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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眼中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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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徐贵妃的脸色不是很好。

    眼睛下边有淡淡的黑影,气色也不如以往红润了,显然夜里睡得不好。

    偏偏一个小宫女失手打碎了一只茶盏,碎瓷声很是刺耳,徐贵妃因此动怒,叫人过来狠狠掌她的嘴。

    丁内监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昨夜不是他当值,所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一进门看到眼前的情形就猜出几分来了,毕竟这么多年他一直跟在徐贵妃身边,对主子的脾气可以说摸得十分清楚。

    当即含笑上前,指着那个挨打的小宫女说道:“新挑上来的丫头就是毛手毛脚的,不像个样子。还不快下去,到外头跪着去,在娘娘眼前碍什么事?!”

    那小宫女挨了打不敢求饶不敢哭,含着两包眼泪捂着脸悄悄的下去了。

    这边丁内监殷勤地给徐贵妃按揉太阳穴和肩颈,一边小心地问道:“娘娘昨夜里睡得不好吗?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不必了,只是做了个梦,醒了之后就走了困,再也睡不着了,等一会儿再补个眠吧。”徐贵妃的语气里带着几丝疲惫:“你先给我按按。”

    “娘娘,奴才有件事儿想跟您说一说,”丁内监低声在徐贵妃耳边说道:“昨日我到刘才人那里去,恰好看见了卫宜宁也在那儿。她见我去了之后便起身走了,我打发了一个徒弟跟着她,谁想她竟然是去冷宫找那个叫春荷的宫女。”

    “春荷?”徐贵妃有些懵住了。

    “就是那个翠铭宫原来的宫女。”丁内监提醒道。

    徐贵妃的脊背明显僵了一下,问道:“她去那里做什么?打听当年的事吗?”

    “应该是的,否则她往冷宫里跑什么?不过我的徒弟已经把那个老公女推到井里淹死了,她想再问也找不到人了。”丁内监说道。

    “虽然说事情过去了很久,她想要查只怕也查不清楚,不过皇后倒是挺器重这丫头,我怕她借机生事。”徐贵妃说道:“总是要防患于未然。”

    “娘娘说的是,奴才也想到了,特意派了徒弟常盯着,看她可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丁内监缓缓说道:“不过奴才还想请示一下娘娘的意思,若是实在不放心的话,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

    “如今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盯紧她就是了,发现苗头不对再动手,”徐贵妃沉声吩咐道:“刘才人最近疯得很,那位可是传话进来,让咱们尽快把她给解决了。”

    “是,奴才昨儿去看了刘才人,的确疯的不像样子。只是之前她虽然神志不清醒,可从来不乱说话。这阵子也不知怎么了,一个劲儿的胡说。”丁内监说道:“依奴才看也是留不得了。”

    “既然这样,你就想个法子做的机密一些。”徐贵妃说道:“别叫人看出什么来。”

    丁内监这里刚答应了个是,有宫女从外头进来禀告道:“娘娘,姑娘在外头求见。”

    在徐贵妃宫里人人都称徐知惜为姑娘。

    “这丫头又来做什么?前些天刚惹了祸,这会儿还不长记性吗?叫她进来吧。”徐贵妃嘴里虽然抱怨,但对自己的亲侄女还是真心实意的疼。

    徐知惜走了进来,打扮的粉光脂艳,见了徐贵妃满脸含笑的请安。

    “一大早的你跑我这儿来做什么?”徐贵妃一面吩咐人给徐知惜端燕窝粥来吃,一边问她。

    “还不是那个孙茗茗,求了我好几天了,非要我上您这儿来替三皇子求情。”徐知惜无奈的耸耸肩:“她平时那么恭敬,我总不好狠心回绝,只好到您这儿来转转,回头就告诉她我跟您说了。”

    徐贵妃听了没说话,孙茗茗平时没少向她们姑侄两个孝敬东西,拿人手短,这个道理用在哪里都是一样。

    “小姐,依奴才说这也不用急,三皇子只不过被禁足三个月,到年底自然就出来了,他又不是在里头受刑。”丁内监说道。

    “谁说不是呢?我早跟她说了,谁知道她就是不放心。”徐知惜无可奈何地说。

    “这丫头可真够认死理儿的,看来她真是盯上巳贤了,你回去跟她说,等三皇子出来了,我会跟他说的,趁早把他们两个的事定下来。”徐贵妃说道。

    而这边的孙茗茗却已经等不及了。

    本来她想上皇后那里解释三皇子给徐贵妃送的寿礼是从自己那里拿的钱,可一想三皇子并没有直接跟她说,而是陈福接洽的这件事。

    更何况她又怕皇后因此怀疑她和三皇子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如此一来反倒弄巧成拙,因此只能隐忍着不说。

    可三皇子被禁足一天,她心里便难受一分。

    更何况她害怕三皇子因此彻底失了皇帝的欢心,那么将来就极有可能不被封王,毕竟这样的事情是有先例的。

    孙茗茗可不希望自己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在这件事情上她们家可算是倾尽全力了,决不能半途而废。

    孙茗茗先是苦求徐知惜,后来发现根本指望不上。

    又何况如今徐贵妃已经不像原来那样受宠,皇帝已经连着两个月没到她宫里住了。就算她想帮,只怕也没有机会。

    所以孙茗茗狠了狠心,决定去找曾贵人。

    “宁敲金钟一下,不敲铙钹三千。”孙茗茗对自己说。

    又何况抛开为三皇子求情这件事情不谈,单看曾贵人如今受宠的程度,讨好她也绝对没有坏处就是了。

    因此这天一早上,孙铭铭掐好了时间,等着曾贵人去皇后宫中请安出来的机会,想上前去套一套近乎。

    不过令她失望的是,曾贵人并不是一个人从凤仪宫出来的,她旁边还跟着卫宜宁和端敏郡主,她们一行人直接去了马苑骑马。

    看着曾婉侍和卫宜宁有说有笑亲密的样子,孙茗茗的眼睛直冒火。

    怎么又让这个臭丫头占了先?

    “我一定得想办法把卫宜宁打压下去,”孙茗茗暗下决心:“谁让她在我前面挡了道。”

    孙茗茗觉得如果真的让卫宜宁成了曾贵人的人,那对自己绝对没好处。

    更何况她还指望着通过曾贵人帮三皇子翻身呢。

第526章 孙茗茗的挑拨

    徐知惜在徐贵妃那里又得了两件首饰和一块上好的衣料,心满意足地来找孙茗茗。

    庆华公主病着,白雯在正房里照应,孙茗茗只是每天过去两趟应个卯,并不尽心在跟前陪侍。

    此时她正在自己的屋里,还把几个丫鬟都支出去了。

    徐知惜进去的时候,发现她正以手支颐望着窗外发呆,连屋里进了人都没有察觉。

    徐知惜只当她还为三皇子的事发愁,款款坐下说道:“我刚刚去贵妃那边了,娘娘说她会跟圣上求情的。”

    “唉,”孙茗茗幽幽叹了口气,把脸转了过来,说道:“知惜,你也不必急着去求娘娘了,毕竟现在贵妃娘娘也不是经常能见到圣上。”

    孙茗茗的话让徐知惜很不快,不过她也没有发作,毕竟孙茗茗说的是实话。

    “我现在就想着自己进宫是不是个错误。”孙茗茗垂下眼帘,语气很是哀戚。

    “就这么点子事不至于吧?”徐知惜觉得她特别矫情。

    “我不是以为三皇子的事。”孙茗茗抬起头看向徐知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是因为什么?你们家费了那么大的周章把你送进宫来,你现在又后悔。”徐知惜冷哼一声。

    “我是想着自己得罪了人,将来只怕没有好果子吃,还会连累全家,倒不如不进宫来了。”孙茗茗一副黯然伤神的样子。

    “你又得罪了谁?”听她这么说,徐知惜立刻警惕起来,她可不想因为孙茗茗而受到连累。

    “卫宜宁啊,”孙茗茗道:“你不是知道我和她有过节吗?”

    “切,我还以为是谁,就那个死丫头有什么可怕的。她现在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别看她进了宫,我敢打包票将来她的归宿一定是最差的。”徐知惜冷傲的说。

    “知惜,你还不知道吧?”孙茗茗小心翼翼的看着徐知惜,一脸担心的表情。

    “知道什么?”徐知惜忍不住问道:“难道卫家又复了爵不成?”

    “那倒是没有。”孙茗茗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那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是她家复了爵位,也不能想奈何谁就奈何谁呀!”徐知惜道:“况且还有我给你撑腰呢。”

    “我就是觉得这卫宜宁心机深的可怕,”孙茗茗咬着手帕,眼睛里满是畏惧:“跟她做对手,最后恐怕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她做什么事了,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你这么说我还真感兴趣了,你好好的给我讲一讲。”徐知惜催促道。

    “前几日我听着宫里的几个宫女背地里议论,说前些日子肖家的小姐进宫跟卫宜宁说想让她做太子的侧妃。”孙茗茗把声音压的很低:“我一想这肖卿卿和卫宜宁本来就是闺中密友,肖卿卿是太子妃,她自然不希望太子侧妃比她身世显赫。卫宜宁最会笼络人,又会博人同情,肖卿卿属意她也情有可原呐!”

    孙茗茗这一番话说完,徐知惜几乎惊出一身冷汗,她怎么从来也没想过这种可能。

    徐知惜心仪的人是太子,心心念念想做太子侧妃。被选入的这些伴读里她最忌讳的是韦兰琪,因为韦兰琪样貌绝美,最招人眼目。

    与她相比,沉默安静的卫宜宁很容易被忽略。

    可徐知惜到此时还不想露怯,依旧嘴硬道:“这是谁这么捕风捉影的传闲话?太子侧妃岂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起先我也觉得可能不真,所以就没跟你说。可是近来我发现卫宜宁和曾贵人走得很近,你想啊,她原本就是端敏郡主的伴读,皇后自然是待见她的,再讨好了曾贵人,届时在圣上面前替她说好话。肖家、皇后、再加上曾贵人,这三股势力都帮她,她想做个侧妃难道不可能吗?”孙茗茗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徐知惜,像两眼深井,令人心悸目眩。

    徐知惜从来也没把卫宜宁放在自己一般的位置上,总觉得她根本就不配。

    可是听了孙茗茗这一席话,仿佛自己后背被人捅了一刀,又惊又怒,只想夺了刀反刺回去。

    “好你个卫宜宁,想要扮猪吃老虎,也不怕撑破了肚皮!”徐知惜在桌上狠狠拍了一下,手掌都红了:“想要攀高枝,也不怕跌折了自己的腿!”

    见徐知惜发了怒,孙茗茗反倒平和下来劝她:“知惜,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不是说你斗不过她,而是跟这样的人犯不上。”

    “我就是不许她玷污太子!”徐知惜的眼梢都立起来了,可见愤怒到了极点:“像这样下贱的东西也配做太子的侧妃?!”

    “她当然和你不能比,可是知惜你也不用太在意,太子将来必定要有很多妃嫔的,也不差她一个。你心仪太子,以你的人品相貌和家势,当然做得了太子侧妃,到时她不还是一样要巴结你。”孙茗茗按住徐知惜的手说道。

    “你知道什么?!”徐知惜气极败坏的说:“太子明年大婚,起码要过半年以后才能纳侧妃,且依照祖制,大婚当年只能纳一个侧妃。若是被她抢了先我的脸往哪儿放?!”

    “那,那该怎么办?”孙茗茗束手无策地说道:“因为三皇子的事情,皇上也对贵妃有所不满,会不会因此也连累到你呀?”

