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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调虎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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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石川最终还是把葫芦放走了,虽然他也很生气,可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一个侍从外加一千官兵,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将军,那钟野疑心颇重啊!”副将说道:“您如此示好他居然还不上钩。”

    “急什么,”袁石川轻笑一声道:“他要是不疑心我倒该疑心了,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将军深谋远虑,”副将奉承道:“这么大的诱惑不信他不动心。”

    “他动心也好,用计也罢,左右我只要瓮中捉鳖。我看出来了,那钟野立功心切,我就在这上头做文章。”

    袁石川带着人马往回走,半路上就见通传消息的骑兵飞一般地奔过来,显然是有紧急军情。

    “将军,不好了!”士卒滚鞍下马,急切道:“贺州……”

    “贺州怎么了?!”袁石川眼皮直跳。

    “贺州被钟野带兵攻下了!”士卒说完都不敢看袁石川的眼睛。

    “啊?!”袁石川几乎要跌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原来就在他和葫芦在龙丘会面的时候,钟野带人抄了他的后路,将贺州给攻下了!

    “钟野匹夫,欺人太甚!”袁石川震惊过后暴跳如雷,他本来是想假装投诚,进而将钟野诱骗出来。

    他在会面的地方提前已经做好了埋伏,决定让钟野有去无回,可看到是葫芦来的时候只能按兵不动,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谁想自己一番苦心经营下来,却着了对方的道儿。

    钟野自始至终对他的诱惑都没动过心,只是顺着他的计策来了个调虎离山。

    贺州一旦被攻下,袁石川的阵营只剩下了一座朔州,等于钟野只用两个月的时间,就削掉了他三分之二的势力。

    袁石川造反之初,觉得官兵简直不堪一击。可自从钟野来了之后,他节节败退,情形彻底调了个个儿。

    钟野之所以能如此迅速的攻下贺州,一方面是他亲自带兵出击,另一方面是因为之前从芹县撤走的那一万官兵与他形成包围之势。

    两相夹攻之下贺州守城的军士选择投降,贺州的三万叛军,摇身一变成了官军的俘虏,继而被收编。

    如此钟野手底下的人就已经扩充到了六万之多,和叛军势均力敌了。

    袁石川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给他出主意招降钟野的那个人,杀了都还不解恨,又亲自鞭尸。

    北方的青城,积雪深深。

    卫宜宁冒着风雪进城,此时已经日暮了。

    她知道今晚得歇在这里,在风雪夜赶路是十分危险的,极有可能遇到狼群。

    青城已经算是这一路上比较繁华的地方了,这个地方半耕半牧,饮食多奶食和牛羊肉,正合卫宜宁的胃口。

    她在主街上找了一家门面虽不算大,但看上去很干净,客人也比较多的饭馆。

    这地方的人生性豪爽,因此饭馆里并没有隔间,都是一样的桌椅板凳,跑堂的来往穿梭,很是热闹。

    卫宜宁进门找了张单桌坐下,老板娘过来招呼,一看她就是外地来的,又见她模样可人就热情地说道:“公子是关里来的吧?我们这儿的厨子也会做京城那边的饭菜,您不用担心吃不惯。”

    “老板娘,我闻着羊汤好香,给我来一大碗。另外有新烀的羊骨头和奶食各给我来一盘。”卫宜宁笑道。

    “诶呦,原来公子吃得惯我们这地方的饭食,那是最好不过了。”老板娘眉开眼笑的说:“说实话,我们这儿的奶食羊肉最地道了,煮羊汤的那口大锅几十年没熄火,有多少人赶了上百里路到这儿来就为喝一碗羊汤。这可不是我王婆卖瓜,您一会儿尝了就知道了。”

    说着又让店小二给卫宜宁端了一壶热茶来。

    这地方饭馆的好处就是一直有现成的东西,比如羊汤和羊肉,所以卫宜宁点的饭菜很快就上了桌。

    卫宜宁风餐露宿,到这里也饿得很了,一口羊汤下肚全身都变得暖洋洋的,整个人都舒展了。

    老板娘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满意极了,说道:“怎么样?我没吹牛吧!我们这儿羊汤里可是放了胡椒的。”

    大周国并不产胡椒,这东西要从西域运来,售价极高。

    卫宜宁由衷称赞了几句,老板娘越发高兴得花枝招展。

    她看出老板娘是个热情又爽快的人,于是就从怀里掏出卫宏安的画像。

    老板娘一看就说:“哎呦,这位小公子我的确是见到过的,不远,就在三天前。有两个一脸横肉的汉子带着他,三个人骑着两匹马,还在隔壁店里歇了一晚呢!说实话那小公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别看年纪小,知礼着呢!可不像那两个汉子,野蛮粗俗的很。不过那小公子好像生着病,一个劲儿的咳嗽。”

    卫宜宁听了心如刀绞,这么冷的天气,卫宏安年纪又小不生病才怪。

    “公子啊,你找这位小公子是做什么?”老板娘好奇的问。

    卫宜宁便说自己的弟弟被人挟持了,惹的老板娘又是一阵痛骂。

    这时有客人要结账,老板娘只得回柜上去了。

    卫宜宁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一面在思考明天的行程。

    这时就听另外几桌上有客人在议论钟野平叛之事。

    “那钟公爷果然神勇了得!到前方去不足两个月的时间,就连夺了两座城,我看这叛军蹦跶不了几天了。”一个脸上有疤的汉子说道。

    “人家可是将门出身,那袁石川不过是个参将出身,哪里又是钟公爷的对手呢?根本就是恶犬犯虎!”又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说道。

    卫宜宁见他身上穿着白茬的皮袄,知道他是这一带的车夫。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附和,但对钟野都是赞誉有加。

    和朝堂的明争暗斗不同,平民百姓往往单纯且赤诚。

    这一路上,卫宜宁不断听到钟野的消息,无一例外都是好消息,这也算是最近唯一能让她感到慰藉的事情。

    从见到钟野的第一面起,她就知道对方不是池中物,所缺的不过是合适的时机罢了。

    如今上了战场的钟野如同猛虎归山,大显神威。

第676章 丽妃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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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倏忽,转眼已经过了除夕。

    也不知是今年冬天格外冷的缘故还是怎样,人们似乎都没有了往年的心绪。

    更不用提一直在赶路的卫宜宁和在前线的钟野。

    自从知道卫宜宁出京寻找卫宏安的消息之后,钟野就派了几名亲信一路追寻卫宜宁,找到后暗中保护她。

    路途遥远,他也不知道那些人到现在有没有找到卫宜宁,只是每天在心里都祈求老天保佑,让卫宜宁能够平平安安的找到弟弟。

    与此同时,最近一段日子后宫基本还算太平。各位主子都像约好了似的,谁也不挑事,因此一片安宁。

    皇帝因为一连收到捷报,再加上后宫祥和,所以龙颜大悦。

    且在上元节之前都不上朝,着实过了几天闲散日子。

    这天正在凤仪宫和皇后用晚膳,翠铭宫的总管百顺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皇后率先把筷子放下了,问道:“这么急,可是丽妃要生了?”

    “启禀皇上皇后,我们娘娘喊疼,应该是快要生了。”百顺气喘吁吁道,天气这么冷,他还是一头一脸的汗,可见跑的有多急。

    “叫了太医没有?”皇上起身问道。

    “已经去请了,”百顺一边擦汗一边说:“可我们主子怕得很,奴才想着陛下和皇后娘娘去了的话也有个主心骨不是。”

    “丽妃从什么时候开始疼的?”皇后问道。

    “就从刚才,娘娘只喝了一口汤就觉得不舒服。”百顺详细说道:“奴才以为是受了冷气,忙将手炉拿过来。可娘娘却说不是,肚子痛得越来越厉害,怕是要生了。”

    “生孩子要疼好一会儿呢,”皇后从容说道:“这时候开始腹痛,起码得到子夜才生。丽妃又是头胎,只怕得折腾到后半夜。陛下不用担心,太医应该已经到了。收生嬷嬷是早就在住在翠铭宫了的,您还是先把晚膳用了吧,不然到那边去乱哄哄的也没法用膳,况且也是白等着。”

    谁想皇上却不放心,连饭也不吃了,就要摆驾翠铭宫。

    皇后见他如此也只得跟着,心中难免有些不快,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

    赶到翠铭宫的时候,里面灯火辉煌,御医稳婆宫女太监穿梭似的来往,曾丽妃的呼痛声在院子里得清清楚楚。

    众人见皇上皇后驾到,忙都跪下请安。

    皇上急不可耐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闹这些虚套!丽妃现在如何了?”

    “陛下,娘娘的胎位不正,有些棘手。”赵太医说道。

    “哎呦,这可不是小事。”皇后听了之后说道:“是立生还是横生?”

    正常的孩子出生都是头在下,立生的胎儿是脚在下,横生的则是在肚子里横着,一般都是胳膊先出来。

    “启禀皇后娘娘,是立生。”御医道。

    皇后听了,心中忍不住一喜,这立生是最麻烦的,而且通常都认为立生的孩子不祥。

    但她表面上却装作很急切的样子说:“这可如何是好?你们一定要想个稳妥的法子。”

    皇上听了更着急,命令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丽妃母子平安!否则的话,都拉出午门斩首!”

    太医和稳婆们顿时吓坏了,生产这事是本就是在鬼门关前打转,谁也不能保证在接生的过程中孩子大人一定能够平安。

    又何况丽妃这一胎注定难产。

    可皇命难为,他们只能尽力。

    上班快。

    “陛下,咱们到偏殿去等吧。”皇后体贴的上前拉起皇上的手说:“这里人多,气味也腌臜。”

    可皇上却甩开她的手,说道:“皇后自己过去吧!朕就在这里等。”

    皇后的手上带着玉石镯子,磕得手腕生疼,可她不能发作,否则就意味着前功尽弃。

    “皇上担忧丽妃妹妹,那臣妾就在这里陪着您好了。”皇后温言道。

    “皇后辛苦了,”皇上带着几分歉意说道:“朕知道你是最贤德的,丽妃也多得你的照顾,只是朕现在心乱极了。”

    皇上如此态度让皇后心里好受了一些,婉言道:“臣妾明白,有皇上坐镇,丽妃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血水一盆接一盆的端出来,丽妃的声音已经嘶哑,可孩子还是没有生出来。

    御医稳婆越来越慌张,皇上越来越焦躁。

    “陛下!臣妾对不起您!”丽妃在内嚎啕大哭道:“臣妾实在撑不住了!”

    皇上听了心胆欲裂,顾不得忌讳,直接进了里间。

    曾丽妃披头散发,脸上又是泪又是汗,嘴唇都白了。

    见了皇上后,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滚落,虚弱地叫了一声“陛下!”

    “爱妃别怕,朕来了!”皇上急步上前,一把握住曾丽妃的手,将她揽进怀里。

    “皇上,我不行了。”曾丽妃疲惫地摇着头说:“臣妾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乖,别怕,你一定会没事的。”皇上柔声安慰道:“只要你平安,你要什么朕就答应你什么。”

    此时皇后也已经进来了,听到皇帝的话之后心底一片寒凉。

    可皇上却将她彻底抛在了一边,满心满眼都只剩下曾丽妃一个人。

    皇后顿时觉得自己多余,这些日子感受到的恩遇,突然就变得十分可笑。

    宫女端来了熬好的参汤给曾丽妃喝了下去,太医用上了针灸的法子,稳婆干脆骑到了曾丽妃的身上。

    如此又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孩子终于生下来了。

    “哇”的一声啼哭,曾丽妃力竭晕厥过去,皇上也因为太过担心而双腿发软。

    “恭喜陛下!是位小皇子。”已经接近虚脱的产婆紧紧的抱着刚出生的孩子递到了皇上面前。

    “太好啦!”皇上容光焕发,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所有人都赏!朕要再次大赦天下!叫礼部的人来!朕要晋封曾丽妃为皇贵妃,五皇子为赵王!”

