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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谨言     庶子夺唐txt下载     庶子夺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一章 强攻阁川驿

    雄骨已被席君买一招生擒,这也着实在很大程度了震慑了吐蕃人,破了他们的胆气。

    主帅已无,剩下的吐蕃人也没有了主心骨,这万余吐蕃人虽都是雄骨自国都带来的精锐,但面对人数倍于他们,同样装备精良的唐军,就已经注定了败局。

    唐军大营处的吐蕃军死的死,降的降,而与此同时,阁川驿那边的动静也起来了。

    雄骨领着大军出城,阁川驿满城剩下五千士卒,守备空虚,也给了唐军强攻的机会,就在雄骨落进唐军圈套的同时,阁川驿这边的苏定方也开始行动了。

    阁川驿外,苏定方兵临城下,领五万唐军精锐攻城,强攻只有五千守军的阁川驿,一下子就给了阁川驿极大的压力。

    其实自打雄骨领军出城后,阁川驿守将扎隆就一直担心阁川驿这边的情况,生怕雄骨出兵不利,以至威胁到阁川驿的安危,所以扎隆一直没有回去接着入睡,而是就在城上暂歇了。

    扎隆行事谨慎,就在苏定方大军逼近阁川驿,将要开始攻城的时候,扎隆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按照雄骨原本的计划,现在的唐军应该还在睡梦之中,现在的唐军应该是在被雄骨偷营,肆意屠杀的时候,但事实却不是如此,现在唐军已经军容整齐地出现在了阁川驿的城下,而且领军的还是主帅苏定方,这意味着什么,就不用多说了。

    当扎隆看见苏定方的一瞬间他就很清楚,雄骨完了,那一万余的吐蕃精锐完了,现在危险来到了阁川驿。

    虽然仗着天堑之险,但扎隆仍旧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看着苏定方大军逼近,扎隆连忙布置城中防卫,一如之前几次击退唐军时那般。

    在此次之前,唐军已经连续多日攻城了,但都被吐蕃军挡了下来,以至于扎隆也养成了这般排兵布阵的习惯,觉着这样防备唐军就是最好的法子,但扎隆没想到,这一次的唐军攻城却是不同了。

    在此之前,阁川驿中吐蕃军人数众多,唐军明知攻城不易,所以攻城大多是例行公事,做做样子而已,为的是分散吐蕃军的注意,给自山中绕行的唐军提供机会,但现在不同了,现在阁川驿中兵力不济,正是破城的好时机,换言之,唐军认真了。

    “放箭,快放箭!”扎隆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唐军,连忙下令城上士卒放箭,像以往那般如法炮制,以箭雨阻挠唐军的前进的路,欲以此来逼退唐军。

    若是搁在以往,苏定方不想麾下士卒多添无谓的伤亡,当吐蕃军箭雨严密的时候,他就会下令暂缓攻势,但这一次不同,这一次苏定方是在李恪面前立下了破城的军令状的。

    这一次唐军非但没有因为吐蕃的箭雨而有丝毫的迟缓和退却,反而中军处的战鼓擂地越发地响了,这是在督促唐军将士向前,而唐军将士也依令行事,面对箭雨,举起铁盾,就迎面而来。

    唐军一改之前有些软乏的攻城姿态和力度,唐军悍不畏死的攻势给了扎隆前所未有的压力,也让扎隆对唐军攻城的本事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这一次,扎隆才意识到,原来这才是大唐南征北战,赖以横行天下的精锐,之前唐军攻城不过都是为了麻痹雄骨而已,为的就是等到今日,等到雄骨自己犯错。

    按照雄骨原本的估计,以扎隆在阁川驿的五千大军,是足以固守到向后方请援的,但那只是雄骨基于原本对唐军的了解而言。

    可现在不是了,现在的唐军攻城的力度是此前的数倍不止,而且扑上来的士卒源源不断,按照这样下去,光凭扎隆眼下的五千兵力,阁川驿绝没有雄骨之前想的那么稳妥,但扎隆也只能一面请援,一面硬着头皮守下去。

    入夏后的天色亮地早,唐军的攻势虽然很猛,但扎隆守地也很坚决,不知不觉地已经撑到了天边有一丝白光亮起,扎隆站在城上,看着守着艰难的阁川驿,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这里看到明天的曙光了。

    对于扎隆来说,阁川驿外的唐军是对阁川驿最大,也是唯一的威胁,所以他竟还妄想着看到明天的曙光,但李恪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李恪连午时都不想让他撑到。

    阁川驿外,当天色渐亮地时候,解决了雄骨的李恪也来到了阁川驿外,亲自督战。

    “攻城多久了?”李恪一到阁川驿外,看着还在吐蕃手中的阁川驿,就对苏定方问道。

    苏定方回道:“启禀陛下,一个多时辰了。”

    李恪接着问道:“将士伤亡如何?”

    唐军彻夜攻城,吐蕃军守地又很是坚决,唐军将士攻城可谓是举步维艰,每前进的一寸都很不容易,李恪看着前面顶着吐蕃人的箭矢前进的唐军儿郎,也有些担忧。

    苏定方如实回道:“攻城已经许久,伤亡恐已有六千之数。”

    六千人,这对于唐军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李恪也有些心疼,李恪又对苏定方问道:“原本议定的突袭时间是何时?”

    苏定方看了眼天色,估摸着回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放灯,绕袭的将士见灯出兵。”

    李恪咬了咬牙,道:“半个时辰,只怕又是数千伤亡啊。”

    李恪爱兵如子,苏定方知道李恪有些心疼了,于是解释道:“陛下,现在前部攻城的将士虽然已经渐渐扭转了风向,但还谈不上对吐蕃军的压制,阁川驿城中必定还有未动的吐蕃士卒,现在下令突袭不是最好的时机。”

    要想这绕袭的五百将士发挥最大的作用,最好的时机自然是在阁川驿的守军全部被调来了守城,后方空虚的时候,但现在苏定方还没有彻底将阁川驿逼到绝境,扎隆的手中应当还是有余力的。若是在这个时候下令绕袭的将士出击,多半起不到最大的作用。

    李恪不是不知兵的人,他也知道行军作战的大忌,李恪绝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李恪道:“你才是三军主帅,朕不过督战而已,此战一直是你在指挥,你对战况自然更加清楚,朕不过随意一问,你不必在意朕的意思,这一仗你自己打就是。”

第二十二章 破城

    为了给绕袭的唐军将士创造最好的机会,阁川驿前面的攻城压力一定要给到、给足,否则绕袭的区区五百人难以成大事。

    破晓之后,天色渐亮,苏定方为了更多地牵扯吐蕃军的精力,又增派了万人上阵,扑向了阁川驿,精心地准备着最后一击。

    阁川驿上的扎隆,看着城下远远源源不断攻来的唐军,仿佛看见了一只张着獠牙的巨兽,这只巨兽想要撕咬开阁川驿,杀进藏南,一口吞下整个吐蕃,面对着志在必得的唐军,扎隆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现在扎隆担心的已经不是明日或者后日的城池安危了,他现在只能担心现在,如果撑不过去眼下这一道坎,其他的都是空话,但他现在对于解决眼下的困局,却丝毫没有信心。

    无奈之下,本就手中兵力不足的扎隆只能下令诸军齐出,除了已经受伤的吐蕃士卒,把整个阁川驿中的五千士卒都填进了城池的防卫,誓要与阁川驿共存亡。

    随着唐军施压,阁川驿的防卫越发地紧张,与此同时,城上的吐蕃守军也越来越多了,这已经是整个阁川驿中的人马。

    “陛下,时机到了。”阁川驿上的动静落在苏定方的眼中,苏定方心中估摸着,对李恪道。

    用兵之道,同样是李恪所长,李恪几乎是同时和苏定方下了判断,李恪道:“苦等多日,为的就是现在,定方下令吧。”

    “诺。”苏定方应了一声,摆了摆手,身后的几名唐军缓缓地抬上十多个硕大的孔明灯,摆到了李恪和苏定方的跟前。

    现在绕袭的唐军已在后山待命,等着苏定方的消息,现在消息不通,又不可能派人去传信,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用孔明灯了,只要孔明灯升空,便能被绕袭的唐军将士看见。

    “点火。”

    随着苏定方一声令下,十多盏孔明灯一齐点火,缓缓升空,往高处飞去。

    唐军奇怪的举动落到了城上扎隆的眼中,扎隆看着唐军放飞在天上的孔明灯,心里觉着有些不妥,但细细想着,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以唐军现在攻城的动静,显然是动了真格了,不可能会有丝毫的松懈的,而且李恪当前,这些孔明灯不可能是无用之功,必定有他的作用,只是扎隆自己不知道罢了。

    扎隆细细又想了许久,始终想不出来缘故,只能下令士卒仔细守城,不能大意。

    扎隆行事固然谨慎,但是他又哪能知道,现在就在他们阁川驿的后面,已经有五百唐军精锐待命,只等着看到升天的孔明灯就是自后面袭杀他们了。

    扎隆提心吊胆地思索着此事,始终不得其解,但就是一柱香的功夫后,阁川驿后面的一阵骚乱声就打断了他的思绪,也给了他答案。

    “城后何事,为何如此骚乱?”扎隆听着后面的骚乱声,起初只当是吐蕃将士内部起哄了,也没有太当回事,不悦地问道。

    他身后的守城士卒不知何事,回答他的是一个自城后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吐蕃士卒。

    吐蕃士卒上城,对扎隆急道:“将军,城后突然出现了精锐唐军,已经攻破后营的营门了。”

    现在整个阁川驿上下的能战之士都被扎隆调来了城上守城,城后营门守着的只有象征性的廖廖数人,形同虚设,唐军要突袭营门自然不是难事。

    扎隆一听这话,顿时慌了,连忙问道:“唐军现在何处?”

    赶来的士卒回道:“唐军士卒攻破营门后就四处纵火,已经烧了粮仓,现在恐怕正往这里杀来。”

    士卒之言入耳,扎隆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现在吐蕃士卒守城,体力消耗极大,如果粮仓再被烧了,那对吐蕃人而言真的就是灭顶之灾了。

    扎隆还不知道绕袭的唐军人数,又接着问道:“现在突袭营门的唐军数量有多少?”

    士卒如实回道:“总数不足千人,但应当俱是唐军精锐,而且来势汹汹,后营的将士们抵挡不住。”

    吐蕃守军已经守城许久,是强弩之末,疲惫不堪,而唐军已经憋了许久的一口气,是离弦之箭,蓄势待发,两者相较差异极大,吐蕃军根本不是唐军的对手。

    唐军人数不多,也正是因为唐军人数不多,所以能出现在这里的唐军必是派上了大用场的,必定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莫说是同等数量的吐蕃军了,就是倍于唐军数量的人马恐怕也不是对手。

    这一瞬间,扎隆终于知道了那些孔明灯的作用了,那些孔明灯想必就是这些唐军伏兵出兵的信号。

    对于现在的扎隆来说,除非他现在就做出反应,命人灭了后营的唐军,并且尽可能多地救回粮草,他才有转危为安的希望,但实际上的客观情况根本不允许他这么做。

    身后的唐军奇兵是唐军精锐,甚至其中就有许多是自北衙禁军中选出的,战力惊人,以唐军的战力和吐蕃军现在的状态,要想击退他们非数倍于他们的人马不可。

    但现在攻城的唐军攻势正急,莫说是数千人了,他连一千人都抽不出去,若是抽出去了,城池的防卫马上就会空虚,城池必破。

    扎隆顿时觉着通体冰凉,后背也仿佛有许多针在扎他,扎地他快失去了知觉,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唐军的陷阱,这些天来唐军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演给他和雄骨看,雄骨中计,多半已经战死或是被擒了,现在他也快了。

    扎隆的心里不禁对雄骨多了几声抱怨,若不是雄骨一意孤行,非要贪功冒进,夜袭唐军大营,以致全军覆没的话,现在阁川驿中还有两万精锐,凭借这两万精锐,守城绝不会如此吃力,也不会拿这区区不到千人的唐军毫无办法。

    扎隆虽然心里不承认,但他知道,这一战他败了,已经败了,阁川驿易主,唐军叩开藏南大门已是必然,接下来整个吐蕃都将会暴露在唐军的兵锋之下,吐蕃腹地将面对天可汗的怒火。