    毕竟不管怎么说,三皇子自幼就在徐贵妃跟前长大,徐贵妃虽不是上他的生母可一样有教育的责任。

    更何况三皇子这次犯事也是为了给徐贵妃送生辰寿礼,虽然徐贵妃说自己不知情,也没有收任何人的礼物,可别人怎么想就另当别论了。

    “且没到盖棺定论的时候呢,”徐知惜深深吸了几口气,尽力平静地说道:“今天的这些话你不要再对任何人讲了。”

    “我知道,”孙茗茗乖巧又讨好地频频点头:“绝不会乱说的。”

    “行了,我去那屋里看看庆华,”徐知惜说着站起身来:“你也别在那儿长吁短叹了,更不要说那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

    “真是将门出虎女,只怕也只有你能打压住那个卫宜宁了。”孙茗茗不忘给徐知惜灌下一碗**汤。

第527章 深夜火起

    夜静更深,一钩新月挂西天,只有寒鸦孤凄的鸣叫偶尔响起,却并不能惊醒早已熟睡的人们。

    可卫宜宁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惊醒了,并且很快的起床穿衣,打开门就要出去。

    外间上夜的宫女迷迷糊糊的醒了,揉着眼睛问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好像是哪里着火了,我去看看。”卫宜宁头也不回的说。

    “着火?”那两个宫女听了立刻慌了:“姑娘怎么知道着火了?”

    “我好像听到了救火梆子的声音。”卫宜宁道。

    那两个宫女立起耳朵来听了听,什么也没听见,笑着说道:“哪有什么梆子声啊!姑娘别是做梦魇住了。”

    “那我也出去看看,没事的话再回来。”卫宜宁到底不放心,还是出去了。

    禁宫中重楼叠嶂,如果不是站在高处的话,很难看到远处。

    不过在黑夜里,火光却很容易辨识。

    卫宜宁走出院子就看到西北方向半边天都映红了,只不过因为着火的地方偏僻,前边所有的宫殿都背对着那里,且又是深夜,大多数人都没发觉而已。

    卫宜宁心里觉得不好,拔腿朝那个方向跑去。

    那里当然有人救火,只是人不多而已,管事的太监生怕惊扰了前头的主子们,因此叫救火的人尽量别弄出什么动静来。

    如果不是卫宜宁耳力过人,绝不可能听到救火的梆子声,尽管只是敲了两下而已。

    着火的院落是刘才人的寝宫,卫宜宁赶到的时候,她住的屋子早已经烧起来了。

    这院子里伺候的几个宫女太监形容狼狈的缩在一处,他们身上都只穿着里衣,显然也是睡梦中惊醒后慌忙跑出来的。

    “刘才人呢?”卫宜宁在周遭快速扫视一遍,并没有看到刘才人的身影,连同那两个贴身伺候的宫女。

    “才人还在屋子里,火太大了,没法进去救。”一个太监说,他浑身抖得厉害,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如果等着现有的这些人把火救下来,那房子也早就烧成灰烬了。卫宜宁身上披着一件披风,她解下披风,拿过一个太监手里的水桶,把披风浸到水桶里。

    还没等那小太监反应过来,卫宜宁已经把湿披风披在身上又用兜帽遮住了头。

    正在救火的几个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其中有一个揉揉眼睛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人冲进屋子里去了?”

    他旁边的人直愣愣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卫宜宁之前也在火里救过燕婷贞,不过那一次的火势远没有这一次厉害。

    卫宜宁一股劲儿冲过去,只觉得浑身发烫,尽管披风被浸湿了,但马上都变成了热气。

    里面除了火就是烟,卫宜宁已经尽可能的伏低了身子,但依然被呛得直流泪。

    卫宜宁知道,火里救人最要紧的就是快。

    好在她之前没少来这里探望刘才人,所以尽管视物不清,还能凭着印象摸到床边。

    他先摸到了两个人。扳过脸来一看是服饰刘才人的那两个宫女,此时已经被烟呛得昏了过去。

    刘才人已经被她们两个拖到了床护在了身底下,此时也昏迷着。

    卫宜宁一咬牙抱起刘才人,因为她常年患病早已经形容枯槁,身体轻飘飘的,就像个孩子。

    此时卫宜宁的披风下摆已经开始着火,她来不及去踩,一鼓作气冲了出去,简直像在炼狱里走了一遭。

    直到一口冰凉的干净空气吸进鼻腔,卫宜宁才觉得又回到了人间。

    但随即房屋的倒塌声又让卫宜宁的心沉了下去,那两个忠心的宫女究竟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有人上来帮她扑灭身上还燃着的火,管事太监走上来感激的说道:“卫姑娘,你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若是刘才人今日被烧死,尽管她已经不受宠,可到底是宫里的主子,他们这些奴才还是少不了被责罚的。

    可卫宜宁如今把刘才人救了出来,他们总算是有个交代了。

    “快叫御医来给才人诊脉,”卫宜宁喉咙痛得嗓子都哑了:“再拿些清水过来。”

    卫宜宁不敢把刘才人放下,一只手揽着她,用另一只手给她喂了半盏清水。

    刘才人虽然被那两个宫女护着,但她的头发还是被烧去了一大半,头皮也被灼伤。

    此外胳膊和腿上也有烧伤,卫宜宁早就试过她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活着。

    “才人、才人,你醒醒!”卫宜宁轻轻摇晃着刘才人。

    好半天刘才人的眼睛才微微睁开,正在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曲大总管来了”,众人便都撇下这边围了过去。

    可见在这些下人们的眼中,一个失宠的刘才人远不及御前总管曲清值得追捧。

    “刘才人,你再忍一忍,御医一会儿就来了。”卫宜宁轻声的安抚着刘才人。

    刘才人此时十分衰弱,但她的眼神却没有了往日的癫狂迷乱,清澈明亮的仿佛夜空中的星辰。

    “刘才人,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卫宜宁只觉得这火有些蹊跷。

    “我快要不行了,”刘才人艰难的笑了一下:“是你救我出来的对吗?真是要多谢你。”

    “才人,你能不能告诉我柔奴为什么要寻短见?”卫宜宁趴在刘才人耳边问。

    “呵你,你怎么认识柔奴?”刘才人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她原本是我家的丫鬟,我父亲叫卫宗钊,世人都说是他逼死柔奴的。”卫宜宁道。

    “不是他,不是他!”刘才人狠命摇了摇头。

    “那是谁?”卫宜宁的心都提了起来:“是徐贵妃吗?”

    “徐可儿,是我错信了你。”刘才人听卫宜宁提到徐贵妃忽然变得异常激动,呼吸变得更加艰难,双眼也开始翻白。

    “才人,才人!”卫宜宁焦急的喊着。

    “你要离她远一些。”刘才人喃喃说道,两行清泪滑落下来,头垂到一侧。

    此时曲清也已赶了过来,见此情形顿首道:“刘才人归天了,赶紧装殓停灵吧!”

    又说:“卫姑娘实在是辛苦了,赶紧起来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吧。”

第528章 徐知惜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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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初七,刘才人歾了,引起一片唏嘘。

    很快起火的原因也已查明,是蜡烛引燃了窗帘,只是因为人们都熟睡,所以等到火势大了才发觉。而刘才人这些日子一直吃着太医给开的安神药,夜里睡得很沉。

    火是从她屋子里先烧起来的,但她也没有呼救。

    皇上忙于政事,把刘才人的后事都交给了皇后打理,只交代了一句一切从简。

    刘才人原本住的院子已经烧毁,所以就另外选了一处空殿停灵,就算是从简也要停灵七日。她如今位分虽低可到底是生育过公主和皇子的,不能办的太难看。

    庆华公主本就在病中,这一番更是哭的晕死过去好几次,但也无力回天。

    卫宜宁倒是得到了一番褒奖,只是她丝毫没有为此感到高兴。

    不过与之相比,徐知惜却更加恼怒了。

    “卫宜宁最近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些,这刘才人虽然没能保住命,可到底是她救人有功,如今满宫里的人都知道了,连皇上都称赞她呢。”孙茗茗带着三分艳羡七分鄙薄的口气说。

    徐知惜更加面沉似水。

    “你不回去陪着庆华守灵,跑我这里来说什么闲话?!”徐知惜非常不快的下了逐客令。

    孙茗茗也不在乎,笑了笑起身告辞了。

    她走了之后,徐知惜究竟是没忍住怒气砸了一只茶盏,随后招招手叫过来一个太监。

    “姑娘放心,奴才保证把这件事办的妥妥帖帖的,让那个姓卫的在宫里再也待不下去。”那个太监向徐知惜打包票道。

    “卜公公,这件事你要能做成了,本姑娘重重有赏。”徐知惜不忘许给他甜头。

    “奴才哪敢承望姑娘赏赐呢,只要姑娘知道奴才的一片诚心就好了。”卜公公道。

    韦兰琪在十月初一就回了宫,原本风寒已经基本痊愈了,但那夜卫宜宁出去救火,她听到动静,忍不住披衣起来查看,又着了冷风。

    听学也没去,就在房中养着。

    原本定好的围炉之宴因为刘才人的死停办了,卫宜宁的生日在十月初九,端敏郡主和韦兰琪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她,但没敢庆贺,毕竟有规矩在那放着。

    卫宜宁当然不在乎这些,道了个谢就过去了。

    这天傍晚,缀锦阁的陈嬷嬷去浆洗房取衣裳,从后面跑上了一个小太监。

    拉住陈嬷嬷说道:“邵侍卫要见你们宫里的卫姑娘,就在蒹葭阁,劳烦嬷嬷转告一声。”说完哒哒哒的跑了。

    陈嬷嬷并不认得这小太监,但也没在意,这宫里宫女太监上万人,既然不是他们这个宫里的,不认得也不奇怪。

    “这邵侍卫应该是卫姑娘的表兄,”陈嬷嬷自言自语道:“今儿又是卫姑娘的生辰,想必是家里给捎什么东西来了。我得赶快进去告诉一声,千万别给耽误了。”

    只是卫宜宁此时并不在缀錦坞,陈嬷嬷便将此事转告给了端敏郡主。

    “宜宁被严依依请过去教绣花了,一时半会儿且回不来呢。”端敏郡主说道:“也罢,我刚好要过去马苑骑马,所幸绕一段路去替宜宁说一声,免得他在那里傻等。”

    若换做旁人,端敏郡主自然是不出面的。但她认得邵楠,并且对他印象很不错,又何况今天是卫宜宁生日,她想的也是邵楠会代表家里人给卫宜宁带东西。

    “顺便再问问邵侍卫忙不忙?不忙的话刚好可以让他教我马术。”端敏郡主如是想。

    虽然有卫宜宁教她,但卫宜宁的性子太过于稳妥。稍微危险一些的马术都不教,端敏郡主不禁有些心痒。

    想到这些端敏郡主便出了门,她身上穿的正是骑装,手里还拿着马鞭。

    刚跨出门来,眼睛又转了转,想到若是有宫女跟着必定会拦三阻四不让邵楠教。

    因此开口道:“你们先去御膳房看看晚膳,叫他们多备几样宜宁爱吃的。再去御衣坊看看,我前几日的那几件衣裳可做好了。”

    支走了跟着的宫女,端敏郡主快步朝间蒹葭阁的方向走来。

    这蒹葭阁在御花园一个偏僻的角落,是一间小小的阁子建在水上。

    此时已近黄昏,且冬日草木凋零,根本没有人来御花园走动。

    冬天的时候阁子都上了挡板,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人。

    不过门是虚掩的,端敏郡主开门从里进去,看到地上蜷缩着一个人。

    “你确定卫宜宁进去了?”卜公公问那个小太监。

    “应该是吧,黑乎乎的没太看清。”小太监说话的底气有些不足。

    “废物!让你盯个人也盯不明白。”不卜太监瞪了这个小太监一眼:“你就说是不是她一个人进去的?”

