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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又穷又硬

    若是卫宜宁一个人来,钟野早就抢出去迎接了。但因为有别人,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穿好外衣,闲庭信步一般溜达到了门口。

    虽然都在京城住着,但包氏和卫阿鸾还真是头一次见钟野,只觉得高鼻深目不似中土人士,且身量异常高大。

    都知道他的母亲是胡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相貌。

    卫阿鸾觉得钟野气概豪迈,再加上有恩于卫宏安,便觉得他不过是生不逢时罢了,日后未必没有发迹的时候。

    包氏却觉得他狼不堪,全身上下都透着寒酸,若不是有个超勇公的名头顶在头上,只怕比要饭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钟野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两个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只是这么多年,他早已见惯了各色各样的人,无论是欣赏还是不屑,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当下一抱拳说道:“不知几位贵眷到我这寒舍拜访有何指教?恕钟某无礼,未能远迎。”

    “钟公爷客气了,该告罪的事是宜宁。”卫宜宁是当真过意不去,她们突然造访,本就是十分失礼的事。

    钟野见她面有难色,知道卫宜宁有苦衷,便爽朗一笑道:“我这里鲜有客人造访,钟某生疏于待客之道,几位不嫌寒伧且请进来叙话吧,在大门口站着总不是个道理。”

    卫阿鸾忙说:“早听人说钟公爷豪迈伟岸,是当今的豪杰,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我们娘几个唐突而来,是为了答谢您的高义。”

    “邵夫人言重,钟某不过是一介粗人,哪有什么高义可言。”钟野哈哈一笑,把三人往里面让。

    包氏回头对跟着的仆人说道:“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好生搬进去。仔细些,别碰坏了。”

    包氏的面相生得很精明,如此站在超勇公府门前发号施令,让钟野很是反感。

    “卫夫人且慢,”钟野出言阻拦道:“初次见面就送如此大礼,钟某可担不起。”

    包氏回身笑道:“钟公爷实在太过谦了,宜宁已经把事情都说了。这些谢礼十分菲薄,不成敬意,只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包氏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在冷笑,谁不知道钟漫郎穷的叮当乱响,整个京城里最落魄的贵族就是他了。

    他如今故作推辞,只怕心里早就已经伸手了。不是这样的话,当初他救了韦家的小王爷,怎么就痛痛快快的收下了人家的谢礼呢!

    包氏从来都不相信穷人有什么骨气,认定了那只是装出来的穷酸罢了。

    冷在身上饿在肚里,有几个能撑得住?

    最后推来推去还不是要收下?她可懒得闹这些虚套。

    “东西先放着吧!免得一会儿还要再搬回车上去,怪麻烦的。”钟野冷笑一声,转身大踏步往中庭走去。

    包氏不防他如此嚣张,心说真是不识抬举,不过也没必要和他闹得太僵,像这样的人和他一般见识纯属自找别扭。

    卫阿鸾难免觉得有些不过意,她觉得包氏是出于好意,然钟野桀骜不驯,难免有些错会了意。

    想要解释几句,但钟野身高腿长很快已经把她们几个远远的甩在后面了。

    卫宜宁低头走路不说话,该装聋作哑的时候她绝不抖机灵。

    进到正房,钟野懒得让座,自己先找了个结实的椅子坐下,问道:“二位夫人快说吧,究竟要做什么?”

    “我们来特意感谢钟公爷搭救之恩,宜宁已经跟我们说了,宏安如今在您的府上,多蒙您的照料,实在感激不尽。”卫阿鸾陪笑道。

    “我不认得什么宏安,”钟野道:“那孩子什么都不记得了。”

    “钟公爷,这孩子是宜宁的胞弟,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他年纪幼小,总不能流落在外,我们今天是来把他接走的。”包氏见钟野如此便十分不愿忍耐,卫宏安势必要带走,这个隐患总是要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安心。

    “哦,这么说你们是来跟我要人的,”钟野打了个哈欠说:“人是我救的,我不放他走,你们又能怎样?”

    这一句话把包氏和卫阿鸾都给气愣了,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卫宜宁见此情景知道钟野是想帮自己解围,他怕自己是受人胁迫来到这里的,因此不肯放人。

    只好上前说道:“钟公爷,我们今日有诸多失礼之处,还请您宽宏大量,不要放在心上。只因我祖母如今病重,想接宏安过去看一看,还请您体谅。大恩大德,宜宁终生铭记。”

    说着道了个深深的万福。

    钟野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的确想带弟弟离开。便说道:“虽然是这样,也得当面问一问兰小哥他自己的意思。那孩子生性腼腆,太多人去了只会吓着他。卫姑娘,你跟着我去问一问吧。”

    卫宜宁回头看了看卫阿鸾和包氏,两个人都拿钟野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卫宜宁便同钟野出了门,去看卫宏安。

    此时铅灰色的天上已经飘下了雪珠子,地上也有了薄薄的一层白霜。

    钟野陪着卫宜宁去卫宏安的屋子,一路上卫宜宁窄窄弓鞋踏在地上,咯吱有声,一步一步竟像是踏在钟野的心上。

    钟公爷不禁哑然失笑,当心里装着某个人的时候,连她的脚步声都会觉得分外动听。

    “钟公爷,你没什么话想要问我吗?”卫宜宁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要想告诉我自然会说。”钟野负着手慢慢地说:“你想要我怎么做也只管说,我不怕当恶人。”

    “前些日子我们府里的二太夫人亡故,想必你是知道的。”卫宜宁坦诚相待:“对外只说是意外,实则不然。是因为我们翻出了她三十年前毒害公府嫡子的丑事,而后她便疯了。

    可怜的是我嫡祖母知道真相后很受打击,就此一病不起。恰好我小姑姑知道了宏安的事一定要见他,见了之后说他和宗锋叔叔长得极像。因此便想着把他带到祖母跟前,好让老人家生出盼望来。”

    “这也是你的意思?”钟野问她。

    “祖母待我恩重如山。”卫宜宁只说这一句便不再说了。

    钟野知道她心意已决,也不再阻拦,只说:“既然如此,你们姐弟要多加小心。有用我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丑话说在前

    冷风吹进来,包氏怕冷地缩了缩脖子。她虽然穿的厚,可毕竟身体弱,何况钟野家的屋子根本没取暖,门口连个屏风都没有,真是要多冷有多冷。

    卫阿鸾有些歉意地笑笑,把自己的手炉递过来给包氏。

    包氏对这位小姑子一向尊敬有加,忙说:“我不冷,瞧你的脸都冻白了。我记得你在家时就怕冷的,我不妨事的。”

    这厢钟野见卫宜宁面容清减,明眸含忧,不用问也知道这些日子很是煎熬。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面要全孝道,另一面又担忧弟弟的安危。偏偏不能两全。

    卫宏安的屋子里生着火,虽不是上好的炭,但因为上面罩了铁网,所以也并不呛人。

    冬瓜正在收拾整理卫宏安的东西,卫宏安则在读书,一旁的桌子上放着餐盘,显然已经吃过早饭了。

    “原来公爷早就料着我是来接宏安走的。”卫宜宁不禁莞尔。

    钟野笑得有些勉强,观音保被接手就意味着卫宜宁不太可能再来他这里了,这种孤凄落寞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宏安,如今你要随着我回老太太身边去了,”卫宜宁蹲下身揽着观音保的肩膀说:“一会儿见了姑姑和夫人记得要行礼问安。”

    “姐姐,你先时不还说让我在这里养病吗?”观音保有些疑惑的问:“怎的突然又回去了?”

    “祖母病了,想要见你。”卫宜宁柔声解释:“孝不可亏,你是读书人这道理不必姐姐多说。”

    观音保听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跟姐姐回去就是。”

    “钟公爷,我还有个请求,能不能带我们去见见马公子?”卫宜宁站起身对钟野说。

    “这有什么不能的,你们随我来吧。”钟野爽快地说道。

    马公子近来身体也调养的好了许多,每天能够扶着床走几步路了。

    他家人也得到消息,派了几个得力的仆人过来侍奉,但还在钟野府上住着。

    卫宜宁之前来的几次并没有去见马公子,一来男女有别,二来观音保的身份需要保密。可是如今要把他接走,就得当面去谢谢马公子。

    那马公子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相貌端正。只是如今身体还虚弱,面色显得有些苍白。

    卫宜宁简单说明来意,恳切谢道:“马公子是我们的恩人,都说大恩不言谢,可不说,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宜宁来的匆忙,只准备了些许薄礼,还请马公子笑纳,此不为谢恩,只聊表寸心罢了。”

    说着拿出一直尺把长的锦盒放在了桌上,里头是一只老山参,是她从老凌河带来的。

    本来有两只,其中一只给朱太夫人用了。

    马公子还要推辞,钟野从一旁说道:“马老弟,你是读书人,岂不知恭敬不如从命?人家姑娘脸皮薄,你就收下吧!”

    马公子有些局促的笑了笑,但也没再开口拒绝了。

    卫宏安又上前跟马公子说了几句话,几个人也就退了出来。

    出了马公子的院子,卫宜宁敛容说道:“宏安,这些日子多亏钟公爷照应你,要好好的谢谢人家。更要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永不可忘。”

    观音保听了转过身,朝钟野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说道:“公爷待我如兄如父,宏安终身不忘,祈他日成人,回报万一。请公爷多保重!”

    钟野哪里受他的礼,忙说道:“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卫宜宁掩口一笑道:“宏安说的不错,可惜公爷未婚,否则真可叫他认你做义父。”

    钟野当时就傻了,卫宜宁的话虽说的轻松,对他而言却好似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心底凉哇哇的一片疼。

    观音保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姐姐,说道:“咱们还是快些到前面去吧,免得长辈们等急了。”

    包氏已经等得极不耐烦了,但又自恃身份不便发作。

    卫宜宁牵着观音保的手走进来,卫阿鸾因为之前是见过的,再见时并没有多么震惊,但包氏就不同了。

    虽然隔了这许多年,但是卫宗锋的样子她依稀还记得,如今见了卫宏安竟忍不住惊讶的站了起来。

    的确是很像,再加上之前的记忆有些模糊,便觉得越看越像。

    “难怪妹妹执意要把这孩子带回去,”包氏说着走上前携着卫宏安的手从头到脚的细看了个遍:“果然像极了。”

    朱太夫人当初在孙辈中最喜欢的孩子是卫宜宁的胞兄福安,那孩子长得和卫宗锋有那么两三分相似,但远没有卫宏安像的这么厉害。

    卫阿鸾笑道:“这孩子我一见他就知道一定是咱们卫家的根苗,当年人们都说宗锋长得最像父亲。”

    卫阿鸾的话被包氏听了觉得很是刺心,天底下长相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仅凭这个就说他是卫家子孙,起码包氏是不信服的。

    只不过现在她还不好说出来,毕竟是为了给朱太夫人治病,她不能率先背上不孝的名声。

    “钟公爷,实在多谢你了。”卫阿鸾诚恳地说道:“等我家老太太病好了,我定再登门拜访。”

    “邵夫人客气了,我说过了大可不必。”钟野道:“今日因为你们两位长辈都在这里,我便把话挑明。俗话讲丑话要说在前头,这孩子你们说是你们卫家的,但他自己并不知道是与不是。人是你们从我这里带走的,在你们府上不论是半天也好半年也罢,总归到时须得全须全尾的给我送回来,否则钟某的眼里不容沙子,拳头更是不认得人的。”

