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程公颖见驾
李恪不在乎李承乾的性命,也不在乎李泰的性命,长孙皇后所出的三子,李恪多点顾念些的也许就是他的小尾巴,自幼就喜欢跟在李恪屁股后面,对李恪言听计从的李治了。 但李恪从没想过要李承乾和李泰的性命,哪怕他们不止一次地威胁到李恪的地位,而李恪要杀他们也并不难。 李恪不是为了兄弟之情,更不是为了所谓的仁义,这些李恪都不算太在乎,李恪之所以留着李承乾的性命,只是因为对一个人承诺,这是李恪看重的。 李恪尤能记得,贞观十一年的冬天,躺在立政殿中,那个奄奄一息却聪明胜过任何人的女子——长孙皇后。 若论才学,她不及文倾江海,才誉天下的岑文本;若论谋略,她不及算无遗策、长于治国的房玄龄;若论心机,她及不上七窍玲珑、颖悟绝人的武媚娘,但李恪却觉得她才是世上最聪明的人,因为她不止看得透局势,更能放得下执念,哪怕要她放弃的是诸子的皇位和江山。 长孙皇后很清楚,她的诸子虽都聪慧,但都不是李恪的对手,所以她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和李恪做了一个交易,帮李恪推进了成为太子最是关键的一步,若没有她,也许李恪现在还未必是太子,但如果没有她,李承乾和李泰也许早就丢了性命,这是她看到的,也是她选择的。 智高于斯,亦能德高于斯,千古皇后,长孙之贤无可与比拟者,纵窦漪房、阴丽华亦弱了一筹,这也是李恪之所以如此敬重长孙皇后,信守承诺的缘故。 这一边,李恪命人去捉拿了柴宽,既是为了眼下保住李承乾的性命,也是为了手中多一个日后拿捏他的手段,而与此同时,等了多日的程公颖在张亮的引荐之下也如愿见到了李世民。 张亮之所以引荐程公颖给李世民,倒也不尽是因为李菱说话的缘故,其实张亮自己也希望安插人手在宫中,在李世民的身边,帮着自己听着消息,说些话。 长安城,太极宫,甘露殿。 “无量天尊,贫道程公颖,拜见陛下。”程公颖一身道袍,倒也颇有几分卖相,站在殿中,对上首坐着的李世民稽首拜道。 李世民抬了抬手,着程公颖起身,而后问道:“道长是张亮举荐进宫的,想必道长也知道朕传见你所为何事了吧?”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现金/点币等你拿! 这几日,李世民也见了些两都各大道观的高人,期间也命宫人代试过几次丹药,但都收效甚微,所以对程公颖抱持的期望也有限,若非是张亮举荐的,他都未必会肯见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程公颖道:“贫道既然毛遂自荐,自然晓得。” 李世民看着程公颖面对自己的提问,还能如此镇静,倒也有几分高人模样,于是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不知道长师承何人?” 程公颖回道:“贫道师承紫阳宫南华真人。” 李世民对紫阳宫这个观名和南华真人这个道号都陌生地紧,李世民听着程公颖的话,担心程公颖是欺世盗名之辈,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道:“不知贵观紫阳宫仙落何处,朕怎么不曾耳闻?” 程公颖其实哪是什么师出名门的道家弟子,他就是个混迹市井的江湖术士,略通些道家典籍和炼金之术,胆子再大些而已,其实所谓紫阳宫和南华真人都是他虚编的。 这些都是程公颖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他既然这么说了,自然就做好了被李世民追问的准备,程公颖不假思索地回道:“陛下常在关中,不知紫阳宫也是有的,紫阳宫在闽中武夷山,莫说是关中人了,就是闽人也多有不知的。” 闽地属江南道,为闽越之地,位置偏远,和长安相距数千里,来往消息又不畅,李世民不知道闽地的一处道馆倒也在情理之中。 李世民道:“原来如此,道长既知道朕的用意,又敢自荐御前,想必是有些真本事了。” 程公颖道:“咱们闽中一脉,若论相面推星之术,兴许比不得以玄都观为首的关中一脉,但闽中花草奇石最多,闽中道派最擅炼丹之法。” 闽中偏远,在时人眼中确实各色虫草最多,药材自然也就最多,程公颖的话倒也有些道理。 李世民接着问道:“那不知令师南华真人可还健在,生于何年,今年岁几何?” 李世民这一问,自然是在试探程公颖了,程公颖说紫阳宫最擅炼丹,若是连南华真人自己都不能久寿,那程公颖的话自然就很是荒谬,不攻自破了。 程公颖神色如常,煞有介事掐指还盘算了片刻,回道:“家师生于天监二年,今岁健在,正百四十岁整。” 这时程公颖的话入耳,李世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笑意,李世民方才的话看似是在问程公颖南华真人的岁数,实际上也是对程公颖的一次试探。 若依程公颖所言,南华真人现已百四十岁,那他出生那年所对应的便有两个年号,一个是北魏景明四年,因为北魏占据中原,所以这个年号是广为人知的,而另一个就是南梁天监二年,正是程公颖回答的那个。 如果程公颖回答的是景明四年,那李世民的心中就一定会对程公颖的身份存疑,因为在一百四十年前,闽地正属南梁,记的自然就是南梁的年号,绝不会是北魏拓跋氏的年号。 李世民也是谨慎之人,试探过后,才对程公颖问道:“朕自打在此次御驾亲征,在辽东染病后,身子骨便一直不适,常觉体寒,甚至精力不支,求医问药也是无果,不知道长可有法子?” 程公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李世民这句话,程公颖强压内心的激动,对李世民道:“贫道有家师传下的炼丹之法,驱寒健体最是好用,一旦陛下服了贫道的丹药,不出一月必定身体康健,百病皆去。” 李世民问道:“不知需此丹需几日可成?” 程公颖回道:“此丹炼来不难,半月便可,到时待臣炼成了丹药,再给陛下送来。”
第四十一章 李恪之忧
自打李世民回宫以来,这几日的太极殿可比以往热闹地多,其中不止是因为京中事务堆压许多,大臣来往禀事的缘故,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李世民在召见各方道士。 李世民召见各方道士,事情做得虽然还算低调,但又如何瞒得过在宫中有许多眼线的李恪,李恪很快就得到了李世民传见各方道士,欲炼制长寿丹药的消息。 李世民想要长寿,这李恪一点也不奇怪,毕竟皇帝权掌天下,自古以来的帝王为了胸中抱负也好,为了贪图享乐也罢,总归都是想要活的久一点,有长寿之念的,但李世民突然就动了服丹药的心思,李恪一时间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就在李恪得知这个消息,很快也就想通了其中的缘由,当初在洛阳紫微宫,李世民得知孙思邈的寿数后当场就问了孙思邈有无长寿之药,也许是在那时李世民就动了求药之念了。 入了夜,东宫,宜春殿偏苑。 自打贞观十一年,武媚娘怀了次子时让武顺进东宫为李恪侍寝后,便开了这个头,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名份,但武顺也算是太子李恪的人了。 既然是李恪的人,自然就不会再嫁旁人,旁人也没有敢娶的,在李恪和武顺两人食髓知味之后,索性武顺也就成了东宫的常客,隔个十天半个月地便会来东宫一趟。 李恪的妻妾不多,而东宫的楼宇院落又多地用不完,李恪安置武顺的地方就是内宫的宜春殿,只要武顺一来宫中就必定是在此处过夜,东宫内宫的人也是知道的。 宜春殿偏苑的内室中,李恪正半躺在宽敞的床榻上,倚靠着床头的锦垫,手中捧着书卷聚精会神地看着,而武顺则靠在李恪的身边,侧着身子靠着李恪的肩膀,一双芊芊玉手给李恪慢慢地按压着后颈。 “太子这是在看什么,都看了整整半个多时辰了。”自打李恪洗漱完,上床歇息后,手上便拿起了这卷书,一看便是许久,倒是和以往的模样大不相同,武顺轻咬着下唇,有些好奇,又有些醋意地对李恪问道。 今日李恪的表现确实是与以往大相径庭,眼下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而且武顺也不是经常都来东宫的,故而李恪以往待武顺也都“热闹”地很,若是搁在以往,一旦入夜上了床,李恪早早地就要歇息了,可今日手中拿着这本书一看就是许久,武顺难免好奇。 李恪若是只看个片刻也就罢了,可他已经捧着书看了半个多时辰,在武顺看来,在李恪的身边就是个俏生生的美人,难不成自己还没有一本书好看不成。 李恪听着武顺的话,这才注意到了时辰,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唐突了佳人。 李恪道:“本宫原只是想着看看便好,可没想到竟看了这般久,实在是不该。” 武顺不解地问道:“殿下看的这是什么书?妾方才也看了些,却怎么也看不明白。” 李恪笑了笑,把手中的书放在了一边,对武顺道:“这是道家典籍,晦涩地很,你看不明白也不奇怪。” 武顺闻言,掩嘴笑道:“好端端地,太子怎么突然看起了这个,难不成太子放着储君不做,还想修道成仙不成。” 李恪摇了摇头,伸手将一侧的武顺拉进了自己的怀中,在他的额间轻轻地啄了一口,道:“本宫俗根太重,受不得道门清苦,好端端地去修个什么仙,对这事上了心思的是旁人。” 武顺听着李恪的话,突然就想起了什么,对李恪道:“太子说的可是陛下。” 李恪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你也知道此事了?” 武顺道:“妾也是在和其他家命妇闲谈的时候听闻的,原本来不太相信,但看太子今晚的意思,怕是有八成真了。” 李恪叹了口气道:“不错,确有此事,不想父皇一世英名,最后竟也沉迷此道。” 武顺接着对李恪问道:“陛下沉迷长寿之道,太子又好端端地研读道家典籍作甚?” 李恪回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本宫准备明日进宫劝父皇一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说辞。” 武顺闻言,有些惊讶地问道:“太子是想要向陛下劝谏此事吗?” 李恪道:“那是自然,药石延寿不过玄说,断不了信。丹炉中练出来的丹药本就于长寿无益,反倒又碍康健,本宫身为太子自当劝谏。” 武顺拉着李恪的手腕,忙道:“妾以为谁都可以去劝陛下,唯独太子不可。” “这是为何?”李恪问道。 武顺道:“陛下求丹问药,是为长寿,太子若是和朝臣一起劝阻陛下,在陛下看来岂不就是阻止陛下寻长寿之道。陛下是国君,太子是国储,太子这么做,陛下会怎么看?” 李恪道:“父皇一向开明,当不会如此吧。” 武顺道:“旁的不怕,就怕有人从中挑唆,若是陛下听了奸邪小人之语,以为太子是为谋求皇位,早日登基,故而不愿陛下长寿,到时太子危矣。” 李世民虽然有时候也有些固执,但大部分的时候还是能听得进旁人的话,尤其是爱子李恪的话。但这并不意味着李世民就会对李恪毫无保留地信任和听从。 武顺所言也确有道理,李世民是皇帝,他求丹问药是为了长寿,而李恪是太子,李世民故后大唐未来的皇帝,李世民寿数越长,皇位就坐地越久,李恪自然也就等地越久。 若是在有心人的挑唆之下,给了李世民一种李恪阻止李世民服药是为了早日登基的错觉,那李恪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恪眉头微皱,道:“你说的也是,若依你所言,这事本宫还不能过问了。” 武顺看着李恪似乎听进了自己的话,于是接着对李恪道:“妾是太子的人,一颗心也都栓在太子的身上,只盼着太子好,妾说一句可能大逆不道的话,还望太子勿怪。” 武顺,包括整个武家的祸福都是和李恪系在一处的,武顺也是李恪的女人,她的话自然是真的,这一点李恪也确信。 李恪道:“你向着本宫,本宫是知道的,你只管说便是。” 武顺有了李恪这句话,才道:“陛下服药,左右于太子无碍,太子又何必去劝。陛下如若安然无恙,自是最好,可若是有个万一,到时太子继位,结果也不算差。此事太子切不可管地太过,危及储位。”
