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画堂归TXT下载画堂归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画堂归全文阅读

作者:只今     画堂归txt下载     画堂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四章 让你嚼舌头

    韦兰琪带着采薇从凝香斋出来,主仆两个慢慢走着,偶尔说几句话。

    本来是要和卫宜宁一同出来走走的,可卫宜宁一头扎进书里出不来了,韦兰琪只好自己去找严依依叙话了。

    宫里的这些伴读们,徐知惜和孙茗茗那伙人韦兰琪是敬而远之的,白雯虽老实,可终究和孙茗茗更近些,何况韦兰琪也不喜欢老好人的性子。

    英华公主的两个伴读年纪比她们小,玩不到一处。

    盛慕冰人不错,可惜出宫去了。

    除了卫宜宁,也只有同虞珊和严依依还算合得来。

    “姑娘,眼看着就到中秋了,我今儿起早还跟采葵说想咱们府里头的桂花糕了,宫里的点心自然是好的,可终究是家里头的叫人想念得慌。”采薇边走边说。

    左右这里只有她们主仆两个人,说些体己话一点妨碍也没有。

    “汤嬷嬷桂花糕做的就是好,便是和宫里的相比也毫不逊色。”韦兰琪随口答道。

    擎西王府虽然式微,但毕竟是百足之虫,虽然在朝堂中的地位远不如前,但家中的仆妇丫鬟还有许多之前留下的老人儿,尤其是后厨的人,更是多年使惯了的。

    “田婶儿的杂合汤也好,尤其天凉的时候,早晚喝一碗,身上都暖洋洋的。”采薇越说越想家了。

    “傻丫头,等过几天回去,我叫他们把你爱吃的几样都做好端上来,让你吃个够。”韦兰琪回身笑着说:“瞧把你馋的。”

    “姑娘别笑我,”采薇有些羞赧地说:“我不过是想家了。”

    “谁不想家呢?”韦兰琪闻言叹息一声道:“这劳什子的地方。”

    她后半句话声音极低,就连旁边的采薇也没听清。

    不远处,侍卫们正在巡逻,有人看见了韦兰琪,便叫关佐快看。

    关佐不理,旁边有个人不知说了句什么,关佐冷着脸,一手扳着他的肩膀,一拳挥过去,把那人打了一个趔趄,若不是有人扶住了,只怕就得倒在地上。

    韦兰琪吐了吐舌头说道:“这关佐下手还真狠。”

    “姑娘,咱们还是快走吧!”采薇拉着韦兰琪的手说道:“敢在禁苑打架可不是闹着玩的,可别连累了咱们。”

    谁知韦兰琪却看的饶有兴趣,说道:“怕什么?!左右咱们又没动手,隔这么远便是打出脑浆子来,也溅不到咱们身上。”

    “姑娘,你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采薇无奈的嘟起了嘴,她只是个丫头,当然做不了韦兰琪的主。

    那群侍卫此时已经吵嚷起来了,有劝和的,有评理的,那个被打的侍卫挣着要还手,被另外两个人拦住了。

    关佐依旧冷着脸直挺挺站在那儿,仿佛浑身冒冷气。

    那个被打的侍卫气极了,大嚷道:“装什么清高?!那韦兰琪现就在那边,把她叫过来问问你们两个是不是一对奸夫**?!你们做得别人就说不得了?!”

    关佐不等他把话说完,一脚飞踹过去,直接把那人踹倒了。

    “好个窝心脚啊!”韦兰琪惊叹道:“多亏他不打女人。”

    一旁的采薇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原本听刚刚那个侍卫的话,已经让她又是怕又是气,浑身直哆嗦。

    一想到自己家姑娘清清白白,居然被人泼了脏水,这话要是传出去还怎么在宫里呆?还怎么找婆家?

    本想有意上前理论一番,又怕适得其反。

    谁想自家姑娘根本不把这当一回事儿,还有闲情逸致看关大少踹人。

    那个侍卫这次彻底被激怒了,直接拔出了刀来就要往前冲。

    众人见他动了兵器,怕是要出事儿,不敢硬拦着他,只在一边劝。

    “你且慢动手,我有话要问你。”韦兰琪款款走上前去,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一众侍卫见她上前都愣住了,连那个拔出刀来的也站住了脚。

    “你方才说谁是奸夫**?”韦兰琪走到那个拿刀的侍卫面前,仰起脸来看着他问:“奸夫**人人得而诛之,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

    说着把自己颀长柔软的脖颈凑到刀刃上,钢刀的锋刃微微陷进她白腻的肌肤里,只需稍微用力,那颗倾国倾城的美人首就要离开娇躯。

    拿刀侍卫的手微微发抖,一旁的众人也看得提心吊胆,又不敢贸然上前,生怕一时错手酿成大祸。

    韦兰琪猫儿眼斜挑,嫣红柔软的唇瓣呼气如兰:“你怎么还不动手?不用怕,你只要有真凭实据,不会有人拿你怎样的,毕竟你这也算是清理宫闱,为皇家尽忠。”

    韦兰琪越是说得轻描淡写,越是镇定自若,那侍卫就越慌,手上的刀都快拿不住了。

    采薇一把抱住韦兰琪,把他她向后扯,对那人喊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长舌妇还惹人嫌?!我家小姐清清白白的,哪里轮得到你这个混账胡说!便是闹得皇后太后跟前去,我宁可一头碰死了,也要力证我家小姐清白!不信这皇宫禁苑还没了王法。”

    这时侍卫统领也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喝散了众人。

    恰好也到了交班的时候,关佐他们这一队也该出宫去了。

    “关侍卫,你等一等。”韦兰琪从后面叫住了关佐。

    “姑娘,你怎么还叫住他?!”采薇被自家主子气的眼前直冒金星:“还怕流言蜚语不够多吗?”

    在一抬头,见关佐真的站住了并且转过身来,采薇只觉得眼前发黑,胸口发闷,就差直接晕死过去了。

    心说这姓关的也真是没眼色,自家姑娘胆子大就罢了,你快点离远些不就好了,偏偏一个两个的还往一块儿凑,真是要疯了。

    关佐虽然站住了,但并没有走过来。冷冷地问韦兰琪:“你叫我何事?”

    韦兰琪抿嘴一笑,走上前去问道:“你为何不避嫌呢?”

    “因为我问心无愧。”关佐答道。

    “这个送你吧!”韦兰琪拿出一只香囊扔给关佐。

    “我不要。”关佐拒绝,长臂一伸把香囊递了过来。

    “你别误会,”韦兰琪解释道:“这香囊里装的是蘼芜叶子,这东西除了做香料还可以治内伤。”

    “我并未受伤。”关佐硬邦邦的说。

    “别嘴硬了,你天天这么板着个脸早憋出内伤了。”韦兰琪促狭一笑:“回去磨成粉喝,挺管用的。”

    说完回身笑着拉起采薇跑远了,那关佐仍在原地。

第四百九十五章 就不娶

    关佐愣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手里拿着的香囊。

    和一般女孩子绣的香囊不同,韦兰琪这只香囊上绣的既不是花花草草也不是鸳鸯蝴蝶,而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红绿鸳鸯眼波斯猫。

    这只猫儿慵懒的趴在蔷薇架下,半眯着眼睛,浑身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媚态,同韦兰琪十分神似。

    韦兰琪主仆回到缀錦坞,卫宜宁正在那儿收拾东西。

    韦兰琪见了就说:“你这是忙什么?不还有几天才出宫去吗?”

    “我是无事可做,提前收拾收拾。”卫宜宁道:“又何况咱们今日去皇后那里请安,皇后不是也说了,虽然十五那天咱们都出宫去,但十四日那天还是要在宫中开个小宴,且那天没有功课,我也想要到处去走走转转。所以就提前把出宫要带的东西都归拢到一起,免得有所遗漏。”

    “你想事情就是周到,”韦兰琪一屁股坐到卫宜宁的床上,伸了个懒腰说:“难怪母亲总说我们几个加在一起也不如你稳重。”

    还没等卫宜宁说什么,一旁的采薇忍不住抱怨道:“姑娘有羡慕人家的功夫,自己也学着稳重些不好吗?省得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跟着提心吊胆。”

    卫宜宁素来是知道采薇的,见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气急了。便问发生了何事。

    采薇正没诉苦处,况且卫宜宁不是外人,便拉着卫宜宁的手诉起苦来,把刚才的情形一五一十的都讲了一遍。

    末了又说道:“五姑娘你给评评理,我们姑娘这么做是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真要是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哪怕是碰破了皮,叫我们回去有什么脸见太妃?”

    卫宜宁听了也忍不住替采薇说话:“五姐姐你也太任性了些,若那个侍卫当时不管不顾起来,伤的还不是你?”

    韦兰琪却不在意,伸手把玩着卫宜宁床帐上的小帘钩,撇了撇嘴说道:“你没听见那侍卫说话,可难听死了,我若不对他下猛药,之后还指不定怎么胡说八道呢!我这叫毕其功于一役。”

    “五姑娘,我们姑娘把脖子放到人家刀上也就算啦,末了众人都散了,她偏偏又叫住那个姓关的,把个香囊送给了人家,你说这叫什么事?说什么毕其功于一役,留这么个尾巴,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卫宜宁闻言扭头看了看韦兰琪,韦兰琪并没有说话,吃吃笑着拿了个手帕蒙在自己脸上。

    “五姐姐,你该不会是对关佐有意?”卫宜宁单刀直入。

    “有意倒未必,我只是见了他那副木头人的样子就总忍不住想要去撩拨他。”韦兰琪红着脸说:“我就想知道那么整天板着一张脸的人,若是动了情会是什么样子?”

    “五姐姐,你可不要玩火。”卫宜宁警告道:“关家势力不小,若你并不是真心属意于他还是早些远离,否则结下仇怨也是不可开交的。”

    韦兰琪把手帕子在自己的腕子上缠来缠去,半低着头说道:“我知道啦,以后不理他就是。”

    这边关佐回到了家,虽然在宫里和人起了争执,可他从来都不苟言笑,家里人也没看出他和往日有什么不同。

    晚饭前弟弟关佑跑到他屋子里来闲聊,只是冠佑说五句关佐也未必答一句。

    关佑忽然劈面问道:“大哥,你今日怎么有些魂不守舍?可是在宫里有什么事了?”

    “无事。”关佐答的干脆利落。

    “虽然你和平常一样话少,但我总觉得你今天和往日有点儿不一样。”关佑把头探过来,仔仔细细地打量哥哥的脸:“若是宫里无事,你该不会是因为爹娘要给你提亲的事吧?”

    “胡说。”关佐轻叱。

    “天地良心,我跟你开这玩笑做什么!你可知道那女方是谁?”关佑挤眉弄眼的问道。

    “谁?”关佐的心跳得有些快,他不禁暗嘲自己不争气。

    关佑笑得直打跌,拍着手说道:“我的哥儿,你这是有多急?”

    关佐自觉失态,轻咳一声不再说话了。

    “这人你认得,不,确切说是听说过。”关佑的声音放低了些:“你还记得死鬼封玉超吗?他在娶卫家那个姑子之前是有过婚约的。”

    关佑虽然和关佐长得一样,但性情相反,关佐惜字如金,关佑贫嘴又毒舌。

    就像刚才,他称封玉超是“死鬼”

    ,管卫宜宓叫“姑子”。

    关佐在认识了邵桐之后,偶尔会腹诽,是不是双生子的老二都比较招人烦。

    关佐之前和封家兄弟常在一起,虽不算莫逆,可基本上还算熟悉。

    知道封玉超自幼和隋家小姐定亲,后来封家悔婚,娶了卫宜宓,当时一度闹得满城风雨。

    “你听谁说的?!”关佐扭过脸盯着关佑问。

    “你这么盯着我干嘛?”关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说道:“这又不是我的主意,我是从爹娘房前走过,无意中偷听到的。似乎是徐国老保媒,那隋家托了人,大约是怕自家女儿嫁不出去。”

    关佐抿紧了嘴,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关佑在一旁也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嘟囔道:“我也觉得那隋家好不要脸,咱们家好歹也是有头脸的人家,怎么能娶个退过亲的大奶奶!”