    钟野的这番话说的很是无礼,包氏当时就显出不悦的神色来,她本就看不起钟野,如此被抢白,心里更是愤愤。

    卫阿鸾却赶紧说:“钟公爷真是古道热肠,对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关心,让我这个做姑姑的听了都汗颜。人是我和嫂嫂领走的,若万一有个什么好和歹,自然有我们两个向你交代。”

    卫宜宁感激的看了一眼钟野,知道他如此就是为了让宏安能多一分保障。

第三百九十二章 如获至宝

    朔雪纷纷,驾车的马儿口鼻喷出一团团的白气。

    街上比往常也显得冷清,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贩经不住这样的寒冷,叫卖声显得有气无力。

    包氏坐在车里面沉似水,卫阿鸾和卫宜宁姐弟坐在另一辆车上,并未和她同车。

    包氏的心里一阵阵烦躁,她说不清这烦躁究竟是来自于钟野无礼的威胁,还是卫宏安那张长得和卫宗锋过于相似的脸。

    亦或者这二者都有。

    包氏不过四十几岁,但她经历的风浪实在不算少了,她熬过了一劫又一劫,按理说应该百炼成钢了。

    但那些坎坷就如同一柄双刃剑,让她身披的铠甲越发坚硬的同时内心却也遏制不住的千疮百孔。

    包氏没有对任何人讲,但是她每到午夜就会惊醒,然后感到自己孤独得要死。

    只是这些随着天亮就会被她极好的掩饰起来,对外她还是那个雍容华贵冷静持重的公爵夫人。

    马车踏着积雪停在智勇公府门前,守门的家丁早早地迎上来帮车夫牵牢了马。

    脚踏放好,丫鬟们先下了车,继而去搀扶主子们。

    卫阿鸾和卫宜宁一左一右牵着卫宏安的手往里走,半路上碰见气喘吁吁的如意,见了卫阿鸾忍不住哭道:“姑太太,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叫我好找!”

    卫阿鸾一见她这幅样子立刻慌了神,赶紧问道:“老太太怎么了?!”

    如意跺脚道:“老太太刚才忽然说她要交代后事,叫你们都过去。我各处都去了,说你们全都出了门。可真是急死我了!”

    “莫慌莫慌,我们这就过去!”卫阿鸾急忙说:“大伙儿也别换衣裳了,直接到老太太屋里去吧!”

    到了朱太夫人这边,几个人脱了大衣裳在熏笼前烤了烤,怕冷气扑了老太太。

    里间挂着软缎的绵门帘,春桃掀了帘子,几个人鱼贯而入。

    朱太夫人闭着眼躺在床上,窗棂透过一线天光正照在她的脸上,两腮塌陷得厉害,一派老态。

    卫宜宁上前去,伏在老太太耳边轻声道:“祖母,你可想吃些东西?”

    朱太夫人慢慢睁开眼,握着卫宜宁的手,说道:“你来的正好,我叫如意把你的嫁妆都准备好了,就放在围屏后的那两口柜子里。里头有不少是我最喜欢的东西,给别人不放心。”

    卫宜宁的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老太太对她一直都这么好,到了这时候还不忘帮她攒东西。

    卫阿鸾哪里听得了这个,赶紧把观音保拥到老太太床前,说道:“母亲,您且长命百岁呢!瞧瞧这孩子!您还舍得闭眼吗?!”

    朱太夫人本已是抱了必死的心了,可见了卫宏安,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陡地亮了起来。

    一把搂住了左看右看,又像不信似的,颤巍巍的摸了摸卫宏安玉雕一般的脸颊。

    “这孩子,这孩子是谁家的?”朱太夫人的声音也抖得厉害,但搂着卫宏安的手却半点不肯松开。

    “老太太,您先别问这孩子是谁家的,您只说他长得像谁?”卫阿鸾见母亲如此,知道自己的法子起效了。

    “他长得好像宗锋啊!”朱太夫人一提起自己早夭的儿子又忍不住落泪了。

    “这是已经失散了的弟弟宏安,如今机缘巧合找到了,卫阿鸾道:“我一见这孩子也吓了一跳,心说怎的和宗锋那么像。”

    “好,好,”朱太夫人看着卫宏安一个劲儿点头:“回来好,回来好。”

    卫宜宁从旁提醒弟弟:“观音保,快给老太太磕头。”

    “我记得你说过他小名叫观音保,”朱太夫人笑着说:“真是菩萨保佑啊!这名字一点儿不错!”

    观音保跪下给祖母叩了头,朱太夫人喜欢得无可不可,叫他就坐在自己床边,又叫如意她们抓果子给他吃。一双老眼片刻不离观音保左右,生怕一眨眼这孩子就不见了。

    “老太太,这是新熬好的碧粳米粥,你好歹用一些。”包氏殷勤地上前道:“配了几样清淡的小菜,都是好克化的。”

    原来包氏之前觉得自己插不上话索性到厨房去,吩咐人给朱太夫人准备早膳了。

    “我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朱太夫人说:“难为你们都这么孝顺!”

    一时朱太夫人用过了早饭,恰好周昭臣来请脉。

    屋里不好留太多人,卫阿鸾就带着卫宜宁姐弟先出去了。

    等到周大夫看过了,卫阿鸾在外间询问:“老太太如今脉象如何?”

    周昭臣捋着胡子说道:“脉象上看比之前有些起色,但尚不明显。不过我看老太太的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若能如此下去不过几天也就痊愈了。”

    卫阿鸾听了满面堆笑,双手合十道:“谢天谢地!菩萨显灵了!”

    周昭臣又顺手写了一副方子,说道:“这些药可吃可不吃,全看老太太的心情。”

    送走了大夫,朱太夫人在屋里一片声的的叫着宏安哪儿去了,众人连忙拥着观音保进去。

    朱太夫人见了一把搂住,叫如意赶快把床头的柜子开了,从里面寻出来一块上好的凤血玉佩来,亲手给他戴上。

    说道:“祖母真是老糊涂了,都忘了给你见面礼。”

    观音保要跪下谢礼,朱太夫人不许他跪,说:“以后在我面前绝不可这么多礼,好好的孩子都给拘坏了!”

    卫宜宁在一边笑道:“祖母太娇惯他了,时间久了连规矩都不懂了。”

    朱太夫人不以为然道:“才不会,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懂事的,哪里就会惯坏了。”

    又说:“如今天气这么冷哪里也不许你去,就在我这屋子的暖阁里住着就好。”

    “祖母,他每日早晚都要温书习字的,”卫宜宁道:“会吵着你睡不好。”

    “哎呦!他才多大的孩子,就教他读书写字了。”朱太夫人一听就不乐意了:“这是哪个该死的出的主意?这么磋磨孩子!依我说都把那些东西一把火烧了!等到了十岁再学不迟。”

    卫阿鸾听了忍不住笑:“这孩子已经是童生了,再过两年要考秀才了,您老人家倒让他半途而废不成?”

    “我的个乖乖!你别真是菩萨跟前的童子转世吧!”朱太夫人惊讶地托着观音保的小脸道:“老天爷开眼了,给我送来这么一个活宝贝。”

第三百九十三章 难得看得开

    光阴荏苒,一转眼就到了年底。几场大雪让天气变得格外寒冷,各公府人家都在十字街口支起席蓬,每日熬粥赈济京中的贫苦人。

    卫宏安回到智勇公府已近一月,这一个月里,朱太夫人身心安泰,更胜从前。

    卫宏安聪明懂事,让老太太越看越爱。

    每日里必要和他一桌吃饭,连卫宏安看书写字,老太太每日都要在旁边看上半天。

    至于别的事情,老太太也不放心别人打理。

    大约因为自己的儿子宗锋是被人毒害,所以卫宏安每日的饮食起居老太太都格外精心,非要查看个三四遍才可。

    不但她如此尽心,卫宜宁作为亲姐姐,自然也是每日里都要过来陪着。

    卫阿鸾虽然不天天来,但隔三差五的就过来看一看,每次来必定要给卫宏安带不少东西。

    吃的用的玩的,邵松有什么必定给他也准备一份。

    只是对外还不曾言明。

    这一日包氏来这边请安,前些日子她病了几天,这几日才好。

    卫宏安听见包氏来,忙从里间出来问安。

    包氏笑道:“这孩子真是知礼,小小年纪礼数就如此周全,真真难得。”

    朱太夫人用手摩挲着卫宏安的脖颈道:“谁说不是呢!这孩子就是可人疼。”

    包氏就说:“我前几日让人给他量了尺,做了两身衣服,这会儿想必已然做好了,回头叫她们送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到,”朱太夫人说道:“家里家外这么多的事情,你不必太分神了,我照管他就够了。”

    “老太太自然想的比我们都周到,我也不过是想尽一份心罢了。”包氏笑道:“我们也不过是跑跑腿动动嘴罢了。”

    朱太夫人便说:“说起来宏安还没上族谱呢!找时间让他认祖归宗才好。”

    包氏道:“这事得老爷回来办,咱们家里如今都是女流之辈,主持不了祭祀入谱的事。”

    “说的也是,”朱太夫人道:“倒也不急,总归想着有这件事就是了。”

    包氏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才从朱太夫人那里离开。

    临走的时候朱太夫人正叫丫鬟们给宏安少爷把新来的蜜橘和龙眼送过去。

    走在路上国妈妈对包氏说道:“我虽夫人进府也快三十年了,从来没见老太太这么宠过谁,就是当年的宗锋少爷也没到这个地步。老太太原本是不信佛的,前几日还特意为了这孩子到大相国寺去烧香还愿。啧啧,真是让人想不到。”

    包氏听了,淡淡的说道:“老太太也不完全是不信佛,当年三爷病重的时候,她可是整夜整夜的念佛。是后来三爷没留住,她心灰意懒了,才不信佛的。这孩子投老太太的缘,也多亏了他老太太的病才好。”

    “夫人莫非真的想让他入族谱?那样的话会不会……”国妈妈小声说道。

    “老太太既然让他入,那就让他入好了。”包氏不以为意:“反正那几个姨娘以后也会生孩子的,只要有一个生的是哥儿爵位便也轮不到他。你白担心什么。”

    “可万一……”国妈妈依旧不放心:“这将来的事谁能说的准呢!”

    “哪有那么多万一?你也知道将来的事说不准,又做那些无用的担心干什么,不是自寻烦恼么。”包氏不悦道:“你先把那些没用的心思都收一收,如今观音保在这府里正得宠,你没见老太太一时一刻都离不得他吗?别看老太太一天到晚高兴的很,她可是时时刻刻都担心着有人害观音保呢!你没的往枪口上撞,也太蠢了吧!”