    “的确是一个人,这个小的敢肯定。”小太监拼命的点着头说。

    “那就不会有错了,若是别人的话一定会带着宫女丫鬟的,这卫宜宁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卜太监十分有把握的说。

    之后让小太监退了下去,卜太监急急忙忙的来向徐知惜通风报信。

    徐知惜为了要暗算卫宜宁可以说是处心积虑了,此时她正在徐贵妃这里陪着陈淑妃说话。

    陈淑妃看天色不早了,起身告辞。徐知惜便说她要送送,因此跟着陈淑妃一起出来了。

    这时卜太监佯装惊慌的跑过来说道:“不好啦!后花园的蒹葭阁闹鬼。”

    “你胡说什么?!不怕被掌嘴吗?”徐知惜佯怒道:“好端端的闹什么鬼?”

    “奴才刚从那头过来,的确听到那格子里有奇怪的声音!”卜太监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好像有人在念经,似乎还提到了芳华公主的名讳。”

    他这么说果然引起了陈淑妃的警觉,说道:“我倒要去看看什么人在那里装神弄鬼。”

    徐知惜计谋得逞,赶紧说道:“我也陪娘娘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后花园蒹葭阁走来。

    此时端敏郡主已经把邵楠扶了起来,发现他衣衫不整,皮肤滚烫。

第529章 郡主的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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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邵楠似乎很虚弱,但还是费力地抬起手挡开端敏郡主:“别碰我!”

    “邵侍卫,你怎么了?我去叫御医。”端敏郡主勉强扶着邵楠让他倚在板壁上。

    可当她转身去开门的时候发现根本打不开,窗户也一样。

    “门……打不开……”邵楠每说一个字都异常艰难:“郡主怎么会到这里来?”

    “是有人传话说你在这里等宜宁,可宜宁不在,我想着自己顺路就替她来了,”端敏郡主道:“你不要紧吧?”

    “是有人……暗算……”邵楠汗出如浆,右手紧紧握着佩刀:“有人……把我……诓骗至此,说宜宁有事……要见我,我到了这里……喝了桌上的茶……就觉得不对劲。”

    “这茶里有毒药?!”端敏郡主瞪大了眼睛道:“想要毒死你再嫁祸给宜宁?”

    邵楠几乎没吐血,端敏郡主的脑袋实在不算灵光。

    桌上燃着一只蜡烛,但光线并不算明亮,端敏君主不知怎的,莫名觉得此时的邵楠格外英俊可爱,总忍不住想要靠近。

    刚要说话,只听外面有人走来,似乎人数颇多,邵楠明白,这些人来者不善。

    “郡主……”邵楠拼命忍着躁动对端敏郡主道:“在下不能损了您的清誉,只好……自残了,一会儿有人问起,郡主……只消说你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昏迷了。”

    邵楠说着拔出佩刀就要往自己的腿上刺去,却被端敏郡主拦住了。

    “被人暗算就已经够倒霉了,还要自戕?”端敏郡主瞪圆了眼睛道:“我倒要看看谁那么不要脸,敢设局陷害宜宁。”

    “郡主……情况急迫,只能……不得已而为之。”邵楠道:“他们……一定是想要……毁了宜宁清白,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一个……龌龊……法子。”

    邵楠忍得痛苦,嘴唇都咬破了,药力很强,他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毁人清白实在是个太老套的法子,可百试不爽,因为世人都把女子的清白看得太重。

    “那你也不能拿刀刺自己啊!”端敏郡主听了邵楠的话才明白过来,脸忍不住红了红,可还是把邵楠的刀夺过来扔到了一边,忍了半天才没伸手去捏邵楠的脸。

    邵楠此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想要制止也不能够,只能眼巴巴看着被扔到一旁的佩刀。

    而那些人此时却已经来到了近前。

    “别怕,我有个办法,”端敏郡主咽了口口水道:“就是你要受点苦了。”

    “郡主……你的法子……行得通吗?”邵楠只觉得自己从端敏郡主眼里看到了贼光,不由得方寸大乱。

    “放心好了,绝对能保得住所有人清白。”端敏郡主说着还笑了一下。

    “娘娘,里头好像真的有人。”陈淑妃的宫女上前听了听说道。

    “那就先敲敲门。”陈淑妃道,总是要先礼后兵。

    徐知惜一脸的得意,只要这两扇门一打开,卫宜宁立马就身败名裂了。

    陈淑妃的宫女上前敲了敲门,好半天也没有人打开。

    “娘娘,这怎么办?”宫女为难的问。

    “我来开门!”卜太监自告奋勇道。

    这门上被他们做了手脚,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的人是根本开不了门的。

    “吱呀呀”,门板被推开,阁子里燃着一只蜡烛,照见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只见邵楠被绑在椅子上,嘴巴被堵,衣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好似水淋的一般。

    一旁的端敏郡主正拿着鞭子左一下又一下地往邵楠身上招呼,一边打还一边喝问:“你从不从?!从不从?!我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这……”陈淑妃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分明就是郡主调戏侍卫,侍卫不从被毒打,又被众人撞破的一幕大戏啊!

    “怎么会这样?!”徐知惜几乎要尖叫起来。

    不应该是卫宜宁和邵楠苟且吗?怎么换成了端敏郡主?而且又怎么会是女方霸王硬上弓?

    徐知惜真恨不得把一旁的卜太监抓过来问个清楚,可碍于众人在场不能暴露。

    “咦,你们怎么都来了?你们来干什么?”端敏郡主放下了鞭子,挑挑眉问众人:“本郡主和邵侍卫切磋切磋武艺而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端敏郡主是从民间来的,她不守规矩也是宫里人早就知道的。

    尤其是一开始的那几年,简直弄得宫里鸡飞狗跳,近几年收敛多了,没想到只是表面功夫而已。

    “没什么,我们只是经过这里听到有动静过来看看,打扰郡主了。”徐知惜赔笑道。

    “哎,真没劲儿。”端敏郡主扫兴的扔下鞭子:“有这么多人看着我怎么下手啊?”

    “郡主,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叫邵侍卫回去吧。”陈淑妃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不失态:“你也该回去用晚膳了。”

    “也是,打了这么长时间,我肚子也饿了。”端敏郡主翻了翻眼睛说道:“叫两个人来带邵侍卫去沐浴更衣。”

    有两个太监过来给邵楠解了绑,架着他出去了。

    “今天这事儿你们不会到处乱说吧?”端敏郡主看着陈淑妃和徐知惜道:“若是我以后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可就直接找你们二位了。”

    “郡主不过是跟邵侍卫开个玩笑而已,谁没事儿总拿着玩笑到处说呢,放心吧,我们都不会说的。”陈淑妃道:“徐小姐的嘴最严了,她也绝对不会说的。”

    陈淑妃还是很明智的,这件事关乎端敏郡主的清白,又涉及到邵家,说出去指不定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她现在就后悔趟了这浑水,早知是这么回事,就应该躲得远远的,免得惹一身腥。

    徐知惜见陈淑妃这么说,也连忙点头。

    她原本要害的是卫宜宁,没想到居然是端敏郡主来了。

    别说今天只看到端敏郡主用鞭子抽邵楠,便是两个人真的有了什么她也不敢乱说。

    得罪了端敏郡主就等于得罪了皇后,她可就别想做太子的侧妃了。

第530章 我的小宜宁

    530

    端敏郡主若无其事的回到了缀锦塢,一路上遇到了许多人,众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进了屋子才一下瘫倒在椅子上,心里暗叫一声好险。

    那两个先前被支走的宫女见郡主迟迟未到,便又找了回来。

    “不行,我这心里头热的厉害,快给我拿凉茶来。”端敏郡主只觉得心浮气躁,总想喝些凉东西压火。

    正在这个时候卫宜宁也回来了。

    “叫宜宁过来,你们都下去吧。”端敏郡主一口气把一壶凉茶都灌了下去。

    卫宜宁走进来就觉得她脸色不对,便问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脸为何这么红?”

    端敏郡主苦笑一声:“你不知道刚才真是惊险极了,说书唱戏都没那么热闹。”

    于是就把方才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跟卫宜宁说了。

    卫宜宁听完走上前,轻轻拉过端敏郡主的衣袖闻了闻,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吗?”端敏郡主问卫宜宁。

    “那屋子里可摆放了什么熏香吗?我闻着你身上的香气有些不对劲。”卫宜宁听端敏郡主说邵楠被人下了药,再看郡主现在的样子,只觉得多半也着了人的道儿,只不过药力比较轻而已。

    又何况端敏郡主进了阁子里后并没有喝什么东西,那显然是通过别的手段对她下药了,否则只有邵楠一个人中毒,也未必就能行苟且之事,布局的人自然明白这点。

    “那屋子里并没什么熏香,不过点了一支蜡烛而已,难道那蜡烛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吗?”端敏郡主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并没有嗅到什么味道。

    “那多半就是了。”卫宜宁说道:“郡主没觉得自己不舒服吗?”

    “还真是有点儿,我就是觉得热得很。”端敏郡主说着解开了衣领上的纽子,觉得呼吸顺畅些了。

    “设这个局的人显然是冲我来的。”卫宜宁分析道:“只不过她的运气不太好,手段也还幼稚了些。”

    “你说这事儿究竟是谁捣的鬼呢?”端敏郡主问:“要是让我知道非弄死她不可。”

    “这个人一定在去堵你们的那些人里,”卫宜宁道:“不过不能保证还有幕后的指使者躲在暗处。”

    “那就一定是徐知惜了。”端敏郡主一拍桌子:“你没看见她当时那个脸色,既气急败坏又不能发作,憋得五颜六色的。”

    “我竟不知道何时把她得罪的这么厉害了,”卫宜宁轻轻摇摇头无奈的笑道:“算计人这种事既有了开头便不会轻易收手了,只怕以后她还会找机会朝我下手。”

    “她敢?!明天我就去皇后那里告她的状,把她赶出去完事。”端敏郡主气哼哼的说。

    “她这次虽然没得逞,可是咱们也抓不住她十足的把柄,搞不好还会连累皇后和徐贵妃撕破脸,白便宜了某些看热闹的人。”卫宜宁回身安抚端敏郡主:“咱们姑且小心提防着罢了。”

    “寿星老儿干嘛呢?桌子可都摆好了,快点儿出来。”韦兰珮笑吟吟地掀帘子走了进来,她最近清减了许多,添了一段出尘的风韵,格外引人注目。

    卫宜宁和端敏郡主便打住了话头。

    “是呢,是呢,赶快吃饭,我特地叫御膳房做了几样宜宁爱吃的东西n咱们一起尝尝。”端敏郡主此时身体也恢复了正常,赶紧拥着卫宜宁和韦兰琪出去了。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超勇公府本来就睡得早。反正也没什么事,人又少,早些睡还省的费灯烛。