    “陛下!”在一旁的皇后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丽妃妹妹身子虚弱,先叫她好生歇息吧。晋封的事日后再提也不迟,”

    皇贵妃这个封号自从她当上皇后起就一直空悬着,虽然不是皇后,但也是十分尊贵的,一般都是在有子嗣的妃子临终前此予这个封号。

    而如今的四个皇子,还没有哪个人获封为王,曾丽妃的孩子才刚出生,皇上居然就要封他为赵王。

    也难怪皇后接受不了。

第667章 投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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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的话如同拂过水面的一阵风,皇帝只是皱了皱眉头就略过去了。

    就在曾丽妃生产完三日后,便被正式册封为皇贵妃,其子被封为赵王,食邑千户,并大赦天下。

    钟野远在前线,对于这些消息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此时的他还是有些怔忡,坐在营帐里一动不动。

    他手底下的副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视线都投向了一旁的葫芦。

    葫芦正在泡茶,接受到众人的目光后轻叹了一口气,倒了一杯茶来端到钟野面前说:“公爷喝茶。”

    钟野这才回过神来,也没喝茶,说道:“叫他进来吧!”

    钟野所说的这个人是袁石川的副将庞博,他曾与钟野交过手,在芹县大败而归。

    他之所以来见钟野是因为他带领手下的亲兵将叛贼首领袁石川手刃于刀下,然后命令全军缴械,而他则亲自来见钟野,以示投诚。

    钟野之所以发愣是因为压根儿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原本已经计划好了如何一步步地将叛军剿灭,谁想还没等使出全力,平叛之事就戛然而止。

    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所以当手下人禀报庞博在帐外负荆请罪的时候,他忍不住愣住了。

    这一楞就是一炷香的是时间,手下的副将们不敢叫他,最后还是葫芦出马。

    葫芦也不禁同情其自家公爷来,卯足了劲儿要施展本事却硬生生半途而废。就好比一位丹青妙手,正在画卷上挥毫泼墨,绘一幅绝世珍品,画到一半却被人凭空夺去了笔一样。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总不能把叛军再鼓动起来继续造反。

    更何况如此一来减少了死伤,也不失为一件美事,钟野也是以此来安慰自己的。

    那庞博见了钟野一番恳切陈词,钟野却只给了他一句话:“庞副将是位俊杰。”

    识时务者为俊杰。

    五日后快马急报到京城,言叛军贼首袁石川被杀身亡,叛军残部投降,朔连贺三州收复。

    捷报一传举国欢腾,那些原本意图诋毁钟野的人也都闭了嘴。

    皇帝更是高兴的忘乎所以,说道:“如此顺畅实在是出乎寡人的预料,这都是彘儿有福,方能有此大吉之事!”

    曾丽妃生的孩子因为属猪,乳名彘儿,皇上爱屋及乌,十分偏爱这个小儿子。

    这话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令她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添了阴霾。

    皇上对曾丽妃母子的宠爱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皇后便是再有耐心,也做不到毫无挂碍。

    又何况她心里本就对曾丽妃怀有芥蒂,如今她又生了儿子,越发令皇后感到威胁。

    而钟野在命人将捷报送出之后,就开始着手整编投降的叛军,有很多事宜需要交接,更要细致的做好记录。

    这一番折腾下来就是半个月过去了,而朝廷新任命的三州太守也已经到任,钟野又免不掉和他们有一番交接。

    整编好的军队自然不可能全部回京,根据圣旨除了原本的那些官军绥中也回京之外,其余的就留在这三个州做常备军。

    庞博因为有功亦有过,所以要随钟野回京听候发落。

    等钟野踏上归途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了。

    边地的气候依旧寒冷,不见丝毫暖意。

    可将士们的心情与来的时候却大不相同,如今他们立了军功得了赏赐,也算是挣出头来了,回去后可以给家里人一个交代,自然都觉得扬眉吐气。

    就连当初最不争气的那个大葱此时也骑在马上昂首挺胸,很有几分赳赳武夫的气势。

    这次他一共杀敌十二人,虽算不得多,却也看得过去了,起码他自己很知足。

    因为轻装赶路,且众人都归心似箭,所以只用了六天多的时间就赶回了京城。

    一路上受到各处百姓的围观赞扬,到了京城更甚。

    人们摩肩接踵地站在街头两侧,纷纷瞻仰钟野的雄姿,都说他气概豪迈,宛如天兵下降,叛军自然不是对手。

    朝廷有专门的人过来迎接,不是别人,正是端王爷和世子。

    这一次钟野之所以能够带兵平叛,端王父子二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是他的贵人。

    因此钟野对他们二人十分感激,见面之后当即下马行礼,端王虽然没有下马,世子却翻下马,将他扶了起来。

    钟野连声道谢,端王由衷的称赞了他几句,又笑着勉励道:“此番你立下了大功,圣上必会提拔你,往后的路还长,不可轻慢。”

    钟野心中十分感激。

    因为一路风尘,所以不能直接面圣,须得沐浴更衣后于第二日早朝进宫。

    中钟野本要回府去的,但端王世子却没让他回去,而是将他带至自己的别苑,那里一切都是齐全的,下人就有上百名。

    这个地方钟野是知道的,当初钱千镒在这里聚众晏饮,钟野曾经硬闯到这里来教训封家兄弟。

    如今已经过去好几年了,那两个人只怕都已经投胎轮回了。

    钱千镒指着廊下一根柱子上的刀痕笑着说道:“这里我一直没让人修补,如此有趣的事一定要留下印记才好。那时候我和你还不熟,你当时的举动可真把我吓坏了。”

    钟野也不禁莞尔:“世子那次并没有找我麻烦,可见您心地十分宽大。”

    “可说起来了,你那一次究竟是为什么要揍封大和封二?”钱千镒好奇极了。

    “说也无妨,”钟野笑道:“因为那一次他们企图对宜宁不轨。”

    “原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好!钟公爷不愧是条汉子!”钱千镒拍手称赞:“说起宜宁来,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哪里了。燕八他们倒是隔三差五的写信回来。”

    提起这个,两人都不禁黯然。

    韦应爵和卫宏安两个孩子不见,卫衣宁和韦兰珊出去寻找,如今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却依然没有找到。

    时间越长希望越渺茫,这种苦苦寻觅而不得的痛苦是令人难以承受的。

    钟野心中一直牵挂着卫宜宁,尤其是在入京的前一天,他派出去的亲信有两个人回来复命,说他们在寻找卫宜宁的路上受到不明来历人的攻击,只有他们两个逃了回来。

第678章 公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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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钟野穿戴整齐,随钱千镒一同进宫。

    两个人都骑着马并辔而行,一路上有说有笑。等到了宫门前才都收敛起笑容,恭敬严肃的下了马。

    端王有专门的朝房,他们两个就在那屋里等着,等宣了才出去。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行过礼后,皇上第一件事就是开口叫钟野。

    钟野应声站了出来,比众人都高,加上穿戴整齐衣饰鲜明,真是说不出的威猛雄健。

    皇上笑着说道:“果然是将门之后!没有令朕失望。这一番征战你居功甚伟,朕绝不会亏待你的。”

    钟野自然要说一番谦逊之词,但皇上大袖一挥打断他道:“军国之事唯赏与罚,你治军时不也清楚这一点吗?如今凯旋而归,自然要论功行赏。朕已命人即日起重新修造超勇公府,赐你食邑五百户,并任兵部员外郎之职。且念你征战劳苦,特命休假一月,一月后再去兵部上任即可!”

    钟野只能谢主隆恩了。

    此外庞博因为功大于过也得了赏赐,命他去洪州任团练。

    这个官职并不大,但好在是武官,不管怎么说他都参与过叛变,是不可以赏得太重的,这一点众人心知肚明,他自己也没有怨言。

    皇上对钟野的赏赐可谓不薄,尤其是在他之前的处罚还剩七年的情形下。

    就在钟野获封的第二天,冬瓜像往常一样早起开门去清扫门外,却被着实吓了一跳。

    这么一大早府门前居然已经停了十几辆车马,都是京城中达官显贵之家的马车。

    这些人见到冬瓜都满面笑容的上前招呼,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张拜帖,显然是来求见钟野的。

    即便憨直如冬瓜,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想当初他家公爷穷困潦倒之时,何曾有人如此恭敬热情的请求相见?

    而如今一旦得了皇上的垂青,就立时车马盈门,纷纷求见了。

    冬瓜看着这些人,有些无可奈何的说:“各位请回去吧!别挡着我扫地。”

    众人见他如此,以为他是在故意拿情,于是纷纷的掏出金银来贿赂他,说道:“您就帮帮忙,把这拜帖交到公爷面前,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大家彼此行个方便。”

    冬瓜想起葫芦对他的嘱咐,对这些金银视而不见,直通通的说道:“快把你们的银子拿回去吧,我是绝不会收的,这拜帖我也没法儿给你们送进去,因为我们公爷根本就没在家,你们还是一个月后再来吧。”

    听他如此说,那些人当然不相信,还以为冬瓜觉得他们给的贿赂少了,因此又加了倍。

    他们觉得钟野昨天刚刚受封,他们一大早就堵到了门口,钟公爷怎么可能不在府里?!

    他们受了主子的差遣,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回去之后自然要被训斥,甚至可能从此就失了欢心。

    “公爷真的没在家,”冬瓜无奈的说道:“他昨天就出城去了,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不信的话你们随着我进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这些人见他说的不像是假话,只好无可奈何的回去了。

    却又忍不住腹诽钟野行事未免太乖张。

    以前的钟漫郎随性散漫还算有情可原,毕竟他不在朝中任职,和朝中官员们并无往来。

    而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然是咸鱼翻了身,踏入朝堂了,这时候正是该和达官显贵们建立交际的好时机,他却莫名其妙的出城去了,这叫怎么一回事?!