第四十二章 程公颖献药
武顺名义上是李恪的妻姐,实际上是李恪的女人,站在武顺的角度,无论李世民服药与否,她都不甚在意,她在意的只是李恪而已。 对于武顺而言,李恪是她余生的依靠,只要李恪的储位稳固,只要李恪将来能够顺利地继承皇位,整个武家,包括武川侯府的富贵都可保无虞,甚至可以一步登天。 武顺的话说的本身并没有错,李恪不宜过问此事,一旦问地过了,在有心人的挑拨之下,反倒显得李恪劝阻李世民服药是为了早日继承皇位,是别有用心了。 武顺的话说的不好听,但李恪听了进去,李恪也知道事情的敏感性,所以李恪不会在明面上再和李世民争执此事,最多也只能旁敲侧击而已,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李恪身为太子,有些事情却是他避不开的。 贞观十年,正月初五,李恪如往常一般在早间进宫向李世民禀事,但在甘露殿中却见到了一个他不想见到的人。 “儿臣李恪拜见父皇。”李恪阔步走进内殿,对上首的李世民俯身拜道。 “恪儿快起。” 看着李恪进殿,李世民先是笑着抬了抬手,示意李恪起身,而后又对李恪道:“恪儿今日来地正巧,为父给你引见一位高人。” 其实就在李恪进殿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在殿中一侧站着的一个男子,这男子约莫三旬出头,一身墨青色的道服,看着倒是精神地很。李恪再结合近来李世民的所为,李世民口中的高人想必就是他了。 据李恪所知,这些天来李世民见了不少所谓的道门高人,但都不能叫李世民满意,可这个人却能叫李世民人认可,引见给李恪,可见此人还是有两分手段的。 李恪故作不知地问道:“不知是哪位高人,竟叫父皇如此重视?” 李世民把手引向了程公颖的方向,对李恪道:“这位乃闽中紫阳宫的道长,师承南华真人,乃当世高人。” 李世民说完,程公颖缓步上前,单手掐指,风轻云淡地对李恪行礼道:“贫道程公颖,见过太子殿下。” 李恪虽对这等人不喜,但毕竟李世民还在兴头上,当着李世民的面,李恪也不便表现出来。 李恪笑着抬了抬手道:“道长是方外之人,不受俗礼,快快请起。” 李世民看着李恪的反应,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这几日间,许多朝臣都上表进谏,劝李世民切勿听信丹药延寿之道,李世民已经听出了脾气,今日看李恪待程公颖的态度,还有几分尊敬,想必对此事还是认可的,心中自然多些宽慰。 李世民对李恪道:“这位程道长得南华真人真传,可炼得延寿仙丹” 李恪闻言,面露一丝讶色,问道:“世间竟还有此等宝物?” 李世民对程公颖笑道:“太子也不曾见过丹药,你且拿出来给太子看看。” “诺。” 程公颖应了一声,自袖中取出了一方木盒,递到了李恪的手中,对李恪道:“这便是臣练出的驱寒健体,可以延寿的丹药,请太子过目。” 李恪自程公颖手中接过了递来的木盒,这方木盒倒是精致地很,李恪也是识货之人,一眼便认出这个木盒竟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刻成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只这一个小小的盒子便价值在百贯之上。 李恪缓缓地打开木盒,入目的是盒中躺着一个荔枝核大小、赭色的药丸。 李恪一副好奇的模样,拿起药丸放在鼻边轻轻嗅了嗅,一股李恪说不上来的草药味,还有草药味中夹杂着的淡淡的石灰味涌进了李恪的鼻中,李恪差点就被呛地咳嗽了出来。 李世民看着李恪的模样,笑道:“恪儿初闻,恐怕还不习惯,这丹药虽然闻着刺鼻,但却功效甚佳,是为良药苦口。” 李恪听着李世民的话,问道:“父皇如此笃定医效,难不成父皇是已经服药了吗?” 李世民道:“为父虽还未服,但已经有宫人代试过了,服药后小腹生热,而后扩及周身,身子也变得轻便,精神都好了许多,正对为父之症。” 李世民说的服用完身体轻便,精力旺盛的缘故李恪不知,但李恪相信这么多所谓的功效中最吸引李世民的一定是小腹生热之说,因为李世民自打在辽东染病后便变得非常畏寒。 这丹药有这种功效的缘故李恪是能够猜得到的,这丹药中掺杂了极少量的石灰,将这丹药服入腹中,再以水引之,自然会使得腹中发热,但这种发热若是闹不好却是会出大问题的。一顿两顿服之无碍,可若是常年累月,是会要了性命的。 不过这些说辞李恪没有证据,当着李世民的面也不好说,李恪不动声色地把药丸放回了盒中。 “想不到小小的丹药,竟能有如此功效。”李恪有模有样地感叹了一声。 李世民道:“有了此丹,朕便不再避着屋外天寒了,再过几日便是正月十五,届时朕将登朱雀门一趟,与民同乐,恪儿到时记得带着璄儿同往。” 李恪闻言,心中不禁多了些担忧,李恪道:“此事父皇是不是再斟酌些,孙思邈特地叮嘱过父皇,要父皇避着些风寒的。” 眼下才是初春,早晚间还有些未尽的寒意,更何况朱雀门城墙太高,风更大,对李世民的病情实在不利。 李恪之言本在劝谏李世民,但李世民闻言却道:“这个无妨的,以往没有这个丹药,为避寒自然不宜登高,但现在有了这个丹药,为父无需避寒,又有何不可?” 李恪道:“事关父皇龙体,还是谨慎些地好。” 李世民道:“自打朕登基以来,每岁上元节朕都会登朱雀门与民同乐,今年自也不能例外,这是规矩。” 自打李世民登基以来,每逢正月十五都会登上朱雀门,与百姓一同赏灯,算是与民同乐,李世民性子要强,这个习惯李世民已经延续了多年,今年自然也不愿断了。 李世民说着,又不愿李恪太过担心,于是又对程公颖问道:“道长以为如何?” 李世民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程公颖自然也不能拆自己的台,程公颖只得回道:“陛下登高自然无碍,此事陛下和太子都可放心。” 李恪听着程公颖的话,心里已经有些不悦了,李世民的身体干系重大,程公颖竟也敢拿来冒险,作为自己博得富贵的赌资,实在该死。 李恪心中念头一动,对李世民道:“这倒是儿臣愚钝了,想不到此药竟有这等功效。既然紫阳宫道法如此了得,儿臣正有一事想请于父皇。” “何事?”李世民问道。 李恪回道:“再过两月东宫弘文馆中便有一个道门盛会,到时许多道法高深的道长都会来东宫与会,精研道法,不知可否请来程道长的师尊来此传道,到时必可传于千古。”
第四十三章 李恪的“把柄”
李恪要阻止李世民服药,除了劝李世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就是揭穿程公颖的真面目。
李恪没有办法证明这世上有无延寿丹药,但李恪却可以证明程公颖是个欺世盗名之辈,只要叫程公颖去闽地请来他那个所谓的已经百来岁的师尊,真假立辨。
至于李恪口中所谓的道门盛会不过是个还没有影子的东西,多半还是李恪自己临时决定的,纯粹是为了对付程公颖罢了。东宫的事情本就是李恪说了算,李恪说有,自然就有。
程公颖也知道李恪这么做的意思,但程公颖却也没有太好的法子。人生七十古来稀,他又从何处去寻一个年过百岁,尚且精通道法的师父呢?
想着此事,程公颖心里不爽利,忧心忡忡地便出了宫,回到了张亮为他置办的宅院中。
今日是程公颖进献的丹药初见成效,入宫面见李世民的日子,自然干系重大,程公颖的相好、郧国公夫人李菱还专程在此等候。
李菱正在屋中待会,过了片刻,程公颖便面色铁青地走了进来。
李菱看着程公颖的模样,也知道必是事情不太顺利了。
李菱快步上前,对程公颖问道:“阿郎何故这般模样,这是怎么了,可是丹药效果不佳,叫陛下不悦了?”
程公颖摇了摇头道:“丹药倒是没什么问题,陛下也很是满意。”
李菱不解地问道:“那你为何这般模样?”
程公颖回道:“还不是因为太子。”
“可是太子在陛下跟前说你的不是了?”李菱接着问道。
程公颖叹了口气道:“太子手段了得,他怎会直接在陛下跟前说我的不是。他要在两个月后见南华真人,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南华真人,我去哪里给他寻这么个仙长来。”
听着程公颖的话,李菱的眉头也慢慢地皱了起来,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实在太仓促了,就算这世上有这么个人,也难寻来。
李菱拿捏得住张亮,在私闱中胆子也大的厉害,但真正关系到朝堂了,当他的对手是李恪的时候,她反倒怯了。
李菱想了想,担忧道:“若是实在不行,咱们就偷偷地逃了吧,我手头倒是宽绰地很,足够咱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咱们只要逃了,陛下为了自己的名声,也绝不会大肆搜捕的。”
李菱所言确也有些道理,李世民爱惜羽毛,最重自己的声望,就算他们逃了,李世民为了维护自己的声望也不会下令大肆搜捕,否则人人就都知道皇帝被江湖术士诓骗的事情了。
李菱所言固然稳妥,但却不是程公颖想要的结果,程公颖冒这等风险,废了这般多的心思,又怎会是为了这么一个结果。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再近一步他就是皇帝宠臣,现在要他灰溜溜地离开,四处躲藏,他绝不甘心。
程公颖握着李菱的手,似模似样地对李菱道:“你如此真心待我,我又怎忍心要你陪着我四处颠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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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菱问道:“那你可有什么法子?”
程公颖道:“唯今之计只能先试着去寻一人佯做南华真人,看看能否糊弄过去了。”
李菱不安道:“太子如此精明,岂是容易糊弄的。”
程公颖咬了咬牙道:“若是能成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咱们便随便寻来一个老道,咱们便将他弄死在途中便可。左右自闽中南来长安必经运河,要弄沉一艘船又岂是难事。”
李菱道:“虽是无奈之举,但唯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程公颖道:“只盼太子莫要总盯着咱们才好,否则日后的事情还多着呢。”
李菱听着程公颖的话,埋怨道:“太子自己的事情都还没处置妥当,宫中的风流韵事都传到了外面来,竟还盯着咱们不放。”
程公颖听着李菱的话,似乎是李恪在宫中做了什么事情,传到了她的耳中。现在的程公颖正被李恪盯地难受,若是能够什么事情可以搞得李恪焦头烂额,甚至身败名裂,无暇他顾,自然是好事。
程公颖问道:“你可是知道太子什么事情了?”
李菱也能猜到程公颖的意思,于是道:“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点事情拿捏不住他的。”
程公颖道:“不论行或不行,你且说来听听。”
李菱道:“我也是和别家夫人闲聊的时候听着的,太子和太子妃的亲阿姊、故武川侯的夫人武氏有染,已经有些日子了。”
程公颖听着李菱的话,有些激动道:“此事可是真的?”