    但钟野房里却燃着一盏孤灯,他一个人版倚在床头,右手握着一只胡杨木雕,左手拿着一柄刻刀,正在小心翼翼地雕刻着。

    他双眼在幽暗烛光下显得尤其深邃,神情专注,比往日里要郑重许多。

    那木雕非常小巧,被他的大手握着刚好可以包在掌心。

    这块胡杨木已经有上千年了,是钟野去大漠的时候带回来的。

    这么一个小小的木雕,他整整刻了半年多的时间。

    从卫宜宁进宫那天开始,一直刻到现在。

    因为这个木雕他每次都是在深夜里思念煎熬得格外痛苦时才会拿出来刻上几刀。

    每一刀都力求完美,刻到如今这小小的木雕就好似活的一般。眉眼神态、衣褶裙带无一处不精细,与卫宜宁不但形似更加神似。

    这个木雕除了钟野没有别人知道,因为他每次刻完都小心地用手帕包好,小心的揣进怀里不让任何人看见。

    这个小木雕就像他隐秘的心事一样,不愿为外人所窥。

    今天他终于把这个木雕雕刻完了,小心地放在桌子上。烛光之下小小的雕像仿佛有了灵气,垂首含笑,像极了贞静的卫宜宁。

    “我的小宜宁今天十六岁了。”钟野清柔的语气里含着千斤重的深情,在暗夜里缓缓地说出来。

    与此同时,已经准备上床休息的卫宜宁忽然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

    “姑娘是不是着了风寒?”一旁正在铺床的白露赶紧问:“我去给您煮碗驱寒汤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觉得什么事儿也没有。”卫宜宁赶紧说:“我的身体结实的很,不瞒你说我都将近十年没生过病了。”

    “我的天!姑娘你也太壮实了吧!都听说金刚不坏之身,你分明就是个女金刚嘛!”从外头进来的秋分听了之后,忍不住接过话来,说得众人都笑了。

    卫宜宁虽然没事,邵楠却发起烧来。

    卫阿鸾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只觉烫的厉害。刚才已经请过大夫了,给开了方子正在熬药。

    “早上进宫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晚上回来就病了?”卫阿鸾满眼忧愁之色。

    “早点儿给我大哥物色一个合适的姑娘就好了,”过来探视的邵桐嬉皮笑脸地说道:“您看看我自从成婚之后哪里生过病。”

    “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了,都快当爹的人了,还没个正经。夜深了,你快回去睡吧。兰珮身子重,你多体谅她些。”卫阿鸾毫不客气的驱赶邵桐。

    邵桐吐吐舌头转身出去了。

第531章 宁撞金钟一下

    531

    思兰厅听学,庆华公主和徐知惜缺席。

    据说两人都病了,韦兰琪低声道:“病是都病了,只是一个真病一个假病。”

    邵楠被诳的事韦兰琪随后还是知道了,听了之后气愤不已。

    卫宜宁道:“五姐姐快背书吧!夫子一会儿要问的。”

    “咦,孙茗茗怎么也没来?没听说她也病了。”韦兰琪猫儿眼滴溜溜转,一眼扫到了孙茗茗的位子。

    卫宜宁不说话,已经在那里认真读书了。

    孙茗茗找了个借口没来听学,事实上她是去润祉宫了。

    “恬儿姐姐,劳烦您禀报贵人娘娘一声,就说民女孙茗茗求见。”孙茗茗在润祉宫门前等到了曾婉侍跟前的大宫女恬儿。

    她一脸的亲热,握住恬儿的手悄悄递过去一枚金珠。

    “你见贵人做什么?总得有个由头吧!不然白眉赤眼的可怎么说好呢?”恬儿并不急着收礼。

    “我有事要求娘娘,”孙茗茗并没有遮遮掩掩:“求姐姐帮帮我。”

    “你遇到什么事了?”恬儿继续追问:“贵人娘娘可不喜欢管闲事,这你是知道的。”

    “不是闲事,这事情也与娘娘有关。”孙茗茗道。

    “既然这样,你先在外头等着,我进去禀告一声,娘娘说要见你你再进去,否则我也没法子。”恬儿想了想说。

    “她有事要求我?”曾婉侍正在修剪一盆兰草,听了宫女的话停了下来。

    “她是这么说的,还说这件事和娘娘也有关。”恬儿如实讲。

    “罢了,那就把她叫进来,我听听是什么事。”曾婉侍说着放下了剪刀。

    孙茗茗之前也是来过润祉宫的,但那时还是刘贵人住在这里。

    如今这里头的摆设早已经全部换掉,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影子了。

    让孙茗茗感受最明显的就是这屋子里的香气。她家有许多名贵的香料,她基本上都用过,但从来也没有闻到过这种香。

    “请贵人娘娘的安。”孙茗茗见了曾婉侍按规矩行礼,很是恭敬。

    “孙姑娘多礼了,快请坐吧!”曾婉侍柔和亲切并不摆架子。

    孙茗茗告了坐,一旁的宫女端来茶水,等她喝了一口,曾婉侍才开口问她:“听说孙姑娘来见我是有事情要同我说?”

    “没错,民女今天来的确是有事要求娘娘的。”孙茗茗连忙放下茶碗说道:“知道娘娘您最仁慈宽厚,一定能替我做主。”

    “话千万不能这么说,这宫里最仁慈宽厚的当属皇后娘娘,你若真有什么委屈该去皇后娘娘那里,”曾婉侍声音清柔但语气认真:“你来找我不过是因为皇上宠我,可我却有几分自知之明,并不敢恃宠而骄。”

    “贵人娘娘,您教训的是,不过这件事在我心里已经翻来覆去好久了,思来想去只能来找你。”孙茗茗顺着椅子跪了下来,任凭曾婉侍如何叫她起来也不肯起。

    “那你就说说吧,我姑且听一听。”曾贵人见孙茗茗无论如何也不肯起来,就只好让她先把话说明白。

    “启禀娘娘,三皇子如今被禁足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说他怂恿下人盗用内府衣料,但这件事我却知道内情。”孙茗茗说着哭了起来。

    “你知道什么内情?”曾婉侍忍不住问。

    “那还是在贵妃娘娘生辰之前,三皇子的总管陈公公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帮他筹一笔钱,好让三皇子给贵妃娘娘送寿礼。我当时手上恰好有些闲钱,也并没在意,于是就答应了。”孙茗茗道。

    “这么说三皇子送寿礼的钱是从你那里借的?而不是偷卖布匹?”曾婉侍道。

    “这中间的详情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但后来三皇子从单独向我表示过感谢。起码他以为寿礼的钱是这样的来路,所以偷卖布匹的事,他一定是不知情的。”孙茗茗道。

    “既然有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早去跟皇后娘娘说呢?”曾婉侍奇怪道。

    “虽然是因为和皇后娘娘说不得,”孙茗茗摇头道:“因为随后我让家里人帮着打听宫里流出来的那些布料究竟是谁买卖经手的。”孙茗茗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你继续说吧,我会为你保密的。”曾婉侍看出了她的顾虑。

    “是二皇子的人,”孙茗茗道:“朱百顺的徒弟连升。”

    “你说是二皇子的总管太监朱公公?”曾婉侍听了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绝不会错的,”孙茗茗赌身发誓的说道:“那买主与我父亲算是老朋友,他说他同朱公公一起吃过饭,就是商量这宗买卖。”

    “这件事仅凭你一家之言,我没办法替你做主。”曾婉侍沉默了半天开口说道:“又何况这里面还牵连着二皇子跟皇后。”

    “娘娘有顾虑是应该的,我也不敢把二皇子拉下水,只是想让您明白三皇子是冤枉的。希望您能帮一帮他,让他不要因此失了皇上的欢心葬送了前途。”孙茗茗说着,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你起来吧,我看得出你对三皇子痴心一片。”曾婉侍起身上前轻轻扶起了孙茗茗:“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从中斡旋,让三皇子少吃些苦头,少受些委屈的。”

    孙茗茗听了,不啻听到观世音开口说话,感激涕零道:“多谢娘娘的大恩大德,民女终生感激不尽!”

    “你也用不着多感激我,我之所以这样做都是为了皇上。”曾婉侍轻柔一笑:“你之前求见的时候不是说这件事与我也有关吗?”

    “是,民女就是想着娘娘心疼皇上,必定不忍心他的子嗣受冤屈。”孙茗茗道。

    “好了快别哭了,一会儿还要见人的。”曾婉侍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给孙茗茗拭泪,轻柔体贴宛然像姐姐对待妹妹。

    孙茗茗心里忍不住想像曾婉侍这样又美丽又体贴的女子,哪个男人会不爱呢?难怪皇上会如此的宠爱她。

    从润祉宫出来,孙茗茗的心轻盈得像飞上天的小鸟。

    宁撞金钟一下,不敲铙钹三千。徐贵妃已然失宠了,再怎么讨好徐知惜她们也不能够解救三皇子。

    所以孙茗茗果断的转投到曾婉侍这里,除了能帮三皇子度过危机,更因此多铺了一条有利的人脉,以后就不必时时处处受制于徐知惜了。

第532章 枕边风吹吹

    532

    皇上批阅了两个时辰的奏章,觉得身体有些乏了。

    曲清在一旁连忙说道:“陛下,您在这儿已经坐了许久了,该活动活动筋骨了,不如咱们出去转转,到曾贵人那里看看?”

    他的话正合皇帝的心意,于是说道:“既如此就过去吧!告诉御膳房午膳还是在曾贵人那里用。”

    皇上的脚步刚迈进润祉宫就听见里头传来一片轻盈的笑声,曲清刚要喊皇上驾到,就被皇上伸手拦住了。

    “娘娘,我在这儿呢,快来抓我啊!”一个调皮的小宫女躲在廊柱后头对着蒙住眼睛的曾贵人笑道。

    “那你站在那里别跑,我这就过去抓你。”曾婉侍的眼睛被蒙着,但嘴角含笑显然很是开心。

    “娘娘还是来抓我吧,我更好抓。”另一个宫女在曾婉侍身后笑着说。

    “捉迷屏后,莲瓣无声”,皇上见了眼前的情形,心里蓦地想起不知从哪里看到的一句话。

    曾婉侍叫脚小巧莹白,窝在掌心里柔滑细腻得如同美玉。

    想到这些,皇上便觉得身上的血热了起来。

    也许人们都觉得皇上宠爱曾婉侍是因为她貌美过人,事实上后宫里从来不缺美女。

    她能让皇帝如此痴迷,主要原因是在她的身上皇上总能找到少年郎情窦初开的悸动,这是其他女子从来也给不了的感觉。

    当今圣上十九岁第一次娶亲,二十五岁登基,到目前为止,大小妃嫔也纳过几十个。

    不是没有喜欢的人,可那种喜欢总是他能掌控的,可以多几分也可以少几分。

    想见的时候可以忍着不见,不想相处的时候也可以忍着相处。

    可遇到曾婉侍后,皇帝只觉得自己的心不由自主,一想到她就脸热心跳,冒冒失失的像个毛头小子。

    大概世人都有情劫,一旦遇上必无法挣脱,就连皇上也心甘情愿被俘虏,且乐于其中。

    随后宫女们自然都看见皇帝来了,吓得一个个都要跪下,在曲清的示意下悄悄退了出去。

    曾婉侍却不知道,还是蒙着双眼继续摸索着。

    直到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胸膛,纤纤玉手被皇帝握住,连蒙在眼上的丝巾都没拿下来,就被皇帝打横抱起进了寝宫。

    “先退下吧,什么时候传膳再过来。”半个时辰后曲清对御膳坊传膳的太监说道。

    皇上现在正在里头享用美人羹大餐呢,这午膳只怕要改到下半天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餍足后的皇帝伸手把玩着曾婉侍的冰肌玉肤,曾婉侍猫儿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乖柔无比。