    还真以为平了一次叛就能高枕无忧了吗?这也未免太小瞧官场了。

    冬瓜的确没有撒谎,钟野昨天下朝之后回到家里简单收拾了行李就直接出城去了,冬瓜其实知道他是去做什么的,只是不好对外人讲。

    虽然表面上看钟野没什么,但其实他担忧卫宜宁已经快担忧得发疯了。

    在他看来,那些劫走卫宏安的人目的十分险恶,他们故意在引诱卫宜宁上钩。

    可因为诱饵是卫宏安,卫宜宁爱弟心切,即便知道有诈也会义无反顾的追上去。

    再加上自己派出去的人中了埋伏,钟野越发肯定这事情不简单,对方极有可能对卫宜宁已经起了杀心。

    所谓关心则乱,卫宏安遇险让卫宜宁方寸大乱,而他对卫宜宁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想到她有危险,钟野就心慌的不行。又何况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真是担心自己来不及。

    所以进朝听封之后,他一刻也不敢停留。

    至于什么结交往来,钟野根本都没时间去想。

    他一路向北,沿途打听着卫宜宁的走向,因为他的坐骑五花马是一匹千里良驹,钟野骑术又精湛,所以尽管积雪未融,一样可以日行八百。

    因此不出三天他就来到了桑花镇,拿出卫宜宁的画像请人辨认。

    稍作休整之后,又骑上马继续赶路,他从不找客栈住下,困了就在马上休息片刻。

    就这样日夜兼程的追赶,来到青城的时候,有人告诉他说卫宜宁半个月前曾来过这里。

    钟野暗中计算行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三四天之后他就能追上卫宜宁了。

    “宜宁,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等着我。”钟野每天在心里重复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他能忍得住寂寞,受得了嘲讽,却唯独害怕失去卫宜宁。

    那个安安静静笑容温柔的女孩子是他心上的明月光----圆满光华不磨镜,挂在青天是我心。

    他还记得去年夏夜里守在卫宜宁的屋顶,两个人一起静静的赏月,轻声细语的谈心,以及一起吟诵这句诗的光景。

    钟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圆月,已经二月十五了,夜风凄冷,更送来远处狼群的嚎叫,这样的路途连大男人都会觉得胆寒。卫宜宁一个女流之辈却独自行进千里,其他人或许会赞叹,而钟野却只会心疼。

    他当然也知道卫宜宁生性沉静勇毅,不是寻常的闺阁弱质女流,可他心里就是觉得卫宜宁是个需要人呵护的女娃娃。

    要像稀世明珠那样珍重捧在手心里才可以。

第679章 对不起,姐姐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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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外黄云低垂,和地上的枯草连成一片,残留的积雪已经风化成冰,匍匐在荒野上,极目四望,空无人迹。

    卫宜宁勒马于高岗,嘴唇紧抿。她在这里寻觅已经快两天了,还没见到卫宏安以及挟持他的人。

    当地牧民称这里为狼原,因为常有狼群出没,他们平时放牧都不到这里来。

    听说卫宜宁要到这地方,他们都连连摆手,使劲劝她千万不要。

    这个地方就算是最有经验的老猎人都不敢独自闯入,又何况是卫宜宁这样年少俊俏的小公子呢。

    但卫宜宁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不是她托大,而是别无选择。

    她从当地牧民那里买了几只健壮的猎犬,两把沉重的猎刀,又准备了弓箭和足够的火折,这些都是用来对付狼群的。

    那两个人一路挟持着卫宏安向北,最终来到这荒僻之处,他们要对弟弟做什么,卫宜宁简直不敢往下想。

    卫宜宁的坐骑在青城的时候换了一匹耐力好的草原马,如今连续几日的跋涉令它已经很疲惫了。

    卫宜宁下了马,让马儿吃些干草,又从背囊里拿了些肉干吃,那些猎犬不用喂,它们自己会在荒原上逮野兔野鼠吃,甚至还会把自己捕到的猎物叼给主人。

    其实她也累,可整个人的精神始终绷紧着,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休息了片刻,她牵起马又翻过了一座小山。

    这时已经接近黄昏,天色越发昏暗,远远的能看见狼群在游荡,见到卫宜宁后,有几只狼停了下来,静静的观望。

    但是卫宜宁身边跟着的猎犬让它们不敢贸然靠近,可也不会轻易放弃。

    卫宜宁转了个方向,看到有一群狼在撕扯着什么,虽然隔得远,却让她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她快速的上马,挥了两下马鞭,朝那个方向奔了过去,猎犬轻吠着紧跟在马后。

    夕阳已经大半沉到了地面之下,最后的余晖将原野染成一片残红,像血。

    卫宜宁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已经停止了,像是谁扼住了她的脖子,让她觉得窒息和绝望,甚至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像只是一瞬,又好像过了一百年,卫宜宁的头脑中一片空白,心像是被塞满了千年寒冰,冷到麻木甚至连痛都觉察不到。

    在她眼前几只狼在撕扯着一个孩子的尸体,尽管早已残缺不全,但卫宜宁还是能从破损的布片看出那是卫宏安的衣裳,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

    饿极了的狼叼着已经露出白骨的上半身,一遍发出威胁的狺狺声,它的脚边垂着一只小小的断手,那上头满是血污和伤口,被啃食得残破不堪,可以想象不久前是怎样在凶恶的狼口被争来夺去。

    卫宜宁的牙咬得死死的,全身都在颤抖。可她握着弓箭的手还是那样的稳,甚至超越了平时。

    一箭射出,那只叼着尸骨的狼倒了下去,其余的狼察觉到了危险,可还有贪婪成性的冲上去夺过残尸企图逃跑。

    卫宜宁哪里肯让,又是一箭射了过去。

    那几只猎狗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图,全部冲上去和狼群撕咬。

    此时的卫宜宁已经完全不像一个活人,她迅捷的下马抽刀,鬼魅一般冲进狼群,手起刀落,周身一片寒光闪烁。

    狼群发出嚎叫,远处的其他狼群立刻回应。

    卫宜宁知道这是狼群在求救,它们也会搬救兵。

    她知道在这种情形之下想要平安就得快速离开,因为不断会有狼群涌过来。

    如果只是路过,那么狼群慑于自己有武器和猎狗可能还不会上前,但冲突既起,便只剩下你死我活了。

    可她不想走,因为她已经心痛得发了狂,安危于她而言没有分别,她只想杀戮,又想到即便是杀戮也换不回弟弟,就变得更加绝望欲死。

    终于这里的十几只狼都倒在了地上,那几只猎狗也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有两只肚子被撕开,眼看就活不了了。

    卫宜宁的马也被狼咬伤,倒在地上惊恐地大声嘶叫着。

    而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日落北风起,呼啸的风声夹杂着狼嚎,一并朝卫宜宁靠近。

    卫宜宁燃起一只火把,将地上的尸骨聚拢在一起,她没有泪水,因为她的血液都已经被哀恸冰冻住了。

    “宏安,对不起,姐姐来晚了。”卫宜宁的声音轻得一出口就被风吹散,她僵硬地跪在地上,然后俯下身将那些零碎的尸骨抱进怀里,之后就像她也死了一样,静静地匍匐着一动不动。

    远处的山头上,乱石堆的后面有两个人在朝这边观望。

    “还用得着咱们出手吗?”其中一个问另一个。

    “你觉得还用得着吗?”另一个冷笑着说:“让她去陪那个小鬼吧!否则岂不是太孤单。”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那些狼眼睛都饿绿了,今天正好可以饱餐一顿,还得谢谢咱们。”那个人有些惋惜的说:“其实那丫头细皮嫩肉的,滋味一定不错。可惜刺儿太扎手,白便宜这些畜生了!”

    “你就不要有那些非分之想了,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为了弄死她上头费了多少力气?我劝你还是安分些,不要节外生枝了。”另一个正色告诫道。

    “我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你当我真有那么大胆子吗?坏了主子的事我怕是不想活了。”这个笑道:“咱们快回去复命吧。”

    “再等等,确定她死了之后咱们再走。”另一个还不放心:“最好拿个信物回去,也好叫管事的说咱们会办事。”

    “天黑了,这里的狼群越来越多,再不走咱们只怕就走不出去了。”这个有些担心的望着四周说:“要拿信物,咱们明天白天再到这里来就是。放心吧,这么多头狼她逃不出去的。”

    “可我还是不放心。”另一个坚持道。

    “你也太小心了,她刚刚已经受了伤,再说她的马也走不了了,猎狗只剩下两条,无论如何也无法逃出生天了,难道你要在这里陪着她喂狼不成?”

    “那好,咱们就明天再来。”另一个终于被说动了:“料她也不可能命大到这地步!”

第680章 把我藏起来

    680

    钟野出京已经半个月了,他一路追随着卫宜宁的踪迹来到了塞外。

    这地方的人都过着游牧生活,没有固定居所,想要打听卫宜宁的下落自然就比较困难了。

    好在钟野不是第一次来塞外,经过几番查访,也基本上确定了卫宜宁的大致方向。

    他知道这里十分危险,所以不敢有丝毫耽搁。

    每到一处高地就会站在马背上远眺,却只看到莽莽荒原,并没有卫宜宁的影子。

    钟野当然焦躁,怨气无处发泄便都发泄到狼群身上,那些与他遭遇的狼群算是遭了殃,除了几只跑得快的侥幸逃命,其余的都横尸荒野。

    这天他已经来到草原腹地,这里的一位牧民说几天前曾有一个少年公子从他这里买了几条猎犬,然后往狼原去了。

    钟野问清了方向,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跨上马就走。

    他来到狼原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只见一大片焦糊了的土地上倒着不少被烧焦了的尸体,有马有狗还有狼,被啃食得残缺不全,其间还散落着零星的几块人骨。

    钟野不觉目眩,眼前的场景令他心胆俱裂。

    “宜宁------!!!”钟野放声大叫:“你在哪里?!”

    回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我要杀了你们!”钟野在马上癫狂大叫,虽然没有亲见,可也能推测得出卫宜宁在这里和狼群有过一场恶战。

    最后不得已放了火。

    钟野顿时觉得自己这一路杀狼杀的太少了,这些畜生就该一个不留!

    远处的几头狼探头探脑的望向这边,钟野眯起了眼睛,下一刻离弦之箭般猛地冲了过去。

    可怜那几只狼片刻便身首异处,死的不明不白,只有一只胆小的跑远了。

    钟野纵马追了上去,跟着那只狼跑过了一座山,准备动手的时候却看到远处有两个黑点。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那是一个人和一条狗。

    钟野看到卫宜宁的时候,她身上只穿着夹棉袍子,外头的大毛衣裳不知哪去了。浑身满是伤痕,狼狈不堪,血迹斑斑的手上握着他送的玄铁匕首。

    原本清澈的双眼,此刻布满了血丝,唇焦发乱摇摇欲坠。

    “宜宁……”钟野滚鞍下马来到她面前,甚至不敢大声叫她,因为此时的卫宜宁是那样虚弱,好像一触就碎的瓷娃娃。

    卫宜宁的精神已经恍惚了,为了假死骗过那些人,她真的是在鬼门关转了一遭。

    那天如果不是她剖开马腹藏在其中,不被狼群咬死也会被火烧死。

    幸而草原上有一具无名尸体,虽然已经被狼群啃得残破不堪,但穿上她的外衣扔在火堆里,被烧焦之后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可卫宜宁也已经精疲力尽了,如果不是还有一只忠心的猎犬跟着她,此时的她只怕也葬身狼腹了。

    “钟公爷……”卫宜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之所以钟野会出现在她的面前,是因为以往自己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有他挡在前面。

    “宜宁别怕,我来了。”钟野上前将卫宜宁抱在怀里,心疼得喘不过气。

    卫宜宁咧嘴笑了一下,干燥的嘴唇上立刻渗出了血,她眼前一片白光,这是晕厥的前兆。

    “钟公爷……把我……藏起来……要藏好……”卫宜宁低喃,之后就昏死过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钟野知道得尽快离开这里。

    他解开衣襟将卫宜宁裹进怀里,他的身材是那样高大,又有披风护着,骑在马上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怀里还揣了个人。