李菱道:“武氏去东宫给太子侍寝也不是一两次了,这事只怕已经做了有些年头了,武氏常去东宫,不止是东宫的人,就是武川侯府和应国公府上下的许多家奴也都是知道的,只是不曾摆上台面说而已。”
自打贞观十一年,武媚娘怀了次子李玮,武顺第一次进东宫以来,武顺便成了东宫的常客,一开始做的倒还谨慎些,还是打着进宫探视阿妹的幌子,可到了后来,来往地频繁了,干脆就不再做掩饰,直接就把人送进了东宫的内宫。一次两次旁人还不知晓,但这长年累月下来,哪还有别人不知,又传不出去的。
李菱是张亮的夫人,和李菱相交的也都是些权贵人家的夫人,这些人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平日闲聊起来李菱也就都知道这些事情了。
程公颖抚掌笑道:“太子容不下我,早晚必对我下手,若是如此,咱们倒是有先下手为强的法子了。”
李菱不解地问道:“太子自幼便是风流种子,青楼妓馆的常客了,此事是人尽皆知的,光凭这点事情恐怕不足以叫太子伤筋动骨吧。”
李恪和妻姐武顺有染,说出去自然是难听的,对李恪不利,但李恪向有风流之名,这事情虽对李恪的名声不好,却于李恪本身无大碍,总不能因为李恪和武顺有染,李世民就废了李恪的太子之位吧。
此事若是传到李世民的耳中,多半就是对李恪训斥一顿,叫李恪面子上有些挂落,毕竟武顺之夫已死,就算再嫁也无不可,想要借此事难住李恪,这是绝无可能的。
程公颖笑道:“若只是拿这些私闱之事对付太子,自然不行,可若是事涉皇嗣呢?”
第四十四章 进宫
李恪从来都是长安百姓的宠儿,关于李恪的消息,无论是好坏都传地很快,更何况还是这些叫人浮想联翩的风流韵事,就更为人所津津乐道了。
时值年节,正是百姓人家走亲窜友最是频繁的时候,消息互通也是最多的时候,一家人坐下来吃饭闲谈,聊着聊着,李恪的这些事情便成了最好的谈资。
于是乎,就短短几日的功夫,太子李恪和妻姐武顺之间的事情就传地满城皆知,甚至不乏另加渲染的,说的是有声有色,更有甚者,有的直接就从当年李恪少年时和武顺初遇时说起,长篇大论,情节丰满,都快能够成书了。
这么大的动静,身为当事人的武顺和李恪又怎会不知,就在消息便传长安的时候,武顺心中慌张地厉害,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于是偷偷地来到了东宫,和李恪见面。
“太子,这才短短几日,咱们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咱们该怎么办?”武顺此前从不曾遇到过这种事情,心里忐忑地很,刚一进东宫,见到了李恪,便连忙对李恪道。
武顺毕竟是孀居的人妇,也是李恪的妻姐,她和李恪有染,给李恪侍寝,传出去总归是难听的,对她、李恪甚至武家的名声都不利。武顺虽倾心于李恪,却不是李菱那般生性放浪之人,她如此慌张也是应当的。
武顺如此慌张,早已没了主意,但李恪的内心倒还沉得住气,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李恪敏锐地从此事的背后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但李恪知道,眼下最先要做的事情是安抚武顺,既是为了护着武顺,不使她忧心,也是要稳住她,免得惊慌失措,为人所用。
李恪看着武顺过来,并未先急着说话,而是自己走上前去,缓缓地将迎面而来的武顺揽入怀中,紧紧地搂着,任由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武顺原本来见李恪的时候是极为慌乱的,她如此慌乱也有两个缘故,其一是担心她和李恪的名声被人传地难听;其二是怕李恪为了自保,就此刻意疏远了她,那她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不过好在李恪并没有这么做,李恪显然还是待她如往日一般,武顺被李恪搂着,靠在李恪的怀中,心里踏实了许多,仿佛只要有李恪在,这些事情也都不算什么了。
片刻后,李恪轻轻地抚摸着武顺的头,轻声道:“不必慌张,有本宫在,都无妨的。”
武顺看着李恪稳重的模样,心思稍定,抬起头,对李恪问道:“太子可是什么法子处置此事吗?”
李恪道:“咱们如此来往也有些年头了,若是传出去,早也就传出去了,为何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传的人尽皆知的,若说这背后没人推,本宫绝不信。”
李恪是太子,尊奉他的人极多,同时心里同他不和的人也不少,诸王、关陇门阀、朝中权贵,还有许许多多和李恪政见不合甚至利益冲突的人,他们在背后对李恪使坏也不叫武顺诧异。
武顺问道:“太子可能猜到是谁?”
李恪想了想,道:“本宫只是有些猜想而已,但暂还无法确定,更无证据。”
武顺贝齿轻咬,不悦道:“此人心思歹毒,竟用这等下作的法子,实在可恨。”
李恪道:“你从不与人争,朝堂之争本与你无关的,此人抛出此事来是为了对付本宫,可却也祸连了你,实在是委屈你了。”
李恪在这个时候还在记挂着武顺,武顺的心里也是好受了许多,武顺低着头,脸上带些羞怯,对李恪宽慰道:“太子怎能这么说,太子与我本就是一体,休戚与共,能和太子一起承担事情,哪怕是千夫所指,我也是乐意的。”
李恪低下头,拉着武顺的手,感动之余望着武顺的眼睛,对武顺道:“你能如此想,本宫的心里踏实多了,你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让你白受半分委屈,来日也必加倍补偿。”
严格说来,武顺算是守寡的孀妇,大唐风气开放,孀妇守寡只需三载便可再嫁。贺兰越石身死又何止三载,所以武顺和李恪所为最多也就是交合不礼而已。
可刑不上大夫,况乎太子,这点小过对李恪而言更不会上纲上线了。此事对一向有风流之名的李恪而言,虽然于名望不利,但却不会伤及李恪的根本,更不会危及太子之位,真正被伤害最大的还是武顺。但武顺这么做,又何尝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武顺等的就是李恪这句话。
当初武顺给李恪侍寝,是太子妃武媚娘的意思,更是武顺自己一口应下的,她们的目的是为了武媚娘,也是为了未来会成为后族的武家。
在武媚娘想来,因为武顺是武媚娘的阿姊,更已生有子女,所以武顺绝不会成为李恪名正言顺的侧妃,更不会威胁到武媚娘的地位,这也是武媚娘之所以选择武顺的缘故。
武顺这么做,固然是帮了武媚娘,帮了武家,但她自己也彻底成为了武媚娘手中的一个工具,帮着她拴住李恪的工具。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武媚娘不念她的好,李恪对她也无甚情义的话,待将来武顺年老色衰,她又还能剩下些什么。
不过武媚娘有她的算计,武顺又何尝没有自己的心思,从她给李恪侍寝的第一晚开始,她就彻底沦陷了,她开始费尽心思地博取李恪的喜爱,展现出与武媚娘全然不同的温顺,留在李恪身边,让李恪不愿舍离了她。
武顺对李恪动了情,李恪也武顺也上了心,虽无名无份,却有实有情,这也才有了李恪方才的话。
武顺听着李恪的承诺,心头一热,对李恪道:“未免太子为难,可要妾先离京先回文水暂避一段时间。待妾走后,太子只管放手去做,也不必再顾及妾了。”
李恪摇了摇头道:“遇事回避不是本宫做事的法子,更何况此事躲是躲不开的,此事当速定。”
武顺问道:“太子是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吗?”
李恪道:“这些事情越是压,越是不成,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就索性摆到台面上来说,本宫晚些时候就进宫一趟,面见父皇。”
武顺紧张道:“太子不等陛下传见吗?”
李恪道:“此事越早越好,若是等父皇传见,说明父皇已经不满,那便迟了。”
第四十五章 请罪
太极宫,甘露殿,书房。
甘露殿的书房中,李世民正端坐于案前,埋头处置着堆积在案上,摞地高高的一堆奏章。
“陛下,太子求见。”李世民正看着奏章,常涂走了进来,对李世民禀告道。
李世民闻言,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奏章,道:“想来他进宫见朕也是为了宫外传的事情,传他进来吧。”
“诺。”常涂应了一声,下去领人了。
片刻之后,李恪走进了书房,一进书房,李恪便看到了方才的一幕,心中也不禁感慨。
李世民虽求延寿之道,但绝非昏聩之君,李世民大病初愈,便忙着整日处理朝中事务,也不曾有过半分的松懈,李恪自问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儿臣拜见父皇。”李恪走到案前,对李世民俯身拜道。
“恪儿不必多礼,坐吧。”李世民摆了摆手,对李恪道。
李恪道了声谢,站起了身子,李恪看着李世民看似精神的状态,但却面色异红的两颊,心中不禁有一些担忧,李恪知道,李世民终究还是服了丹药了。
李恪问道:“父皇已经开始服丹了吗?”
李世民看着李恪关切的模样,张了张手,笑道:“不错,这才是为父服丹的第三日,便觉着精神焕发,身体轻快,比起以往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纵使比前几日歇息少了,也不觉疲乏。”
李世民的状态看似精神,但眼中和脸颊都藏着一丝病态,李恪大概知道其中的缘故,却也不便多说什么,毕竟现在的李世民正在兴头上,说的多了,李世民也听不进去,只会惹得李世民不悦,别无他用。
李恪只得道:“父皇的模样确比病中更精神了许多,不过儿臣虽然对丹药之说一窍不通,但想来丹药也是药,虽然见了药效,但父皇也不可尽赖之,每日用膳之量不可少,就寝之时也不可缺。”
近几日来,李世民因服食丹药之事没少引朝中言官进谏,这些言官的话大多言辞激烈坦直,李恪的话比起朝中那些言官们说的要好听上许多,而且因为李恪自己不明丹药之说,从本质上来说也并未阻止李世民服药,只是叮嘱他注意饮食休息,并无他意。
李世民听了,点了点头道:“恪儿的话为父记下了,一定会照做的。”
李世民说完,又对李恪问道:“恪儿专程进宫,不是为了此事吧。”
李恪闻言,知道李世民也猜到了自己进宫的用意,于是跪地拜道:“儿臣行事不检,给父皇和宗室蒙羞,儿臣是来向父皇请罪的。”
李恪所犯并不好听,传出去于名声不利,但你情我愿的事情,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罪过。
李世民看着跪在身前的李恪,指着李恪道:“你呀,少年时便是如此,小小年纪地便敢去逛青楼,但那时你是亲王,为父也就不说你了,可你现在是太子,国之储君,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你怎地还能如此风流。”
李恪道:“此事儿臣也并非有意为之,只是突然情起,儿臣也未能自制,这才导致今日的局面,还望父皇恕罪。”
李世民道:“你内宫的情况为父也是知道的,你内宅不盛,为父和你娘也都不反对你迎妃娶妾,这些也都无妨,我们都盼着你是多生儿女,子嗣昌盛,但武顺是你的妻姐,你怎的也敢染指,而且你就算染指了,也该做的小心些,不然何至于闹得今日人尽皆知的地步。”
李世民说着,本想再多教训李恪几句,但很快也就不愿再说下去了,其一,李恪向有风流之名,少年时便是青楼的常客,这事李世民也是多有耳闻的,也正是因此,李世民对李恪在这方面的期望一直很低,李恪做出这些事情来,李世民反倒容易接受了。
其二,李世民自己其实在这方面做的也不好,李世民的后宫中,纪王李慎的生母、在杨皇后封后后新晋贵妃的韦珪就曾为前隋民部尚书李子雄之子李珉的妻子,韦珪在后嫁于李世民之前就和李珉生下了一女,还被李世民册封为县主。
李世民的十四子曹王李明的生母元氏便是故巢刺王妃,而巢刺王正是李世民的同胞亲弟,被李世民斩首于玄武门的李元吉。
比起李恪所为,李世民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有李世民珠玉在前,李恪出了这档子事情,不管是李世民还是朝中百官最多也就在心中腹诽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别的也没什么好去指摘的了,毕竟指摘李恪便是指摘李世民,谁又会为李恪的那点私事去犯这个险。
李世民看着身前的爱子李恪,想气,却又气不起来。
在李世民诸子中,就以李恪最是贤能,文武双全,李世民也以李恪为傲,每当李世民同旁人提及李恪时,说的最多的也是一句“英果类我”,不过此事李世民仍旧和他酷肖,但现在李世民恐怕是说不出这句话了。
李恪看着李世民说着说着停了住口,这才慢慢跪直了身子,对李世民道:“此乃儿臣之过,还望父皇勿要动怒,若是气坏了身子实在是儿臣的大罪了。”
李世民也懒得再同李恪置气了,摆了摆手示意李恪起身,问道:“此事你打算怎么办?太子妃那边你总要给个交代吧。”
李世民还不知武顺其实就是武媚娘送到李恪嘴边的,只当是李恪自己去招惹的武顺,故而有此一言。
此事究竟如何李恪自然是不会和李世民讲明的,既然李世民这么说了,李恪也接着道:“太子妃那边的交代自然是要的。”
李世民问道:“那武顺呢?”
