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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1章 化身教众(加更,求票)

    711

    苏员外在幻境中快乐非常,卫宜宁就在屋顶上看着他做着可笑夸张的动作。

    这样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那一炉香也燃尽了,苏员外的酒也醒了。

    清醒过来的他很痛苦,不但身上酸痛,更是因为见不到幻象中的仙境。

    “两位仙师,求求你们发发慈悲,让我留在那里吧!”苏员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苏员外,你终究只是**凡身,偶尔到那里去瞻仰瞻仰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又怎么能得寸进尺,想要永远留在那里呢!”其中一个人说道。

    可苏员外却不肯撒手,跪在那里又哭又求,一个劲儿的磕头。

    “苏员外,你这个样子让我们很是为难啊!早说好了只是游玩游玩,你怎能如此贪心呐?”另一个也说。

    可苏员外确实铁了心要升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就是不肯起来。

    “你凡心太炽,浊气太重,就算有那么一点点仙根,也被世俗给污染了。”先前说话的那个无奈的摇着头。

    “是啊,你说要成仙,可是如果让你舍弃家财你肯做吗?”另一个紧跟着说。

    “我舍得,我舍得!”苏员外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慌忙的爬起来,到里边去抱出一只描金匣子来。

    “这些我都愿捐出去!”苏员外态度坚决的说:“二位仙师普度众生,经常施舍穷人。这些就请借二位的手替我赎清罪孽吧!”

    “这些东西我们可不能收,莫要把我们当成那些骗人钱财的江湖术士!”这两个人当即站起身来,准备拂袖而去。

    苏员外慌忙挡在前面,急得直哭:“二位仙师!二位仙师一定要可怜可怜我!倘若你们今天不答应,我当即撞死在这里!”

    “师兄,我看他果然是有诚心的。”其中一个说道:“你不是说要看看他道心坚不坚吗?我看你就收他为徒吧!”

    “师弟,你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那个被称作师兄的似乎很不高兴:“你知道我这三百年来一共只收了两个徒弟,哪一个不是经历了重重考验,我才开口答应的!这一个我还要再考验他七七四十九回才行!就算他有慧根,可以不能一步成仙啊!”

    “师兄,你说现在也不收他为徒,等到明年五星连珠的时候,众人升仙他可就赶不上了。”那个叫师弟的说。

    卫宜宁看到这里就更明白了,这两个人使用幻术吸引那些妄想成仙的富人,让他们拿出钱财来给自己。

    并且他们熟知人心,刻意装作高深的样子,非要对方苦苦哀求才会收下。

    接下来双方又推拒了几番,当然最后的结果还是这两个人收下了苏员外的那只匣子。

    “徒儿你要记住,不得对任何人说我已经收你为徒的事,否则定会有许多人要来害你。”那个师兄说道。

    苏员外诚惶诚恐地答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员外为了讨好他的这位师父,每天都会派府里的人去往这两个人的住处送各样的礼物。

    卫宜宁因为会骑马,也经常被打发过去,时间长了,也就对这两个人了解的更多了。

    发现他们平时经常救济一些穷人,使得那些人把他们都当成观音在世,对他们信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某个地方设坛说法,不过把控的很严,不是谁能都能进去听的。

    卫宜宁为了了解的更清楚,故意装作对这两个人也十分信服的样子,每次见到他们的时候都会刻意逢迎。

    这两个人见他十分聪明伶俐,便透露出想要她留在身边的意思。

    卫宜宁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员外,苏员外正不知道怎么巴结他的师父好,果断的就把卫宜宁送了过来。

    到这个时候,卫宜宁才总算能真正的靠近这两个人了。

    而此时已经到了九月,早晚都已经很凉了。

    这两个人再说法的时候,前来听讲的已经越来越多了,并且人大多从众,往往蒙蔽一群人比蒙蔽一个人还要容易。

    卫宜宁混在这些人当中,每天都假装自己虔诚的不得了。

    但她心中明白,这两个人分明就是青衣教的余孽。

    他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收揽信徒,卫宜宁不知道是不是还有许许多多和他们一样的人在各处做着同样的事,可是按照这样的速度,较重的人数已经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了。

    二十年前青衣教被定为邪教,首领被斩,教众被遣散,已经销声匿迹许多年了。

    如果不是那一次在敬王府闹起来,连她也不会知道青衣教早已死灰复燃了。

    只不过如今她不敢贸然行动,因为对对方的了解还是很少。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顺藤摸瓜,想铲除绵州的青衣教余孽容易,想知道全盘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卫宜宁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尽快的在这里上位,先做香主,再做堂主。

    尽可能往青衣教中心靠拢,因为这样她才能够知道更多。

    “从新来的教众里选几个标致的小姑娘来,”苏员外的师父被人称作“大幻仙师”的那个人对卫宜宁说:“本师要亲自给她们授业。”

    卫宜宁知道他的徒弟有几十人之多,只不过对每个徒弟都告诫不准对任何人讲,所以那些人都以为自己才是他唯一的徒弟。

    这个人十分好色,总是喜欢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其中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弄到自己身边。

    卫宜宁如今是他的手下,经常被打发去做这种事。

    卫宜宁其实也想挽救她们,可这些人已经入了迷途,不是她几句话就能点醒的。

    更可笑的是,许多人甚至为争这个机会大打出手,以至于是花钱贿赂卫宜宁替他们说话。

    卫宜宁早就已经见识过种种不堪了,可在这里更充分的见识到了人心的愚昧与丑恶。

    明白了有些人可以挽救,有些人却根本挽救不了。

    也明白了青衣教之所以依旧有人肯信,是因为他们太了解人的弱点。

    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人云亦云,使得它拥有了越来越多的拥趸者。

第712章 魂归(加更!求票!)

    712

    九月的京城凉爽宜人。

    和往年比起来,今秋的雨水很少,不过倒也还算是一个丰收年。

    皇上已经两个多月没上朝了,在此期间奏折倒是一直批阅的,有什么事就让内监传话给左右宰相。

    皇上依旧谁也不肯见,哪怕是百官跪在宫门前也无用。

    只是有一次端王想带着人硬闯,被皇上叫进去申饬了一顿。

    五皇子已经会爬了,白嫩嫩的胳膊腿儿,戴着银脚镯银手镯,十分的可爱。

    皇上的病总是反反复复,每隔两三天就要犯一次。

    实在头痛的受不了的时候只能用针灸,扎在大椎穴上,让他暂时失去知觉。

    这天,皇上早起用过早膳之后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便躺下休息。

    曾婉侍原本在一旁陪着,一个宫女悄悄掀起帘子朝着她使眼色,曾婉侍便起身走了出来。

    “禀告娘娘,方才凤仪宫传来消息……废后殁了。”宫女小声的在曾婉侍耳边说道。

    “可说了是怎么没的?”曾婉侍问。

    “说是病死的。”宫女回答道:“看守的人进去看了。”

    “既然如此,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曾婉侍听了之后,脸上的表情明显松懈下来,故意将声音提得高了些:“待我请示过陛下后再看怎么处理。”

    皇上在里间听到了动静,缓缓地睁开了眼。恰好曾婉侍也走到他身边,柔声请示道:“陛下,刚刚宫人过来禀报说,废后在凤仪宫病逝,您看她的后事该如何呢?”

    “怎么?”尽管皇上自己都认为对废后已经没有了情意,可当听说她的死讯后,却还是心中一颤:“居然这么快……”

    毕竟废后的身体一向都不错,他并没有觉得可疑,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曾婉侍从来不会在皇上面前争风吃醋,又何况是一个已经死了的废后。

    她在一旁静静的等着,等皇上回话。

    过了好半天皇上才收敛了心神,有些颓丧地一挥手说道:“按一般妃子的礼节葬了吧!”

    “是,陛下,臣妾这就吩咐人去办。”曾丽妃答应道:“只是那些宫人该如何处理?”

    皇上又沉思了片刻说道:“都给她陪葬吧!”

    废后死去不到三天,一个落雨的秋夜,雨声落得凄切,令人心中生悲。

    曲清捧着一碗药来到太子床边,说道:“殿下,该服药了。老奴服侍着您把药吃了吧!”

    太子已经瘦的皮包骨,有气无力的咳嗽了两声说:“端下去吧,我不吃。”

    “殿下,您可不能任性。”曲清连忙解劝道:“您因娘娘过世悲伤的太过了,若不按时服药,身体怎么能好呢?”

    “我是好不了了,”太子苦笑着摇摇头说:“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不过是挨日子罢了。卿卿死了就已经将我的命带去一半了,如今母后也没了,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尽管皇后被废,可太子从来也不肯改变对母亲的称呼。

    “殿下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您贵为一国储君,将来是要接任大统的,怎能说在这世上没了牵挂呢?”曲清难过的说:“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天下想一想啊!”

    “曲总管这话差了,我不是天子,没有这个权利。”太子摇摇头说:“况且我这个样子,早早的死了倒是国家之福。储君的人选是永远不会缺的,大可不必是我。”

    “太子……”太子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曲清也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了。

    “曲总管,我还有件事要托付你。”太子费力地想要坐起身来,但终究未能如愿。宫女在他身后垫了两只枕头,使他的上身能够起来一些。

    “太子言重了,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老奴便是。”曲清连忙跪下。

    “你起来吧,不要跪着。”太子温和的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还放心不下巳贤,他如今病的也很厉害,身边也没有可靠的人服侍。我死后你跟父皇说明,我身边的这几个大宫女就过去伺候他吧。我这里还有些值钱的东西,你们几个分了,就算是我的一点报酬吧。”

    几个宫女听了都慌忙跪下,哭着说不肯要太子的东西。

    “不要哭了,这是我赏给你们的,也算是留个念想吧!你们服侍我一回,最后也没能挣个,将来有东西傍身总好过无依无靠。太子妃走得急,许多事情也没来得及交待,我就替她做主了。她的那些首饰,平时服侍得好的那几个宫女太监都分了吧,不必留着。”太子说完长叹一声:“我从周岁起被立为太子,到如今已经二十二年了,从我记事起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课业,守不完的规矩,今时今日,我终于自由了。”说完,便撒手西去。

    大周隆裕三十年九月二十七,太子瘐毙于东宫。

    他一生温和敦厚,但死时却圆睁双目不肯闭眼。

    曲清如实向皇上禀告,皇上听说后亲自去看。

    此时的太子已经装殓完毕,只等皇上看过之后盖棺。

    自从废后被幽闭起来之后,皇上就再也没见过太子的面,怕他会为生母求情。如今夫子两个已经三月未见,却不料再见已是阴阳两隔。

    太子瘦的吓人,就显得一双眼睛尤其大。

    那么空洞的睁着,让看了的人莫名的心里发慌。

    皇上心中当然难过,伸出手去轻轻替他合上双眼,说道:“去和你母亲弟弟团聚吧,还有你的妻子。来世不要投身在帝王家了,你我父子缘薄,来生也不必再见了。”

    说来也怪,原本多少人给太子合眼都合不上,皇上一合就合上了。

    太子故去,储君之位空虚。

    前朝的大臣们自然十分关注这件事,太子葬礼结束后,皇上破天荒的上了朝。

    提出立五皇子为太子,大臣们当然有不少人反对。

    其中以徐国老为首的跳出来拥立四皇子,认为四皇子如今已满十五岁,不像五皇子,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能否成人还未可知。

    这话皇帝当然不愿听,可也犯不上因为这个和大臣们吵起来。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皇上的头痛病又发了,回后宫去躺了好几天,早朝于是又废了。

第713章 保个媒(加更!求票!)

