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娘娘要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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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端午节了,大周历来有端午祈福的习俗。凡有恶疾、罪愆、宿孽者,于端午节前斋戒礼拜,皆有所应验。
翠铭宫冷香浮动,檐下是一面水帘,泠泠沥沥,将暑气阻隔在了门外。
滇南产的十二尺象牙席铺在乌木榻上,黑白相应,沉静雍容。
这席子举国只有一张,因耗费工本无数,故而异常稀有。这一张还是当初滇南战败进贡来的,本来是滇南王大婚时做成的,轻易舍不得用。据说这席子要被送来大周之前,滇南王扑在上头失声痛哭。
这席子进贡给大周之后先皇帝觉得过于奢侈,因此束之高阁从未拿出来用过。
当今皇帝也没有用过,只是如今宠爱曾丽妃,再加上她生了孩子,天气越来越热便想到了这领象牙席。
皇上的气色很不好,头痛病又有隐隐发作的预兆。
曾丽妃把五皇子交给了奶娘嬷嬷,她则让皇上躺在这张象牙席上,枕着玉石枕头,轻轻为其按摩。
皇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曾丽妃按揉的手忽然停了,有些难过的皱起了眉头。
皇上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睁开眼问道:“怎么了?”
曾丽妃笑了笑说:“没什么,最近常常会头昏,大约是天气热了的缘故。”
“叫个太医过来,”皇上道:“你才生产不久,身体的亏损也许还没有补上来。”
“叫皇上惦记了,其实都还好。”曾丽妃道:“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很尽心。”
“其实娘娘的病太医们是看不好的。”百顺在一旁小声说。
“不得胡言!”曾丽妃轻声呵斥,在皇上面前她永远不会大喊大叫,就连哭泣都是细细低低的。
“到底怎么回事?爱妃你得了什么病?”皇上关切极了,他平时事情多,没有察觉曾丽妃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现在仔细一瞧,发觉她比之前瘦了许多。
“臣妾无大碍,陛下不需担心。”曾丽妃笃定地说:“别听奴才们胡说。他们一向是这样的,专爱小题大做。”
白顺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不时偷偷的瞟一眼皇上,欲言又止。
皇上因此越发狐疑,命令道:“百顺,你给朕实话实说,娘娘究竟怎么了?”
“启禀皇上,丽妃娘娘不舒服已经有些日子了,只是她不准我们说出来,”百顺跪下开口道:“想来已经是两个多月前了,有一天娘娘在梦中惊醒,说在梦里有位金甲神人对这娘娘怒目而视。娘娘十分害怕,询问自己哪里得罪了神明。
那为神人说娘娘许愿不还,是对佛祖大不敬,要降灾于她。娘娘在梦中恳求,醒来后还心有余悸。从那以后就有些神思恍惚,隔三差五的就会做同样的梦。只是每次在陛下面前,娘娘都尽量掩饰,不让您看出一丝半毫。
有几次奴才想要跟陛下说,可娘娘却是不许。说您日理万机,不想再给您添烦忧。不想再给您添烦忧。可最近娘娘不适得越发明显,奴才实在是忧心如焚,这才借机说了。请陛下恕罪!”
“你忠心护主,何罪之有?”皇上道:“今日若不是你说我又如何知道呢?”
回头握住曾丽妃的手,叹气道:“这种事情如何能瞒朕?我贵为一国之君,难道能允许自己心爱的女子受苦吗?”
这时候的曾丽妃已然垂下泪来,也不知是委屈还是感动,说道:“真是叫陛下担心了,臣妾该死。臣妾幼时颇遭颠险,曾经许过愿的,如果将来能有个好归宿便要到寺庙中吃斋礼佛三月,以报答我佛庇佑之恩。
自从生了彘儿后,臣妾常常心神恍惚,太医诊脉说臣妾没什么病。可频频噩梦还是令我心下难安,臣妾就想起了还愿的事。可是以臣妾如今的身份出宫礼佛三月已不可能,不但兴师动众,还会令人误会。
本来皇上对我过度宠爱已经使得许多人不满,背地里难免风言风语。虽然议论的是臣妾,但其实于陛下的威严亦有伤。俗话说得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臣妾就一直延挨着没说。”
“既许了愿当然要还愿,这无可厚非。若是往年在宫中为你修一座禅堂未为不可,但如今太后驾崩未满一年,后宫不得兴土木,着实有些难处。”皇上道。
“陛下、娘娘,奴才倒有一个权宜之计。”一旁的百顺说道。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如果可行的话最好。”皇上很感兴趣地问。
“奴才也觉得许了愿必须要还愿,否则娘娘的病是不会好的。但以娘娘如今的身份出宫三月是不可能的,但可以以日代月,在宫外斋戒三日也足已还愿了。”百顺道。
“这法子不错,”皇上听了赞许的点头:“自古以来便有以日代月,以月代年的说法。”
“不可,”曾丽妃坚决摇头道:“天子才可以日代月,以月代年。我算个什么东西?岂敢如此越礼。这不是越发落人口实了吗?”
“奴才该死,是奴才糊涂了!”曾丽妃话音刚落,百顺就吓得变了脸色,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丽妃考虑的很周全,这样吧,就说是朕出宫去斋戒。”皇上道:“如此就没有人说什么了。你跟着我出宫,对外只说去散心,到时斋戒完毕再随我回宫来。”
“陛下真是太疼臣妾了,如果陛下能同臣妾一同出宫,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臣妾想着陛下近来忧思忡忡,饮食俱废,就想您若能出宫去散散心,或许能让您放松精神,疏解悲痛。”
皇上因为二皇子的事也颇伤心,正无处排遣,听了曾丽妃的建议不禁心动。
这段日子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太压抑了,出去散散心也未为不可。
因此便痛快地答应道:“就这么定下来吧,我叫曲清去准备相关事宜,后日我们就出宫。别的地方不合适,就去大相国寺吧!佛家清净之地,想必会令人有所领悟,超脱苦海。把彘儿也带去,刚好叫了然给他写个平安符戴上。”
第697章 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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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病还未痊愈,毕竟心伤最难愈合。
再加上前几天和皇上起了争执,因为皇后要求皇上把潭州来的那一万百姓全部斩首,治他们诬告皇子之罪。
但皇上却觉得,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清楚,就下如此重的杀手很不妥当。
皇后因此觉得皇上根本就不疼爱二皇子,甚至说了“只要死的不是五皇子,皇上就都不会放在心上”这样的话。
惹得皇帝大怒,拂袖而去。
皇后为了能让虞珊陪侍在身边,特地叫钦天监的太史假称天象预示,须得有一个金命的未嫁之女时刻守在她身边,皇后的病才能好得快。
虞珊因此住进了凤仪宫,在皇后身边出谋划策。
这天皇后勉强喝了一碗莲子羹,白禄进来禀报道:“奴才打听着皇上和曾丽妃明儿要出宫去斋戒,就去往大相国寺。说是皇上要斋戒祈福,同时也为二皇子超度。”
“皇上去斋戒,那个贱人跟着去做什么?去瞧热闹吗?”皇后近来语气十分刻薄,丧子之痛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性情大变。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白禄小心翼翼地说道:“就是听说五皇子也要抱去,想让了然方丈给写个平安符。。”
“哼,他们当然要带着那个小孽种了。”皇后冷哼:“那可是那贱人的命啊!”
皇上给曾丽妃生的儿子去求平安符,自己的儿子呢?却是再也不会回活转过来了。
这是何等的不公!
“娘娘,要不您也到大相国寺去烧个平安香?”白禄试探着问。
“要我和那个贱人一起去?去看她和皇上怎么样眉来眼去吗?”皇后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白禄:“你怎么不替卯吉去死呢?”
白禄吓得顿时就不敢说话了,求救似的看着虞珊,现在在这宫中也只有她还不被皇后训斥。并且凡她说出来的话,皇后都会认真听,也会适当采纳。
“天气这么热,白总管退下去凉凉吧。”虞珊善解人意的开了口:“这里有我陪着娘娘就行了。”
“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要奴才去做的?”白禄还不敢擅自出去,眼巴巴的看着皇后问。
“退下去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我现在见了人多就烦。”皇后挥挥手说。
白禄连忙退出去了,说实话,在凤仪宫当差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像现在这般战战兢兢。
等到白禄出去以后,虞珊又找了其他的由头把跟前的两个宫女也支出去了。
“娘娘,咱们的机会来了。”虞珊小声在皇后耳边说。
“你说什么?”皇后原本是合着眼的,听了她的话立刻就把眼睛睁开了。
“我是说咱们的机会来了,”虞珊又郑重的重复了一遍:“既然与曾丽妃势不两立,除掉她是早晚的事,且越早越好。所谓先下手为强,如果晚了的话,只怕还会被她抢了先。要真是那样,我们就连翻身的机会也没有了,更别提为二皇子报仇了。”
“你的意思是……”皇后看着虞珊,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
“之前咱们按兵不动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机会,在这宫中,想要除掉谁都不是太容易的事,尤其是如此得宠的曾丽妃和五皇子。又何况,倘若他们真在宫中出了事,那么宫里的人就都有嫌疑,因为凶手是跑不出这宫里去的。到时候必定闹得鸡犬不宁,人人自危。”虞珊分析得头头是道:“可出了宫就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要趁这次他们去大相国寺将其除去?”虽然是问句,但皇后却知道虞珊就是这个意思。
“没错。”虞珊笃定地回答道:“难道娘娘不想将他们斩草除根吗?”
“我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皇后胸前剧烈的起伏着,愤怒与悲伤已经将她的心填满了。
“这样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虞珊道:“后宫妃子可不是常常都会出宫去的。而一旦错过了这次,我们更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你说的都对,可用什么法子才能把他们干净利落地除去又不会被发觉呢?”皇后皱着眉头,显然很发愁。
因为就算曾丽妃出宫去,身边的护卫也同样万分严密。这是想都不用想的,又何况皇帝当初出宫的时候曾遭遇刺杀,经过这件事,更不会掉以轻心。
虞珊贴到皇后耳边说了一句话,皇后的第一反应是坐直了身体,愣了片刻,然后又摇了摇头。
说道:“这恐怕不成。”
“娘娘,都什么时候了,咱们得抓住这个好机会。”虞珊努力劝说道。
“可事关重大,我实在不想违背太后的遗言。”皇后还是不肯同意。
“娘娘,计划没有变化快。太后驾崩的时候可没料到如今的情形,若她老人家如今还在,未必不会同意我的意见。”虞珊据理力争:“娘娘,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可是,太后临终前一再嘱咐我,这些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以让他们露面。这是我最后的杀手锏,一旦放出去,我手上可就空无一物了。”皇后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可机会这东西是绝不会常有的,一旦错过追悔莫及。”虞珊道:“娘娘说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动用这些人,难道真的要等到您失去了后位,已经调动不了他们的时候吗?”