    正说着丫鬟过来请两位少爷去夫人房中用完善关佐冠佑兄弟两人来到了母亲所在的正房。

    请了安刚坐下,关老爷便喝了一口茶,叫下人们都退了下去,对关佐说道:“你马上也二十岁了,又是长子,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我不要娶隋家的小姐。”关佐不等父亲说完直接回了一句。

    “你怎么知……”关大人又生气又奇怪,一眼看见旁边贼眉鼠眼的关佑,顿时了然。

    “那隋家虽不在京中任职,可也是封疆大吏,又何况有徐……”官老爷按下怒气,想要循循善诱。

    “不娶。”关佐站起身,对自己的父母他也没什么笑模样,更何况此时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要娶让徐国老自己娶!”

    说完扭身出去了。

    “这个逆子!”

    房中静默了片刻,关老爷大怒出声。

第四百九十六章 秋风秋雨愁煞人

    禁宫的秋夜凄凉漫长,秋雨滴梧桐,似与刻漏为伴。

    丁内监的住处还亮着灯,上半夜带着人巡夜后,总要吃几杯热酒方能把体内的寒气赶一赶。

    小徒弟刁虫儿殷勤地捧着酒壶给丁内监斟酒,他本命叫做刁臭虫,是在草台戏班子里长大的。

    他是闹水灾时被戏班子的人在河边捡的,随了班主的姓,也没人肯给他起个好好的名字,因为捡他的身上时候身上落满了臭虫,便叫他“臭虫”了。

    八岁的时候,戏班子唱不下去,恰好来到京城附近,班主就把他卖进宫做了太监。

    他在惜薪司抱了三年柴,因为灵透,被挑去了御膳房烧火。

    又过了一二年,被丁内监看中,认了徒弟,嫌“臭虫”不好听,给他改做了“虫儿”。

    他就是前日里跟丁内监谈论卫宜宁的那个小太监。

    “最近四处都太平吧?”丁内监一边喝酒一边问。

    “回师父,总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有那么一两个不老实的咬群骡子,起不了多大的屁。”刁虫儿一边拿筷子给丁内监布菜一边说道:“不过有件事儿让我觉得有些蹊跷。”

    “说来听听。”丁内监知道他的这个小徒弟年纪虽然小,但鬼精鬼精的。让他说蹊跷的事儿,想必的确有些蹊跷,值得听一听。

    “后头关着的那个老不死的,最近倒像是还了阳了。”刁虫儿说道:“不但没像往年那么犯病,前几天天气好的时候居然还能拐出院子来晒太阳。您说可怪不怪?”

    丁内监听了也觉得诧异,刁虫儿口中所说的“老不死”就是他的师父,被他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丢进了冷宫。

    为了折磨他取乐,丁内监明知道他有痛风,还每日里派人给他送去大鱼大肉,为的就是加剧他痛苦。

    这法子虽然不致命,却是十分折磨人的手段,丁内监还常常为此感到得意。

    “怎么会这样?这老东西是不是暗地里搞了什么鬼?每天给他送饭的人你可问了,有没有什么异常?”丁内监是个多疑的人,听说这件事就想查一查里面有没有问题。

    “我和您老人家想的一块儿去了,我第一时间就到老不死的屋里看了看,没见到有什么可疑的。又叫人在他的住处外头盯了三天,也没见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入。”刁虫儿说道:“又问了专门给他送饭的刘秃子,他一直打发他的徒弟送饭来着。那家伙虽然蠢,但是特别听他师父的话,绝不会出错。所以小的私下里想着,是不是那老不死常年吃这些大鱼大肉,以毒攻毒的,反倒把他的痛风给治好了。”

    “算了,左右那老家伙已然不中用了,”丁内监想了想,冷笑道:“恰好宫里头节后要发配一批老太监去守皇陵,便把他的名字也记上吧,叫他去向先皇们尽忠好了。”

    “得令!徒儿明示就去办这事儿。”刁虫儿又给丁内监斟了一杯酒,鱼子冻石的小蕉叶杯,桑落酒香气扑鼻,丁内监已经微带了醉意。

    刁虫儿知道,这杯酒下肚后,师父就要宽衣就寝了。

    于是说道:“您老人家喝了这杯可就该歇着了,今儿夜里冷,汤婆子早已放到床脚了,明早也不是您老该班儿,索性睡一会儿懒觉,到时小的再来伺候您用早饭。”

    窗外夜雨潺潺,直下了一夜。

    中秋节的早上,雨虽小了,但满地的落叶积水,凉风紧一阵慢一阵的吹着,显得好不萧瑟。

    伴读的众人从春阳门出来,虽然有丫鬟打着伞,每人外头又都披了一件防雨的羽缎斗篷,大多都是大红的颜色,倒给凄清的秋晨添了几分艳丽。

    只有卫宜宁身上的斗篷是丁香色的,素雅清新,虽不打远,但很衬气色。

    马车上都是蒙着雨蓬的,车里还放了手炉,毕竟这些伴读们第二天就要回宫,万一染了风寒,病气过给宫里的主子们可不是闹着玩的。

    “按说这样的天气不该放人出宫的,但毕竟是大节,不能废了天伦,个人都加些小心,穿的暖和些,相比也没什么大事。”这是一早上惠英姑姑向众人传达皇后的原话,之前还有人担心因为天气不好,皇后不放这些人家去。

    “五姐姐,这次时间短天气又不好,我就不去看望义母和姐妹们了,替我带个好吧!”临上车前卫宜宁对韦兰琪说:“给义母做的衣裳我已经交给采薇了,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就叫六姐姐在家改一改吧。”

    “你可少操点儿心吧!”韦兰琪拥着卫宜宁让她快些上车:“你自己也多保重,别整天净想着别人。”

    卫宜宁被她说的忍不住笑了,登上车去,她坐的马车排在韦兰琪马车后头,等韦兰琪的马车动了她的马车也才跟着催动。

    观音保一大早就醒了,穿戴整齐站在门口向外望着,早饭端上桌也迟迟不过来吃。

    朱太夫人知道他是想念卫宜宁了,可不吃饭总是不行,便好生哄着他说:“乖孩子快过来吃饭,你姐姐一会儿就回来了。外头冷,当心凉气扑了身子,回头又叫你姐姐担心。”

    观音保听了才有些不情愿地转过身来,心不在焉的吃了口早饭,又到门口站着去了。

    朱太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便叫如意取了披风给他披上。

    等到卫宜宁的马车刚来到门口,卫宏安便飞快地跑出来迎接,积水溅到了袍脚上也不在意。

    “刚下过雨怎么跑出来啦?”卫宜宁亲昵地把弟弟搂在怀里,顺手把自己的手卢塞给他,还不忘数落:“这样的天气虽不比隆冬,可能冷风直往骨头里钻是最容易生病的,我不能天天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小心在意,省的让祖母担心。”

    “我穿的厚着呢,姐姐不用担心。”观音保笑嘻嘻的说:“还记得在老凌河的时候,姐姐出去打猎,每次回来我都跑到门口去接你。”

    “是呢,有时候跑的急了,一头栽到雪地里,头朝下脚朝上,还那么蹬呀蹬的,实在是好笑。”卫宜宁想起以前的事不由得又是开心又是难过。

    那时候日子虽然艰难,但父母都在,如今兄妹二人虽然团聚可以,父母却已是天人永隔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不吉利

    皇家的中秋宴比往年俭省了不止一倍,且并无大臣奉召赴宴,只有太后在最上位,左右是皇帝皇后带领着一众嫔妃以及皇子公主们。

    御花园高广阁中,每人面前一张雕花填漆的小几,上面只放着几样个人爱吃的肴馔。

    下头虽然也有宫廷的乐师在奏乐,但只有一箫一琵琶,并没有舞姬在场。

    今年灾害频仍,皇帝为此忧心不已,更是避正殿吃斋一月,以厌天谴。

    若不是因为有太后,中秋节都免了,因为实在没什么好心绪。

    此时在座的众人兴致都不甚高,皇后不得不强打精神,笑着对皇帝说:“今日中秋,臣妾想邀陛下一同先敬太后一杯。”

    皇帝听了忙端起酒杯来说:“皇后的提议极好,今年的桂花酒是夔州进贡的百年陈酿,醇厚绵密不上头,母后便是多喝几杯也无妨。”

    “皇上也开怀畅饮几杯吧!看今夜月明星稀,明年必是好年景。”太后见皇帝消瘦了许多,显然是为国事操劳才会如此,做母亲的怎能不心疼,只是多说无益,何况今天这样的日子说出来只会扫兴。

    “多谢太后吉言。”皇帝皇后共举杯祝愿道:“愿太后身心康泰,福泽惠及苍生。”

    随后众人都纷纷向太后和皇帝皇后敬酒,加上徐贵妃叫一旁的乐师演奏些欢快的曲子,众人的兴致也慢慢的提了起来。

    皇帝心中也不免自我宽慰,世事本就不肯一直如人所愿,自己登基这么多年,大体也算得上平顺。

    今年虽然灾害多了些,但只要各方调配得力,只需缓上一年也就无事了。

    酒过三巡,那轮明月越发升得高了,清晖熠熠,好不皎洁。

    徐贵妃含笑说道:“今晚的月色真是难得,虽说年年中秋赏月,可今年的月色格外好,不如叫众位皇子公主各吟诗一首来助兴,岂不风雅?”

    “贵妃这主意不错,我今年还没怎么过问他们的功课,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可有长进。”皇帝缓缓捋着胡须说道:“作得好有赏。”

    太子率先起身,躬身行礼道:“儿臣口占一首给诸位佐酒:

    月满时分最堪赏,

    水晶颜色素流光。

    举杯惟愿人长久,

    更盼隔年丹桂香。”

    众人自然都说好,太子为人谦虚有礼,从不刻意显露才华。这首诗中规中矩又通俗易懂,虽然没有什么惊艳之处,但也过得去。

    二皇子最不喜欢作诗,但迫于皇帝旨意,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勉强对付了一首:

    月儿高高挂中天,

    数千星子散两边。

    今夜团圆须尽兴,

    明夜还能圆上圆。

    “平时叫你多读书,总是不肯刻苦,这打油诗你也拿得出手!”皇上听了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整日里舞刀弄剑,精神都用到那上头去了!”

    二皇子蔫头耷脑地坐下来不敢申辩,反正从小到大他因为不爱读书已经被训斥无数次了。

    “皇上何必太认真,依我看吉儿这诗蛮好,”太后笑着说道:“起码寓意吉利。”

    “母后偏袒了,他总是惫赖的性子。”皇后和悦地接过话来:“不如听听巳贤的诗,若论文才还是他更出众。”

    “母后谬赞,儿臣实不敢当。”三皇子忙起身谦虚道:“此番少不得献丑了。”

    说着也吟了一首诗:

    秋夕月明人尽望,

    心忧黔黎何苍苍。

    冀月广照蓬门户,

    万家共仰此圣光。

    “这诗做得大气,”皇帝已有些半酣,笑着夸赞道:“有皇家风范!”

    徐贵妃不禁看了三皇子一眼,过了片刻才把目光移开。

    四皇子的年纪最小,平时也不怎么爱读书,如今轮到他作诗不由急得面红耳赤。

    正局促间,只见西北边飘过来一大块黑云,墨汁一般的浓黑,霎时遮住了月亮。

    随着月光被遮掩,不知从哪里起了一股怪风,呼啸而来,刮的人睁不开眼睛。

    皇后急急忙忙跑过去扶住太后,一边叫宫娥太监赶快护驾。

    众人只得把各自的主子用身体护住,好容易离了御花园,都进了最近的春芳轩。

    关了四面的窗户点起灯烛,众人都好不狼狈仓惶,皇帝的发冠都歪了。

    过了片刻,外面的风虽然小些了,但天上浓云密布,眼看就要下起雨来,此时众人哪还有什么兴致?便都散了。

    皇后亲自送了太后回宫,回来不见皇帝,以为是去了哪个嫔妃的寝宫,有宫女道:“陛下回上书房去了,说累了,不想有人吵。”

    皇后叹息一声,又问:“那边伺候的人都在吗?多派几个人去吧!”