    713

    十月落雪,家家围炉。

    端王爷在这一日接到圣旨,被召入宫。

    与上一次见到皇上,又已经隔了快一个月,皇上的气色好像更差了。

    “双城,你是不是也在怪朕?”皇上叫的是端王的乳名,他们兄弟自幼亲密,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龃龉,谁想如今却常常意见相左。

    端王本来在看窗外的雪,听了皇上的话后转过脸来,他的两鬓比往年白了许多,眼角的细纹也多了。

    “皇兄,记得你登基后下朝来对我说要我对你永远不说假话,若你有错,我身为胞弟一定要尽力匡扶。”端王叹息一声说道:“我也知道为君不易,所以这么多年,我在朝堂上大多时候只看不说。可近年来因为你过于偏爱皇贵妃,使得后宫倾侧不再安稳,加之母后不在了,我才不得不据理力争。”

    “我知道你是好心,”皇上听端王提起往事也不免伤感:“可事情不是你认为的那样。你们都不了解她,她是个什么都不会争的人。”

    “可她却什么都得到了。”端王面无表情的陈述事实:“不战而屈人之兵,真是高手。”

    “你不要这样冷嘲热讽,朕今天叫你进宫来,就是想叙叙兄弟情,说话别这么夹枪带棒的。”皇上的语气里甚至带了几分恳求。

    “那陛下有什么时候上朝去?”端王到底是缓和了下来。

    “朕旧疾复发,实在难以忍受。”皇上苦笑着说:“又何况一上朝大臣们就吵得不可开交,朕便是没病也被他们吵出病来了。”

    “陛下是想用这招逼大臣们松口吗?”端王忍不住问。

    “朕还不至于。”皇上瞪了他一眼:“说起来你孙子也快满周岁了吧?”

    “他比五皇子还小呢!”端王纠正道:“不过已经会叫爷爷了。”

    说起孙子,端王忍不住脸上带出了喜悦。

    “那么小的孩子哪里会叫人?不过是偶然发出了相近的音罢了。”皇上不相信:“彘儿倒是会叫娘了,此外还会说抱抱。”

    “陛下一提起五皇子母子两个就眉飞色舞,”端王一脸嫌弃:“真是爱屋及乌。”

    “好了,好了,不说了,省的你总是嘲笑我。”皇上无奈的说:“最近天下还算太平,朝中大臣们的人心还稳吧?”

    “皇上不是托付给左右宰相了吗?这话应该去问他们二位。”端王拒绝回答。

    “之所以托付给他们两个,还不是因为在和你置气。”皇上说道:“可他们两个又怎能比得上你?”

    端王低下头去没有说话,他又何尝不是在和皇上置气呢?

    “今天叫你来一是为了续兄弟之情,二来还有两件事要同你商量。”皇上喝了一杯苏合香酒,肠胃顿时变得暖洋洋的。

    “什么事?”端王问道:“是不是又和皇贵妃有关?”

    “当然不是了,”皇上道:“这头一件事是我想给千镒指婚,虽然他已经有了世子妃,可总也该有一两个侧妃才是。”

    “皇上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些没要紧的事来了?”端王奇怪道:“您放着前朝的大事不管,竟做起媒人来了。兰珥他们两个好着呢,干嘛弄个人插在中间,怪别扭的。”

    “大丈夫有几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有什么可别扭的?”皇上不以为然道:“朕堂堂一国之君,难道连个媒也保不了吗?芳华的伴读虞珊是个顶好的姑娘,她一直不肯接受指婚,其实是对千镒有意,她自幼生长在宫中,规矩礼数都是懂得的,人又温柔贤淑,是个良匹。”

    “那虞珊我倒是知道,可她的心事皇上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淑妃对你说了?”端王奇怪道。

    “是这样,朕欠她一个人情。”皇上只得说实话:“婉侍之所以能顺利怀上彘儿,还是她献的生子方。这事皇贵妃早就跟我说过,我本来要好好赏赐她。可她不肯接受别的赏赐,只求了朕这么一件事。”

    端王一听就傻眼了,这虞珊竟然是曾婉侍的人!

    皇上大概想着让她嫁近端王府,刚好可以消弭曾婉侍与端王之间的嫌隙。

    可端王却觉得事情绝非这么简单,只怕这虞珊是曾婉侍安插到自家的一个奸细。

    “你倒是说句话呀!”皇上见他久久不语,忍不住催促道。

    “这件事请恕臣弟不能答应。”端王坚决表态道:“要我说这虞珊也有些太不要脸,为了嫁个男人居然如此大费周章,这样是心机深沉的女人,我们家可不要。”

    “你……”皇上气噎:“你怎么说话如此难听?!”

    “没办法,越老脾气越执拗。”端王咳嗽一声道:“臣还准备着告老还乡呢。”

    “告老还乡?你还哪个乡?”皇帝差异道:“亏你想得出来!”

    “回陈州我的封地去啊!”端王道:“种几亩地,自给自足挺好。”

    “这门亲事你别急着推,回去想想再说。”皇上道:“还有一件事是关于钟野的,朕近来接到几份折子,都是状告他在剿匪期间杀戮过甚,贪墨军饷的。又说他如今在任上放诞无礼,不守章制。这些可都是实情吗?”

    “钟野的确是个比较随性的人,个人性情而已,这也无可厚非。”端王道:“说起剿匪的事来,皇上自己心中难道没有一杆秤吗?钟野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平定了袁石川之乱。虽然走的时候拿了几十万两银子,可缴获的辎重可是好几倍。说到滥杀,慈不掌兵这才是真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更何况是对付反贼。钟野之前官军节节败退,他若不立威,将要耗到什么时候?究竟是哪些人递的折子?他们如此诋毁有功之臣,就不怕遭天谴么?”

    “你何必如此激动?我又没说相信他们。”皇上道:“这钟野是你举荐的,我当然要问你了。”

    “我举贤举能,不像有些人,收了好处才会帮人说话。”端王冷哼。

    “好了,好了,这两件事你知道就行了。”皇上妥协道:“快喝酒吧!都冷了。”

第714章 谁家两位仙童

    714

    帘外新雪初降,白皑皑一层,盖住了地面。

    帘内兽碳猩红,那炭盆内放了广木香屑,使得屋子里又暖又香。

    外头的寒气被隔绝住了,一丝也溜不进来。

    用楠木大柱撑起来的屋子十分赫亮,哪怕是阴天都不觉得昏暗。

    一律用白色和天青色装饰,这样冷清明亮的颜色更让屋子显得明亮。

    这里的房舍和一般人家不同,几乎没有什么隔断。老大的一间屋子里,随处有榻几座椅,侍女们三三两两的在一处,或下棋或针线,或坐或站,还有逗弄猫狗的,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都没有及笄。

    她们身上穿的都是青绸衣裙,内衬白衣,发式则不尽相同。

    不过样貌都是一等一的,人人姿容冶艳,没有一个丑的。

    其中一个靠在窗边梳双鬟的侍女做针线累了,揉揉眼睛,将针插在布料上,伸了个懒腰,秋水眼横波,未语先笑,向众人说道:“怪闷的,谁去把清风明月叫来?有几日不见他们两个了呢!”

    “你自己怎么不叫去?难道没长脚的?”另一个梳双丫髻的侍女回头说道:“天生的爱指使人。”

    “又没指使你,你不高兴做什么?!”双鬟侍女冷笑:“满屋子的人呢!你管我长没长脚,我又不像你脚大,隔着裙子能看清!”

    “我便是接了话又怎样?难道满屋子里只准你一个人说话不成?”双丫侍女也不示弱:“没得叫人恶心。你处处比别人强么?可别叫我说出好听的来!”

    “我知道你心里头一直有气,不就是上次我牵了明月的手吗?”双鬟侍女咯咯笑道:“他又不是你的,难道你还能霸着不成?他乐意让我牵呢!”

    “呸!你自己不知廉耻,别带上我。”双丫侍女啐道:“人家还是孩子呢!”

    “孩子又怎么样?我也不过比他们大三岁。”双鬟侍女道:“别说你不喜欢他们两个。”

    双丫侍女的脸红了,说道:“这话可别对我一个人说!”

    “你们两个为这个吵什么?他们两个确实可人疼嘛。”一个梳元宝髻的侍女说道,她面相和善声音也温柔:“我过去看看把他们领过来。这天也怪闷的,让他们出来散一散也好。”

    这女子说完就起身去了,大约过了一盏茶时分,领来了两个一般大小的男孩子。

    穿着宽襟大袖的青色衣袍,不束带,散着头发。

    年纪虽小,长相却不俗,好似一对稀世珍宝,便是放在暗处也难掩其光华。

    屋子里的侍女们见了他们两个,都不禁围了上来。

    这个叫着清风,那个叫着明月,总想和他们亲近些。

    只是这两个孩子俊俏之处难分上下,但性情气质却很不相同。

    明月温和知礼,便是不高兴的时候,也不会对人疾言厉色。

    侍女们总喜欢牵着他的手说话,他也从不拒绝。

    清风就不同了,总是冷着一张脸,从来不拿正眼看人。

    在这里他唯一肯亲近的人就是他身边的明月了,除此之外一概不理。

    可他越是这个样子,人们就越喜欢逗他。哪怕从那张冷冰冰的小脸上寻出一丝松动,也觉得有意思极了。

    “明月啊,你今天又读了什么书?”侍女们问,知道明月每天都要读书习字。

    “今日读的战国策,”明月答道:“这些你们都不喜欢的。”

    “是啊,萍儿姐姐最喜欢的可是西厢记呢!”一个脸上带酒窝的侍女笑道:“等你长大了,和她一个被窝里看去!”

    “你这浪蹄子!看我不拧了你的嘴!”之前问明月读什么书的侍女满脸通红的去追打那个带酒窝的侍女了。

    “诶哎,清风笑了!”一个杏子眼的侍女指着从未露过笑容的清风惊呼道:“他居然会笑!”

    “姐姐妹妹们,不如咱们玩儿捉人游戏吧!”明月提议:“我蒙上眼睛捉你们,捉到了谁谁就是下一个。”

    侍女们听了当然说好,找出一块三寸宽、两尺长的布料来,蒙住了明月的眼睛。

    接下来屋子里到处是莺声燕语,夹杂着笑闹。

    而清风则早就收敛了脸上浅浅的笑意,坐到一边去了。

    其中有个**岁大的小侍女笑软了,被明月捉到,解下蒙眼的布递给了她。

    如此只闹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到了午饭时候。

    一个十六七岁大的侍女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眉清目秀小丫鬟,为首的这个侍女看穿戴和妆容明显比屋子里的这些人等级高,众人见了她忙都垂手侍立不敢再闹了。

    “清风明月,跟我回去吃饭了。”侍女走上前牵起两个人的手:“圣尊叫你们过去呢!”

    两个孩子似乎很不想去,不过还是被这侍女领走了。

    他们走后!屋子里的侍女们都有些失落,不过也无可奈何。

    “唉,自从他们两个来了,咱们连圣尊的面都见不到了。”一个侍女抱怨道:“真是人比人得死。”

    “行了,咱们也该吃饭了。”那个杏子眼的侍女说:“把各自的东西都收一收吧!”