“我……”皇后想不出话来反驳了。
“如今咱们手上抓的是一手烂牌,只有这么一张硬牌。打出去才有可能让剩下的牌出手,否则的话就会全部烂在手上。”虞珊道:“拖得越久越被动,最后极有可能把这张硬牌也憋死在手里。”
皇后心中纠结得厉害,堪称天人交战。
太后临终前将一队暗卫交到了皇后手上,告诉她万不得已时可以动用这些人保护自己。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杀手,并且非常忠心。
只是他们只能像影子一样存在,是见不得光的。
并且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执行任务,但决不能进宫,为的是怕误伤到皇帝和皇子们。
第698章 雨夜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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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皇帝亲临,所以大相国寺提前两日就已经净了寺,除了本寺僧人及火道工人,外人一概不得入内。
并且从皇上下旨当天起,御林军就已经进驻大相国寺,将里外都检查了个遍,并安排了人在此值守。
曾丽妃坐在轿子里,隔着金丝藤的轿帘像外头看,其实没什么可看的,街早就净过了,又拉着步障,只看到前后的侍卫恭敬地随行罢了。
所以她又收回了目光,低头看向自己叠放在膝头的双手,十指尖尖如玉笋。冰绉纱的袖子笼着一双藕臂,欺霜赛雪般的莹白。曾丽妃知道自己生了一身好皮肉,皇上爱极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她不禁微微有些惋惜,可惜,要不了多久就要破相了,是这里还是这里呢?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右肩和左臂,那是她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没关系,她早就习惯了用身体去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轿子忽然停了,太监过来禀报说大相国寺到了。
不过曾丽妃是不下轿的,总要过了山门才会下来。
果然片刻之后,队伍又开始往前走。然后开始上台阶,大相国寺巍峨的正门近在眼前。
寺庙中有上千年树龄的松柏,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洒下一片阴凉。一进这里暑热全部退去,令人心旷神怡。
因为是前来斋戒,所以曾丽妃不会和皇上住在一间屋子里,但相隔的也很近,每日的斋饭也都一起吃。
五皇子到了这里很乖,不像在宫里那般爱哭,大约也是因为这里比较清凉又比较安静的缘故。
曾丽妃原本住在伏魔殿旁边,但住过一晚之后又害怕起来,那些高大的塑像看上去十分怕人,在夜幕降临后尤甚。
皇上于是便同她换了地方,当时还嘲笑她说:“多亏只是斋戒三天,若真是三个月看你怎生熬过去!”
黄昏时落了雨,淅淅沥沥的一直没停。
夜半,十几条黑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大相国寺。他们身形灵敏如鬼魅,借着雨声的掩护悄悄靠近了曾丽妃住的屋子里。
院子里有很多侍卫在把守,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可即便他们已经很警惕了,却还是被黑影悄悄靠近,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被短刀割断了喉咙。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被雨水一冲那气味越加激烈刺鼻。
这是一次计划周详的暗杀,如果不是一个侍卫在死前将廊下的瓷盆扯倒,碎瓷的声音将附近巡逻的侍卫惊动,这些人只怕早就得逞了。
侍卫们快速冲进院子的时候,立刻发现倒在地上的死尸,于是大声呼喝起来。
一面向外传递信号,一面冲进屋子里去保护曾丽妃。
曾丽妃身边的两个宫女都已经被杀死,曾丽妃的左肩也被刺伤,她惊慌失措的哭喊着,如果不是侍卫及时赶到,想必她也会死于非命。
侍卫们这些黑衣人缠斗起来,黑衣人的身手显然更高一筹,但侍卫胜在人多。
其中几个侍卫将曾丽妃带了出来,这时皇上也听到了动静,正个大相国寺都燃起了灯烛,将这雨夜照的如白昼一般。
曾丽妃被护送到皇帝面前,她浑身**的面色惨白,左肩还淌着血,整个人已经半昏迷了,可还不忘孩子:“彘儿,快救彘儿……”
皇上目眦欲裂,把曾丽妃抱在怀里一边叫传太医一边又对侍卫们大吼道:“把那些人都给我抓起来!不准走脱一个!”
“别想那些人都是死士,”一个侍卫说道:“他们的身手实在太好了,绝非等闲之辈。”
“那我也要活口!”皇帝道:“否则死的就是你们!”
御林军人数很多,加上皇帝近一年来身边也带了暗卫,所以那些黑衣人尽管拼死反抗,却还是寡不敌众。
最终除了两个人被活捉,其余的要么战死要么自尽。
好在五皇子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受了些惊吓。
那两个死士原本也要自尽的,但被卸了下巴,无法咬破牙齿内藏的毒囊。
这两个人至关重要,皇上命人好生看守着他们,然后再仔细审问。
曾丽妃的伤口已经上过了药,疼痛让她满头大汗,她很害怕,抓住皇帝的手说:“陛下,咱们明日快回宫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别怕,那些人已经都抓住了。”皇上温言安慰她。
“不,”曾丽妃坚决地摇头:“臣妾不怕自己丢了性命,是怕有人对陛下您不利。那些人进房间刺杀的时候,发觉是我,其中有一个说了句‘糟糕!弄错了!’所以才会一刀刺偏,否则臣妾哪还有命?”
皇上原本就已经很愤怒了,曾丽妃的话让他更加阴郁,曾丽妃如今住的地方的确是他之前住过的。
这些人趁着雨夜前来行刺,目标究竟是曾丽妃还是自己?如果真像曾丽妃所说的那样,这些人就是来刺王杀驾的。
身手如此好的杀手,且数量如此之多,绝不是泛泛之辈能够调动得起的。
天还未亮,相国寺便躁动起来,全然失去了以往的静谧安然。
皇上命人彻查寺中所有人,要找出究竟谁透漏了消息。
而此时的禁宫中皇后也迟迟未睡。
外头的雨声像羯鼓一样,一下下敲击着她的心,她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两手紧紧地攥着拳头,手心满是汗。
那些人成功了吗?已经安全地撤退了吗?
曾丽妃那个贱人和她所生的孽子,是不是已经过了奈何桥呢?
她已经交代过那些暗位了,执行完任务后,他们要消失的越远越好。
只要他们能够逃出京城,皇上便无从追踪。
他或许会怀疑自己,但没有十足的证据也无可奈何。
如果皇帝质问自己,皇后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反问他,谁来给我的儿子偿命呢?
想到这些皇后又有些后悔了,早知今日,她就应该早早的把曾丽妃给除了。
都怪自己心软,也怪身边的人总是叫她小心防范,不可轻举妄动。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地传来鸡鸣声,皇后知道天快亮了。也许再过不久宫外就会传来消息,皇上最宠爱的曾丽妃在出宫斋戒的时候被人暗杀,同时被杀的还有她的儿子五皇子。
第699章 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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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雨歇,到了传早膳的时候。
一碗碧粳米粥只吃了一半,剩下的半碗凝成一汪小湖,皇后着实没什么胃口。
这些日子她卧病在床,头还有些晕。今早是强撑着坐起来的,像是要迎接什么一样。
“娘娘,这是您最爱吃的藕粉糕,多少尝一尝吧,光喝粥可不行。”一边的大宫女殷勤劝道:“这些日子您瘦的太厉害了,得尽快补回来。”
“太子可好些了?”皇后问:“夜里下了雨,屋子里潮湿,让那边的人笼个炭盆烤一烤。”
“伺候您用过膳,奴婢就过去那边告诉一声。”宫女答应道。
太子这些日子也病着,当时二皇子就在他面前自刎,他受的刺激着实不小。
早上刚撤下去就传来皇上回宫的消息,皇后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气息还是忍不住有些乱。
“怎么今天就回宫了?不是说要斋戒三日吗?”皇后故意问道:“是不是丽妃吃不了那份苦,所以提前回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曲清亲自过来传旨:皇上请皇后速去元乾宫。
“皇上这么急着叫我去做什么?”皇后问曲清,事实上她在试探。
“这……奴才也不敢问,还是请娘娘快些过去吧。”曲清恭敬地说道。
皇后本想再问一问曾丽妃,但是怕被人察觉出来,于是就闭上嘴,什么都不说了。
雨后的禁宫湿漉漉的,因为天还阴着,所以给人的感觉并不清新。
皇后坐了凤辇来到元乾宫,刚以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
虽然屋子里的人不多,但因为皇上脸色阴沉的厉害,所以给人的感觉很是压抑。
皇后努力做出不知情的样子,向皇帝问了安,说道:“不知陛下叫臣妾来有何事?”
皇上阴着一张脸,抬眼直直地望着皇后。像是在打量一个全然陌生的人,看得皇后浑身不自在。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皇后,你身居后位已经足足二十年了吧?”
“的确有二十年了,皇上为什么要问这个?”皇后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朕在想着这二十多年,在你心里究竟把朕当什么?”皇上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不知是在嘲笑皇后还是在自嘲。
“臣妾当然把您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皇后向前走了一步说道:“这一点皇上难道会怀疑吗?”
“其实朕一直觉得你是个很单纯的人,善良宽厚,不喜欢争抢。”皇上的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疲惫,他几乎一夜未睡,又惊又怒,着实消耗体力:“可朕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狠毒的一面,着实令我刮目相看。”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从未做过对不起您的事。”皇后不得不为自己争辩:“你冤枉臣妾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昨晚大相国寺丽妃遇刺,”皇上说的咬牙切齿,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的眼睛紧盯着皇后一眨不眨:“行凶的那些人个个身手高超,竟然杀了将近上百个侍卫。”
“什么?丽妃遇刺?!”皇后瞪大了眼睛,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十分惊讶:“那些人是什么来路?可留下了活口?”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皇上冷笑道:“丽妃她只是受了伤,性命无碍。而那些行凶的人是一批死士,他们见形势不好就纷纷自尽。但还是有两个被我的暗卫捉住了,算是留下了两个活口。”
当皇后听到曾丽妃只是受伤却没有死的消息之后,她心里郁闷极了。而听到自己派出的暗卫有两个被活捉之后,又不禁忐忑起来。
但她表面上还是努力的保持着镇定,因为就算是暗卫被抓了,只要死活不肯说出是自己指使的,皇上便是怀疑也无法定她的罪。
“皇后,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皇上看着皇后,像是看着世间最恶毒的人:“你恨朕!你恨朕宠爱丽妃和彘儿,怕他们威胁皇后和太子之位。恨朕逼死了卯吉,且不为他尽快申冤,将那些百姓统统处死!”
“皇上,您凭什么如此诬陷臣妾?”皇后流下了泪:“凭什么丽妃遇刺就一定是我指使的?是那些杀手说的吗?他们又有什么证据?”
“皇后你太令我失望了,到这个时候你还在狡辩。我知道你不见棺材不落泪,觉得我没有真凭实据。”皇上笑得很伤心:“你没想到朕会活着回来吧?你是不是已经做好在我灵前痛哭哀嚎的准备了?”