    “有曾婉侍在,大约就用不到旁人了。”宫女说道:“这一程子都是她伺候陛下的,据说极周到,其他人在反而多余呢!”

    “多亏敬王爷献了这么个人来,”皇后感激地说:“否则陛下不知会怎样呢!”

    曾婉侍身怀绝技,会调香会按摩,据说皇帝每次失眠或是精神不济,她都会调好熏香,在以独创的手法给皇帝按揉穴位,不过半个时辰皇帝就可入睡。

    再醒来,精神就会振作不少。

    只不过她整日都蒙着面,穿着一件又宽又大的袍子,看不清体态面目。

    她平日里就在上书房住着,轻易不出来,所以宫里没几个人见过她。

    皇后心里有几分安慰,但又带着几丝不安。

    今晚天气突变,总让人觉得不吉利。

    众人虽然都不说,但心里也一定都忍不住这么想。

    皇后沉沉叹息一声,窗外已经开始落雨,雨点打在窗子上噼啪有声。

    今年的天气实在太反常了,此刻这凄风苦雨听来格外惊心。

    “娘娘这些日子一直操劳,已经快到亥时了,奴婢们伺候着您早些休息吧。”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心疼她,柔声说道:“若是冷,一会儿烧个炭盆进来。”

    “不必麻烦了,取一床厚些的被子来就好。”皇后的语气十分疲惫:“再叫人去太子那边看看,叫他们把屋子里弄得暖和些。”

    一个宫女答应着退下去了,皇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其实近来她也常常失眠。

第四百八十九章 美人兮美人

    黑云翻墨,邪风肆虐,一时间天昏地暗。

    御前总管太监曲清捏着一把汗把皇帝搀进了慎思殿,顾不得自己的帽子被刮飞,腰上的丝绦被树枝刮散。

    前头引路的两个小太监提着明角灯笼,到了殿门口里头有两个执事宫女迎了出来。

    这些人都训练有素,服侍着皇帝洗漱完毕,恰好有御膳房送来醒酒安神汤。

    看着皇帝的脸色不好,众人都屏声敛气的,生恐一个不慎惹得龙颜大怒,那可就糟了。

    可偏偏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一个宫女失手碰倒了一只青瓷烛台,那烛台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碎瓷声很是刺耳,也震破了皇帝最后一丝理智。

    “不中用的东西!拉出去砍了!”皇帝怒气勃发,一声断喝,吓得众人跪了一地。

    那个闯祸的宫女连申辩都不敢,若是进一步惹怒了皇上,只怕就不止杀她一个这么简单了。

    侍卫们闻声进来,把已经吓瘫的宫女拖了出去,其余众人都心中悚然,大气也不敢出。

    不远处曾婉侍一袭黑袍罩身,静静跪坐在一旁,身前的乌木小几上放着几只坛坛罐罐还有调香用的香匙等物。

    她旁若无人地调香,仿佛天塌下来都与之无关。

    因为她平时很少说话,也几乎不出门,本来还有人想要巴结她,知道她如今正得盛宠,但谁知她是个极冷清的性子,同谁都不大讲话。

    众人吃了几次闭门羹,也就渐渐地不兜揽了。

    有人说这曾婉侍毕竟是敬王爷举荐来的人,大约不会久住宫中。等什么时候皇帝的失眠症好了,她便也出宫去了。

    想来也是这样,皇宫后苑之中又如何能长久地留下这么一个怪人呢?

    想到这点众人也就更不在意她了,早晚是要出宫去的,不是这里久住之人,彼此相安无事就好了。

    皇帝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喝过了醒酒汤,便挥手叫众人都退下。

    之前皇帝每夜里休息的时候,身边至少要有四五个人伺候着。但近来只留曾婉侍一人,众人也都习惯了。

    又何况皇帝今日心情极差,更是谁也不敢多言。

    曲清最后一个退出去,轻轻把门掩上了,在此前他已经亲自给皇帝铺好了龙床,其余的事自有曾婉侍去做。

    曲清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这曾婉侍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竟能如此投皇帝的缘。

    这里并不是皇帝的正式寝宫,但一应的用具都齐备,本来是预备着皇上批改奏折累了暂时休息用的,不想这程子竟在这里久住了。

    曲清出得门来,外头有他的两个徒弟撑着伞在侯着。

    风裹着雨直往人的身上扑,那两个徒弟虽然撑着伞,但是衣服却已经湿了大半了。

    曲清带着两个徒弟往侧面的山房走去,夜里他们要在那里住,以备皇帝有事呼唤。

    “把顺如的东西都收拾了吧!到时候连同尸首都送出宫去好了。”曲清进了屋边脱衣裳边吩咐徒弟,顺如就是那个刚刚被退出去斩首的宫女。

    “可要交给她家里人么?”一个徒弟问。

    “她家里只有个不成器的老子,还有个妹子早嫁人了,她又是这么个死法,谁敢领她的尸首?”曲清摇摇头说:“直接拉到城外烧化了吧!骨灰找个庙供着,她的东西算是香资,也算是咱们一起共事一场。”

    慎思殿内,皇帝虽然已经躺在了床上,但心中依旧翻江倒海难以平静。

    中秋夜风云突变,让他觉得格外厌恶和恐慌。

    原本聊以慰藉的心思统统被这场凄风苦雨给搅散了,剩下的只有丧气。

    “莫非真的是我徳薄所致?上天才频频以灾殃警示于我?”皇帝在心中暗想:“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坏事发生?是地动还是雪灾?抑或是最怕的兵灾?”

    为君二十载,他觉得自己虽然算不上多么雄才大略,却也可算得上是一位守成之君。

    可是今年的事情却让他越发得手足无措,也渐渐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这种摇摆不定的心情很是煎熬,因为他不能对任何人讲。

    郁结于中的后果就是精神困顿身体疲惫,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一阵头痛。

    脚步声轻轻的靠近床前,曾婉侍走路像一只猫,灵巧轻盈,一点儿也不吵人。

    她手中擎着一支鱼膏油的蜡烛,里面混合了某种神秘的香料,散发着奇特的幽香。

    也不知道是这种香味还是曾婉侍的靠近,让皇帝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烛台被轻轻的放下,曾婉侍站在床边伸出双手,轻轻给皇帝按揉穴位。

    力道刚刚好,带着让人安心的节奏,皇帝的身体渐渐放松,大约小半个时辰后终于睡着了。

    曾婉侍轻轻放下帐幔,移走了灯烛。

    仲秋的深夜在飒飒雨声中显得喧闹又孤寂,绝大多数人都睡了,只有少数人还醒着。

    不知过了多久,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天空中陡然亮了一下,紧接着,一道惊雷几乎是贴着树梢滚过了京城的夜空。

    许多人都被这道雷声惊醒了。

    而皇帝恰好做了一个噩梦,他惊叫一声坐了起来,只是那惊叫声正好淹没在雷声中。

    只有在噩梦中醒来的人才会明白那时候的人是怎样的孤独和脆弱,哪怕这个人是君临天下的九五至尊。

    好在有人抱住了他,并且轻轻拍打着他被冷汗湿透了的后背。

    皇上遏制不住地颤抖着,那个梦实在太可怕了,在梦里他失去了一切。

    哪怕此刻已经醒来,他依旧回不过神。

    他控制不住地尖叫,甚至想要下床狂奔。

    但那双纤细的手臂紧紧的抱住了他,不让他失态。

    “什么都没有了!朕什么都没有了!”皇上无助呢喃着,像是一个梦魇的幼童。

    直到两片柔嫩温润的唇瓣吻住他喋喋不休的嘴,紧接着一个玲珑娇躯落进他的怀抱,皇上疑惑却又新奇地接纳了这个看不清面目却格外吸引人的女子。

    于是,噩梦翻做了美梦。

    金风玉露。

    **无凭。

第五百章 别误会

    曲清早晨起来开了门,向院子里望了望,空气湿漉漉的,带着秋凉。正殿的门紧闭,皇上俨然还没起来。曲清倚着门站了许久,小徒弟捧过来一杯热茶,小声说道:“师父,时候不早了,怎么还不见曾姑娘来开门呢?”

    “着什么急?”曲清道:“左右皇上今日也不上朝。”

    “那您老也别在门口站着了。”小徒弟抱了抱肩说道:“进去把早饭吃了,我和小六子在门口看着。”

    “看紧点儿门开了就赶紧说,咱们好过去伺候着。”曲清道。

    只是小太监的腿都站得酸了,上书房的门依旧没开。

    “这……”小太监不知如何是好:“不然咱们悄悄地过去听一听里面有没有动静。”

    “再等等,也许是圣上昨夜里睡得晚,如今睡得正熟,过去搅扰了圣驾不是闹着玩的。”曲清道。

    小太监于是想起昨夜里被砍头的宫女,恰好一阵冷风吹过,他不由得使劲儿缩了缩脖子。

    巳时刚过,卫宜宁等人都回了宫。

    天依旧并不见晴,但雨早已停了。

    卫宜宁在宫门处下了车,韦兰琪的马车紧随其后,两人于是一同进了宫门。

    卫宜宁见韦兰琪眼下微微有些发青,便问她:“五姐姐,你昨晚没睡好么?”

    韦兰琪嗐了一声道:“昨晚赏月赏到一半就刮风下雨的,我们便都各自回房去了。谁想后来打起来雷,恰好屋里养的那只雪中送炭要产崽,被雷惊了四处乱跑,把五只小猫生得到处都是。足闹了二半夜才静下来,我就走了困,只是快天亮时睡了一小会儿。”

    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样子的确是没睡好。

    “若是咱们一会儿去建国郡主没什么事,你就再补个眠。”卫宜宁建议道:“不然你这个样子只怕午饭都打不起精神吃。”

    俩人说着话往前走,韦兰琪半低着头,卫宜宁见到远处站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似乎在看她们,便问:“前面那个人可是关佐吗?他一个人站在那边做什么?”

    韦兰琪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也觉得有些奇怪,说道:“侍卫们巡逻,不都是一队一队的吗?什么时候起有分出单个人来站岗了?”

    说着话也就到了跟前,果然是关佐。

    他站在那里见韦兰琪走了过来,便鼓起勇气道:“韦姑娘,烦请站一站。”

    “你找我有事?”韦兰琪猫儿眼眨了眨说。

    关佐不免觉得有些窘迫,可他是真的有话要对韦兰琪说,只得硬着头皮道:“是。”

    “是很要紧的事吗?”韦兰琪稍微有些为难的问,倒不是别的,她现在困得要死,只想找张床蒙头大睡。

    关佐语塞,不禁看了旁边的卫宜宁一眼。

    卫宜宁于是对韦兰琪说道:“五姐姐,我到前边等你。”

    说着叫上韦兰琪的两个丫鬟采薇采葵同她先到前面去,既然有话就早些挑明,延挨着未必好。

    关佐心中十分感激卫宜宁帮了自己,再看韦兰琪似乎精神不振,难得说句关心人的话:“你可是生病了?”