    众人于是都慢慢收自己的东西,将围棋放回棋篓里,将针线都收拢到针线笸箩里。

    “咦,我的剪刀哪儿去了?你们谁看见了?”双鬟侍女叫道。

    “自己的东西自己不管好,问人家谁呢?”双丫侍女冷笑:“一把破剪子而已,难道是还偷取不成?”

    “我不过问问,哪里说谁偷了?”双鬟侍女不相让:“东西不见了,难不成还不准问问了?真是哪儿都有你。”

    “好啦好啦,一把剪子有什么好吵的?一天的个个东西都混放,”一个平髻侍女道:“刚才那么大玩大闹的,这屋子里家具又多,多半被踢到底下去了。你爱找就找找,不耐烦找就拿把新的去!这也算事?”

    “拿就拿!”双鬟侍女一甩手道:“问一句都碍着你们这么多事!往后在这屋子里我可不敢说话了。”

    其余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她们常这么吵吵闹闹的,人多了难免会拌嘴,又何况都是些半大孩子。

第715章 遇到难题

    715

    皇帝不早朝,百官便只是每日去各自任上司职,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好几个月了。

    这天辰时,钟野慢悠悠地进了兵部衙门,顶头就碰见了一个人。

    那人见钟野这时候才来,便提着公鸭嗓说道:“钟公爷,不是我多言,你也太散漫了,须知你这实职来的不易,该兢兢业业尽心尽力才对啊!否则不但辜负了圣恩,也对不起列祖列宗。”

    钟野最烦的就是他,原来自从皇帝不上朝后,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任命了一批人为“皇巡官”,意思就是替皇上巡查百官的。

    被派到兵部来的这位皇巡名叫张有知,是个酸腐学究,每天只知道盯着众人是否迟到早退。

    钟野一向是个随性的人,不喜欢规矩束缚,因此常会晚到早走,自然被张皇巡给盯上了。

    “张皇巡每日只看人到得齐不齐,这么喜欢点数,不如去管仓库进出。”钟野坏笑道:“保你数得过瘾!”

    “钟公爷,我这可是奉了皇命差遣,你如此耻笑我,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吗?!”张皇巡干瘦的身板被气得直抖。

    “我就是看不惯你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死德行,”钟野瞪起虎眼骂道:“你想奈何我?先去战场上杀个人再说!”

    “好啊!好啊!这就叫自矜功伐!目无王法!我是奉了皇命……”张有知跳脚道:“你这莽夫……”

    “皇巡不过是个四品官,你整日在这里作威作福,我看你才真叫目无王法!”钟野冷哼道。

    说完抬起脚往张有知站的台阶上一跺,青石台阶应声碎了一块,张皇巡被吓得跌倒在一旁,龇牙咧嘴道:“你这野人!真是无可救药!待我回宫……”

    “你待回宫告我黑状是不是?”钟野单手提起他,像举起一只病猫:“先看你能不能受的住我一拳。”

    说着另一只手捏起拳头就要揍他。

    这是衙门里的其他人都围了上来,开始解劝。

    张有知吓得面如土色,他的小身板可搁不住钟野一拳,要是真挨上,只怕就得去西天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人匆匆忙忙的从外头跑了进来。

    一进门就大呼出事了。

    钟野转过头去看,是兵部的一个小文吏,脸上便颜变色的。

    “这是怎么了?”侍郎问。

    “端王爷……端王爷遇刺了!”小吏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就在端王府那条街上!”

    “王爷没事吧?!”钟野忙问。

    “小的也不清楚,只说刺客跑掉了,王爷受了伤。”

    钟野听了顾不上别的,把张皇巡往台阶上一扔,转身就出衙门去了。

    张有知几乎不曾跌死,躺在地上半天也起不来。

    其他官员也都赶去端王府了,他身边的随从过来把他扶了起来。

    张有知身上疼着,可脸上却甚是得意:“钟漫郎,你如此目中无人,不就是仗着有端王爷护着你吗?要是端王出了事,我看你还嚣张什么!”

    钟野一路策马狂奔,不过一刻钟就赶到了端王府门前。

    此时门前的血迹尚未来得及清理,因为天气冷已经结了冰,艳红的一片看上去血腥极了。

    钟野滚鞍下马,甚至来不及让门人通报,直接闯了进去。

    进去就听到一片哭声。

    钟野心中顿感不祥,进去一看钱千镒抱着端王爷,父子二人浑身都是血。

    而端王爷面如白纸,已然没了呼吸。

    钱千镒哭得呼天抢地,见了钟野大叫道:“漫郎!我要抓住害我父王的人!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世子,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钟野心里也是又痛又恨,如果说当今朝廷还能维持下去,端王爷是起了重大作用的。

    如今他被刺身亡,就更无人匡扶朝纲了。

    “不知,”钱千镒摇头:“父皇今日出门是要去会友,可刚出门不久,就中了埋伏。随从说那些人的身手十分厉害,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虽然不知道谁是幕后凶手,可他们的目的一定是要祸乱朝纲。”钟野分析道:“有王爷在,他们不能任意行事。所以才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害了王爷。”

    “是不是曾婉侍干的?还是徐家?”钱千镒哭着问。

    “这个我没法确定,”钟野摇头:“世子节哀,我要出去一趟。”

    他也想留下来帮助世子处理端王爷的后事。可是现在情势紧急,端王遇刺只是其中一步,往后必定还有其他动作。

    如果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中,只顾处理后事,那么就等着任人宰割吧。

    钟野从端王府出来之后,先是回了自己家,准备了一些东西,挨到天黑之后,来到了敬王府门外。

    他要夜探敬王府。

    因为之前来过,对这里的布局很是熟悉,他先是来到虎苑,将里头关着的那几只老虎通通放了出来。

    已经隔了几个月,那些老虎长大了许多,可还记得钟野身上的气味,对他依旧畏惧。

    钟野把它们放出来之后,故意弄出些动静。敬王府的下人听到动静便到这里来巡视,发现老虎跑了出来不由得大惊。

    一时不敢上前,只敢瞎吆喝。

    如此王府里就乱了起来,钟野躲在暗处,仔细观察也没发现这里面有什么可疑的人。

    他于是出了后院,径直来到敬王爷住的院子。

    他的本意是要将敬王爷捉住,逼问他一些内情,这样做当然是冒险的,可他此时已经顾不了许多了。

    院子里很静,但正房和左右厢房都亮着灯。

    钟野直接进了正房,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非但如此,连之前挂在这里头的美人图也一张都不见了。

    钟野立即判定这屋子已经许久没住人了,房间就是这样,即便每日都打扫的干净,有没有人住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既然没人钟野就不恋战,闪身出来。

    又在府中的各处上房都看了,依旧没有发现敬王爷的影子。

    寒风萧瑟,钟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敬王爷不在敬王府,那他会在哪里呢?

    他不在,青衣教的余孽也不在。

    这府里虽然还有不少下人,但其实已经是个空壳子了。

    简言之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第716章 燕七回京

    716

    夜色阑珊,柱东王府门前来了两匹快马。

    滴水成冰的时节,那两匹马因为跑了很远的路,周身冒着腾腾热气。

    “是七公子回来了!”守门人认出来人是燕肯堂和他的随从,喜出望外的迎过来。

    “家里都好?”燕肯堂已经经年未归,见了守门的老家仆觉得很是亲切。

    “都好都好,七公子也好?一路辛苦啦!”仆人一边接过马缰绳一边说:“王爷和王妃还不知道您回来的消息呢!”

    “那就先别通禀了,我进去再说。”燕肯堂笑容可掬,虽然满身风尘,风采依旧令人心折。

    “那好,小的先把马牵去后头喂草料。”仆人笑道:“您进去吧!这会儿上头想必也该用膳了。”

    王府里确实正准备用晚膳,菜刚上齐燕肯堂就走了进来。

    燕婷贞恰好抬头,一眼看见他先是愣了,然后丢下筷子就跑了过来。

    扑到哥哥怀里,哇的一声哭了。

    燕肯堂搂住妹妹,轻声哄道:“多大了还哭鼻子?这么久没见你又长高了。”

    王爷和王妃都觉得很意外,但太久没见儿子了,顾不上去询问缘由,只问一路冷暖。

    此时燕家别房的人也听说七公子回来了,顾不上吃饭,都到这边来了。

    彼此厮见,又是高兴又是伤感,燕肯堂没见到燕云堂,便问道:“八弟在宫里住宿么?”

    众人都有些尴尬,最小的燕庆堂开口道:“八哥早已辞去侍卫之职了,如今也不在府里住。”

    燕肯堂听了虽然意外,却也没有深问,知道这里边必定有事。

    他和燕云堂素来要好,这件事情对方没跟自己说,显然是同家中闹得不甚愉快。

    等人散后,饭菜又重新热过,众人也没什么心思吃饭,都只简单的用了一口。柱东王爷便将儿子叫去了书房。

    “我怎么不知道你要回京的消息?”王爷问道:“可是皇上下旨把你叫回来的?”

    “我六日前接了圣旨,因为催的急,所以当即就动身了。来不及给家里写信,何况便是写信也没有我人到的快。”燕肯堂道。

    “那圣旨上可说是因为什么召你回京的?”王爷问。

    “并未提及。”燕肯堂答道。

    王爷听了忍不住皱了皱眉,沉吟了片刻才说:“你远在栢州,不知道如今京中的形势和你离开时已大不相同。

    如今皇后已经被废,连同太子二皇子,太子妃均已亡故。这些我在给你的信里虽有提及,但并未说的太过详细。

    先前的曾丽妃如今已经变成了皇贵妃,皇上欲立五皇子为太子,但遭遇朝臣反对。而皇上已经月未上朝,文武百官百余日不见皇上面了。

    更令人忧心的是前些天端王遇刺身亡,到如今凶手还没抓到。

    朝野人心慌慌,不知接下来还会有怎样的变故。

    这时召你回京,实在是吉凶难料啊!”

    “我在栢州对京城的事也略有耳闻,但不尽详细。”燕肯堂道:“但光是听着也知道朝廷中变故巨大,不免担忧。”

    “你明日便要进宫去吧?一定要谨言慎行。”柱东王爷叮嘱道:“放眼看看,京城中的许多显贵之家在这一年中被贬被废的不计其数。连端王尚且性命不保,又何况是咱们。”

    “父王的话孩儿谨记。”燕肯堂道。

    “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虽然在我面前答应的好好的。但到时候,牛脾气一上来,只怕又要据理力争。”王爷苦笑道:“你母妃和我都是性情随和的人,不知怎么偏偏生了你这么个执拗的孩子。”

    “自然是父王母妃教育的好。”燕肯堂道:“要我自幼就辩是非知荣辱。”

    “你呀,快回去歇着吧!这一路也着实够辛苦了,天气又冷。明天一早就要进宫面圣去,不要熬夜太晚了。”王爷笑道。

    “那儿子告退,父王也早些就寝吧。”燕肯堂这才行了礼退下去。

    然后又来到母亲这边,此时徐王妃和燕婷贞都没睡在等着他。

    王妃知道,要紧的话丈夫已然都同儿子讲过了,所以她也不多说,只说些家中的琐事。

    燕肯堂因又问起燕云堂的事来,说道:“巴蒂究竟为什么把差事辞了,又搬出府去了?”