“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会对你下手?遇刺的不是曾丽妃吗?”皇后觉得奇怪,她可是一再叮嘱那些暗卫,绝不可以伤到皇上。
“别再演戏了!之所以受伤的是丽妃,是因为她和我临时换了住处。”皇帝冷笑道:“而且丽妃清清楚楚的听那些人说杀错人了,不是冲着我还是冲着谁?!”
“不,不是的!”皇后因为紧张和激动,声音变得十分尖细:“怎么会呢?臣妾绝对没有!绝对不会!”
“皇后不要再狡辩了,那些暗卫的身上都有隐秘的刺青,表明他们是你的人。”皇帝没有耐性再跟皇后争辩下去了:“我把你单独叫过来,是不想让这等丑闻传扬出去。也想给你保留最后的脸面,看到桌上的那杯酒了没有?你把它喝了,我会按后妃之礼给你下葬的。”
“陛下说什么?”皇后忽然间就停止了哭泣,两道泪痕还挂在脸上,显得她衰老而憔悴:“给我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再赐我死?!”
“朕是为了给你留脸面,”皇帝沉着脸说道:“难道真的要把你交到下人手里审问吗?是不是你做的你心里最清楚,怎么狡辩都没用。我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把你叫来了。”
皇后见皇上如此态度,心已经凉透了,哽咽道:“臣妾不狡辩,的确是动用了暗卫。但并不是冲着您去的,我只想除掉曾丽妃而已。”
“皇后,这几年朕其实一直觉得亏欠你。”皇上道:“可如今朕觉得没什么对不起你的。那毒酒喝下去并不痛苦,并且很快就结束了,这算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
第700章 替死
700
皇上认定了皇后要杀的是自己,而曾丽妃是替自己受了伤。心中的天平已经彻底倾斜,人心其实是很容易被蒙蔽的,哪怕尊贵如帝王。
“你不肯喝毒酒,那么我便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先将你废了再赐你死。”皇上铁青着脸,绝情无比:“不信你还能翻过天来!告诉你,别指望着那些大臣能保住你!朕打定了主意,谁敢来劝就砍了谁的头!看看有多少不怕死的!”
皇后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了地上,无助的哭泣着,她喊的是二皇子的名字。
然而皇帝的心已经变成了一块石头,根本不会因为冤屈而死的儿子对他的母亲起丝毫怜悯之情。
肖卿卿听到消息的时候急忙赶了过来,不顾众人的阻拦,执意闯了进来。
皇后一见肖卿卿立刻抱住她痛哭,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指望任何人能救自己了。但肖卿卿能够在这个时候赶过来,可见这个儿媳还是十分孝顺的。
肖卿卿向皇上苦苦哀求:“陛下,您与皇后结发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您心里是清楚的。她怎么会害您呢?
皇后一时糊涂,犯下了错,但罪不至死。天子当赏罚有度便是按律典定刑,也不当诛啊!”
“她如何不该死?她要谋害的可是朕!”皇上暴怒道:“你们口口声声争辩她不是,莫非你们也参与了此事?!”
“不,皇上,他们没有,他们毫不知情!”皇后忙乱的解释道:“一切都是我的主张,是我自己的主意!”
“你们既然没有参与,当然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所以说你们根本没有权利替她说话,”皇上冷着脸对肖卿卿说,事实上,对这个儿媳妇他还是很满意的:“赶快退下去吧,不要再掺和这件事了。”
“陛下您不能赐皇后死,她贵为皇后,便是有错,还有后位可相当。”肖卿卿为了保住皇后的性命,只能退而求其次:“曾丽妃只是受了伤,并没有丢了性命。您最多只能夺了皇后的位份,不能要她的性命。”
“正朕不愿同你们争辩,她要害的是朕而不是丽妃,这是弑君大罪!是要诛九族的!朕如今给她留了脸面,秘密处理此事,不追究他人。已经算仁慈之至了,你们若是再逼朕的话,后果只会更加不堪设想。”皇帝越来越不耐烦了。
肖卿卿见皇上无论如何都打定了主意要皇后去死,而如今形势紧迫,等前朝的大臣们来救援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说道:“陛下,我自幼常出入宫中,皇后娘娘待我十分亲厚。自我嫁给太子,皇后娘娘对我更是如母亲一般。如今她犯了错,身为子女既不能替她消罪,便只有代其去死。求皇上开恩,儿媳愿代皇后喝下这杯毒酒,求您宽宥她一次!”
“卿卿……”皇后闻言泪如雨下,她真的没想到,肖卿卿为自己可以做到这份上。
“你们当这是儿戏吗?!”见肖卿卿如此皇上更加恼怒,认为她是在变相威胁。
“来人!服侍皇后把酒喝了!”皇上命令道,他没耐性再拖下去了。
站在皇帝旁边的两个太监走了出来,说实话,他们也不想执行这样的命令但又不能抗拒,所以步履就有些缓慢。
皇后已经彻底傻了,死到临头,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事情太突然然了,让她措手不及,根本没有时间仔细地把前因后果想一想。
而在这时候,肖卿卿端起桌上的酒杯,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等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杯子放下来了:“皇上,儿媳愿意以死来朕皇后清白!求您网开一面,不要赶尽杀绝。”
肖卿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这毒酒的效力和皇上说的一样,很快就能致人死亡,且痛苦很小。
“卿卿!卿卿!我的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你。”皇后抱着肖卿卿软软的身体哭喊道:“你不要死啊!皇上,求求你!快叫御医来,她还有救!”
皇上也没有想到肖卿卿真的会把毒酒喝下去,他有片刻的呆住,但随即就命人叫太医来。
可是等到太医赶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
皇后坐在地上哭得披头散发,现在的她恨世上所有人,但最恨的是自己。
或许是肖卿卿的死触动了皇上,同时令他想起前不久自尽的二皇子。
他们都是皇后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两个孩子的命都没了,皇上的心难免愧疚。
“邹蓉品行有亏,即日起夺取她的皇后之位,将其幽禁在凤仪宫。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去看她。”皇上背转了身不去看眼前的惨像:“厚葬太子妃,只说她得病猝死。”
皇上话音未落,太子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先是看到一脸呆滞的皇后,叫了声“母后”,又看到倒在地上的肖卿卿,急忙跑了过来。
肖卿卿的死相并不算难看,和睡着了差不多。
她清秀的面庞像一朵未能绽开的百合花,紧闭的双眼再也不能睁开了。
太子最爱的就是她那永远柔和的目光,像晨风,像花香,像林间和煦的阳光。
悲鸣从太子的胸腔中发出,压抑着滚过喉咙,最后终于爆发。
兄弟没了,妻子也没了。
生在帝王家,所遭遇的永远比平常百姓有惨烈深刻。
而他却太懦弱,根本扛不起这么多的仇恨。
一道闪电划过的天际,紧接着传来隐隐的雷声。
禁宫仿佛变成了一座活死人墓,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最后太子晕厥了过去,打击太沉重了,他羸弱的身体终于经受不住。
皇后也被人失魂落魄地带回宫中,凤仪宫的大门被缓缓推上,落下了一把沉重的大锁。
肖卿卿的尸体被抬走,临时安放在一处偏殿,原本给三皇子准备的棺木如今装殓了太子妃。
而在某处昏暗的宫殿里,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在哭嚎着,他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左右开工抽自己的嘴巴。
他恨他自己如今变成了废物,连最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
“卿卿……卿卿……”怪物呢喃着:“我要替你报仇!然后再下去找你。”
第701章 小乞丐
701
一连几日阴雨,墙根房脚都生了苔藓,到处飘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一个小乞丐从城门口溜进来,沿着墙边的高地走,没人注意他,就像没人注意一条小狗。
尽管天还未放晴,可人们却都不愿在屋子里闷着了。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谈论太子妃暴毙和皇后被幽禁的事。
不过一两天的光景,肖卿卿的死已经演绎出数个版本。
每一个说法都有无数个拥护者,彼此间争得面红耳赤,仿佛关系到他们的死活。实则不过是从中寻得一些满足罢了,能品论皇家是非,一向是市井百姓最热衷的事。
小乞丐头低着,其实心里很悲伤。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皇后耐不住性子先动了手,被人反制,输了个彻底。
肖卿卿被连累,死于非命。
接下来朝中自然会有一番惊变,不知有多少人受株连,又有多少新贵新宠上位。
小乞丐在街道小巷里拐来拐去,最后来到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前。
恰好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出门来倒污水,一眼看见她又瘦又小的可怜样,生出恻隐之心,说道:“我家里还有一碗剩饭,你随我进来吃了吧!”
小乞丐跟着她走进院子,平常的房舍院子因为收拾得干净,显得格外顺眼,一个小孩子坐在木车里,咿咿呀呀地玩这一只拨浪鼓。
“你渴不渴?我先给你倒碗水吧!那饭凉了,我给你热热再吃。”女子搬过一张板凳给小乞丐,随后又进去去给她倒水。
“你怎么不说话啊?”女子手里擎着一碗水,笑着问小乞丐:“是不是外地人?”
小乞丐抬头看着她,眼神清亮,带着一点点笑。
女子先是愣了,继而皱起了眉头,最后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啪”一声,水碗掉在地上,所幸地湿,碗并没有破,只是水洒了出来。
“五姑娘……”女子声音很低,颤抖的也很厉害,她的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却顾不得擦一擦。
一把抱住小乞丐,抱得死死的,像是害怕一松手人就不见了。
小乞丐就是易容的卫宜宁,这个女子便是春娇。
“五姑娘,你怎么瘦成这样?”春娇本来已经停了哭,可这句话一出口又忍不住哭起来。
五姑娘一定受了很多苦,才会瘦到脱相的。如果不是她太熟悉卫宜宁,凭着那双眼睛认出她就是五姑娘,光看身形是绝不会认出来的。
“有吃的吗?”卫宜宁伸手揉了揉肚子,乞丐真不好当。她从天不亮就往城里走,早就饥肠辘辘了。
“有,有,姑娘少待。”春娇忙不迭地说,匆匆忙忙给卫宜宁重新端了碗水,就去和面烧水了。
“银锁哥没在家?”卫宜宁一边逗着孩子一边问春娇。
“他一早就去作坊了,”春娇道:“家里没啥好东西,我给你做碗阳春面吧!”
她有许多话要问五姑娘,可也得等她吃饱再说。
春娇手脚麻利地擀面切面,水开下锅,雪白面条在里头转成一朵莲花,须臾漂了起来,盛在碗里放上葱花和盐巴,热腾腾端到卫宜宁面前,配上一碟酸黄瓜。
“姑娘先吃着,回头我去街上买二斤肉炖上。”春娇一边擦手一边说。
“不必了,这个就很好。”卫宜宁端起碗来,说道:“我早就想吃你腌的酸黄瓜了。”
一句话又差点把春娇的眼泪说下来,天知道她有多担心卫宜宁。
等卫宜宁吃完了面,春娇才说:“姑娘是才回京吗?可回去看过老太太了没?”
