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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嫁了吧

    在邵家结束了午宴后,老王妃实在乏累得要命,告罪道:“老太太、二位夫人,今日来贵府,我实在是欢喜得很,早就知道你们家门庭雅正,教子有方,如今看来见面胜似闻名。

    以后我少不得叫应爵常来和你们家小公子玩儿,我那孽子天生的牛心古怪,正该到你们家熏陶熏陶,还请不要嫌弃。

    另外不是我找托词,实在是这把骨头撑不住了,虽然有些不舍却也得回去,否则只怕就要出丑了。”

    邵家人也知道她的确是在苦苦支撑,因此也不便强留,邵老太太道:“王妃今日降尊纡贵到我们家来,叫我们好生荣幸,今后若是闷了想散散心尽管来,我们别的没有,笨手笨脚的人还有那么两个,可以陪你说说话解解闷。”

    老王妃笑道:“老太太过谦了,我以后若是走的动一定常来。”

    众人起身送韦家母子三人出府,一直到了大门口,看着她们上了车。

    老王妃到了车上忍不住“哎哟”一声,韦兰和丫鬟忙扶着她慢慢躺下,此时韦应爵也困了,躺在那里闭着眼睛。

    “母亲,现觉得怎么样?”韦兰很是担忧:“你先在车上歇歇,回府请大夫过来诊诊脉,可千万别累着。”

    “没什么大事,”老王妃虽疲惫,神情却怡然:“回去睡上两天就没事了。”

    韦兰却不敢掉以轻心,足的派人请了郎中过来,诊了脉开了安神的方子。

    老王妃最大的毛病就是失眠,主要是早年忧思太过所致。

    并且往往越累越睡不着,韦兰佩很清楚自己母亲的这个毛病,所以格外精心。

    服侍着母亲歇下,韦兰留了两个得力的丫鬟在屋里伺候,走到自己院子里来换衣裳。

    其他几个姐妹听说大姐姐回府便都一起来到韦兰的房里。

    韦兰珥梳着双鬟髻,鬓角低垂,明眸浅笑,低声问道:“大姐姐,你们今日去邵家可见到邵二了没?他可好些了?”

    韦兰微红了脸点了点头。

    韦兰珊在一旁说道:“你们这早晚才回来,一定是在邵家已经用过饭了吧?邵家厨子烧的菜怎么样?可合胃口吗?”

    韦兰说:“你们暂且不要去母亲那边了,她刚刚歇下,今天已经累的很了。”

    “其实我们刚才已经去母亲那边了,”韦兰珠温温柔柔地说:“小玉说母亲已然睡着了。”

    “是呢,我们还担心母亲今天累了一定睡不着,谁想这么快就已经睡了。”韦兰枚道:“早知这样,还让大夫开什么安神的方子。”

    韦兰琪心眼儿最多,猫儿眼转了转,抿嘴一笑说道:“母亲能睡得着,自然是有块心病放下了。”

    众人略一思索,恍然大悟,韦兰的脸更红了,说道:“你们几个别胡闹,我也累了,让我也歇歇吧。”

    几个姐妹叽叽咯咯地笑着出去了,大姐姐脸皮薄,现在还不能闹得太过分。

    第二天上午,卫宜宁突然造访。

    自从韦兰回来,她还是第一次登门。

    韦家的几个姐妹都和她要好,也不过小半个月未见就把她团团围住了。

    “你总是梳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髻子,刘海又厚又密,把神采都遮住了,”韦兰珥说:“快让三姐姐给你梳个头发。”

    几个人就在老王妃的屋子里给卫宜宁梳头,韦兰珠性格温柔,最擅长梳头,当即就把卫宜宁的头发解散,给她梳了个堕马髻,刘海向两边分,露出额头和眉心。

    “看看,这样才显得标致。”韦兰珥拉着卫宜宁照镜子。

    “宜宁越发长开了,”韦兰珊由衷说道:“真好看。”

    卫宜宁陪着义母和几位姐妹说了几句话,老王妃开口道:“你们先都出去,兰和宜宁留下我有话要说。”

    其他几个姐妹互相看了看,都顺从的起身去了外边,屋子里只剩下韦兰和卫宜宁。

    老王妃沉沉叹了口气说道:“昨天我去了邵家,看他家行事作派、人物门第都不错。”

    “母亲……”韦兰似乎能预料到母亲要说什么,但她早就立志不离开母亲和弟弟。

    “孩子,你听我说。”老王妃慈爱地看着大女儿:“这么多年我一颗心都悬在半空中,最担心的是应爵能不能平安长大成人,其次就是你的婚事。是这个家把你拖累了,我也是出于私心,想着你身为长女能帮我照顾弟妹料理家事,这个家起码还像个样子。可实实是苦了你。”

    “母亲,我不苦。”韦兰轻轻摇头:“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兰,听娘的话嫁人吧!”老王妃这话说出来眼泪也随之落下,她实在是舍不得大女儿,可也是时候放她走了。

    “我说让你出嫁,一来是因为应爵如今越发像个正常孩子了,虽然还是很孤僻,但起码会说会动,能哭能笑。这我就知足了,”老王妃擦拭了拭泪接着说:“另外你二妹妹如今管家也不错,她下边的几个姐妹也都渐渐长大了,逐渐能主事了。”

    “母亲,妹妹们还小。”韦兰含泪道:“还有你……”

    “不小啦,兰姗今年都十八岁了。你忘了,你一开始当家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和兰玫兰琪一般大,”老王妃道:“二来,那邵家也的确是好人家,这门亲事不会委屈了你。我昨日特地到邵府去看了,他家的长辈都和气体贴,尤其是二夫人,真真的贤惠温柔,一千个人里也挑不出一个来。