    “能因为什么事v还不是韦家的二姑娘。”徐王妃叹道:“因为这件事你叔叔婶婶都气的不行,你婶子病了好几个月,最近才好起来。

    起因是朝廷推行恤民令,要这些有爵位人家将封地让出些来,给那些流民们耕种。

    回家因为谎报了地数,又缴纳了发霉的粮食,惹怒了皇上,因此被除了爵。你也知道云堂和他家的二姑娘这些年一直都断不了,所以就把宫里的差事辞了,去护着她了。”

    “八弟终于肯放下面子了,”燕肯堂不觉得燕云堂此举有什么不好:“求仁得仁,我倒要恭喜他。”

    “多亏那时你没在家,否则你叔叔婶婶定以为是你撺掇的了。”徐王妃看了儿子一眼道:“我就看不出韦家二姑娘哪里好,就算长相标致,可脾气一点儿也不温柔。云堂是个一根筋,就是认准了她了。

    就在去年底今年初的时候,韦家的小子丢了,他还陪着韦家的二姑娘南下去找过呢!只是到现在那孩子也杳无音信。”

    “怎么?韦应爵丢了?”燕肯堂听了也很意外,这件事没人跟他提过。

    “不止有他,还有宜宁的弟弟宏安,”燕婷贞说到这里眼圈又红了:“这两个孩子几乎同时丢的,宜宁出去找她弟弟,到现在也没回来。”

    “宏安也丢了?!”燕肯堂一听忍不住站了起来。

    要知道卫宏安可算是他的徒弟,他是十分看好这个孩子的。

    “这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没写信告诉你,怕你在任上担心。”燕婷贞说道:“我求了父王母妃派人出去找,可也没有找到。”

    “好了,先别管别家的事了。”徐王妃说道:“时候的确不早了,你哥哥连着赶了几天的路,快让他去休息吧!否则明天进宫没精神,惹皇帝动怒可就大麻烦了。”

第717章 娘娘请自重

    717

    天色未明,燕肯堂就已装束停当骑马入宫了。

    此时,京城的人们大多都在酣睡,街道寂寂,只有仆人在前头点了一盏灯照路。

    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单调的声响。

    到了宫门前,燕肯堂下马。

    值守的侍卫过来,将他全身都检查了一遍,才挥手放行。

    里头早有引路的太监等着,见到燕肯堂,屈身问安,说道:“燕大人一路辛苦,且随奴才进去吧!”

    燕肯堂随着这个太监进了二层宫门,就见一个穿着总管辐服色的太监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太监。

    为首的太监向燕肯堂请了安,笑着说道:“燕那人想必奇怪怎么不是曲总管前来迎您吧?曲总管近来腿脚不大好,圣上命他静心休养。所以就由奴才来代职了,您叫奴才百顺就好。”

    燕肯堂微微一笑朝他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这太监十分的机灵,能从自己细微的表情上揣测出心里想的是什么。

    百顺带着燕肯堂往里走,燕肯堂跟在他身后,越走越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里并不是通往上书房的路,而皇上平时召见大臣都是在上书房的。

    “燕大人不必奇怪,如今天气冷加之圣上身体不适,所以都不在上书房召见大臣了。”百顺的背后像是生了眼睛,说道:“圣上如今一直在翠铭宫,你且随我过去就是。”

    就这样,燕肯堂一直随着百顺来到了翠铭宫。

    “燕大人,请您先在偏殿等候。”百顺说着把燕肯堂请进了翠铭宫偏殿的一间屋子里,虽然不是正室,但装饰的也十分华丽,曾婉侍受宠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早有宫女过来给燕肯堂斟上热茶,摆上点心果品。

    然后就都退了出去。

    燕肯堂正经危坐等着皇上召见。

    可过了许多时候也不见有人来,他想着也许是皇上有别的事要处理,又或许因为身体不适还没起床,毕竟这个时候天色还早。

    直到晨光初露,之前斟好的茶已经凉透了。

    燕肯堂才听到一阵环佩玲琅,但声音是从屏风后传来的。

    起身回头看时,只见一个体态妖娆的碧眼女子,刚好从屏风后转出身来。

    她出现的有些突兀,且是孤身一人,这难免让燕肯堂有些错愕。看她的穿着打扮,断然不是宫女,应该是一位后妃。

    可身边又没有服侍的人,又显得很不合理。

    “让燕大人久候了,请恕罪!”女子说着盈盈下拜,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十分动听。

    燕肯堂连忙还礼,低着头不敢抬眼乱看。

    那女子却走上前来,把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

    “下官不知该如何称呼您,还请见谅。”燕肯堂低着头说:“敢问一句,您可知皇上什么时候召见下官?”

    “燕大人,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女子掩口失笑:“何妨抬起头仔细看看呢?”

    “下官不敢无礼。”燕肯堂依旧低着头。

    “我恕你无罪就是了。”女子上前离燕肯堂更近了,兰麝幽香扑面而来,让燕七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你怕什么?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女子看了他就忍不住满心欢喜,见他避自己如蛇蝎,反而觉得很好玩。

    “下官是奉皇命进宫面圣的,还请您不要玩笑。”燕肯堂隐忍道。

    “谁同你玩笑?只要你好好看看我,就知道我有多认真了。”女子笑着上前:“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您是否是皇贵妃娘娘?”燕肯堂退无可退,只得问道。

    “燕大人不愧是状元之才,当真聪明。”曾婉侍毫不掩饰赞赏之情:“不同你兜圈子了,其实是我要见你。”

    燕肯堂心下骇然,她没想到曾婉侍的权利已经大到如此地步,可代皇上发号施令了。

    “燕大人不要怕,我对你不会有一点坏心。”曾婉侍柔声道:“记得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在街上被人绊倒,是你将我扶起来,给我擦了眼泪,还带着我去买了一块艾叶糕。我自幼孤苦,从没有人那么温柔的待过我。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此生心里只容得下你一个人。”

    “请娘娘不要再说了。”燕肯堂断然拒绝道:“我不记得曾有这样的事,便是有也算不得什么。娘娘有了圣上的宠爱,已经羡煞世人,也当惜福才是。”

    “呵……”曾婉侍冷笑:“你当我稀罕圣宠吗?其实我恶心的要死。可我知道想要得到真正想要的,得付出代价才行。如果我不进宫,不得到圣宠,就没办法走到今天。也不可能与你用对等的身份见面,这世上女子总是比男子活的更艰辛。”

    这么多年,曾婉侍从来没有如此诚实过。对待身边的男人,她总是虚与委蛇逢迎做戏,她知道自己除了美貌一无所有,所以甘愿用这唯一的资本去换取好处。

    这道理她十几岁的时候就明白,所以才会和戏班子里的少班主私定终身,为的只是在那里有个人能护着自己,少受些苦。

    曾婉侍的年纪虽不大,却已经见识够了男人们的丑恶。

    只有燕肯堂是例外。

    年幼时偶遇的白衣少年,芝兰玉树一般出尘飘逸,虽然只是短暂的温柔,也足以让她铭记于心,且在往后的日子里不断描摹出新意。

    可燕肯堂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和她的相遇,虽然只是和曾婉侍第一次见面,却已是避之唯恐不及了。

    “请娘娘自重。”燕肯堂断然道:“让下官出宫去。”

    “燕大人,何必急着拒绝我?你既是聪明人就该好好想想,拒绝了我对你可有什么好处?你难道不怕我叫起来说你非礼我?到时你的清名可就毁了。又或者再想想柱东王府,你忍心连累父母兄弟吗?”

    曾婉是为了逼燕肯堂就范,甚至不惜威胁他。

    “燕某有死而已。”燕肯堂宁折不弯:“我从不怕世人诽谤,只求无愧于心。”

    “你未免也太无情了。”曾婉侍很是伤心:“这么多年我痴心一片……”

    “娘娘的心用错了地方,”燕肯堂打断她的话:“若你还有些良知,就不要让生灵涂炭,及早收手吧。”

第718章 随你去流放(加更!求票!)

    718

    曾婉侍终究没能留住燕七,偏殿内哭声断续,直到天黑。

    柱东王府里的人,从燕肯堂进宫起便提着心等待。

    等他回到府里之后,徐王妃一把拉住他问道:“圣上怎么说?可有怪罪你的意思吗?”

    燕肯堂当然不能跟母亲说实话,安抚她道:“无事,母亲不用担心。”

    柱东王爷看他一眼,说道:“跟我去书房一趟,代我回复几封书信。”

    其实不过是托词罢了。

    到书房之后,柱东王爷开门见山:“你进宫后可见到了皇上?”

    “未能。”燕肯堂道。

    “那你见到了谁?”王爷又问。

    “皇贵妃。”燕肯堂道。

    “她一个人?”王爷紧盯着燕肯堂的脸问。

    燕肯堂点头。

    “好了,我知道了。”王爷什么都明白了,仰天长叹:“你不能继续留在京城了,递了辞呈走吧!”

    “我走之后你们怎么办?”燕肯堂担忧道。

    “能怎么办?”王爷冷笑:“皇贵妃若不嫌弃,本王进宫去就是了。”

    他的儿子总不能给那个妖妃做男宠就是了。

    燕肯堂当然明白父亲说的是气话,心中不免难过,虽然柱东王爷一直要他明哲保身以大局为重,但到了最后却从不逼自己做违心的事。

    其实是个极好的父亲。

    “如今看来大权已旁落,不知圣上近况如何,父王千万要当心。”燕肯堂道。

    从曾婉侍所说的话里能够推测得出如今在宫中发号施令的根本就不是皇上本人,所以燕肯堂有些怀疑皇上的身体是不是已经很糟糕了。

    “哎,如今端王被刺群龙无首。想要探听皇上的消息也是千难万难。”柱东王爷叹道:“你先别管这些了,快走吧!”

    燕肯堂当日就向朝廷递了辞呈。

    徐王妃因此病倒,柱东王爷在书房坐了一夜,一夜白头。

    冬月二十,燕肯堂买舟南下。

    永河终年不封,水路一直通到南方。且从北往南是顺流,比旱路要方便。

    临行这日,天又下起雪来。

    柱东王勒令家中人一概不许送行,这也是燕肯堂的意思。

    来送燕肯堂的只有钟野,燕肯堂没想到他会来,看看时候才还早就请钟野到舟中吃酒。

    “钟公爷,不知道你可有宜宁姐弟的消息?我回京才听说这件事,本打算详细了解一番,可惜身不由己,这就又要离京了。”燕肯堂不无遗憾道。

    “宜宁会平安回来的,”钟野望着窗外的雪说道:“燕大人不必过于担心。”

    “我现在已是白丁一个,钟公爷就不必称呼我为大人了。”燕肯堂一笑道:“倒是钟公爷的英雄功绩,燕某便是在栢州也有所听闻,当真了不起。”

    “七公子说这些便没意思了,”钟野摇头自嘲道:“连你这样的人在官场尚且混不下去,又何况我这等莽夫呢!被削职夺爵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

    燕肯堂也没有出言安慰,知道钟野说的是实情。如今的朝纲已经彻底乱了,忠臣从来都不缺,但明君就未必常有了。

    两人小酌片刻,便就此别过了。

    燕肯堂登舟而去,在他船后缀着一只小小的乌篷船。

    里头坐的是盛慕冰姐妹两个。

    而燕肯堂离京不到半月,一道圣旨下来,将柱东王除爵,王府被抄,全家流放岭南。

    燕肯堂也成了通缉要犯,说她在栢州赈灾期间私自放粮,涉嫌渎职贪墨。

    这件事对官场造成了不小的波动,除端王爷之外,柱东王已经算是朝中有身份的勋贵了,却依旧免不掉被夺职抄家,其余人等不免心有惴惴。

    燕家一派萧索,但燕家人却没有一个人哭泣,包括平日里最爱哭的燕婷贞在内,每个人都恭肃沉默,并没有丝毫的羞愧不安。

    一直在外的燕云堂也回来了,虽然他之前辞了侍卫,因此惹怒了父亲,但如今燕家全家被流放,他选择主动回来和家人一起承担。

    燕凌峰看了儿子一眼,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赞许的点了点头。父子间的不愉快,瞬间就消弭了。

    因为是流放,不许乘车骑马,所有人都必须一律走着。

    正是三九严寒的时候,养尊处优惯了的燕家人其苦万状。

    刚刚出了城,却有一辆马车随后分飞奔而来。

    追上燕家人后停了下来,车帘一挑,居然是韦兰珊。

    “你怎么来了?”燕云堂不愿让韦兰珊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快回去吧!”