    “就是因为他得宠老奴才不放心啊。”国妈妈语气很是急切:“有老太太给他做主,将来若是叫他……”

    “国妈妈,你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包氏板起脸来说道:“有些事情还看不开么?我只要坐牢我这夫人的位子就好,谁袭爵也罢,终究都不是我亲生的,我有什么好看不开的。”

    “夫人教训的是,老奴知道了。老奴还是蠢,不如夫人看得远。”国妈妈低垂了头,不再多言。

    “对了,这几日天冷,你到各处问一问,碳可还够不够用?不够的话多多添些,如今府里就这么几口子人,别叫人说我刻薄,我也犯不上攒什么金山银山,左右都是给别人打天下。”包氏想起这件事来,便吩咐国妈妈去做:“你亲自去吧,要是别人中间难免克扣。”

    国妈妈领了包氏的命令,便道各处上房去询问用碳的事。

    到了卫宜宁这里,卫宜宁正在看书,听见国妈妈的声音便叫她进来。

    “五姑娘,我试探过夫人了,他没有要害宏安少爷的意思。”国妈妈进了屋小声对卫宜宁说。

    此时屋里只有春娇一个丫鬟在,其余的都被卫宜宁支出去了。

    “包氏的心思深沉,不可掉以轻心。”卫宜宁沉吟道:“你密切留心着吧,有什么异样才来告诉我。”

    “是,五姑娘放心。”国妈妈垂手道。

    “你也不可试探的太频繁了,”卫宜宁叮嘱她:“说不定她已经怀疑你了,你要小心。”

    自从那次把国妈妈从张氏手里救活,卫宜宁就已经掐住了她的命门。

    几十年来国妈妈都是包氏的心腹,卫宜宁不可能干放虎归山的事。

    又何况包氏是她一定要除去的人,国妈妈倒戈对卫宜宁是最有利的。

    这次出于无奈,把卫宏安接到这府里来。卫宜宁心中自然不安,想要让弟弟毫发无损,因此便叫国妈妈多留意包氏,一旦她企图对弟弟下黑手,自己便能先发制人。

    国妈妈答应着出去了,卫宜宁就像什么也不曾发生一样,继续神色如常的看书。

    春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国妈妈在她们这些年轻丫鬟眼里不啻夜叉阎罗,对五姑娘却言听计从,真是不可思议。

    这里头具体是怎么回事,春娇不是很清楚,当初也想问卫宜宁,卫宜宁告诉她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春娇也就不问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对酌

    葫芦把最后一壶酒烫好,翻了翻白眼道:“冬瓜,你再去买半斤花生回来,没有下酒菜了。”

    冬瓜吸了吸鼻子说:“明天的早饭咋办?世子连着三天在咱家白吃白喝,就咱们那点积蓄马上就用完了。”

    “世子爷出身富贵,根本不知还会有人穷得揭不开锅,咱们公爷心比天大,从来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你在这儿说这些都没有,想法子先把这一顿对付过去。”葫芦不急不慌地说道:“大不了明天早起喝西北风。”

    这厢钱千镒正和钟野守着几只空碗闲聊,钟野半躺在一只小榻上,大剌剌地伸着两条腿。

    钱千镒已然半醉,窝在另一只榻上,胡子邋遢,一副颓废相。

    “世子,你如何也蓄起了胡子?”钟野不解的问。

    钱千镒闻言笑了一声,说道:“钟公爷不是也满脸的胡子吗?我觉得这样蛮有男子气概的。”

    钟野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钱千镒笑问:“从来没见钟公爷发过愁,怎么今天为了胡子叹气?”

    “有人嫌我老,”钟野幽幽道:“可我这胡子和别人的不一样,从二十岁起就已经长得满脸都是了,又密又硬,刮完了不到一天又重新长出来,实在麻烦。”

    “没有这胡子还是钟公爷吗?”钱千镒笑道:“这么好的胡子给你添了十二分的威风,哪里就显老了。”

    又探过头来笑问:“是哪个小妮子嫌你老了?你告诉我,我找她去。”

    钟野听了也笑,说:“世子别闹了,你回头还是把胡子剃了吧,不好看。”

    钱千镒拿起桌上的酒壶晃了晃,仰头把里头的最后几滴酒喝了,咂咂嘴道:“你这梨花雪虽然名不见经传,可真是好喝。”

    “那是自然,这可是陈了十五年的。”钟野颇得意地说:“吴六娘一共只给了我三坛,这是最后一坛了。”

    “我怎么听说那个兰小哥儿被卫家带走了?”钱千镒问:“那孩子难道是卫家的不成?”

    “谁知道呢?”钟野摇了摇头说:“那孩子根本想不起以前的事,我看他家的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往后还不知会怎样。”

    “钟公爷有什么可顾虑的?”钱千镒一脸的坏笑说:“到时候你把卫五姑娘娶过来,连同她弟弟一起接到你们府上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世子爷可别开这样的玩笑,”钟野听了赶紧制止道:“这话若传出去人家姑娘的名声不好听。”

    钱千镒不以为然道:“上回那个姑娘就是卫宜宁吧?我虽然没看着她的脸,可你那一脸的笑可瞒不过我这情场老手,你定然是对她心动了。”

    钟野难得老脸一红,倒也没否认。

    “要不要我出面保媒?”钱千镒问:“我记得她也快及笄了吧?卫家那个大染缸,还是尽早跳出来的好。”

    “多谢世子美意,不过还是算了吧。”钟野摇头道:“我家徒四壁,有无功名,太委屈人家。更何况……”

    “更何况她还嫌你老。”钱千镒不厚道的补充道,说完之后又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

    “说起来世子妃去世也有半年了,”钟野不得已转变话题:“我记得律法里规定你们皇族为妻守丧只需半载,世子可有心仪的人选了?”

    “我心仪的多了去了,”钱千镒挠了挠头说:“韦家的几个姐妹我都喜欢,不过兰已经名花有主。兰珊么,一直和燕家的老八夹缠不清。兰珠性子太软,我这么天生浪子,她也管不了我。兰玫倒是心大,但恐怕根本对我不上心,只怕在她眼里我还不如一盘桂花肘子。兰琪鬼灵精,野猫一般的性子,我还得整日防着她,太累。”

    “这么说也只有六小姐合适了。”钟野道。

    “可不是嘛!”钱千镒一拍大腿:“又何况她和卫宜宁最好,咱们也算是连襟了。”

    “别扯上我。”钟野道:“不是我泼冷水,你虽然打算的这般好,但人家六小姐未必就愿意。”

    “她多半是不愿意的,我也就是想想而已。”钱千镒嘿嘿一笑:“那小丫头心气儿高着呢!我倒觉得你和卫五姑娘的事儿比我和她更靠谱。”

    正在这时,冬瓜提着最后一壶酒和一包花生走了进来。

    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说道:“奴才刚来的时候马公子在外头遛达呢,公爷可要出去看看?”

    “你把马公子请过来吧。”钟野道:“上些日子提起世子请御医的事儿,马公子还说有机会要当面谢一谢的,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正好。”

    冬瓜听了转身去了,把马公子请了进来,马公子见了端王世子急忙行礼,钱千镒最是随便,说道:“这有什么的,我和钟公爷最好,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三个人坐下叙话,多是钱千镒在询问马公子金陵的风俗景物以及特产美人。

    过了片刻,恰好燕肯堂前来探望马公子,冬瓜便把他一并请过来了。

    钱千镒笑道:“这样的天气,四人围坐顶好斗牌。马公子会不会的?”

    马公子道:“我自幼在祖母跟前长大,闲来无事就陪着祖母斗牌,就是不知京城的玩法和我们那里有无区别。”

    “大致差不了多少,便是有些不一样,一说也就明白了。”钱千镒道。

    “燕大人恐怕不会吧?”钟野道:“人家可是出了名的如玉君子。”

    “你信那些鬼话!”钱千镒嗤笑一声道:“小时候我们一起玩,他最会出老千。一会儿你可得盯紧了他,燕七天生的爱扒墙头。”

    “扒墙头”是斗牌的黑话,意指此人爱偷看别人手里的牌。

    燕肯堂笑道:“哪有世子说的那么夸张?说好了愿赌服输,赌赢赌输不赌赖就是了。”

    钟野一向爱吃酒赌钱,虽然穷,可上了赌桌从不眨眼,当即说道:“你们几个都是大财主,我没钱,不过有房子,还有两个仆人。谁赢了我,挑一样就是了。”

    钱千镒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说道:“果真?我可早就垂涎葫芦很久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密友

    因为天冷的缘故,再加上智勇公府人口不多,且老的老小的小,包氏干脆就叫各人在自己的屋里吃饭。

    每日各院的丫鬟提前把主子们要吃什么告诉厨房管事的,不过每人每月都有定量,超出的自己补齐。

    这也并不是包氏为人刻薄,而是大户人家家家如此。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治家理应如此。

    卫宜宁和卫宏安跟着朱太夫人吃,所以一早起来就过朱太夫人这边来。

    好在这两处院子离的近,几步路就到了。

    卫宏安每日天不亮便早起读书,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朱太夫人上了年纪更加醒的早,每天早上负着手看卫宏安早读,竟比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等到卫宜宁过这边来,丫鬟们便开始传膳。

    用过饭后,宜宁姐弟两个陪着祖母玩笑片刻,卫宏安继续去读书,卫宜宁做些针指,如此日复一日,倒也和乐融融。

    这天祖孙三口刚刚用过了早饭,丫鬟进来说擎西王府的小王爷和六小姐前来拜见。

    朱太夫人连忙说:“快请进来!这么冷的天难为他们两个肯过来。”

    韦兰珥姐弟随着丫鬟们进来,见了朱太夫人,韦兰珥便满面含笑地上前问好,说道:“老太太越发年轻了,瞧这精神头竟比我们年轻人还好,我母亲在家还说可惜她出不来,否则一定要过来和您说说话呢!”

    朱太夫人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韦应爵,不住口地夸赞道:“真是两个好孩子,生得好又懂事,你娘亲真是个有德之人,能生出你们这样的好孩子来。”

    韦兰珥闻言红了脸道:“老太太实在过誉了,别的不说,就我这个古怪弟弟,可是让我娘愁白了头。”

    “这孩子将来必定错不了的,”朱太夫人笃定道:“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这双老眼还是认得人的。”

    韦兰珥笑道:“别的不说,单看他这么喜欢和宏安在一处,都说人以群分,想必受了熏陶能有所进益。”

    “瞧瞧这张巧嘴,”朱太夫人欢喜的夸赞韦兰珥:“把我夸应爵的话转成了夸赞宏安了。”

    韦兰珥一开始知道卫宏安被接进智勇公府也着实吃了一大惊。但又不敢贸然前来,后来见风平浪静,知道没什么事,方才过来走动。

    何况韦应爵要是连着几天不见卫宏安就闷闷不乐,虽然他高兴的时候也不像一般孩子那样表现在脸上,但家里人都能区分他高不高兴。

    这不刚进了朱太夫人的屋子,行了个礼,转身就跑去和卫宏安腻在一处了。

    他虽然喜欢和卫宏安在一起,但并不贪图玩闹,也不怎么说话,就是跟在观音保身边,什么时候观音保温习完了功课,两个人或是下棋或是玩弹子,或是吃东西,也都是安静居多,并不吵人。

    “你们年轻女孩子许久没见就有好多体己话要说,守着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朱太夫人对卫宜宁和韦兰珥道:“我看着这两个小子,你们去宜宁房里玩儿去吧!”

    卫宜宁笑着说:“六姐姐,我给大姐姐绣的衣裳快好了,你过去看看。”

    韦兰珥也有话要单独跟卫宜宁说,就说:“我去看看,你的手艺自然是好的。”

    两个人从朱太夫人院子出来,边走边说话,韦兰珥问卫宜宁:“我看宏安在这儿挺好,老太太很疼他。你们姐弟能团聚在一起是最好不过的了,先前我还总惦记,又不好跟谁说。”

    卫宜宁道:“宏安回来是小姑姑的意思,如今他还没如族谱,对外也先没说。”

    “正是这件事了,”韦兰珥声音放低了些:“母亲和姐姐们叫我来问问,看看这府里对宏安究竟怎样,想着过来见见面,又怕你们府里现在不想张扬。”

    “等我哪天得空了带着观音保去你们府里好了,”卫宜宁道:“老太太倒是一盆火相似,别人却难保没有别的心思。”

    这话她也只对韦兰珥讲,因为两个人是无话不说的密友。藏着掖着反倒冷了人家的心。

    韦兰珥叹气道:“别人若是听说这事,都以为你不定多高兴呢!我们家人却都担心,怕你心里烦难,所以才叫我过来看看。”

    “我现在还好,你们不用太惦记。母亲和姐姐们都好吧?”卫宜宁说道:“二姐姐怎么没一起来?她那样的急性子竟能忍得住?”