李恪硬着头皮回道:“武顺儿臣也要了。”
李世民听着李恪的话,看着李恪大言不惭的样子,拿起手中的奏章险些就丢向了李恪。
李世民被李恪气乐了,指着李恪道:“色胆包天,你倒是不嫌多,你这么做朝臣怎么看,外面人怎么看。”
李恪道:“此事算是儿臣的家事,儿臣当自己设法将此事处置妥当,若有不成,再向父皇求教。”
李世民思虑了片刻,道:“你是太子,这是你的家事,更是国事。为父是一家之长,也是一国之长,你既然两个都想要,那这事为父给你个法子,你便按为父的意思来,如何?”
李恪闻言,当即应道:“儿臣愿从父皇所言。”
第四十六章 纳妃
李恪愿听从李世民的话,倒也不全是为了迎合李世民的意思,而是李世民在这方面确实比李恪的经验更丰富,做事也更加果决。
李世民看着李恪的反应,心里也有了底,自打当年的李承乾谋反一事之后,李世民也想开了许多,李世民不怕李恪犯错,尤其是不怕李恪在这方面犯错,比起李承乾的那般嗜好,李恪的就显得情有可原了。
李世民怕的是李恪犯错后藏着掖着,犯出更大的错来,但显然李恪没有,这件事情刚一传出来,李世民也就才刚刚得到消息,李恪便连忙进宫请罪来了。
李世民对李恪道:“你身为太子,国之储君,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将此事就此打住,保住你的声望,此事是也不是?”
李恪应道:“父皇说的是。”
李世民道:“既然如此,那无非就是两个法子,要么你和武顺断地彻底,将她一家遣回河东,不再相见,也可止住悠悠众口,但你却不愿。”
李恪道:“若是儿臣将她遣走,岂不显得儿臣薄情,儿臣不愿。”
李世民笑道:“你倒是个多情种子,那剩下的法子就只能给她一个名分,叫她名正言顺地留在东宫,如此一来旁人也就无可指摘了。”
正如李世民所言,李恪身为国储,对于武顺,李恪最不能做得就是拖沓,要么断地彻底,要么就和地干脆。
李世民说的第一种法子,李恪是知道的,这也是武顺当时同李恪讲过的,但武顺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试探李恪,李恪也给回绝了,至于李世民说的第二种法子,却叫李恪有些讶异了。
李世民看着李恪面露讶色,只当李恪是不知该如何做,于是道:“这并无难处,武顺尚且年轻,你只消叫武顺将她的子女过继于贺兰家旁人,留养于长安娘家,而后你便可迎她入门了。”
李恪问道:“武顺是媚娘的阿姊,儿臣若是娶她,恐怕于礼不合吧。”
李恪这么问李世民,并不是因为没有想过要给武顺一个名分,相反地,李恪想过要给武顺一个名分,但却不是现在,而是在将来李恪登基称帝之后,李世民突然在这个时候说及此事,李恪也不免奇怪了。
李世民并未回答李恪的话,而是反问道:“这是为何?”
李恪回道:“武顺是媚娘的阿姊,若是如此,会不会有些不妥。”
李世民一摆手,道:“刘骜尚且能娶赵氏姐妹,我儿乃大唐储君,将来的大唐皇帝,难道还娶不得武家姐妹不成。”
李世民口中的刘骜便是西汉成帝,赵氏姐妹便是皇后赵飞燕和昭仪赵合德,汉成帝非是贤明之君,在李世民看来自然是远比不得爱子李恪的,刘骜尚且能同娶赵氏姐妹,李恪又有何不可。
其实李恪担心的倒也不是娶了武顺后旁人的闲言碎语,这些李恪也不甚在意,李恪真正担心的是武媚娘的态度,武媚娘极有手段,更不是宽和之人,否则也不会引武顺入东宫,而武顺也非易与的,李恪若是再娶了武顺,只怕东宫以后就要热闹了。
李世民看着李恪有些为难的模样,隐约也猜到了李恪的意思,李世民问道:“你可是担心太子妃那边?”
李恪回道:“正是如此,儿臣只怕如此会引东宫不和。”
李世民看着李恪道:“你自幼文武双全,文随岑文本、王玄策,武随秦叔宝、李药师,文武这一块朕是不担心的,但唯独这帝王心术却难免弱了些。”
李恪道:“儿臣不知父皇之意。”
李世民问道:“你为太子数载,宫中只太子妃一人,你以为如此岂是善道?太子妃并非出自寻常人家,乃是勋贵之后,武家在朝中也是旧友极多,眼下她独掌东宫内宫,均衡内外,长此下去恐怕日子久了连你都难以节制,是会出乱子的。”
李恪听着李世民的话,哪里还不知道李世民的意思,李恪问道:“父皇以为儿臣当以武顺在东宫制衡太子妃?”
李世民道:“正是如此,你一向重情义,为父是知道的,这并无不妥,但身为国储,更要懂权宜制衡之道,如此才可使内外协调,主次有序。”
李世民看着李恪听得仔细的模样,满意道:“你的这个太子妃,以女儿之身,面对亲王叛变竟敢携子平乱,可不是寻常之人,她的胆略、手段都远胜旁人,也就是你还能压得住,若是稚奴那般性格,为父都担心会被反噬。”
李世民之言入耳,李恪心中对李世民更多了几分佩服,李世民的眼光太准,只从武媚娘平乱之事便觉出了武媚娘的胆略、心机还有手段,而事实也正如李世民所言,若非李恪,李世民口中的这个女子将来便会窃据大唐江山,以女儿之身临朝,屠戮大唐宗室子弟如刍狗,叫天下胆寒。
李恪道:“父皇放心,儿臣省得轻重。”
李世民道:“你做事,朕一贯都是放心的,但你须知水满则溢的道理,纵然太子妃和你同甘共苦多年,伉俪深情,但也不可独宠于她一人。你纳妃取妾,虽叫她一时不悦,但却也是为了她好,免得独宠日久,失了分寸,惹了大祸。”
李世民的话听着倒是有些道理,但听着却难免觉着有些怪异,若是放在千余年之后,李世民倒也是十足的渣男了。
不过李世民倒也不是在诓骗李恪,李世民是这么教导李恪的,其实他自己当年也是这么做的,他一面和长孙皇后琴瑟和谐,将青梅竹马的长孙皇后尊为正宫,同时后宫佳丽却也一个没少过。
李恪随口应道:“父皇教诲,儿臣记下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你的后宫太过单薄,朕本欲过些天亲自给你赐婚,朕和你母后相中的是清河崔家的嫡女,但既然你将纳武顺,那这崔家姑娘便可放一放,待到年底再说。”
“诺。”李恪俯身道。
第四十七章 武顺之念
有唐一代,风气开放最甚,尤其是婚嫁一面,比之前朝和后朝都要宽松上许多,《贞观律》中便有明文定论,孀妇独守三载,便可再嫁,甚至有些边州为充实人口更是鼓励孀妇再嫁。
民间尚且这般,皇室便更加如此了,自大唐开国至今,凡公主外嫁,有驸马早亡的,几乎就没有过公主独守的例子,甚至三年远远不到就已经再嫁了。再加上有李世民“珠玉在前”,李恪再怎么做,都显得情有可原,有例可依了。
此事外面传地已是沸沸扬扬,当及早定下,有了李世民发话,李恪回了东宫的次日,内宫便给武府发出了令书,纳武氏长女武顺为太子良娣,择今日迎入东宫。
宫中的令书并未下到武川侯府,而是直接下给了武府,这也就是默认了武顺是在亡父后回了娘家的女子,以武氏女的身份进了东宫,而非亡夫之妇了。
长安城,丰乐坊,武府。
当宫中的册封令书传到了武府,杨氏也是大为诧异,近来长安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杨氏也早已知道了,但没想到是最后竟是这样的处理方式,杨氏大惊,一时间不知所措,待缓过神来后连忙就把武顺叫来了武府内院,问询此事。
“不知阿娘唤儿来此是为何事?”杨氏叫地匆忙,武顺隐约也能猜到杨氏唤她来的目的,故作不知地问道。
杨氏把手中刚刚宫中送来的令书递给了武顺,对武顺道:“这是方才宫中送来的令书,你且看看吧。”
自打昨日李恪出宫后,武顺便知李世民已着李恪纳武顺为妾,但却还不知给的是什么名分,武顺听得宫中已经送来了令书,心中竟也有几分期待,连忙自杨氏的手中拿过了令书,便看了下去,当武顺看到文中所写的“良娣”二字时,不禁疏了口气,竟也多了两分欣喜。
李恪内院女子虽然不多,屈指可数,但妻妾等级却还是丝毫乱不得的,武媚娘为太子妃,太子妃下则设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奉仪等,而良娣置两人,位正三品,仅次于太子妃。
当然了,在李恪的东宫内院中却有一个特例,那就是嫁入大唐的吐蕃公主朗日林芝,朗日林芝因是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的亲妹,故为侧室,在太子妃之下,良娣之上。
良娣虽是妾份,但也是妾之首,如今两个良娣之位都是空置,只待武顺入东宫便是唯一的一个良娣。
武顺虽然还年轻地很,武顺比起李恪还要年少上两岁,不过二十有四,现在的她被册封为太子良娣,只待她再尽快为李恪诞下儿女,将来她最差的情况也是郡王生母,一生富贵自然是不愁了。
而这对于武顺而言,这不过只是开始而已,将来若是李恪登基,位次太子妃的良娣武顺几乎便是板上钉钉的四妃之一,还可是尝试着问鼎贵妃之位,若是运气再好些,就是封后也并非全无可能。
要知道,现在的李恪生母杨皇后,在当初李世民为太子的短暂的几个月里,李世民给的位份就是太子良娣,和现在武顺一般无二,杨皇后可以,她武顺为什么不行?
就在武顺看到令书的一瞬间,她的心态几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小心、谨慎依旧,但有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已经在她的心底慢慢地滋生了出来。
杨氏看着武顺模样,武顺脸上还挂着些笑意,对武顺问道:“顺儿,这是何故?”