    谁想韦兰珊不听他的话,从车上跳下来,紧了紧背上的包袱,对赶马车的人说:“你回去吧!”

    “兰珊姐姐,你这是要到哪里去?”燕婷贞上前问道。

    她的脸冻得红红的,睫毛上结了一层霜。

    韦兰珊疼惜地伸出手,去握了握她的脸,说道:“我也要到岭南去。”

    众人这才留意到她身上穿的衣裳格外厚实,脚上还穿了一双牛皮靴子,一看就是为了赶路方便。

    “你别胡闹!”燕云堂急了:“你当三千里路是闹着玩的吗?!”

    “你都去得,我怎么去不得?”韦兰珊看着他笑,眼里星光闪烁:“难不成你是岭南王吗?想不准谁去就不准谁去?”

    原来韦兰珊知道燕云堂要随家人被流放去岭南,她便跟家里交代一声,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裹就追了出来。

    韦家姐妹虽然心疼,可也支持韦兰珊的选择。哪怕是女流之辈,也要讲良心重情义。

    燕云堂对韦兰珊一往情深,这份情谊让韦家人都很动容。

    韦兰珊性子执拗,可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燕家显赫的时候她不屑高攀,可当燕家落败了,她要回报燕云堂对自己多年来的情谊。

    燕云堂见她如此坚决,竟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

    一旁燕家的长辈看了,倒消弭了之前对韦兰珊的芥蒂,患难见真情这句话果然不是假的。

    “看来八哥还真有眼光,韦家二小姐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燕庆堂小声说道。

    “你又知道些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他母亲轻斥道,但脸上还是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喜色。

    朔风呼啸,雪野茫茫。韦兰珊随着燕家人在雪地中跋涉,没有一句抱怨。

第719章 一定给你个交待(加更!求票!)

    719

    燕家被流放没几天,张皇巡就狠狠参了钟野一本,说他玩忽职守,不思进取。被钟野打折了六根肋骨,还摔断了两颗门牙。

    之后钟野被革职,张皇巡则被赏了二百两养伤银子,回家休养去了。

    钟野早知有今日,也不怨怼,笑嘻嘻跟同僚一抱拳,转身到街上喝酒去了。

    如今能在官场呆下去的,已经不算是人了。

    只是卫宜宁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钟野想要出京去找他,又怕她一旦回京找不见自己。

    所以只能耐着性子等。

    宫中。

    曾婉侍近来心情很差,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慎就被皇贵妃降罪。

    百顺过来,低声道:“娘娘,虞珊姑娘求见。”

    “她又来做什么?”曾婉侍不悦道:“不是告诉你本宫谁也不见吗?”

    “奴才当然记得,可这虞姑娘已经来了三次回了。奴才想着她终究是有别于旁人,所以就斗胆……”百顺一边说一边紧盯着曾婉侍的脸。

    “那就叫她进来吧。”曾婉侍似乎有些无奈。

    虞珊进来后按规矩请了安,先是说了几句没要紧的闲话,然后就试探道:“不知端王府现在如何了?”

    “端王过世,世子当然要守孝,这三年是不可能成亲的,这规矩我本事再大也改不了。”曾婉侍道:“你难道不清楚吗?”

    虞珊闻言眼神一暗,她当然知道,可就是不甘心罢了。

    “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会兑现的。”曾婉侍缓和了口气道:“不过是三年而已,你还年轻。”

    虞珊张了张口,她想说她过了年可就已经二十岁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脸面总是要的。

    再急着嫁人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惹急了皇贵妃一样没自己的好处。

    “您平常在宫里可听见有人说什么风言风语?”曾丽妃问道。

    “不曾听说。”虞珊道:“如今上下都听娘娘一个人的,没人不服。”

    “那就好,没什么事你回去吧。”曾婉侍道:“我还要进去服侍陛下吃药呢。”

    虞山不便久留,虽然心中不情愿,却也只得起身告辞。

    虞珊走后,曾婉侍也并未到皇上跟前去。

    宫女将五皇子抱过来,她也不喜欢,说道:“带到一边玩儿去,别到我眼前来晃。”

    直到用过了午膳,又歇过了中觉。她才来到皇上床边。

    此时的皇帝已经瘦得脱了相,看上去全然是个骷髅一般。

    曾婉侍殷勤上前,问道:“陛下今日可觉得好些了?臣妾一直忙着处理折子,到现在才容出空儿来。”

    “爱妃辛苦啦!”皇上心疼地握着她的手说:“都是朕不好。”

    曾婉侍忍下心中的嫌恶,摇着头说:“陛下千万不要这么想,您信任臣妾,这是臣妾最大的福分。只希望您早日龙体康复,臣妾就知足了。”

    “傻瓜,朕这个样子那还能好了?”皇帝苦笑道:“我在位将近三十年,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就是放心不下你们母子,彘儿太小,你又善良。一旦我撒手去了,真怕你们被人欺负。”

    曾婉侍的眼泪来得特别快,边哭边说:“陛下!臣妾求求你,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臣妾什么都不要,只要您能好好的。”

    “人固有一死,你太痴心了。”皇帝想抬起手给她拭泪,却没有足够的力气,哀叹一声道:“不过你放心,朕便是走了,也一定会给你们母子一个交代的。”

    曾婉侍伏在皇帝身边只是哭。

    “我的心肝,你先不要哭,听我说,”皇帝咳嗽了几声道:“再过十几日就是元日了,按规矩,这一天宫中要举行元日大宴。朕会下旨,让百官在这一日都进宫来,到时朕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彘儿继承大统。而你作为太后,在幼帝亲政之前须得垂帘听政。”

    “可是,”曾婉侍抬起头来,几滴眼泪还挂在腮上:“可是那些大臣们一向反对得厉害,到时候自然又会有一番争执,陛下您哪里受的了呢?”

    “放心吧!到时候朕会请敬王率兵到场,谁敢不听当场就斩了谁!”皇帝语气坚决道:“看看他们有多少头够杀的!”

    “啊!陛下,这……这不好吧!”曾婉侍似乎被吓到了。

    “你记住,往后决不可心慈手软。否则你和智彘儿将会死无葬身之地。”皇帝叮嘱道:“要牢牢记住我的话,听见没有?!”

    “臣妾……听见了……”曾婉侍边哭边答应道。

    皇上的话说的有些急,忍不住一阵气喘,又歇了好半晌才说:“至于子博和徐贵妃,他们一直没什么野心,就姑且留下吧!不过朕会解除徐国舅的兵权,这样的话,他们就更没有威胁了。”

    “陛下,您为我们考虑的太周到了。”曾婉侍哭道:“徐贵妃一直想要见您,您真的一面都不见吗?”

    “不能让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皇帝道:“否则难保她不会产生异心,要知道人心是最难测的。”

    “陛下您太累了,我服侍着您把药喝了吧?”曾婉侍上前扶起了皇帝,并端起药丸放到他的嘴边。

    “这药太苦了,拿走吧。我病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药石罔效,不想再多受苦了。”皇帝摆手道:“还记得当初你给朕跳的采桑舞吗?再给朕舞一曲吧!”皇帝略带恳求道。

    “陛下稍候,臣妾这就去换衣裳。”曾婉侍一边拭泪一边站起身。

    片刻后,乐师们在屏风后奏乐,身着紫红舞衣的曾婉侍翩翩起舞。

    她体态妖娆舞姿婆娑,哪怕是皇帝已然病入膏肓,却依旧觉得赏心悦目极了。

    “听,翠铭宫又奏乐了。”路过的小太监议论道:“是哪个该死的胡说皇上病重了的?”

    “前陈淑妃宫里的宫女乱说,已经被打死拖出去埋了,”另一个小太监说:“你还敢提这茬,不想活了吗?”

    “快走吧,快走吧,别叫人听见。”那个小太监赶紧捂住了嘴,两个人急匆匆的走了。

    其时夕阳下坠,禁宫被笼罩在一片暮霭中。仿佛一个垂死的人,很快就要陷入无边黑暗中去。

第720章 元日(加更!求票!)

    720

    过了除夕便是元日,虽然天色未明,但也能看得出是个晴天,且无风。

    爆竹声此起彼伏,硫磺的味道飘散在各处,连禁宫也不例外。

    清晨宫中侍卫交班,因为是元日,彼此见面都说些吉利话,图个好彩头。

    侍卫统领见邵楠来了,奇怪道:“你怎么来了?我记得今日不是你班啊?”

    “杨文跟我换了,”邵楠一笑:“他有事。”

    “这样啊!”侍卫统领又看了他一眼,回头拿了一把新的佩刀递给他:“新发了佩刀你换上吧!”