第二十二章 破城

    为了给绕袭的唐军将士创造最好的机会,阁川驿前面的攻城压力一定要给到、给足,否则绕袭的区区五百人难以成大事。

    破晓之后,天色渐亮,苏定方为了更多地牵扯吐蕃军的精力,又增派了万人上阵,扑向了阁川驿,精心地准备着最后一击。

    阁川驿上的扎隆,看着城下远远源源不断攻来的唐军,仿佛看见了一只张着獠牙的巨兽,这只巨兽想要撕咬开阁川驿,杀进藏南,一口吞下整个吐蕃,面对着志在必得的唐军,扎隆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现在扎隆担心的已经不是明日或者后日的城池安危了,他现在只能担心现在,如果撑不过去眼下这一道坎,其他的都是空话,但他现在对于解决眼下的困局,却丝毫没有信心。

    无奈之下,本就手中兵力不足的扎隆只能下令诸军齐出,除了已经受伤的吐蕃士卒,把整个阁川驿中的五千士卒都填进了城池的防卫,誓要与阁川驿共存亡。

    随着唐军施压,阁川驿的防卫越发地紧张,与此同时,城上的吐蕃守军也越来越多了,这已经是整个阁川驿中的人马。

    “陛下,时机到了。”阁川驿上的动静落在苏定方的眼中,苏定方心中估摸着,对李恪道。

    用兵之道,同样是李恪所长,李恪几乎是同时和苏定方下了判断,李恪道:“苦等多日,为的就是现在,定方下令吧。”

    “诺。”苏定方应了一声,摆了摆手,身后的几名唐军缓缓地抬上十多个硕大的孔明灯,摆到了李恪和苏定方的跟前。

    现在绕袭的唐军已在后山待命,等着苏定方的消息,现在消息不通,又不可能派人去传信,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用孔明灯了,只要孔明灯升空,便能被绕袭的唐军将士看见。

    “点火。”

    随着苏定方一声令下,十多盏孔明灯一齐点火,缓缓升空,往高处飞去。

    唐军奇怪的举动落到了城上扎隆的眼中,扎隆看着唐军放飞在天上的孔明灯,心里觉着有些不妥,但细细想着,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以唐军现在攻城的动静,显然是动了真格了,不可能会有丝毫的松懈的,而且李恪当前,这些孔明灯不可能是无用之功,必定有他的作用,只是扎隆自己不知道罢了。

    扎隆细细又想了许久,始终想不出来缘故,只能下令士卒仔细守城,不能大意。

    扎隆行事固然谨慎,但是他又哪能知道,现在就在他们阁川驿的后面,已经有五百唐军精锐待命,只等着看到升天的孔明灯就是自后面袭杀他们了。

    扎隆提心吊胆地思索着此事,始终不得其解,但就是一柱香的功夫后,阁川驿后面的一阵骚乱声就打断了他的思绪,也给了他答案。

    “城后何事,为何如此骚乱?”扎隆听着后面的骚乱声,起初只当是吐蕃将士内部起哄了,也没有太当回事,不悦地问道。

    他身后的守城士卒不知何事,回答他的是一个自城后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吐蕃士卒。

    吐蕃士卒上城,对扎隆急道:“将军,城后突然出现了精锐唐军,已经攻破后营的营门了。”

    现在整个阁川驿上下的能战之士都被扎隆调来了城上守城,城后营门守着的只有象征性的廖廖数人,形同虚设,唐军要突袭营门自然不是难事。

    扎隆一听这话,顿时慌了,连忙问道:“唐军现在何处?”

    赶来的士卒回道:“唐军士卒攻破营门后就四处纵火,已经烧了粮仓,现在恐怕正往这里杀来。”

    士卒之言入耳,扎隆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现在吐蕃士卒守城,体力消耗极大,如果粮仓再被烧了,那对吐蕃人而言真的就是灭顶之灾了。

    扎隆还不知道绕袭的唐军人数,又接着问道:“现在突袭营门的唐军数量有多少?”

    士卒如实回道:“总数不足千人,但应当俱是唐军精锐,而且来势汹汹,后营的将士们抵挡不住。”

    吐蕃守军已经守城许久,是强弩之末,疲惫不堪,而唐军已经憋了许久的一口气,是离弦之箭,蓄势待发,两者相较差异极大,吐蕃军根本不是唐军的对手。

    唐军人数不多,也正是因为唐军人数不多,所以能出现在这里的唐军必是派上了大用场的,必定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莫说是同等数量的吐蕃军了,就是倍于唐军数量的人马恐怕也不是对手。

    这一瞬间,扎隆终于知道了那些孔明灯的作用了,那些孔明灯想必就是这些唐军伏兵出兵的信号。

    对于现在的扎隆来说,除非他现在就做出反应,命人灭了后营的唐军,并且尽可能多地救回粮草,他才有转危为安的希望,但实际上的客观情况根本不允许他这么做。

    身后的唐军奇兵是唐军精锐,甚至其中就有许多是自北衙禁军中选出的,战力惊人,以唐军的战力和吐蕃军现在的状态,要想击退他们非数倍于他们的人马不可。

    但现在攻城的唐军攻势正急,莫说是数千人了,他连一千人都抽不出去,若是抽出去了,城池的防卫马上就会空虚,城池必破。

    扎隆顿时觉着通体冰凉,后背也仿佛有许多针在扎他,扎地他快失去了知觉,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唐军的陷阱,这些天来唐军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演给他和雄骨看,雄骨中计,多半已经战死或是被擒了,现在他也快了。

    扎隆的心里不禁对雄骨多了几声抱怨,若不是雄骨一意孤行,非要贪功冒进,夜袭唐军大营,以致全军覆没的话,现在阁川驿中还有两万精锐,凭借这两万精锐,守城绝不会如此吃力,也不会拿这区区不到千人的唐军毫无办法。

    扎隆虽然心里不承认,但他知道,这一战他败了,已经败了,阁川驿易主,唐军叩开藏南大门已是必然,接下来整个吐蕃都将会暴露在唐军的兵锋之下,吐蕃腹地将面对天可汗的怒火。

第二十三章 启用禄东赞

    这些天来,贡日贡赞过的并不舒服,随着唐军入侵高原,连战连捷,吐蕃四如俱都损失惨重,贡日贡赞的在吐蕃的威望几乎是低到了极致。

    明里暗里的,现在吐蕃朝堂也有许多人在抱怨禄东赞,有说贡日贡赞肆意妄为,竟然命人行刺唐皇,以至于给吐蕃带来祸患的,也有说贡日贡赞指挥不利,使得吐蕃陷入危局的。

    总而言之也就是一句话,那就是贡日贡赞自己无力解决眼下的危局,现在吐蕃急需要一个能够解决眼下不利局面的人来。

    最有能力解决困局,也最叫吐蕃人怀念的是开创吐蕃盛世的弃宗弄赞,但弃宗弄赞已经死了,自然不会出面,所以现在呼声最高的就是当年定鼎吐蕃的第一功臣,名望极高的禄东赞了。

    贡日贡赞坐在布达拉宫里,看着一封封自地方送来的信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些信件无一例外的都是劝,甚至是威胁贡日贡赞重新重用禄东赞,着他领兵拒敌的。

    看着这些信件,贡日贡赞也不禁有些感叹,当年在他登基之初,帮助他稳固赞普之位,给他机会和底气对禄东赞动手的就是李恪,可现在李恪却又在客观上打击了自己的威望,帮了禄东赞。

    就在这一瞬间,他才意识到李恪的可怕,原来如果不是因为李恪之前的纵容,他贡日贡赞这个赞普连对付一个禄东赞都显得如此吃力。

    不过纵是如此,贡日贡赞倒也不是拿这种情况全无办法,现在贡日贡赞手中还有一张底牌,那就是雄骨和他镇守的阁川驿。

    只要阁川驿还在吐蕃手中,唐军的主力大军就越不过大山,只要越不过大山,光对付唐军其他的几路兵马,吐蕃还是能应付地过来的。

    所以贡日贡赞也打定了主意,主要阁川驿还在吐蕃的手中,他就可以压着暂不用禄东赞,这样也出不了大的问题。

    贡日贡赞想的固然是好的,但他哪里知道,雄骨其实已经被李恪擒拿了,阁川驿的城上已经悬上了大唐的龙旗,他最大的倚仗已经没了。

    “噔噔噔...”

    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在贡日贡赞的耳边响起,贡日贡赞的近侍出现在了殿外。

    “赞普,大相求见。”近侍站在殿外,对贡日贡赞道。

    贡日贡赞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心知多半是发生了大事。

    时已入夜,已经是贡日贡赞歇息的时候,如果不是紧急的要事,不会是这个时候来打搅贡日贡赞,也不会是大相赤桑扬敦亲自出现在这里。

    “快请。”贡日贡赞翻身下床,对近侍吩咐道。

    近侍得令,便应了一声,出门领了赤桑扬敦进来殿中。

    片刻之后,赤桑扬敦进殿,赤桑扬敦先是行礼拜道:“臣拜见赞普,深夜搅扰赞普休息,请赞普恕罪。”

    贡日贡赞知道赤桑扬敦来此必是有要事,忙扶起赤桑扬敦,道:“大相深夜来访,必是有要事。”

    赤桑扬敦起身道:“刚才自阁川驿送来的消息,雄骨夜袭唐军大营中计,战败,已被唐军生擒了...”

    赤桑扬敦的话只说了一半,刚说到了雄骨战败,已被唐军生擒,贡日贡赞就已经彻底坐不住了,贡日贡赞一点都等不及了,忙打断了赤桑扬敦的话,问道:“什么!雄骨战败,那阁川驿,阁川驿如何?”

    在这个关头,雄骨的安危和生死贡日贡赞已经不太关心了,因为对于贡日贡赞来说,只要阁川驿在,就算没了雄骨,唐军主力也进不了藏南,但如果阁川驿没了,就算有一百个雄骨,也是白搭。

    赤桑扬敦回道:“雄骨中计被擒,就在当日午前,阁川驿也丢了,现在阁川驿已为唐军所有,现在唐军大军已经过城,二十万主力正往藏南而来。”

    贡日贡赞听着赤桑扬敦的话,顿觉通体一阵凉意,贡日贡赞之所以还能在布达拉宫坐的住,他最大的倚仗就是阁川驿,如今阁川驿已失,他再没了倚仗,他还拿什么去和唐军争。

    贡日贡赞无力地坐在榻上,对赤桑扬敦道:“唐军战力本就是胜于我军,如果我军又失了阁川驿天堑,可该如何退敌啊。”

    贡日贡赞说的话听着有些懊恼和无助的味道,不过想来也是,他本就不通军事,面对这么大的变局,他慌了神也是正常的。

    赤桑扬敦看着贡日贡赞的模样,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无奈地叹了口气,贡日贡赞是弃宗弄赞之子,但相较于弃宗弄赞差距也太大了些,今日如果面对唐军的是弃宗弄赞,绝不会是这般局面。

    但现在去想这些已经无用了,弃宗弄赞已死,唐军已经兵临国门,他们必须要尽快拿出一个对策来。

    赤桑扬敦道:“唐军已得阁川驿天堑,再加上苏毗归顺,这一仗唐军已经立于不败之地,现在咱们吐蕃只能力求固守国境,而要守国,最好的人选只有禄东赞。”

    赤桑扬敦的话,贡日贡赞很清楚,吐蕃上下,论用兵之能,无出禄东赞之上的,而且除了禄东赞本身用兵的本事外,禄东赞在军中还有极高的威望。

    现在唐军临门,吐蕃上下人等俱都惊慌不已,这个时候最需要一个镇得住局面,安地住人心的人来领兵,给吐蕃人信心。禄东赞无疑就是最好的人选,甚至是优于吐蕃赞普贡日贡赞的人选。

    对于任用禄东赞,贡日贡赞从心里就是不愿的,因为当初外放和打压禄东赞就是贡日贡赞的意思,现在如果贡日贡赞再自己召回禄东赞,贡日贡赞这个赞普在吐蕃就再无威信可言了,甚至会就此沦为禄东赞手中的傀儡。

    贡日贡赞问道:“用禄东赞就能解决眼下困局,击退唐军吗?”