武顺回道:“阿娘,这令书上不是已经写地很清楚了吗?陛下下令,着儿为太子良娣,入东宫侍候太子。武川侯府那边儿已经打点妥当,只怕儿入宫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令书上的东西杨氏自然看得懂,真正叫杨氏疑惑的是此事来地太过突然了,杨氏问道:“陛下怎会突然下这等旨意。”
武顺回道:“陛下的心意岂是我等能够揣测的,这儿也不知,不过也许是对咱们武家特别眷顾吧。”
杨氏有些担忧道:“陛下突下旨意,你又突然进了东宫,若是叫媚娘知道此事,不知道媚娘会作何感想,只怕是难做地很呐。”
杨氏所言倒也有些道理,武媚娘是太子妃,李恪的正室,突然皇帝下旨,将自己的阿姊武顺封为李恪的侧室,而且还是仅次于武媚娘这个太子妃的良娣,这叫武媚娘作何感想,武媚娘自然难免担忧和不悦。
杨氏说的本不错,但这话到了武顺的耳中,却又是另外一个味道了,什么叫武顺进东宫,武媚娘作何感想,武顺和武媚娘同为杨氏之女,难不成因为武媚娘,武顺便不能嫁于李恪,便活该顶着外面的风言风语孀居一辈子才好?
武顺抬起头,反问道:“儿和太子之间的事情当初本就是媚娘的意思,儿和太子如此也不是一两日了,阿娘难道是第一日知晓吗?阿娘为何早不过问?”
武顺私为李恪侍寝已有数载,就连外面的人都知道了,杨氏自然不会不知道,杨氏清楚当初武顺这么做是为了巩固武家的利益,故而杨氏佯做不知而已。
其实这些年武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多少少对杨氏还是有些不满的。在武顺看来,当年如果不是杨氏早早地将自己许配了贺兰家,兴许武家和当年的楚王府联姻,嫁给李恪成为正妻,成为现在太子妃的就是武顺了。
杨氏看着武顺的反应,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了,杨氏忙道:“娘并非此意,你和媚娘都是娘亲生的闺女,娘都待之一般,并无高低之分,娘只是担心你们日后同在东宫,万一有什么不和,会伤了姐妹之情。”
武顺道:“古之娥皇、女英亦是姊妹,她们共侍帝舜,不也同样姊妹情深,著成佳话吗?前人可以,咱们姊妹自然也可以。”
知子莫若母,武媚娘和武顺都是杨氏亲出,他们俩的脾气杨氏都再清楚不过了,她们两都不是甘居人下,轻易退让的性子,但李恪只有一个,她们长此下去,又哪有不相争的。
杨氏道:“唇齿共生,尚且有互相伤及的可能,娘只是担心日后你们同在东宫,相处地久了,为争太子宠爱,难免也会偶有摩擦。”
武顺闻言,笑道:“儿是长姐,将来儿若当真与阿妹有不和之处,儿也自当让着些阿妹的,而且咱们总归都是一家人,不管将来如何,阿娘都是太子的丈娘,阿娘又何必忧心。”
第四十八章 姊妹生隙
其实武顺说的没有错,武媚娘是阿妹,更是太子妃,武顺开罪不起,武顺若是同武媚娘相争,最多是暗地里有几分较量,多些算计,面子上自然是要多让着她的,免得吃了眼前亏。
而且也正如武顺所言,不管武顺和武媚娘怎么争,最后的结果都与杨氏无碍,因为不管最后是武媚娘胜,还是笑到最后的是武顺,她们两人都是杨氏的闺女,杨氏都是李恪的丈娘,都是大唐的国太,皇亲国戚。
不过虽是如此,杨氏的担忧却也是对的,武媚娘是太子正室,李恪纳妾武媚娘身为太子妃自然是得到消息了的,几乎与武府那边同时,武媚娘很快也就得到了武顺被册为太子良娣的消息,东宫承恩殿这边已经热闹上了。
东宫,承恩殿,内院。
宫中送来记着消息的文书已经被武媚娘撕成了碎片,躺在承恩殿原本光洁的地砖之上,显得有些扎眼。
“好一个阿姊,好一个太子良娣,想不到当初的一个念头,最后我竟是引狼入室了。”武媚娘看着散成了一地的纸屑尤不解气,愤懑道。
锦儿见状,忙上前宽慰道:“小娘勿忧,不就是一个太子良娣嘛,左右是个侧室,如何能同小娘这个太子妃相比,小娘何必为了此事动怒。”
武媚娘道:“位份尊卑只是其一,我怒地是阿姊竟然背着我做下此事,其心思究竟如何,还难猜度吗。”
锦儿道:“此事是陛下下的旨意,也未必就是娘子的意思吧。”
武媚娘摇了摇头道:“你不懂太子的性子,太子待人宽和,轻易不会强人所难,尤其在娶妻纳妾之上更是如此。父皇着太子纳妾,必定是问了太子的意思的,而太子也必定问过了阿姊,如果阿姊自己不愿,太子是绝不会开口的。”
锦儿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道:“如此说来此事倒还真是娘子有意为之了。”
左右锦儿是武媚娘的心腹婢女,不会心向了别人,是绝对信得过的,武媚娘当着锦儿的面道:“我嫁入东宫这么些年,除了那位吐蕃公主和自幼跟随太子的丹儿,太子都不曾纳过妾,我挡住了外面多少想进东宫的女子,可谁曾想,最后竟被自家人掏了底,而且还是自己的嫡亲阿姊。”
锦儿看着武媚娘神情已经有些激动,锦儿轻轻地为武媚娘抚着后背,道:“此事太过突然,咱们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否则也能早做准备了。”
武媚娘道:“一母同胞的阿姊,谁能想到竟能做出这等事来。”
武媚娘的话中多是抱怨,显然是对武顺进宫这个结果很是不满了,但她不会站在武顺的立场上考虑,如今武顺和李恪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如果武顺不嫁入东宫,此事又该如何收场。
锦儿道:“最可恨的还是将此事外传之人,若此事不是被外面传地沸沸扬扬,闹得长安城人尽皆知,传到了陛下的耳中,陛下也不会下旨着娘子进宫。”
“哼!”
武媚娘闻言,轻哼了一声道:“以往我还不知,可如今看来,此事多半就和阿姊脱不得干系,说不定就是阿姊为了进宫,自己传出去的也不一定。”
就只以此事而论,最后的得利之人确是武顺,而武顺和李恪的事情传出去,是导致武顺进宫的直接原因,武媚娘会这么想倒也不奇怪,只是着实是冤枉了武顺。
锦儿自幼便同武媚娘一同长大,关系最是密切,锦儿听着武媚娘的话,心里对武顺也多了些不满,锦儿道:“娘子越是如此,咱们越不可叫她得逞。小娘才是太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更为太子诞下嫡子,她一个改嫁进来的人,如何及得上小娘。”
武媚娘看着锦儿的模样,感慨道:“阿娘对此事浑不做声,阿姊又盯着东宫的位置,璄儿年幼,还不知轻重,我能够相信的也只有你了。”
锦儿道:“小娘放心,婢子一定是和小娘站在一处的,婢子今日便早做准备,也叫旁人来日来了就知道些规矩,知难而退,清楚自己的身份。”
锦儿虽是婢子,但却不同于寻常的婢女,她是太子妃陪嫁来的贴身丫鬟,自武媚娘嫁给李恪的第一天起,她便开始掌管府中内院上下,从楚王府到东宫,一直如此。
可以说,锦儿在名义上虽只是武媚娘的婢女,但就连宫中的许多女官都要看着锦儿的意思,这也是锦儿能如此说话的底气。
武媚娘闻言,忙道:“你早有准备是好的,但切不可做地过了,她毕竟是我的阿姊,我们私下如何相争是我们的事情,但却不可传到太子的耳中,否则反倒显得咱们刻薄,不能容人了。”
武媚娘是太子的正室,且不论武媚娘实际上能否容得下武顺,至少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到位的,毕竟身为太子妃,将来的大唐皇后,绝不该是善妒易妒之人。
锦儿道:“小娘说的是,婢子晓得分寸了。”
武媚娘道:“这里是东宫,不比外面,阿姊以良娣的位分进宫,是不能带宫外人进来的,亲近之人也不行,如此一来阿姊身边难免缺了人照应,我身为小妹,自当为阿姊布置妥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锦儿连忙应道:“小娘放心,婢子知道了,此前娘子来宫中多是居于宜春殿,此番入宫了,自然还是在宜春殿,婢子这就去给宜春殿内外安排人手,从端茶倒水的宫婢到修花剪草的仆从一定都给娘子安排妥当。”
武媚娘为太子妃多年,又颇有手段,在东宫内宫颇得人心,内宫上下多是她的人,此番武顺还未入宫,武媚娘已经着锦儿去宜春殿布置了。
宜春殿的上下人等都换成了武媚娘的眼线,从此以后,莫说是武顺在东宫的一举一动了,就是武顺午间吃了什么菜,每道菜吃了几口,武媚娘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地清清楚楚。
“如此也好。”武媚娘点了点头,满意道。
锦儿问道:“那太子那边呢?”
武媚娘想了想,回道:“太子那边先不急,现在咱们若是去说什么实在是早了些,反倒显得不够大度,还是待过几日阿姊进宫之后再说。”
第四十九章 良娣进宫
武媚娘对武顺不满,自然不会当着李恪的面表露出来,但武顺却是感受地清楚的,因为自打册封武顺为良娣的诏书送到武府以来,武媚娘就不曾和武顺见过一面。
不过无论武媚娘甘愿与否,李世民的旨意不会变,武顺还是如期进了东宫,成立了李恪的太子良娣。
两日后,东宫,宜春殿。
宜春殿的内室中,武顺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连裳,头上别着花簪,轻着粉黛,正拿着团扇端坐在床头,显得有些局促和小心。
武顺是宜春殿的常客了,武顺不是第一次进东宫,但今日却是武顺真正嫁入东宫的第一日,于武顺而言自然有许多不同的意义。
武顺坐在床头,一时间思绪万千,她想到了武川侯府,想到了那里的一双儿女,心中也有一丝柔情和不舍,但当她随即想到气势恢宏的太极宫,想到了以往见过的杨皇后身上那件华美的凤衣,她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心中又多了一丝坚定。
武顺低手摸了摸身下坐着的床榻,眼里浮现了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她睡过承恩殿的床榻,也曾在上面为李恪侍寝,承恩殿的床榻能叫她觉着宛在云端般的舒适,是这里不曾给过她的。
武顺就在这里坐着,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听到屋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武顺知道,李恪终于来了。
“方才朝中有许多大臣前来道贺,本宫应酬了许久,叫你久等了。”李恪缓缓推开屋门,看着床头坐着的武顺,对武顺道。
武顺应道:“太子是储君,朝中应和自然极多,臣妾左右无事,等着无碍,太子只管忙自己的事情便是,臣妾纵是等到明日也是乐意的。”
武顺人如其名,她常入东宫也有数载了,她和武媚娘一样姿容迭丽,是当世也少有的美人,但武顺不比武媚娘那般倔强,凡事都得依着自己的性子,武顺也聪慧,但她和武媚娘最大的区别武顺的温顺,尤其是对李恪的温顺。
李恪笑道:“有如此美人在宫中等着本宫,本宫恨不得长了翅膀飞来,怎会拖沓呢。”
武顺听着李恪的话,脸上也多了些笑意,对李恪道:“既然太子到了,便请太子为臣妾去扇吧。”
李恪闻言,不解地问道:“本宫不需行却扇诗吗?”
李恪成婚可不是第一遭了,也算有些经验了,李恪听着武顺所言,心中难免有些惊讶。
李恪不是新人,武顺也不是黄花闺女,洞房却扇是成婚的正礼,这个武顺自然是知道的,但武顺毕竟不是初婚了,嫁给李恪更是为妾,武顺没想到李恪竟也会如此郑重。
李恪之言入耳,武顺心中讶喜,武顺一张俏美的脸蛋仿佛悄悄浮出云朵的月亮一般,从团扇后面探出了一双眼睛,对李恪问道:“臣妾也有却扇诗吗?”