    邵楠道了声谢,接过来换上,把旧佩刀还了回去。

    “今日宫里有大宴,少不了赏赐,我到后头去吧。”邵楠说道:“叫吴耀庭到前面去吧,他家里艰难。”

    “你可真会做人,有好处的时候总想着给别人,难怪你人缘好。”侍卫统领拍了拍邵楠的肩膀夸赞道:“那后面就拜托你了,反正后面也没什么大事,不过例行巡查罢了。”

    接着又有几个侍卫进来,邵楠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才出来。

    邵楠从侍卫所出来直接奔了后宫,避开众人的视线来到了缀錦坞。

    这里是端敏郡主的寝宫,只是随着皇后失势,郡主再也没有之前的尊荣了。

    如今这里的院子都没人清扫,看上去和冷宫无异。

    邵楠并没有因为皇后被废就疏远了郡主,也因此很清楚端敏郡主的近况。

    如今在这宫中,是个人就能过来欺负她,所以端敏郡主过的日子十分可怜。

    常常挨饿受冻,更要被人冷嘲热讽。

    邵楠在宫中总是想办法对她照顾一二,但也有很多时候照顾不到。

    毕竟他不过是宫里的一个侍卫,到这里来还要避人耳目。倘若被别有用心的人撞见了,再给他和郡主安插一个罪名,那就更加百口莫辩了。

    因为想着今天是大年初一,邵楠特意跟人换了班,带了些郡主平时爱吃的点心给她送过来。

    一进门就听到里头有哭声,邵楠连忙进去。

    只见端敏郡主和她的两个贴身侍女菱儿荇儿正在抱头痛哭,两个侍女身上的衣裳被扯破了多处,头发也披散着,很是狼狈。

    见邵楠来了,三个人止住了哭声。两个侍女十分羞赧,不敢抬头。

    “这又是谁干的?”邵楠一见此情形,就知道又有人过来欺负她们了,不由得血往上涌。

    “还不是那些死太监!”郡主恨恨道:“他们在主子跟前受了气,就跑到这里来撒气。菱儿荇儿为了护着我,被他们……”

    原来宫里的这些太监平时在主子跟前低三下四,又兼身体不完整,所以格外痛恨女子。

    如今端敏郡主没人庇护,他们可算找到发泄的地方了。隔三差五就跑过来骚扰,先前不过是说些难听的话,或是弄翻她们的饭碗,弄脏她们的茶水。

    到后来就开始动手动脚,如今他们最喜欢做的就是扒掉宫女的衣裳,然后尽情的羞辱。

    他们虽然不能像正常男人那样侵害女子,可也会用东西代替。直弄得人死去活来才肯收手。

    这宫里的下人,在皇后出事之后都纷纷请求调走。

    明知道端敏郡主没有了皇后的庇护就什么也不是,倘若留在他身边以后少不了受人欺负。甚至有几个太监在离开这里之后,反倒带着人回来羞辱他们。

    恨得端敏郡主几乎要把牙咬碎。

    菱儿和荇儿为了护着郡主,没少受那些太监们的侮辱。

    今天那些太监们又变本加厉,剥光两个的衣裳之后又用皮鞭抽,以此取乐。两个侍女几乎不曾被他们打死。

    这些太监甚至还想对端敏郡主动手,好在郡主跟卫宜宁学过些功夫,勉强可以自保。

    不过也十分惊险。

    后来还是时辰到了,那些太监怕耽误了前面的宴会,才匆匆忙忙的走了。

    临走时还不忘撂下狠话,说迟早要把郡主也给收拾了。

    不用他们说,郡主也知道,这些人就好比是一群疯狗,绝不肯放过自己的。

    主仆三人越想越没指望,忍不住哭了起来。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果是在外面,大不了可以逃走,可在深宫中又能逃去哪里呢?她们总不能像鸟儿那样长出翅膀来吧?

    邵楠听得心酸,可他尽量忍着不表现出来,把怀里的点心掏出来递给她们,说道:“你们都还没吃饭吧?先把这个吃了吧!还热着呢。”

    端敏郡主捧着热呼呼的点心,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现在她们每天吃的饭都是冷的馊的,甚至有的时候还没有,简直比乞丐还不如。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沦落至此,不由得越想越悲伤。

    她扑到邵楠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两个侍女也跟着哭,哀求邵楠道:“邵侍卫,求你把郡主救出去吧!我们两个死就死了,可郡主不行。”

    “先别往坏处想,再撑些日子,我会尽量想办法的。”邵楠安慰道,其实他心里完全没有把握。

    “你身上有没有匕首?给我留一把。”端敏郡主擦干了眼泪问邵楠:“自从皇后出事以后,我们这里的利器都被搜了去,根本没有防身的东西。”

    邵楠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小匕首,握在手上说道:“郡主你要答应我,这把匕首只能用来防身,决不能用它伤害自己。”

    “好,我答应你。”端敏郡主郑重点头,将匕首接了过去。

    “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免得惹人怀疑。”邵楠有些无奈的说:“不过我就在这附近巡逻,不会走远的,你们尽管放心。”

    端敏郡主不舍的点点头,如今在这深宫之中,也只有邵楠能够带给她一些温暖与安全。

    邵楠走出缀錦坞,此时天色已经放亮。再有一个时辰百官就要入宫了,往年的元日宴伯父和父亲以及邵桐都会参加,可今年的元日宴却是一个邵家人都没有。

    邵桐和邵杨在年前就已经告假,去外地探望父母及族人了。

    前些日子写信来说已经到了,家人们都好,叫不必惦记着。

    韦兰珮因为孩子太小没有随行,回娘家去住了,顺便照顾着朱太夫人。

第721章 槐字半边鬼

    721

    鸡鸣声声,催人早起。

    空旷寂静的宅院里渐渐有了人声,仿佛一个睡眼惺忪的人正慢慢醒过来。

    带着朦胧睡意,显得有些迟缓。

    这里地处偏僻,没有燃放爆竹的声音。虽然是元日,却同往日没有什么不一样。

    “听说今天是大日子,”黑暗中小侍女们都纷纷起了,彼此低声交谈着:“到底是要做什么去?”

    “不清楚,反正让咱们穿戴一新的出去,应该是要祭祀天神吧!”

    “每次祭祀天神不是在院子里就行了吗?这次为什么还要出去?应该不是做这个。”

    “咱们来这里多久了?这回真能出去看看了吗?这院子里虽好,可终究只是个院子呀!”

    “小玉姐姐说,咱们要去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啦!以后就不回这里了呢,说起来还有些舍不得。毕竟在这个地方已经住了好几年了。”

    “最尊贵?天哪!那不就是天宫了?既然要去天宫还留恋这里做什么?!反正我是不稀罕。”

    “天宫里会有天兵天将吧?圣尊会不会把咱们许配给他们?”

    “没羞!整天就知道想男人!”

    “都别说了,赶快穿戴吧!误了吉时圣尊可是要责罚的!”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像蚕食桑叶,之后是下地穿鞋的声音。

    “今日所有人都要梳飞天髻子,错了就不许跟出去了。”一个年纪稍大的侍女站在门口宣讲道:“衣裳袜履可别错了一点儿。”

    华丽的屋宇内,精巧的摆设令人咋舌。两队侍女正在服侍清风和明月穿衣梳头,那两个孩子被像木偶一样摆弄着,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你们两个真是任性,昨夜里圣尊留你们在他屋里住,为什么不肯?要知道这是多大的荣耀?我们抢还抢不上呢。”一个侍女边给明月整理衣襟边说:“圣尊可说了只容你们到今日,自从请了你们两个来,到现在百余日了,何曾拗过你们一点儿?也该知足了。”

    “可是呢,你们吃的用的和圣尊都一样,却连手都不许他碰,”另一个侍女也忍不住开口:“换成我们,早被打死拖出去埋了。”

    “快着些,还没好吗?”一个年长的侍女过来催促,她就是众人口中的小玉姐姐,见了清风明月忍不住上前说道:“哎呦!这是谁家的两位仙童?只差仙鹤白鹭的坐骑了!难怪圣尊爱你们爱得跟什么似的,小模样实在太可人疼了。”

    说着还忍不住到两人脸上捏了捏:“收拾好了就过去等着吧!你们两个坐到圣尊的车里去,今日非比寻常,这头份荣耀就给你们两个吧!”

    两个孩子面无表情的听着,等到装束完毕,其余侍女都退下去,只留两个在他们身边陪着。明月忽然说道:“我肚子疼,要如厕。”

    侍女忙说:“那快些去吧,上车之前要清理干净才好。”

    “我也要去。”清风也冷冷的开口。

    于是两个孩子都到内室去如厕,两个侍女在外面等着。过了不长时间,清风明月也就出来了。

    一辆华丽崭新的翠盖四驾马车已经备好,清风明月被领到跟前,在侍女的簇拥下上了车,车前车后都簇拥着许多武士和侍女,这气派简直与皇帝要登基无异。

    “圣尊还未来?”小玉问。

    “就快了,”一个男子答道:“正在里头说话呢!”

    “刘总管,今天咱们会得成大事的对吧?”小玉的语气里有几丝忐忑。

    “自然了,圣尊昨夜梦见他倚在一棵参天槐树上,这可是大吉之兆啊!”男子道:“你就等着做女史吧!”

    车里的两个孩子听了互相对视一眼,一向温和的明月冷嗤一声,小声道:“槐字半边鬼,我看他死在眼前了。”

    清风也忽然笑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袖子。

    煊赫的正厅内,一个胡子花白衣着华贵的男子跪在那里,向着帷幕中的人哀恳道:“圣尊,今日咱们进去,您一定要大施法力,将凤鸣的魂魄招来。弟子盼这一天快盼了二十年了!”

    “放心,只要带我去她生前的住处,用七星灯结阵,再由本尊亲自施法七七四十九天,定能聚齐她的魂魄。”圣尊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到时候你们就能团聚了。”

    “多谢圣尊成全,多谢圣尊成全!”男子磕头如捣蒜。

    “不必多礼,你起身吧,到前头带路就是。”圣尊道:“能不能进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生圣尊放心,弟子绝不辱命!”男子跪的时候有些久了,加上年纪大起身的时候很是费力,不过他神色坚定,仿佛抱着必胜的决心。

    接下来又是一番仪式冗繁的等车礼,直到日上三竿,圣尊才上了车。

    而这个时候之前那个花白头发的男子早已经离开这里,往皇城的方向去了。

    圣尊坐在巨大的车辇中,他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帽子,青锦衣衫光泽如水,罩在干瘦的身躯之上。

    他总是喜欢把自己隐藏在纱幕之中,只因他这副尊容实在难以令人肃然起敬。

    看看身边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他原本兴奋的心绪又添了几丝雀跃。

    “我的宝贝徒儿,今日为师就带你们去见见大场面,以后只要你们两个乖乖的,为师保准你们享尽人间富贵安乐。”圣尊说着伸出瘦如鬼爪的手去摸两个孩子白嫩的小脸儿。

    但都被躲过了。

    “呵呵,两个不听话的小东西。”圣尊并不恼,好声好气道:“今日之前为师不会同你们计较,但过了今日可就要给你们立规矩了。小玉想必也同你们说过了,再怎么疼你们,也不能一直任由你们胡来。”

    清风明月互相看了一眼,下定决心似的伸出手去,一左一右的握住了圣尊的两只枯手。

    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听话,圣尊显然是高兴坏了,说道:“你们两个活宝贝,不枉为师如此疼你们!要不了多久,你们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童了,这可是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

第722章 先把世子藏好

    722

    元日清早,城门刚开,就有许许多多的百姓涌入城来。

    守城门的侍卫有些奇怪,自言自语道:“大过年的怎么这么多人进城呢?莫非城里头有什么热闹好瞧?”

    “多半是因为今天城里的有钱人家会撒铜钱迎财神,城外的这些穷人们都想进去捡钱。”旁边的同伴说。

    “也对呀,从去年起京城附近可是来了许多逃难的流民,恤民令将他们留了下来,穷棒子们没什么见识,就知道往城里跑。”侍卫一笑说道。

    超勇公府门前,冬瓜拿着大扫帚在清扫街面。昨夜除夕,街上许多小孩子跑到这里来放烟花爆竹,弄了一地的纸屑。

    自从钟野失了官职,便将府中的其他下人都打发走了,依旧只剩他和葫芦,倒也清净自在。

    一个瘦小的身影一路跑了过来,还没等冬瓜看清来人是谁,他已经跑到府里头去了。

    “诶,你是谁家的野孩子?乱跑什么?”冬瓜撇下扫帚追过去:“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可那人根本不理他,一径跑到了钟野的卧房外,抬脚一踹将门扇踹开。

    冬瓜大惊,喝道:“你给我站住!我家公爷还没起身呢!”

    可他的吆喝对那人根本就不起作用,来人一闪身就进去了。

    带着一股寒风冲到钟野床边,钟野此时已经坐起身来,只穿着中衣,头发蓬乱。

    “宜宁!”钟野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这么急!”