    韦兰珥闻言掩口笑道:“还说呢,是五姐姐糊弄着她去银楼选首饰去了,要不早跟来了。母亲说她性子急,怕来了说些不防头的话,给你添麻烦。”

    卫宜宁道:“我就说呢!她若知道你们来绝不可肯不来的,原来是中了调虎离山的计。”

    两个人说着到了卫宜宁的屋子,韦兰珥从来跟她好得不分你我,到了各处看看,开了卫宜宁的衣柜道:“你这柜子里全是素色的衣裳,就压箱底的这么一件鲜艳衣裳。”

    卫宜宁知道她说的是当初那件为了引卫宜宓上钩的合欢花绯色衣裙,那件衣裳她只穿了一晚上,从那后也没碰过。

    说起来这衣裳的绣工的确是再精细没有了,白放着也可惜。

    “这衣裳姐姐不嫌弃就拿去穿吧,我做好了就试了试,没穿出去过。”卫宜宁道。

    “这衣裳真得有人穿才行,这么放着都折出印子了,”春娇走过来说道:“六姑娘穿了准好看。”

    韦兰珥和卫宜宁身材相近,她们两个在韦家的时候衣裳也常乱穿。

    “春娇,你烧起熨斗来把这衣裳熨一熨再让六姐姐试。”卫宜宁道:“我知道六姐姐从不嫌弃我。”

    韦兰珥笑道:“这么好的满绣衣裳,就这么放着也实在是暴殄天物。”

    春娇当即把熨斗在炭盆上烤了,又取了喷壶来,跟小舍儿两个熨衣裳。

    一时好了,又放在熏笼上熏了香,免得味道不好闻。

    韦兰珥换上了,笑盈盈对着镜子道:“这衣裳真好看。”

    “六姐姐这样的大美人,穿了这衣裳更是锦上添花了。”卫宜宁看了看觉得比自己穿了还要漂亮。

第三百九十六章 暗记

    韦兰珥和卫宜宁在房里叙话,韦应爵和观音保先是在老太太房里待了半天,又穿戴好了到外头玩儿。

    朱太夫人生怕磕了碰了,命人好生跟着。

    两个孩子跑出去四处走走看看,冬天里没什么景致好赏的,不一会儿就索然无味。

    “去姐姐屋里,”观音保拉起韦应爵的手道:“她那儿有一个冻烟石的盆景,燃了檀香屑在盆里,一会儿就生成云雾,很别致。我常常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好。”韦应爵对观音保的提议从来都无可无不可。

    两个人便往卫宜宁的院子走,恰好包氏带人去库房清点布匹,到了年底给家里的上下人等做过年的衣裳。

    卫宏安见了她急忙站住,躬身问安。韦应爵跟在他身后,有些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包氏上前,弯腰拉着韦应爵的手,满面慈爱地问道:“小王爷冷不冷?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

    她本是好意,谁想韦应爵却变了脸。

    这孩子天生的古怪,平时最讨厌与人肌肤相触,在家里和自己的姐姐们都不怎么亲近。

    唯独卫宜宁姐弟例外,不但不排斥反而很喜欢。

    包氏见他虽然面无表情,但任由卫宏安牵着手,以为他性情也不至于太差。

    可一句话还没说完,韦应爵那张冰雕似的小脸陡然就变了颜色,眼梢一下就吊了起来,用力地甩脱了包氏的手。

    他年纪虽然小,但一来用尽了全力,二来包氏根本没防备,一下就被他带了个趔趄。

    旁边的婆子丫鬟虽然慌忙去扶,但包氏的手腕还是磕在了一旁的太湖石上。

    那手上戴着一只玉石镯子,锵地一声碎了,把包氏的手腕割伤,血顿时染红了衣袖。

    丫鬟婆子们当时就慌了,包氏却很镇定,站起身来说道:“不妨事,伤口也不深,略微包扎一下就好了。”

    韦应爵脸上没有丝毫愧疚的表情,倒是观音保觉得十分过意不去,上前看了包氏的伤口,又替韦应爵说了好些赔礼的话。

    包氏笑道:“不妨事,都是无心的,这又算得了什么呢?连你也不必往心里去。”

    观音保连忙去拣拾地上的碎玉,那镯子碎成了好几段,看着怪可惜的。

    包氏道:“让丫鬟的们捡吧!你们快去玩儿吧!”

    观音保却呆呆地看着一块碎玉出神,包氏以为他被割破了手忙上前查看,韦应爵也察觉到他不对劲儿,凑到跟前来。

    观音保盯着那块儿碎玉上的一处暗记,是包氏娘家的标记,这个玉镯是她的陪嫁物。

    成色也只一般,但因为是母亲陪嫁给自己的,所以包氏格外珍视,经常戴着。

    “怎么了宏安?”包氏小声问。

    “这个印记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观音保有些苦恼地思索道:“觉得很熟悉。”

    包氏听了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卫宏安出生在老凌河,在回智勇公府前和她并没有直接接触过。

    包氏娘家并不显赫,陪嫁给她的东西也很少,这个暗记只有几样玉器上有。

    一对手镯一只玉佩外加一个扇坠子,这几样东西里包氏只把那只玉佩送了人。

    那是当初自己为了笼络包贵,把玉佩送给了他。包贵的老婆管家,这东西一定在她手上,但卫宏安如何会见到?

    观音保此时已经想了起来,说道:“我想起来了,我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醒来后手里握着一只玉佩,上头就有这个记号,只是它既不是字也不是花,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意思。夫人,你可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吗?”

    包氏闻言笑道:“我也不知道,这镯子是别人送我的,许是哪家珠宝行的印记吧。”

    虽然如此说但其实包氏心里早已惊涛骇浪了,那玉佩在卫宏安那里,只能说明是包贵派人去暗杀他们的时候被卫宏安抓在了手里。

    那些人里带头的便是包贵的妻侄,想必是包贵的老婆把玉佩给了他,又或者是他偷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东西最后落到了卫宏安手里,对包氏就是极为不利的。

    “你们几个先都到库房那边去吧,国妈妈留下,”包氏吩咐那几个下人道:“你们先去清点着,我随后就到。”

    等那几个下人都走了,包氏问卫宏安:“那玉佩如今在哪里呢?”

    卫宏安道:“留在金陵了,并未带来。”

    “今天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哪怕是老太太和你姐姐。”包氏叮嘱卫宏安:“小王爷不是有心的,这件事情一旦让别人知道了自然都不过意,反倒伤了咱们两家的情面,你明白吗?”

    卫宏安点头道:“宏安记住了,不对任何人讲就是,多谢夫人宽宏体谅。”

    “好啦,你们去玩吧!”包氏站起了身,她手腕上的伤口血凝住了,但依旧泛着丝丝拉拉的疼。

    看着卫宏安和韦应爵两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包氏的神情越发凝重。

    虽然卫宏安保证了这件事不会对任何人讲,但包氏做事一向谨慎小心,这么大一个漏洞,稍微被提起来就有可能掀起滔天巨浪。

    而如今的包氏根基并不稳固,全赖着朱太夫人的支持。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哪一天被朱太夫人和卫宜宁知道了,自己可就如临深渊了。

    “国妈妈,叫人去楚州寻包贵的下落,找到了灭口。”包氏说道。

    包贵前年在田庄上被林妈妈检举,说他私自埋死尸,被官府抓走,他被包氏威胁,把罪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不过只说是自己酒后失手打死了人,至于另一具尸体,他直接赖到了那个死了的妻侄身上。

    那个手上有道疤的人就是他的妻侄,卫宜宁也是因为看到了那个人的尸体,才认定了的确是包氏派人去杀害自己一家的。

    包贵被定了个流放之罪,发配到楚州去了。

    包氏此时并不知道卫宜宁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且早就把她当做死敌,所以当卫宏安提起玉佩的时候,她便异常警戒,想要消灭一切罪证。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夺人所爱

    韦兰珊和韦兰珠姐妹两人同乘一辆车去城西的太平坊逛珠宝铺子和银楼,韦兰琪原本说要来的,临走时忽然有些腹痛,就留在了家里。

    到了年节,各家女眷都要添新首饰,或是送人或是自用,因此珠宝铺子和银楼的生意都极好。

    且各家都争着出新样式,唯恐被同行比下去。

    韦兰珊姐妹两个直接去了最大的金升银楼,上下三层,最底下卖上等的胭脂水粉,外加暹罗香料。

    二层卖金银首饰,三楼则是各样的宝石玉石。

    倘若是有钱又懒得逛的客人,直接在他家就能买齐了东西。

    来这里的有男有女,不过女子居多。

    韦家姐妹艳名远播,甫一进楼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瞧。

    来这地方的人非富即贵,有几个和韦家姐妹关系还不错的官眷过来寒暄。

    银楼掌柜的也赶紧过来亲自接待,主要是韦家姑娘样貌都极美,若是选中了他们这里的哪样首饰戴在身上,那可就等于给他们打了样,能多卖出去不少。

    “咱们先去二楼吧,我想给大姐姐选一套点翠的头面。”韦兰珊说道:“虽说出嫁的时候用不上,但好歹是我的一份心意,留着给她压箱底赏人好了。”

    “既如此也算我一份,咱们选的齐全一些。”韦兰珠道:“大姐姐的肌肤是最白的,点翠的首饰戴在她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银楼掌柜的听了赶紧说道:“二位小姐要看点翠的头面,我们店里刚好新进来的几套,都是最好的。不是我吹牛,整个昭邑城里也寻不出更好的来了,不信您二位上去瞧瞧就知道了。”

    “哦,真有这么好的,那就带我们看看吧。”韦兰珊道:“回头再到楼上去看看宝石串子,可有成色好的?”