    赤桑扬敦回道:“用禄东赞未必就能击退唐军,但如果不用禄东赞,那就一定不能击退唐军,唐军兵力强胜,胜于我吐蕃,如果吐蕃上下还有一个人能为赞普退敌的话,那这个人就只可能是禄东赞。”

    赤桑扬敦所言,贡日贡赞虽不想承认,但却也不得不承认,眼下的局面如果连禄东赞都无法处置的话,那真的就再无旁人了。

    赤桑扬敦看着贡日贡赞的模样,见他脸上还有犹疑之色,于是道:“赞普的担忧臣也知道,但比起赞普一时的颜面,显然是吐蕃的存亡更加重要,为了保住逻些,为了延续我吐蕃国祚,还请赞普勿要犹豫了。”

    贡日贡赞抬头看着赤桑扬敦,思虑了片刻,终于无力道:“有劳大相传令,着象雄都督禄东赞放弃象雄,抽调全部兵力回逻些,主持拒敌大事。”

    作者的话:

    今天是中秋佳节,感谢各位新老书友对谨言的支持,谨言在这里祝各位书友节日快乐,阖家幸福,希望各位书友生活、家庭、事业、学习顺利,一切都能像今晚的月亮这样圆圆满满。

第二十四章 撤兵象雄

    对于大唐之后的人而言,被问起高原之上最著名的国度,脱口而出的一定是吐蕃。

    因为吐蕃的名气太大的,不止拥有弃宗弄赞、禄东赞、钦陵等等这样的英雄人物,吐蕃还创造了高原政治和文明的高峰。

    但在大唐之前,如果提起高原国度,那第一个被想起的一定不是吐蕃,而是吐蕃更西面的象雄国。

    象雄在高原之上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在吐蕃一统高原之前,象雄就是高原最强的国家,也代表着高原之上最高的文明顶峰。就是后来的吐蕃,也有许多继承和借鉴象雄的地方,比如吐蕃的文字就是自象雄文中脱胎出来的。

    当初征服象雄国是吐蕃的第一等要事,战胜象雄对吐蕃来说意义重大,不止是在国土和人口上给了吐蕃很大的支持,而且在文化上也对吐蕃助益极多,可以说,有象雄的吐蕃和没有象雄的吐蕃是全然不同的两个国家。

    当初战胜象雄也是给了弃宗弄赞极大的信心,这也才有了后来吐蕃使节敢在长安求亲逼婚的事情,正是象雄战场的胜利给了弃宗弄赞这样的底气。

    但现在,弃宗弄赞和禄东赞呕心沥血,历时多年谋划才得的象雄之地却不得不准备放弃了,因为现在唐皇李恪御驾亲征,吐蕃正面临亡国之灾,如果吐蕃再拘泥于象雄一地的得失,摊薄吐蕃的兵力,那整个吐蕃都会有灭国的风险。

    所以为了度过眼下困局,吐蕃务必是要放弃象雄的,既是为了收缩有效兵力,也是为了召回国中最是善战的禄东赞,让他领兵前往北线退敌。

    赞普贡日贡赞下令,很快消息就送到了身在革吉领兵的禄东赞的手中。

    “阿帕,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禄东赞的主帅大帐中,三子赞婆看着禄东赞递给他的信件,对禄东赞问道。

    禄东赞回道:“这就是方才才送来的消息,到我的手中也不过才片刻。”

    赞婆看着手中的信件,惊讶道:“赞普竟然要阿帕放弃象雄,想来逻些那边的战局已经坏到了极点。”

    象雄对吐蕃的意义赞婆是知道的,身为赞普的贡日贡赞既然叫禄东赞放弃象雄,收缩兵力前往逻些增援,想必是逻些战局吃紧,贡日贡赞已经应付不来了。

    禄东赞道:“唐皇天纵英姿,此番他御驾亲征,麾下更是兵强马壮,对吐蕃可是志在必得,赞普应付不来也是正常。”

    李恪领唐军主力来势汹汹,莫说是不通军事的贡日贡赞了,就算是换成行伍出身,功业无数的弃宗弄赞,只怕心里也没有底。

    赞婆问道:“那阿帕准备怎么办,从赞普之命放弃象雄吗?此前为了守住象雄阿帕费了许多心力,军中将士更是损失惨重,若是就此放弃象雄,未免太可惜了。”

    象雄旧王室受李恪相助,起兵复国,声势极大,身为象雄都督的禄东赞为了镇压他们,几番征战,好不容易才慢慢稳住了局势,保住了革吉以东的象雄核心地域。为了保住象雄,吐蕃付出了许多,现在若是要赞婆就此放弃,难免有些不舍。

    禄东赞道:“大唐南下,国都都将不保,若是逻些丢了,这象雄要或是不要又有什么区别,而且统领唐军西路大军的任雅相也将至,一旦唐军西路大军到了,到时象雄战局必定又添变数,我们也未必还能守得住象雄,不如早做打算。”

    如果只是应付象雄旧王室的复国,禄东赞自问还是能够应付得了的,但如果再算上唐军西路主将任雅相的六万精锐,禄东赞就没有足够的胜算了。

    左右对于对战唐军并无把握,与其在象雄孤注一掷,禄东赞还不如早些抽身出来,保全兵力,留着备战唐军主力。

    赞婆问道:“那阿帕准备何时撤军?”

    禄东赞皱眉思虑了片刻,回道:“赞普之命下地急,想必是等不了多久了,从此处到逻些还有些距离,我即刻动身,领兵回国都复命,而后请命前往白毕泽防卫。”

    唐军已经破了阁川驿,下一个目标就是重镇达木城,以李恪的本事和唐军绝对优势的兵力,达木城恐怕守不了太久,一旦达木城再丢了,那在逻些北面的可守之地就只剩下一个白毕泽和一个褚杂城了。

    如果禄东赞赶到逻些时唐军已经兵临国都城下,那他的到来也没了意义,所以禄东赞一定要在唐军行抵白毕泽前先到一步,如此才可与唐军周旋。

    赞婆看着禄东赞紧皱的眉头,不禁对未来的局势也多了些担忧,赞婆又问道:“与唐军一战,不知阿帕有几分胜算?”

    禄东赞如实回道:“如果阁川驿还在我吐蕃手中,我当有五成胜算,至少可保藏南北门不失,但现在阁川驿已失,免不了要与唐军正面交锋,这一战的胜算只怕我吐蕃不足两成。”

    禄东赞不是狂妄的雄骨,禄东赞去过长安,和李恪,和大唐打的交道很多,他很清楚大唐的实力。没有天堑可守,只在开阔之地与唐军接硬仗,他实在是没有求胜的信心。

    赞婆对情况虽然早有自己的判断,知道此战不会容易,但是当他从禄东赞的口中得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他的心还是猛地沉了下去,不禁也是一慌。

    赞婆咬了咬牙道:“只要阿帕在,就算胜算不足两成,儿也愿随阿帕前往,与阿帕同生共死。”

    赞婆的话,将自己与禄东赞共同进退的决心表露无遗,若是平常,禄东赞必会多赞扬两句,但这一次,禄东赞却果断地回绝了他。

    禄东赞道:“不,你不必随我往逻些,你领兵去普兰,我虽从赞普之命放弃了象雄,但普兰是吐蕃前往象雄的锁钥之地,普兰不能丢。”

    赞婆问道:“阿帕可是要儿守住普兰,以待来日阿帕退了唐军,好再图象雄?”

    普兰位置显要,易守难攻,居于吐蕃和象雄之间,雪山环绕的谷地,是两国来往最重要的一条路,只要留着这条路,将来吐蕃再收回象雄就不会太难,至少保存了火种。

    赞婆的话有些道理,但他却估错了禄东赞的意思,禄东赞虽有些这方面的意思,但却不是主要,禄东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保住赞婆的性命。

    禄东赞道:“这普兰不止是象雄和吐蕃之间的咽喉要道,更是你安身立命的所在,只要你拒守普兰,将来无论高原的局势怎么走,你都可以在大局已定后待价而沽,保住性命。”

第二十五章 吐蕃君臣

    尽管禄东赞的次子钦陵在大唐为官,拜唐皇李恪为师,身居高位,甚至还娶了大唐宗室女,但这并不影响禄东赞对吐蕃的忠心,因为在禄东赞的眼中,今日的吐蕃也是他的心血和成就。

    不过禄东赞虽然忠于吐蕃,但也不是那种全无半点私欲的愚忠,在禄东赞忠于吐蕃的前提下,禄东赞还尽可能地保住了诸子的性命。

    次子钦陵不必说,自然是无恙的,长子赞悉若现在噶尔家族的封地,噶尔家有钦陵这层关系在,应当不会被为难,赞悉若的性命是能保得住的。

    至于三子赞婆,禄东赞把他安置在了普兰,有了重镇普兰在手,赞婆就有了安生立命之本,说的难听点,就算将来唐军兵临城下,赞婆献城请降,至少也能保得住性命。

    对于禄东赞而言,赞普贡日贡赞对他谈不上知遇之恩,当年弃宗弄赞给他的他也还了,所以禄东赞对赞普家族也谈不上什么忠诚,禄东赞忠于的是吐蕃,是自己的心血和信仰,而不是某一个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禄东赞从没想过要让满门上下为他一个人的坚持买单,这一战就算死,死他禄东赞一个人也就足够了。

    安顿好了这些,禄东赞便就放心的东去,带着象雄的四万精锐连夜回来逻些,复命去了。

    当禄东赞回来逻些,贡日贡赞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贡日贡赞命禄东赞回来是为了解决眼下吐蕃的危局,于是片刻也等不及,便命人传来禄东赞和赤桑扬敦在布达拉宫议事。

    “都督镇抚象雄,为国分忧,在外数载,辛苦了。”禄东赞进殿见礼后,贡日贡赞上来就对禄东赞道。

    当初禄东赞外放象雄就是贡日贡赞的意思,现在贡日贡赞这么说,也算是主动缓和关系,向禄东赞示好了。

    对于贡日贡赞,禄东赞自然还是有些芥蒂的,但毕竟大敌当前,禄东赞也不会不知轻重,禄东赞道:“禄东赞未能清除象雄余孽,有负赞普重托,还望赞普恕罪。”

    禄东赞所言也没有叫两人难看,反倒把自己摆地很低,也算是对贡日贡赞示好的回应了。

    禄东赞之言入耳,贡日贡赞心里的一块大石也就放下了,他最怕的就是自己折损名望召回了禄东赞,但禄东赞却不领他的情,不为他所用,但现在看来,显然是贡日贡赞之前多虑了。

    贡日贡赞当即道:“都督此番撤军是以大局为重,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贡日贡赞说着,又给一边的赤桑扬敦打了个眼色,让赤桑扬敦也打个配合,抛出自己召回禄东赞的目的。

    赤桑扬敦知道贡日贡赞的意思,于是道:“赞普所言极是,眼下唐军入侵我吐蕃,正是我吐蕃上下生死存亡之际,我们还当是以大局为重,以击退唐军,保我疆土为重。”

    有了赤桑扬敦开头,贡日贡赞也好说话了许多,贡日贡赞对禄东赞问道:“都督自象雄而来,一路上应当也听说唐军的消息了吧。”

    禄东赞回道:“臣听说了,唐军已生擒雄骨,破了阁川驿,现正兵围达木城。”

    禄东赞说完,贡日贡赞和赤桑扬敦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道:“就在方才送来的消息,唐军已破了达木城,达木城上下两万余将士以身殉国。现在唐军正在城中修整,只怕不日又将南下。”

    达木城一破,逻些之北又失一处重镇,本该是极为严峻的情况,但禄东赞听着贡日贡赞的话,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讶异,显然是对此战的结果早有心理准备,也不觉着奇怪了。

    禄东赞道:“阁川驿已失,藏南北门已经洞开,唐军二十余万主力兵围达木城,达木城失守只是早晚的事情,达木城能守到今日,已经是不易了。”

    达木城两万余人,据城而守,挡了李恪大半个月的时间,这对于禄东赞而言已经足够惊喜了,禄东赞知道唐军的情况,他也从没指望一个达木城能够挡得住唐军南下的脚步。

    贡日贡赞见禄东赞面色没有太大的波动,心里反倒安稳了一些,对禄东赞问道:“都督是国中第一名将,战功赫赫,就眼下困局,可有救我吐蕃的法子?”