    韦兰琪摇摇头,反问关佐道:“你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她这么一问,关佐立刻就变得局促起来,语无伦次的说道:“那个,上次你送我的荷包……”

    “那个荷包就是个荷包而已,”韦兰琪想起之前卫宜宁警告自己的话,决定还是不要随便撩拨别人,尤其是不了解的人,敬而远之不失为上策:“还请关侍卫不要误会。”

    “你……我……”关佐本就不善言辞,被韦兰琪的两句话把想说的话全部给堵死在了心里。

    “关侍卫,前几日的确是我孟浪了,有得罪之处还望您多多见谅。只是因为您曾多次对我出手相救,我想要表达谢意却总是弄巧成拙。”韦兰琪以为自己道了歉会让关佐好受些。

    却不知道此时关佐的心中又苦又痛,又憋闷。

    他想质问韦兰琪为何做无心的撩拨?为什么在激起别人心中的涟漪之后,又轻飘飘的否认掉。

    他还想说,家里要给我定亲我不愿意,我想要娶你,你答不答应?

    可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就因为韦兰琪告诉他不要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呢?误会你对我有意?还是误会你戏弄我?

    韦兰琪半天不见关佐回话,忍不住抬起了脸。

    她那么娇丽,哪怕稍稍带了几分憔悴。

    关佐的心一阵钝痛,急忙撇开了脸。

    不能看,多看一眼就多深陷一分。

    “那个香囊你随手丢掉好了,反正我也不要了。”韦兰琪看到有人从那边走进宫来,似乎是孙茗茗。

    不想引起误会,韦兰琪有些匆忙的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走了。

    “姑娘,那姓关的找你什么事?”采薇很不放心的问,刚才要不是宜宁小姐非叫她走,说什么也不能离开自家小姐。

    “没什么事,他其实也没说什么。”韦兰琪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管他呢,反正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招惹他就是了。”

    卫宜宁见她如此也就没再多问,之前她觉得韦兰琪有可能在玩火,但如今她既然主动收手,也算得上是悬崖勒马了。

    关佐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看不见韦兰琪的背影了他才木然的转过身。

    他昨夜在宫里值守,本该天亮就出宫去,可是为了见韦兰琪一面,他等到现在。

    本来他是有一点点饿的,可现在只觉得发赌。

    是为自己自作多情而难堪,还是因为韦兰琪的绝情而伤心,他自己也无暇分辨。

    但难过是一定的。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出了宫,策马狂奔,一直跑到了郊外。

    关佐是个情绪极内敛的人,即便心中痛苦,他的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伸手进怀里,拿出来那只绣着猫儿的香囊,带着他体温的香囊散发着阵阵香气。

    关佐把这只香囊紧紧地攥在手里,像是要捏碎它。

    似乎过了许久,他猛地扬起手来,想要把这只香囊远远的丢掉。

    可终究还是没出手。

    高举的手臂缓缓放下,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香囊被捏皱了,上头的猫儿便有些扭曲,一脸受了委屈的神情。

    关佐的眼前立刻出现了韦兰琪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她委屈的时候总会微微的嘟着嘴,一脸爱娇的模样。

    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伸手轻轻抚平了香囊。

    雨后的冷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来,关佐把香囊重新揣回怀中,在冷风中发了好几个时辰的呆,直到过了正午才黯然策马离去。

第501章 城郊偶遇

    501

    剪剪秋风阵阵寒。

    京城外官道上两匹马儿并辔疾驰,只是马儿小小,马背上的人儿也小小的。

    “王爷……”相隔几丈远的地方,两个男仆面上挂着担忧之色,企图赶上来阻止。

    “让他们撒撒野气,不必拦着。男儿自幼就该学着闯荡,如何能像女孩儿一般养在家里头。”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满是沉稳与宠溺:“况且有我在怕什么。”

    两个仆人听了,只得勒住缰绳,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

    韦应爵的脸难得带了三分喜色,一双眸子因为兴奋显得格外明亮,冷风把他的脸颊吹的有些红,鬓角鸦青而齐整,不难料想几年后必会长成琼林玉树。

    旁边马上坐的是卫宏安,嘴角噙笑,神情温和。他不愿做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所以跟随钟野学习骑射也很用心。

    “宏安,你的马脚力一般,过些日子我送你一匹好的,”韦应爵在马上对卫宏安说:“你教我画画。”

    卫宏安不但写字好,画画也不错,韦应爵不怎么爱读书,但最近却对绘画颇感兴趣,大约是见了卫宏安的画有了兴致。

    “你不必送我马啦!钟公爷说这马虽然脚力不够快,但胜在耐力强。况且马都是有灵性的,最好不要轻易更换。”卫宏安从来都是未语先笑:“你若是觉得不尽兴,大可不必等我,去前面痛快地跑个来回就是。”

    “那多无趣。”韦应爵兴味索然的说道。

    没有卫宏安陪着,他才懒的一个人飞马呢!

    钟野带他们出城骑马,这是在中秋节前就应下的,前两日阴雨,好容易等到今天开了晴。

    两个孩子一大早就跑进了超勇公府,催着钟野快些带他们出城来。

    不知不觉就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钟公爷,这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城去了?若是任小王爷的性子玩下去,只怕天黑都不肯进城呢。”跟随着韦应爵的仆人小心地询问钟野的意见:“况且如今这天气早晚也的确凉了些。”

    钟野抬头看了看日色,已经过了正午。论理这时候早该吃午饭了,可因为两个孩子贪玩,所以一直在城外晃荡到了这时候。

    钟野并没有怪韦家的仆人多事,韦家几代单传,韦应爵如今是擎西王府唯一的根苗,多加些小心总是没错的。

    也就是钟野能把韦应爵带出城来,换做别人只怕擎西王府都不答应。

    韦应爵和卫宏安两个人走在前头,这个时候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又何况他们选的这条路平时行人就偏少。

    远远的就看到对面走过来一队车马,众人初时并不在意,等走到近前发现这队车马很是惹眼。

    中间是一辆四马并辔拉的青绸油壁大车,四匹马清一色的雪白毛皮,很是神骏。车帘撂着,看不见里头坐了几个人。

    赶车的马夫穿得干净整齐,重眉环眼,身段矫健。

    车前车后一共有十几个人护卫,其中更有四个身材异常高大,皮肤黧黑的昆仑奴。

    “这是谁家的马车?好招摇。”卫宏安不禁低声问韦应爵。

    小王爷把头摇了两摇,说道:“不知道,没见过。”

    看看那对人马越来越近,两个人往道边站了站,给对方让路。

    谁想那马车经过他们两个的时候,车里有人说了声停车。

    卫宏安和韦应爵不禁有些纳闷,莫非这车里的人认识他们?

    车帘掀起一半,露出大半张如花似玉的脸和一段月白色的衣袖。

    女子年纪也就十三四岁,音色甜美如清泉:“敢问两位小官人,你们是哪家府上的公子?”

    韦应爵和卫宏安两人也才**岁的年纪,韦应爵自幼在美人堆里长大,见了此等姿色只道寻常。

    卫宏安却忍不住有些脸红,他较为早熟,已懂得男女大防。

    “咯咯……”女子娇笑一声,露出细白的糯米牙,特意看向卫宏安道:“小公子,你脸怎么红了?为何不告诉我你是哪家的孩子?”

    韦应爵当即翻了白眼,扯出背后的弓箭,对那女子不客气道:“我们是谁用得着你管?好不要脸!”

    见他如此,马车外护卫的人立刻就要上前。

    但车里的女子却并不恼,挥了挥手让那些人退下,继续逗弄韦应爵他们两个。

    “你们多大了?箭射的准么?”

    卫宏安知道韦应爵的性子,怕他真的动手,便不再理那女子,只回身对韦应爵道:“咱们回去吧!我饿了。”

    韦应爵也饿了,只不过他更喜欢跑到外面来玩儿。所以就算饿也不说。

    正在这时,钟野和韦家的两个仆人都赶了过来,那些人一见钟野威风凛凛,知道不是好惹的,便都戒备起来。

    “莫要纠缠,来日方长。”车里有人发话了。

    声音很低,钟野都没怎么听清。

    “是。”那女子听了不再多说,看了几人一眼,放下了车帘。

    车夫一抖鞭子,四匹白马迈开了腿,其余人也都跟了上去,浩浩荡荡往前走,这是偶尔还会有人回头看一看,像是在戒备。

    “嚯,真是好大的气派!”韦家的仆人在这队人马走远后才敢开口:“没听说京城里有这么号人物啊!难道最近又出了什么新贵不成?”

    “小王爷,那些人没对您不敬吧?”另一个仆人问。

    “车里的女子只是问我们是谁家的。”卫宏安代答道:“还问我们多大了。”

    “多半是看你们二位长得太过俊俏。”一个仆人说道:“那女子可真够大胆的。”

    钟野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只觉得刚才过去的那对人马有些不太寻常。

    虽然不知道车里头坐的是谁,但是外面的那些人却个个都是练家子。

    钟野别的不清楚,但就放眼整个京城,哪怕王爷级别的人想一下子凑齐这么多好身手的人,也并非易事。

    如果是一般的护卫保镖,别说这么二十几个人,便是再多上几倍钟野也不放在眼里。

    可刚刚过去的这队人马,包括那个车夫在内,都绝不是平庸之辈。

    和这些人对抗钟野倒是能独善其身,但如果还要保护两个孩子,恐怕就不太容易了。

第502章 旧事重提

    502

    钟野带着两个孩子回城,恰好遇见了邵桐。

    “二哥哥。”卫宏安率先上前问安,韦应爵绷着小脸不说话。

    “嗬!你们两个真是高乐啊!出城玩儿去了。”邵桐笑眯眯地说:“怎的没打些野味回来?”

    “本来也想打的,可才下过雨,到处都**的。”钟野道:“况且就算打到了,在野外也没法烤着吃,连点儿干柴火都没有。”

    “也对,这野味要是不在野外吃,滋味儿可就大打折扣了。”邵桐道:“这么说你们还没吃午饭了,不如都到我们家里去吧。”

    钟野一抱拳说道:“多谢邵大人的抬爱,只是我还有事儿先回去了,改日再约吧。”

    说完就走了。

    “那你们两个都随我去吧,吃完饭后我派人把你们送回家。”邵桐说着把两个孩子都领进了勤勇公府。

    韦兰珮之前在娘家住了个把月,进了八月也就回来了。

    邵桐直接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韦兰佩正在窗下拿着竹剪修剪一盆开的正好的菊花,那菊花颜色雪白,每一朵都开有碗口大小,有个名字叫“水晶囊”。

    韦兰珮听见邵桐回来便放下竹剪,一回身才看到卫宏安和韦应爵也在后头,顿时大喜过望。

    “你怎么把他们两个带来了?是不是在街上碰见的?”韦兰珮虽然和邵桐说着话,却一手一个牵起两个孩子进了屋。

    邵桐跟在后头,把自己在街上遇到他们的情形简短跟韦兰珮说了。

    “我说呢!难怪你们两个一身的野气。肚子早饿了吧!先吃盘点心垫垫,我叫人给你们煮面去。”

    又问邵桐:“你可用过饭了?”

    邵桐道:“我和部里的人吃过了。”

    韦应爵和卫宏安两个人的确是饿了,就着热茶把桌上的两盘点心转眼就吃了个精光。

    见他们吃完了,邵桐才慢悠悠的拿出一包新买的点心来放到桌上。

    是韦兰珮最爱吃的糯米稞和栗粉糕,这两样点心府里的厨子自然也能做,可韦兰珮只爱吃大相国寺旁边宋婆茶棚做的,邵桐每天都会绕路去那边买,否则也不会半路遇上钟野他们。

    韦兰珮见了忍不住双颊绯红,看了邵桐一眼,有些嗔怪的说道:“怎么不早拿出来?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们一会儿不是还要吃面,”邵桐眨了眨眼笑道:“点心吃太多会泛酸的。”

    饶是如此,韦兰珮还是把点心放在两个孩子面前,又催促他们各自吃了几块。

    又过了一会儿,丫鬟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火腿笋丝面,两个孩子竟然也都吃了。

    韦兰珮坐在一边做针线,给还未出生的孩子做衣裳,因为不确定是男女,所以用的是鹅黄色的软缎。

    两个孩子吃完了面,卫宏安见邵桐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盯着韦兰佩看便扯了扯韦应爵的袖子说道:“咱们去前头看看小姑姑吧!”