    掌柜的连忙答道:“有有有,我们的伙计专门出海去僧伽罗国贩来的,好些个指顶大的宝石串子,略微映着点儿光就耀眼得不得了。跟二小姐是再相配也没有的了。”

    韦兰珊的美颇为张扬,眼大有神,眼尾上挑,丹唇丰润,艳丽不可方物,平素戴的首饰喜欢镶嵌宝石。

    两个人上了二楼,到了专门摆放点翠首饰的地方逐一的看了,最后选中了一套送给韦兰佩。

    “二小姐,三小姐。这头面先给您包起来放着,等您到三楼选完了宝石之后,咱们再一总结账。”掌柜的殷勤说道:“二位若是还要到别处去逛,拿着这些东西不方便,可叫我们的伙计直接送到您府上去。”

    “也好,”韦兰珊点头道:“我们的确还要到别处看看,那就有劳了。”

    “客气客气,”掌柜的赶紧摆手:“这是小的们应该的。”

    “那就去楼上看看宝石,”韦兰珊对韦兰珠道:“我想着宜宁明年也就及笄了,该送她一份大礼的。不过到她明年生日的时候,珠宝行把好的都卖的差不多了,又还没进来新货,不如这时候给她挑个好的留着。”

    “还是二姐姐想的周到,的确这时候买更合适。”韦兰珠也赞同。

    姐妹两个人携手上了三楼,三楼的人并不算多。

    主要是因为宝石的售价要比金银首饰高很多。

    韦家姐妹一上楼,那些原本在挑选的客人都转过来脸来看她们,不过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就又回头继续挑选了。

    唯独有两个人一直盯着她们看,韦兰珊不太认得,倒也觉得眼熟,只是想不起到底是哪家的小姐了。

    “二小姐,三小姐,这边摆着的都是上等的水晶和红蓝宝石,二位先看一看可有中意的。”掌柜的介绍道。

    “可有祖母绿?”韦兰珊道。

    “有有有,这边的这个柜子里全是上等的祖母绿。”掌柜的说道:“我记起来了,二小姐一向最喜欢祖母绿的串子。”

    韦兰珊手上现戴着一副祖母绿手串,是她十五岁生日时母亲送她的,成色极佳,珠子的个头又大,这还是老王妃的陪嫁之物。

    韦兰珊特别喜欢,一直想着再配一串项链,可惜的是这些年逛珠宝铺子竟没遇到合适的。

    不是个头不够大,就是成色差一些,和自己的手串不般配。

    “二姐姐你看,”韦兰珠指着柜台里一串祖母绿的项链说:“这串珠子不错。”

    “三小姐好眼光,”掌柜的伸着大拇指夸赞道:“实不相瞒,这串珠子拿回来就被当做镇店之宝摆在这正中央了。我在珠宝行这么多年,像这样成色的串子也没见过几回。”

    “是不错,和我腕子上这串相比也不逊色。”韦兰珊也说。

    “二小姐若是喜欢不妨买下来,所谓美玉配佳人,宝刀赠英雄。这串珠子也只有您这样国色天香的贵女戴了才合适。”

    韦兰珊自幼听过太多奉承的话,又何况他们韦家姐妹各个绝色,其实并不觉得生得漂亮有什么了不起,所以听了掌柜的话也只是淡淡的一笑。

    掌柜的便对站在柜台里的伙计说道:“把这串子拿出来,让二小姐和三小姐好好过目。”

    谁想那两个之前一直盯着她们看的女子带着丫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直接越过韦兰珊,从伙计手上把那串祖母绿的珠子夺了过来。

    “这串子是我先看中的,”那人不客气的说道:“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哎哟,原来是孙小姐,”掌柜的见此情形赔笑道:“您二位不是在那边柜台上看鸽血石么?”

    “那又如何?难道不许我多选几样么?”女子趾高气扬道:“本小姐要是高兴,兴许把你们这里的宝石都买了呢。”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你说先来后到不假,但若是真看中了就该叫伙计给你包起来,为何还放在这柜台里?”韦兰珊的性子是不让人的,又何况对方无礼在先,她能咽的下这口气才怪。

    “二位小姐别斗气,咱们有话好商量。”掌柜的生怕这两个人吵起来,哪边儿他也得罪不起。

    何况做生意的最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因此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第三百九十八章 哪家泼妇

    这位上前夺人所爱的孙小姐是皇商出身,旁边的那一位是她的表姐。

    孙家原本不在京城,是近几年才搬来的。不过他家极尽巴结笼络之能事,跟京城中的许多人家都有往来,韦兰珊也是在别的府上宴饮的时候见过她一两面,因此有些印象。

    这位孙小姐的闺名叫蓉蓉,因为有几分姿色且家里宠得厉害,所以脾气难免有些骄矜。

    其实孙家之所以搬来京城,自然是为了做生意方便,还有一则就是想要和京中的一些富贵人家结姻亲。

    他们家虽然有钱,但到底是商人出身。被一些清贵门地所不齿,孙家人深知若是想要翻身,联姻是最便捷的门路,因此对孙蓉蓉是寄予了厚望的。

    这孙蓉蓉的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但眼高于顶,京城中一般的官家子弟她还瞧不在眼上,非要嫁到燕家去。

    不过她倒是没敢肖想燕肯堂,知道自己配不上京城第一公子,于是把眼光放低了些,瞧上了燕云堂。

    但燕八公子哪里知道她是哪根葱?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韦兰珊的身上。

    孙蓉蓉把自己的心事对家中长辈说了,孙家人也觉得这事儿不太可能,但架不住孙蓉蓉一哭二闹。又何况孙家人心中何尝不想和燕家沾上关系?

    总觉得自家女儿姿色不错,何况他们家的陪嫁不是一般的丰厚。

    于是便求了人去跟燕家通气,结果燕家一听便断然回绝了。

    孙家人碰了一鼻子灰,但又不好对外说,只有自家人窝火罢了。

    但凡明白些的人都知道燕家是绝不可能和孙家结亲的,不管他们家的陪嫁有多少。

    但孙蓉蓉却不认为是自家的门第根基和自己的容貌品格配不上燕云堂,只是觉得这门亲事之所以不成,是因为燕云堂心里有别人,而这个别人自然就是擎西王府的二小姐韦兰珊了。

    上一回燕云堂和韦兰珊两个人在芷园扬金叶子的事被人添油加醋的传扬出来。

    传到了孙小姐的耳朵里,自然就牢牢在心里地生了根。

    她是个见识短的,不知道燕云堂和韦兰珊两个人中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觉得韦兰珊不要脸,既不肯好好地嫁给人家,偏偏又猫捉老鼠似的吊着不放。

    再加上她之前见过韦兰珊,觉得她生的太妖媚,简直就是惑世的妲己,这样的祸水谁沾上谁倒霉。

    她在家里自怨自艾,谁劝也没用,后来还是她的表姐去了,硬拉着她出来逛街散心。

    谁想今天到了这里竟然冤家路窄和韦兰珊碰上了,她本就一肚皮的怨气,再看韦兰珊粉光脂艳,笑意盈盈,越发的懊恼。

    韦兰珊却不知道她和燕云堂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但见她来者不善,却是一点儿也不相让。

    孙蓉蓉抓着那串祖母绿的项链不松手,直接问掌柜的:“这串珠的要价几何?”

    “价钱是老板定的,纹银五千五百两。”掌柜的说:“不过……”

    “我这就付钱,你给我包起来。”韦兰珊根本不理孙蓉蓉,直接拿出了银票。

    “我出六千两。”孙蓉蓉抓着珠串不放:“你们做生意的求的是财,何必跟钱过不去呢?况且我家也是做生意的,若是两个人都看中了一样东西,自然是价高者得,这是规矩。”

    “我长这么大学了不少规矩,”韦兰珊冷笑:“似这般没教养的规矩,还是头一回领教。也不奇怪,商贾出身自然见利忘义。这珠子我可以不要,我只是觉得可惜罢了。”

    孙蓉蓉被她说到了痛处,气得脸上的粉都要掉了,冷笑道:“你可惜什么?轮得到你来可惜?”

    “我只是替这串珠子觉得可惜,”韦兰珊不痛不痒的说道:“被某些人糟蹋了。”

    “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它?”孙蓉蓉质问道:“别说这么一串,就是十串八串我也照样戴的起。”

    “谁管你,”韦兰珊斜了她一眼:“还许你戴满身呢,自己不怕硌得慌就好。十串八串的刚好配你这样的庸脂俗粉,省的别人闻不到你身上的铜臭气。”

    “你,你……”孙蓉蓉被气得跳脚:“你不过是仗着自己生的狐媚,告诉你,像你这样的若生在小门小户,只怕早就进窑子里做花魁去了!”

    “啪!”韦兰珊一个耳光甩过去,把孙蓉蓉的头发直接打散,头上的珠钗掉在地上摔碎了,珠子滚得到处都是。

    再看韦兰珊,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两颊抹了胭脂似的红,指着孙蓉蓉骂道:“你个贱婢!无端上来挑衅,大放厥词羞辱于我,你真当我是吃素的么?!”

    她们两个人初时在楼上争吵,楼下便有许多人走上来观望,如今竟然动了手,那楼下的人听到动静便都到三楼上来看热闹。

    “你,你敢打我?!”孙蓉蓉披头散发地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又羞又气:“我今天这条命也不要了!跟你拼了!”

    说着就扑上来要抓打韦兰珊。

    这时在刚刚上楼的人群中冲出一个人来,挺身站在韦兰珊身前,对孙蓉蓉呵斥道:“谁家的泼妇!你若敢撒野,我便抓你见官去!”

    这人长身玉立,剑眉朗目,不是别人正是燕云堂。

    他今天来这里其实是帮燕婷贞修首饰的,在楼下听到韦兰珊的声音便上来看看,刚好看到孙蓉蓉要对韦兰珊动手。

    他顾不得多想就站了出来。

    其实孙家想要和燕家联姻的事燕云堂压根儿一点儿消息也不知道。

    他更不认得孙蓉蓉。

    只觉得这女子很是刁蛮,生怕她真的伤了韦兰珊。

    “八公子,”孙蓉蓉一见燕云堂,之前的泼辣的气势顿时消失无踪,哭道:“我对你是痴心一片,比这个狐狸精要好千倍万倍。可你却一心护着她,我、我……”

    说到后来说不下去,索性把手里的串珠扔到燕云堂怀里,转身哭着下楼了。

    燕云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捏着那串珠子转过身来问韦兰珊道:“这疯女人是谁?你可是要买这串珠子吗?”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不听

    韦兰珊正没好气,无端的受了这场侮辱,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本是个心性极要强的姑娘,且孙蓉蓉见了燕云堂之后的反应,分明是这两个人有所纠缠的样子,因此越发动气。

    她知道燕家长辈的态度,因此一向不招惹燕云堂。

    偏偏燕云堂像只呆头鹅一样转身问她那个女子是谁,韦兰珊没好气道:“你自己惹的风流债你不知道吗?好意思来问我。”

    说着也不挑选珠宝了,直接拉了韦兰珠下楼。

    她越是这样,燕云堂就越想要问清楚。

    但也知道韦兰珊一定是喜欢这串祖母绿的,怕被别人买了去,于是便忙问掌柜的:“这珠串多少银子?我要了。”

    掌柜的趁火打劫,说道:“六千两。”

    燕云堂也不计较,直接掏出六张银票来甩给他,拿了珠串急忙追下楼去。

    在银楼的门口追上了韦兰珊姐妹两个。

    燕云堂跑得气喘吁吁的,拦住韦兰珊不让她上马车。说道:“她究竟是谁我真的不知道,你便是让我死,也好歹让我死个明白。”

    韦兰珊回头啐了一口,说道:“你少跟我死呀活呀的,人家都对你痴心一片了,又没对着我。你想要问清楚直接去找她,缠着我做什么?!”

    燕云堂见她这个样子知道是真生气了,若叫她走,只怕两个人之间的疙瘩永远也解不开。

    因此一手拉住缰绳说道:“我真是要冤枉死了,你明知道,明知道……”

    他想说的是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实在说不出口。

    韦兰珊被孙蓉蓉气得不轻,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又想到这屈辱竟是燕云堂引起的,自己本没指望和他有什么结果,却要受这无妄之灾。

    如今燕云堂又拦着自己不让走,心里越发气苦,不由得红了眼圈。

    燕云堂本就心慌意乱,看她如此越发心疼,恨不能把人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他万万不敢唐突了佳人。

    无法可处,只好把手里的珠串递过去说道:“这个给你,消消气吧,不要同那泼妇一般见识了。”

    韦兰珊一见这珠串更加恼了,甩手道:“什么腌人拿过的我才不要它!谁喜欢你给谁送去!少来羞辱我!”