    钟野将那只忠犬也放到了背上的褡裢里,走了两百多里路才找到一户牧民住处。

    这里的人都热情好客,主动让出一间毡房来给钟野住,女主人还细心地为他准备了热水和晚饭。

    钟野顾不上吃饭,先解开衣襟将卫宜宁放在被子上,查看她身上可有受伤过重的地方。

    虽然男女有别,且钟野从未想过要冒犯卫宜宁,可如今情况特殊,只好将这些都置之度外。

    好在卫宜宁身上的伤口虽多却没有致命的地方,钟野用热水和手巾给她清洗伤口又上了药。

    卫宜宁正在发烧,浑身如火炭般烫,整个人意识不清。

    钟野给她喂了许多温水,吃了一丸清热解毒的药丸,又用布巾给她擦身,如此一直忙了几个时辰,卫宜宁的体温才稍稍降下来一些。

    钟野又给那只狗处理伤口,包扎完毕,洗干净了手再去吃已经凉掉的饭菜。

    这一夜卫宜宁睡得很不安稳,虽然昏迷不醒但却总是惊悸,她手里的匕首钟野已经收起来了,怕她误伤到自己。

    可卫宜宁在他怀里的时候本能地将他一直揣在怀里的小木人握在了手上,并且抓的死紧,无论如何也不松手。

    钟野没办法,只好让她握着。

    “宏安……”卫宜宁痛苦地呓语:“宏安……”

    每当这时候钟野就会轻轻拍她的后背来安抚,卫宜宁缩成一团,无助地伤心着。

    卫宜宁这个样子让钟野想起第一面见她时,蜷缩在望春山的墓穴里给父母暖墓坑的样子,那时候的她也是这么的无助可怜。

    钟野把她揽进怀里,让她枕在自己的胸口上,夜里的毡房也不暖和,钟野就用自己的体温给卫宜宁取暖。

    一夜过去,卫宜宁还在昏睡,钟野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已经没有那么烫了。

    他记得卫宜宁昏倒前告诉自己要将她藏好,所以也不让毡房的主人知道卫宜宁的存在。

    还像昨天来时那样重新又把卫宜宁裹进怀里,外头罩着披风。

    他刚收拾好,主人就在外面问他起来没有,该吃早饭了。

    钟野在这里用过了早饭后,殷勤地道谢,要拿出银子来作为回报,但是被主人家生气地拒绝了,草原上的牧民热情好客,是绝对不会说客人钱财的,钟野当然也知道,所以也并没有勉强。告别主人骑上马,继续往京城的方向出发。

    他的假期还有半个月,得在结束前回到京城。

    而卫宜宁也得跟着他回去,无论是他还是卫宜宁都恩怨分明,卫宏安的仇要加倍清算才可以。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把卫宜宁的身体调养好,她一直昏迷不醒,或许是本能的不想醒来。

    现实太痛苦,她承受不住。

第681章 恸

    681

    难得的晴天,风也很轻。

    广袤的原野上五花马在踽踽独行,天地苍茫,钟野的心情也很沉重。

    路上他找了个地方把卫宜宁带着的零散尸骨烧化了,装进一个小小的磁坛里。

    这些尸骨如果不尽快处理就会腐烂发臭,况且他们也不可能就这样带着回京,总要处理一下才行。

    卫宜宁昏睡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睁开了眼,她刚一睁眼,钟野就察觉到了。

    轻轻解开衣襟,用手给她遮住日光。

    卫宜宁神情还很恍惚,那茫然无措的样子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钟野低头,心疼地摸摸她的头道:“宜宁乖。”

    卫宜宁很虚弱,但她还是挣扎着坐直了身体。

    “肚子饿不饿?”钟野轻声问:“我们去前面弄些吃的。”

    “宏安……”她叫着弟弟的名字,却终究没有勇气把话说完。

    但钟野却明白,把那只小小的瓷坛递给了她,卫宜宁没有去接,她似乎呆住了。

    钟野就那么擎着,也不催促,他知道卫宜宁到现在也不愿意相信。

    过了好一会儿,一滴大大的泪水啪嗒一声落在钟野的手背上,紧接着一滴又一滴,像碎落的珠帘噼里啪啦地散落,砸得钟野手疼心更疼,他从未见过如此晶莹又沉重的眼泪。

    卫宜宁艰难地开口:“他那么小又那么懂事可人疼,为什么会这样?!”

    只问了这一句就再也忍不住,双手抱住那只小小瓷坛,扑进钟野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钟野的心像被放在火上煎,他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卫宏安是他的徒弟,就算不是因为卫宜宁,也足以令钟野惋惜心痛。

    卫宜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心里的悲伤却没有得到丝毫的纾解。

    有些伤痛,安慰劝解可以释怀,可太深的伤,劝慰的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就觉得苍白无力,又怎能用来劝解当事人呢?

    所以钟野什么都不说,只是用他的大手轻轻的给卫宜宁顺气,帮她擦去脸上的狼藉的泪水,一遍又一遍。

    太阳从东慢慢滑向了西,起风了,钟野用披风裹住卫宜宁。

    那只狗一直跟在马后,听见卫宜宁哭急得在地上转来转去。

    卫宜宁哭得太狠了,以至于声音嘶哑,眼泪都哭干了。

    她还病着,又连着几天没进食,到后来实在体力不支,在钟野怀里又昏睡过去,但双手紧紧抱着骨灰坛,说什么也不松开。

    钟野一手揽着她,一手握着缰绳,他知道卫宜宁一定还会难过很久,可是如果让她存在心里,还不如发泄出来。

    反正他们还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这些日子卫宜宁可以哭,可以喊,但回到京城以后就不行了。

    钟野又给卫宜宁喂了些水吃了清热的药,避开人多的地方,不想有人看到卫宜宁。

    虽然卫宜宁没有跟他详细的说,但钟野明白她的打算。

    卫宜宁想要诈死,然后秘密回京。

    所以这一路上钟野都万分小心,绝不肯让卫宜宁暴露。

    这天钟野来到一处小镇,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哒哒的响。临街有一家私塾,儿童琅琅的读书声像鸟儿一样从檐下飞出来。

    不一会儿钟野觉察到胸口一片温湿,他知道卫宜宁哭了,那些孩子读书的声音让她想起了弟弟。

    钟野隔着衣服轻轻的拍了拍,像哄孩子一样。

    曲江头。

    南下的韦兰珊跪坐在江边,绝望的看着匆匆江水,满面泪痕。

    几个渔人乘着船正在打捞江上的浮尸,那是一具小孩子的尸体,因为在水里泡的久了,已经浮肿。

    又被水里的鱼虾吃咬得面目全非,可谓惨不忍睹。

    和她同来的燕云堂在一旁扶着她,一面温言安慰道:“你先别急,这多半不是应爵。”

    韦兰珊却不回答他,眼睛紧紧地盯着水面,她只觉得自己四肢冰凉,尽管如今的南方已经春暖花开了。

    “公子、小姐,要不是看在你们给的价码高,我们可不接这差事。”船上的一个渔民说:“淹死的小鬼最难缠,都说谁打捞上他们,他们就会阴魂不散地缠着谁。”

    “老三你就别啰嗦啦,既然已经接了这活儿,还有什么好说的?”旁边另一个年长的渔民说:“人家给的钱足够你一辈子在岸上待着了。”

    尸体被打捞上来,摆到了韦兰珊面前,气味十分难闻,样子更加恐怖。

    无论如何也不能同灵秀俊俏的韦应爵联系起来,可当韦兰珊的目光落在那尸体脖子上的时候,直接昏厥过去了。

    那是韦应爵自幼戴着的平安玉,韦兰珊一眼就能认出来。

    燕云堂见她的反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们跋涉千里,却只找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太清楚韦兰珊的性格,出了这样的事,她一定会万分自责。

    果然等到韦兰珊悠悠转醒之后,就要跳江自尽。

    她实在无颜回去见家人,韦家只剩这一棵根苗,却还是夭折了。

    燕云堂死死地抱住她,韦兰珊发疯似的又踢又咬。

    “你放手,不准拦着我!”韦兰珊哭道:“我要下去陪他!”

    燕云堂任她踢打,手却半点不松:“兰珊你听我说!你不能就这么死了,咱们得为应爵报仇!”

    一句话让韦兰珊冷静下来,她不再挣扎了:“对,要报仇!要让他们给应爵偿命!等做完这些我再去死也不迟,省得到下边跟父王母妃没法交代。”

    接下来韦兰珊一边哭着一边收殮尸体,这个样子装棺材里带走也不合适,只好找个地方烧化了,将骨灰带回去。

    “兰珊,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的。”燕云堂郑重的承诺道:“我必要那些害应爵的人十倍百倍偿还!”

    韦兰珊的流着泪,将骨灰抱在怀里,脑子里全是韦应爵从小到大的样子,虽然古古怪怪的,可又那么招人喜欢。

    还记得她每次看到自己喜欢吃的点心时,都不会主动上前去拿,只是微微鼓着两腮一直盯着盘子看。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故意捏起块点心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再偷偷观察韦应爵没什么表情的小脸。

    只要他闪现出一点点的委屈,自己就会往他嘴里塞一块点心,看到他墨玉似的眼睛里闪现一丝快活的神气,就觉得十分满足。

    而如今,这样的情形再也不会有了。

第682章 回府

    682

    卫宜宁只是撕心裂肺的哭了那么一次,以后再流泪总是无声。

    钟野带着她赶在月底前进了京,为免麻烦,特意等到天黑了才进城。

    饶是如此,一路上还是有许多人拦在钟野马前请安问好。

    钟野因为怀里藏着卫宜宁,所以并不下马,只是在马上点头应答而已。

    有的人难免觉得钟野倨傲,背地议论道:“果真是官升脾气涨了。”

    不过一月光景,再回超勇公府,钟野自己几乎认不得了。

    整座府邸焕然一新,端王府送来几十个仆人,进进出出的,和往日的冷清大不相同。尽管天色很暗,却依旧遮不住这里的富丽与热闹。

    守门的家丁见了钟野,忙上前请了安,又对府里大声叫道:“公爷回府了!”

    府里头的人呼啦一声,全都跑出来迎接。

    无论是之前的清贫还是如今的富贵,钟野都安之若素。

    “以后我的院子只准冬瓜和葫芦两个人进,其余的人一概不许。”钟野吩咐道:“在这府里只需各司其职就好。”

    作为下人自然是主子如何吩咐他们如何行事,所以当即都答应了是。

    冬瓜和葫芦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自然知道钟野这次出去是寻卫宜宁的,可看公爷的神色似乎不是太高兴,只怕有什么事发生。

    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多问,就跟在钟野身后。

    进了正院,冬瓜刚要开口说话,钟野就吩咐道:“叫厨房准备晚饭,要有清淡的粥汤。还要准备洗澡水,要香汤,偏热一些。一会儿都送进来。”

    钟野说完就进屋去了,还随手把门给关上了。

    “这……”冬瓜眨巴了几下眼睛小声地对葫芦说:“咱们公爷出去一趟怎么转性了?又要香汤沐浴,又要吃粥,他往常可是最讨厌吃稀的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叫你做什么就快些去做好了。”葫芦给了他一个白眼,施施然转身出去了。

    冬瓜咕哝了两句也紧随其后,他们府里原本只有他和葫芦两个仆人,如今钟野得了实职受了封赏,府里的仆人也就多了起来,又是丫鬟又是婆子又是小厮的。葫芦自然而然就做起了大管家,冬瓜没觉得有丝毫不妥,反正就他们三个人的时候,这个家也是葫芦说了算。