    韦应爵一向听他的,又何况这时候已经吃饱了,便起身随他去了。

    邵桐摸着下巴笑道:“宏安这孩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这么小的年纪接人待物就如此周全,将来只会更加干练。”

    “宜宁他们姐弟两个都是难得的,”韦兰珮由衷地夸赞道:“总有一天会苦尽甘来的。”

    邵桐单独和韦兰珮在一起总没有个老实样子,这会儿说着话已经绕到了韦兰珮身后。

    此时的韦兰佩小腹微凸,已经显出了孕相。但气色很好,脸上也没长斑。

    邵桐俯身,轻轻在她雪白的后颈上吻了一下。

    韦兰珮回头娇嗔道:“光天化日的可闹什么?”

    邵桐总是不听她说这些,伸手环住她,靠在她耳边说道:“光天化日便怎样,我对你的真心从来日月可鉴。”

    韦兰珮手上的活计只差最后几针,这时候已然缝完,把针拿下来,将小衣裳叠得方方正正的,递给邵桐说道:“将这个放到柜子里去吧。”

    邵桐喜滋滋地接了,打开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许多衣物,其中有一摞是专门给小孩子做的。

    邵桐把衣裳放好,又忍不住随意的在里面翻了翻,将韦兰珮的一只粉绫肚兜翻了出来。

    拿在手上端详了半天,说道:“娘子,这肚兜并不是新做的,怎的我从未见你穿过它?”

    对于韦兰珮的内衣,邵桐一向是清楚的,很多时候都是他亲手洗的,但没见过这个。

    “好端端的你把它翻出来做什么?”韦兰珮的脸有些红:“快放回去,一会儿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咦,这上面还有些破损。”邵桐忍不住又细看了看,甚至拿到韦兰珮跟前:“这是怎么弄的?”

    韦兰佩被他缠的实在没办法,知道如果不给他解释清楚,他只会没完没了的刨根问底。

    因此便将肚兜一把抢回来,说道:“你还记得当初咱们两个掉下悬崖吗?你高烧不退,我喂了一条蛇胆给你。”

    “当然记得,这么重要的事我又怎么能忘呢?”邵桐道:“我当时还奇怪你是用什么法子捉到那条蛇的。”

    “是啊,当时我太难为情了,所以没有告诉你,”韦兰珮此时依旧觉得难为情,但两个人毕竟已经成了夫妻,有些话当初说不得,现在却可以说了:“我那时见了一条蛇出现在山洞里,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但在那样的绝境之下,既要自保又要找吃的,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朝那条蛇下手。”

    “所以你……”邵桐看了看手里的肚兜,已经猜出几分来了。

    “不错,在那样的情境之下,我只得把肚兜脱下来罩在蛇的头上,然后摁住它。”韦兰珮道:“提前捡了块石头在手上,上去一顿乱砸。”

    邵桐当时是昏迷的,但此时听韦兰珮的讲述那情景犹在眼前一般。

    “亏得那条蛇没什么毒。”邵桐想起来还是后怕:“万一是毒蛇咬伤了你可怎么好。”

    “我也没想到那法子居然一下就成功了,”韦兰佩又何尝不后怕:“所以我想着,冥冥中应该是老天在保佑你我。”

    记得那时邵桐苏醒过来之后,还曾问过韦兰佩是如何抓到那条蛇的,只是韦兰珮无论如何不肯说。

第503章 厮见

    503

    这一日难得开晴,天淡云闲,艳阳普照。

    论理如今才八月半,往年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候,可惜今年天气反常,十天里有七八天是阴着天,倒像是提前到了暮秋似的。

    如今虽然晴天,可依旧较往年要冷上许多,须得穿薄棉衣裳才行。

    端敏郡主带着卫宜宁和韦兰琪两个人来到皇后这边请安叙话,端敏君主喜穿红色,今日也是一身杏子红的裙袄,配着珍珠扣子,前襟绣着折枝桃花,看上去鲜艳妩媚。

    韦兰琪的衣裳是天水碧颜色的,上面绣的是海棠花样,颈项上带着一个别致的宝石项圈,既显得高贵又不扎眼。

    卫宜宁依旧穿得素雅,湖蓝色的衣裙,镶银边,除了一对珍珠耳饰,没有别的多余装饰。

    凤仪宫中种了许多高大的梧桐,此时叶子已经落光了,高大的树枝映着蓝天,倒显得宫殿阔朗有致,别有意味。

    卫宜宁忍不住想起老凌河的林海,只是这时候那边一定已经下雪了。

    凤仪宫中一众太监宫女正在庭院里清洗台阶墙根处因阴雨而生出的苔藓,两株专供秋季里赏的白海棠分别摆放在正门两侧,一个齿白唇红的小宫女正拿着喷壶在给这两盆花浇水。

    皇后尚俭,所以凤仪宫虽大,却没有太多装饰。

    几个人刚走进院子,皇后身边一个很得宠的小太监名唤东顺的恰好从里头走出来。

    见了端敏郡主连忙请安,满脸堆着笑,说道:“郡主来得正好,肖姑娘在里头陪皇后娘娘说话呢!”

    “怎么,肖姐姐今日也进宫来了吗?”端敏郡主听了回头向卫宜宁笑道:“反正咱们今日也没什么事,一会儿正好陪着肖姐姐四处走走,顺便一起用午膳。”

    肖卿卿是准太子妃,每月都要进宫来向太后皇后请安。只是有时候卫宜宁她们不是在读书就是听常嬷嬷讲规矩,轻易碰不到,今日却赶得正好。

    卫宜宁还是几个月前第一次出宫见过肖卿卿一面,但也未及久坐就匆匆告辞了,听说她来了自然高兴。

    进了门果然见肖卿卿坐在那里,一身柳黄衣裙,衣襟上绣着两只春燕,清新别致,是卫宜宁的针线。

    这衣裳还是肖卿卿生日氏卫宜宁送的,肖卿卿很喜欢,所以这次进宫就穿着来了。

    肖卿卿见了她们满面含笑地起身,彼此厮见过了落座,早有宫女捧过茶来。

    皇后慈爱地说:“你们几个耳报神倒快,刚才我和卿卿正说起你们今日还没来请安,谁想这就到了。”

    “我昨日就想着不知这次进宫可有缘和你们见上一见,这下可好了。”肖卿卿含笑说道。

    如今的肖卿卿和卫宜宁第一次见她时的病容枯槁判若两人,身形纤秾合度,容色端妍可人,十足的大家闺秀。

    公允评去,肖卿卿虽然不如韦家的几个姑娘貌美绝伦,但在气质上似乎略胜三分,这是书香世家熏陶出来的,别人想学也学不来。

    肖卿卿和卫宜宁情同姐妹,见了她自然高兴,皇后也知她们亲厚,特意说道:“卿卿别急着出宫去,一会儿叫她们陪你四处走走转转,说些体己话。”

    肖卿卿也有此意,当即谢了皇后娘娘的恩。

    端敏郡主见皇后今日气色很好,像是比往日里高兴许多,她在皇后面前是从来都不会见外的,直接就问:“娘娘可是有什么喜事吗?我瞧您今日似乎格外开心呢!”

    “你个鬼灵精,简直就是我肚子里头的蛔虫,怎么不把琢磨我的心思多用在学规矩读书上?”皇后半疼爱半嗔怪地说:“这几日皇上大安了,我怎么能不高兴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因为皇上龙体不安已经愁得吃不下饭了。”

    “哦,圣上的病好了?”端敏郡主听了颇感意外:“是哪位神医给治好的?”

    要知道皇上的病已经闹了几个月了,从夏天开始就头痛失眠。宫里的太医都看了个遍,外头也请了不少名医,却都收效甚微。

    前些日子虽然听说敬王爷举荐了一个人来,但也只是有所缓解,谁想才几日的功夫竟已大安了。

    韦兰琪和卫宜宁也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诧异。

    中秋节才过去没几天,那夜电闪雷鸣地闹了大半夜,皇上的病竟没加重,且还好了,这的确让人意外。

    “还是那个曾婉侍,多亏了她,”皇后庆幸道:“圣上说她按摩得十分起效,如今每夜都能安睡,精神好多了。我今早亲自给皇上送了早膳过去,见他饭量比以前好了许多,气色也也恢复了。”

    “这么说她还真是有本事,”端敏郡主赞叹道:“可惜是个丑女。”

    “上天待人总是公平的,她虽不美却有这样难得的技艺,也算是寸有所长了。”韦兰琪道:“更何况是于国有功,天下人都念她的好。”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皇后点头道:“只是不知赏她些什么好,哪天皇帝得闲,我请示请示再定夺吧!”

    “有功该赏,何况还是大功呢!”端敏郡主道:“只是她是个女子,没法封官,又丑,不好纳入后宫,不如就多赏她些银子好了。”

    “你就别跟着操心了,”皇后打断她:“有空多学些有用的,多大了就知道贪玩。”

    端敏郡主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不说话了。

    众人在皇后这里叙了半天的话,随后陈淑妃来了,几个人也就告退了。

    原想直接回缀錦坞去,但看时候还早,就决定去御花园转转。

    “这时候虽没什么好景致,但难得今日天气好,散散心也是好的。”端敏郡主道:“这时候多半没什么人。”

    “咦,刚刚怎么好像有人闪了过去。”韦兰琪道:“可惜隔得有些远,没看清是谁。”

    其他人没看清却没逃过卫宜宁的眼睛,那应该是三皇子带着他的侍从。

    不过三皇子避嫌也是应该的,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还有肖卿卿这个准太子妃在。

    “三皇子……”太监陈福小声催促道:“你们还是快走吧,叫人看见了不好。”

    隐在竹林后的三皇子不甘地看了一眼远处那抹柳黄身影,狠狠心转身离去。

第504章 多谢好意

    504

    卫宜宁等人在御花园里散步,恰好见庆华公主带着两个宫女从前头走过来,彼此见了面自然要说几句话的。

    知道庆华公主不过是打这经过,要去看望刘才人。

    端敏郡主想起自己有些日子没见刘才人了,就说:“叫宜宁陪着肖姐姐在这里吧,我和兰琪随你去那边看看去。”

    肖卿卿正有些私房话要同卫宜宁说,便顺势留下了,请庆华公主代为问安。

    “肖姐姐,明年你就该进宫了吧?”卫宜宁问肖卿卿。

    这个进宫专指的是嫁进宫来,太子明年加冠,同时举行大婚。

    “若无意外的话应该是的,”肖卿卿道:“宜宁,我想问你的是,你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可有打算了?”

    “我还没想过,”卫宜宁实话实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话不能这么说,”肖卿卿一副长姐口吻:“凡事无远虑必有近忧,早些筹划还是好的。不是我爱管闲事,实在是咱们两个好,我才多嘴的。”

    “我知姐姐关心我,”卫宜宁真心感激:“知道我没有什么可依靠的,需得提前谋划。”

    “你知道就好,我问你一句话,你千万不要因为害羞不说,”肖卿卿压低声音说道:“你可有中意的人了?”