    燕云堂不防她更加生气,一来自己心里着实懊恼,二来也想让韦兰珊消气,索性把这珠串狠命朝地上掼去。

    那地上铺的是青石,只听哗啦一声,珠串四散,崩的到处都是。

    路边瞧热闹的乞丐一哄而上,瞬息便抢光了。

    燕云堂看也不看,这东西韦兰珊既然不肯要,那么就一无是处,他才懒得管。

    韦兰珊被他吓了一跳,心里实在委屈,声音都哽咽了:“燕公子好大的威风,既如此何必拿物件撒气,直接打我就是了!我又没招谁惹谁,做什么一个两个的都冲着我来?我又不想攀龙附凤,凭什么把账算我头上。你们燕家千好万好,也不是谁都稀罕。”

    燕云堂一听这话脸都气紫了,颤巍巍道:“你这话说出来是要气死我不成?还是要我赌身发咒,不得好死?”

    “谁说你什么了?”韦兰珊从没见他气成这样,却依旧不肯缓和:“我什么时候咒你不得好死?你要冤枉人也该有个限度。”

    “我心里待你怎么样你不清楚?”燕云堂实在理智不了:“为了那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泼妇你要我怎么解释?”

    “谁要你解释了,谁稀罕你解释。”韦兰珊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想纠缠下去:“我只是要回去,你莫拦着我!”

    “我偏不许你走!”燕云堂也上来了倔劲儿:“今天一定要说清楚!”

    “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韦兰珊觉得自己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羞辱:“你是你我是我,谁对你痴心也用不着让我知道。”

    燕云堂还要分辩,韦兰珠见这两个人实在是拆解不开,只得从中劝道:“燕公子,你就别再激二姐姐了,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日这事着实是令人气愤,你如今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况且我们已经出来许久了,这会儿该回去了,否则家里人会惦记的。”

    燕云堂憋着一肚子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看看围观的人甚多,不想让韦兰珊难堪,便硬生生的把不甘都咽了下去,好声好气道:“那你们先回去吧!千万不要跟那样的混人一般见识。”

    韦兰珊不理他,直接拉着韦兰珠上了车,回府后直接进了自己的屋子,饭也不吃,只说累了。

    再说那孙蓉蓉,被韦兰珊打了一巴掌,燕云堂又护着韦兰珊,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冤屈。

    对她的表姐哭诉道:“韦家那妖精早把燕八公子给迷惑住了!偏偏假撇清,装清高!他们合起伙来羞辱我!不过是仗着自己家是王府!”

    她表姐只得劝道:“依我说就此算了吧,咱们跟人家斗不过。况且今天这事最后说来说去谁都没理。要是认真计较起来,咱们决占不到便宜。你年轻气盛,以后把性子收一收,且不可再像今天这般执拗了。”

    “凭什么让我收敛?”孙蓉蓉赌气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他们欺负了人倒叫我吃哑巴亏,我偏不!”

    “你不愿意又能怎样?”她表姐有些无奈的说道:“那韦家再怎样也顶着王爷的名头,燕家就更不用提了。你要跟他们硬碰硬,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撞吗?”

    “哼,风水轮流转,不信他们一直都那么得意。”孙蓉蓉恨声道:“这一巴掌我记下了,将来必定十倍百倍的奉还给她!就连燕云堂我也不稀罕了,京城里有的是王孙贵胄,我做什么非要一棵树吊死?”

    不得不说这孙蓉蓉虽然任性,却也有几分狠劲。她家是商人出身,变通得也快。

    “我听祖父和爹爹说,明年开春宫里要给公主郡主们选陪读,家里人想把我送进去,我若是能入选,还愁钓不到金龟婿吗?”孙蓉蓉道。

    “可我听说选陪读要求极严格的,不但门第出身要好,长相品格学问一样也不能差。”孙蓉蓉的表姐有些担忧的说。

    倒不是孙蓉蓉一无是处,而是这么抢手的差事,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孙蓉蓉得意的说道:“我们家别的没有,就是银子花不完。”

第四百章 投名状

    暮气萧森,府门早早地就关了。

    寒鸦瑟缩在枝头,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何紫云难得出来走走,她的月份大了,总坐着不动也受不了。行动一会儿再用晚饭,倒比不动舒服些。

    “何姨娘,夫人请你过去。”国妈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暮色中如一截枯树桩,何紫云格外怕她,如今没有张氏和卫宗镛护着,何紫云早没了以往的气焰,只得乖乖跟着国妈妈来到包氏房里。

    和外头的昏暗凄冷相比,包氏房中暖意徜徉,香气氤氲,两只大熏笼烧着上好的银骨炭,博山炉里焚着广木香。

    包氏端端正正地坐在罗汉榻上,怀里抱着一只鎏金手炉。

    屋里明晃晃二十几只大蜡烛,照得如同白昼。

    包氏身上的缂丝比甲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着鎏金一般的光。

    只可惜,那一张脸终究显出几分老态来,何紫云看在眼里,心中生出一股优越感。

    但也只是一闪而逝,哪怕包氏的容貌再沧桑一些,何紫云也不敢当面对她表现出任何不恭敬。因为现在自己母子的性命都捏在她的手上。

    “不知夫人叫我来有什么吩咐?”何紫云大着肚子还是有模有样地道了个万福。

    “没什么,一个人吃饭怪闷的,叫你过来陪陪。”包氏轻飘飘的说道。

    何紫云当然不信,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暗地里加小心。

    一时专管上饭的婆子领着丫鬟们把晚饭都端了上来,摆放停当之后便都退了出去。

    包氏只叫国妈妈一个人留下伺候,连同何紫云的丫鬟都赶了出去。

    何紫云一见这架势就觉得不好,手里的筷子都有些拿不住了。

    包氏神色平静的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问道:“何姨娘,你怕什么?”

    何紫云抬眼看了包氏一眼并没有说话。

    “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这饭菜里下了毒要毒死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包氏有些慵懒地说道:“你也太小瞧我了。”

    “夫人叫我来究竟有何事?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吧?”何紫云不想太被动,本来她就是弱势的一方。

    “我叫你来是因为前些日子老爷写了封家信寄回来,想给你看看。”包氏慢条斯理的说。

    “如此多谢夫人了。”何紫云的确想知道卫宗镛在信上是否提了自己。

    她不敢给卫宗镛写信,生怕就此惹恼了包氏。又何况包氏虽然和她有过节,但这些日子并没对她怎样。

    如此难得的和平,何紫云不想自己这一方先打破。

    否则以包氏的性格必定会让自己得不偿失。

    “先吃饭吧,吃完了饭再看。”包氏说道。

    何紫云不得不依,低头小口地啜着米粥。

    她倒是不担心包氏给自己下毒,因为包氏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用过了晚饭,包氏叫国妈妈把卫宗镛前些日子寄回来的信拿给何紫云看。

    何紫云认得卫宗镛的笔迹,见上面提到了自己,警告包氏不得起害自己的心思。

    何紫云读到这里禁不住热泪盈眶,看来老爷还是疼自己的。

    何紫云看完了信,一边拭泪一边把信折好递过去。

    谁想包氏接过信之后,竟把那信直接放在烛火上引燃。

    何紫云想要去抢,可手伸到一半就被包氏的眼神给逼退了。

    “何姨娘,你觉得老爷这封信对我有用吗?”包氏微微笑着问何紫云。

    何紫芸只觉得自己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一来包氏并不畏惧卫宗镛,二来卫宗镛远在千里之外,即便想管也管不了。

    “那夫人叫我看这封信是什么意思?”何紫云颤声问道:“就是要让我难堪吗?”

    “随你怎么想,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今在这府里除了我没有人能护的了你。”包氏说道。

    “护我?”何紫云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包氏怎么可能会护着她?

    抛开别的不讲,单是卫宜宓朝自己下手从而被赶出府去这一点包氏就足够记恨自己到下辈子。

    何紫云年纪虽小但并不单纯,所以她并不相信包氏的话。

    “如果只是计较那些个人的恩怨,也不可能留你到现在。”包氏冷哼道:“今天我把你叫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何紫云听到这两个字很感兴趣,包氏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讲情意的,交易反倒还可靠些。

    “你应该也看到了老太太和张氏两个人几十年相安无事两头大的情形。”包氏从容说道:“若不是张氏坐下了恶事,也不会不得善终。”

    “夫人的意思是?”何紫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还不敢确认。

    “我的意思是咱们和不效仿这种关系?我的儿子已然没了,这个家业却得有人来继承,你肚子里头这个郎中给把脉说多半是个男胎,既然如此,咱们何不互惠互利?难道非要杀个你死我活吗?”包氏分析道:“届时我也给你请一个诰命的身份,不是很好?”

    包氏的提议很诱人,何紫云不动心是假的,但她还有些不放心,问道:“夫人说的可是真心话?不是在诓我?”

    “怎么?你不相信?”包氏一派气定神闲:“何姨娘,我倒想问问你,难道你还能有别的选择?”

    “这……”何紫云语塞。

    离卫宗镛回来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她若是不答应,那么便等同于和包氏站在了对立面。

    何紫云的野心包氏是清楚的,绝不会留下隐患,势必要下手除去她。

    并且何紫云毫不怀疑包氏有好多种方法让自己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夫人,我答应你。”何紫云下定了决心。

    “你这话是诚心诚意的吗?”包氏问她。

    “当然!”何紫云神色决绝。

    “如此咱们两个就算结盟了,既然结盟就须得纳个投名状给我,否则我是不信不过你的。”包氏紧盯着何紫云道。

    “什么投名状?”何紫云有些懵了。

    “宏安少爷这些日子染了风寒,”包氏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常去老太太那边,找机会把这包东西撒在他吃的粥里,别叫人看见。”

第四百零一章 通风报信

    卫宏安染了风寒,但并不重。

    饶是如此也把朱太夫人吓个够呛,好在郎中说了无大碍,开了方子,又说只要别再着凉,吃些清淡的就行了,因此卫宏安这几日顿顿吃粥。

    刚好朱太夫人也每天都是吃粥的时候居多,伙房倒因此省了不少事。

    每日里只要精心的熬了粥再配上几道小菜即可。

    这天卫宜宁在老太太这边用了饭,又看着卫宏安歇下才回自己的住处。

    卫宏安若是好的时候,每天必定要读书到亥时初刻,但因为病着朱太夫人和卫宜宁就不许他读书太晚,而是早早就让他睡了。

    “刚进腊月天就冷的这么厉害,”春娇缩着肩膀说道:“真盼着早点儿打春。”

    “这么干冷的天儿也好,只要不刮风就行。”小舍儿说道:“我最怕的就是刮西北风了,吱溜溜的直往脖颈子里钻。”

    “我倒觉得挺好,”卫宜宁道:“冬天里天不冷其实不好,人容易生病。”

    主仆几个说说笑笑进了院子,有守着院子的丫鬟迎出来,说道:“屋里屋外都收拾停当了,姑娘快进屋热乎着吧。”

    刚到屋里,卫宜宁才把外头的衣裳脱了,国妈妈就借着到各处查灯火的由头来到了卫宜宁的院子。

    卫宜宁听见外头的动静,便说道:“可是国妈妈来了?这么冷的天难为她老天拔地的还各处查看,请她进屋来喝口热茶吧!”