    如今超勇公府的厨房也今非昔比,架子上放满了是新鲜的菜蔬,光案板就摆了一溜,各样道具擦的雪亮,成套的盘子碗盏,筷子都是乌木的。

    不过就算再怎么变样,钟野的饭食也得葫芦亲自操刀,烧火的也还是冬瓜。

    烧洗澡水的活儿就交给府里两个稳重又勤快干净的女仆去做了,这些日子葫芦早把府里的下人脾气都摸透了,所以人人各司其职,哪怕钟野不在家,也都有条不紊的。

    很快晚饭就做好了,冬瓜用一个大托盘盛着,送到了钟野的房间。

    摆好桌后他本想站在那里伺候钟野吃饭的,结果又被赶了出来。

    冬瓜心里越觉得奇怪。

    “宜宁,这一路你都没有好好的吃东西,你一向喜欢葫芦做的饭菜,多少吃一些好不好?”钟野亲手把一碗粥放到卫宜宁面前,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

    米粥温甜的香气扑到卫宜宁的脸上,把她的眼泪几乎都要蒸出来。

    “公爷,我知道自己应该好好吃饭,你不必担心我,”卫宜宁压抑着心中的悲痛说:“我不会一直消沉下去的。”

    她这么隐忍坚强,只会让钟野更加心疼,却也欣慰,卫宜宁一直都那么懂事克制,这样的秉性在女子身上其实很少见。

    只是卫宜宁吃的很慢很慢,因为她实在没什么胃口。

    等到吃完了饭,洗澡水也已经抬来了。

    安置好后钟野让卫宜宁洗浴,而他则到院子里去站着。

    钟野所住的屋子如今已经焕然一新,里面有个小套间,以前四壁空空,如今也放上了床帐家具,卫宜宁就住在这间。

    “公爷您怎么不洗浴?那水过一会儿可就冷了。”冬瓜走过来说。

    “宜宁在里头,”钟野没有继续隐瞒下去,况且对这两个忠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再过两天他就要上任履职,家里总得有人照顾卫宜宁:“她心绪很不好,要在这里住些日子,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五姑娘……”冬瓜一听立刻瞪圆了眼睛:“她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见?这一次又是翻墙吗?”

    钟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公爷,那我去给五姑娘准备两身替换的衣裳吧。”葫芦说着拉着冬瓜就往外走。

    “哎,你拽我做什么?”冬瓜有些不高兴的说:“你说这五姑娘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我早就说你应该到生肉铺去买个猪头给自己换上,”葫芦的黑眼仁已经彻底不见了:“公爷回来不叫任何人跟着直接回了院子,还把咱们两个关在外头。你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哦,我明白了。五姑娘是先进了公爷的房间,公爷不想她被人发现,所以不让咱们进去。”冬瓜恍然大悟道。

    “哼,你当咱们府里还像先前那样吗?”葫芦冷笑道:“现在外面街上人来人往的,府里又这么多的人。五姑娘便是翻墙进来,又怎么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那她是怎么进来的?”冬瓜又懵了。

    葫芦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本想不告诉他,可又怕他哪天傻乎乎地当着卫宜宁的面问起,令人难堪,只好小声说道:“应该是被公爷藏在怀里带进来的。”

    “啊?!”冬瓜一下子就站住了:“你是说公爷抱……抱着进来的?”

    “不然呢?”葫芦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我的天呐!”冬瓜仰头看着天说:“咱们公爷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怕没这么简单。”葫芦又翻了个白眼:“你没听公爷说五姑娘心绪不佳吗?”

    “哦,对呀,公爷确实这么说了。”冬瓜后知后觉的记起:“那是怎么了?”

    “恐怕是出事了。”葫芦叹口气道:“以后见了五姑娘说话千万要小心。”

第683章 弱不胜衣

    683

    天色未明,钟野就起身上朝去了,他动作很轻,怕吵醒里间的卫宜宁。

    他没让任何人伺候,自己穿戴整齐,出门前朝里间望了望,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他不想打扰卫宜宁休息,知道她太疲惫了。

    事实上卫宜宁早就醒了,在昏暝中睁大了眼睛望着帐顶。这些日子她一直睡得不安稳,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是睡是醒。她身体里有一根弦紧紧地绷着,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下来。

    “等天亮了再请宜宁吃饭,”钟野出门前细心的吩咐葫芦:“还是以清淡为主,免得消化不好。”

    “公爷放心吧!”葫芦痛快地答应道:“您刚一上任只怕应酬太多,总不好太不近人情,该来往应酬的只管去,不必太惦记家里。五姑娘有我和冬瓜伺候着绝不会出错就是了。”

    “有劳了!”钟野拍了拍葫芦的肩膀道:“不忙的话再给宜宁添两件合身的衣裳。”

    “我回头就做,”葫芦道:“一两天就做得了。”

    等到钟野出门之后,葫芦找出两块颜色素淡用料考究的衣料来,这些都是御赐的东西,卫宜宁曾在宫里待过,葫芦不想给她用太差的料子。

    然后又去小厨房单独给卫宜宁做了早饭,这里没有什么闲散人,可以免掉很多无谓的解释。

    早饭做好后,用小巧的食篮装着,葫芦重新返回钟野的院子。

    冬瓜正在门口的石阶上坐着,这是葫芦让他做的,省的有人乱闯。

    “你回去歇着吧,这儿有我就行了。”葫芦道:“过些时候到外头去买些春笋回来,我记得五姑娘很喜欢吃这个。”

    “我现在就去,晚了怕剩下的不新鲜。”冬瓜说完就往外走。

    “记住千万别乱说话。”葫芦小声叮嘱。

    “你很当我傻?”这下轮到冬瓜翻白眼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明,葫芦在门外以手扣扉轻轻地敲了三下,没听到声音,就等了片刻后才开门走了进去。

    然后站在外间,隔着门帘恭敬地请示道:“五姑娘起了吗?简单用些早饭吧!”

    里间传来轻声应答,接下来是脚步声。

    卫宜宁早就穿戴整齐了,坐在桌边发呆。她最近总是容易走神,有些事想着想着就出神了。

    “姑娘要是不愿出来,奴才就把饭菜给您端进去,左右可着您心意来。”葫芦对钟野有些时候都不假词色,但对卫宜宁从来恭敬有加。

    “不必了,葫芦大哥,我这就出来。”卫宜宁说着已经掀起了帘子,她从来都是个不端架子的人。

    哪怕此时身懒心灰,却依旧不愿给人添麻烦。

    葫芦一见卫宜宁就明白钟野为何特意嘱咐自己给她准备两身合身的衣裳了,因为现在的卫宜宁实在太瘦了,已经瘦脱了相。

    原本丰润的下颌已经变得尖尖的,一张脸只剩下巴掌大小,脸色苍白,没有了以往的红润。苍白的脸儿越发显得那双眼睛黑而大,眼神却不似以往灵活,黑沉沉的,甚至有点儿吓人。

    身上穿的衣服明显肥大很多,这还是葫芦按照印象中的卫宜宁准备的衣裳呢,原本以为大体合身谁想竟然大出这么多。

    如果不是确定卫宜宁在这里,他都要怀疑自己能不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弱不胜衣的卫宜宁轻轻地坐到了桌前,葫芦为她准备的早饭少而精:一碟腐皮包子,一碗蓼红米粥,四样爽脆小菜,外加一碟姜醋。

    若是以往,卫宜宁能把这些都吃了。

    “姑娘将就着用些吧!”葫芦温言劝道:“或是有什么想要吃的,尽管告诉我,并不费事。”

    “这些就很好。”卫宜宁扯了扯嘴角,想要给葫芦一个笑,却发现自己的脸颊僵的不像话。

    “那姑娘慢用,我先下去了,”葫芦怕自己在旁边卫宜宁不自在:“待会儿我再过来收拾碗筷。”

    葫芦掩门出去,卫宜宁看着桌上精美的菜肴,有些木然地拿起了筷子。

    她还是没有食欲,可依然要强迫着自己吃。

    卫宏安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以至于她现在已经丧失了味觉,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钟野下了朝之后就被钱千镒拉去喝茶,因为这时候离吃午饭还远着呢。

    彼此寒暄了几句后,钱千镒切入正题:“你可找到宜宁姐弟俩了?”

    钟野摇头:“我一路追寻到塞外也没有找到他们。”

    他必须要对钱千镒撒谎,因为倘若走漏了一点风声,那他们这一路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他说不出卫宜宁已经死了的假话,因为那一定会被对方戳穿。钱千镒一直知道他对卫宜宁的心意,倘若说卫宜宁已遭不测,那么他绝不会如此平静。

    所以只能说自己没找到。

    “唉,兰珥天天在家里也是愁眉不展。又担心两个孩子,又担心出去找孩子的人。”钱千镒摇头叹息道:“前些时候他们还写信回来,如今已经快半个月了,音信皆无。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一路向南,一路向北,希望都没事。”

    钟野喝了口茶没说话,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可是劫走韦应爵和卫宏安的必定是同一伙人,卫宏安已遭不测,韦应爵只怕也凶多吉少。

    想到这些钟野不禁黯然。

    “这两个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钱千镒努力振作了精神说道:“你自从获封之后就出京去了,一直没给你摆庆功宴。如今回来了,少不得要聚一聚的。等明天我设宴,请一些平时关系还不错的人来,介绍给你认识。你以后在朝为官,总不能做独行僧。”

    “那就有劳世子了,一切都听你的安排。”钟野知道端王父子两个对自己有莫大恩惠,拒绝谁也不能拒绝他们。

    又何况人家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没有不领情的道理。

    “再过些日子就是小儿的百日宴了,真希望那个时候大家都回来了,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欢聚一堂。”钱千镒轻叹一声道。

    钟野侧头望着窗外如烟的柳色,心沉沉的。

第684章 魔障

    684

    东风袅袅,桃花在枝头开得正艳。

    清早城门刚开,一辆青绸马车就进了城,不紧不慢的走着,到了韦家门前停住。

    车帘一挑,韦兰珊在丫鬟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丫鬟上前轻轻的叫门。

    门开了,开门的人见到韦兰珊回来,刚要招呼却被二小姐用眼神止住了:“悄声,别惊动了人。”

    韦兰珊面容冷清,声音也冷冷的。

    守门人连忙点头,等韦兰珊进了门连忙将门又重新关上。

    大约一刻钟后,韦家人都集中到了先老王妃住的屋子里。

    门窗关的严严的,外头是府里最忠心的几个仆人守着。

    韦兰珊面容清减了许多,显得更高挑了,韦家姊妹中她原本就是最高的。

    其他几个姐妹都觉得心疼,不敢直接问韦应爵的事,只问:“八公子也跟着回来了么?”

    “我们在城门口分开的,”韦兰珊如实道:“昨日还遇上了世子派去的人,我们一起进的城。”

    韦兰珊回答完,屋子里的空气似乎都凝住了,一时间都不知说什么好,最终还是韦兰珊主动开了口。

    “应爵找到了,只是我没有办法把他好好的带回来,”韦兰珊环视了一周,艰难的说道,每个字都像有千斤重,坠得她几乎要瘫倒:“在曲江边我原本想要随他去的,可转念一想,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总要给他报仇才是,否则无颜去地下见爹娘。”

    说着将韦应爵佩戴的平安玉轻轻放在一直抱着的檀木匣子上,匣子里是装骨灰的瓷坛。

    韦家的几个姐妹,除了出嫁的韦兰珮和韦兰珥,其余的都在场。

    见此情形,无不五内摧伤,顿时哭了起来。七小姐韦兰瑜摇头道:“怎么会这样,我看应爵的面相的确不是长寿之人,可也没想到竟会如此早夭啊!”