    对于绝大部分的吐蕃人而言,禄东赞是唯一一个能救吐蕃的人,贡日贡赞问完禄东赞,就连看向禄东赞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殷切的期盼。

    不过禄东赞并未直接回贡日贡赞的话,而是先问道:“请问赞普,不知现在整个逻些内外,并周边诸镇,可以调用的将士还有多少。”

    贡日贡赞回道:“自打唐军破了阁川驿后,为了保住吐蕃社稷,我便下令自国中再行征兵,现在逻些内外有十万精锐和十万新军可用,合计二十万人马。”

    阁川驿一度是贡日贡赞倚仗的天堑,在阁川驿被破了,贡日贡赞就被破了胆气,为了保住逻些,他下令在国都所在的伍如一带强行征兵,短短近月的时间就得了新军十万。

    十万新军再加上十万老卒,合计二十万人马,且不论士卒战力如何,至少在人数上能够和唐军一试高低了。

    贡日贡赞不知道禄东赞为何上来就会这么问,但禄东赞既然这么做就必是有他的原因,贡日贡赞回了禄东赞的话,也不禁双眼注视起了禄东赞,等着禄东赞的破敌之策。

    禄东赞在贡日贡赞的注视中思索了片刻,回道:“逻些留下四万精锐守城,余下十六万人马随我前往白毕泽退敌,哪怕最后只是两败俱伤的一场惨胜,也能为我吐蕃搏回一线生机。”

    禄东赞自象雄带回来四万精锐,若是再加上逻些的十六万人马,那就是二十万大军,在人数上已经不输唐军了。

    若是禄东赞布置得当,仗着高原之利和自己对白毕泽一代地形的熟悉,未尝没有胜唐军一筹的机会。

    毕竟唐军虽然名声在外,但这是吐蕃,身为战功赫赫的吐蕃第一名将,禄东赞也不是白给的,禄东赞虽然行事谨慎,但面对唐军也有一战的胆气。

第二十六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禄东赞是吐蕃第一名将,在吐蕃复兴之战中战功赫赫,哪怕是面对唐军,明知几方战力有所不如,但也没有丧了胆气,还有领兵一战的信心。

    禄东赞知兵,他知道眼下的情况,现在的吐蕃内忧外患,四面楚歌,如果这一战再这么拖下去,就算逻些不失,吐蕃也是名存实亡了,所以禄东赞想要集中优势兵力,和唐军主力一战,只要禄东赞胜了唐军主力,那吐蕃就能慢慢收拾乱局了。

    不过禄东赞的思路虽然清晰,但贡日贡赞却不知道禄东赞的用意,贡日贡赞没有禄东赞的胆气,他只想保住自己的赞普之位,保住逻些,所以当他得知禄东赞要带走国都的大半兵力,出城与唐军决战的时候,贡日贡赞一下子就慌了。

    贡日贡赞忙道:“都督这是何意,现在唐军势头正盛,在此时与唐军决战,恐怕还早吧。”

    大唐精锐,无敌天下,这些天来各地战败的消息连连,贡日贡赞早就被这些坏消息打击地发麻了,也没了心气,他现在只想老老实实地守住逻些城,保住他的赞普之位。

    而禄东赞说的显然和他的想法相左,禄东赞要领大部人马出城与唐军决战,如果胜了还好说,可一旦败了,那逻些城就只剩下四万可用之兵,只这四万人马,如何挡得住唐军。

    贡日贡赞担心禄东赞会战败,贡日贡赞的思量禄东赞也很清楚,毕竟他们面对的是战无不胜的唐军,可不是象雄、苏毗那些杂兵,谁都没有轻易言胜的把握。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禄东赞自己也说了一句惨胜,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够大胜唐军,他很清楚情况,所以从一开始他追求的就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惨胜。

    禄东赞道:“时候已经不早了,这一战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吐蕃四境的压力会越来越大,唐军也会越来越多,一旦唐军其他几路大军打穿了吐蕃国境,会师逻些,到那时咱们再要对付的可就不止是唐军主力了。”

    在禄东赞看来,如果想要他赞同固守,把战局拖下去就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现在面对唐军偏师的其他三如正是局势占优的时候,这样子可以等到地方兵力平定局势后来支援。

    但现在事实正好相反,现在吐蕃边军不敌唐军偏师是事实,再拖下去只会等来唐军的诸路会师,到时唐军会越来越多,对逻些形成合围之势,对吐蕃没有半点好处。

    禄东赞话中的道理,贡日贡赞是清楚的,但要贡日贡赞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禄东赞的手中,贡日贡赞总有些不安。

    贡日贡赞道:“若是固守待机如何,我逻些乃是坚城,唐军绝难攻下,只要我们守得住逻些,便能慢慢寻找唐军的破绽,如此便可寻机破敌。”

    贡日贡赞的想法固然是他自己想要的,但禄东赞开口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禄东赞道:“现在唐军还在达木城,我们还能出的了城,可一旦唐军来了,围堵城门,咱们可就再难出城了,更别说寻得什么机会。

    而且吐蕃上下,只剩下逻些的一座坚城了,逻些是坚城也是孤城,孤城不可守的道理难道赞普不知吗?”

    吐蕃的城池和大唐是不同的,吐蕃相对大唐贫瘠,国力远远不及,再加上吐蕃地处高原,少有敌手,所以吐蕃没有大唐那般多的雄城,吐蕃的城池大多建的低矮,甚至许多只是一个小土城,这些土城是守不了的。

    一旦吐蕃主力龟缩城中,那么其他的城池必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沦入唐军之手,到时逻些就成了一座孤城,只能守着等死了。

    贡日贡赞对禄东赞问道:“若是准都督所请,由都督领兵出战,都督有几分胜算?”

    禄东赞对此事早有思量,贡日贡赞之言才落,禄东赞便当即回道:“唐军新到,对白毕泽一代不熟,如果赞普准臣所请,臣当有四成胜算,若是时机再好些,或许能有六成。”

    禄东赞的话,是掺了水分的,若依禄东赞自己想来,就算时机再好,最多也就对半的机会,但他故意把机会说高了一成,就是为了给贡日贡赞信心。

    贡日贡赞清楚如今的局面,现在事已至此,他已经把禄东赞召回,如果他现在不从禄东赞所言,禄东赞多半会扭头就走,到时他更加被动,与其如此,还不如让禄东赞去试一试他的六成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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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军在逻些甚至是吐蕃朝堂中也有细作,禄东赞回逻些的动静极大,当禄东赞回了逻些后,李恪很快也得到了消息。

    达木城,唐军大营,中军大帐。

    大帐当中,李恪居于正中的主位,而在李恪的左右两侧的手边则是苏定方和王玄策两人,而在苏定方的下面,坐着的正是李恪的弟子,也是禄东赞次子钦陵。

    “朕方才得到消息,吐蕃象雄都督禄东赞已经被调回逻些了。”李恪似是不经意地瞥了眼钦陵,对帐中的三人道。

    钦陵凭借着当年的高句丽之功,虽然已经跻身唐军高层将领,但若是只论军务,钦陵是不足以和苏定方还有王玄策同列的,李恪此次专程唤了他们三人前来,也是为了将此事告知钦陵。

    李恪的话钦陵是没法直接接的,一向喜欢提携后进的苏定方担心钦陵为难,当先开口道:“末将一直知道陛下很是赞赏禄东赞,常说禄东赞是上马治军,下马安民的济世之才,只可惜一直未能与之交锋,倒是有些遗憾。”

    李恪道:“此前禄东赞一直在象雄镇抚,现在突然被贡日贡赞调回逻些,必是要拿来主持大局的,恐怕不日就会有关于禄东赞的消息出来了。”

    李恪说着,突然看向了钦陵,对钦陵问道:“朕一直对禄东赞最是赏识,只可惜他一直不能为朕所用,实在是万分可惜。钦陵,你是禄东赞之子,当对他最是熟悉,你可能猜到你父接下来的安排?”

    会被李恪点名,钦陵也不觉着奇怪,现在的钦陵已经不是当初刚到长安的钦陵了,现在的钦陵已经是唐将,是天子门生,和大唐彻底捆绑在了一起。而且钦陵知道李恪的容人之量,不会因为而为难他,所以面对李恪如此发问,他也没有丝毫的惊慌。

    钦陵脸上带着笑意,回道:“如今吐蕃的局势已然崩坏,如果吐蕃想活,唯有先置之死地才能后生,凡知兵之人都能看得清眼下的局势,陛下心里想必早就有了答案。”

    钦陵之言入耳,李恪也不禁笑了出来,李恪道:“不愧是朕的弟子,果然知道朕的心思。”

第二十七章 白毕泽

    正如钦陵猜测的,也正如李恪判断的,既然贡日贡赞召回了禄东赞,那他必定就是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这一步,别无选择了。

    现在的禄东赞对于逻些,甚至整个吐蕃而言都是救世主一样的人物,既然他回了了逻些,现在吐蕃的战局就由他来掌控了。

    禄东赞和因为不知兵而畏畏缩缩的贡日贡赞不同,禄东赞虽然谨慎,但面对唐军他也敢打,他集中了自己从象雄带回的精锐,和大半个逻些的兵马,凑了二十万人,前往白毕泽驻扎,欲在此退敌。

    二十万人,看起在人数上是和唐军不相上下了,但禄东赞自己也知道,他麾下这二十万人和李恪的二十万唐军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抛开李恪直属,天下无双的北衙禁军不谈,就是那些府军也多是身经数战的劲卒,不是他那些新招募成军的新兵可以比拟的,更何况唐军还有兵甲和士气上的优势,毕竟他面对的可是唐皇的御驾亲征。

    所以在禄东赞领军出城后,他便开始凡事谨慎,先是在白毕泽建营,而后派出斥候每日打探唐军的动静,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禄东赞在关注唐军的情况,而唐军也是一样,当禄东赞在白毕泽扎营之后,李恪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白毕泽北六十里,唐军中军大帐。

    “这禄东赞当真好胆气,敌强而己弱,竟敢不凭城而守,反倒在外扎营。”大帐中,李恪站在悬在帐中的吐蕃地图前,对帐中的几人感叹了一声,言语对禄东赞倒是颇有几分赞许之意。

    李恪欣赏禄东赞,这事大唐朝堂上下可谓是人尽皆知了,李恪会这么说禄东赞,倒也不奇怪。

    苏定方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禄东赞所为看似走险,但实际上却抓住了吐蕃反败为胜的最后机会。他能对局势有如此掌握,确实不失为一员良将。”

    李恪有些惋惜道:“只凭禄东赞这一步,朕便不得不高看他一眼,只可惜,如此人物却始终不能为我大唐所用,若是他能入我大唐,要灭吐蕃不过举手之劳。”

    李恪所说的举手之劳固然夸张了些,但也足以说明禄东赞对吐蕃的重要了,如果能得禄东赞,这一仗就至少有九成胜算,但李恪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是绝无可能的了。

    一边的王玄策看着李恪脸上惋惜的神色,道:“当初禄东赞使唐时,陛下便许以高官厚禄,若是禄东赞能降,早在长安时他就降了。禄东赞对吐蕃仍有念想,只要吐蕃还在,陛下只怕就难和禄东赞有君臣之缘了。”

    禄东赞一直无意降唐,这固然叫李恪有些可惜,但也绝不至于叫李恪有半分的踌躇,毕竟李恪志在灭吐蕃,大唐这座巨大的战争机器已经开起,绝不会因为一个禄东赞而停下,也绝不会被禄东赞一个人挡住。

    李恪握拳道:“朕有爱才之心,却也不会拘泥于一人一地的得失,这一战朕要灭吐蕃,谁也挡不住。”

    在战争的滚滚车轮之下,阻挡一统大势的都将被碾死,多一个或少一个禄东赞都无伤大雅,就宏观大局而言,相差的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李恪灭吐蕃的决心,绝不容有半分动摇,这一点朝堂上下所有人都很清楚,帐中站着的钦陵的身份最是尴尬,一面是君王,一面是生父,着实叫他有些为难。

    钦陵看着李恪的模样,先是沉默不言,过来片刻后才开始道:“陛下,这一战我大唐上下都有必胜之念,但面对驻扎在白毕泽的吐蕃军,也千万不可大意,这白毕泽可不是一般的湖水。”

    钦陵是吐蕃人,听钦陵的话,似乎对白毕泽有些了解,李恪闻言,问道:“这是何意,白毕泽可是有何异常之处?”

    钦陵回道:“白毕泽在逻些一代颇有凶名,末将因为是生于逻些,故而对白毕泽还有些了解。白毕泽又名耶摩泽,在吐蕃语之中,耶摩便是阎魔之意,每岁死在这白毕泽的人都有过百之数。”

    李恪对吐蕃也有些了解,但对于白毕泽的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李恪好奇地问道:“这是何故?”