    春娇听了忙去外头请国妈妈进来:“国妈妈,五姑娘请你进屋去喝口热茶。说这么冷的天气,难为你这么大年纪了不辞辛苦。”

    “姑娘真是太体贴人了,我这把老骨头就是闲不住。”国妈妈说着跟着春娇进了屋。

    这样的情形没人觉得有什么反常,国妈妈是包氏身边最得力的,其他主子礼遇她也很正常。

    更何况如今这府里只剩下五姑娘一个大些的小姐,和国妈妈套套近乎也很正常。

    国妈妈进来后,卫宜宁起身道:“妈妈辛苦了,这么冷的天喝口热茶再去别的院子吧!夜深寒气重,要当心。”

    国妈妈躬身答道:“多谢五姑娘体恤,老奴身子骨还成。”

    这时春娇已经叫别的丫头婆子都去外头了,国妈妈低声对卫宜宁说道:“老奴前来是要告诉姑娘一件事,夫人今天把何姨娘叫过去了。”

    “叫她做什么?夫人不知道是何姨娘雇的探丸客吧?”卫宜宁问。

    这件事卫宜宁告诉了国妈妈,但是要国妈妈先不对包氏说。

    “不知道,”国妈妈笃定地说:“要是知道了这点,何姨娘早没命了。夫人的性子我清楚,真知道了何姨娘暗算她是绝不会手软的。不过姑娘最近可要当心何姨娘。”

    “为什么这么说?”卫宜宁有些不解地问。

    “夫人今天把她叫过去敲打了一番,”国妈妈说道:“说何姨娘如果想要母子平安的话,最好是和她结盟,否则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何姨娘服软了?”卫宜宁一边取发钗一边问,并未见一丝惶恐。

    “这个自然,她料到斗不过夫人自然就服软了。其实这何姨娘到底是嫩了点儿,虽然够狠,却不够老练。”国妈妈如实说道:“夫人说为了表示诚意,她必须要纳一个投名状才行,否则不信她。”

    “夫人真是见多识广,连山贼的行径也知道。”卫宜宁笑道:“她要何姨娘纳什么投名状呢?该不会是跟我有关吧?不然你怎么让我堤防何姨娘呢?”

    “姑娘想的不错,夫人给了何姨娘一包药,让她找机会下在宏安少爷的粥碗里。”国妈妈道:“老奴在一旁听着心惊的不得了,所以才赶忙过来告诉姑娘千万要小心防备。”

    卫宜宁一听立刻顿住了,好半晌才说:“夫人当真是这么说的?你没听错?”

    “千真万确,老奴不敢有一句谎话。”国妈妈指天发誓道:“姑娘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怎能骗你呢!”

    更何况国妈妈还有软肋捏在卫宜宁手上。

    卫宜宁呆坐了半晌,叹口气说道:“夫人果然还是容不下宏安,看来我防着她是对的。”

    “话我捎到了,也该告退了,姑娘自己多加小心吧。”国妈妈说道。

    “有劳你了,”卫宜宁转过脸对春娇说道:“拿十两银子给国妈妈打酒喝,搪一搪寒气。”

    国妈妈领了赏,千恩万谢的去了。

    送走了国妈妈,春娇急忙走进屋来到卫宜宁身边,低声说道:“这可怎么是好?不如咱们这就去告诉老太太吧!”

    “不可,”卫宜宁摇头道:“捉贼拿赃,如今仅凭国妈妈的一席话什么用都没有。不管是何姨娘还是会是还是夫人都绝对不会承认的,并且还会倒打一耙,让我们陷入窘境。”

    “可万一被她们得手了怎么办?”春娇越想越害怕:“都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虽然咱们知道了要防着她,可是万一没防住呢?”

    “你不要担心,”卫宜宁宽慰春娇:“你只要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凡事由我来处理。”

    “诶呦姑娘,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呀!”春娇见卫宜宁不急不慌,真不知道她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天生的慢性子。

    “放心吧,宏安不会有事的。”卫宜宁一边卸妆一边说:“时候不早了,你帮我解了头发,都洗洗睡吧。”

    春娇无法只得耐着性子给卫宜宁卸妆又伺候着她洗漱了上床休息。

    这一夜春娇辗转难眠,但卫宜宁却像往常一样睡得十分安稳。

    第二日一早,卫宜宁起来梳洗过了就去了朱太夫人那边。

    卫宏安的精神不错,已经起来了。

    卫宜宁给他梳洗过了,换好衣裳。

    早饭端上来,春娇急着要上前查看,卫宜宁有眼神止住她。

    朱太夫人一向很小心卫宏安的饮食,每天都有专人负责。

    卫宜宁不让春娇多此一举。

    用过了早饭收拾下去,各位姨娘和包氏也陆陆续续的来给朱太夫人请安了。

    少不得要探问卫宏安的病情,在说些闲话,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第四百零二章 何姨娘的算盘

    何紫云坐在那里拈了一小片杏子脯慢条斯理地吃,眼帘垂得很低,让人看不清神色。

    只是觉得她比平时话少了些而已。

    过了一会儿朱太夫人乏了,众人也就出来了。

    何紫云的心腹余妈妈回去后悄悄问道:“姨娘,我看你刚刚在老太太那边低头不语,可是在想着夫人昨晚说的事?不知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手?”

    “什么时候下手?你该问我朝谁下手?”何紫云用身上戴的金三事儿拨弄着凫雁香炉里的香灰,她不施粉黛依旧很美,鼻翼两侧微微生出了几点雀斑,她却因此而更得意,据说这是怀男胎的表象。

    “自然是……”余妈妈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人才说:“宏安少爷啊!你昨晚回来不是跟我说夫人叫你朝宏安少爷下手吗?”

    “呵!”何紫云冷笑一声,一面轻轻扇着香炉冒出来的烟雾,一面说道:“包毓秀喜欢把我当傻子,我就陪她玩儿两天好了,反正闲得无聊。”

    “怎么,姨娘你……”余妈妈一听愣了:“这么说你不打算听夫人的?”

    何紫云啪的一声把金三事儿丢在酸枝木桌上,似笑非笑地说:“我凭什么要听她的?她算哪根葱!”

    “可是你要是不听她的,她会对你和小少爷下手的啊!夫人绝对干的出来。”余妈妈颇为忧虑地说道:“到时候怎么办?”

    “余妈妈,我听她的只怕死得更快些,”何紫云笑得有些诡秘:“你真当她是要跟我结盟吗?我可不信。那话拿去骗骗不长眼的还行,想糊弄我门儿都没有。”

    “姨娘为什么不信?怎么看出来夫人在糊弄你?”余妈妈不解。

    “我为什么要信她?虽然她说的头头是道,但那些都不过是哄人的话罢了。”何紫云说道:“她凭什么一定要和我结盟?除了我这府里还有好几个姨娘,且和她都没有明显的过节。她明知道我有野心,未必真的能和她相安到老,却主动提出要和我结盟,又不是没得选择也不是情势急迫。

    若说是因为我怀有身孕其实也站不住脚,难道别的姨娘就不会生不会养了吗?

    老爷又不是老得动不了,既然能让我怀上,其他的姨娘早早晚晚也会有身孕。”

    “姨娘这么一说,还真是有道理。”余妈妈有些琢磨出意思来了:“那夫人为什么这么做?莫不是想要借刀杀人?”

    “何止借刀杀人,”何紫云眯起眼睛道:“我看她是想要一箭双雕。”

    “这是怎么说?”余妈妈解不过来:“怎么个一箭双雕法?”

    “我猜她先是骗过我和她结盟,让我纳什么投名状给宏安少爷投毒。宏安少爷中了毒,一命呜呼,她转手就会把我给卖了。老太太是何等的疼宏安少爷,众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到时候老太太必定会恨死了我,我还能有活路吗?”何紫云条分缕析道:“如此一来,她包毓秀不费吹灰之力就除掉了两个眼中钉。”

    “夫人算计你我明白,可为什么容不下宏安少爷呢?”余妈妈不解:“一个小孩子她也不放过吗?”

    “谁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是看老太太太疼他了,将来的那些家私家底多半都会给了五姑娘姐弟俩,她那么爱财如命,自然是不愿意的了。又或者是还有什么别的隐情咱们不知道的。”何紫云道。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难道不怕你把她也供出来吗?这样的话她也会惹一身骚,脱不了干系呀。”余妈妈说道。

    “她想脱身太容易了,我又没有直接证据来证明,到时她只说一切都是我无赖她的就行了。我和她本来就有过节,你说到时候老太太会信她多一些,还是会信我多一些?”何紫云反问余妈妈:“就算对她有所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老太太也不会拿她怎样的。”

    “可是姨娘,如果你不照她说的做,她就会对你不利,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啊。”余妈妈道:“你能斗得过她吗?”

    “斗得过斗不过也绝不能坐以待毙。”何紫云咬牙道:“她想要一石二鸟,坐享其成,我偏偏不如她的愿!”

    “姨娘打算怎么办?可有对策了?”余妈妈问。

    “自然是先下手为强。”何紫云道:“她把刀把儿递到了我手上,我要是不捅她两刀就太可惜了。”

    余妈妈还想再问,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是七小姐卫宜容跑进来了。

    桑绿枝在后面跟着,口里说道:“七姑娘你慢些,当心门槛子绊了摔跤。”

    何紫云便打住了话头,不往下说了。

    款款地站起身来,满面含笑的说道:“桑姐姐来了,快请进来吧!我刚还说闲得无聊,想叫人过去请你来说说话呢。”

    丫鬟打起帘子来,桑绿枝携着卫宜容的手迈步进来,说道:“七姑娘在屋里待不住,非要跑出来玩儿,还说要来看看小弟弟。”

    “这些天开始有胎动了,”何紫云一提起肚子里的孩子,满面都是笑:“听到外面有动静动的就更厉害了,一定是个淘气的。”

    “那不是淘气,是孩子生的健壮。”桑绿枝坐下说道:“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我从老太太那头过来,她们正商量着午饭的时候给宏安少爷添一道火腿笋片汤,说这些日子净是白粥小菜实在寡淡的很了。”

    “我昨天就想吃鸭皮什锦,今儿叫她们做了吧!”何紫云道:“那鸭架子刚好熬汤。”

    “亏你还能吃得下去这些油腻腻的。”桑绿枝道:“我想吃豆腐皮菠菜馅儿的包子了,再配上一碗红米粥就好。”

    “这么素,亏你怎么咽的下去?”何紫云道:“七姑娘吃什么?”

    “肉包,”卫宜容道:“还有炸春卷。”

    几个人说说笑笑也就到了午饭的时候,何紫云留她们两个人在自己房里吃,但这两个人推辞了直接回自己那边去了。

    吃饭的时候何紫云吃的很慢,她在想着心事。

    丫鬟婆子们不敢打扰,退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四百零三章 何姨娘自首

    卫阿鸾趁天气好来看望母亲,包氏忙着打点年下的礼品没能相陪。

    何紫云知道了,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有姑太太在最好,宏安少爷是她领进府的,这事儿让她知道了比谁都生气。”何紫云道:“我去出首,叫大伙儿都知道她包毓秀究竟是怎样一副嘴脸!”