    “皇上,臣妾有事想要请示。”曾婉侍在枕上口齿缠绵。

    “什么事?”皇上搂紧了她问。

    “臣妾做了些点心,想叫人给三皇子送些过去。”曾婉侍伸手在皇帝胸前慢慢划圈。

    “理那混账做什么!”皇上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呼吸又变重了。

    “皇上爱之深,责之切,自然是对的。可他毕竟是皇家根苗,就算有错也不能太过苛待。臣妾听闻三皇子禁足,有些下人便很不恭敬。这岂不有损皇家颜面?”曾婉侍道:“又何况这件事多半是那些奴才们捣的鬼,欺上瞒下,主子背锅罢了。”

    “皇后才能平庸,让她治理后宫难免处处有纰漏,可我又不想让徐贵妃协理,助长徐家的气焰。”皇上道:“也罢,过会儿我去过去看看他,顺便教导他几句。”

    “陛下要是能亲自去看他,那是再好不过了。让人知道三皇子虽然禁了足可并没有失去您的欢心,三皇子也必定会因此更加感戴圣上,以后会尽心恪守,不会再犯错了。”曾婉侍笑靥如花,皇上心潮澎湃,于是又一场巫山**。

    不过这日晚膳前皇帝的确来到了三皇子的寝宫,一盏孤灯满架图书,三皇子巳贤背向外正在读书,书案上厚厚一摞字纸,显然这些日子都在苦读。

    另外皇上也看到了三皇子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茶是冷的,果盘是空的。

    皇上进来的时候特意不许任何人出声,因此三皇子并不知道有人来了。

    他坐在书案前全神贯注地读书,遇到不解处会皱起眉头认真思索,而后豁然开朗又会击掌赞叹,显然已经沉浸进去了。

    “读了这么多圣贤书,都不知道要约束下人吗?”皇上沉声问道,但那语气里已经带出了三分原谅。

    被禁足都能如此潜心苦读,平日里想必也是如此。

    这样一个人想必对奴才们的管束是极宽松的,也难怪会出那样的事。

    三皇子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书都掉了,连忙转过身来向皇上请安。

    “伺候你的下人们呢?都跑到哪里去了?”皇上问道。

    “是儿臣叫他们出去的,我读书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三皇子如是说,可皇上却觉得他在刻意替那些奴才们遮掩。

    果然没一会儿,两个喝的东倒西歪的太监就搭肩搂的地走进了院子。

    隔着老远就喊道:“三皇子,奴才们这个月的例银花完了,再接济点儿吧。”

    “你居然给这些狗奴才花钱买酒喝,你是怎么想的?!”皇上极为愤怒。

    三皇子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做任何解释。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皇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皇上气得脸色铁青,向曲清吩咐道:“把这院子里的奴才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绑了拉到院子里来!先堵上嘴,每人打五十大板再说!”

    这天傍晚时分一个太监背了个包袱要出宫去,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了。

    本来不过是例行的盘问,谁想那太监态度十分骄横,自称是二皇子宫里的人,不准侍卫检查他的包袱。

    双方因此起了争执,最后竟然动起手来。

    结局可想而知,太监被侍卫擒拿,绑起来送到侍卫总管那里。

    等打开包袱一看,里头不过几件衣裳,并没什么要紧的事物。

    加上这太监似乎喝了酒,侍卫头领便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谁想给他解绑的时候,竟然从衣襟里掉出一沓银票来。粗略数了数也有几千两,这件事非同小可,侍卫总管连忙将此事上报。

第533章 翻案

    533

    圣旨下:今日非有诏,任何人不得进凤仪宫!

    皇帝上过早朝连上书房都没进,径直摆驾凤仪宫。

    皇后正自惊疑,皇上就已经到了。

    夫妻多年,皇后自然看得出来皇上的脸色十分难看,必是有什么事情令他十分恼火。

    因此连忙上前请了安,紧盯着皇上的脸柔声问道:“不知圣上如此动怒所为何事?”

    “皇后,”皇上压着怒气叫了一声,这声音让皇后听了心一颤:“朕把这后宫交给你,你辛苦啦!”

    “臣妾不敢……”皇后寒毛都竖起来了:“臣妾不敢居功,都是皇上信任臣妾。”

    “你也知道朕信任你,”皇帝坐下来,眼睛并不看向皇后,他气急了的时候就是这样:“今天我就想亲眼看看你是怎么总管六宫教导儿子的。”

    “皇上……”皇后不明所以,又隐隐不安。

    “把那些人都带上来吧。”皇上吩咐:“是非曲直当面说清楚。”

    很快,几个人被带了上来,都是宫里的下人。

    “谁先说?”皇帝沉声问,龙目一扫,下头跪着的人都忍不住心颤胆寒。

    “奴才先说,奴才先说。”内务府的一个太监抢先说道:“奴才是先总管张平的徒弟,几个月前听他说宫里有人找他商量一件事,他不想答应又不敢不应,就是偷卖积压布料的事。”

    “皇上、娘娘,奴才冤枉,我从来没跟张平商量过这事。”三皇子原来的总管太监陈福哭着说,他被罚去了辛者库,才一个多月的功夫就已经瘦的形销骨立,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你没做过这件事,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责罚你?”皇上看似在问陈福,其实在问皇后。

    “皇上,这陈福开始的确抵赖,是后来巳贤主动承认了,”皇后连忙解释道:“所以臣妾才……”

    “所以才定他的罪,是吗?”皇上冷冷声质问:“就连着张平也一样,只怕想不承认都不行。”

    “皇上这话是何意?臣妾在这事上可是一点儿私心也没有。”皇后正色道:“那张平自尽是他咎由自取,臣妾也并没有逼他。何况当时还有副总管庄文作证,皇上不信可以问他。”

    “是这样吗?庄文?”皇帝问道。

    “皇上,奴才该死,奴才不该陷害张总管。”庄文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可奴才也没办法呀!”

    “你……”皇后见他如此不禁气噎:“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实话?!”

    庄文却不肯说话了,只是跪在那里哭。

    “他为什么不说实话,皇后难道不清楚吗?”皇上冷哼。

    “皇上何必如此对臣妾,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皇后此时也有些忍不住怒意了。

    “庄文,你听见了,皇后娘娘叫你直说。”皇帝命令庄文:“如果你不想被诛九族的话。”

    “奴才说,奴才说,请陛下开恩。”庄文胡乱的叩了几个头说道:“实际上这事儿并不关三皇子什么,一切都是二皇子的总管朱百顺和他徒弟做的。”

    “你胡说!你……”皇后一下子站了起来,可随即看到了皇上的眼神便又坐下了。

    “奴才不敢胡说,”庄文涕泪横流的说道:“这件事奴才原本是没参与的,都是朱总管和张总管两个人在一起商议。可后来事情败露,朱总管便找到了我,让我替他遮掩。奴才本想不答应,可朱总管是出了名的心狠,奴才没有办法,只好攀诬陈福。”

    这朱百顺虽然是个太监,但孔武有力,经常给二皇子喂招,因此颇受赏识。

    “既然如此,巳贤当时为什么要承认呢?”皇后不解道:“如果他不认,我会继续查下去的呀!”

    “他不认?他凭什么不认!”皇上的怒气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他为了让人代为祭奠生母,不惜省吃俭用拿自己的份例贴给那些宫人!他自幼谨小慎微,什么祸都不敢惹,什么错都往身上揽。他不认下这桩罪,难道让他说是卯吉的错吗?这样让你的脸往哪儿放呢?!”

    “快去!把二皇子叫来,我要当面问他。”皇后用手捂着心口说道:“还有他的总管和徒弟。”

    朱百顺和他的徒弟连升早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二皇子被叫来之后,皇后颤声问她:“朱百顺和张平合伙偷卖内府布料的事,你知不知情?”

    二皇子一脸的懵懂:“儿臣不知。”

    知子莫若母,皇后一见皇子如此就明白他是真的不知道。

    “哼,你倒是撇的干净!你不知道!那你的大宛马和金错刀是拿什么钱买来的?!”皇上一拍桌子,茶碗被震得哗啦啦一阵响。

    “那……”二皇子想要分辨,却一时语塞。

    他喜欢出宫去玩儿,而朱百顺总是能带他去一些特别好玩儿的地方。

    就比如前几个月去的私人马苑,也不知是什么人开的,里头养的一水儿的好马,更有好多不世出的兵器。

    二皇子天生好武,见了这些东西哪有不喜欢的?

    如今他初入宫中骑的大宛马和身上配的金错刀,就都是从那里得的。

    这些东西都是朱百顺直接交给了他,他也没问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每次出宫的时候都是朱百顺付账。

    如今想要说自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说出来,谁又能信呢?

    “皇后,你当时处置陈福和巳贤的时候很是迅速得体,如今这件事还是由你来处理吧,朕就不过问了。”皇帝扔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皇后又气又痛又委屈,可就算心里有千般的不愿,她也得压下情绪,把事情先处理完。

    对待三皇子自然是从轻的,可对待自己的儿子却不能了。

    皇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又忍了回去:“来人啊!把朱百顺和连升拉出去杖毙!二皇子杖责五十禁足半年,非有诏不得出宫!

    三皇子受委屈了,即日起解除禁足,以前服侍的宫人通通撤下去,另换上新的。陈福官复原职,另赏五十两治伤银。

    我教子无方,审事不明,自罚抄《女戒》百遍,吃斋一年。”

第534章 燕七现身

    534

    初冬第一场大雪落得毫无征兆,只是一觉醒来发觉外面已是一片银白世界。

    黎明时分,那雪还搓绵扯絮的下着,不见稍歇。

    随着这场雪进宫的还有许久未露面的燕肯堂。

    因为大雪再加上时间久了难免松懈,燕家派去守在宫门附近的人根本就没认出穿着披风戴着兜帽的燕肯堂。

    等到燕肯堂径直进了朝房,那些并不知道细情的官员还跟他还寒暄,问他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柱东王爷因为出京公干,所以没在京城。但燕肯堂的叔父燕凌峰却是在的,见燕肯堂依旧丰神俊朗,惦念他的心顿时安定下来不少。

    “叔父安好。”燕肯堂一向恭敬知礼,此时见了他叔父还是像往常一样上前问安。

    “你这一个多月跑到哪里去了?”燕尚书不敢大声质问,只能小声地说:“你母亲因为担心你,已经病了好多天了,你怎么能如此胡闹呢?。”

    “侄儿是为了公事,等一会儿早朝面圣叔父就会知道了。”燕肯堂说道。

    “莫非还是为了盛廉的事?”燕凌峰问道:“你怎么如此执拗,这里面利害关系难道你父亲没有同你讲吗?”

    “父亲自然是讲过的,侄儿也听明白了。”燕肯堂语气温和,让燕凌峰放心了不少。

    有心想要细问,可众目睽睽之下又怕被有心的人听了去,索性就不说了。

    又过了片刻,净鞭响起,众位待朝的官员立刻整顿仪表,出了朝房上殿去了。

    呼喝行礼已毕,皇上在龙椅上一眼就看到了燕肯堂,不禁微笑道:“燕爱卿,看来你已无恙了,能上朝来朕甚为高兴。”

    “多谢圣上关怀,”燕肯堂深深一揖:“臣其实无病。”

    ”既然无病,又为何告假不上朝呢?”皇上问道。

    “只因臣私下离家,未告及家人,想必父亲无法只能称臣在家养病。”燕肯堂道。

    “原来如此,那么你到哪里去了呢?”皇上又问。

    “臣去寻药了。”燕肯堂说道。

    “寻药?寻什么药?是谁生病了吗?”皇上忍不住有些好奇。

    “臣去寻的是给陛下和诸位大臣治病的良药。”燕肯堂从容说道。

    一旁的燕凌峰顿时两手冷汗,手里的笏版都快托不住了。

    “燕爱卿,依你的意思是朕和诸位大臣都生病了?”皇上并没有动怒:“那么你不妨说一说我们得的是什么病?”