“我回来有些日子了,因为有事要查,所以就没回去。”卫宜宁道。
“那宏安少爷……”春娇说的小心翼翼。
卫宜宁黯然垂下眼帘,她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春娇喉头发哽,她没有勇气继续追问,对五姑娘而言实在有些残忍。
缓了缓,春娇才说:“钟公爷救出来的那个人前些日子醒了,公爷把他带走了。不知姑娘要不要见钟公爷呢?”
“那人走了你还留在这里,”卫宜宁问春娇:“你是想等我吧?”
春娇笑了,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姑娘去,还真是叫我等着了。”
“你先不要去找钟公爷,他如今未必在府里,傍晚时候再说吧!”卫宜宁道。
“那姑娘先歇歇吧!我给你准备些水洗洗。”春娇说。
“不用不用,我好容易装得像些,”卫宜宁摆手道:“孩子困了,你先哄他睡觉吧!”
“姑娘还是不回府去吗?”春娇问道:“我前儿回去看老太太,明显又见老了好多。如意姐姐说老太太总是念叨你……们,好在桑姨娘时常解劝着。”
“如意姐姐也快生了吧?”卫宜宁听到祖母的近况心中也不禁担忧,可她现在实在不方便现身:“小舍儿还好吧?”
“那傻丫头整天想你,背地里常哭,说要跟着我出来住,我告诉她府里的人本就不多,要留下伺候老太太,她也就不念叨了。”春娇抽了抽鼻子说:“别的都还好。”
春娇一边同卫宜宁说话一边拍着孩子睡觉,那孩子很乖,一会儿就睡着了。
春娇把他放到小床上,天有些凉,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单。
卫宜宁走了很远的路,春娇让她进里间睡会儿。自己则出了门去买吃的。
到了傍晚银锁从外头回来,春娇就打发他去超勇公府请钟野过来。
“五姑娘真的回来了?”银锁小声问:“我见了公爷咋说?”
“就说姑娘要见他,请他来这里就是了。”春娇说:“可不准对别人说,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银锁连连点头:“只告诉公爷一个人。”
钟野白天果然没在府里,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前朝也受震荡。
虽然目前只是废了皇后,但太子的地位也同样受的威胁。
朝中大臣们各有派别,彼此间明争暗斗从来都没停过,这次更是趁机越演越烈。
钟野是端王这边的人,是支持太子的,因此这几天都在忙着想法子稳固太子之位。
第702章 见个面
702
阴天让夜幕降临得更早,钟野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掌了灯。
银锁到超勇公府门前时钟野已然进府去有一会儿了,守门人认得他,不敢再刁难,老老实实的进来通禀。
钟野这时候正准备吃晚饭,听说银锁来了便将筷子放下,命人将他叫进来。
银锁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见了钟野便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请了安说道:“钟公爷,我来告祝您一声,五姑娘如今在我们那里,想请您过去一趟。”
钟野已经许久没有卫宜宁的消息了,心里一直惦记着。如今听见卫宜宁到春娇住的地方去了,还要同自己见面,当然喜出望外。当即饭也不吃了,直接起身披了外衣和银锁走出府来,径直到他们住的地方去。
到了之后,春娇已经伺候着卫宜宁吃过晚饭了。
银锁打开院门,春娇便说道:“是钟公爷来了,我出去迎迎。”说着便起身到外头,见了钟野连忙行礼问安。
钟野从府里出来得匆忙,只是叫葫芦给银锁准备了些吃的带上。
春娇见了还不好意思,说:“每次去公爷府上叨扰都要赏赐许多东西,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钟野笑道:“这有什么?我贫贱的时候你们也没少接济我。”
春娇抿嘴一笑,小声说道:“公爷进去吧,五姑娘在里头呢。”
钟野正巴不得这一声,抬脚就往屋里走去。
掀开门帘就见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坐在地下的椅子上,正冲着他笑。
时隔多日再见,钟野又是思念又是心疼,见卫宜宁如此形象当然心酸,却还是故作笑谑道:“怎么?你这丐帮帮主终于肯现身了么?”
卫宜宁忍不住一笑,明亮的眼睛里跳跃着几丝顽皮,不像之前那么消沉了。
“公爷现在看我也是十足的乞丐范儿了吗?那说明我扮的还不错。”卫宜宁说道:“其实我原本还想等些日子的进城的,但是听说了肖姐姐的事,所以忍不住回来看看。”
说起肖卿卿,卫宜宁的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
钟野也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大相国寺的事情明显是皇后被人利用了,可是现在皇上根本就不肯相信她并无弑君之意。对于太子妃的事,皇上也很难过,但终究不可能因此给皇后什么机会了。”
“太子怎么样了呢?”卫宜宁问,她觉得现在最痛苦的应该就是太子了,他本就宅心仁厚,接连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他的打击一定是灭顶的。
“太子因为二皇子的事本就忧郁成病,现在皇后和太子妃又出了事,他自然支持不住。只可惜我们都不能到后宫去探望,只有端王去看了他一次。说太子的身体十分虚弱,更兼心绪低落,只怕一时难有起色。”钟野提起这个也发愁。
如果太子不能自立的话,他们这些支持的人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
“那端王和肖太傅是如何打算的呢?”卫宜宁问。
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太子最有力的支持者了。
“端王的立场当然是不变的,肖太傅痛失爱女,已经恨死了曾丽妃,想要尽快将其除掉。端王也也认为曾丽妃是关键,不能任由她做大。可因为皇上宠爱她,事情就变得很棘手。并且如果真的想要把这件事做成,必须要有一个周祥的计划才行。”钟野对卫宜宁毫无保留:“春娇想必也同你讲了,我从敬王府救出来的那个人苏醒了。我把他带回府里,知道他和曾丽妃颇有渊源。
曾丽妃出身贫贱,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只知她的母亲是个西域歌姬。曾丽妃很小的时候就被送了人,但因为是个女孩儿,且又长相特别,所以在养母家里也没有待太久。六七岁的时候就被辗转卖的给了曲艺班子,我救的那个人就是这个班子的少班主。
年纪和曾丽妃相当,从小一块儿长到大的,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了。两人十几岁的时候就私定了终身,后来曾丽妃登台的时候被人看中,想要出重金将她买下,但被少班主拒绝。
不过那人有权有势,硬是将曾丽妃强买过去,并且把那班子也赶散了。
不过这人买下曾丽妃后并没有独占,而是将她送至京城献给了敬王爷。曾丽妃进入靖王府的时候,也不过十三四岁,在里面待了几年,不知学了些什么。而后就被送到了皇上身边,后来的事你就清楚了。
那个少班主因为放不下她,所以一直在追寻她的下落。曾丽妃进宫前,他确定其在敬王府。曾多次上门要人,但都被赶了出去。
后来曾丽妃进宫,得了盛宠。那少班主还不肯放弃,依然到敬王府来吵闹。
敬王怕他乱说被人知道,于是便命人把他骗进府中软禁了起来。后来他总是想要逃出去,被毒打扔进了了虎苑,恰好我在那里藏身就把他救了出来。”
“如此说来,这是个知道曾丽妃底细的人了。”卫宜宁听了之后缓缓地分析道:“皇上想必是不知道曾丽妃以前的事,这个人倒是可以派上用场。只不过他仅凭一张嘴很难取信于人,皇上对曾丽妃不是一般的信任,想要让他相信曾丽妃本是个不堪的人还要有确实的证据才可以。”
“你说的没错,我今日和端王及世子商议此事的时候也是如此说的。所以不能贸然行事,否则的话只怕会反遭责难。”钟野点头道。
“另外皇后身边一定有内奸,最好把这个人找出来,证明他和曾丽妃勾结,如此才能够把曾丽妃的真实面目披露出来。否则的话,依旧打不到这条美女蛇的七寸。”卫宜宁很快就说到了关键之处。
如果只是就曾丽妃的身世进行攻讦的话,所起的效果是有限的。最釜底抽薪的法子,就是揭发她的阴谋。
“你说的对,只是这个内奸并不好找。皇后被幽闭起来,她身边的那几个宫人也被关在了凤仪宫里,根本出不来。”钟野道。
“端敏郡主现在如何?她也被关起来了吗?”卫宜宁问。
“郡主倒是没有被关起来,但皇上也不许她出后宫了。”钟野道:“想要通过她打探情况也不可能。”
第703章 钟公爷,等我回来
703
旧木桌上蜡烛的灯芯有些长了,灯焰抖了抖,将卫宜宁的脸照得有些明暗不定。
那么瘦瘦小小的一张脸,让钟野心疼不已,只觉得胸腔里酸楚得厉害。
“宜宁,你在外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钟野总是担心卫宁不在他身边会吃苦受罪。
卫宜宁闻言一笑:“公爷你不用担心我,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其实我这段日子还算平安,除了吃不饱以外别的都好。”
“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可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有?”钟野这才问起卫宜宁关于查访的事:“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我这些天的确查到了一些线索,是关于青衣教的事,”卫宜宁喝了一口茶说:“因为我一直想弄清楚敬王和青衣教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扮成小乞丐,先是在敬王府周围转悠。发现那个青衣教的余孽偶尔会从那府里的后门出入,表面上看不过是采买些东西,但他每个月都会到城外去那么一两次。不过他警惕性非常高,有几次我都不敢再跟近了。
后来还是借着一辆运草料的车做掩护一直跟随他到了城外的百里之遥的那个小县城。那里有一处神秘的大宅院,虽然建筑的富丽堂皇但又不知是什么人所建。平时也不见有什么人出入,只是知道里头是住着人的。
我又在那里待了许多天,初步判断那里应该有青衣教的不少余孽。有一天晚上我曾偷偷潜进去,但刚进去没多久就被发觉了,于是连忙逃了出来,所幸并没有被他们捉到。
那些人大约是经历了先前敬王府的事,所以变得格外警惕,不是很好探查。”
“我听上去已经很惊险了,你这样子实在让我难以放心。”卫宜宁觉得自己讲述的平平无奇,可钟野却听得心惊胆战。
“公爷您可是从千军万马中厮杀过来的,怎么连这样小小的事情都会觉得惊险呢?莫非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无用了一个人吗?”卫宜宁觉得钟野一脸害怕的样子实在有些说不出的可爱可笑。
“你当然不是无用的人,可我就是担心。”钟野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卫宜宁这个小丫头似乎总是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殊不知自己日夜担忧几乎快要发狂。
“我早就想过对策,倘若被他们抓起来的话,就说自己想进来偷东西,他们查不到什么的。”卫宜宁开解他道:“其实我是很会逢场作戏的,当年进敬王府就是这么混过来的。”