    “那些东西如何信得?!”韦兰玫哭道:“若都写在相书上,别的还需做什么?直接相了面躺床上等死得了。我说你一天少读些书吧,又不要赶考的。”

    她和韦兰瑜是一母所生,因此说话不逢外,更何况正是伤心的时候。

    “别说老七了,她只是不愿相信。”韦兰珠哭道:“我也不愿相信,应爵他那么小,怎么就……”

    韦家姐妹们手足情深,韦应爵最小又是唯一的男丁,如今惨死在外,这叫姐姐们如何受得了!

    “二姐姐,那些害应爵的人……”韦兰琪一边拭泪一边问韦兰珊:“可知道他们究竟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受人指使?”

    “这些我通不知道,得从头查起。”韦兰珊苦笑道:“我一路寻找打听,只知道那是几两个南方口音的人,其中一个似乎叫什么胡六。”

    “宜宁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宏安该不会……”韦兰珠欲言又止。

    “这件事不要对外说了,尤其要瞒着大姐姐和六妹妹,还有朱太夫人,”韦兰琪说道:“她们若是知道了,只怕会撑不住。”

    “那就说没找到吧!”韦兰珊叹息道:“多少还有个念想。”

    “我听说钟公爷似乎是回京了,”韦兰珠道:“他不是去寻宜宁了吗?”

    “若他找到宜宁了自然会带回来,”韦兰珊叹息道:“只怕没找到。”

    “希望宜宁和宏安都平安无事,”韦兰玫道:“阿弥陀佛!”

    超勇公府。

    钟野蹲在地上,怜爱地看着卫宜宁。

    卫宜宁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穿着葫芦新给她做的衣裳----蛋青软绸上衣和月白绫裙,头发浓稠似墨,越发显得脸小苍白。

    钟野蹲在地上还比她高些,需要勾着头才能看见她的脸。

    “是不是闷的无聊?要不我带你到外头转转?”钟野低声问。

    “不必,”卫宜宁摇头:“我不觉得闷。”

    “不想要出去的话,架上的这些书可以看看。”钟野又说:“笔墨也有,可以写写字,作作画。”

    “好。”卫宜宁点头,但明显兴趣寡淡。

    “又或者你想做些针线打发时间,可以跟葫芦说,他那里都有的。”钟野把能想到的都说了。

    “嗯。”卫宜宁回答的心不在焉,显然她的心思不在这上头。

    “你这几天是不是依旧睡得不好?”钟野看到卫宜宁眼下的青痕,明显是睡得不安稳:“要不要吃药调养一下?”

    “钟公爷,”卫宜宁闷闷地开口,但是接下来又是长久的沉默。

    “怎么了?”钟野好脾气地问她:“你想说什么?”

    “宏安……一直不到我梦里来,”卫宜宁深吸一口气,弟弟的名字每说出口一次,就令她痛不可遏:“他是不是在怪我?”

    卫宜宁到底没忍住眼泪,她一直自责,无法释怀。

    如果当初自己能再警醒些,路上再快一些,是不是就能救下弟弟了?

    虽然假设无用,可她还是忍不住要这么想。

    钟野心疼地看着她,卫宜宁的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甲都白了。

    “宜宁,没有人会怪你。”钟野伸出大手温柔又有力地分开卫宜宁的手:“做恶的是那些人,账要算在他们头上。”

    “可我现在还没有头绪,”卫宜宁苦恼道:“他们这么做究竟是什么目的?是寻仇还是要借机杀我?应爵呢?是为了掳走宏安下的一招棋,还是也要治他于死地?究竟是什么因才会有这样的果?”

    “宜宁,你不要思虑太过,”钟野见卫宜宁神色痛苦,心里很担忧,解劝她道:“有时候一味去想就会入了魔障,你试着放下一点,站远些说不定会看得更清楚。”

    卫宜宁当然知道钟野说的有道理,可说到放下又谈何容易!

    钟野也不勉强她,对卫宜宁,他总是如父兄般宽厚。

    “世子已经派人去找韦家二姑娘了,也派了人去寻你,”钟野又说:“希望这些人能带回一点好消息。”

    “公爷,”卫宜宁抬起了头,暗沉沉的大眼睛直看着钟野:“要不,你教我木雕吧!我想亲手雕刻一个宏安。”

    钟野会木雕,他曾经送给卫宜宁一只木刻的小马。

    “好,我一会儿就教你。”钟野道:“只是刻刀锋利,千万要小心。”

第685章 以疏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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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送暖,就连禁宫也变得热闹起来。花朵竞放,杨柳含烟,处处都是美景。

    自从有了五皇子,皇上来皇后宫里的时间又少了。又因为前些日子皇上和太子偶然谈起汉朝旧事,父子二人意见相左,皇上没有辩论过太子,气得说他牛心左性。

    这事传到皇后耳朵里,不觉心惊肉跳。

    肖卿卿这些日子身体好转了许多,来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皇后便说起了这些。

    让她平时提醒着太子些:“千万不可大意,说话的时候不要逆着皇上,免得他生气不喜。”

    “娘娘不用太担心,君臣父子意见不相同的时候并不少见,太子当时也不过就事论事而已,陛下虽一时生气,但过后也必定会放下。在朝堂上大臣们吵的更厉害呢,这都是常事。”肖卿卿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

    皇后见她如此,不由得生起气来,说道:“那也得分分时候,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形式。我每日里寝食不安为你们筹划,听说这件事,连着好几天睡不着觉。怎么到了你那里就不算个事了呢?”

    肖卿卿连忙安抚道:“儿媳当然明白娘娘的苦心,也是怕您思虑太过了。”

    “我也是白操心,”皇后淡淡道:“你是名门之后,见识自然比我要高。太子虽然是我儿子,可更是你丈夫。但是你们做到心中有数,我没什么好说的。”

    肖卿卿听了皇后的话,连忙站起身,脸涨得通红。

    皇后的话说的已经很重了,她担待不起,刚要好言好语解释,陈淑妃来了,她便只好打住不说。

    对陈淑妃见过礼,淑妃笑道:“天气暖了,太子妃的气色也好起来了。又找御医看过了没?你年纪轻,悉心调养很快就能恢复的。”

    肖卿卿微笑着答道:“多谢淑妃娘娘惦记着,我早就无大碍了。昨儿刚停的药,张太医说不需要再吃了。”

    “那就好,那就好,张太医是最稳的,他说好了便一定好了。”陈淑妃是个顶和善的人,在宫中她的人缘最好。

    皇后早命宫女给陈淑妃上茶,转过头对着肖卿卿,倒也是和颜悦色的,说道:“你来了也有好些时候了,在长辈面前难免拘束。回你自己宫里去吧,听说你母亲过几日要进宫来看你,记得请她到我这边来叙话,我也许久未见她了,怪想的。”

    肖卿卿连忙答应了,行了礼退下。

    这里皇后和陈淑妃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很快就到了午膳时候,陈淑妃告辞,恰好二皇子来了,皇后就留他一起用了午膳。

    等到歇过了午觉,处理了几件后宫的事。虞珊就来了。

    皇后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她了,说道:“你这些天在忙什么?怎么一直没见你来?上午的时候淑妃还过来了,在这里说了半天的话。”

    “我前些日子有些伤风,所以哪里也没敢去,怕给别人过了病气。”虞珊回答道:“娘娘这些天都好吧?我看您气色不错。”

    “好什么呀,一堆烦心事。”皇后叹气说道:“你可听说前些日子太子跟皇上起争执的事了?”

    “略有耳闻,不过已经过去好久了吧,皇上的气想必早已经消了。”虞珊道。

    “还有更可气的呢!”皇后冷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都说五皇子最像皇上。皇上本就偏疼他,如今眼里更没别人了。”

    虞珊听了,脸色稍微暗了一下,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便说吧,”皇后道:“太子妃如今还跟没事人似的,弄得我好像小题大做一般。”

    皇后一提到这点就觉得心里不痛快。

    “皇后娘娘刚才说众人都说五皇子像皇上,那皇上也是这么认为的吗?”虞珊小心问道。

    “那还用说,”皇后道:“如今皇上下了朝就直奔翠铭宫,我偶尔过去瞧瞧,哪一次不是见皇上把他抱在怀里头。”

    “这个苗头可不太好,”虞山微微皱起了眉头:“也可能是我太多疑了。”

    “你且说来听听,多疑不多疑的,总是小心为上。”皇后道。

    “我记得读汉书的时候,夫子曾经讲过这么一段:当初汉高祖刘邦本来已经立惠帝为太子,但是后来他宠爱的妃子戚夫人生了赵王如意。高祖爱屋及乌,又说赵王如意像他,惠帝不像他,因此想要废掉惠帝立赵王为太子。”虞珊说道:“所以停了刚才的话难免有些心惊,也是我太胆小了。”

    “这么说我的担忧也是应该的了,”皇后顿时觉得自己遇到了知己:“皇上如今有多偏爱五皇子,众人都看在眼里,不需要我多说。只不过才刚出生,连个名字都还没有就封了王,还为他们母子大赦天下。我便是个泥人儿,到此时也忍不住。这一步一步的赶上来,将来要将太子置于何地?!”

    “娘娘所虑极是,自古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更何况如今太后已然不在,废与力不过是皇上一句话而已。”虞珊道:“都说母凭子贵,可也少不了子因母显的。”

    这一句话又恰好戳中了皇后的痛处,她就是母凭子贵的典型。当初她身份低微,若不是生下了太子,太后一力主张,又怎可能坐上后位?

    虞珊见皇后沉默不语,出声道:“其实皇后娘娘也不必太过担心,咱们手里还是有牌可打的,关键是先出哪一张。”

    皇后听她如此说,急忙问道:“有什么法子你快说,我如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听说最近京城南边的谭州匪患严重,朝廷正准备派人前去镇压。我才来的路上远远的看见二皇子,二殿下一向最喜欢弓马枪棒的,不如就让他去向陛下请缨,能够为陛下分忧,还可以显示二殿下的孝心,也说明皇后您教育的好。再者二殿下立了军功回来,在朝堂后宫分量自然就变重了,也能辅佐太子,毕竟上阵亲兄弟。安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随从的将领,怎么会让二皇子伤到一分一毫呢?”

第686章 主动请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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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听虞珊如此说,并没有急着下定论,思考了半天才说:“卯吉的性子燥,我怕他会出错。”

    “娘娘考虑的也对,这世上没有万全之策,凡事成败都得有那么几丝偶然在里头,”虞珊的神色并没什么变化,依旧轻言细语道:“我也不敢保证二皇子去了就一定会成功,可如果什么都不做,不成了坐以待毙吗?”

    皇后又沉默了半天,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于是说道:“我再好好想一想吧,带兵不是小事,吉儿的性情又不是很稳重,我得慎重的想一想。”

    “如此我就不打扰娘娘了,”虞珊婷婷起身,对着皇后行了礼,便退下去了。

    这里皇后左思右想,以至于夜里失眠,第二天听说皇上昨日又赏了曾丽妃许多珍奇玩物,甚至还说要给五皇子修建寝宫。

    皇子们在七岁之前都是随着母妃一起住的,七岁以后才单独有自己的寝宫,并且这宫中的寝殿已经很多了,随便收拾出哪处来就好,哪有单独新建的?

    皇后于是命人将二皇子请来,对他说道:“你成日里飞鹰走马的,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是贪玩。我听说如今潭州正闹匪患,不如请命你前去,也能为你父皇分忧,更能显出你的孝心来,总比这么胡闹强。这是我的意思,不知道你怎么想?”