    “禀圣上,臣在盛廉案上看到了朝廷积压许久的弊病。”燕肯堂侃侃陈述:“盛少傅清廉正直,但被弹劾赈灾不利于是押解返京。满朝文武包括圣上在内都觉得盛大人丝毫也不冤枉,不可因其有德无能就有所宽宥。

    盛大人被押至大理寺,主审官员深明圣意,简略审问后便给盛大人定了罪。我身为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想要为盛大人翻案却受到重重阻碍,就连圣上和家父都劝我收手。

    我知道诸位考虑的是官场平衡,惩治一个盛廉既能给百姓一个交代,又能震慑其他官员。

    可我想说这样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贬一个盛廉所起的作用最多只能维持三个月。三个月后官场该怎样还怎样,只能让那些漏网之鱼变得更加油滑。

    今冬明春是赈灾的关键时候,盛大人当然有错,但罪不至此。臣去了他之前赈灾的地方,走访百姓逐级调查。

    发现盛大人在当地颇得民心,甚至有的百姓家还供着他的生辰八字。听闻盛大人被治罪,百姓愤愤不平。

    而地方官员欺上瞒下,盛大人前去赈灾,他们大玩手段,将粮仓中的好粮高价卖出,用发霉的陈粮分给百姓,且与上级官员媾和,让盛大人背锅。

    这些事臣手上都有确凿证据,绝不敢胡说。”

    燕肯堂说到这里,取出一只木匣来恭敬的双手呈上,曲清接了过来,打开看看里面都是文书,才交给了皇上。

    “盛大人的确是经验不足才会被暗算,”燕肯堂继续说道:“可臣想说的是这样正直的官员历练后自然能把事情做好,总比让那些心术不正,以权谋私的人掌握重权荼毒百姓要好的多。”

    “燕大人这话,老臣不赞同。”从旁边站出来一个人,正是徐贵妃的父亲徐国老。

    “你又怎么能保证那些虽然正派可能力平庸的人历练后就能把事情做好呢?”徐国老质问道:“一个斗器又怎能量得了海水呢?”

    “斗器虽小,可只要不停量就总能积少成多。”燕肯堂淡然回应:“现在的百姓就犹如嗷嗷待哺的婴儿,盛大人这样的清官就好比是初为人母之人,那些以权谋私的官员好比是成手奶妈。试问这两种人究竟谁能把孩子尽心抚养长大?”

    “这……”徐国老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若燕肯堂拿别的事物来比喻,徐国老自问还是能够辩论一番的,可他偏拿出母子关系来说,徐国老要是再说什么就等同于狡辩了。

    这天底下谁不知道亲妈待孩子是真心实意的好,任凭谁也取代不了。

    “陛下,如今的朝廷上行下效,人人都想坐稳自己的位子,至自身安危于置自身安危于度外。”燕肯堂语气十分恳切的说道:“何况盛廉大人是读书人的楷模,此次将他治罪,士林哗变,以至于有许多举子联名拒绝参加明年的秋闱。”

    “这事朕怎么不知道?”皇上听了颇为意外。

    “不合圣意的事情自然就不入圣耳了。”燕肯堂的语气带着几分落寞:“眼前的真实情况是大臣们九成愿盛大人死,百姓九成愿盛大人生。惩盛廉,朝廷喜。免盛廉,百姓喜。孰轻孰重请圣上定夺。”

    朝堂上久久静默。

    没有人再说话。

    现在只能等皇上下决心究竟倾向于哪边,谁都不能确定。

    “罢了,将那盛廉放了吧!”思考了许久,皇帝终于说话了:“他年纪也不小了,又遭受了几个月的牢狱之灾,赏赐给他三千两养老银子,让他从此安享晚年吧!”

第535章 托孤

    535

    因为燕肯堂的一番慷慨陈词,使得盛廉被无罪释放。

    盛廉出狱的这天,燕肯堂亲自去接,等在狱门外的还有盛慕冰。

    此时地上的积雪未融,朔风阵阵。盛廉被下狱近三个月,早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裸露在外的手腕脚腕伤痕累累,肌肤溃破,有的地方都露出了白骨。

    盛廉这幅样子,燕肯堂只觉得触目惊心。可此时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盛廉的身上。

    “盛大人,请上车,我送您回府。”燕肯堂背起了盛廉,把他放到马车上。

    不远处,许多人都站在那里迎接盛廉出狱,燕肯堂只认得一位超勇公钟野,除此外再无一个有官职爵位之人。

    燕肯堂只觉得胸腔憋闷,真想找个空旷无人之处大吼几声。

    “叫众人都散了吧,”盛廉有气无力的说:“天气冷别冻坏了。”

    马车碾在雪地上吱呀有声,行过两条街,忽然有人走出来拦住了马车说道:“敢问这车里坐的是不是盛廉盛大人?”

    得到确认后,这人拿出一个锦袱来说道:“这是我家主子要我交给盛大人的。”

    说完放下包袱就走了。

    盛慕冰把包袱拿过来打开,只见里头放着一些细软两部书。

    “是太子……”盛廉老泪纵横。

    回到家后,家里唯一的仆人早炖好了汤粥,盛慕冰一勺一勺的吹凉了喂给父亲。

    吃过半碗粥后,盛廉摇摇头,表示不再要了。

    “盛大人,你如今回到家,放宽心,好好调养身体吧。燕某先告辞了。”燕肯堂说着就要起身。

    盛廉却一把抓住了他,瘦手如鹰爪,竟让燕肯堂感觉到了疼痛。

    “燕大人,父亲想必是有话要对你说,请略坐片刻。”盛慕冰轻声道。

    “道谢的话我就不说了,”盛廉长长的叹息一声,开口说道:“我知自己时日无多,想要把身后事托付给燕大人。”

    “盛大人请讲,得您青眼,只要燕某能做到绝不推辞。”燕肯堂慨然应允。

    去暗访的这些日子,他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盛大人是何等的爱民如子。拖着衰老之躯同一帮贪官污吏周旋,身陷囹圄却初心不改,这样的忠臣义士实在令他无限钦佩。

    因此只要能够帮助盛大人,燕肯堂非但不觉得麻烦,还觉得是自己的荣幸。

    “皇上赏赐的那些银两一文都不许动,全用于栢州赈灾。”盛廉每说一句话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太子给的这些东西,非君臣之义,属师生之情,我权且收下。那两部书随我下葬,剩下的细软留给慕冰吧。”

    “爹爹……”盛慕冰一直都在努力忍耐着,可到了此时实在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冰儿莫哭。”盛廉抬起枯瘦的手想要给女儿拭泪。可稍微抬起又放下,因为实在没有力气。

    “燕大人,我这一生问心无愧,这是放心不下我这个女儿。”盛廉哽咽道:“我死后她无所依傍,还请燕大人时常照应她一些,我在泉下也感激不尽了。”

    “盛大人但请放心,只要燕某还有一口气在,必定会照顾好盛姑娘。”燕肯堂许诺。

    “如此……我就放心了。”盛廉说完便闭口不再说话了。

    三日后溘然长逝,天下士子为之缟素,皇帝亲题挽联和墓志,谥号“靖忠”。

    半月后,一道圣旨将燕肯堂派去栢州赈灾,正式之前盛廉去的地方。

    对此朝野议论纷纷,有人说是燕肯堂自愿去的,为的是完成盛少傅的遗愿。

    也有人说皇上这是在变相惩罚他,将他赶出京城去好让耳根清净。

    否则有这么个家伙在整天不是弹劾这个就是弹劾那个,谁受得了啊!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算暂时尘埃落定,朝廷上又恢复了往日的一团和气。

    和前朝一样,后宫这些日子也显得异常安宁。

    皇后自罚抄书,所以其他嫔妃们除了每日早上过去请按之外都不去打搅。

    再加上天气寒冷,除非必要都不愿出门去。全在屋子里或刺绣或读书,来消磨时光。

    这一日曾婉侍给皇后请了安,坐了暖轿回自己的住处。

    经过一处影壁的时候,恰好有几个小太监在影壁后头边躲风边说闲话。

    其中一个说道:“圣上这一次把燕七弄出去不过是为了敲打敲打他而已,就是看在柱东王爷的面子上,也不会真把他怎么样的。”

    “依我说这燕七就是吃饱了没事儿撑的,”又一个太监说道:“我听说圣上早就因这事儿说过他,谁想到他还踩着鼻子上脸了,像这样的,不给他点儿厉害瞧瞧还了得。”

    “真的假的,那这燕七的胆子可真够大的。这不等于公开忤逆皇上吗?”另外几个太监很是震惊!

    “那还用说,要我说呀,这燕七就是个被惯坏的公子哥儿。仗着自己出身高,不知道怎么招摇好了。这回怎么样被打脸了吧?等到了地方上自然有人收拾他。到时候弄个灰头土脸的回来,他就知道地方官儿不是那么好当的啦。”

    “停轿!”曾贵人,哦不,如今已是曾丽妃了,名人停下来。

    “娘娘有什么吩咐?”跟轿子的宫女连忙问道。

    “去把影壁后面说闲话的那几个小太监给我叫过来。”曾丽妃说道。

    宫女赶紧过去,把那几个小太监都叫了过来。

    这几个小太监惊疑不定地跪下来请安。

    “刚刚是谁在后头说燕七给脸不要脸的?”丽妃问。

    “是……是奴才。”那个小太监像是被人从头顶浇了一桶冰水一样,吓得魂不附体。

    内监不可妄议朝政,这是在石碑上刻着的祖训。如今他被抓了个正着,还是被最受宠的丽妃,顿时觉得脑袋已经飞到半天空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觉得你挺机灵的,从今天起跟着我吧。”曾丽妃淡淡地说道。

    “啊……”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好好……奴才谢娘娘恩典!”小太监好像被从地狱提到了天宫,高兴的语无伦次。

    其他的几个小太监则后悔不迭,早知道这样他们就跟着一起骂燕七了,保证比他骂的更厉害。

第536章 不烂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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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后初晴,徐贵妃在添禧宫院子里赏梅。

    那是一株老梅树了,花红似火,尤其衬白雪。是她刚刚搬进添禧宫的那一年,皇上命人从梅岭上移植过来的,每年都是隆冬时节开得最艳。

    如今只是初放,但疏朗有致,别有韵味。

    徐知惜从外头进来,眉眼低垂不敢直视徐贵妃。

    她从那天起一直装病到现在,若不是徐贵妃派人去请了她三次,她也不会来。

    “去给姑娘拿手炉脚炉来,让她陪着我在这儿赏一会儿梅花。”徐贵妃吩咐道。

    徐知惜慢慢坐下来,犹豫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前些日子你胡闹什么?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想做就做,也太不把我这个姑姑放在眼里了。”徐贵妃单刀直入,没有绕弯子。

    “姑姑别动气,这件事情的确是我计划不周了。”徐知惜很是愧悔的说道:“我当时是被气昏了头,所以才……”

    “知道自己气昏了头,就不要在气头上做决定,”徐贵妃教训她:“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着你随心所欲的胡闹。那卫宜宁虽然没什么根基,可她到底是皇后那边的人,你没事儿算计她做什么?”徐贵妃恨铁不成钢道:“真是一天天的不让我省心。”

    “我哪里没事找事,是她实在太张扬了,”徐知惜觉得自己很委屈:“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张狂的样子。”

    徐贵妃闻言皱了皱眉,说道:“这卫宜宁平时不是挺安静柔顺的嘛,哪里张扬了?”