    钦陵回道:“这白毕泽虽名泽,但泽中却没有什么水,其中多是泥淤湖沼,一旦踏步陷入,便会越陷越深,直到整个人陷入其中,窒息而死,若是一个人过路,是绝难自救的。”

    一听钦陵的话,李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白毕泽不是湖泊,而是一处沼泽。沼泽比起湖泊更是难行,而且处处凶险,若是不熟悉路的人很容易就会陷进去,丢了性命,这也难怪钦陵如此谨慎了。

    李恪道:“禄东赞倒是选了一个好地方,我们唐军初到此地,对白毕泽中的路况不熟悉,极容易陷入沼泽之中,陷入危险,如此说来我们倒是不能贸然出兵了。”

    禄东赞对白毕泽中的情况很熟悉,知道路该怎么走,而唐军初来乍到,在此之前甚至连白毕泽是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贸然交兵必定在地利上吃极大的亏。

    李恪心中想着此事,于是对钦陵问道:“你可知白毕泽中的情况?”

    钦陵摇了摇头道:“末将只知白毕泽之名,但从未去过,故而对泽中的情况也不清楚。”

    钦陵虽是禄东赞之子,但年少的时候就被李恪点名作为随婚使,来了长安,在吐蕃总共也待了没几年,对吐蕃的了解自然也是有限,大多在听闻这一块。

    李恪闻言,点了点头,对钦陵吩咐道:“你说的极是,白毕泽是沼地,不可轻易冒进。你一面命斥候在这一代摸路,熟悉泽中的情况,一面带人在白毕泽寻人,看看能否寻到居住于泽中的当地人,为我军带路。”

    “诺。”钦陵闻言,当即应了下来。

    白毕泽当前,唐军大军明日便将行抵,李恪为了多几分胜算,自然是要对白毕泽中的情况多几分熟悉了。

    李恪所为自然妥当,可就在李恪正在大帐中和麾下诸将议事的时候,突然有吐蕃主将禄东赞的使者奉命求见。

    禄东赞要见李恪,不为别的,竟是要约李恪于两日后在白毕泽外的平原相见,商讨两**机要事。

第二十八章 求和

    禄东赞身为吐蕃军主帅,他会在战前在阵上约见李恪,这倒是叫李恪有些意外。

    不过李恪和禄东赞多少有些旧交,还是禄东赞之子钦陵的师父,和禄东赞一见倒也合理,李恪没有害怕或者回绝的理由,于是就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李恪当场就应下了。

    后日午后,李恪行抵白毕泽的次日,也正是禄东赞和李恪约见的日子。

    “吐蕃禄东赞,请见大唐天可汗。”白毕泽外,两军阵前,禄东赞当先出列,来到中间的位置,对唐军阵前的李恪高声道。

    “眼下吐蕃已经半入绝境,未免吐蕃人兵行险招,陛下千万小心。”李恪的身旁,王玄策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吐蕃人,对李恪提醒道。

    现在吐蕃已经被唐军逼到了最后一步,禄东赞麾下的二十万大军就是吐蕃最后的底牌,吐蕃和禄东赞都输不起,所以为了求胜,做一些极端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身为宰相,对李恪提示此事也在情理当中。

    李恪闻言,笑了笑,看了眼身旁的席君买,对王玄策道:“朕有君买在,吐蕃上下可有人能伤朕分毫?”

    月前,席君买在阁川驿外一战中一个照面就生擒了以勇武著称的吐蕃将领雄骨,在吐蕃军中打出来了极高的威望。

    席君买之勇武冠绝天下,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亦非难事,只要有席君买在,吐蕃军如果敢对李恪有什么念想,不等吐蕃军到李恪跟前,禄东赞就已经被席君买擒杀了,吐蕃军为了禄东赞的安危,绝不敢轻举妄动。

    “禄东赞,朕在此!”李恪带着席君买缓缓上前,走到了禄东赞的面前,在禄东赞身前一丈左右停下。

    禄东赞看着李恪,当即翻身下马,行君臣之礼,拜道:“外臣禄东赞,拜见大唐天可汗陛下。”

    纵是两军阵前,禄东赞也不失礼数,这倒是叫李恪都不好发难了,李恪抬了抬手,示意禄东赞起身,道:“朕当年与大相在长安一别,没想到再见竟会在此,以这样的形式。”

    禄东赞起身,看着李恪,眼前三十才出头的李恪和禄东赞当年记忆中的模样变化不大,只不过因为久居帝位,更多了几分威严,颌下也恰到好处地留了半寸的短须,显地更加稳重。

    禄东赞感叹道:“数载不见,陛下神采依旧,好一副横扫天下的帝王气象。”

    李恪听着禄东赞的话夸赞,脸上不见喜怒,反倒看着比前些年明显衰老许多的禄东赞,道:“朕变化不大,但大相看起来却苍老了许多,看来这些年,大相过得并不省心啊。”

    禄东赞闻言,苦笑了一声道:“有陛下盯着吐蕃,外臣就算想省心,也不成啊。”

    这些年来,禄东赞过得并不好,且不说赞普新旧交替,朝中纷争四起,连他自己都被逐出了朝堂,就说他这些年在象雄所经历的,就足矣叫他心力交瘁了。

    禄东赞之言入耳,李恪突然笑着对禄东赞道:“如果大相在吐蕃觉着累了,何不倒戈来我大唐,国公爵位,宰辅高官,只要你来,当年朕对你的承诺就还有效。”

    李恪从来惜才,所以也舍得下本钱,国公、宰辅,李恪许诺给禄东赞的无一不是位极人臣的荣耀,是多少人穷极一生都不敢奢望的。

    不过李恪虽然给的多,但禄东赞也绝不会有丝毫的动摇,禄东赞摆了摆手,笑道:“外臣若是想降,就不会在今日约见陛下了。”

    正如禄东赞所言,如果禄东赞真的有心降于李恪,那他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见李恪,而是应当私下会以书信,偷偷地把这二十万吐蕃军卖于李恪,作为最好的晋身之阶。

    李恪问道:“你既无意降唐,又为何要见朕?”

    禄东赞回道:“外臣是想劝陛下退兵,和陛下议和的。”

    “哈哈哈...”

    李恪闻言,不禁笑了出来,李恪对禄东赞问道:“与朕议和,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莫说是你了,就算是贡日贡赞今日跪在朕的跟前,他也没有资格和朕谈‘议和’两个字。”

    正如李恪所言,议和是要有资本的,现在唐军入藏,已经占尽了优势,只从大局来看,唐军平定吐蕃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吐蕃能够倚仗的,就只有禄东赞这二十万大军了,禄东赞又拿什么来和李恪议和呢?

    禄东赞问道:“陛下御驾亲征,挥师西进,外臣若是据白毕泽之利固守,陛下可有必胜的把握?”

    李恪想了想,如实回道:“我大唐兵力虽盛,强于吐蕃,但吐蕃也是高原强蕃,胜兵三十万,朕虽御驾亲征,虽有求胜之念,但也难言必胜。”

    大唐强盛无匹,但吐蕃也不是小邦,而且吐蕃还在本国为战,据有高原地利,李恪面对人数与己方相等的吐蕃军,如果吐蕃军仗着对白毕泽的熟悉龟缩不出,李恪确实难言必胜。

    禄东赞道:“既然如此,陛下何不择一稳妥之道,只要陛下答应退兵,臣可以代赞普答应陛下,陛下可据阁川驿之险,拥达木城之利,得藏北之地,而我吐蕃赞普也愿除去赞普之名,此后以大唐郡王自居,永世向大唐称臣上供,为大唐西垂臣邦,绝无二心。”

    就禄东赞这句话而言,李恪这一仗已经胜了,而且是大胜,禄东赞答应吐蕃向大唐称臣纳贡,还承认唐军对阁川驿和达木城的主权,把这把随时可以斩向吐蕃命脉的利剑交给了李恪,这意味着吐蕃从此放弃了在西域与大唐争雄的野心,安安份份地成为大唐邦国了。

    禄东赞的话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毕竟这一战大唐已经得到的够多了,不止全据藏北,掌握了藏南的锁钥,还除去了吐蕃的赞普之名,纵说是大唐在名义上灭了吐蕃也不为过。

    这一战已经有如此功绩,又何必再冒大险,使得前功尽弃。

    如果李恪是好大喜功的主,或是所谓的仁德教条之君,说不定就会答应了禄东赞,就此大捷退兵了。

    禄东赞的话确实叫人心动,但李恪却根本不为所动,李恪要的从来不止是什么藏北,也不是为了除去吐蕃的赞普之名,李恪知道吐蕃的威胁,他要为后世子孙去此大患,从根子上去除。

    李恪是知兵之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是知道的,这一次是他最有可能灭掉吐蕃的机会,如果错过这次机会,给吐蕃缓过气来,再想灭吐蕃就多了太多的变数了。

    李恪盯着禄东赞道:“朕御驾亲征来此,你以为朕是为了什么?只要朕还在,这一战就绝无马虎可言。若是你能胜朕,就是杀地朕埋骨高原也是你的本事,别的就不必再提了。”

第二十九章 定计

    “你与你父多年未见,想必也颇为想念吧,方才你父在阵前见朕,朕本想传你上前,让你们叙叙旧的,怎的不见你的踪影。”在回营的路上,李恪对钦陵问道。

    刚刚李恪见到禄东赞之时,李恪知道钦陵和禄东赞已经许久未见了,原本有意让钦陵上前,和禄东赞见上一面,但当李恪扭头去看钦陵的时候,却没看到钦陵的踪迹,故而作罢了。

    钦陵跟在李恪的身后,回道:“两国之间,只论敌我,不论父子,方才的场合,末将不宜出面,还望陛下勿怪。”

    禄东赞和钦陵是父子,方才的情况下,如果钦陵和禄东赞相见,必定会引起两边人的猜测,钦陵这里倒还好说,李恪有容人之量,不会为难钦陵,但禄东赞那边就难以自处了,钦陵不和禄东赞见面,不止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其实也保护了禄东赞。

    李恪笑道:“朕何怪之有,朕只是可惜禄东赞一身治世之才,却不能用于正途,反倒违逆天命,与朕为敌,恐怕早晚败亡而已。”

    对于这一战胜利的归属,不止是李恪满怀信心,就是钦陵也同样如此,身为唐将,纵然是面对生父统帅的吐蕃军,他也坚定地认为胜利必定属于他们,属于无往不利的大唐。

    钦陵叹了口气道:“阿爹执拗,末将心里清楚地很,吐蕃对阿爹而言不止是一个名字,更是阿爹半生的心血,阿爹今日领兵在此,就是要与吐蕃共存亡了。”

    禄东赞领兵出征,把诸子都已经安排妥当,这自然就是布置好了后事,正如钦陵所言,禄东赞这是准备战死沙场,与吐蕃共存亡。

    李恪闻言,也感叹道:“鞠躬尽瘁,为国战死,禄东赞这是把白毕泽当做了五丈原,要做吐蕃的诸葛亮啊。”

    五丈原之战,诸葛亮为保家国,抱病出征,最后耗尽心血,油尽灯枯,以至死于战中,被青史留为佳话,传颂千载,李恪拿孔明来比禄东赞,也算是极高的赞誉了。

    钦陵虽是吐蕃人,但却熟读中原典籍,他自然知道诸葛亮之事,钦陵道:“时不同矣,阿爹虽有诸葛亮之志,但陛下却非司马懿之流,是断然吓不走的。”

    李恪听着钦陵的话,知道钦陵显然也不看好禄东赞未来的下场,于是好奇地问道:“禄东赞是你生父,他与我大唐为敌,难道你就不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甚至丢了性命?”

    禄东赞虽是与大唐为敌,但毕竟是钦陵的生父,钦陵作为唐将,和禄东赞交战多少有些不妥,万一禄东赞在死在了唐军手中,于公于私都不该是钦陵想要看到的。

    钦陵看了眼李恪,心里似乎是在挣扎着什么,对李恪道:“有句话,末将想说,却又不敢说。”

    李恪看着钦陵为难的模样,钦陵虽然没说,但李恪也知道钦陵想说的话了,李恪问道:“你可是想为禄东赞求情,若是将来吐蕃军败了,想要朕留他一条性命?”