隔着青色团扇,武顺虽然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李恪瞧不见全貌,但只透过武顺的眼睛,李恪也猜得出武顺嘴角挂着的笑意。
李恪笑道:“你和媚娘是亲姊妹,你们都嫁给了本宫,你们嫁于本宫虽有先后之别,但本宫岂能厚此而薄彼,自当待你们一般。”
自当待你们一般,这一次武顺听着李恪的话,心里已不只是喜悦,更多了几分底气,对于武顺而言,但最担心的就是武媚娘先入为主,她全无办法,但方才李恪所言却叫武顺瞧见了机会。
武顺指了指桌案上已经备好的文房四宝,对李恪问道:“可要臣妾先去了扇,为太子研磨?”
李恪笑了笑,自己伸手提走了武顺手中的团扇,放到了一旁的床边,对武顺道:“这诗本宫已经有了,你先替本宫研磨。”
“诺。”武顺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起身为李恪研磨去了。
片刻之后,待武顺研完墨,拿起了一旁的笔,双手捧着递到了李恪的手边,对李恪笑道:“请太子动笔。”
李恪笑了笑,一手搂着一旁武顺的柔软的腰肢,将武顺揽在怀中,一手提笔在纸上缓缓着墨。
“城上风生蜡炬寒,锦帷开处露翔鸾。已知武女升仙态,休把圆转隔牡丹。”
武顺靠在李恪的怀中,看着李恪缓缓落笔,轻轻地读了出来,慢慢地脸上的笑意越发地重了。
李恪的这首却扇诗,把武顺比作仙女,喻为牡丹,自然极赞武顺的容貌了,凡为女子又哪有不喜欢的。
李恪低着头,看着武顺的眼睛,对武顺问道:“这却扇诗可还能叫你满意?”
武顺被李恪盯地脸色有了些羞红,回道:“太子的诗写地极好,若是传出去,只怕长安城的男子都不敢在近日成婚了。”
李恪放下笔,改用双手环着武顺的腰肢,笑道:“你喜欢便好,那你好生收着便是。”
李恪的手搭在武顺的腰上,武顺只觉地身子乏力,骨头都酥软了许多。
武顺靠在李恪的胸口,对李恪道:“太子待臣妾真好,臣妾都不曾想到的好。”
武顺所言,是一时情动,但却也是她心中最真切的感受,她不是初嫁,在宫外甚至还另有子女,虽然已经过继了出去,但这也是事实。武顺原以为今日她嫁于李恪,凡事都会从简,但武顺没想到李恪竟如此有心,还给武顺早早地准备了却扇诗,待她如新妇。
李恪如此珍重和重视,确是是出乎了武顺的意料,她怎能不心有感触。
李恪低下头,靠在武顺的耳边,对武顺道:“你既然嫁进了东宫,便是本宫的女人,本宫自然要好生待你。”
李恪在武顺的耳边说话,武顺只觉着李恪口中的热气轻轻地烘着自己的耳垂,烘地她的耳朵痒痒的。
武顺突然仰头看着李恪,媚眼如丝,对李恪道:“太子,不知怎的,臣妾并非未经世事的小女子,但却觉着,就在今日,自己的生命的刚刚开始。”
李恪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何意?”
武顺嘴角勾勒出轻轻地一笑,对李恪道:“臣妾一时有感而已,别无他意,太子,时候不早了,咱们歇息吧。”
第五十章 姊妹之争
次日清晨,在一阵阵清幽的鸟鸣声中李恪大梦初醒,缓缓地睁开了眼,而就在李恪低头望去的时候,却发现怀中躺着的武顺正仰头望着自己。
武顺的眼神有趣地很,仿佛是在看着什么从不曾见过的东西,倒是不少那种陌生的感觉,只是眼中满是勃勃的兴致。
李恪轻轻地点了点武顺的脑门,笑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是第一次见本宫不成?”
武顺也笑着回道:“自然不是。”
李恪问道:“那可是本宫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武顺摇了摇头道:“太子的脸上干净地很,什么都没有。”
李恪看着武顺的模样,不禁也有些好奇了,问道:“那你这是为何?”
武顺回道:“妾虽不是第一次在早间看见太子,但却是第一次这么看着自己的夫君,妾自然要多看会儿了。”
今日的武顺已经与以往大不相同,以往武顺虽也和李恪同床共枕,但身份却是李恪的妻姐,心中难免还隔着一块,但自今日起,她已经真正地成为了李恪的女人,武顺心中的亲昵李恪都能感觉地清楚。
李恪听着武顺始终叫自己为太子,和从前一样,难免觉着生份了,李恪想了想,道:“今时不比往日了,你已是本宫的侧妃,便不必再以‘太子’之名称呼本宫了,反倒显得生份。”
唐时的身份称谓还有那么死板,哪怕是皇室之中也多些自家人的味道,李世民也总唤李恪乳名,李恪也常称李世民阿爹,若是武顺纵是唤李恪为太子,总归是叫地远了。
武顺问道:“那妾该怎么唤太子呢?”
李恪想了想,回道:“本宫是父皇三子,日后若无外人在旁,你便和媚娘一样,都唤本宫一声三郎吧,反倒听着亲近些。”
“三郎...”
武顺得了李恪的话,靠在李恪的肩上,轻轻地叫了一声,心中也有一丝甜丝丝的感觉,称呼上的变化看着虽不大,但却在无形中极大地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也表示了李恪对武顺的亲近。
一下子,武顺的心中又冒出了一个心思,武顺突然道:“三郎既愿亲近臣妾,那臣妾尚有一个不情之请求于三郎。”
李恪道:“你但管说来便是,本宫能做的,定不推辞。”
武顺道:“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子每唤阿妹小名媚娘,臣妾觉着很是亲切,也很是羡慕,但臣妾在三郎口中却还没有亲昵的小名,三郎可否给臣妾也拟一个?若有了这个小名,日后三郎唤起臣妾来也容易许多。”
武顺所言倒也有理,武顺是大名,李恪若是唤武顺的大名总是有些疏远了,而且李恪也不好总是你、你、你地唤她。
“如此也好。”李恪怀搂着武顺,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见得李恪应了下来,武顺的脸上不禁也多了些期待,抬头望着李恪,想知道李恪给自己取了怎样的小名,毕竟这小名还和乳名不同,日后李恪都会以此来唤她的。
李恪也低下头,轻轻地用手抬起武顺的下颌,把武顺的整张俏丽的脸都扶到了自己眼前。
武顺的模样很美,并不输给武媚娘,只是武顺的美却又和武媚娘颇有些不同,武媚娘美地惊艳,只消一眼望去便透人双眸,叫人赞叹,但武顺却美地柔和,多了几分婉约,越看,越能品得其中滋味,叫人流连。
而且武顺最美的时候不在白日里浓妆艳抹之后,在李恪的眼中,武顺最美的时候就是每日早间,不着粉黛,发髻轻绾,睡眼惺忪的时候,最叫李恪喜欢。
李恪道:“你素面朝天,不着粉黛时的模样最是好看,为本宫最喜,日后本宫便换你素娘如何?”
武媚娘有的东西,武顺也想有,所以且不论这个素字如何,武顺都不会计较,更何况这个素字确实是说进了武顺的心里。
白曰素,简曰素,淡曰素,所谓“素”者,清雅之说,用之于人自是赞誉,不过这个“素”字倒是和武媚娘的“媚”字截然不同了。
武顺要和武媚娘争宠,自然就不能效仿武媚娘,否则必不如她,武媚娘性子要强,武顺便性子温顺;武媚娘能为李恪出谋划策,指点朝堂,武顺便对李恪体贴备至,百依百顺;就连容貌都是这样,武媚娘既然媚地惊艳绝伦,武顺就要素地沁人心脾。
武顺笑道:“素娘很好,妾很喜欢。”
李恪轻轻地捏了捏武顺的脸颊,道:“早知道你嫁入东宫会如此欢喜,本宫便该早日向父皇提及此事,要了你来。”
武顺道:“只要三郎心中有我便好,咱们以后的日子还久,素娘也是要一辈子陪着三郎的,又怎争这一朝一夕。”
李恪笑道:“本宫给你的名分来地太迟了,日后本宫定当好生待你。”
武顺“体贴”地对李恪道:“我有三郎这句话便就足够了,我只是妾,阿妹才是三郎的正妻,三郎有时间还是应当多陪着些阿妹,免得我一进宫,三郎陪着阿妹的时间就少了,阿妹会不适应的。阿妹若是因此不高兴了,三郎更会难做。”
武顺的话,从头到尾都是在为李恪考虑的样子,大有李恪若是多陪了武顺,武媚娘便会不高兴,难免会和李恪闹起来,反倒会叫李恪难做的意思。武顺的话虽不曾夸过自己半句,但却把自己显得大度,明事理,体贴李恪的难处。
听着武顺的话,李恪的心里也舒服了许多,只是李恪现在还不知道,真正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毕竟女人间的心思太多,从来不能以表象来定夺,就算李恪再聪慧十倍,他也不会弄地明白。
李恪道:“你如此体贴,为本宫考虑,本宫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武顺道:“我哪算得上体贴,不过是心系太子,不愿太子难做罢了,太子今晚可千万不能再来宜春殿了,一定记得去承恩殿陪着阿妹。”
武顺之言入耳,心中不禁多了一丝暖意,李恪抱着武顺,缓缓翻过身来,将武顺压在了身下,柔声道:“既然如此,那本宫今日便多陪陪你。”
武顺看着李恪的动作,哪还不知李恪的意思,武顺并不推开李恪,反倒抬手挽着李恪的脖子,嘴上对李恪道:“三郎在宫中还有许多事务不曾处置,不怕耽搁了吗?”
李恪把头埋在武顺的肩上,低声回道:“无妨,不差这半日的功夫。”
第五十一章 媚娘反击
武顺人如其名,性情温顺,对李恪更多体贴,确实也叫李恪如沐春风般的舒适,这是武媚娘的性子很难做到的。不过武顺能做的武媚娘做不到,武媚娘又何尝不是。
在李恪还是楚王时,武媚娘就每日会帮李恪整理地方送上来的奏章,有些不甚紧要的甚至会在纸上草拟好处置的意见,再夹在其中给李恪参考。
武媚娘似乎总有这方面的天赋,尤其是对朝政的敏感和判断上,与李恪也都相去不远了。武媚娘给李恪草拟的处置意见,李恪常常可以一字不易地誊抄上去,省了许多心力。
这个习惯从李恪和武媚娘成婚后就开始了,一连近十载,延续到了今日。
午前,当李恪起身洗漱更衣,自宜春殿怡怡然去了光天殿的书房,武媚娘已经如往常一般在书房里整理着奏疏,在等候了。
“三郎来了。”武媚娘原本正坐在书案前整理奏疏,看着李恪进门,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起身对李恪道。
“恩。”
李恪应了一声,看着桌案上已经分类摆放整齐的奏疏,对武媚娘道:“今日的文书倒是多了些,辛苦媚娘了。”
武媚娘笑道:“三郎跟媚娘客气什么,倒是三郎今日要辛苦了。地方州部的事务媚娘还拿捏地清,但这些奏疏不少都是河北各府都督那边送来的,媚娘也不知轻重,还需三郎自己处置。”
自打李世民病重回京后,每日便会有意识地把一些朝臣送上的奏疏转托给李恪处置,尤其是河北道的奏疏,更是全权授于了李恪,这也是近来奏疏愈多的缘故。
对于河北送来的奏疏,如果是刺史部的,则大多是政务,武媚娘处置地过来,便会先行处置,但若是边州都督府的,武媚娘不通军务,便会放在一旁。
李恪和武媚娘并肩坐下,李恪看着身前的奏疏,道:“父皇将河北军政要务托付于我,看来是对高句丽念念不忘啊。”
自打李世民在辽东染病,被迫还师以来,自知自己再难亲征了,于是就把辽东事务尽数交托给了李恪,李世民用李恪旧部薛仁贵为第一任安东都护府都护便是明证。
而后李世民为了统筹辽东军务,索性命辽东后方的河北道也向李恪禀事。李世民之所以这么做,为的自然就是高句丽。
武媚娘问道:“父皇将河朔、辽东的军务托付于三郎,可是有意叫三郎统军出征?”