    卫宜宁摇头,她是真的没考虑这件事。

    “果真没有?”肖卿卿又问了一遍。

    卫宜宁笑道:“真的没有。”

    肖卿卿见她不像说谎,便握住她的手道:“既然没有,我便有话要说了。今日我进宫来,皇后娘娘知道我跟你要好,特地询问了你的一些事。原来是想把你配给二皇子做侧妃。”

    卫宜宁听了眼神闪了闪,她是第一次听说这事,稍稍有些意外。

    “论理二皇子自然很好,可我想着与其做二皇子的侧妃倒不如做太子的侧妃。”肖卿卿道:“一来咱们两个本就情如姐妹,二来太子性情温和仁厚,比二皇子更会体贴人。”

    当然还有一点肖卿卿没说,太子是将来的皇帝,做皇妃自然比做王爷侧妃更尊贵。

    卫宜宁听了肖卿卿的话,心中十分感激,不是谁都愿意把自己的夫君身边的位置让出来给别的女子,何况是一国储君,可见肖卿卿待自己真的不薄。

    可感激归感激,她并不想嫁给皇子太子,进宫来是为了报仇,以她的性子,实在不喜欢宫里的拘束。

    “肖姐姐,你的厚爱宜宁终身铭记。你既对我倾心相待,我自然也不会有半点隐瞒,”卫宜宁道:“太子也好,二皇子也好,自然都是极其尊贵的,是我高攀不起的。可也都不是我想要的归宿,我是个野惯了的人,实在不想一辈子都活在皇家规矩里头。姐姐若疼我,就放我自由,若方便还请代为向皇后言明,为二皇子另觅合适的人选。”

    “那你,”肖卿卿绝没想到卫宜宁拒绝的如此干脆:“那你为何进宫来?”

    “做伴读自然是有私心的,”卫宜宁道:“不瞒姐姐,我想查清楚当年我父亲被夺爵的真相。除此以外,不奢望其他。”

    “可你总是要嫁人的不是吗?”肖卿卿颇有些不甘心:“你娘家可倚靠的不多,况且还有宏安未长成人。你说害怕规矩,可依我看来,便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规矩又哪里少了?”

    “姐姐说的不错,”卫宜宁道:“便是抛开规矩不谈,我还是想嫁一个自己真正心仪之人。姐姐自然是真心倾慕太子的吧?”

    肖卿卿一时无话可说,在外人看来太子尊贵无比,多少人都求之不得。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之所以做太子妃,不过是因为心悦太子本人罢了。

    卫宜宁的确需要嫁个好人家,可她也是有血有肉有心的人,这世上多的是嫁给富贵势位的女子,卫宜宁不为富贵所动,坚守本心,这真是极难得的。

    “你既清楚自己的心意,我自然不能强人所难。”肖卿卿道:“只是终身大事不是儿戏,你自己要早考虑。”

    “姐姐不怪我不识抬举就好,”卫宜宁歉然一笑:“若以后我有了心仪的人,还要请姐姐帮忙撮合。”

    肖卿卿刚要说过话,只听那边似乎有人吵嚷的声音。

    “咱们就找翟总管去!看你还作不作死了!”一个老嬷嬷的声音传过来:“反了你的,别以为在冷宫里就能为所欲为。”

    卫宜宁起身,看见几个嬷嬷拉扯着一个人往这边走来,像要告状的样子。

    “不该我说,这些嬷嬷们有时也太爱管闲事了,”肖卿卿道:“为着一点小事就吵闹个没完。”

    那几个人走过来见了肖卿卿和卫宜宁连忙请安,卫宜宁不由得开口道:“这不是春荷姑姑吗?”

    被拉扯的人正是当年和柔奴一同服侍明贤太后的宫女春荷,卫宜宁刚进宫的时候特意去找过她。

    只是春荷三缄其口,不肯再提当年的事。

    “回姑娘的话,正是春荷,她居然偷偷烧纸,这不是诅咒主子们嘛!”一个老嬷嬷拍着手说道:“似这等大逆不道的东西早就该处之了。”

    卫宜宁看春荷低着头抹眼泪,便想要救她,因此说道:“春荷姑姑,你平日里作绣活,烧的别不是没用的花样子吧!”

    一句话提醒了春荷,忙说:“姑娘说的对,就是旧了的花样子,有的已经发霉了。”

    那几个嬷嬷还不依不饶,轻易不肯放过这等邀功的机会,说道:“姑娘别听她胡说,分明是在烧纸祭奠,我们这么多人绝不会看错就是了。”

    她们知道卫宜宁的身份,不过不想买她的帐。

    一旁的肖卿卿见了开口道:“如今宫里才太平了,何必为这一点小事动干戈,我刚才在皇后娘娘那边说话。娘娘还说最厌恶多事的奴才,正想着内务府也该选新人进来了,正要打发些老人儿出去呢!”

    那几个嬷嬷虽不惧怕卫宜宁,却不能不顾忌肖卿卿,见她如此说忙陪笑道:“奴才们老眼昏花看错了也是有的,的确不该为这些小事吵嚷起来,我们这就回去。肖姑娘千万别怪罪。”

    卫宜宁上前拿出一只装着碎银子的荷包塞到其为首的嬷嬷手里道:“你们也是一片忠心,肖姐姐不会怪罪你们的。”

第505章 我只知道这么多

    肖卿卿午后出宫去了,卫宜宁等人将其送至宫门。

    再反身回来的时候,卫宜宁见春荷姑姑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站着,虽然没有上前来,但两眼望着她显然有话要说。

    卫宜宁于是向郡主请示道:“郡主和兰琪姐姐先行一步吧,我想要去慕芷阁取两本书回去。”

    韦兰琪道:“偏你总爱读书,当心累坏了眼睛。要不我陪你去吧!”

    卫宜宁道:“姐姐不是说要陪郡主猜枚的,别耽搁了。”

    端敏郡主也是个不爱读书的,一听读书就头疼,说道:“那你快些回来,书留到晚上再读吧!先同我们玩儿一会子。”

    卫宜宁笑着答应了,向春荷使了个眼色,往慕芷阁那边走去。

    春荷不动声色地跟上来,冷宫里的人轻易不能到前头来,被看见了是要受罚的。

    卫宜宁当然知道这点,所以特意找了个很偏僻的角落站住了脚,这里翻过一道墙就是御花园,再从御花园斜插过去就到冷宫了。

    “卫姑娘,多谢你帮我开脱。”春荷上前深深施了一礼。

    “姑姑客气了,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柔奴姑姑过世这么多年,你却还记得她的生辰。”卫宜宁扶住春荷柔声说道。

    春荷显然很是意外,忍不住问道:“卫姑娘怎么知道今天是柔奴的生辰?”

    要知道柔奴不过是卫家的一个丫鬟而已,又何况她离开卫家进宫时卫宜宁年纪还小,只怕还没记事,又怎么会记得这个?

    卫宜宁本来是不知道柔奴生辰的,至于祭日倒很清楚。

    之所以知道今天是柔奴的生辰,只是因为在老凌河的时候,她曾见父亲在八月二十一日天写过一首挽诗。

    那诗歌中有一联嵌着柔奴的名字,再联合今天春荷的举动,才推断出来这个。

    只是她不想向春荷做过多解释,所以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姑姑找我可还有别的事吗?”卫宜宁问道:“向我道谢就不必了,早些回去,免得被人看见。如果有什么难处,我若能帮得上忙,必定不会推辞的。”

    春荷听了卫宜宁的话,很是感激,稍微有些哽咽,说道:“难得姑娘如此热心,还能看得上我们这被打入冷宫的人。我没什么所求,只是想着姑娘既然帮我解围,我也不能忘恩负义,先前你向我打听的事,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有些事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过我还记得柔奴自尽的前几天十分心神不宁,似乎藏着什么心事。”

    卫宜宁听了忍不住追问道:“春荷姑姑,你好好想一想,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可有透露过一二?”

    春荷听了摇头道:“我那时自然是问过她的,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说。那时候太后正病着,我们都忙着服侍,人人都有些忧心忡忡,所以当时我也没想太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父亲在那时候是绝没进过宫的,所以不太可能与其有关。”

    “姑姑的意思是柔奴姑姑当初自尽,并不像外界所传言的那样是被我父亲逼死的,而是另有隐情。”卫宜宁自然知道父亲是被冤枉的,她想要查出当年的真相。

    “这个我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敢乱说。只是后来太后驾崩,众官员和有爵位的贵人们进宫吊唁,你父亲才进宫来的。”春荷说道:“不过当时柔奴自尽在太后灵柩旁,你父亲的确在场,且只有他一人在场。”

    卫宜宁听了,沉吟不语,有人要陷害父亲,自然会做局。还有没有别人参与不得而知,但就凭丁内监而言,他在宫中出入,自然对宫里的事情一清二楚,随便传个话就能把人诓来。

    但父亲自始至终从来没有喊过一句冤枉,这又让卫宜宁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什么让父亲自甘被诬而不辩驳?是卫宗镛他们出的筹码太大买通了丁内监,还是宫里的人本来就想除去柔奴而顺水推舟?

    “姑娘,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春荷满含歉意的说道:“想当初我和柔奴两个人也算是姐妹相称,她当时不对我说,必定有不说的理由。我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得回去了。”

    “春荷姑姑,多谢你了。”卫宜宁说着把手腕上的一只玉镯退了下来,塞到春荷的手上:“这镯子送给你留个念想,将来还可做个养老的保障。”

    春荷本不想收,正准备退回来,却听那边有人走了过来你不禁有些慌了。

    “姑姑莫慌,我把你扶到墙上,你翻墙过去。”卫宜宁说着蹲下身托着春荷的腰把她举了起来。

    到了此时春荷也顾不得许多,从墙上翻了过去,此时御花园里并没有人,她选了偏僻的路径走回了冷宫。

    卫宜宁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裳,慢慢走了出来,那边过来的几个人是徐知惜和孙茗茗等人。

    不知是谁送给徐知惜一只雪白的哈巴狗,几个人正在遛那只狗玩儿。

    徐知惜见卫宜宁一个人,就想要捉弄她,说道:“琪琪,给我上去咬她!”

    卫宜宁自然听到她的话了,听她居然管这只狗叫琪琪,显然是影射韦兰琪的。

    孙茗茗也在一旁为虎作伥,指着卫宜宁对那狗说:“快去快去!”

    卫宜宁才懒得理她们,转身朝慕芷阁的方向走去。

    那小狗果然往前跑了几步,装腔作势的冲着卫宜宁吠了几声。

    徐知惜等人幸灾乐祸的笑起来,卫宜宁只是回过头来朝那狗看了一眼,那只狗立刻吓得夹紧了尾巴,一溜烟似的跑回去了。

    徐知惜连忙把那只狗抱起来,哄道:“莫怕莫怕,想来你是没见过这么粗俗的人。”

    那只狗在她怀里哆嗦个不停,徐知惜还要说几句嘲笑的话,忽然脸色一变。

    孙茗茗赶紧关切地问道:“知惜怎么了?”

    一眼看见徐知惜的衣襟上滴滴答答流下黄水,方才意识到原来这只狗居然被吓尿了,偏偏尿在徐知惜的身上。

    “没用的狗东西!”徐知惜恼羞成怒:“把它的皮给我扒下来!”

第506章 皇帝好心情

    506

    太子钱寅正来到上书房外,曲清上前请安。

    太子问道:“父皇可在么?我有事要面圣。”

    “陛下在批阅奏折,太子稍等,老奴这就进去禀告一声。”曲清道。

    皇上如今已经恢复了早朝,下了朝后还要批阅奏折,基本上已经和未病时候一样了。

    片刻后曲清去而又回,对太子说道:“陛下应了,太子进去吧!”