“我早就知道你最擅长扮猪吃老虎,可不管怎么说,危险一定是存在的。你既然探明了那地方,就不要再去了。等我过去探查一番,倘若真有不妥的地方,就直接带人把那里给围了,进行彻查。”钟野就是不想让卫宜宁再冒险。
“我觉得不妥,就算把那里围起来,也不一定能够查明他们和敬王爷究竟是什么关系,打草惊蛇这种事我们不要再做了,以我们现在的形势已经输不起了。”卫宜宁坚决的摇头表示不同意。
钟野在心中无奈浩叹,为什么自己要喜欢上这么一个执拗的小丫头,认准的事就要一条道走到黑。
钟野还想要说什么,肚子却不应景的咕噜了一声,他这才想起自己连晚饭都没有吃。
“公爷饿了吧?你看我只顾着和你说这些事。”卫宜宁也觉得很抱歉:“不如就在春娇家简单的吃一口吧!我记得她买了新鲜的羊肉,不如我给您做一碗羊肉汤,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
卫宜宁说完又想起自己如今的打扮,笑着问道:“公爷不会嫌弃我脏吧?我只能保证把手脸洗干净,衣裳是不能换的。”
钟野看着她一笑,脸上的宠溺和疼爱显而易见。仿佛卫宜宁就是给他端来一盘泥巴让他吃掉,他也会欣然接受。
卫宜宁得到默许,转身去了厨房,洗干净手脸,开始准备做羊汤。
春娇赶紧出来要帮忙,结果被银锁给推了回去。春娇要说什么,银锁指着外头给它使了个眼色。果然不一会儿钟野就出来,开始帮着卫宜宁的忙了。
很快,热腾腾香喷喷的羊汤就出了锅。卫宜宁坐在一边双手捧着脸颊,看钟野大快朵颐。
“时候不早了,我得出城去了,否则城门就要关了。”直到钟野吃完了,卫宜宁才说。这次回城本不在她的计划之内,所以也不想耽搁太久。
钟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的确不早了。
“宜宁,那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绝对不可以逞强。若是觉得不对就赶紧撤回来。”钟野听说她又要走,不由得五内摧伤:“皇家的事我们大可不必过问太多,但你一定要平安。”
卫宜宁知道钟野关心自己,郑重的点点头说道:“放心吧,钟公爷,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我没那么傻。皇家的事我会尽力,但绝不勉强。至于最终能否成功,其实一半取决于老天爷。”
卫宜宁聪明睿智,但还绝没有自大到认为人定胜天。
钟野站起身,他不能阻止卫宜宁,只是想远远的把她送出城去。
卫宜宁到灶下摸了两把柴灰,胡乱地涂在手上和脸上。
春娇见她如此,知道她又要走,心里非常难过,握着她的手说:“五姑娘,我知道你是要做大事的,我不敢拦你。可是你一定要多保重。什么时候进城就到我这里来,我永远在家等着你。”
卫宜宁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从春娇家出来,卫宜宁和钟野两个人隔着七八丈远。
卫宜宁单薄的身影在夜色中踽踽独行,走出城门之后钟野还在后面跟着。
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大约是天气不好的缘故。
卫宜宁拐向了一条小路,那是通往她要去的地方的必经之路。
回头看了看钟野还跟着,卫宜宁便站住了脚。挥了挥手,示意钟野快些回去。
钟野这才跨上马调转了马头,而卫宜宁也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走出一段路,忽然听到了一阵马蹄疾驰声,还没等卫宜宁回过头,钟野就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卫宜宁正在诧异,钟野已经跳下马来紧紧的将她抱紧怀里。
他的胸膛火热,呼吸滚烫。
“宜宁,我等你回来。”钟野的语气里带着恳求。
卫宜宁的心满满都是感动,钟野没有嫌弃扮成小乞丐的她,依旧把她当成珍爱的宝贝。
“等我回来,钟公爷。”卫宜宁也伸出手回抱钟野:“等我再回来,就和你永远在一起。”
无标题章节
704
辰时刚到,天恩殿上正在早朝。
就在刚刚,肖太傅慷慨陈词,说曾丽妃是祸国乱民的妖妃,堪比亡商的妲己,若是不除将来遗患无穷。
并且说道:“那曾丽妃出身贫贱,且极不自爱,这样的人如何能留在后宫?陛下和众位同僚如果不相信的话,老臣手上可是有证人的。”
不是他们这一派的大臣原本都在一旁沉默不语,听说肖太傅手上有证人,却都很感兴趣。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证明曾丽妃有不堪的过往,想必很令人发指。
“太傅,话可不能乱说呀,事关丽妃娘娘的清誉,你可要慎言啊。”徐国老在一旁假意提醒道。
“我肖某人活了六十几岁从来就没乱说过话,”肖太傅一心要为爱女报仇,他本就是文人脾气,耿直执拗不会转弯,此时更顾不得许多:“那曾婉是原本是在草台班子里唱戏的优伶,不大年纪就与那里的少班主私定了终身。如今那男人就在端王府里,皇上派人把他叫来自然就知道老臣说的绝非虚言。”
其实在之前肖太傅说话的时候,钟野便觉得有些奇怪,不住的拿眼睛看向端王和世子。
因为这件事他们是刻意瞒着肖太傅的,因为这件事就算是要让皇帝知道,也要有一个周详的计划。
而不是这样简单粗暴的直接陈说,肖太傅的性子他们都知道,又何况如今心情焦躁,更没有耐心。
钱千镒此时是也悔青了肠子,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陪肖卿卿的兄长肖远喝什么闷酒。
都怪他心软,看肖远一副落寞伤神的样子不忍拒绝,被那家伙左一杯右一杯的给灌醉了。酒后吐真言,就说起了钟野救出来的那个人。
肖远知道后就告诉了肖太傅,肖太傅则直接在早朝上说了出来。
肖太傅执意要给女儿讨个公道,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这件事。
谁想皇帝并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太傅,朕知道你痛失爱女十分难过。可痛心归痛心,话还是不能乱说的。刚刚的话朕就当没有听到过,如果有人再提起决不饶恕。”
众人互相看了看,皇帝的心意已经表明得十分清楚了。
只要有他在,任何人都别想为难曾丽妃。
“皇上!老臣……”肖太傅犹不死心,涨红了脸还要继续争个黑白。
“太傅!”皇帝的声音变得十分严厉:“朕已命人厚葬太子妃,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你又何苦一定要闹下去!难道连肖家的安危和太子的名誉都不顾了吗?!”
对肖卿卿的死皇上感到愧疚,所以尽管肖太傅疾言厉色,他也并没有对肖家人怎样。
可帝王的尊严毕竟不容践踏,更何况中间还有曾丽妃。
皇上把话说到这份上,既显得无奈,也表明他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
不管怎么说,肖卿卿已然死了,皇后也已经被幽禁,这都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曾丽妃是皇上的逆鳞,谁都不许触碰。
端王在一旁扯了扯肖太傅的袖子,提醒他不要硬来。
肖太傅心中悲凉屈辱,更有一种大势已去的绝望。
“肖太傅,你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你为朝廷和皇家贡献一生也该歇歇了。”皇帝见肖太傅不说话,便开口说道:“从即日起你便致仕吧!在家中颐养天年,过几年悠闲的日子好了。”
皇上当朝宣布肖太傅解职,众人心里当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也算是给肖太傅一个台阶下了。
如果肖太傅再一味的执拗下去,可就不能保证还会不会有这样一个结局了。
肖太傅僵在原地好半晌,才缓缓的跪下谢恩,他的背驼得比以往都厉害。
皇上又看了一眼端王,眼神很是复杂。
他当然知道端王是拥立太子的,可绝没想到他还会对曾丽妃动用这样的手段。
幸好肖太傅只是说那人在端王府上,并没有提到钟野。否则的话,钟野只怕也要被皇帝这么看上一眼了。
“众位爱卿都听好了,朕的家务事你们以后就不要过问了。有空多想想怎么样治理社稷,造福百姓。这可比前者务实多了。”皇上对众人说道。
众大臣忙都答应了是。
下朝之后皇上先走了,肖太傅支撑不住一下瘫倒在地上。肖远等人连忙过来扶起他,只见他脸色蜡黄,双眼无神。
“远儿,你也递上辞呈吧!咱们一家回青州老家去。”肖太傅的双眼失去了焦距,茫然的瞪着,喃喃说道:“趁现在走还能保住性命,再晚些时候恐怕就难了。”
肖远是大孝子,听父亲这么说当即就答应了。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与其在朝廷中窝窝囊囊的待着,还不如无官一身轻,回老家去读书种田,倒也悠游自在。
母亲因为妹妹的突然离世倍受打击,京城已然成了伤心地。回老家后悉心照料着,似乎更易于调养。
果然肖远和父亲回到肖府之后,第二天就递交了辞呈。
皇上倒觉得有些遗憾,但也并未阻拦,赏赐了不少养老金给肖太傅。
只不过肖家人并没有收这笔钱,又原封不动的给退了回来。
三天后肖家人已经收拾完毕,离开京城回青州老家去了。
随后皇帝又把端王叫进宫去,很是申斥了几句,并勒令他将那个所谓的证人立即驱赶出京,并且不准再乱说,否则就要治端王的罪。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朝廷中的大臣们就更不敢再提曾丽妃不好了。
甚至有许多人见风使舵,投靠到了曾丽妃的门下。
毕竟如今虽然太子还在其位,可曾丽妃盛宠无边,又生了五皇子,将来怎样还真是不好说呢。
甚至有些会打如意算盘的,觉得就算是不考虑将来的谁接任大统的事,仅凭如今曾丽妃如此受宠,多奉承她一些肯定没有亏吃就是了。
当然也有许多人看不惯的,可慑于威势,轻易不敢乱说。
一时倒也算平静,尽管这平静只是一种假象。
第705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705
皇帝下朝后坐在驾辇之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曲清在一旁见了,知道不好,忙叫扛辇的小太监:“仔细着别颠了,慢着些儿。”
“去上书房?”打头的太监问。
“去翠铭宫吧!”曲清道,皇上这样子是去不了上书房了。
皇上的驾辇刚到翠铭宫,曾丽妃就带人迎了出来。一见皇上神色不对,曾丽妃来不及行礼,就赶紧走上前,柔声问道:“陛下可是头痛吗?”
“觉得有些不舒服,”皇帝睁开了眼睛,安抚曾丽妃道:“早朝的时候太吵了,被他们闹得头疼,歇一歇就好了。”
“那陛下快请进来,臣妾服侍您躺一躺,再帮您按揉按揉穴位。”曾丽妃说着和曲清一起把皇上搀了下来,走进室内。
皇上躺下之后对曲清说道:“朕最近实在太累了,早朝先停了吧!奏折捡要紧的递上来,其余的就交给中书门下两处处理吧!”
曲清下去之后,皇上拉住曾丽妃的手说:“从明日起你要学着处理政事,朕会教你的。”
曾丽妃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说道:“陛下为何忽然说这些?臣妾不过是个后妃,怎么能插手前朝的事呢?又何况我什么都不懂,陛下若是累了想歇一歇,这些事儿可以交由端王处理,等您什么时候休养好了再亲政就是。”
“傻子,朕的年纪越来越大,加上近来觉得身体实在不济,该为以后考虑了。你年轻不服众,彘儿又太小,这你想到你们母子俩就不能安心。”皇上摇摇头,郑重的说道:“一旦我真有山高水低,你们该如何自处?”