    “她、她对太子有非分之想,”徐知惜一跺脚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是谁同你说的?”徐贵妃听了冷笑一声:“我怎么听说肖卿卿有意让卫宜宁做太子侧妃却被卫宜宁给婉拒了呢。”

    “啊,有这回事。”这回轮到徐知惜感到意外了:“是孙茗茗说的,她说……”

    “哼,她的话你也当真,她不过是想把巳贤救出来,”徐贵妃冷笑:“你呀,心眼儿别太实了,让人家当枪使。”

    徐知惜咬紧了下唇,孙茗茗居然敢耍弄自己,她非给她好看不可。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莽撞了,我那有新进贡来的灵芝,你拿两朵回去。一会儿我还有事,午饭就不留你在这儿吃了。”徐贵妃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你只要记住你的终身大事自然有姑姑给你做主,保证让你嫁的好就是了。”

    徐知惜听了点点头叫侍女拿了灵芝出了添禧宫。

    不过出了门后她并没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直接去找孙茗茗了。

    孙茗茗正在屋子里抄诗,见徐知惜来了,忙放下笔含笑让座。

    “前几日就听说你病了,去了几回你都不见客。我心里一直惦记着,现在看你的脸色应该是好了。”孙茗茗说着去倒茶。

    “你少跟我装憨儿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耍弄我!”徐知惜气狠狠地说:“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知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孙茗茗一下就呆住了:“你说的是什么事?我怎么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看你明白着呢,你是恼恨我和姑姑没能尽力帮三皇子,所以故意的让我把矛头对准卫宜宁,你在旁边看好戏。”徐知惜越说越生气:“结果弄巧成拙,非但没害成卫宜宁,反倒惹了一身骚。”

    “知惜,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可没有假话。”孙茗茗正色道:“至于你说的什么弄巧成拙,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徐知惜此时也平静了些,陷害卫宜宁的事,只有她和陈淑妃以及跟着的几个下人知道,孙茗茗的确不知情。

    可这也不能代表孙茗茗不是故意挑拨的,于是说道:“反正我以后再也不信你了,姑姑都说了,你一门心思都在三皇子身上,有什么可能真心实意的同我好呢?”

    “知惜,你这话说的也未免太诛心了,”孙茗茗端着茶杯都要哭出来了:“我承认我心里有三皇子,对你们好也多半是因为他。可我再傻也知道,哪怕就算有一天我的痴想成了真的,贵妃娘娘依旧是三皇子的养母,是我一辈子都要敬奉孝顺的人。又何况再直白一些,我花了金山银山维护你们,又怎么会转头把这关系斩断?”

    她的一番话让徐知惜的心动摇了,目光变得犹豫不定。

    孙明明知道她们姑侄两个对自己有了疑心,这当然不是好事。为了安抚住徐知惜,她说道:“贵妃娘娘是什么人?我这点道行在她面前不值一哂,不过我也看得出来,贵妃娘娘一定是不想你嫁给太子的。”

    “你怎么会知道?”徐贵妃的确早就跟徐知惜说过不让她打太子的主意,可这话是她们两个私下里说的,孙茗茗绝不可能知道。

    “所以贵妃娘娘才会跟你说,卫宜宁不会做太子的侧妃。”孙茗茗言不尽意,但徐知惜已然明白了。

    照这样想,以后她连姑姑都不能信了。

    因为姑姑不想让她嫁太子,就有可能帮卫宜宁上位,让自己的想法落空。

    “卫宜宁婉拒并不奇怪,也许肖卿卿只是在试探她。”孙茗茗款款说道:“若是人家一提意,她就答应了,未免显得太急迫了些。”

    “那我该怎么办呢?”徐知惜顿时觉得自己前路渺茫,充满了阻碍。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孙茗茗为难地摇摇头说:“我还是那句话,卫宜宁的心机太深了,太会收买人心了。”

    “哼,我一定要想办法治服了她。”徐知惜的斗志又被激起来了。

    尤其是想到上次自己计划落空所受的屈辱,她就更加不甘心。

    “开弓没有回头箭,卫宜宁和端敏郡主虽然不说,我们之间的过节也已经结下了。”徐知惜下定决心道:“终究是不能脱离干净。”

    “那你能斗得过她们吗?”孙茗茗怯怯地问。

    “那有什么?上次也事她们不也没能把我怎样么!”徐知惜嘴硬道:“走着瞧罢了!”

第537章 都是戏精

    三皇子是巳贤随着丁内监来到了添禧宫。

    他被解除禁足之后,皇上特意许他跟着太子一起读书。

    因此徐贵妃想要见他也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

    “母妃,儿臣给您请安了!”三皇子躬身施礼,言语温和态度谦恭,和以往没什么不一样,可徐贵妃就是觉得他和之前不一样了。

    “我已经有两个月没见你的面了,这些天你虽然每日过来请安,但早上太早我还没起,夜里又太晚了我已经歇下了。”徐贵妃含笑道,她的态度和以往也没什么大的区别,但三皇子也觉查出不同来了。

    “是儿子不孝,”三皇子连忙说:“只是因为这些日子课业繁多,儿子又愚笨,学起来颇为吃力,所以只能赶早晚来给母妃请安了,还请母妃不要怪罪。”

    “这有什么,自然是学业最重要,”徐贵妃笑意蔼然:“你有出息了,母妃脸上也有光呢。”

    “儿臣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只是想要多读些书,遮掩遮掩自己的蠢笨罢了,并不奢望有什么建树。”三皇子解释道。

    “你是皇家子嗣,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我看你就好的很。”徐贵妃慢慢地看了他一眼,陡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仔细端详过他,也许自己忽略了一些事情,不过应该还不晚。

    三皇子身穿藏青色绵锦袍,腰束锦澜带镶白玉,外罩石青缂丝披风,面容俊秀身姿颀长,他的长相很像他的生母。

    这样的面相生在女子身上很是清秀,换做男子便显得有些阴柔了。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总是微微眯着,像是在窥探什么。

    “叫你来也不为别的,就是这梅花开了,想着你天天苦读也该透透气,我已经叫人准备了午膳,博儿也能下地了,咱们母子三个一起吃餐饭,也算是给你接风了。”徐贵妃道:“外头冷,先进去吧!跟博儿玩一会儿,你们两个也好些日子不见了。”

    “多谢母妃记挂,儿臣一直都想要和四弟好好说说话呢!”三皇子笑得很开心,宛然不谙世事的少年。

    丁内监一直在旁边站着没说话,等到三皇子进去了他才问:“娘娘,这一位怎么样?”

    “不怎么样,”徐贵妃闲闲的说:“连同那个姓卫的丫头,只要看着点儿就行了。”

    “奴才知道了。”丁内监答应了一句不再说什么了。

    三皇子在徐贵妃这边用过了午膳,略坐了片刻就告辞了。

    孙茗茗一个人来到御花园,在每次和三皇子“偶遇”的地方徘徊。

    此时虽然已经是冬天,可她穿着大红羽缎的披风,头上戴着貂鼠观音兜,额上勒着狐腋昭君套,所以一点也不冷。

    自从三皇子被放出来之后,她每天都会上这里来散步,已经七八天了。

    从一开始的满心期盼到如今的略感失落,孙茗茗的心事没有对任何人讲过。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孙茗茗顿时喜上眉梢,这声音一定是三皇子。

    “孙姑娘,真巧。”三皇子含笑上前:“多日未见,一切都好吧?”

    “谢三皇子垂问,我一切都好。”孙茗茗努力压抑着满心欢喜,可脸上的笑意还是出卖了她。

    “我被禁足的这些日子无事可做,于是就抄了许多的诗和文章,这一本送给你吧。”三皇子从怀里珍重的拿出一本书来递给孙茗茗。

    孙茗茗双手接过了,是抄的满满一整部《诗经》,一看字迹就是三皇子的。

    开篇第一首便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孙茗茗的心头犹如落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喜鹊,叽叽喳喳的想要把欢喜散布得人尽皆知。

    “这么用心的礼物,真是多谢三皇子了。”孙茗茗深深看了三皇子一眼,又很快地低下头去,一副小儿女害羞的情态。

    “孙姑娘,你千万不要对我说谢字,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三皇子说着郑重地向孙茗茗行了一礼。

    孙茗茗吓得赶紧避过,说道:“三皇子折煞我了。”

    “巳贤觉得姑娘当得起,”三皇子正色道:“我知道是姑娘救了我,否则我现在一定还在禁足中,更不可能因此得到父皇的赏识,陪伴太子读书。”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孙茗茗听了颇感意外:“是谁同你说的?”

    她的确在积极营救三皇子,但从来也没有向他邀过功。

    “没有谁告诉我,可我知道就是你。”三皇子低声说道,声音有些喑哑,蓄满了感激。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在孙茗茗听来,却好像是惊雷从心头滚过。这世间有许许多多的情话,可和这句话比起来都不禁黯然失色。

    没有人告诉,也不需要谁告诉,认定了是你,也只有你。

    这需要多大的信任和默契?

    孙茗茗的眼角不由得湿润了。

    “孙姑娘,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想要对你说的话,都在这本书里了。”三皇子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也有些紧张,勉强说完后,甚至都忘了告辞就落荒而逃了。

    孙茗茗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甜蜜无以复加,只觉得天是那么蓝,鸟叫声是那么悦耳,甚至连风都是香的。

    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的确没有人,孙茗茗开怀大笑了好一阵,等到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之后,才郑重地把那本三皇子亲手抄的《诗经》放进了怀里,然后慢慢的回到了住处,但一颗心依旧雀跃不已。

    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聪明过人,经过一番筹划,徐知惜已经被她利用去针对卫宜宁,并且她已然攀附上了曾婉侍,最最重要的是三皇子已经对她倾心。

    孙茗茗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鲜花着锦般的未来,一想到在未来自己会被人称呼为王妃,孙茗茗就激动的睡不着觉。

    “千万不能懈怠,更不能得意忘形。”孙茗茗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我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为了自己也为了孙家。”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三皇子正独自在书房里对着一页书发呆。

    那书上有一个“卿”字,令他想起了某个人。

第538章 送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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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敏郡主嘟着嘴朝皇后撒娇:“姨娘,你就让我出去玩这一次吧!您看看我这大半年比以往可听话多了,就算是奖励也不为过吧!”

    “不是不让你出去,你看这天寒地冻的,万一磕着碰着可怎么好?”皇后苦口婆心道:“你就让我省点儿心吧。”

    还有一点皇后没说出口,那就是二皇子的事情,如今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她常常想是不是自己对待孩子太过宽容了,才会使得他们任性骄纵,最后惹出祸来。

    “这一次,下不为例了好不好?”端敏郡主撒娇撒痴:“何况有宜宁跟着呢。”

    皇后被她磨得实在没有法子,只好说道:“好吧,不过你答应我绝不可以闯祸。”

    “皇后娘娘万岁!我一定乖乖的。”端敏郡主得到了许可,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跑了出去。

    “宜宁,皇后答应了,咱们一会儿就能出宫去了。”进了缀錦坞端敏郡主高兴的说道。

    “如此,咱们就收拾收拾出宫去吧。”卫宜宁说道,又转身去问韦兰琪:“五姐姐,你当真不出去?”