    太子于是进了上书房,见皇帝正在御案边批阅奏折。

    奏折堆积得像山一般高,太子心中不免心疼。

    不禁说道:“父皇才刚刚复原,还是要多保养才是。这些奏章中,父皇只拣紧要的批阅就是,其他不急的,但可押后,或是叫儿臣代劳。”

    皇帝失眠严重的那些日子都是太子代为批阅奏折的,所以太子提出这样的建议也并不算逾矩。

    “你愿为父皇分忧,朕甚感欣慰,又何况你身为储君且就要加冠也着实该历练历练。也罢,一会儿我叫曲清将一些奏折选出来给你送过去。”皇帝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脾气也恢复了随和,公允来讲,皇帝本就是一个较温和的人。

    太子闻言甚喜,能为皇帝分忧,总比徒然担忧有用的多。

    “你来就为这件事吗?”皇帝指了指桌案上的奏折问道。

    “儿臣其实是为了盛少傅的事,”太子躬身道:“听闻少傅明日将被提审,儿臣自幼聆其教诲,深知他是个最耿介忠直之人,断不会贪污枉法。”

    皇帝看着面前的太子,清俊夺人,风姿雅正,只是一脸的稚嫩,还是缺乏历练。

    “清白与否自然要看会审的结果,”皇帝不疾不徐地说道:“更何况赈灾事关重大,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明年还有好几场硬仗要打,必要派出各路人马到地方去安抚百姓。这里头的事错综复杂,如果不借着此事警示众人,只怕明年会有更多人心存侥幸。”

    “父皇说的道理儿臣明白,可我听说盛少傅自己不肯承认自己冤枉,所以才……”太子有些焦急地说:“他觉得自己有辱皇命,故而合该受罚。可父皇您是清楚的,赈灾不利,错不在他。”

    “错不在他又在谁的身上呢?他既然奉命去行事,就该好好复命。否则就算没有贪赃枉法也属无能失职。”皇帝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三分威严:“你要知道,手下的臣子能干比清廉更重要。宁选有才而贪之人,也不要选清廉而无能之人。”

    “可是父皇,”太子并不认同皇帝的话:“为臣贪滑难道不是国家的蛀虫吗?重用这样的人,难道不会让百姓心生怨恨吗?又何况父皇为什么要选清廉忠正的人来教诲儿臣呢?”

    “所以当初他几次请命要到地方去赈灾,我都没有答应,就是知道他这样的人只能教教书罢了。”皇帝笑道:“可那时他不是也说动了你来为他求情吗?所以出现今天这样的结果,我丝毫也不奇怪,本就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

    太子不禁哑然,皇帝见他如此,忍不住慈爱的一笑,说道:“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为君之道尚不谙练,慢慢地学吧!”

    太子听皇帝如此说,知道盛少傅一定是免不了被处罚了,但至于最终受怎样的刑罚尚不明确。他心中自然依旧同情自己的老师,可皇帝说的又何尝有错,作为臣子忠心是必然的,可才干也一样不可或缺。

    于是不再多说,行了礼退下了。

    皇帝于是叫曲清进来,将奏章里不太要紧的都捡选出来,用竹箧装了抬到东宫去。

    御炉中香雾袅袅,皇帝批阅了半天奏章,觉得有些累了,便伸手舒展了一下肩膊。

    曾婉侍端了一杯茶过来,轻轻放在桌上,又走到皇帝身后,力道适中的按揉肩颈。

    皇帝只觉得自己身体上的些许疲惫随着曾婉侍的手迅速地化解掉了,只剩下了舒泰怡然。

    忍不住回手握住了曾婉侍的柔荑,仿佛握住了一匹柔滑的羽缎,不禁心神一荡。

    在这宫中,除了皇帝和曾婉侍自己,没有人知道这宽大的深青色罩衫和面纱下竟藏着一副绝美的身躯和一张绝色容颜。

    没有秘密的人也享受不到隐秘的快乐,皇帝有了秘密,心中的快乐也似乎加了倍。

    上书房中没有别的下人,皇帝伸手将曾婉侍揽到怀里,透过衣料去嗅她身上令人着迷的香气。

    起初曾婉侍还挣扎着,说这样子于礼不合,但终究屈从于皇威。

    皇帝将她的面纱取下,尽情欣赏着娇丽的容颜。

    真曾婉侍的肌肤白得有些过分,尤其是那一双绿眸,表明了她身上有着异族血统。

    但即便她的容貌和宫中的女子迥异,也并不妨碍她美得倾国倾城。

    更是因为她的长相异乎寻常,才更令人耳目一新,别具魅力。

    另外大周风俗开放,常年有波斯西域人来往于京城,就连大周朝的本国人也有不少带有异族血统的,比如超勇公钟野就是。

    只不过在此之前后宫中从未有过如此长相的女子就是了。

    曾婉侍也坦言自己被敬王爷发现引荐到宫中,为的是替皇帝缓解失眠之症的,只是自己难抑倾慕之心,才情不自禁献身。

    又何况当时那样的情形,若是不想办法拦住皇帝,让他惊慌失措的冲出去,那么为君的尊严只怕就毁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皇帝在她身上寻到了几乎被遗忘的少年情怀,精神复原,心情奇佳,这些都是令人无比振奋的。

    因此在皇帝心中曾婉侍不但没有欺君,反倒立有大功。

    等到曲清从东宫回来之后,就已经该到午膳的时候了。

    皇帝起身到皇后的凤仪宫去,同皇后一起用了午膳,而后又回到上书房午睡。

    不过午睡的时候除了曾婉侍别人都得退出来。

    “曲总管,皇上如今已经痊愈了,那曾婉侍什么时候出宫去?”一个大宫女问。

    如今她们除了进去打扫其余时候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功劳都算到了曾婉侍的头上了。

    “这话以后万不要再说了。”曲清深感这宫女蠢得可以。

第507章 执拗的燕七

    507

    柱东王府。

    燕王爷看着站在对面的燕肯堂,心中五味杂陈。

    有的人生下来就受上天偏爱,譬如燕肯堂,不但聪敏慧觉,长相也丰神俊逸得令人心折,任谁见了都要赞叹,哪怕这个人是他父亲。

    燕肯堂一直都是燕家人的骄傲,更是柱东王爷的骄傲。

    只是天下的事都有例外,燕肯堂让柱东王爷骄傲了二十年,如今开始让他头疼起来。

    “七郎,你未免太执拗了,”柱东王爷尽管头痛,对自己的儿子却还是生不起气来,叫着燕肯堂的乳名道:“那盛廉的为人,满朝文武哪有不清楚的?莫说是你我,就是圣上也清楚他是怎样的人。可你看看,如今除了你可还有人替他求一句情吗?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该慎之。”

    “正是因为没有,儿子才更要替他说一句公道话。”燕肯堂不肯退让:“否则何必当朝为官呢?以咱们府上的根基,我大可以坐享其成,游戏红尘,又何必苦读十几载,去做那人人侧目的御史?又何况除了我,当然还有别人替盛大人抱不平。”

    “我知道你说的是太子,”柱东王爷摆手道:“七郎,有些话我须得跟你说个明白。太子固然是一国储君,可他毕竟还没践位,你不可与之往来过密,免得为人所诟病。历代皇帝最忌讳东宫私结党羽,你要懂得避嫌才是。”

    “父亲教训的有道理,但我并未与太子有太多往来,”燕肯堂道:“单就盛大人之事……”

    “盛廉的事你就此罢手!”柱东王爷终于拉下了脸:“连太子都求不动的情,你不可如此不识时务!那盛廉是太子的老师,皇帝要用他来以儆效尤,这其中大有深意。”

    “父亲,自幼时起您要我多读史书,因为从中可知教训。可历朝历代的史官都知道,凡所记须得秉笔直书,不可混淆黑白。如今我在朝堂之上,头戴獬豸冠,身穿银绶青衿袍,是为天下百姓监察百官。不敢有一丝懈怠,如今明知盛大人冤枉,却要闭目塞听装聋作哑。既如此,做这官何为?”

    “你越发不肖了!”燕王爷气得拍桌:“治国讲的是权谋,不是单纯分什么黑白!你莫要以为别人夸赞你几句,就真的把你视为栋梁,身为臣子,你若不能体察圣意,这仕途便只剩坎坷!你若在这么执拗,自然有人在背后向你捅刀子就是了!”

    “我问心无愧,”燕肯堂昂然道:“不怕小人构陷。”

    “哼!”燕王爷闻言冷笑道:“你自问心无愧,只怕有人不信。你可知道前些日子有人参了你一本说你和盛家的小姐有私情,才拼命为盛廉鸣不平!”

    “我……”燕肯堂欲申辩。

    “你什么你,”燕王爷不耐烦道:“奏折递到皇上那里,皇上留中未发,算是保全你的名声。今日早朝后特地把我留下来单独问话,圣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你赶紧把这事丢开手。从现在起,到明年上半年,都要忙着赈灾,否则一个不慎,就会民怨沸腾。到时候可就不只是牺牲一个盛廉这么简单的事了,只怕有的官员阳奉阴违,到时会惹下大祸。”

    “为了震慑百官就要牺牲无辜吗?”燕肯堂皱眉:“恕我不能苟同。若不能让官员遵法循律,便是杀再多无辜有何用?”

    “我明白告诉你,盛廉一点儿也不无辜,至于他为什么不无辜,你回去好好想一想。”燕王爷说道:“好啦!你下去吧,我这一天也实在是太累了,要休息休息。”

    燕肯堂知道如今这种情形,他说服不了父亲,就如同父亲不能劝服他一样。

    于是告退。

    他前脚刚走,燕王爷就把管家叫过来,吩咐道:“一会儿带几个人把七少爷的院子封了,不准他出来。”

    “这……”管家听了悚然而惊,要知道燕肯堂和一般的子弟不同,是京中高门大户子弟的楷模,又何况如今已入朝为官,不是小孩子了,哪能说关就关呢?

    “叫你去你就去,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对外只说他病了。”燕王爷道:“过些日子再让他出来。”

    管家不敢多问,赶紧去了。只是燕肯堂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出府去了。

    盛府早已被封,盛慕冰如今住在一处租赁的小院。

    燕肯堂到门前下了马,盛家唯一的下人于婆恰好出门来。

    燕肯堂见她手臂上挎着一个小包袱,知道她是把主仆两个做的针线活拿出去售卖。

    于婆婆见到燕肯堂连忙请安,将院门敞开的大一些,说道:“燕大人快请进。”

    盛慕冰听的动静,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如今的她穿着打扮更为朴素,但难掩身上的傲骨。

    见了燕肯堂莞尔一笑,并不急着问父亲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一杯粗茶递到燕肯堂手上,盛慕冰也并不为此而难为情,盛家清贫惯了。

    燕肯堂歉然道:“盛姑娘,燕某惭愧。”

    “燕大人,你不必如此,”盛慕冰淡然道:“昨日我去牢里见了父亲,他嘱咐我一切顺其自然吧不可强求,更不可因他连累了别人。一切自有定夺,端看圣上的意思了。”

    “如果圣上不肯开恩呢?”燕肯堂当然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只是他不能对盛慕冰明说。

    “生则尽忠,死则守节。”盛慕冰平静地说道:“我父亲早在请命的时候就想清楚了,是我当初没有明白父亲的心意,还苦求燕大人为我父亲申冤。”

    “那盛姑娘的意思是不再为盛大人鸣冤了吗?”燕肯堂问。

    “我父亲是在恪守臣子的本分,我自然也要尽为儿女的本分,我不懂什么权衡利弊,只想无愧于心,”盛慕冰望着窗外说道:“我依然会为父亲鸣冤,只是不想再连累燕大人。”

    “多谢盛姑娘指点迷津,”燕肯堂起身,施了一礼:“为人尽好本分足够,我身为御史,只需做好我的御史问心无愧便可。我为盛大人平反也好,置之不理也罢,和任何人都无关,不过尽责而已。姑娘多保重,燕某告辞。”

第508章 职分位分

    508

    转眼已是八月底,日色暝暝近黄昏。

    凤仪宫掌起了灯,因为皇上今日要在这里用晚膳,故而多点了几盏。

    宫女太监们来往穿梭,明显比往日忙碌了许多。

    帝后坐在桌前喝茶闲谈,似乎已经很久未曾这般亲近了。

    皇后抬头看了看窗外,见梧桐树的树梢摇晃得厉害,说道:“这几日每到太阳落山时便要起风,夜里刮上一夜,到天明时分就住了。只是夜里冷得紧,不知陛下在上书房住着可冷不冷?”