    说着拿了那包包氏给她的药粉,径直来到朱太夫人房里。

    彼时卫阿鸾正陪着母亲话家常,卫宜宁姐弟两个也在一边陪着。

    何姨娘进了屋先请了安,卫阿鸾见她孕相十足,笑道:“紫云这肚子越发的大了,再等几个月瓜熟蒂落,咱们府里又要迎来大喜事了。”

    “子嗣自然是多多益善,”朱太夫人道:“不知老爷带去的那两个姨娘肚子可有了动静?”

    “你身子重快坐下吧!”卫阿鸾体贴地对何紫云道:“当心站久了脚肿。”

    可何紫云却站在原地不动,甚至扑通一声跪下了。

    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老太太、姑太太,求求你们给我做主。”何紫云声泪俱下的说道。

    “这是怎么了?你快起来。”卫阿鸾起身去搀扶何紫云,但何紫云死活不肯起来。

    卫阿鸾又不敢和她真较劲,生怕动了胎气。

    “何姨娘,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到底是什么要紧事?”朱太夫人问她。

    “前几日夫人把我叫到她房里去,”何紫云哭诉道:“先是让我看老爷写来的家信,上头写着要夫人千万不可伤害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老爷也是很疼你了,”朱太夫人不置可否的说道:“可对夫人防范的也有些太严厉。”

    “我当时也觉得不过意,”何紫云擦了擦眼泪说:“谁想夫人接下来就把那封信放在烛火上烧了,还告诉我说她要是想动我老爷想护也护不住。”

    朱太夫人和卫阿鸾听到这里都没有说话,正室敲打妾氏在大户人家是再常见不过的了,包氏这么说也并不代表她真的想害何紫云,极有可能是让她安分一些。

    “然后夫人又说,如果我识相的话就要忠心投靠她,否则绝不会有我的好果子吃。”何紫云继续说道:“我当时吓得六神无主,老太太和姑太太也知道,当初那二……那张氏掌家的时候对夫人做了几件刻薄的事,我因为有孕在身,所以颇得她的宠。我怕夫人因此而记恨我,惶惶不可终日。如今夫人又放出这样的狠话来,我哪敢不依?”

    “这么说你答应了,既然答应了他也就不会为难你了呀!”卫阿鸾道。

    “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以为自己只要做小伏低夫人就会放过我,谁想夫人接下来又说既然要显示我的忠心,就必须要纳一道投名状。”何紫云道。

    “什么投名状?”朱太夫人不解道:“我只在听书的时候,林冲到梁山泊落草有这么句话。”

    “老太太理解的不差,夫人说的正是这个意思,他她让我学林冲一样替她杀个人,如此才能代表我是真心的臣服于她。”

    “杀人?!”朱太夫人和卫阿鸾顿时都被震惊了:“杀谁?!”

    “杀宏安少爷!”何紫芸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来这句话,说完之后呜呜痛哭:“夫人给了我一包毒药,说这几日宏安少爷正病着,每天都要吃粥,要我找机会把这药放到他的粥碗里。”

    “你说的可是真的?!”朱太夫人全身颤抖着问:“她真的要你毒死宏安?”

    “老太太,打死我也不敢撒谎,您想想我是个什么卑贱身份?”何紫云抱住朱太夫人的腿哭道:“我每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最怕惹上是非。若不是实在被逼无奈,我又怎么会说出来?如今老爷不在家,夫人就是我头上的天,我这么做无异于要将天捅破,一个不慎就死无葬身之地啊!”

    “真是岂有此理!”朱太夫人此时已经气得眼前发黑:“宏安是我的命根子,要了他的命就等于要了我的命!”

    “我也知道这一点,又何况宏安少爷不过是个孩子,实在无辜,我说什么也下不去手。思来想去,只有把这件事跟老太太说了,求老太太替我做主。”何紫云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卫宜宁上前扶住朱太夫人慢慢的给她拍背顺气,柔声说道:“祖母息怒,气大伤身,有什么话先问明白。”

    “来人啊!去把她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她为何要下如此毒手?!”

    朱太夫人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如今又听到了有人谋害卫宏安,等于把刀戳到她心窝子里去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不动气。

    如意赶紧起身去请包氏,何紫云在身后叫道:“如意姑娘千万别忘了国妈妈,那天她也在场。”

    “老太太,先叫宏安去书房吧?”卫阿鸾说道:“有些话就别叫孩子听了。”

    朱太夫人想想有理,就吩咐身边的两个婆子丫鬟道:“你们几个好生把宏安少爷送到书房去,寸步不许离开。”

    地下的丫鬟婆子们答应了,簇拥着卫宏安去了书房。

    “你也起来吧,别跪在地上了。如今天气这么冷,时间久了会着凉的。”卫阿鸾把何紫云搀扶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

    又过了一会儿,如意领着包氏和国妈妈来到了朱太夫人的房里。

    卫宜宁握着朱太夫人的手微微用力,暗示老太太先不要发火。

    “老太太叫我来有什么吩咐?”包氏走进屋子笑着问道。

    朱太夫人沉着脸不说话,卫阿鸾只好说道:“刚才何姨娘到老太太跟前哭诉,说你逼着要她毒死宏安。这事可是真的?”

    包氏听了一脸的错愕,很是不解地看着何紫云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何曾让你害过谁?”

    何紫云见她如此,怒极反笑,说道:“夫人装的还真像,我早知道你不会承认的。那天你把我叫到你房里,说让我纳投名状。给了我一包药粉,要我毒死宏安少爷。可我下不去手,又不想被你算计,只好当着老太太的面儿把这件事说清楚。”

第四百零四章 魇魔法

    包氏听了何紫云的话一点儿也不惊慌,坐下说道:“讲话要有证据,否则就是攀诬了。”

    “夫人,你这话说的好,你安心想要借刀杀人又怎么可能让我手上握有真凭实据?”何紫云到了此时丝毫也不相让:“那一日你让国妈妈把我叫到你房里,这是有人知道的,可到了你房中之后,你假意留我吃饭,却支开了别的的下人,只留国妈妈一个人在旁边伺候。谁不知道她是你的心腹?”

    “我那天把你叫过去,的确是让你在我房里吃了饭。叫下人们出去也不过是怕你不自在而已。别说是你,就是我吃饭的时候也不喜欢人多在跟前伺候着。这一点人尽皆知,有什么好奇怪呢?”包氏依旧不动怒:“何姨娘,我看是你心虚才对。你之前倚仗张氏很是轻狂了一些时候,不将我这个夫人放在眼里,如今你怕我怀着旧怨对你做出不利的事,所以想先下手为强,便跑到这里来诬告我。”

    “我早就知道你会这般狡辩。当初你诱使我投靠于你,其实还不是想一石二鸟?让我下毒毒死宏安少爷,回头你再把我治了罪!好对别人说我怕宏安少爷威胁到自己肚子里孩子的地位,所以才下毒。”何紫云道。

    “何姨娘,焉知你这不是声东击西的法子呢?你跑到老太太跟前来诬告我,既除掉了我又讨好了老太太,之后你便可以母凭子贵坐上夫人的位子。说到底,我已经没了亲生的儿子,这家业谁来继承与我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左右不动摇我正室的位置就好了。”包氏说道:“咱们姑且不论别的,单就利弊的角度来看,你有所动作的嫌疑更大。”

    “你……”何紫云的脸有些涨红了:“我且不与你狡辩那么多,我的确没有太多的证据,但这包药粉是你给我的,若是能查出这药粉的来路,谁黑谁白自然也就清楚了。”

    何紫云说着拿出了藏在衣袖里的那包药粉放在了桌子上。

    此时站在包氏身后的国妈妈悄悄抬眼看了看卫宜宁,如果这个时候卫宜宁站出来帮助何紫云,那么何姨娘的胜算就会更大一些。

    但卫宜宁却一动不动,神色更是没有一丝的变化。

    国妈妈心里不禁感到奇怪,这样一个好机会她为什么要错过呢?

    朱太夫人和卫阿鸾看了这包药粉后都十分震惊,问包氏:“这东西可是你给何姨娘的?”

    包氏看了看笑道:“这纸包看上去的确眼熟,好像是我房里的,就不知道里头包的东西是不是了?”

    “你是想说我调包了里头的东西吗?”何紫云冷笑:“说实话,这纸包自从你给我之后,我压根儿就没打开过。”

    “那你为什么不打开看看呢?”包氏笑着问她。

    “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害人。”何紫云道。

    包氏上前打开了纸包,里面是白色的粉末。

    “我说怎么这纸包不见了,原来是你从我房里偷去了。想来那天你来我房里的时候,一定是听到我和国妈妈的话了。”包氏一副了然的样子:“老太太、阿鸾妹妹,那天是因为老爷来了家信,上面提到了何姨娘,我便叫她过来看看,顺便留她吃一餐饭。也不过是想要告诉她,从此之后相安无事而已。我当时跟国妈妈说了一嘴,要她把这支包里的东西给宏安用上。可能何姨娘错会了意,以为是我要下毒毒死宏安,所以她把这东西偷来跑到老太太这里自首,还编了一个我胁迫她的借口。”

    “你胡说!真要照你说的这样,我为什么还要把它偷来?直接到老太太这里告诉她你房里有毒药不就好了吗?”何紫云道。

    “那有什么可奇怪的,你把这东西拿出来,是为了怕我们藏到别的地方,甚至是把它给毁了,找不到证据。毕竟老太太就算是要搜我的屋子,事先也会有动静。既然你认定了我要给宏安下毒,便不会给我这个机会。把证据提前握在自己手里当然是最稳妥的了。”包氏似笑非笑,一双鹿眼分外有神。

    “你说它不是毒药,那究竟是什么?”朱太夫人按捺不住问道。

    “回老太太的话,这是一包茯苓粉。”都是说着把纸包托过去给朱太夫人和卫阿鸾看。

    “这是底下的人到南方去办事带回来的,本来就不多,我想着这东西对身体好,且宏安病着,就分出来一半儿准备拿给他。”包氏道:“谁知被何姨娘捕风捉影当成了毒药。”

    “这东西闻着倒像茯苓粉,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掺别的东西,咱们断不好,得请个郎中来看看。”卫阿鸾道。

    正好有大夫来给卫宏安诊脉,朱太夫人便叫卫阿鸾拿了这包东西过去问,看看可是茯苓粉。

    过了一会儿卫阿鸾回来,说道:“郎中说了,的确就是茯苓粉,且是上好的,里头并没掺东西。”

    “老太太若还不放心,我可以当场吃一口。”包氏说道。

    “怎么会这样?!”最震惊的是何紫云。

    “何姨娘,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包氏问何紫云:“你一个有孕在身的人,心思还如此恶毒,真是令人齿冷!”

    “是你!这是你的圈套!”何紫云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中了你的计!”

    “到现在你还想拉人下水!”包氏眼睛立起来:“你这样子是一点也不给自己留后路了!如意、国妈妈,你们带人去她房里细细搜,看看可有什么犯忌讳的东西。”

    如意和国妈妈去了何紫云的院子,从她屋子的里间暗格里搜出了一个槐木盒子,里头装着一个木刻的小人儿,上头用朱砂写着卫宏安的名字和年庚,心口和七窍都扎着银针。

    “你这毒妇!”包氏把东西拿给朱太夫人和卫阿鸾看,回头骂何姨娘:“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没想到你居然用这种魇魔法来对付宏安,真是恶毒之极。”

    “难怪宏安少爷这些日子病了。”国妈妈在一边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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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非穿越非重生,无空间无异能,走清流正剧风。讲的是一介小孤女只身复仇的故事……画堂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画堂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画堂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