    “钟公爷,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了,你一定要按我说的去做!”卫宜宁跑得气喘吁吁,却片刻也不敢耽误:“青衣教要造反了,他们的计划很周密,我也是今早才知道他们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文武百官都要到宫里去参加元日宴,你一定要把端王世子截下来,把他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会随着青衣教众进宫去,你救了世子以后想办法集结些人进宫里来,提前不可声张,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你。并且一旦打草惊蛇,只会让他们蛰伏更深,更加难以一网打尽。”

    “你说什么?!”钟野的确被惊到了:“青衣教进攻皇城吗?那敬王……”

    “如果我推测的不错,他应该是内应。”卫宜宁道:“钟公爷,我得快走了,不然的话会被他们发现。对了,进宫的时候你一定要穿上铠甲,千万小心!”

    “宜宁,太危险了,你留下!”钟野一把拉住卫宜宁不许她走:“一切有我,你放心!”

    “不成,我必须去宫里见一个人。”卫宜宁坚毅如石:“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可钟野还是死死拉住她,卫宜宁根本无法挣脱。

    “我在宫里等你。”卫宜宁倾身抱了一下钟野,冷凉的身体带着一股露水的味道,然后趁他晃神的功夫转身就跑。

    “哎~五姑娘……”冬瓜来到门前恰好看到那一幕,红着脸跟卫宜宁打招呼:“您这是新年给我们公爷送福礼吗?”

    卫宜宁没空儿回他的话。

    “那个……公爷……我是不是来的不巧?”冬瓜挠着后脑勺问钟野。

    “快把我的马牵来!”钟野也没空理他。

    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钟野知道宫门已经开了,按照规矩参加元日宴的百官应该已经准备入宫了。

    他跨上马飞一般的奔向端王府,到了门前来不及下马,直接问守门的家丁:“世子呢?”

    “进宫了呀!走了可有一会儿了。”家丁道:“公爷要来就等下半天吧!宴席总要过午才会散。”

    钟野在马上恨了一声,直接调转马头往皇宫跑去。

    端王府离皇宫并不算太远,钟野真的担心世子已经进宫去了。

    等过去的时候,远远看到端王世子骑在马上,还差那么几步就到宫门口了。

    钟野一边催马快跑一边喊道:“世子留步!”

    此时到处都有燃放爆竹的声音,钱千镒压根儿就没听到钟野的喊声。

    从马上下来,准备将马交给守门的侍卫。

    忽然一抬头,看见路边的一株御柳上的枝条似乎染了绿意,便顿住脚步折返过来,伸手去折。

    就这么个空当,钟野已经催马冲到了跟前。

    “哎,老钟!”钱千镒见了钟野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钟野拼命压着喘息问道:“耽误不了多久。”

    “那好吧,反正我也来得及。”钱千镒道,于是便随钟野拐去旁边的宫墙角。

    “世子,这里说话还是不方便,咱们再往那边走走。”钟野向远处指了指。

    “到底有什么要紧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钱千镒问道。

    “是关于王爷遇刺的事。”钟野低声道。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钱千镒立刻瞪大了眼睛。

    “凶手我已经抓到了。”钟野扯谎道:“想等您参加完宴会后再……”

    “再什么?!现在就去!”世子爷表示他可等不了那么久。

    “那您得回去起马。”钟野道。

    “我和你骑一个马得了。”钱千镒心急的不得了,哪里顾得上回去骑马。

    “那就委屈世子爷了。”钟野的眉头终于展开了。

    大约过了一顿饭时,钟野将钱千镒带至一处废弃的园林,看看左右无人下了马。

    “就在这里吗?”钱千镒跳下马问道。

    “就在这里,咱们进去吧。”钟野说着已经从断墙走进去了,钱千镒忙不迭地随后跟上。

    钟野看了看环境,觉得这里够安全,说道:“世子得罪了,实在是形势紧急,钟某不得不撒了谎。”

    “你这是什么意思?”钱千镒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放心,我绝不害你。”钟野说着上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然后不顾世子的激烈反抗,轻轻松松将他捆了起来,又堵上了嘴。

    “宫中恐要生变,您若进去赴宴就是送死。”钟野道:“还是在这里安全些。”

    说着找了一个大树洞,将钱千镒轻轻放了进去。

    “等平安了,钟某再来带你出去。”钟野看着他承诺道:“若我不幸死了,我也会叫冬瓜和葫芦来的,放心。”

第723章 弑君

    723

    旭日高升,百官都已到位,有人问道:“世子爷怎么还没到?”

    “我进宫来的时候,他仿佛在我后面,不知怎的到现在还没进来。”徐国老喝了口茶说:“许是有什么事绊住了脚吧?”

    “时辰也差不多了,怎么也不见陛下?”又有人问:“咱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稍安勿躁,来都来了,还怕多等一会儿吗?”有沉得住气的宽慰道。

    “敬王他老人家也快来了吧!”有人向外望了望说:“圣上今日召他入宫,想必一定有大事要交代。”

    “那是当然,敬王爷都多少年不上朝了?”有人附和:“若只是普通的宴会,又怎会请他来?”

    卫宜宁给钟野报完信后,又连忙返了回去。

    同来的人问她:“你这么急慌慌的做什么去了?”

    卫宜宁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早起吃的多了些,肚子有些不舒服,找个茅厕解决一下。”

    “你呀,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这时候闹这样的事,若是耽误了正事可有你受的。”旁边的人好心提醒她。

    卫宜宁点点头说了句知道。

    这些人看似毫无目的在街上走走看看,其实,他们之前都是已经确定好了路线。

    卫宜宁他们这一队三三两两进了一处兵营,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换上了整齐的军服。

    在一个小头目的指挥下集结起来,每人手中都发了武器,然后站成队向北走。

    到了敬王府门前集合,卫宜宁看了看,大约有有千人左右。

    敬王爷身穿朝服,在一众亲随的簇拥下从正门走了出来。卫宜宁也是第一次见他,忍不住悄悄多看了两眼。

    等到敬王上轿之后,他们也紧随其后,顺顺利利的进宫去了。

    皇上召敬王进宫,是要让他帮助五皇子上位,却不知自己引狼入室,将青衣教的叛众放进宫里来了。

    翠铭宫中,皇上气喘吁吁地坐起来,说道:“爱妃,百官们都到了吧!你随我去前头。”

    曾婉侍站在那里不动,像没听见一样。

    皇上以为她是害怕紧张,安抚道:“不怕,一切都有朕做主。”

    可曾丽妃还是不动,对一旁的太监宫女说:“看看敬王是否已经进宫了。”

    “回娘娘敬王爷已经进宫了。”一个小太监说道。

    “如此他就没用了,”曾婉侍看了一眼皇上:“你们送他走吧!”

    “爱妃你要将我送去哪里?”皇上见此情形忍不住慌了。

    “当然是送你上西天,你自己不也说自己命不久矣了吗?我让你少受些苦不是很好。”曾婉侍忽然笑了,这笑容和以往大不相同,显得极为恶毒。

    “你说什么?!”皇上睁大了眼睛不肯相信:“为何要如此对朕?朕可是要把一切都交给你呀!”

    “你当我稀罕吗?”曾婉侍冷笑:“这几年我都快要厌烦死你了!每次在你身边我都恶心的要死!”

    这打击对皇上来说太突然也太巨大,他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措辞,只是浑身颤抖着,死盯着曾婉侍的脸。

    “去把那个孽种也抱来,当着他的面摔死!”曾婉侍切齿道:“反正到时候圣尊也不会让他活下来,就让他们父子一道去了吧!”

    说完她便甩手出去了。

    皇上发出凄厉的哀嚎,大叫道:“快来人!救驾!”

    可没有一个人进来救他,曾婉侍身边的人早就已经被同化了。

    与此同时,元日宴上,敬王爷静静地坐在上首,一言不发。

    下面的百官谁也不敢出声询问,大殿里静得吓人。

    直到外头有人喊叫起来,说是有反贼杀进宫里来了,官员们才都慌了。

    原来有人在里头接应,除了卫宜宁这些随着敬王进宫的人,宫里原本也有不少青衣教的人。

    “各位大人都不要动,伤了谁都不好。”敬王发话了:“我先命人将你们的捆起来,等圣尊到了亲自向你们训话。”

    外头杀声震天,敬王带来的人也在殿外发起难来,与宫中的侍卫们打斗起来。

    卫宜宁则趁势跑了出去,她去的是添禧宫。

    此时邵楠在后头也听到了厮杀声,抽出佩刀想要冲上前去,却发现那刀竟然是断的。

    这明明是一把新佩刀啊!

    “不好了,不好了!邵侍卫你快带着郡主藏起来!”荇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一把拖住邵楠:“我刚刚在前头看见了那些反贼见人就杀!”

    “这宫里怎么会进反贼的?!”邵楠不解。

    “不知道,但是有好多人。”荇儿哭道:“先别管那么多了,快藏起来吧!”

    缀錦坞内室的衣柜被挪开,后方有个大洞,是这几个月菱儿荇儿用吃饭的筷子挖出来的,为的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让郡主到这里藏着。

    这里最多只能容两个人,两个侍女不由分说把郡主和邵楠都拥了进去,又费力地将柜子抬了回去。

    之后两个人来到院子里,就坐在井口边上。一旦有反贼过来,她们便投井而死,还能保全个清白身子。

    四边的宫门都打开了,青衣教众疯了一样冲进来,仿佛洪水一般。

    他们烧杀抢掠,见了美貌宫女就地推倒淫辱,一时间血腥扑鼻,哭喊连天,禁宫顿时变成了地狱。

    而钟野在藏好端王世子之后则回府披了铠甲拿了兵器,又叮嘱冬瓜和葫芦到时去那里解救世子,之后就出府去了。

    卫宜宁让他多集结些人,他想到自己平叛时所带的那些士兵,那些人本来都立下了军功,可回京后却不得重用,都打发到城西的白虎营去做挑脚军了。

    钟野一路奔驰到了那里,迎面正碰上喝得醉醺醺的大葱。

    “钟公爷……您呃,您老怎么来咧?”大葱打着酒嗝问:“昨晚上头破天荒地赐了酒肉,如今兄弟们的酒还没醒呢!”

    “大葱,立功的机会到了!叫起兄弟们跟我走!进宫勤王!”钟野大声道:“这回一颗人头二十两银子!”

    “嚯!”大葱立刻来了精神:“兄弟们正闲的浑身发痒呢!杀他娘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钟野便带着上千挑脚军出发了。

第724章 贵妃,别来无恙

    724

    卫宜宁来到添禧宫,一个太监叫住她道:“是前头派你过来的吧?”

    卫宜宁也不否认,点头道:“我要见娘娘。”

    “进来吧,娘娘在里头呢!”太监说着转过身,在前边带路。

    卫宜宁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但旋即也就了然。

    徐贵妃正襟危坐,脸上的神情矜持严肃,和以往不大一样。

    卫宜宁可懒得跟她啰嗦,直接上去挟持了她,锋利的匕首横在徐贵妃白腻的脖颈上,道:“贵妃娘娘,咱们的恩怨该了了。”

    “你是谁?休得无礼!”徐贵妃又惊又怒:“你究竟是什么人怎敢对本宫如此!”