    “前些日子还好,这几日的确觉得夜里冷些。”皇帝答道:“我今日便歇在这里吧,不回去了。”

    皇帝已经有数月没在皇后寝宫住了,一旁的宫女听了急忙退下去铺设床帐,特意都换了新的,又焚了一炉好香。

    “曲总管,前几日我打发人叫每日里给上书房烧炭盆送去,皇上白日里在那里批阅奏折时若觉得冷,记得多烧些。”皇后对站在一旁的曲清说。

    曲清连忙躬身答应道:“皇后娘娘从来想的最周到,那碳每日里都烧的。不过上书房建的高,白日里阳光足,只有阴天的时候会觉得冷些。只是到了夜里风大,何况天气越来越冷,再住下去只怕不合适。”

    “平日里陛下在上书房处理政务,臣妾也不便过去多打搅。”皇后亲手给皇帝倒了杯茶,缓缓说道:“一切自有曲总管和在那边当差的宫女们尽心了,只是最近我怎么看着那几个当差的宫女隔三差五的随处闲逛,正想抽空把她们叫过来问问,怎么一个个的都如此惫赖。”

    “娘娘息怒,”曲清上前解释道:“并不是她们几个偷懒,只是因为陛下在上书房批阅奏折时喜欢清静,况且身边有曾婉侍伺候着,比众人都周到小心,索性就留她一个人在里头。另外那几个宫女便做些其他的活计,也并没闲着。”

    “是啊,这都是朕的意思,皇后不必责怪那些奴才们。”皇上说道:“这程子朕偏喜清净,不喜欢跟前有太多人。”

    “即是陛下的意思那就不怪她们了,”皇后一笑,看了看皇上的脸色继续说道:“说起那个曾婉侍,我前些日子还想着她的功劳实在是大,可却又不知道该赏赐她些什么好,所以今天就想问问陛下的意思。”

    “皇后既然要赏她,那就赏吧。”皇帝喝了口茶说道:“不过朕离不得此人,须得让她随时在身边侍奉。”

    “臣妾也知道,皇后赶紧答道:“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赏她太多财物,给她个有头脸的职分便是了。”

    皇后打算的是给曾婉侍一个御前掌事宫女的差事,这已经算是皇帝跟前宫女们最体面的一项差事了。

    “若是没有她,朕如今还不知成什么样子,对于有功之人自然要赏,有大功之人更宜重赏,朕今日来也是想跟皇后商议一下,”皇帝神色颇郑重地说道:“既然她要长久在朕身边服侍,又不打算放她出宫去,不如给她一个位分,也好让她安心,更是全了敬王爷的脸面,毕竟曾婉侍也是他举荐来的。”

    “陛下,您刚刚说要给她个位分?”皇后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位分”和“职分”听着相近,可完全就是两码事。

    职分不过是差事,有高有低,却都是奴几辈的。

    位分可就不一样了,那是要入后宫做主子的,是要行册封礼的。

    “皇后没听错,朕的确要纳她为妃子。”皇上微微一笑:“她并非一般选秀的宫女,又有功劳,自然不能拿她和普通的宫女相比。莫非皇后觉得这样不妥吗?”

    皇后好不容易逼着自己消化完皇上的话,略带试探地问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自然没什么不合适的,只是不知道封她个什么好。”

    “也不必太高,”皇帝掸了掸衣襟道:“就封个贵人好了。”

    皇后听了,心中的惊讶还是有些压不住。

    虽然贵人算不到后宫中最尊贵的位分,但起码也算得上中等,有多少人在这后宫熬了一辈子都混不上一个贵人的位置。

    想当初庆华公主的生母刘氏进宫时,貌美出众,皇上很偏爱她,也不过最初才给了她一个才人的名分,后来生育了庆华公主才将她晋封为贵人。

    前些日子因为她犯了病,触怒了皇帝,又被贬回了才人。

    可是这曾婉侍,皇帝一开口就赏了她一个贵人,起步之高令人咋舌。

    可见皇帝真的是十分倚重她,可曾婉侍天生的丑陋,位分太高只怕会惹人耻笑,必竟有碍观瞻,有伤皇家威仪。

    “陛下,册封贵人也算是宫里的大事,理应跟太后禀告一声才是,”皇后把太后搬了出来:“待明日臣妾去同太后商议。”

    “如此也好,那这件事就交给皇后了。”皇帝说道。

    一时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宫女们传了满满一桌子御膳来。

    皇后亲自把盏给皇帝倒了一杯酒,说道:“陛下尝一尝这苏合香酒,是按前朝御医留下来的药膳方子酿的,最是温胃暖脾,很适合天气冷的时候喝。”

    皇帝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是不喜。

    皇后见了便连忙把酒杯拿走,令人又换上温好的黄酒。

    用过晚膳后,皇后亲自服侍皇帝沐浴更衣。

    进了卧房,皇帝眉头又皱了起来,说道:“这屋子里好端端的焚什么香?熏得人头痛。”

    皇后连忙解释道:“这些日子连着阴雨,屋子里难免有些发霉的味道。她们必是想要去一去味道和潮气,既然陛下不喜欢我,这就叫她们把香炉拿出去就是。”

    “不必麻烦了,朕还是回上书房去住吧!就算是把香炉拿出去,这屋子里的被褥床帐也都熏上了味道。”皇帝说着就让曲清进来,换了衣裳坐了龙辇离了凤仪宫。

    皇后好似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送走圣驾后倚着床帐和衣坐了一晚。

    宫女们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触了霉头。

第509章 摘面纱

    509

    一夜风过,吹损落叶无数。

    这世间的东西没有脚却跑得快的不但有风,还有消息。

    皇上册封曾婉侍的消息不到一天就已经传遍了宫里各处,人们都在议论,感叹着她真是走了运。

    添禧宫中,徐贵妃笑得前仰后合。笑声清脆愉悦,显然贵妃娘娘心情好极了。

    一盘江南进贡来的丹橘散出沁脾的香气,令人神怡。橙黄的果皮衬着翠绿的叶子,好像是一幅画。

    丁内监掌中托着一枚柑橘,刚刚剥了一半,他的手指灵巧纤长,比一般女子的手还要漂亮。

    “娘娘留神,当心笑岔了气。”丁内监小心的提醒道。

    他的话音未落,徐贵妃就伸出手去按住了肋下,哎哟了一声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快给我揉揉。”

    丁内监早放下了手中的橘子,用锦帕擦干净手,再去给徐贵妃按揉。

    这是徐贵妃的老毛病了,笑的厉害的时候就容易岔了气。

    只是这并未影响徐贵妃的好心情,她姿容艳丽的脸上笑意依旧很浓。

    “皇后也真是的,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还要到太后那里去请示,真是多此一举。”徐贵妃抬起手在眼角下虚揩两下,好像是在擦是笑出来的眼泪。

    “要不怎么说终究是小家子气呢!”丁内监嘴角带着讥讽的笑,说出来的话很是刻薄:“若是平常还罢了,一旦有什么事情便会露怯。要不怎么说她压不住呢,一遇事就先慌了。若论大方持重,还得属贵妃娘娘您。”

    “别别别,这话可千万不能让别人听去。我可不想做什么皇后,”徐贵妃正色道:“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太子的生母,太后当初一力抬举她起来,如今更不可能因为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把她怎么着。”

    “娘娘说的是,若说见事明白,娘娘自然又是高出一筹了。”丁内监道:“奴才只是同情凤仪宫的那些下人,跟着这么一位主子,平日里没少替她背锅就是了。”

    “皇后就是太小心了,”徐贵妃脸上不自觉带出几分骄矜:“皇上要册封谁叫他册封便是,皇帝都不嫌弃那曾婉侍是个丑女,皇后又介意个什么劲儿呢?”

    “可说的是呢,”丁内监附和道:“真是拎不清。”

    “想来这段日子皇后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徐贵妃拈起一瓣橘子,丹唇微启道:“她也不想想,太后是皇上的娘,只要于儿子的身体有益,别说只是封个贵人,就是做皇后又有什么使不得?”

    “娘娘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皇后未免小心太过了,有的时候太小心,不是聪明是糊涂。”丁内监一边剥桔子一边说。

    “行了,咱们就等着三日后去参加曾贵人的册封之礼吧。”徐贵妃闲闲的说:“你一会儿下去准备一份不轻不重的礼物,亲自送到润祉宫去。”

    曾婉侍即将被册封为贵人,自然要有自己的寝宫,皇上便直接叫她住了之前刘贵人的润祉宫。

    也是因为这时候不宜在大兴工程,润祉宫只需简单布置就可入住,省去了许多麻烦。

    丁内监忙答应了,这些事情他做起来驾轻就熟,并不需要徐贵妃过多嘱咐。

    三日后的册封之礼,太后因为行动不便没有出面。只叫皇后主持,后宫的嫔妃和公主们都到场了。

    曾婉侍这日换了身衣裳,蛋青色配松花镶边,不艳丽却很显身材。

    她的脸上依然罩着面纱,看不清容颜。

    孙茗茗在底下小声的跟徐知惜嘀咕道:“这位曾贵人年纪应该不大吧?瞧这身段,还真是不赖。”

    “身段再好有什么用?”徐知惜不屑的一笑:“估计见过她脸的人肯定会做噩梦的,否则为什么总是戴着面纱呢?”

    “真的有那么丑吗?我倒是想看看。”白雯在一旁插嘴道:“你们说会不会日子久了,她就把面纱摘下来了。”

    “哼,除非皇上下旨要她摘下去。”孙茗茗道。

    皇后刚刚读完册封的诏书,御前总管曲清就来了。

    “皇后娘娘、各位主子,我是奉陛下之命前来宣读口谕的。”曲清恭敬地说道:“不知皇后娘娘可宣过册封之命了?”

    皇后点头道:“已然宣过了。”

    曲清听了点点头,既然是口谕便是没有文书的,曲清口传道:“曾婉侍为朕疗疾,甚有奇效。特封贵人,赐号为静。即日起起居润祉宫,除面纱,备号敬事房。”

    曲清的话似一滴水落入了滚油锅里。

    众人纵然知道此时不该多言,却还是忍不住传出一片窃窃语声。

    没办法,谁叫曲清所传的口谕实在是太出乎众人的意料。

    封曾婉侍为贵人还罢了,居然还要安排她侍寝?!皇上是怎么想的?

    然而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曾婉侍从容地摘掉了面纱。

    肌肤胜雪,碧眼如波,梨涡浅笑,唇绽樱颗。

    这样一个美人,很难不让人眼前一亮,就连原本有些阴晦的、也似乎陡然间明亮了许多。

    “这……”皇后不禁手足无措,想要质问又怕自己失态。

    而原本神态自若的徐贵妃此时比谁都失态,伸手指着曾婉侍问道:“不说你是个丑女吗?怎么会这样?!你犯了欺君之罪知不知道?!”

    徐贵妃有些太激动了,以至于说出的话都破了音。

    相比于众人的惊讶慌乱,曾婉侍一脸平静,对于徐贵妃的质问她并没有丝毫的慌张,浅笑应对道:“臣妾粗陋之姿从不认为有何姿色,自然更不能与您的国色天香相提并论。”

    “可是……”徐贵妃顿时觉得她在诡辩,想要进一步理论,却被皇后拦住了。

    “一切都以皇上的意思为准,我们身为后妃,只需同心同德服侍好陛下就是了,多余的话大可不必再提。”这本是太后教导她的话,如今说出来也算合适。

    徐贵妃被堵的哑口无言,想要说话又闭上了嘴。

    “呵呵,这回宫里又有热闹瞧了。”韦兰琪小声对卫宜宁说:“这曾贵人一看就不是吃素的,好戏只怕还在后头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623/ 第一时间欣赏画堂归最新章节! 作者:只今所写的《画堂归》为转载作品,画堂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画堂归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画堂归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画堂归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画堂归介绍:
本文非穿越非重生,无空间无异能,走清流正剧风。讲的是一介小孤女只身复仇的故事……画堂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画堂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画堂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