    二皇子听了十分高兴,连忙说:“我求之不得呢!就怕父皇不许。”

    皇后见他十分乐意,原本有七分担心又放下了三分,柔声道:“可刀剑无眼,母后实在是有些担心……”

    “母后大可不必,”二皇子满不在乎道:“不过是些山贼土匪罢了,大字都不识,更别提读兵书了。我又不是孤身前去,岂是他们想伤就能伤的?再者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若真是注定短命,躺在床上睡一觉也能睡死过去。”

    “说着说着就不像话了,”皇后嗔道:“什么死呀活呀的,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好,好,好,儿臣不说,”二皇子讨好的说道:“那我稍后就去向父皇请命,母后也记得帮我说些好话。”

    “你只要不胡来就是了。”皇后叮嘱二皇子:“成与不成全凭你父皇,我可做不了主。”

    二皇子兴冲冲的去了,此时皇上正在上书房批奏折。

    “皇上正忙着,要不二殿下过会儿再来?”曲清笑眯眯的说:“您能有什么要紧事啊?”

    “曲总管,你可别小瞧我,我真的是有要紧事。”二皇子说道。

    “那好吧,您稍等,奴才这就进去禀报。”曲清说着进里头去了。

    过了好半天才出来,对着二皇子招手。

    二皇子忙不迭地走了进去,向皇上问了安。

    “你这时候跑来做什么?有功夫怎么不多读两本书?”皇上看着二皇子问。

    二皇子还是很怕皇上的,但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便鼓足了勇气说道:“儿臣听说潭州闹匪患,想替父皇分忧,儿臣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整日在宫里无事可做。如今民心思定,都盼着朝廷能派军剿灭匪患,儿臣不才,只想尽一份心。”

    “难得你能想到这些,果然是长大懂事了。”皇上不免喟叹:“可带兵打仗,不是嘴上说说,是要真刀真枪厮杀的。你没有丝毫的经验,年纪又轻,朕实在不放心。”

    二皇子听皇上如此说自然着急,忙上前一步说道:“父皇,我都二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请您给我一次机会,绝不会辜负您的。”

    但皇上还是不答应,二皇子都要急死了。

    “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得慎重考虑。”皇帝一挥手说道:“兵乃国之重器,轻易动不得。如果不得已用兵,主帅也一定要慎重考量之后才能确定。”

    二皇子还想说什么,曲清在一旁扯扯他的衣袖说道:“陛下还有许多正事没能处理完二皇子还是先回去吧!”

    二皇子没有办法,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

    这天皇上来到皇后的寝宫,说起了二皇子的请求。

    皇后便试探着问道:“依陛下看吉儿可能行吗?”

    “你当剿匪是容易的事吗?”皇上说道:“带兵打仗不是闹着玩,不但所费不赀还会流血死人,如果打赢了还好。若是输了,不但损兵折将,更丢了皇家的脸面。你觉得我会让他去吗?”

    皇后心中原本也是有些担心的,可一旦被皇帝拒绝,她又觉得失去了宝贵的机会。

    “便是去剿匪,他身边也会有商量的人,多派些经验丰富的副将跟着不就好了。”皇后说道:“吉儿再怎样也是皇子,潭州的百姓知道二皇子亲自带兵前来,不知会有多感激。”

    “这事过两天再说吧。”皇上表示不愿多谈:“我饿了,叫他们传膳吧。”

    皇后不由觉得若有所失,但也不敢强求,怕引起皇帝的反感。

    皇上在她这里用过膳之后就走了,并没有留宿。

    依旧去了曾丽妃那里,这时候曾丽妃也刚刚用过了膳,正在那里逗五皇子玩儿。

    生育过的曾丽妃,体态并没有变得臃肿,反倒添了几丝成熟风韵,变得更加迷?今儿不是在皇后那里吗??今儿不歇在皇后那里吗?”曾丽妃笑着迎上前给皇帝请安。

    皇上一把拉住她说道:“朕已经一整天没看到彘儿和你了,当然要过来了。”

    “他今天都很乖呢,就是吐了一次奶。”曾丽妃拉着皇上的手走到床边:“他有些太贪吃了。”

    “真是一头小猪。”皇上疼爱地说:“整天就知道吃吃睡睡。”

    “他不吃吃睡睡,难道要带兵打仗去吗?”曾丽妃掩口笑道。

    “说起带兵打仗,今天卯吉跑到我那里主动请缨,被我赶出去了。”皇上将今天二皇子去上书房的事简短的同曾丽妃说了。

    “带兵出征的确有风险,也真难得二皇子一片孝心。”曾丽妃道:“如今天下偶有不定,倘若他真有将才,也的确是皇上之福呀!”

    “这么说,你觉得可以让他去?”皇上问。

    “臣妾不过随口一说,我不过是个无用的女人,哪里懂得这些军国大事?”曾丽妃抿嘴一笑。

第687章 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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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彩霞满西天。

    超勇公府门前来了一辆红油板壁的马车,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白静面皮,两撇八字胡,一双眼睛透着精光。

    身上穿着绸缎衣裳,脚上是一双厚底靴子。

    看门的认得这人是徐国老府上的管家,自从钟野受封以来,经常会有达官显贵前来拜访,只不过钟野多数时候都不怎么见。

    钟府的家丁上前,还没等开口,徐家的管家就一脸和气的笑着说道:“不知公爷可在府中?”

    守门的人得过吩咐,说道:“公爷出去了还没回来呢。您有什么事?可以留个话儿,等钟公爷回来我们代为传达。”

    那管家笑笑说道:“公爷不在家也无妨,可请府上的管事出来也行。”

    守门的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自己又做不得主,于是便说:“如此劳驾您在这稍等一等,我进去同我们管家说一声。”

    “如此就有劳您了,多谢。”徐府的管家朝守门人行了个礼。

    这时门里也有几个下人探头探脑的朝外看,这个家丁独自进去报信了。

    葫芦彼时正在院子里坐着绣花,守门人走上前说道:“管家,外头有人求见。”

    “又是哪家的?”葫芦闲闲地问道。

    “是徐国老家的。”守门人说

    “徐家派人来做什么?l葫芦翻了个白眼说:“你没告诉他公爷不在家吗?”

    “小的当然说了,”看门的连忙说道:“不过他说见您也是一样的,小的总不能说您也不在家。”

    “要见我?这可有意思了,那我就去见见吧!”葫芦说着站起身,手里拿着做了一半的针线活,是一方绣兰花的帕子。

    葫芦走得很慢,中间又有下人过来回话,他站在那里交待了几句,出来的时候徐家的管家在门口等着,没有半点的不耐烦,主动上前向葫芦行了一礼。

    葫芦大喇喇地受了,说道:“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徐家大管家说道:“我们老爷一直想来拜见钟公爷,知道公爷公务繁忙不得空闲,所以也不便来打搅。又想到公爷身边可能没有得力的人伺候,于是就派在下带了两个伶俐的丫头过来服侍公爷。”

    葫芦一直似笑非笑的听着,听到这里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原来如此!你们老爷想的还真是周到,我们府里的这些人一个个的又懒又滑,全都跟我一个德行。的确该进两个聪明伶俐的新人来。”

    “管家说笑了,这不过是我们老爷的一份心意。”徐府的管家笑着说。

    说着拍了拍手,车帘掀起从里面下来两个年轻丫鬟,虽然穿的是下人服色,打扮的也不招摇,但光看身条脸盘,就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

    二人携手轻移莲步来到葫芦面前,袅娜下拜,顿时飘过一阵香风。

    葫芦旁边的冬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声音之大将两个丫鬟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哎哟,还真是标致得紧。”葫芦说着牵起了这两个女子的手,一边摩挲一边说:“这细皮嫩肉的,指甲又这么长,一看就做不得针线活。原本我还想留在身边做个帮手呢,看来是不成了。”

    “葫芦管家说笑了,她们两个知书识字。公爷读书的时候,她们可以在旁边相伴,甚至可以代写书信。”徐府的管家解释道。

    葫芦听了直点头,说道:“我们公爷是不怎么读书的,更加没有什么书信往来。不过你们既然好心送来了,我们也不能不收。这样吧,府里现还缺两个种菜的,就让她们留下来种菜好了。冬瓜,你说呢?”

    冬瓜本来正在旁边傻笑着听,没想到葫芦点到了他的名字,不由得稍微愣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道:“使得,使得,就叫她们两个陪着我种菜吧!那两畦荠菜也该浇粪了。”

    那两个丫鬟立刻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她们虽然不是富贵出身,可打小并没吃过苦,也算锦衣玉食养大的,别说让她们做这个活儿了,光是一听就恶心死了。

    “葫芦管家可真是风趣。”徐府的管家企图缓解尴尬的气氛:“这两个丫鬟还煲得一手好汤粥,不如……”

    谁想他的话还没说完,葫芦突然变了脸色,跳起来将手里的帕子直接甩向他的脸,且大骂道:“你这野鸡下的混帐行子!从下生你就没安好心!弄这两个狐狸精似的东西塞到这里,分明就是想挤我走!然后你好来当这儿的管家!”

    徐府的管家被他骂的一头雾水,也不禁恼怒了,说道:“我是替主子办事,况且是出于好意,你这么信口雌黄含血喷人,未免也太过了!”

    “你当我是傻子吗?我凭什么能当这府里的管家?还不是因为饭做的好?!”葫芦冷笑道:“如今居然敢大明大白的抢我的饭碗,我哪里有半句好话给你?!告诉你赶紧给我滚,要不然浇菜的那两桶大粪就泼到你身上!”

    徐府的管家见葫芦实在是不可理喻,说道:“既如此,我们先走就是!不过这事儿没完,你不过是个管家,说白了就是个奴才头,你有什么好嚣张的?!

    葫芦啐了一口,骂道:“你骂你爷爷就等于骂你,我倒比你还好些,不似你这般只做个走狗!实话跟你说,这个家只有我说了算,换成公爷都不行!不信的话一会儿他回来你看着,是他管得着我还是我管得着他?!

    正说着恰好钟野骑马回来了,徐府的管家像见了救星一样,急忙扑到钟野马前大吐苦水。一边还不忘把那两个妖冶的丫鬟往钟野跟前推。

    钟野一看这形势自然明白怎么回事了,徐国老如今想要拉拢他,只是钟野绝不肯和他同流合污就是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做好的饭都要凉了,不知道吗?!”葫芦板着脸对钟野说:“今天你敢把这两个小贱人留下,我就一把火把这院子给烧了。”

    钟野眨巴了两下眼睛,果然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进府里去了,徐府的管家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样,你现在看见了?还以为我是吹牛吗?”葫芦仰着下巴一脸骄矜:“看到没有,爷爷就是做奴才,也得管着主子,你不服就回去试试,看看你主子会不会把你的下半截儿打下来!”