    那些宫女太监也吓坏了,想要上前又不敢,想要叫人又怕惹怒了卫宜宁。

    “贵人多忘事,”卫宜宁也不恼,语气平和道:“难道连我声音也听不出了吗?”

    “你……你是卫宜宁?”徐贵妃难以置信道,卫宜宁瘦太多,又是男装打扮,她还真没认出来。

    “你……你进宫来是要为皇后报仇吧?那你可找错人了,应该去找曾婉侍才对。”徐贵妃慢慢恢复了镇定:“你是知道的,自从她进宫来我可就失了宠,如今朝纲混乱也都是拜她所赐。”

    “徐贵妃,这话用来哄别人还可,却是骗不了我的。”卫宜宁不为所动:“我来也不是为皇后报仇,是为了我父亲的事。”

    “你父亲?”徐贵妃纳罕道:“这是从何说起?你父亲的事是丁昆胡为,他可是早就死了,你可不能再怪到我身上来。他一个奴才造的孽,难道还要我这主子陪葬不成!”

    “我不同你兜圈子,”卫宜宁拿着刀的手一丝不抖,声音也无喜无悲,她这么稳,让徐贵妃心里越来越恐慌:“你和敬王的事我已然弄清楚了,不介意给你讲一讲。敬王爷和明贤太后有私情,十三年前的万寿节,敬王与明贤太后在翠铭宫私会,不巧的是竟然被刘贵人撞见了。

    那时候你和刘贵人十分要好,她便跟你讲了。你那时不如她得宠,因此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你同敬王达成协议,帮他堵住刘贵人的嘴,同时敬王爷帮你哥哥取得兵权。

    你知道刘贵人胆子小便故意吓唬她,使得她小产且心智失常。你则取而代之,并且徐家也从此得势。

    后来你们又发现明贤太后身边的宫女柔奴也知情,且她想要把事情告诉给我父亲。你便叫丁昆去见卫宗镛,里外勾结给我父亲罗织罪名。

    我父亲知道了皇室丑闻,明白其中干系太大不敢说出来,所以就认了逼死宫女这个罪名。

    因为这事一旦吵嚷出来,卫家只怕都要受连累。

    当初在皇上面前,丁昆认罪,我没有再追究,就是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心里一直怀疑你也参与,所以才会继续追查。”

    “卫姑娘你也的确是够聪明了,只可惜你这套说辞看似合情合理,却都是你自己臆断的。”徐贵妃道:“我如果真有那种本事,又何必只做一个小小的贵妃?直接把皇后之位夺过来不就行了吗?我又不是没有儿子。这十几年我和皇后两个人可是相安无事太平的很呢!”

    “你不争皇后之位,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卫宜宁淡然道:“一来是忌惮太后,二来敬王爷那头还没有做足准备,你须得等待时机。此外你还顾及名声,所以才会弄个曾婉侍进来。

    因为你不是想背上祸国妖妃的骂名,也不想让人觉得你儿子上位是靠阴谋手段。这样的话,即便你做了皇后也坐得不安稳,还要花尽心思去安抚各方。

    何如让曾婉侍去背了骂名,为你清除所有障碍,太子二皇子已死,三皇子也成了废人,五皇子年纪幼小,曾婉侍的名声又难听。就算是原来支持太子的那些人也都会转而支持你,你难道不是最大的赢家么?”

    “卫宜宁啊卫宜宁,我今天才真正对你刮目相看了!”徐贵妃笑了一声道:“真可惜,你不是我的人。不过我劝你还是冷静些,因为你一旦伤了我。不但是你得死,连同你的家人亲戚都将受连累。”

    “徐贵妃,如今宫中大乱,谁死了都不奇怪,”卫宜宁道:“我觉得有把握能把这屋子里的人都杀光。”

    “你可别急着动手,”徐贵妃道:“若是我死了,你弟弟也别想活。”

    “你……你是说宏安……”卫宜宁的声音颤抖了。

    “你是不是以为他们已经死了?”徐贵妃笑道:“那些人还真不算草包,果然将你都骗过了!”

    “你怎知道宏安和应爵没死?你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不会信你。”卫宜宁断然道。

    “我当然犯不上为这事儿还弄个十足的证据给你看,不过你要是真敢伤我,他们两个肯定没命。”徐贵妃语气悠闲地说:“你若不信大可以试一试。我只告诉你,之所以费尽心思把那两个孩子带出那么远又伪装他们已死的假象,就是让你们确定相信他们已经死了,不会再找下去。这回你明白了吧?”

    卫宜宁竭力稳住自己的呼吸,她的心跳得是那么快,要咬紧了牙关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失态。

    “你可要小心些,别割伤了我。”徐贵妃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初的事也并非是针对你父亲,不过是因为他碍了我们的事,不得已而为之罢了。我十分赏识你的才华,只要你答应为我所用,之前的仇恨一笔勾销。我绝不会骗你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卫宜宁一言不发,此时外头已经杀声震天,一个太监慌慌忙忙跑进来说道:“不好了,娘娘!四皇子不见了!”

    徐贵妃一听顿时慌了,顾不得卫宜宁挟持着自己,大声对那太监吼道:“糊涂东西!还不快去找!”

    又对卫宜宁说:“你把刀放下。如果你今天能够找到四皇子并让他平安回来,我一定会让你们卫家重复尊荣,绝不失言。”

    “徐贵妃,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卫宜宁道:“你想借由敬王爷和青衣教来铲除异己,让四皇子接任大统。却不知道青衣教是要借此机会夺权的,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听你的号令。”

第725章 黄瓜台

    725

    徐贵妃想要篡权,而青衣教却想篡国。

    这一点徐贵妃不清楚,而卫宜宁在青衣教待过当然是明白的。

    只是徐贵妃听了却不肯相信,摇头道:“你胡说!青衣教的大护法与我哥哥是至交好友,他可是发过毒誓要保我们徐家的!”

    “不是谁都会说话算话的,”卫宜宁道:“难道你没骗过人吗?”

    此时,三皇子的寝宫内,宫人已经四散逃了。

    四皇子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之所以来三皇子这里,是因为前些时候三皇子派人捎信给他,说自己有办法可以让他免于像太子二皇子那样死于非命。

    徐贵妃当然不可能告诉儿子实情,甚至为了掩人耳目,她还要假装兔死狐悲,战战兢兢。

    四皇子年纪小,但也懂事了,所以自然会怕。

    虽然徐贵妃一直不许他去探望三皇子,可看了三皇子的信,他还是来了。

    恰好就在元日这一天,其实说巧也不算巧,因为这天徐贵妃忙着谛听前头的动静,有些忽视四皇子了。

    “来,子博,到我跟前来。”三皇子看似皇子到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只是,他的样子实在太吓人,笑起来就更可怕。

    四皇子明显很怕,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

    不管怎么说,他从小都是和三皇子一起长大的。哪怕如今三皇子已经变得令他几乎认不出来,可是多年来的熟悉感还是让他克服了心中的恐惧。

    “三皇兄,你还好吧?”四皇子问。

    “我没有几天好活了,死前还能见到你真好!”三皇子幽幽叹了口气,到如今他早已经把生死看淡,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三皇兄,你说的那个法子究竟是什么?能告诉我吗?”四皇子问。

    “多年前有个国君,他有好多个儿子。因为皇权,父子兄弟之间相互猜忌,于是就有好几个皇子死于非命。皇上怀疑剩下的皇子还是要篡权,所以就想把他的儿子一个不留的都杀死。其中有一个皇子很聪明,他在皇帝面前唱了一首歌: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云可,四摘抱蔓归。

    皇帝听了忍不住伤感起来,于是就没有杀他。后来这个皇子继任大统,成为了新的国君。”

    “这个歌儿真的管用吗?”四皇子听了很好奇。

    “当然管用啦,你过来,我一句一句的教给你。”三皇子如今很孱弱,想要从床上起来都很费力气。

    四皇子果然坐得离他更近了些。

    “这首歌叫黄瓜台,表面上说的是摘瓜,其实说的是友爱孝悌。”三皇子一边说一边悄悄地从枕下抽出一把匕首来,他表面上要教三皇子背歌谣,其实是要杀了他。

    当匕首插进四皇子心口的时候,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难以置信的望着三皇子,甚至问不出为什么。

    “要怪就怪你母亲!她才是真的始作俑者,”三皇子扭曲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她害了所有人,也包括他的亲生儿子!你要怪就怪她吧。”

    四皇子胸腔中喷溅出温热的血,沿着匕首缓缓流下。他大睁的双眼慢慢失去了神采,那是生命在逐渐消失。

    “卿卿,我为你报仇了!”三皇子扔掉匕首,仰面狂呼道:“我把她的儿子杀了!她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这时一群青衣教众冲了进来,看到还有活口,也不分青红皂白,将三皇子乱刀剁死。

    倒在血泊中的三皇子手里握着一缕青丝,他的眼睛倔强的瞪着。

    皇上的几个儿子尽管死法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死不瞑目。

    翠铭宫外,虞珊疯了一样的跑着,想冲进翠铭宫去躲避灾难。

    陈淑妃和两位公主见势头不好都上吊死了,可虞珊不甘心,她苦心经营这么久,怎么肯轻易就死去呢?

    几个人在后面一边叫喊一边追逐,嘴里满是污言秽语。

    虞珊终究只是个弱女子,一跤摔倒,被那伙人追了上来,像疯狗撕咬羔羊那般,瞬间就将她的衣衫撕扯干净。

    虞珊哭喊着,大叫曾婉侍的名字,对那些人先是咒骂后是哀求,却依然未能免除被蹂躏的劫难。

    此时钟野带了原部下正在城西和青衣教的人交手,一时还到不了禁宫。

    “都闪开!”钟野大吼道。

    他手里握着一根特制的熟铜棍,在马上挥舞起来,劲风呼啸,排头扫去,挡在他前面的青衣教众应声而靡,死伤甚众。

    “跟着我冲!”钟野对手下喊道:“乱党贼子得而诛之!”

    虽然和青衣教的人比起来钟野手下的人实在不多,但他们都是在战场上跟随钟野出生入死过的,对他无比信任。

    此时听了他的号令全部抖擞了精神冲上前去。

    与此同时,城外天武营的三千军士也进城来护驾了。

    两股兵力合在一起,威力自然更大。

    “徐贵妃,你同我出去,”卫宜宁道:“我要你告诉我,宏安和应爵到底在哪里!”

    “我不出去!外头太危险了!”徐贵妃叫道:“你也会被杀的!”

    “放心,我不会,”卫宜宁道:“我如今已经是青衣教分舵的舵主了,而且你已经落在我的手上,他们不会杀你的。”

    “那我也不走,我要等博儿回来。”徐贵妃放心不下儿子。

    “我不会答应你的,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卫宜宁的声音并没有变,但徐贵妃还是怕了。

    像卫宜宁这种人是典型的咬人的狗不叫,他们不屑威胁人,因为他们根本杀人不眨眼。

    “好,好,我跟你出去,”徐贵妃还是妥协了:“见到敬王爷应该就清楚了。”

    果然,卫宜宁带着徐贵妃出来之后,青衣教的人并没有为难她们,甚至有不少人还同卫宜宁打招呼。

    此时的皇宫内院到处都有死尸和哀嚎,很多侍卫战死了,也有的已经投降。

    最高的五凤楼头,皇帝的尸首被高高悬在上头,轻轻晃动着,像一条风干的咸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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