曾丽妃忍不住哭了起来,说道:“陛下,求求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臣妾只要一听心都碎了。你是真命天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只想做一枝攀附着大树的藤萝,永远依傍在你的身边。”
皇上轻轻为她拭泪,又用手抚摸着她光滑的发髻:“朕又何尝能舍得下你们母子两个!可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总要把事情考虑到才是。不是朕绝情,而是世事难料。”
“不是还有太子?等他将养好了,自然能替皇帝分忧。”曾丽妃拭干泪说道:“臣妾只是个小女人,除了侍奉皇上,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这话我也只同你一个人说,太子自幼体弱,恐怕不是个长寿的。”皇上哀叹了一声说道:“又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如同弱草经霜,更是难以支持。”
“陛下您不要说了,这事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曾丽妃拼命地摇着头拒绝道:“如今天下人都认为我狐媚惑主,拿我比妲己褒姒。我若是这样做了,就更是说不清了。又何况我死不足惜,但不能连累陛下。你待我的好,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清。求您不要再给我增加罪孽了。”
“说的都是孩子话,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你便是在往后退,也没有人认为你是无辜的。”皇上沉重的叹息道:“又何况,如果你真的退了,只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曾丽妃有些呆住了,她不知该说什么好,眼泪还挂在脸上,一副无知无邪的样子。
皇上见了,心中生出万分怜惜,把她搂到怀里,附耳说道:“你不要怕,朕会护你周全的。”
曾丽妃点了点头说道:“陛下臣妾有件事想同您商量。”
“你说就是。”皇上说道。
“臣妾想着太子如今生着病,身边又没有得力的人照顾,心中觉得不忍。”曾丽妃轻叹一声说道:“可我又不敢贸然上前,否则只怕太子会多想,反倒给他添病了。”
“你总是这样善良,肯为他人着想。”皇上闻着曾丽妃的体香觉得头痛缓解了一些:“偏偏你越是如此,有的人就越认为你图谋不轨。皇后若不是疑神疑鬼,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呢?”
说起了皇后,皇上忍不住胸腔憋闷,终究他还是觉得皇后太伤自己的心了。
“别人怨我也罢,恨我也罢,我都不在乎,只要皇上能明白我就足够了。”曾丽妃说着又往皇上怀里钻了钻:“所以臣妾想着若是能让曲总管过去照顾太子,一来能够显示出陛下对太子的关心,二来太子放宽了心情自然就恢复的更快一些。不过这都是我的想法,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皇后那样对你,你还能不计前嫌的关心太子,实在难能可贵,”皇上听了很欣慰:“如此就让曲清过去吧!左右我如今也不上朝,有其他人侍奉着就够了。”
“皇上放心,我这宫里没有别的,几个不成器的奴才还是有的。”曾丽妃抿嘴笑道:“只要皇上不嫌弃就行。”
又过了一会儿,前去传话的曲清回来了,皇上便对他说:“这个月你不用在这跟前伺候了,到太子那边去吧!刚才丽妃说了太子那边没有得力的人,还是你过去比较合适。到那边告诉太子好好休养身体,不要多想。想要什么直接开口就是,可有一点,就是不准去见皇后。”
曲清听了皇上的吩咐还有些迟疑,他在皇上身边已经伺候了三十年了,从来也没离开过。
所以一听这消息难免有些愣住,不过皇上都已经说明了,他一个做奴才的又能怎样呢?真正恭恭敬敬的答应道:“奴才知道了,奴才一会儿就过去。”
“曲总管,太子就有劳您费心了。”曾丽妃笑靥如花:“希望你能体会陛下和我的苦心,平时多多开导太子,让他以天下为念,把眼光放长远。”
“奴才记住了,一定会把娘娘的话转告给太子的。”曲清连忙说。
“好了,曲清,你退下去吧!朕要睡上一会儿。”皇上真的很疲惫,到了这个时候是真的支持不住了。
曲清不敢耽搁,行了礼退下去了,收拾了一些自己常用的东西就去了太子那边。
太子此时病体支离,比以往都要憔悴。
见曲清来了,神色不由得带出几分仓皇,以为是来传圣旨的。
说实话,他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每天都恐慌惴惴,不知什么时候大祸就会来到眼前。
第706章 再踩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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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宜宁装扮成小乞丐在大院周围瞎转悠,周围的人也从来没把她当回事。
卫宜宁打听到这处宅子建了已经有十几二十年了,可那里头的人几乎与世隔绝,从来不和周围的人往来。
她因为常在这周围,发现这里的人白天很少出入,只在早晚的时候才会走动。
这天夜里,卫宜宁就缩在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里,在附近也有几个真的乞丐,这样反倒使她更加不容易引起怀疑。
东边的角门开了,有几个人牵着马鱼贯而出,显然是要离开。
卫宜宁紧盯着这些人,见他们一言不发,直接往西边去了。
卫宜宁随即起身,想跟上去看看,尽管她知道自己步行根本追不上马,但是因为这些人此时并没有骑马,大约是怕马奔跑起来动静太大惊动了附近的人。
卫宜宁一路尾随着他们出了镇子,此时四周寂然无声,那几个人中为首的人说道:“咱们到前面的黄树坡分手,回来的时候就都不必等了。”
卫宜宁知道他们所说的黄树坡是距这里五十多里之遥的一个小镇子,看来这些人是想天亮时赶到那里吃早饭,而后再分道扬镳。
得到这个信息她就放心多了,以她的骑术想要追上这些人不用费什么力气。
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她急忙转身回来。到了一处之前就才好点儿的地方,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农家院子,她悄悄地翻墙进去,那家的院子里晾着几件衣裳。
卫宜宁扯下两件来,卷成一团塞在腋下。然后悄悄去马棚里把这家的一匹马给牵了过来之后,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这家的窗台上,然后牵了马悄悄地拔了门闩从大门出来,又随手关上门。
来到郊外换上衣裳,跨上马飞奔而去。天亮之前卫宜宁找了一处小溪,就着溪水洗干净了手脸,又将发及重新梳好。看上去像是一个平民子弟,他打定了主意,既然不能够进那宅子里去查看,不如跟随着其中的几个人,或许还能查到些有用的东西。
卫宜宁来到了黄树镇,看准到了跟踪的那几个人确实在这里落脚,于是便找了个铺子简单吃了早饭。
后来跟随其中的两个人一路走了下来,不敢跟的太紧,怕被人发觉。
大约过了四五天,终于在绵州停了下来。
卫宜宁发现那两个人对这里似乎十分熟悉,他们并没有住客栈,而是住进了其中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看上去并不如何显赫。但表面上也还过得去,属于中等人家。
那两个人到这里之后先是歇了两天,而后常常在夜里出来活动,卫宜宁怕打草惊蛇,一开始不敢靠太近,总是在他们离开后,再上前去观察。
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能看得出之前这里有很多人在场,不过随着那两个人离开也都离开了。
与此同时的京城,皇上已经好多天没有上朝了,并且不肯见大臣们。
众人便将希望都放在了端王身上,因为他是皇上的兄弟,平时最受倚重的。
可端王求见了几次,皇上也都不见。
宫中,曾丽妃正在给皇上按摩。十指芊芊动作轻柔,一边低声问道:“皇上,难道连端王也不见一见吗?”
皇上闭着双眼说道:“朕正是要让他收敛一些,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尊重你。”
皇上觉得端王爷一直是倾向太子的,并且那些朝臣以他为首,对曾丽妃很有些不敬。
这当然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借着机会要敲打敲打端王。
“父王,皇上的病不知怎样了?”钱千镒小心的问道。
“现在别说皇上了,连曲清的面我都见不到了,如今替皇上传话的已经换成了丽妃身边的百顺。”端王无可奈何的说:“皇上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他的心全在丽妃身上。”
“那曾丽妃果然有些手段,能够让皇上对她言听计从,”钱千镒苦笑道:“简直要将江山拱手相让了。”
“话不可乱说,我心里有数,再过一两天一定要进宫去见皇上才行。”端王爷的语气里有几分无奈:“希望皇上用不了多久又能出来理事,否则的话太子和他都病着,真是够棘手的。”
现在许多大臣都满含忧虑,只有皇上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教曾丽妃如何批阅奏章,但又不让那些大臣们知道。
而太子则整天活在忧虑之中,想要见皇后一面却不被许可,心中忧思难安,病的越发重了。
这天皇上好容易睡着了,曾丽妃走了出来,恰好虞珊求见。
曾丽妃见了人总是和颜悦色的,对虞珊也一样,当即说道:“你还真沉得住气,这个时候才来找我。”
虞珊听了一笑说道:“娘娘又不会跑,我着什么急呢?”
“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兑现的,不过在那之前你还要帮我做一件事。”曾丽妃轻声说道。
“娘娘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就是了。”
“我早就说你是个乖人,l曾丽妃的语气中毫不掩饰赞赏之情:“你还得去见一见皇后。”
“事情还没了结吗?”虞珊听了有些意外,皇上已经将皇后幽闭起来,且褫夺了她的封号。如今皇后已经是个弃妃了,还有必要再去见她吗?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曾丽妃语气温婉:“她虽然被废了,可只要有人支持还可能再翻过身来。我不能不防。毕竟死灰也会复燃的,你说对不对?”
虞山当即了然,说道:“娘娘说的是,自然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了。”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曾丽妃点头道:“皇后那个人心又软,脑子又笨。到现在她竟还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你得过去把面具摘掉了给她看一看。”
她这么一说虞珊就彻底明白了,她是想通过自己让皇后绝望,进而达到铲草除根的目的。
虞珊当然不会拒绝,投靠曾丽妃时她早就想清楚了。她当然也知道之前所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当然不会在乎最后再踩上一脚。
第707章 揭开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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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三伏天气,蝉鸣声此起彼伏,令人心烦。
虞珊一路走来,头上都见了汗,可一进了凤仪宫,顿时觉得清冷无比。
“难怪人都说,在这后宫中圣宠就是太阳,失宠的人住的地方还真是给人一种不见天日之感。”虞珊望着院中的梧桐树,忍不住喟叹道:“可惜了这些梧桐。”
往前走了几步,就见白禄正坐在殿前的台阶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皇上没有处死皇后身边的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他。
只不过是侍奉皇后的这些人,全部都被关在了凤仪宫里,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他们每天只能从门上开出来的方口领取一些残羹剩饭,然后便整日整日的在这座牢笼里虚度光阴。
白禄知道,这是因为日子还浅,众人大多低落惆怅,当时候再长一些,就一定会有人发疯甚至轻生。
虞珊的到来让他十分意外,因为皇上不许任何人来探视皇后,更准确的说是废后。
“虞姑娘你怎么来了?”白禄有些慌忙的站起身来,他的衣裳从皇后被废那天起还没有换过,又是褶皱又是污渍,哪还有半分从前凤仪宫大总管的体面。
“白公公,我只是随便来看看。”虞珊莞尔一笑:“您坐着吧!”