第688章 我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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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野直接进了自己的院子,其他下人得过吩咐不敢进去,只有冬瓜乐呵呵的跟在后头。

    他手里抱着一盆茉莉花,是钟野从外头带回来的。

    这是卫宜宁最喜欢的花,钟野在街上走的时候恰好看到路边有人在卖,于是就下马买了一盆,想带回来给卫宜宁放在她的桌上解闷。

    到了台阶下钟野站住了,冬瓜把那盆花交给他,就不再跟着了。

    “我进去看看,叫葫芦别吵了,回来做晚饭吧。”钟野对冬瓜说道:“马背上有新鲜的奶食,让葫芦整治一盘端过来。”

    卫宜宁爱吃奶食,钟野一直都记得。

    房间里没有点灯,有些暗暗的。钟野轻声唤了一声卫宜宁的名字,得到了回应。

    钟野走进卫宜宁住的里间,把茉莉花放到桌上,清雅的香气仿佛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灵动起来,不像之前那么压抑了。

    “怎么不点灯呢?这么暗会伤到眼睛的。”钟野说着亲手把灯点燃,烛光跳跃,映着他身上绸缎闪着华贵的光泽。

    卫宜宁坐在那里雕刻木人,她很聪明,虽然是第一次雕刻,却五官细腻,神态毕肖,只是进展的慢一些,因为她每一刀都刻得慎重无比。

    “其实天色还不是很暗,完全看得见的。”卫宜宁弯了弯嘴角,她想笑,可又觉得脸上的肌肉很僵硬。

    钟野看卫宜宁的脸色,就知道她还是睡得不好。

    “宜宁,不如一会儿我带你到廊下去烤肉。”钟野提议道。

    尽管他知道卫宜宁如今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可还是想稍稍能够帮她缓解一些。

    卫宜宁整日关在屋子里,其实对她的身心无益。可又不能出这个院子,所以到廊下去已经算是权宜之计。

    但卫宜宁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最近肠胃弱,不想吃肉。”

    钟野也就不勉强她,看着她手里的木人说道:“基本上已经雕完了呢。”

    卫宜宁低着头不说话,她正在刻衣襟,卫宏安平素常穿儒生袍,交领系带,卫宜宁一丝不苟地照刻。

    “今日朝上,皇上下旨,命二皇子带兵去潭州镇压匪患,”钟野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谁和二皇子同去的?”卫宜宁听了放下刻刀问。

    钟野说了两个人名,都还算正直公正,看不出有什么阴谋。

    “我和宫里断联系已经许久了,不知道那里面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单凭这件事也判断不出来。不过如果有人想在这上面做文章,也并不是难事。”卫宜宁道:“二皇子又是一个性躁心粗的人,身边最好有足智多谋又忠心的人跟着,可惜拥立皇后的人都是文臣,如果燕七公子在朝中就好了,有他陪同会放心许多。”

    “宜宁,我看你太累了,晚饭还要等一会儿,要不你歇歇吧。”钟野看着卫宜宁憔悴的面庞实在心疼。

    “公爷你也累了一天了,不要总是陪着我,我没事的。”卫宜宁有些歉然的说道:“我太不让你省心了。”

    “没有,宜宁,你一直都最懂事。”钟野说着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卫宜宁的头:“只要你好好的,就足够了。”

    “公爷,我总觉得有些事情被我忽略掉了。”卫宜宁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我最近脑子不好使,想事情特别的慢。”

    “你就是不好好休息的缘故,精力不济。”钟野道:“别逼自己,好好的睡一觉。”

    如今的卫宜宁单薄瘦小,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了。

    “也许我的确该好好的睡一觉,也许在梦里有些事情就会想起来了。”卫宜宁带着一丝苦笑:“宏安还等着我给他报仇呢!”

    钟野见她如此苦撑着,忍不住心疼的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从草原回京的这一路,绝大多数时候卫宜宁都是被钟野抱在怀里的,她对钟野无限信任,所以就很顺从地靠在了钟野坚实的胸膛上。

    钟野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在哄小孩子。

    等他想要让卫宜宁回到床上好好睡的时候,发现卫宜宁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眼下浓重的黑影,清浅舒缓的呼吸,让钟野不忍心惊动。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让卫宜宁靠在自己怀里,坚持了将近一个时辰。

    期间葫芦来送饭,见里外都静悄悄的,也不敢打扰,将饭菜放下就退出去了。

    等到卫宜宁悠悠醒来,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钟野怀里睡着了。

    “抱歉,我实在太失态了。”卫宜宁见钟野一直蹲在地上,连忙去扶他。

    “睡得好吗?是不是头脑澄明了?”钟野笑着问她。

    “公爷,我想出府去。”卫宜宁眼里闪着光:“有些事需要我亲自去查证。”

    “你要出去?万一暴露了怎么办?”钟野不同意:“你要查证什么事我去做。”

    “不行,”卫宜宁使劲儿摇头:“我不会让别人认出我的,你看我现在瘦了这么多。如果再装成小叫花子,一定没有人认得出来。”

    “你还要假扮乞丐?那怎么行?”钟野还是不同意。

    “乞丐这个身份好,可以四处乞讨没人怀疑。”卫宜宁道:“而且不会有人盯着乞丐仔细看的,算是最稳妥的易容。”

    “你现在身体这样差,还要扮乞丐风餐露宿沿街乞讨,万一身体吃不消怎么办?”钟野满是担心。

    “现在天气暖和了,如果实在吃不消我会回来的。”卫宜宁很坚决:“我怕现在开始已经有些来不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宜宁,你真的很倔强。”钟野看着卫宜宁无可奈何。

    “我就知道公爷一定会支持我的。”卫宜宁这一次的笑容终于带上了几分甜美。

    钟野被她拿捏的死死的,知道如果不让她去追查,她只会更加寝食不安。

    “那你什么时候动身?”钟野问。

    “就今晚。”卫宜宁道。

    钟野怅然若失,勉强打起精神说道:“那也要先把饭吃了,一定要吃饱。”

    外间桌上放着的饭菜已经凉了,钟野又让葫芦拿下去,重新热了端上来。

    卫宜宁端端正正的坐在桌旁,她的手里握着刚刚刻好的小木人。

第689章 新人胜旧人

    689

    忽忽又过一两个月,已是春深欲残。

    昭邑的街道忽然变得异常热闹起来,原来是二皇子得胜回来了。

    百姓夹道欢迎,高声欢呼。二皇子骑在马上,肤色明显黑了很多,但意气风发,神情豪迈。

    早在这之前,捷报就已经传入宫中。

    皇后原本忐忑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地,继而又不免欣慰欣喜。

    凤仪宫的下人们也都一个个兴高采烈面有得色,以前他们见到翠铭宫的人都难免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如今可不一样了,二皇子是有军功的人,这让他们的底气更足了。

    “二殿下不负众望,真是给娘娘长脸!”白禄满眼是笑的对皇后说:“听说圣上在前朝龙颜大悦着实的夸奖了一番,那些先前有些不服气的大臣们,这次也都改了口风。想来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那曾丽妃有五皇子又怎样?不过是个吃奶的娃娃,怎比得上太子和二皇子都能为陛下分忧呢!”

    “身为皇子,为皇上分忧这是分内的事,咱们切不可居功自傲。”皇后教训道:“当心被有心之人利用,有功反倒变成过了。”

    “是是是,还是娘娘深谋远虑,奴才就是高兴坏了。”白禄连忙轻轻的掌了一下自己的嘴。

    皇后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心里当然忍不住高兴,就像白禄说的,二皇子立下了军功,只会让太子和皇后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得更稳。

    曾丽妃固然得宠,但皇上却也应该有一个相对公正的衡量,否则那些朝臣们也不答应。

    “说起来这虞姑娘还真是个女诸葛,”白禄忍不住称赞起了虞珊:“这的确是一招妙棋,咱们这一步可算是走对了。”

    “是啊,这个主意的确不错。虽然有几分冒险,但也的确有效。”皇后赞许的点着头说:“亏得当时太子妃还到我这里苦苦的劝谏,说什么不妥,风险太大。难道她读书识字的,竟不知道富贵险中求这句话吗?”

    当时肖卿卿听说二皇子要率军镇压匪患,当即到皇后这里来,陈说这样做太冒险,要皇后三思及时阻止。

    皇后本就对肖卿卿心有芥蒂,见她如此说自然很不高兴,所以想起之前的事还有些不舒服。

    “太子妃实在是太谨慎了些,就像之前的卫姑娘一样。”白禄说道:“他们这样的人顶多能够自保,想要主动出击可就太难了。”

    “是啊,当年的宜宁也是太过于小心谨慎了,她的确聪明,但偏于保守。”皇后点评道:“虞珊这丫头胆子很大,我以前不喜欢这样的人。可现在看来,真到了危急的时候还非得这样的人不可。”

    “娘娘说的极是,都这个时候了,咱们总不能一味任人宰割,我看那曾丽妃得寸进尺得很,若是不狠狠地杀一杀她的气焰,只怕她会生出更多的心思来。”

    “好啦,不说她了。”皇后还是很不喜欢提到曾丽妃:“说起宜宁也不知道她有消息了没有?前些天端敏急得跟什么似的,派人四处的找她。”

    “奴才恍惚听着还没有找到。卫姑娘是到塞外去寻找她弟弟了,已经好几个月了,音信皆无。奴才看多半是遭遇了不测,否则早就回来了,就算是回不来也应该给家里写封信,报一报平安。”

    “唉,真是怪可怜的,这孩子从小就命苦。”皇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想着她最初进宫的时候,我还打算把她给卯吉呢,如今再想起往事真是恍如隔世了。”

    “娘娘又何必为她伤感,想当初郡主身边的两个伴读,娘娘一直恩遇有加。可先是韦兰琪不肯效命,后来韦家又故意触犯恤民令,这俨然是不将您放在眼里。卫宜宁虽然出过力,可她也并不是为了效忠您,不过是为了给她父亲平反。实则这两个人都辜负了娘娘的厚望,你又何必还放不下她们呢?”白禄说的头头是道。

    “唉,我这一生吃亏就吃亏在太心实。”皇后苦笑着说道:“现在想来,人与人之间除了血脉相连的,其余的都是各有心事。”

    “娘娘快别伤感了,想必再过一阵子二殿下就该进宫了。”白禄赶紧捡高兴的话说:“奴才到御膳房叫他们准备一桌席面,皇后今日就在凤仪宫给二殿下接风,皇上是一定会来的。”

    “不错,那你就下去准备吧。”皇后的神情果然愉悦起来:“对了,我得想一想赏虞珊什么好。这丫头实在是帮了我大忙。”

    “虞姑娘无父无母无家人,在这宫中皇后就是她的亲人了。”白禄道:“她不依仗您依仗谁去。”

    “她对我如此忠心,我自然不会薄待她,我这个人一向是不惜回报的。”

    皇后说的也是实话,她虽然没有什么城府,但胜在性情柔和,随手施恩。

    二皇子在正午时分进了宫,衣裳都来不及换就到凤仪宫来见皇后,彼时太子太子妃都在凤仪宫中。

    “虽然才不过一两个月,但卯吉可比以前长大了不少,”太子含笑说道:“如此英姿飒爽,真是有将军的风范。”

    “外头可比宫里有趣多了,上阵厮杀也真过瘾。”二皇子一脸的兴奋:“只可惜那些土匪太不禁打了,说实话我还没打够呢!”

    “竟说孩子话!”皇后说道:“在你父皇和大臣们面前说话可要谨慎。”

    “母后放心,我分得清内外。”二皇子说道。

    皇后很是欣慰,但心里也有淡淡的忧伤。二皇子虽然莽撞了些,但自幼身体就好,不像太子,哪样都好,只是身体弱了些,常爱生病。

    母子几个刚说了一会儿话,就有宫人进来禀报皇上驾到,众人忙都起身。

    皇上明显比平时高兴许多,说道:“都起来吧,不必拘礼了!卯吉这次平定了匪患,造福百姓,匡扶社稷,也算是国家的功臣了。”

    “父皇谬赞,儿臣不过尽了绵薄之力,真正的功劳应该是那些奋勇杀敌的军士以及父皇的福泽庇佑。”二皇子恭恭敬敬的说道。

    皇后没想到他的二儿子居然还能说出这样得体的话来,不禁又是意外又是高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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