    钦陵道:“末将正是此意,吐蕃大半兵力已经集中在了白毕泽,只要此战一胜,要破逻些就是早晚的事了,而在此之后阿爹的生死已经无关战局,所以还望陛下开恩,恕阿爹之罪。”

    大战还未开始,但钦陵已经开始为禄东赞求情,显然在钦陵看来,内忧外患的吐蕃绝不会是上下齐心的大唐的对手。

    李恪摇了摇头道:“你是知道的,朕一向欣赏禄东赞的才干,自然也不想要他的性命,但你也该知道,朕虽是皇帝,但也不是凡事都能一言而决的。禄东赞驻兵白毕泽,这一战是硬仗,到时恐怕两军的死伤都不会少,你觉得朕能保得住他吗?”

    吐蕃军的战力虽然不及唐军,但毕竟熟悉地形,人数也摆在了这里,两军正面交战,就算唐军能胜,也绝对不会容易了,损兵折将是必不可少,甚至伤亡可能会有数万人之多。

    一旦战果惨烈到了如此地步,那两军就算是彻底结上了仇怨,作为吐蕃军统帅的禄东赞自然也就成了众矢之的,到了那时唐军上下都恨不得生吃了他,就算是李恪也犯不起这个众怒,不会出面保他。

    李恪所言,钦陵知道其中的意思,但钦陵思虑了片刻,突然对李恪问道:“若是末将有法子叫这一战不那么难打呢?”

    钦陵的话倒是出乎了李恪的意料,李恪没想到钦陵会这么说,面对禄东赞和他驻扎在白毕泽的二十万大军,唐军上下都已经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但没想到钦陵竟然会这么说。

    李恪当即问道:“你有何计,说来听听。”

    钦陵用兵颇有灵气,大胆而又不失把握,故而李恪对钦陵的话还是很有些期待的。

    钦陵回道:“吐蕃集举国之力在白毕泽,可以说,只要破了白毕泽,那逻些破或是不破就都一样了,吐蕃国灭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但如果陛下反之来想,是不是也是一样呢。”

    只要破了白毕泽,大败禄东赞部,那吐蕃上下就没有能够威胁到大唐的可战之兵,吐蕃也就名存实亡了,而正如钦陵所言,这先后的顺序就算是换了也是一样。

    逻些是吐蕃国都,赞普和朝堂所在,只要破了逻些,擒了赞普,那禄东赞悬于国都之外的二十万大军也就成了孤军,就算兵力尚在,也不过是亡国之军,成不了大的气候,早晚必败。

    李恪听着钦陵的话,想了想,回道:“你的意思朕知道,此法朕也想过,但只怕是行不通的,逻些在北,白毕泽在南,如果我军绕过白毕泽,直接强攻逻些的话,必被禄东赞自后偷袭,到时腹背受敌,自陷于危局,未必就能必胜吐蕃。”

    钦陵道:“若是南北为难,腹背受敌自然难以取胜,但如果攻击逻些只是一个幌子呢?一个把吐蕃大军逼出白毕泽的幌子呢?”

    李恪也是知兵之人,他一听钦陵的话,李恪瞬间就明白了钦陵的意思,李恪之所以忌惮吐蕃军,觉得这会是一场硬仗,就是因为禄东赞占据了白毕泽,李恪在短时间内不敢入泽和禄东赞决战。

    但如果禄东赞自己出来白毕泽,在平坦之处交战,那要击败吐蕃军对于李恪而言就没有那么困难了,要李恪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禄东赞逼出白毕泽。

    李恪当即对钦陵道:“速速回营,传令军中都督并以上将官来大帐见朕。”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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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确实宽裕,也确实喜欢《庶子夺唐》的话,谨言感谢大家的打赏支持,笑嘻嘻地接受了,但同时谨言也不希望是大家是节省自己的生活开支来支持谨言,谨言也会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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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钓鱼

    白毕泽是沼泽险地,而禄东赞领军驻军于白毕泽,仗着对白毕泽的熟悉,便是占据了险要之地,有了地利,面对战力更强的唐军自然就有了底气。

    也正是如此,禄东赞和他的白毕泽驻军给了李恪很大的困扰,李恪强行领军入泽与禄东赞交战自然不可,此举太过冒进,而绕过白毕泽强攻吐蕃国都逻些城也不行,因为这样无意就是将后背留给了禄东赞,会遭前后夹击。

    禄东赞的布置让李恪不敢轻举妄动,这正是禄东赞想要看到的,禄东赞没有把握在正面击败唐军,所以他想要拖,一直把战局拖下去,拖出一个结果来。

    在禄东赞想来,拖出来的结果无非有两个:其一,李恪耐心被耗尽,为了快速求胜,冒险入泽与禄东赞决战,如此一来禄东赞就有求得一场惨胜的机会。

    其二,唐军被禄东赞一直拖过夏时,拖到入秋甚至是入冬,唐军多是中原人,对高原的水土和地势本就不熟悉,一旦入了深秋,高原气候大变,温度直降,唐军的将士根本就待不住,只能选择撤军,如此禄东赞便可不战而屈敌。

    禄东赞固然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但李恪也不会给禄东赞这样的机会,禄东赞有文章可做,李恪也是一样,而李恪做的文章就是禄东赞和贡日贡赞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李恪要借此把禄东赞从白毕泽给逼出来。

    白毕泽外,唐军中军大帐。

    李恪下旨传见各部将领,待回来营后,旨意送达,各部将领便快速地汇集到了李恪的大帐之中。

    “朕今日传诸位将军前来是为商讨破敌之策,朕有一计,要与众卿商议。”众人到齐,李恪坐在大帐正中,当先开口道。

    “请陛下吩咐。”

    李恪在军中的威望是和贡日贡赞不同的,如果是贡日贡赞在吐蕃军中这么说,下面必定难免窃窃私语,或者是质疑贡日贡赞的,但李恪这儿一说,原来还有些嘈杂的大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屏气凝神,都在等着李恪的话。

    李恪道:“白毕泽驻有重兵,而且白毕泽是一处大沼泽,兵马难行,颇为凶险,所以朕准备放弃白毕泽,绕过禄东赞部,另取他处。”

    李恪既然说要另取他处,心里自然已经是有了定论了,旁人也不敢插话。

    李恪环视了一圈帐中的众人后,起身走到了悬在架上的地图前,指着地图上逻些城的位置,道:“朕要绕过白毕泽,直捣心腹,先取吐蕃的国都。”

    李恪之言一出,帐中顿时哗然,这话虽是出自李恪之口,但也足以叫帐中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神色激动,坐不住了。

    腹背受敌是兵家大忌,而李恪一旦绕过白毕泽强攻逻些城,无异于就是把自己陷入了这等处境,前面是逻些坚城,后面是禄东赞率领的虎视眈眈的吐蕃大军,极易露出致命的破绽来。

    “陛下...”

    “陛下...”

    “陛下...”

    李恪话音才落,大帐中已经有数位将领开口,其中左武侯卫大将军,老将梁建方更是直接站了出来,当面对李恪道:“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啊,若是绕过白毕泽,强攻逻些城实在是太过冒进,恐被敌军所趁,而且战线拉地太长,若是再被断了粮道,我军必败啊。”

    梁建方是军中老将了,他的话也算是老成持重,代表许多人对李恪的话的反应,但李恪显然并没有把梁建方的话听在耳中,李恪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梁建方坐下就不在回他的话。

    梁建方见状,也是心中焦急,他担心李恪听不见自己的话,于是就把眼睛看向了身边的苏定方,抵了抵苏定方,希望苏定方这个帝王心腹开口,苏定方是三军主帅,苏定方的话李恪想必是能听得进去的。

    但苏定方的反应也叫梁建方有些意外,苏定方看这地图上白毕泽和逻些城一代,也陷入了沉思。

    旁人兴许不知道李恪,但苏定方却很清楚,李恪行伍出身,他不可能看不出自己此举的危险之处,李恪这么做必定是已经预知了其中的危险,但却仍要为之。

    如此做法最简单地解释是李恪是为了冒进求功,想要尽快破敌,但这似乎又不和李恪的性子,李恪虽然好用奇兵险招,但却不是贪功冒进之人,李恪破吐蕃,连之前几载的时间都等了,难道还等不及这几个月吗,唯一的解释就是李恪必定是另有深意。

    苏定方看着地图,突然注意到了什么,联想着李恪的话,苏定方想出了其中的关键所在,苏定方对李恪问道:“陛下要攻逻些城,这是想用逻些城为饵,钓禄东赞这条大鱼吧?”

    李恪听着苏定方的话,嘴角上扬,缓缓地笑了出来,李恪笑道:“定方与朕师出同门,知朕者,定方也。”

    李恪和苏定方都师从李靖,故而李恪有此一言,李恪和苏定方显然是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但却叫帐中的众人听得有些迷糊了。

    现在禄东赞坐镇白毕泽,诱使李恪直取逻些城,好前后夹击,这分明是禄东赞以逻些城为饵,在钓唐军这条鱼,但怎么到了苏定方的口中,鱼反倒成了禄东赞,而钓鱼之人却变成了李恪了。

    苏定方对李恪问道:“陛下可想好要用什么饵了,要是光只逻些城的话,只怕禄东赞未必会主动出泽吃这个饵。”

    李恪道:“禄东赞麾下的将士,只有少数是他的旧部,大部分都是原本的逻些皇城禁卫所属,所以还是会听贡日贡赞调遣的,如果禄东赞自己不吃这个饵,那朕就让贡日贡赞逼着他吃这个饵。”

    “陛下妙计,现在所布,就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了。”苏定方抚掌赞道。

    帐中将领十余人,都是百战宿将,但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苏定方的本事的,帐中听出李恪布置的除了早与李恪有商议的钦陵外,就只有一个苏定方了。

    梁建方见状,不解道:“末将不知陛下深意,还望陛下解惑。”

    梁建方现在的语气比起之前要平缓许多了,毕竟现在苏定方显然也是赞同李恪的做法的,李恪一个人可能会有失策,但李恪和苏定方两人不大可能同时失策,所以其中必定是有梁建方没有领悟到的地方。

    李恪道:“禄东赞据白毕泽之险,如果入泽强取禄东赞部,必定损兵折将,所以朕要把禄东赞逼出白毕泽,在外伏杀。”

    李恪说着,突然双指作剑,指在了白毕泽和逻些城之间,一处叫做“侬歌谷”的山谷,道:“而这里,就是朕为吐蕃军准备的坟墓。”

第三十一章 围城逻些

    禄东赞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贡日贡赞,而贡日贡赞之所以重新启用禄东赞,就是为了拱卫逻些,保护他这个赞普。

    只要禄东赞对贡日贡赞还有用,还能成为逻些和自己的屏障,那贡日贡赞就还能容得下他,也会让他继续领兵,但一旦禄东赞的行为威胁到了逻些的安危,那贡日贡赞对于禄东赞就不会是如此的大度了。

    而李恪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只要贡日贡赞对禄东赞失去了耐心,甚至开始担心,那坐不住的就不是李恪,而是禄东赞了。

    不过要做到这一步并不容易,光是简单地围困逻些城必不可能,因为现在的逻些城中还有四万吐蕃精锐,有这四万人,再倚仗着逻些坚城,要固守还是不难的,所以李恪要让贡日贡赞急,让贡日贡赞怕,去质疑禄东赞的动机。

    要让贡日贡赞质疑禄东赞的动机,最好的人选莫过于禄东赞之子钦陵了,贡日贡赞本就对禄东赞之子在大唐效力之事颇多芥蒂,当钦陵领兵出现在逻些城外时,贡日贡赞就绝不可能坐的住,一定会怀疑到禄东赞的身上。那么,李恪的机会就来了。

    六月初,逻些城外。

    就在五日前,李恪在白毕泽外见过禄东赞的次日,李恪就下旨大军开拔,放弃了在白毕泽驻军的禄东赞,转而绕道直奔逻些城而来。

    这一次唐军来的动静很大,不止立起了唐皇御驾亲征的龙旗,而且一路上的唐军各部也打上了所属各州和各军的旗番,遮天蔽日而来,连绵数十里,声势浩大,俨然是一副三军齐动,倾巢而出的架势。

    “陛下好大的排场,等到逻些城中的贡日贡赞看到了如此盛景,只怕就该愁地连觉都睡不安稳了吧。”王玄策策马跟在李恪的身后,看了眼身后连绵如长龙的队列,对李恪笑道。

    李恪道:“朕就是要这般大的动静,否则贡日贡赞如何相信此番来逻些,是我大唐二十万主力齐至了?”