虞珊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太监走过来,一左一右按着白禄的肩膀,真的让他重新坐了回去。
虞珊轻移莲步,走上了台阶,随行的侍女连忙掀起帘子。金丝藤的湘竹帘上头落满了灰尘,呛得她咳嗽了几声。
屋子里的摆设还同原先一样,不过怎么看怎么冷清,墙角处有几片碎瓷,应该是砸了茶盏散落在那里的。
宫人们懒散,竟没有清扫干净。
废后只穿着中衣,披散着头发,听见有动静,早就往门口望过来。
的头发已经花白,肌肤也失去了光泽。
“你怎么来了?”废后见了虞珊,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像灰烬里蹦出几点火星:“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到现在废后依然觉得之所以刺杀曾丽妃失败,是那些暗卫行动不力,再加上曾丽妃的运气实在是好。
她竟然丝毫也没有怀疑虞珊,亦或者不愿去怀疑。
“我还是称你一声娘娘吧,”等到侍女将椅子擦拭干净退下去,虞珊缓缓地坐下说道:“不然说话不方便。”
“太子现在如何?”废后最惦记的还是自己的儿子,见了虞珊顾不上问别的。
“太子现在病的很重,”虞珊直言不讳道:“卧床不起有好些时候了。”
废后听了心如刀绞,手捂住胸口,但是已经没有了眼泪。这些日子她哭的太多了,眼泪都已经干了。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过去了好半天。
“是皇上让你来的?”废后收敛了情绪,有些纳闷的问:“他不是说不许任何人见我吗?”
“不是皇上,”虞珊摇了摇头:“是皇贵妃。”
“她……”废后眉头拧起来:“她要你来做什么?难道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了?”
“娘娘,你这么说真让我心里难过。”虞珊的脸上显出几分悲悯的神情:“真难为你一直都相信我。”
“我的确不是个聪明人,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废后喟叹道:“你毕竟帮过我。”
“所以我今天才要来,”虞珊说道:“总得让娘娘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废后终于察觉到了虞珊语气中的揶揄嘲讽:“莫非你是来看笑话的吗?”
“你的笑话我其实早就看够了,”虞珊掩口一笑:“今天我是来告诉你真相的,毕竟有些事永远瞒着你,实在有些太无良了。”
废后一言不发的盯着虞珊,全身发冷似的抖着。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皇贵妃的人。”虞珊当头一棒,将废后彻底打入地狱。
“我是皇贵妃的人,刻意接近你,给你出谋划策,都不过是为了把你从后位上推下来。皇后这个位子,有德者居之,更该有能者居之,你自知平庸却忝居后位二十几年,只能说是太后一直护着你。
你不自量力妄图先下手为强,你如此心急想引你上钩自然就容易多了。让小宫女侍寝,只是一个小小诱饵。你见皇贵妃动了气,自家觉得解恨。殊不知他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那个小宫女如今坟头上的草都快长出来了。
之后的恤民令才是真正让你相信我的关键,因为这件事你被皇上赞扬,自觉地位稳固。当然把我当成有功之臣,从此后对我推心置腹。
可这样做的弊端你却没有想过,朝中的许多大臣因此而对你心怀不满。一道恤民令的确让很多流民得以安定,这不能不说件积功德的事。可是当你被废的时候,那些草民又在哪里呢?反倒是朝中的许多大臣选择沉默,不帮你说话。”
“我的确是笨了些,你们也的确聪明,每次给我用的计策都会让我得到些好处,看到些效果。便是有些疏漏,也认为正常。”废后苦笑着说,她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了:“其实我选择相信你,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你在最初告诉我,你心中爱慕的是太子。我以为即便是再聪明的女子也会为了情而变得有几分傻,现在想来你说的也必定是假话了。”
“我的确说了假话,但你刚才说的道理并不假。”不知怎的,虞珊脸上竟闪过几丝落寞:“到现在你终于肯承认你自己蠢,可惜已经太晚了。你不愿意去怀疑我,也是不想承认自己愚蠢罢了。毕竟信错了人,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又何况你因为错信了我导致一败涂地。二皇子的死让你变得更加心急仓促,你越急就越不会细心分辨。皇贵妃一直忌惮你手中的暗卫,只要他们一天不被清除就一直都是个威胁。”
“是啊!这是太后临终前交给我的保命符,”皇后追悔莫及:“可惜我太沉不住气了。”
第708章 就是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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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珊是奉命而来,自然要把话说的狠一些。
“那些暗卫其实都蛮能干的,只不过他们当中也有皇贵妃的人。”虞珊轻笑一声说道:“这一点你绝对想不到吧!”
废后听了确实大感意外,这些暗卫一直都是太后命人精心训练的。他们的忠心和身手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和考验才留下来的,当初太后把这些人交到她手上的时候,曾经说过可以放心使用,绝不会有人背叛。
“我没有必要骗你,你可以仔细想一想。如果这些人中没有叛徒,那么皇贵妃早就已经被杀死了,又怎会只是左肩受伤呢?更何况五皇子也安然无恙,只是死了许多的侍卫。”虞珊帮她分析道:“更何况又怎么会留下活口?以他们的身手逃不出去也就算了,自个尽还是很容易的。”
“你不要再说了,你出去吧!我已经一败涂地了,你用不着再来恶心我。”皇后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死水,不会再被激起涟漪。可虞珊的话终究还是惹怒了她。
“没什么,我只是喜欢而已,”虞珊稳稳的坐在那里,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我不明白你还在这里苟延残喘做什么?没脑子就罢了,连一点骨气也没有吗?!我来的时候还特意去看过太子,他咳了几口血出来,看样子真是活不长了。你也真是眼瞎,怎么就看出来我会喜欢那个病痨鬼呢!”
“你住口!”废后歇斯底里的大喊:“你有什么资格来嘲笑我?我待你不薄,你居然如此暗算我,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虞珊的态度也变得激烈起来:“我们虞家忠君恪守,最后还不是无罪被灭门!若说我有报应,也早就报应过了!我从小就知道善良没用,人若是不能自保,便只会任人宰割。我投靠皇贵妃,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你根本就争不过她,注定悲惨收场。你们皇家内部争斗,我从中分一杯羹有何不可?难道你以为你的那点区区恩惠就足够抵偿我家破人亡的悲惨了吗?!”
“我真是眼拙,一直看错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废后冷笑道:“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也自求多福吧!像你这样的人也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就不关你的事了,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死的时候穿什么吧!”虞珊一脸嘲讽的站起身来说道:“等一会儿我出去的时候就会告诉那些奴才们,如果他们想尽快从这活死人墓里出去,倒也不是没办法。”
废后冷冷地看着虞珊,像看着一条毒蛇。
“他们一定会跪下求我的,你信不信?就好比如果现在我告诉你,我能够让你恢复皇后职位。你一定会给我下跪的是吗?”虞珊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真抱歉,我看着你没法不笑。你知道在我当初给你出谋划策,看你上钩的时候我忍笑忍的多难受。”
“滚!你给我滚出去!”皇后摸过身边的一只枕头朝虞珊砸了过去,紧接着又扔过来一方镇纸,只是她没什么力气,那些东西在半空中就落下来,根本没有碰到虞珊的衣角。
“我会告诉他们,如果想从这里出去,只要你死了就行了。”虞珊咳嗽了两声说。刚刚屋子里的灰尘又起了,呛得她嗓子不舒服。
“你想要逼死我是吗?”废后看着她,猛地扑了过来,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不过虞珊早就防着呢,轻易的就躲过了,毕竟废后的年纪大了,远不如她灵活。又饿了这么多天,已经没有什么体力。
“咚”一声,废后的头撞在桌沿上,直接昏死过去了。
虞珊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出去了,这时,白禄等人在外头已经听到了动静,他们想进来但是被拦住了。
虞珊出来站在台阶上,冷冷的看着他们,忽然间又笑了,缓缓说道:“里头那位把自己给撞晕了,可不关我的事。不过嘛,她的额头受了伤,若是惊了风或者是冒了水,只怕就活不长了。不过你们也不用太难过,因为只要她死了你们就能出去了。皇上之前不杀你们,之后当然也不会杀了。你们只要管住自己的嘴,就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了。”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看到几个下人眼里明显露出期盼的神情。虞山知道。要不了多久废后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而没有人会查证究竟是什么原因。
至于这些奴才当然也不会真的让他们活着出去,毕竟像白鹿和另外两个大宫女,他们可是知道。自己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的。
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对外她还要一个好名声的。
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自然会得到主子的奖赏。这与他在这中间起到了什么作用,没有人再会说出去了。
虞珊离开了凤仪宫,又在稍后到曾婉侍那里复了命。
“事情做的不错!放心,过些时候我就会跟皇上说,让他把你赐给端王世子做侧妃。”曾婉侍对虞珊说:“虽然名义上是侧妃,但韦家已经实施,你就是皇上亲赐的,地位不言而喻。不过到时候能不能更进一步就要看你自己的手段了,男人都喜新厌旧,你要趁热一气炮制,到时候王妃的位子可就是你的了。”
“谢谢皇贵妃指点,您的恩情我没齿不忘。”虞珊的语气十分恭敬。
原来她心中真正倾慕的并不是太子,而是端王世子。
她小的时候就入宫,端王世子也经常出入后宫,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觉是很奇妙,那么调皮没正形的钱千镒,居然不知不觉的间打动了虞珊的芳心。
虞珊曾经委婉地将自己的心意透给陈淑妃,但陈淑妃却觉得她和端王世子不匹配。因此告诉她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虞珊没有办法,只能将自己的心事藏起来。后来曾婉侍和皇后两人相斗,她从中看到了契机。果断的投靠了曾丽妃,并且提出了自己的交换条件。
第709章 两位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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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宜宁来到绵州城已经有些日子了,略微熟悉了一下城里的情况之后,她卖掉了自己骑来的那匹马。
然后来到了三条街的牙行,这里进进出出的不少人,都是找活儿做的。
卫宜宁走进来,见柜上坐着一个胖大的妇人,石榴红衣裙绷在身上,戴着一头黄哄哄的金首饰,更画蛇添足地在鬓边压了一朵红茶花。
一脸的横肉,两条粗短眉,无棱大眼黄眼仁,见个人进来就从头瞧到脚上,像屠夫在相看牲口。
卫宜宁一身粗布衣衫,打扮成贫家子弟的模样,陪着笑走上前。
那妇人把嘴一撇问道:“你也来找活儿做?就你这样瘦丁丁的,哪有主顾愿意要你?”
“我瘦虽瘦,但灵巧着呢。”卫宜宁嘻嘻笑着说:“都说三娘子这里没有找不到人的主顾,更没有找不到活的雇工。所以小人就特地奔您来了。”
卫宜宁说着往柜上放了一包点心:“街口新煮出来的菱角,三娘子赏脸尝尝。”
胖妇人很贪吃,虽然不过是一包菱角,却也让她神色缓和多了,一边剥菱角一边说:“今时不同往日了,找活儿的人多雇工的人少,我虽然能干,可也不是神仙。你都会些什么呀?”