作为看着隋炀帝杨广丧师辱国,东征溃败的一辈人,李世民对于高句丽是有一定的执念的。此番李世民亲征高句丽,可惜未能尽得全功,最好的选择自然就是由李恪子继父志,再次东征了,更何况李恪本就是国中名帅,统兵出征不在话下。
李恪道:“也许有这种可能,但也不会今年的事情。”
李世民去岁方才御驾亲征,整个关中、河北、河南上下都费了不小的力气,如果今年再征,恐怕粮储就吃不消了,朝中也会有异议。李世民虽好武功,但不是穷兵黩武之人,当不会这么做。
李恪说着,便坐直了身子,拿起了一边的奏疏看了起来。
武媚娘看着李恪拿起了奏疏,便也不再说话,先是把笔递到了李恪的手边,备着李恪批注,然后挨在李恪的身边,一手托着李恪的后腰,一手放在李恪的小腹上轻轻揉了起来。
“媚娘这是作甚?”李恪看着武媚娘,好奇地问道。
武媚娘回道:“媚娘再给三郎揉着关元穴呢。”
李恪接着问道:“为何要替我揉关元穴?”
武媚娘道:“这是媚娘从太医那学来的,关元穴可固本培元,对男子最好了。”
李恪听了武媚娘这话,哪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武媚娘所为固然是为了他好,但凡是男子谁又肯在妻子跟前自认疲累了。
李恪道:“我正是盛年,身子一向硬朗,何需如此?”
武媚娘道:“三郎今日来地迟,想必是昨夜操劳了,今日也不曾歇着,媚娘这也是怕三郎伤了身子。”
武媚娘和李恪夫妻十年,李恪的很多习惯武媚娘是很清楚的,李恪不是贪睡误事的人,今日李恪来的这般晚,自然是有其他的缘故了,而这个缘故武媚娘不难猜到。
李恪听着武媚娘的话,心中不免也有些担忧,武媚娘的醋劲向来不小,若是这事进了她的心里,只怕麻烦了。
李恪抓过武媚娘的手,笑道:“媚娘放心,我的身子好地很,媚娘若是不信今夜我便可证明于你看。”
武媚娘的反应倒是出乎了李恪的意料,武媚娘忙摇头道:“三郎这几日都不必管我,还是多陪陪阿姊吧,阿姊才来宫中,正需三郎多陪着。”
李恪听着武媚娘的话,心中讶异,起初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当初朗日林芝嫁进东宫,武媚娘尚且嘟囔了许久,更何况是突然进宫的武顺了。
李恪问道:“媚娘这是何意?难道是不愿我去承恩殿不成。”
武媚娘道:“哪个女子不望着夫君多宠爱自己几分,多陪着自己一些,媚娘也是女子,自然一样。”
“那你这是何故?”李恪接着问道。
武媚娘回道:“哪怕三郎不来媚娘这边,哪怕媚娘一个人,媚娘身边也有璄儿和玮儿陪着,不会觉着独孤。但阿姊的一双儿女却都在宫外,进不得宫,阿姊难免会思子念子,心中孤寂,还需三郎多陪着些。”
武媚娘的话听着是在照顾武顺,心疼阿姊,但无形中也在给李恪传达一个消息,武媚娘才是李恪的正妻,为李恪诞下了两子,武顺虽然也有一子一女,却和李恪没有半点的关系。
武媚娘的话中之意李恪又怎会不知,不过李恪总不能因此事而去同武媚娘有什么争执。
李恪将武媚娘揽入怀中,看着武媚娘的眼睛,道:“总归你才是我太子妃,也是未来的大唐皇后,这宫中不管来了谁,始终你才是我心中最重的,又怎能因任何人而对你有半分怠慢呢?”
李恪的话反应落入武媚娘的眼中,武媚娘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李恪是太子,将来的大唐皇帝,武媚娘不可能叫李恪永远不纳其他女子为妃,武媚娘最担心的是李恪喜新忘旧,而李恪的话却叫武媚娘放心了许多。
第五十二章 承恩殿宴
自武顺入宫以来,越发引地武媚娘不满,以至于武顺入宫也有数日,但武媚娘和武顺中间也偶遇过几面,却始终没有正儿八经地说过话,直到这一日。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李恪身为储君,奉命入宫,陪同李世民一同与宴,应付宗室子弟和群臣,而武媚娘身为太子妃,东宫正室,在上元佳节自然也要做出一番模样,否则难免叫人说出话来,于是也在承恩殿设宴,请了太子侧妃朗日林芝、良娣武顺、承徽丹儿来此。
李恪虽是太子,但内院一向不盛,除了一个红颜知己、远在漠北的阿史那云,一个萧梁帝女、隐于洛阳的萧月仙,剩下的也就都在此处了。
而就在这三人中,朗日林芝是吐蕃公主,是吐蕃为求和而送来长安的,动摇不得武媚娘的正室之位。丹儿更是李恪的贴身婢女出身,极得李恪信重,但丹儿却一向与世无争,对武媚娘更无威胁,所以这三人中武媚娘真正想敲打的还是她的阿姊武顺。
现在的武媚娘还不知武顺是否已经生出了觊觎正室之位的心思,但就眼下武顺的所作所为而言,武媚娘已经有些担忧和不悦了。
不过对付武顺,武媚娘倒也并非全无法子,就在这两日内,武媚娘却是也想到了一个法子来对付武顺,而且是旁人都无可指摘的法子。
武媚娘设宴,也先是冠冕堂皇了一番,待三轮舞罢,才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武媚娘端坐在主位之上,摆了摆手,示意殿中的舞姬退下,而后对三人道:“今日本宫在承恩殿设宴共有两事,一是咱们姊妹不能时常相见,还需借这些佳节吉日多联络感情,免得生分了;二是本宫还有一事想和你们商议,请你们也帮着拿拿主意。”
这三人中以朗日林芝的性子最是爽直,在这边看着这些教坊乐舞早就没有兴致,巴不得早些散了回去,听得武媚娘开口,最先问道:“不知是何事,太子妃只管说来便是。”
武媚娘道:“太子贤德,忙于国务,不曾顾及自身,故而一向内宅不兴,不止比起宗室子弟,就是和朝中勋贵比起来也简单地多。太子不沉溺女色是好事,亦国之幸事,但本宫身为太子妃,却不可不为太子的子嗣昌盛考虑。”
作为皇子,作为国储而言,李恪的子嗣确是不多,除了萧月仙为李恪诞下,还不便给与名分的一子一女外,只武媚娘为李恪育有两子,丹儿为李恪育有一女外,李恪再无旁的子嗣,这对于将来要继承皇位的储君来说,自然是不足的。
其实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无非也就是两个,一个是李恪自己早年外镇地方,现在又忙于国务,无心他顾,另外一个就是李恪从来不迷女色,也愿意从武媚娘的心意,不纳妾室。
以往整个东宫内宅,除了武媚娘自己外,就只有朗日林芝和丹儿两人,这两人对武媚娘还全无威胁,武媚娘自然乐得李恪节制后宫,独宠自己,但随着武顺进宫,东宫的局势变了,武媚娘的想法也变了。
武媚娘说着话,下面坐着的三人并未插嘴,过了片刻后,抬眼在下面三人中都环视了一圈,才又接着道:“本宫欲做主给太子再纳几门妾室,你们以为妥否?”
面对武顺进宫带来的威胁,武媚娘起初也有些苦恼,但随着这两日武媚娘想通了,也想到了一个法子。
李恪内宅不兴,这是李世民把武顺赐给李恪的缘由,武媚娘自然不能拒绝,既然如此,武媚娘便可反其道而行之,欲主动为李恪扩充内宅。
武顺之所以能对武媚娘产生威胁,就是因为李恪内宅不兴,能一试后位的只有武媚娘和武顺两个人,武媚娘就代表正室,武顺就代表侧室,各占一半,武媚娘自然为此事头疼了。
但是当李恪的侧妃变多呢,武媚娘还是太子妃,代表的还是正室,还是占了一半,但武顺却变了,武顺就变成了李恪众多侧室中的一个,她那一半的宠爱要分于许多人,李恪对她的宠爱自然也会变少,武顺又拿什么去跟武媚娘争呢?
武顺很聪明,听了武媚娘的话,哪里还不知道武媚娘的意思,武顺不怕武媚娘和她争,怕的就是这个。
一旦李恪的侧妃变多,李恪势必分宠,到了那时,武顺要争的就不是武媚娘了,而是李恪的那些侧室,她要和那些侧室争李恪的宠爱。武媚娘手段独特,甚至不必自己出手,引了旁人进来对付武顺,就已经叫武顺疲于奔命了。
武顺的脸色明显比之前一下子难看了许多,武媚娘坐在上首,看着一边的武顺,笑着问道:“本宫欲为太子纳妾,也是出于公心,但看阿姊面色不佳,可是对此事别有异议?”
武顺虽为李恪宠爱,但名义还只是侧室,她凭什么能够对李恪纳妾之事指手画脚的,武顺一时有些惊慌,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忙回道:“这是好事,我怎会有什么异议。我之所以面色难看,只是因为方才贪杯喝多了酒而已。”
所谓贪杯多饮,不过是武顺嘴边的一个说法而已。武顺的酒量武媚娘是知道的,从头到尾,武顺统共饮下不过三杯果酒,就以武顺的酒量而言,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真正叫武顺惊慌的也就是武媚娘给李恪纳妾的话。
武顺虽然才二十四,尚且年轻,但若是李恪纳妾,能进东宫的必然都是二八妙龄的少女,都是权贵之后,世家嫡女,她如何再能争地过她们,而且就算她争过了,又哪来再来的余力去和武媚娘争。
毕竟武媚娘是正室太子妃,就算李恪的内院来了再多的人,她也是太子妃,但武顺可就不一定了。
武媚娘看着武顺的反应,心中得意,又对朗日林芝和丹儿问道:“公主和承徽呢,以为本宫所言如何?”