    就如李恪所言,其实这次唐军的动静看着很大,好像是二十万大军尽出一般,但实际上此次跟随李恪来逻些的只有六万人马。剩下的十余万人正为苏定方所统率,在侬歌谷布兵,准备着和吐蕃的决战。

    李恪带来逻些的人马不算多,因为逻些城本就不是李恪真正的目标,李恪的目标是现在还在白毕泽的禄东赞,逻些城不过是个幌子。

    王玄策拱手道:“陛下胆识过人,任谁也不会想到,陛下只率军六万便敢深入吐蕃腹地,攻打逻些城。”

    李恪听着王玄策的话,笑道:“你倒也不必恭维朕了,朕此番所率六万人马俱是精锐,就算是对上白毕泽禄东赞的二十万大军只怕也不落下风,实在是谈不上孤军深入,倒是朕交给你的事情,你办地怎么样了?”

    李恪所率的人马不需要真的攻进逻些城,只要能够自保就可以了,而以李恪的六万兵力,要对付逻些城和周边几城的吐蕃兵已经足够了,更何况跟随李恪而来的六万人中还有两万大唐最精锐北衙禁军。

    如此兵力,只要李恪自己不犯糊涂,不损兵折将地去强攻逻些城,把破绽漏给别人,他的安危就出不了岔子。

    至于李恪交给王玄策的事情,就是这一计最是关键的一环了,李恪是绕开白毕泽也好,还是命钦陵攻城也罢,最终的目的总归都是为了影响到贡日贡赞的决策,而要影响贡日贡赞的决策,就一定要有人在旁煽风点火,还要是贡日贡赞信得过的人。

    纵横之道,没有比王玄策更加擅长的了,所以李恪就把此事交给了王玄策。

    王玄策回道:“陛下放心,逻些城那边已经接触上了,只要时机到了,陛下一声令下,便将此事办地妥当。”

    李恪问道:“吐蕃那边你联系了何人?”

    王玄策回道:“首选吐蕃岩奔南丛象,南丛象是贡日贡赞的麾下重臣,他的话贡日贡赞听得进去。”

    岩奔乃是吐蕃官职,掌管吐蕃国库并财税,类比大唐的太府监,手握朝堂财政大权,从来都是心腹要害之位,能够在这个位置坐的住的必定是君王心腹,自然也就说得上话了。

    李恪听得南丛象的名字,点了点头道:“南丛象身居要职,这些年咱们可没少在他的身上花销,也该让他出出力了。”

    李恪早就有灭吐蕃的心,所以为了这一战早有准备,除了在军事上的准备之外,在吐蕃官场上也做了许多准备,收买了许多吐蕃官员,尤其是在贡日贡赞上位后,更是花了大本钱在收买贡日贡赞的朝中大员上,南丛象就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王玄策道:“咱们大唐花在南丛象身上的银钱至少也有二十万贯了,珍宝更是无数,他有把柄在我们手上。南丛象其人又贪婪喜财,最是惜命,一定能为我军所用。而且南丛象和禄东赞不和,禄东赞掌权对他不利,南丛象用来正是合适”

    禄东赞前些年在吐蕃行事,固然是立下了许多功勋,但也开罪了许多人,南丛象就是其中之一,当年禄东赞为大相时,南丛象一直没有出头之日,也是在禄东赞被外放后才坐上了岩奔要职,他自然不想看着禄东赞再次掌权。

    李恪想了想,道:“南丛象虽然重要,但我们也不能光等他一人,逻些城中的消息也要散出去,现在驻扎在白毕泽的吐蕃将士大多都是逻些人,只要逻些里面乱了,白毕泽那边也不会安稳,到时就算禄东赞想压也压不住。”

    王玄策思虑了片刻,道:“若是军中的斥候去做此事的话只怕有些扎眼,不甚妥当,此事可以让东南商行那边去做,他们的路子最宽,起效也最快。”

    这些年东南商行奉李恪之命全力往吐蕃发展商路,早就已经打进了逻些商市,甚至很有一些份量,用他们在逻些的人脉的路子,确实会比斥候来地快,而且来地广。

    李恪应了一声,道:“好,此事朕命人去安排。”

第三十二章 离间

    次日,午后,逻些城上。

    唐军大军是今日早间到的逻些城外,稍作修整,在午后就动兵将欲攻城,大有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唐军突然出现,而且这么快就有了攻城的意图,贡日贡赞闻言顿时大惊,在赤桑扬敦和一众朝中重臣的陪同下竟亲自登城门查视。

    贡日贡赞登上城门,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唐军,只觉着后背似乎有千万根针在扎他,叫他通身发麻。

    他是吐蕃赞普,这里是吐蕃都城,唐军已经出现在了这里,已经兵临国都城下,这叫贡日贡赞这个不同兵事的赞普如何不慌。

    贡日贡赞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阵仗,忙指着城下的唐军,问道:“城下的唐军是何时到的。”

    赤桑扬敦回道:“今日早间才到。”

    贡日贡赞接着问道:“怎么会这么快,几日前唐军不是还在白毕泽吗,怎的今日就到了逻些城。”

    赤桑扬敦道:“唐军是急行军而来,在白毕泽一带只驻扎了一日。”

    贡日贡赞闻言,顿时大惊,忙惊慌地问道:“那驻扎在白毕泽的禄东赞呢,可是已经败了?”

    在贡日贡赞看来,禄东赞在白毕泽驻扎,其目的就是狙击唐军南下,可现在唐军却已经出现在了此地,那禄东赞必定是阻击失败了,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禄东赞战败,丢失了白毕泽。

    贡日贡赞心中一有这种想法,心里就更加地惊慌了,禄东赞麾下的二十万大军几乎是吐蕃上下所有的能战之兵了,要是禄东赞败了,唐军主力兵临城下,贡日贡赞拿什么去抵挡,要知道,贡日贡赞麾下可只有四万人马。

    一想到这些,贡日贡赞后背的针刺感越来越重了。

    赤桑扬敦知道贡日贡赞的意思,忙回道:“赞普勿忧,据臣所知,禄东赞部现在还驻扎在白毕泽,并未与唐军交战,主力还在。”

    听着赤桑扬敦的话,贡日贡赞的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些,如果禄东赞并其麾下二十万大军还在白毕泽,未伤元气的话,那他的处境还没有这么糟糕。

    但贡日贡赞的心情并没有舒缓太多,因为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新的问题,既然禄东赞主力还在,那唐军是怎么毫发无伤地通过白毕泽的,禄东赞为什么对此视而不见。

    禄东赞是奉命去白毕泽驻扎,阻击唐军南下的,可现在禄东赞还不曾和唐军打过一仗,唐军就已经通过了白毕泽,这意味着什么?

    贡日贡赞和禄东赞的君臣关系本就不甚融洽,贡日贡赞之所以能够容得下禄东赞领军,就是因为禄东赞有能力助他解决眼下的困局,但现在禄东赞并没有起到这样的作用,贡日贡赞对禄东赞的猜忌更重了。

    贡日贡赞道:“那大相可知禄东赞现在在做何事?”

    赤桑扬敦知道贡日贡赞这么问的意思,低着头回道:“禄东赞现在白毕泽防备唐军。”

    赤桑扬敦显然对情况也很疑惑,但贡日贡赞发问,他只能硬着头皮回话。

    贡日贡赞听着赤桑扬敦的回答,只当禄东赞还牵扯了唐军主力,此番攻城的只是唐军偏师,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贡日贡赞舒了口气,道:“如此说来,这里的唐军只是偏师了?”

    贡日贡赞之言才落,一边的守备逻些城的主将勃野就面色激动地对贡日贡赞回道:“据前面传来的消息,此番唐军南下是主力大军倾巢而出了,根据唐军的阵势推算,怕不是有二十万人。”

    勃野不知道唐军的实际情况,他能做的就是根据唐军的军容和队形判断,唐军一路南来,队列前后绵延十余里,显然就是二十万人上下的动静,故而勃野也有此一言。

    “什么!唐军二十万大军已经在此,那禄东赞还在白毕泽防备什么?防备泽中的野狐吗?”贡日贡赞顿时大怒,是对勃野,也是对赤桑扬敦怒吼道。

    贡日贡赞会如此失态倒也不难理解,贡日贡赞这个赞普已经被唐军围在了逻些城中,就算不能说是危在旦夕,但也是形势严峻,可就在这种情况下,手握重兵的禄东赞却还自顾地驻军在白毕泽,仿佛是逻些这边的事情与他全无关系,他是在看戏一般。

    贡日贡赞对禄东赞是抱有极大的期望的,可禄东赞却这么做,贡日贡赞不怒才是怪事。

    面对贡日贡赞的怒火,赤桑扬敦也只能硬着头皮受着,禄东赞是他举荐复用的,可现在国难当头,禄东赞却提兵作壁上观,不知道禄东赞想法的赤桑扬敦也有些难堪。

    毕竟有禄东赞的二十万大军驻扎在白毕泽,唐军本来应该是轻易过不得的,就算是过来,至少也少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可现在唐军轻松写意地就过了白毕泽,不损一兵一将,这叫人难免怀疑禄东赞和唐军有所勾结了。

    不过好在赤桑扬敦对禄东赞的立场还是有信心的,如果禄东赞真的有意降唐的话,现在的白毕泽不会如此安静,不会没有任何有关的消息传来,禄东赞多半是另有安排。

    想着这些,赤桑扬敦便想要为禄东赞再解释两句,叫贡日贡赞稍安勿躁,且先遣人询问禄东赞的意图再说,但就在此时,巧合的是唐军军中恰巧升起了两面大旗。

    两面大旗中,一面是大唐的黄面龙旗,象征着唐皇李恪御驾亲征的身份,而另外一面则是主将的红底帅旗,这面帅旗上则写了两个大字:“噶尔”。

    这两面大旗就在唐军正中,一黄一红,很是显眼,贡日贡赞一眼就看到了这两面旗帜,只是起初见到龙旗的时候倒还好,毕竟如果唐军是主力尽至,李恪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但当他看到帅旗时,整个人的脸都黑掉了。

    噶尔是吐蕃姓氏,噶尔家是吐蕃大族,又曾执掌大相之位多年,噶尔家的人不少,但在大唐效力,又能身居高位的却就只有一个噶尔钦陵了,钦陵是本是吐蕃人,又是禄东赞之子,但现在却主唐军攻城之事,贡日贡赞见了怎能不怒。

    贡日贡赞看下了帅旗的下面,指着李恪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对赤桑扬敦问道:“大相,你可知是这是何人?”

    赤桑扬敦是见过钦陵的,赤桑扬敦看着钦陵,脸色难看地回道:“他就是钦陵。”

    贡日贡赞怒极反笑,拍着身前的城砖,道:“好一个禄东赞,难怪他在白毕泽不进寸步,原来竟是为其子搏这般滔天功勋来了。”

第三十三章 君臣嫌隙

    如果说只是禄东赞阻击唐军失败,让唐军绕过了白毕泽的话,倒还不至于叫贡日贡赞这么愤怒,因为唐军战力本就天下无双,禄东赞不敌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当钦陵出现的时候,贡日贡赞的猜想就变了方向了,禄东赞之子钦陵挂帅领兵攻打逻些城,而手握重兵的禄东赞却在白毕泽看戏,按兵不动,这实在是难免有父子勾结的嫌疑。

    贡日贡赞气冲冲地就回来了宫中,而就在当日下午,岩奔南从象便来宫中求见了。

    布达拉宫,内殿。

    “臣南丛象拜见赞普。”南丛象站在贡日贡赞的跟前,俯身拜道。

    贡日贡赞看着南丛象,着其起身,而后问道:“怎么了,你怎的突然急着见我,可是城中钱粮出了问题?”

    南丛象身为岩奔,掌管国库和财税,奉贡日贡赞之命在战时负责管计军用钱粮,他这么急着来见他,贡日贡赞自然联想到了这里。

    南丛象回道:“启禀赞普,白毕泽的禄东赞又命人来都城催要钱粮了,这一次的数额有些大,臣不知该不该划拨。”

    贡日贡赞闻言,不悦地问道:“他要多少,竟叫你如此谨慎?”