“小人会骑马,写写算算也使得。”卫宜宁道。
胖妇人忍不住又打量了他几眼,看他虽然穿的粗布衣裳,可干干净净,说话也灵透。又说会骑马会写字,这两样本事和一般下人比可足够出众了。
“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胖妇人嚼着菱角问。
“实不相瞒,小人原本也在栢州大户人家里做小厮。后来那里遭了灾,主人家败落了,小人便也流散出来。原本是要到这里来投靠亲戚的,谁想家里却一直锁着门,问左邻右舍只说出门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小人身上的盘缠都花光了,只好在这里留下。”卫宜宁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
“原来是这样,你是要做长工还是要做短工呢?”胖妇人又问。
“做短工吧,半年一年都使得。”卫宜宁道。
“我这儿倒有几个大户要雇短工,一个是青牛街的苏员外,一个是白马巷的陈员外。你想去哪家?”胖妇人翻开一旁一本厚厚的册子念道。
“青牛街离我亲戚家蛮近,就去那里吧。他家人虽然不在,可院子还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呢。”苏好意道。
“那成吧,你过了午过来,我带你到那边去让主家看看,相中了就签字画押留下。”胖夫人说得很痛快:“工钱嘛,一个月两吊半,你要是能做得长久,再加些价钱也使得。”
“多谢三娘子成全了,小的午后再过来。”卫宜宁说完打了个千儿出去了。
她跟踪的那两个人到目前还在绵州城,卫宜宁决定要继续跟下去。但是他们行动诡秘,并且防守的很严,不太容易能靠近。不过卫宜宁发现他们经常会出入一些当地的人家,这些人家在当地都算是富户。
所以她就想到了到这些人家去做工,伺机探听明白。
她离开牙行之后随便找了个小饭铺,简单吃了个午饭。又在街上转了转,然后回到了牙行。胖妇人还是上午的那身装束,只是出门的时候又打了把油纸伞。这时天气热,胖妇人怕晒。
卫宜宁忙将纸伞接过替她撑着,胖妇人很是满意,说道:“你这家伙真是属风灯的,一拨就转。像你这样的哪家主顾都爱用,不似那些死木脑袋的夯货,磁着一双死鱼眼看不见活儿!”
卫宜宁也不多说,只在一旁陪笑。
到了青牛街的苏员外家,胖妇人已经走的一身汗,进门先喝了两大碗茶,用手帕抹干净嘴,开始跟府里的管家介绍卫宜宁。
管家起先并不太看好卫宜宁,但听说她会写会算,还会骑马。就让她试了试,觉得还不错,就点头留了下来。
从此卫宜宁便留在了这府里,她就跟在管家旁边,不需要做粗活。
慢慢的,卫宜宁发现这府里的老爷每到初一十五都会关起门来,不准任何人进去,弄得神神秘秘的。
但她从来不乱打听,这一点让管家十分满意。
有一天府里来了两个客人,正是自己一路跟踪到这里的那两个人。
苏员外把这两个人当成是贵客,特地准备了美酒佳肴款待。
卫宜宁从官家口里听说这两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苏家了,又说这两个人很难请。
“这两位大老爷是做官的吧?”卫宜宁故意问道:“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难请。”
“他们可不是混官场的。只不过官场上的人想要巴结他们也还巴结不上呢。”管家说道:“人家是世外高人,轻易不与凡人结交的。”
“莫非他们是神仙?”卫宜宁笑道:“那怎么没见他们腾云驾雾呀?”
“你可别乱说,”管家瞪了她一眼说:“真有法术也不能轻易的就让人看到不是,不过员外可说了这两个人道行很深,上一次就曾在酒席上大施幻术,让员外去了一趟蓬莱仙岛。此后员外一直念念不忘,只是这两位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不时隔了半年多才又来到这里。”
卫宜宁听了表面上点头赞叹,其实心里不以为然。很多江湖术士都会一些障眼法,都是用来骗人的。
看来这两个人在这城中一定骗了不少人,苏员外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这二位到了,员外一整天都不会出门了,你随我到田庄上去吧。”管家道:“稻子该收了,我得去看看。”
卫宜宁不想失掉今天的机会,于是就说:“您不是还让我把账房里的那些帐算一算吗?我看之前的那个先生有点儿不太把握,想快点儿把账册查一查。要是给他容出空儿来,只怕他会做手脚。”
“也对,那你就留在家里吧!我再另叫个人跟我去。”管家听了卫宜宁的话丝毫也不怀疑。
这些天她在管家身边,又勤快又忠心,管家已经对她十分放心了。
第710章 仙境
710
月上中天,夜已经深了。
苏府的下人们有许多已经去睡了,但厨房里的人却还得守着,以防前头要菜要酒。
卫宜宁在账房里做完了账,便走到厨房来。
听见里头的婆子们正在埋怨,说来的客人怕不是几辈子没喝过酒吃过菜,要这么整日整夜的吃喝。
恰好前头的丫鬟过来说员外要重添几道菜过去,先的菜都凉了。
厨房里的人敢怒不敢言,只得起身满怀厌弃地做菜。
“你不睡觉跑在这儿做什么?”来传话的丫头叫樱桃,平时见了卫宜宁就爱和他说几句话。
“我在账房来着,干完活儿觉得肚子饿,想来厨房找点儿干粮吃。”卫宜宁揉揉肚子笑着说。
“瞧你那德性,”樱桃掩口一笑:“怎么不饿死你!”
虽然这么说,还是到厨房柜子上拿了一盘点心塞到卫宜宁手上:“那边灶上有热水,倒一碗喝。别噎着!”
樱桃是府里的大丫鬟,而且认了夫人当干娘,府里的下人谁也不敢得罪她,所以她手上有诸多特权。
拿一盘点心给卫宜宁,谁也不敢说什么。
卫宜宁朝她笑了笑,又把点心推了回去:“姐姐你吃,你一直在员外跟前伺候着,肯定连晚饭都没吃。”
樱桃见她这么体贴,抿着嘴笑道:“难怪他们都说你好,你果然知道疼人。反正等菜做得了还要些时候,咱们坐那边儿桌上吃去!”
“这……不太好吧?”卫宜宁看了看旁边的人,站在原地没动。
“这算什么?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咱们还能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樱桃是个挺泼辣的姑娘,抓住卫宜宁的袖子就把她拉到了桌边。
两个人刚坐下,厨房管事的大娘又过两碟小菜和一盘点心来,其实大户人家的厨房里成天备着点心,以防平时主子饿了要垫补一口。
卫宜宁便和樱桃一起喝茶吃点心,樱桃对她似乎十分感兴趣,问她家乡是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多大起开始读书写字等等问题。
卫宜宁只得半真半假的回答她,偶尔也回问樱桃一两句。
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了,厨房里也已经做好了六道菜。
都用一个大食盒盛着,樱桃当然不会亲自拿着,平时都是由厨房的老妈子捧着,等要进门的时候她才接过来。
今天因为有卫宜宁在,樱桃就不准备让老妈子跟着了。而是对卫宜宁说:“你吃的这么多也该消消食,替我拎着这东西到前头去吧!”
卫宜宁正想找机会靠近去看看,当然不会拒绝了。
两个人一路走着,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苏员外请客的那间屋子外。
卫宜宁在后头看着樱桃迈步,算准了步点,踢了一颗石子过去,樱桃一脚踏在石头上,身子一侧,就把脚给扭了。
卫宜宁连忙放下食盒上前去查看,樱桃懊恼地说:“就说今天准没好事,每次那两个狗屁大仙来了总要折腾到二半夜。弄得别人也跟着成宿的熬!真是讨嫌!”
“我去给姐姐请个郎中来吧,别落下病根儿。”卫宜宁说着就要起身。
“可算了吧,哪有那么娇贵,回去抹些跌打的药酒就好了。”樱桃一把拉住她:“我在这坐着,你先把这些菜送进去。老爷若是问起我就说夫人叫我过去了,反正跟前还有荔枝伺候着。”
“那姐姐先在这儿坐着,等我回来再把你送回去。”卫宜宁说。
她提起了食盒,因为现在天气热,门窗还都敞着,不过窗户上都糊了纱帘,门上也挂了帘子。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
掀了门帘进去,果然有一个大丫环迎了上来,接过她手里的食盒,问道:“樱桃姐姐呢?”
“樱桃姐姐被夫人叫过去了,她叫我把这个送过来。”卫宜宁道。
这丫鬟也没怀疑,说道:“你回去吧。”
卫宜宁嘴上答应着,但没有很快转身离开。留心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形,此时苏员外已经喝的醉了,两颊酡红,眼光迷离。
对面的那两个人虽然也喝了酒,情况比他要好些。
“两位仙师今天大驾光临,我苏某人实在是太高兴了。”苏员外的舌头都喝大了:“为表诚心,我再干一杯!”
卫宜宁不敢停留太久,出来后将樱桃送回了住处,然后回到自己房间。
悄悄换上一身暗色衣服,吹熄了灯,悄悄来到苏员外待客的屋子的屋顶上。
将房上的瓦轻轻揭去一片,从那里往下看。过了好半天,已经到了子时,那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苏员外,叫服侍的人都下去吧!”
苏员外好似一整晚都在等这句话,忙不迭地对身边的丫鬟们说:“你们都下去吧,把门窗关好,谁也不准留在院子里,通通都出去。”
等到丫鬟们都走了之后,那两个人便在屋子里的香案上点燃一炉香,又在上头挂上一幅画。
卫宜宁离得远,角度又太高,看的不是很真切,但大致能够看得出上头画着一些云彩波涛的样子。
另一个人则端起一杯酒递给苏员外:“这是上清仙师乘灵槎到月宫采来的仙草酿成的美酒,喝了这一杯,您便会觉得身轻如燕,可腾云驾雾了。”
卫宜宁看到他之前往这酒杯里放了些东西,想必是什么药物,但苏员外却忙不及待的拿过来一饮而尽。
之后那两个人便开始念起了咒语,声音又低又快,根本听不清念的是什么。
苏员外摇头晃脑,脸上是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
过了片刻,其中一个人说道:“苏员外你看,仙人已经派了仙鹤来接你去仙岛了。”
当时苏员外面前只有一张桌子,可他却像真的见到了仙鹤一样,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腿夸张的向上抬着,仿佛费力地骑上仙鹤。之后在这两个人的引导下,苏员外趴在桌子上,做上下颠簸状。
一会儿又从桌上下来跪在地上磕头,显然是见到了仙人,然后又翩翩起舞。
卫宜宁知道他所看到的都是幻象,不管是屋子里分的那一炉香还是给他喝的酒都,会导致苏员外产生幻觉,认为自己真的到了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