    “不去,你们小心些。”韦兰琪一边斗弄猫一边说:“就是回宫的时候若是街上有卖好的桑木烧饼给我买几个就好了。”

    卫宜宁答应了,和端敏郡主两个人开始梳妆打扮,这一次他们两个人身上穿的都是男装。

    卫宜宁这身是生日的时候端敏郡主送给她的,同时郡主自己也做了一身。

    不过卫宜宁身上穿的是蛋青色的,端敏郡主依旧是一身红衣。

    “你们两个这么打扮,走在街上不知道要被多少富家小姐看中,当心被抢回去入赘。”韦兰琪打趣她们两个。

    “要真是这样,可不是没王法了。光天化日的敢抢人。”端敏郡主笑着说。

    她和卫宜宁两个人是骑着马出宫的,不像往常一样坐着马车。

    “宜宁,邵侍卫现在已经痊愈了吧?”出了宫门,端敏郡主在马上问卫宜宁。

    “他前日就已经进宫了,应该是无大碍了。”卫宜宁说道,其实她也没有见到邵楠的面,还是托宫女去问的。

    “那一会儿你直接去码头,我去找邵侍卫,让他陪着我四处转转。”端敏郡主说。

    “也好,我大哥哥最是稳妥,有他陪着你,我就不担心了。”卫宜宁莞尔一笑,心里却想的是你都那样对我邵楠哥哥了,不对他负责到底怎么成?

    与此同时,柱东王府。

    燕肯堂已经整装待发,他今天就要辞京上路,去栢州赈灾了。

    徐王妃绝美的脸上也添上了几道细细的皱纹,对儿子叮嘱了又叮嘱。

    柱东王爷此时也不再训斥儿子了,反而劝勉他道:“既然认定了就只管放手去做吧!但也别总是一个人撑着,有难处的时候记得多跟家里人商量,集思广益总是没坏处。”

    此外和他平辈的兄弟姐妹一个个眼圈都红了,尤其是燕婷贞,眼睛都哭肿了。

    此时依旧拉着哥哥的衣袖不肯松手,看得出是真的舍不得。

    “好了,九妹,不要哭啦!我不久之后就会回来的。”燕肯堂怜爱的伸手抚了抚燕婷贞的头:“还有,别忘了哥哥托付你的事。”

    “我记着呢,你放心吧。”燕婷贞懂事的点头。

    几天前七哥就同她说了,自己去赈灾之后要她多多照应着盛冰姑娘。

    “大家都不必担心我,也不必远送,就到这里吧。”燕肯堂肯请家人留步。

    柱东王爷咳嗽一声说道:“不错,大伙都别送了,让他自己走吧。他是去公干,不要弄得婆婆妈妈的。”

    众人于是站在府门口看着燕肯堂身姿如玉气度超然地上了马,只有两个仆人相随。

    燕肯堂要到永河的码头上坐船南下,因为是顺流而下,所以只需要四五天的功夫就能到了。

    燕肯堂并没有坐官船,而是雇了一艘不大不小的民船。

    到了码头之后发现有几个人已经等在那里,显然是要为他送行的。

    有自己的几位同窗,还有超勇钟野陪着韦应爵和卫宏安两个孩子。

    他们两个都算是燕肯堂亲授的弟子,只不过卫宏安聪敏好学,而韦应爵冥顽不灵罢了。

    此外盛慕冰也来了,如今的她布裙荆钗,但不卑不亢,风度嫣然。

    燕肯堂于是下了马与众人寒暄,才说了几句,那边又有一个人骑着快马奔了过来。

    到近前翻身下马,朝燕肯堂微微一抱拳。

    “宜宁!”

    “姐姐!”

    “卫姑娘!”

    众人均一愣神才认出来人是女扮男装的卫宜宁。

    “燕大人,知道您今天出京,所以我特地出来给您送行。”卫宜宁浅笑盈盈:“还好赶上了。”

    卫宜宁今日出宫主要是来给燕肯堂送行,抛开别的交情,单是他教授卫宏安一条,就足以让卫宜宁感佩一生了,又何况燕肯堂是为民请命,如今还有这样心肠的官员实在是少之又少。

    燕肯堂已经许久没见到卫宜宁,今日一见之下不由在心底暗叹,原来女孩子长大也不过是短短一年半载的事。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卫宜宁肉乎乎的圆脸格外显得稚嫩,一转眼就是大姑娘了。

    “卫姑娘心意可嘉,只是可惜若知道你今天来送行,我就叫婷贞也来了,她还说已经好久没见你了。”燕肯堂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遗憾。

    燕婷贞因为自己的离开,已经伤心好久了,若是有卫宜宁陪着她应该会有所缓解。

    “我回宫之前一定会去看看她。”卫宜宁爽快的答应道:“燕大人放心吧!”

    众人又说了几句话,船夫已经催着上船了,他们要赶在天黑前到有人家的地方停泊。

    燕肯堂在众人殷殷致意中上了船,不过几挥手的功夫,那船就已驶离了码头,转瞬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盛姑娘,真是久违了。听闻盛大人过世,可惜无缘祭奠,还请节哀。”卫宜宁见到盛慕冰站在一旁,便走过去同她说话。

    “卫姑娘,之前你周济我还没来得及多谢,今天正好把那些银子还给你。”盛慕冰诚恳地说道。

    “不必了,盛姑娘,来日方长,咱们以后再说吧。”卫宜宁根本不把那些钱放在眼里。

    跟盛慕冰道了别,翻身上马,同钟野卫宏安等人一起回去了。

第539章 蠢蠢欲动

    539

    隆冬腊月,朔风摇撼得梧桐树枝丫乱摆。

    因为今日是初一,一众人都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娘娘身体不便,且年高喜静,所以特地吩咐了宫里的众人只需每月初一十五来给她请安即可,不必每日晨昏定省,彼此都麻烦。

    因为天气寒冷,众人都穿裹得十分严实,不是大红猩猩毡就是大红羽缎的外氅,看去好不艳丽,唯有卫宜宁是一件玉色斗篷。

    给太后娘娘请安谁都不敢怠慢,因此来的都比较早,就连平时傲慢无礼的徐知惜也恭恭敬敬地在外间等着。

    此时太后还在里间服药,只偶尔有一两个宫女进出,因隔着一道寿山石十二扇的屏风,因此看不清里头的情形。

    众人在外间都屏声敛气的,又都站着,时间久了难免觉得拘束。

    恰好这时闪金棉门帘一挑,太子随后进来了。

    别人都还罢了,唯独徐知惜眼睛都亮了起来。

    太子每日在东宫读书,时常还要帮皇帝处理一些奏折,因此徐知惜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众人于是纷纷和太子见礼,太子寅正最是谦和温柔的一个人,当即还了礼。又看着卫宜宁和煦一笑,单独施了一礼。

    众人都不解何意,卫宜宁却是解过来了,想必是因为自己之前帮助过盛慕冰的事。

    盛廉是太子的老师,且听闻太子对盛廉之事一直心怀愧疚,然而他有太多时候不能自主,故而对帮助过盛家人的人都会心怀感激。

    因此也微微一笑还了礼。

    徐知惜在一旁看了顿时两眼冒火,恨不得把卫宜宁碎尸万段。

    在她看来卫宜宁和太子之间一定有着不可告人之事,否则怎会如此默契?

    如果说之前她对孙茗茗的话还有所怀疑,那么今天这事却让她万分笃定,再难更改了。

    卫宜宁是背对着她的,因此没有看到徐知惜的神情,可韦兰琪在一旁却看见了,忍不住心中冷笑。

    三皇子也来了,他正是十七八岁长身体的年纪,如今的身量比卫宜宁等人刚入宫时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已经比太子高了。

    孙茗茗微微低下了头,她拼命地收敛着,生怕被别人看出她和三皇子之间有什么。

    但内心却像三月的桃花风拂过一般,一朵一朵开出花来。

    三皇子神色平和无异样,跟众人见过礼,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

    随后太后服过了药,吩咐众人进去。

    众人鱼贯而入,向太后请安,略坐了片刻就告辞了,唯独太子和芳华英华几位公主留下了陪着太后一起吃早饭。

    三皇子略显得落寞,太后似乎一直也不太喜欢他。

    只不过这低沉的情绪并未持续多久就被他驱散了,他告诉自己只要自己最终的目标达到就足够了,其余的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今天曾丽妃约了卫宜宁一起到马苑骑马,端敏郡主赶上小日子并没有一起来。

    卫宜宁想着太后的寝宫里马苑很近,因此便直接到这里来了,到得比往日略早一些,曾丽妃还没有来。

    马苑管马的太监过来请安,卫宜宁叫他们各自忙去,自己就在一边随意走走。

    “卫姑娘又来骑马了,这么冷的天儿,还真是兴致高。”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卫宜宁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丁内监穿着一身海龙袍子,白敷敷一张脸,暗青色的瞳仁看着卫宜宁幽幽熠熠。

    “丁公公也来骑马?”卫宜宁看了一眼丁内监脚上穿的马靴淡然地回应道。

    丁内监留意到卫宜宁的眼神,自嘲的笑了笑说:“我只是出宫办事去了,刚刚把马还回来。”

    “丁公公辛苦。”卫宜宁略颔首,简单地客气了一句。

    “卫姑娘,有件事不知杂家当问不当问。”眼看着曾丽妃已经快到跟前了,丁内监依旧没有走的意思。

    卫宜宁见他如此倒也来了兴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感到好奇,于是便说道:“丁公公有话问就是,不必有什么顾虑。”

    “我见姑娘自从进宫起,身上穿的都是素淡的衣裳。”丁内监慢悠悠道:“该不是还在为双亲服孝吧?”

    说完话后,他紧盯着卫宜宁的脸,想看她做何反应。

    卫宜宁听了他的话,心里也顿时明白丁内监是在试探自己。

    按理说卫宜宁的父亲是罪人,母亲和他父亲是一体的,也算是罪妇,如今卫宜宁又入了宫,自然是不能替他们两个守孝的。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卫宜宁衣着素淡,分明有守孝之意。

    “丁公公,不知您父母可在?”卫宜宁不答反问。

    “俱已去世。”丁内监并未回避,依旧笑模笑样的说。

    “那公公可为其服丧?”卫宜宁又问。

    “这……因为我是伺候主子的人,所以只服丧七日。”丁内监答道。

    “我父母去世后,我为其在家庙服丧百日,”卫宜宁缓缓说道:“此后除服回了智勇公府,不过丁公公也知道,身为子女,即便因故不能服丧满三载,在心中也会时刻怀念的。”

    “丁公公怎么不在贵妃跟前伺候到这里来了?”曾丽妃身边的大宫女走到跟前问:“娘娘叫卫姑娘过去选马呢。”

    丁内监这才含笑告辞。

    回到添禧宫,徐贵妃刚看着四皇子用过早饭。

    丁内监走过去小声在徐贵妃耳边说了一番话,徐贵妃听了反问道:“那位果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奴才不敢撒谎。”丁内监回复道。

    “真想不到这卫宜宁倒是结了许多的仇家。”徐贵妃冷笑一声,从头上摘下一只小小的宝石簪子来在手里反复摆弄:“这样吧,反正知惜见她不顺眼,先叫她们乱搅一气去吧!咱们暂时还犯不上动手。”

    “娘娘说的是,杀鸡焉用宰牛刀呢。”丁内监道。

    “不过也不要太掉以轻心了,你勤看着点儿,知惜那丫头没什么城府,当心着了卫宜宁的倒道儿,反被算计了。”徐贵妃终究还有些不放心。

    “奴才明白。”丁内监想起今天和卫宜宁的交谈,那丫头说话做事的确滴水不漏,不是徐知惜能比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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