    南丛象回道:“禄东赞说唐军的攻势恐将日急,此战要做长久打算,他要臣调拨国都半数钱粮于他,从还在吐蕃手中的西线转运,已最快的时间送抵。”

    贡日贡赞听着南丛象的话,脸上的怒意更重了,贡日贡赞一拍桌案,怒道:“好一个长久打算,如此说来他是知道现在逻些城的情况了,他这是想要逻些城在被彻底围死之前从逻些转运最后一波粮草了。”

    南丛象道:“禄东赞多半就是此意,不知赞普是准还是不准?”

    贡日贡赞不假思索地回道:“自然是不准,他也知道现在唐军围城,不会轻易罢休,他还敢驻军在白毕泽纹丝不动。我若是将这些粮草都运送了过去,逻些城又该怎么办,要知道如果算上城中百姓,逻些城的人可远不止二十万。”

    现在贡日贡赞已经有了疑心,怀疑禄东赞可能和钦陵勾结,故意放唐军过白毕泽了,他又怎会放心把数额如此巨大的粮草送到禄东赞手中,万一禄东赞转手就将粮草献给了李恪,那贡日贡赞可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而且逻些城中固然只有四万人马,军粮消耗不及白毕泽那般大,但逻些城中除了军中士卒,还有数十万的百姓,这些人也是要吃饭的,如果城中不备上足够的粮草,贡日贡赞也不安心。

    南丛象看着贡日贡赞的反应,心里放心了许多,南丛象被唐军收买,此来正是奉王玄策之命离间贡日贡赞和禄东赞的关系的,现在看贡日贡赞的表现显然是已经有了隔阂,他要成事就简单多了。

    南丛象抬头看着贡日贡赞,面露些许难色,对贡日贡赞道:“臣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讲。”

    贡日贡赞正在气头上,没好声地回道:“你只管讲便是。”

    南丛象道:“臣从此次前来要粮的士卒的口中得知了一事,就在几日前,唐军初自达木城到白毕泽的时候,禄东赞曾约见过李恪一次,而就在那次约见之后的次日,李恪大军就绕过了白毕泽,直奔逻些而来。”

    有了南丛象这句话,贡日贡赞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南丛象的话可以说是印证了贡日贡赞的猜想,在此之前,贡日贡赞并不知道禄东赞曾经约见过李恪,但现在他知道了,一切也就都顺理成章了。

    在他想来,原来禄东赞早就和李恪有所勾结了,在那日的见面后就已经定下了此事,至于他和逻些城,不过是禄东赞送给李恪的见面礼而已。

    “枉我对他如此信重,狗贼禄东赞竟敢如此!”贡日贡赞怒极,咬着牙咒骂了出来。

    南丛象也道:“禄东赞所为着实太过了,赞普如此信任他,托付以国家大事,但他却勾结唐人,意图出卖我吐蕃。”

    禄东赞曾经被贡日贡赞外放去象雄,禄东赞对贡日贡赞心中有怨恨是正常的,再加上现在唐军势大,已经攻到了国都门下,其中领军的还是禄东赞的爱子钦陵,贡日贡赞对禄东赞几乎是彻底没了信任。

    得知这个消息的贡日贡赞片刻也坐不住了,贡日贡赞道:“即刻传令大相进宫,我要问问大相,这禄东赞究竟该如何处置!”

    南丛象自然不会让贡日贡赞在这个时候见赤桑扬敦,禄东赞是赤桑扬敦举荐的,而且赤桑扬敦对禄东赞很是信任,必定会为禄东赞开解,以赤桑扬敦的身份,南丛象未必能够说的过赤桑扬敦。

    南丛象忙道:“赞普不可。”

    贡日贡赞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南丛象回道:“禄东赞本就是大相举荐的,现在禄东赞出了问题,大相难辞其咎,必定想要开脱,赞普如何还能再问过大相。”

    南丛象的话有些道理,但赤桑扬敦毕竟是辅政重臣,他对贡日贡赞绝对是忠心耿耿的,贡日贡赞也习惯了同他商议事情,贡日贡赞有些犹豫地回道:“大相对我吐蕃忠心耿耿,应当不会勾结禄东赞吧。”

    南丛象的目的是挑拨禄东赞和贡日贡赞的关系,而不是赤桑扬敦和贡日贡赞的关系,南丛象忙道:“臣不敢怀疑大相的忠诚,臣只是觉得大相性子耿直,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若是大相得知了此事,必会直接问罪禄东赞,恐怕不止会打草惊蛇,还会酿成大祸啊。”

    赤桑扬敦确实是个直脾气,按照赤桑扬敦的性子和他与禄东赞的关系,确实可能会直接询问禄东赞此事,一旦禄东赞真的已经降唐了,那此问必会使他与吐蕃彻底撕破脸面,到时问题可就大了,毕竟禄东赞的手中还握有二十万大军呢。

    贡日贡赞问道:“那你可有什么法子?”

    南丛象想了想,回道:“既然禄东赞要粮,那咱们就给他粮,但却不能给足,否则他就更没了出战的意思,到时逻些就危险了。”

    贡日贡赞赞同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觉得给多少合适?”

    南丛象思索了片刻,回道:“十日,只给他十日的粮草,逼禄东赞出战,解决逻些的危机。若是禄东赞出战了,那说明他没有问题,可以调拨更多地粮草给他,要是禄东赞还是不动,那就要早做准备了。”

第三十四章 禄东赞的选择

    禄东赞已经做好驻守白毕泽,和唐军死扛的准备了,所以粮草自然要多备些,不可短缺了,所以就在唐军绕道白毕泽的当日,禄东赞就命人前往逻些城请粮。

    禄东赞麾下二十万大军,所需粮草极多,但是当运粮的粮队从逻些交割钱粮后,却发现逻些给的和禄东赞要的根本就不一样,数目相差极大,他们一面押送粮草回来白毕泽,一面给禄东赞去信说明了情况。

    几日后,当运粮的将士回营,已经知晓此事的禄东赞便赶忙出了营帐,要亲自核实此事。

    “末将桑吉多齐拜见大帅。”白毕泽吐蕃军大营,押粮官桑吉多齐看着禄东赞亲自出帐查视,连忙迎了上去,俯身拜道。

    禄东赞扶起桑吉多齐,看了眼桑吉多齐身后的粮车,果然和自己预想中的差距极大,当即问道:“这就是你自逻些运来的钱粮牛羊,他们可是尽在此处了?”

    禄东赞向逻些索要的钱粮是足够二十万大军耗用三个月的钱粮,是要帮他撑到入冬的,但桑吉多齐运回的钱粮却比他预想中的要少,少了许多。

    桑吉叹了口气,回道:“这是只够军中将士十日耗用的粮草和牛羊,而且还是紧巴巴地过十日。”

    南丛象既然要挑拨贡日贡赞和禄东赞的关系,哪怕是十日的份量,他也不会足额交割,他给的东西只够禄东赞的二十万大军紧巴巴地过十日,而且还只是粮草和牛羊,不包括钱饷。

    禄东赞闻言,不解地问道:“难道你不曾把我的话表述清楚吗?现在唐军已经南下围城,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向逻些请运粮草了,这一次的粮草耗用至少是要能撑到入冬的。”

    桑吉多齐回道:“我说了,但南丛象对我的话并不采纳,还说只给十日粮草是赞普的意思。”

    禄东赞想了想,道:“南丛象胆子不大,他不敢假传赞普的话,如果他这么说了,这多半就是赞普的意思了。”

    桑吉多齐应了一声,道:“应当就是如此了。”

    现在的吐蕃朝堂,还没有人知道南丛象和大唐的关系,再加上南丛象一向畏死,行事胆怯,他确实不敢冒着得罪禄东赞的风险,去假传禄东赞的话。

    想到这里,禄东赞整个人的身上都多出了一种无力感,他很清楚贡日贡赞的情况,贡日贡赞本就对他不放心,早就想要除掉他,但是碍于目前的吐蕃局势,他不得任用自己,但这一层信任是有隔阂的,是脆弱的。

    这种信任注定了不会长久,只要情况缓和,禄东赞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或是情况恶化,贡日贡赞失去了对禄东赞的信心,都会导致这种信任消失,而现在就是后者这种情况。

    唐军绕过了禄东赞驻守的白毕泽,直接围上了逻些,而禄东赞却还在白毕泽驻守,按兵不动,这种做法在很大程度上刺激到了贡日贡赞,贡日贡赞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危和禄东赞的动机了。

    禄东赞在心中盘算了片刻,道:“只拨给了十日的粮草,赞普这是要我尽快破敌啊。”

    桑吉多齐道:“南丛象也提及过此事,赞普多半正是此意。”

    禄东赞闻言,无奈道:“赞普不知兵,不知眼下的局势啊,现在唐军的兵力布置情况不明,逻些城和白毕泽又都还暂无大的危机,正是应当固守消耗的时候,要么拖到了入冬,唐军自退,要么唐军铤而走险,与我军交战,我军反倒占有先机,但赞普实在是太急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禄东赞在吐蕃掌兵多年,他对吐蕃将士的情况比贡日贡赞这个赞普还要更加熟悉,以现在吐蕃军的情况,实在是不宜和唐军硬碰,但贡日贡赞之意却是想要禄东赞早日退敌,以保逻些不失,这怎能不叫禄东赞觉着无力和无奈。

    桑吉多齐听着禄东赞的话,似乎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对禄东赞道:“末将在逻些还听闻了一事,恐怕赞普这么做也和此事有关。”

    “何事?”禄东赞问道。

    桑吉多齐回道:“就在几日前,唐军兵临逻些城下,作攻城之势,而唐军挂帅负责攻城之事的主将不是旁人,正是钦陵。”

    桑吉多齐的话入耳,禄东赞觉着越发地头疼了,禄东赞隐约地已经能够猜想到,他会有今日被动地局面,其中必定少不了李恪的算计了。

    钦陵的情况禄东赞是知道的,钦陵在大唐多年,是李恪的弟子,也是宗室姻亲,在大唐身居高位,但钦陵毕竟年少,他能够拿的出手的功勋也就是当初的灭三韩之战。

    只这样的资历和经验,李恪凭什么让钦陵挂帅攻城,毕竟唐军军中的名将还有许多,别的不说,就只苏定方一人就是钦陵拍马不及的,所以禄东赞断定,李恪所为必定就是有意为之,要做给贡日贡赞看的了。

    一时间,禄东赞反倒有些羡慕爱子钦陵了,李恪不怕钦陵是吐蕃人,不因为钦陵和禄东赞的关系产生隔阂,托以攻城大事,但贡日贡赞却对自己多加提防,两相对比,禄东赞难免感叹。

    禄东赞道:“我还想劝唐皇受降撤军,但唐皇却丝毫没有这等意思,反倒早早地给我准备了一份大礼啊。”

    桑吉多齐问道:“现在粮草不足,恐怕支撑不了大帅的计划了,眼下我们该当如何?”

    禄东赞凝眉思虑了片刻,道:“现在还不是出泽的时候,现在若是出泽和唐军交战,便是中了李恪的计策,眼下当务之急是向赞普禀明情况,力求能够得到赞普的支持,如果实在不行,就算是向周边的百姓‘借’粮,也要多撑些时日。”

    按照禄东赞的想法,他还是想要暂时按兵不动,再看一看现在的局势。

    如果唐军真孤注一掷攻城了,那禄东赞就出泽作战,和逻些城南北合击,一前一后地围剿李恪,如此可破唐军;但如果这只是唐军的障眼法,那禄东赞就会继续拖着唐军,拖到入冬,逼着唐军退军。

    如此一来,禄东赞不管是战还是不战,只要其他几路唐军不能在入冬前打穿吐蕃全境,不能和李恪会和,他都有约莫五成的胜算去和李恪一较高下,但禄东赞却还是低估了李恪。

    李恪既然动了离间之计,又怎会只走这一条路,李恪还为禄东赞准备了另外一份大礼,这份大礼一到,凡事就不是禄东赞说的算的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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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夺唐介绍:
武德末年,玄武乱后。唐皇世民将临天下,权贵门阀暗战渐起;太子承乾还是乖乖少年,武女媚娘仍扎着总角;突厥已于北地窥伺,西域胡曲前调奏起。名将、宰相、世家、亡国奴,还有突厥女,当那个身怀两朝帝血,英果类我的小子李恪横空出世时,一切都已悄然变化。李恪说:“贞观虽是盛世,但我却将带领大唐走向最高的巅峰!”庶子夺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夺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夺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