丹儿是不争不抢的性子,朗日林芝是吐蕃公主,更是不在意这些,他们都不会因此事而和武媚娘争执,两人齐齐应道:“正如武良娣所言,这是好事,我们自无异议。”
武媚娘笑道:“如此便好,那今日本宫便进宫和母后禀告此事,想必母后也是赞成此事的。”
第五十三章 皇嗣
程公颖故意散出李恪和武顺私通的事情,确实对李恪的声望有一定的打击,但这种打击对于李恪的威胁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这自然不是程公颖想要的结果,所以他还另有后手。
就在李恪在宫中伴驾,东宫里面也正热闹的时候,长安城中有一个关于东宫的消息传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关于李恪,而是李恪的嫡长子李璄。
坊间有传,太子嫡长李璄非是太子妃之子,而是李恪和武顺所生,其实当时武媚娘所生的是一个女娃,即是现在的贺兰敏月,当时武家担心武媚娘未生男丁,太子妃地位不稳,故而行李代桃僵之计,将武顺之子和武媚娘之女调换。
其实,李璄是武顺之子,李恪的庶长子,贺兰敏月才是李恪嫡女,而李恪的嫡次子李玮则是李恪真正的嫡长,将来会继承储位的人。
此事干系重大,不止关系到嫡长子的归属,甚至可以说是关系到了未来大唐皇位的归属。
这个说法荒唐,而且事涉皇位,故而在坊间传的并不厉害,但是空穴方能来风,当这个消息传进闻风奏事的御史的耳中时,便连忙上禀了御史台、宗正寺还有省台。省台也知此事太过荒谬,不足采信,但又不敢压着,也只得上禀给李世民。
当省台的消息送进宫中的时候,李世民正和李恪等皇子待在一处,准备过些时候好同登朱雀门,与民同乐,但现在李世民和李恪却都没有这样的兴致了。
“混账东西,简直胡言乱语,乱搬是非,实在是该杀!”李恪和李世民正在甘露殿并几位皇子正在殿中闲谈,看到了省中送来的消息,李恪当即怒骂道。
武媚娘是他的太子妃,李璄更是李恪爱子,竟被如此搬弄是非,其实李恪动怒也是应当的,但只是这个场合似乎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如果在东宫,那是李恪的地方,李恪想怎么动怒都可以,哪怕是把屋顶掀了,也没人能管得了他,但是现在是在甘露殿,是在太极宫,而不是他的东宫光天殿,李世民当面,李恪这么做就难免有点失态了。
在李恪对面坐着的是魏王李泰,而在下手边则是晋王李治,李治和李恪关系极好,李治看着李恪有些失态,连忙拉着李恪的手臂,小声道:“阿兄,你失态了。”
被李治这么一拉,李恪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今日幸亏在此的都是父子,若是有殿中侍御史在,说不得又是一顿弹劾。
李恪起身,对李世民俯身拜道:“事涉家中妻儿,儿臣情急失态了,还望父皇恕罪。”
李世民摆了摆手道:“此间又无外人,此乃人之常情,无妨,为父若是你,只怕所怒更盛。”
李世民所言倒也是实情,其实得知此事,动怒的又何止是李恪,李世民也是同样如此,李世民对孙儿李璄很是疼爱,不知是在小小年纪就把李恪当初的楚王爵位封给了他,更是把李璄视作将来会继承李恪储位的人选,如今贸然被人如此污蔑,李世民同样动怒。
李恪道:“不知是何人造谣,简直是狼子野心,有意乱我大唐朝堂,祸及宗室。”
李璄不是寻常的皇孙,若是李璄只是亲王之子,那是嫡长与否关系的只是一个王爵的传承而已,李璄是太子李恪之子,李恪是大唐的储君,将来是要继承帝位的,李璄关系到的就是大唐未来的皇位人选了。
李治应和李恪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阿兄所言极是,此事必是恶意造谣,父皇万不可信。”
李世民道:“此人确是狼子野心,有意乱我大唐朝纲,璄儿出生后朕是亲自抱过的,难道连一个襁褓婴儿的月数朕都会分不清吗?”
李璄和贺兰敏之虽然年纪相仿,但贺兰敏之比起李璄的年纪还要更长上两个月,李璄出生之后李世民是抱过的,李世民有这么多的子女,一个两月大的婴儿和一个新生的婴儿他怎会分不清。
李世民说着,对一旁的常涂道:“璄儿是朕的嫡孙,此事绝无错漏,你立刻责令有司匡正视听。”
“诺。”常涂闻言,应了下来。
待常涂应下后,李世民又接着道:“另,着人彻查此事,查出究竟是何人在此造谣,务必要将此人揪出,重重治罪。”
“诺。”常涂又应了下来。
李恪身为太子,做了很多事,所以声望颇重,但因此开罪过的人也不少,诸皇子、宗室包括关陇门阀中也有盯着他的人,李世民也察觉到了此事背后必是有人故意为之,故而命常涂彻查。
李世民之言才落,原本在一旁沉默许久,李恪的一母同胞的嫡亲阿弟梁王李愔也站了出来。
李愔起身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此事绝不简单,或许与前些天阿兄纳妾之事有关。”
李愔之言刚出,众人还有些不解,毕竟李恪纳妾在前,和今日传出的李恪嫡子风波又有何干,但当众人稍加思虑后,便立刻明白了过来。
前些天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先是关于李恪和武顺之间的事情,而后李恪纳了武顺为妾,显然也就是坐实了谣传之说。
若只是这个谣传本与李恪无碍,不过是风流之说罢了,但就在坐实李恪和武顺早有勾结后,随即就又传出了李璄本是武顺所出,非是太子妃武媚娘之子,李恪嫡长的消息,倒是和之前的情况相互呼应了。
李愔之言入耳,李世民赞同地点了点头,脸色难看地厉害。
之前李元昌、柴令武谋逆,便曾一度要把李承乾拖进去,若非李恪坚持认为李承乾与谋反之事无关,恐怕李承乾早就被压来京中治罪了,李世民或失一子。
而李承乾之事才过,马上又有人拿李恪说事,而且还强拉硬拽,以子虚乌有之言乱及朝纲,李世民能不动怒才是怪事。
“查!必须彻查此事,查出主谋之人,无关是谁都格杀勿论。”李世民一拍桌案,怒道。
李世民因此事大怒,而与此同时,李恪对背后的主谋之人已经有了猜测,不早不晚,正月十五,偏偏就是这个时候,除了程公颖还能是谁呢?
第五十四章 张亮
此事如果是先起朝堂,想要查出消息来自然不难,但关于李恪和东宫的传闻都是闻起于民间,想要查出端倪甚至是摸出背后之人就很是不易了。
不过李恪对于常涂能否查出背后之人是谁本就不甚在意,因为李恪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有了此事,李世民和李恪都没了再登朱雀门的兴致,李世民着众人散去,便各自回府了。
“阿兄,阿兄。”李恪出了甘露殿,才到朱明门,正走在回东宫的路上,李愔一路小跑赶了上来。
李恪听到背后李愔的声音,停下了脚步,等着李愔赶来。
“阿兄走的好快,我险些就错过了。”李愔走到李恪的身边,扶着李恪的手臂,喘着气对李恪道。
李恪是大唐太子,大唐储君,哪怕同为皇子,旁人也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扶着李恪的手臂的,这样子多少显得有些冒犯,不过唯独李愔不同。
李愔是李恪的嫡亲阿弟,自小就是李恪看着长大的,甚至是和李恪睡一张床长大的,一向和李恪最是亲近,他这样李恪不会觉着丝毫的不适,反倒显得亲昵。
李恪扶着李愔,拍了拍李愔的后背,笑道:“愔弟,你正是盛年,怎的才走这些路便喘不匀气了。难不成是为兄不在身边,你便缀了武艺不成,看来北地无战事,你这夏州都督歌舞升平,是当得太安逸了。”
李愔因为李恪从武的缘故,所以他少年时也同样习武,虽不比李恪,但也算是精于弓马,体力理当还是不错的,故而李恪有此一言。
李愔喘匀气,对李恪道:“阿兄说的轻巧,自甘露殿到此也有两里地了,我一路小跑着追来,我又不比阿兄行伍出身,哪里容易。”
李恪问道:“你急慌慌地寻我何事?”
李愔道:“方才我在殿中看阿兄似有所思,我担心阿兄,故来看看。”
李恪看着李愔一脸郑重的模样,拍了拍李愔的肩膀,感慨道:“去了夏州几载,当初那个只会跟在为兄身后玩闹的少年竟也会为兄分忧了。”
方才在甘露殿中李愔所言极是,李恪嫡子的谣传和李恪、武顺私通之事根本就是前后布下的圈套,这也让李恪对此事的背后之人有了猜测。
李愔道:“阿兄玩笑了,我不过担心阿兄,故而来多问一句,我看阿兄方才的模样有异,可是想到了幕后之人。”
李恪并未急着回他,而是带着些考较的意思,反问道:“你可能猜到是谁?”
李愔想了想,回道:“若是旁事,我会以为四兄的嫌疑最大,但阿兄嫡长之事颇为敏感,而且对阿兄储位也并无实质性的威胁,我以为四兄不会如此蠢笨,拿此事来做文章。”
拿李恪嫡子之事做文章,确实对李恪本身甚至是整个东宫都是一种威胁,但本质上却不会动摇李恪的储位,而李泰中意的就是李恪的储位,至于谁是李恪的嫡长,和李泰没有半分的关系,他更是毫不关心。
李恪点了点头道:“不错,四弟是聪明人,他不会做这等事情。”
李愔见李恪赞同自己的话,于是又接着道:“此事的背后会不会是关陇门阀,阿兄经略西北,又首开武举,对关陇门阀打击极大,而这些门阀子弟又最重嫡庶之说,自然也喜欢拿这些事情做文章。”
李愔所言有些道理,李恪动了关陇门阀中人的利益,他们自然对李恪也极为不满,嫡庶之争本就是他们族中相斗惯用的伎俩,这一次拿出来对付李恪也并非全无可能。
李恪道:“关陇门阀一向与为兄不和,他们和为兄作对,给为兄添乱倒也并非没有可能,这也是我的猜想之一,但我的心里却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更大的猜测。”
“不知是谁?”李愔问道。
李恪道:“父皇服丹于身子不利,前些日子,我因为父皇服丹之事曾经和人起过争执。”
李恪之言一出,李愔立刻便猜到了李恪所指何人,李愔道:“是程公颖?”
李恪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和程公颖曾起过争执,我当着父皇的面给他下过绊子,兴许他就是因此事而记恨我。”
李愔一拍腿,道:“阿兄乃是储君,若是对程公颖所为不满,大可遣人弹劾,实在不行由我代劳也可,阿兄何必与这等小人为难,免得伤了自身。”
李恪听着李愔的话,好奇地问道:“你这番话倒是稳重地很,只是你也知道程公颖?”
李愔道:“他是父皇延请的道士,弄地整个长安乌烟瘴气,我又怎会不知?我在夏州时便曾和刘傅论及此事,刘傅对此事也颇为愤懑。”
李愔口中的刘傅便是李恪专程给他选的梁王傅刘洎,刘洎有宰辅之能,以他的本事又怎会看不透此事。
李恪问道:“刘洎怎么说?”
李愔看着身边并无旁人,他又是绝对信得过李恪的,于是小声道:“刘傅的性子直了些,说父皇所为非圣君之象,有失以往英明。”
刘洎是外臣,他的话也是很多外臣的想法,李世民以往所为堪为千古圣君,但此次善信术士,服食丹药一事实在是辜负了往昔的圣明。
李恪叹了口气道:“刘洎所言虽直白了些,但也是实情,只是为兄身为储君,有些事情却实在不便开口,只能旁敲侧击而已,但纵是如此还是被小人给盯上了。”
李愔道:“那阿兄准备如何处置此事,未免阿兄和父皇失和,此事不宜阿兄亲自出面,可要我具表上奏,请父皇诛杀奸邪。”
李恪道:“我刚赞过你稳重,怎的又如此莽撞起来了,父皇患病,求长寿之道,眼下程公颖又得父皇信重,我尚且退避三舍,你就算上本奏他又有何用,只怕最后会伤及自身。”
李愔道:“那该如何,难不成他如此诋毁阿兄,此事就此作罢不成。”
李恪道:“自然不会,他眼下得父皇信重,轻易动不得他,要动他,先要使他失了父皇的宠信才行。”
李愔看着李恪成竹在胸的模样,知道李恪已经有了算计,于是问道:“阿兄可是有了法子。”
李恪并未直接回李愔的话,而是先问道:“你几时回夏州?”
李愔不知李恪何意,但还是如实回道:“后日便回。”
李恪道:“你回夏州后帮我做件事情。”
李愔一口应道:“阿兄只管吩咐,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恪笑道:“若当真是赴汤蹈火,为兄怎会让你去,为兄是让你在夏州查一个人。”
“谁?”李愔不解地问道。
李恪道:“刑部尚书,前夏州都督张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