    那几个兄弟也甚好,没有不成器的,将来想必都能彼此帮衬。

    他家厨子的手艺我也试过了,知道你能吃得惯。

    最重要的是邵桐,以前我也听到些风言风语,但并不看好这门亲事。生怕他只是年少轻浮,一时兴起,毕竟他比你小了几岁。

    可是一来他敢跳崖救你,可见为了你能豁出性命。让你先获救,表明他重视你的名节。被救出来之后能顶着一身的伤去考功名,可见他愿意为你承担责任。再看他的长相和谈吐,也是出类拔萃的,把你交给他,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母亲……”韦兰此时已经哭得哽咽难言,原来母亲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是为了自己。

    原来,母亲什么都知道。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不嫁也得嫁

    窗外院子里的紫藤开成了一挂飞瀑,细细的紫色花穗如流苏,在熏风中簌簌摇摆。

    一束花影透过窗子,一半落在韦兰蓬松的云鬓上,另一半印在她纤柔的侧脸上,给她清丽可人的脸上添了几许异样的风情,更显得她容色殊丽,我见犹怜。

    卫宜宁不由在心里赞叹,邵桐真是好艳福。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老王妃柔声劝慰女儿:“今天恰好宜宁来了,有件事情须得她办。”

    “什么事?”韦兰不明所以,卫宜宁还是个孩子呢,就算她聪明机警、骑**湛,可现在说的是婚嫁之事,她能做什么?

    可卫宜宁却不意外,笑道:“前几日我二哥哥就央求我来问问大姐姐的意思,是我懒,到今天才来。”

    “好孩子,你那不是懒,”老王妃消瘦的面颊上一双眼睛格外睿智明亮:“你是想等我同意了再来问你大姐姐,我说的没错吧?”

    卫宜宁露齿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母亲去。”

    她受邵桐之托,来问韦兰的心意,虽然她也乐见其成,但却知道若没有义母首肯,韦兰就是对邵桐有意也绝不会答应的。

    问还不如不问。

    还有一层,这事本就不该瞒着老王妃,否则不就成了私定终身?其实对韦兰没好处。

    毕竟婚姻大事还得经由父母同意,又何况老王爷已经不在,只剩下老王妃一人。

    她是听说义母昨日去了邵家,想必已经对邵家有了确定的看法,所以特地今天过来,看一看该不该问,只是没想到老王妃先她一步开了口,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宜宁真是懂事,”老王妃点头赞叹,拉过卫宜宁的手来,摩挲着说道:“有你在,省了多少麻烦!你啊,就是老天爷给我们家安排的贵人!”

    老王妃的手瘦弱微凉,带着久病之人的无力,可卫宜宁却觉得温暖无比,趁机撒了个娇:“如果大姐姐和二哥哥的亲事成了,那我还真得算是个小媒人。”

    当初正是她和韦家姐妹们芷园的湖心亭游春,邵家兄弟过来和她打招呼,邵二因此对韦兰一见钟情。

    “宜宁,”韦兰对着她轻轻摇头:“我不能离开母亲。”

    看着母亲身形消瘦病体支离,韦兰心痛如割,她怎么狠得下心嫁出去?

    “不准说傻话!”老王妃的脸色严肃起来,但也只是一瞬,旋即就恢复了一贯的慈祥温和:“你嫁出去对咱们家不但无害反而有益。”

    韦兰却只是摇头,她认定了母亲在为自己着想,说什么好处都是哄她的话。

    “你细想想,你嫁到邵家去,从此我们两家就成了至亲,邵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如今在朝中颇受赏识,均居要职。小辈的兄弟几个也都不错,那个邵楠不就去做了殿前侍卫吗?邵桐已经考取了会试,且是第二名,殿试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咱们家虽然顶着个王爷的名头,可只是个空架子。我常年忧思辗转,生怕有个万一,你们姐妹该如何存身?

    如今邵家肯与咱们结亲,这不啻给了咱们一条上岸的路,有你这门亲事,将来你的几个妹妹出嫁也有了依仗。

    就连应爵也一样,有你这个长姐的娘家帮衬,想必也没人敢欺负他。你说是不是?”

    老王妃把事情想得通透,每一句都在为儿女们做打算,卫宜宁只觉得心头发暖。

    “可是邵家……”韦兰还是犹豫:“邵家并未提亲,我们何必自作多情?”

    卫宜宁和老王妃都笑了,老王妃对卫宜宁说:“宜宁,你来跟你大姐姐说说。”

    “大姐姐,我小姑姑他们没来提亲,是有原因的,”卫宜宁声音轻柔地条分缕析:“一来我二哥哥还没有殿试,算不得有功名,怕辱没了你。二来若真是问也不问你们的意见就来提亲,怕是不够周全。

    你想想,若是你们愿意还好,若是你们不愿意,拒绝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邵家向擎西王府提亲被拒,更知道二哥哥是你的救命恩人。难免会有人说你无情无义,这不是害了你吗?说不定两家人也会因此交恶。”

    “是啊,若是贸然来提亲,我们碍于救命之恩多半是要答应的,就算不答应,也会惹上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由此可见邵家人正直宽厚,绝不做强人所难之事。”老王妃说道:“我对这门亲事一百个同意,你不嫁也得嫁!”

    “没错,没错儿!”一直在窗外偷听的几个姐妹此时呼啦一声都拥了进来:“大姐姐要是不嫁我们就把她捆上塞进花轿里。”

    “你们……”韦兰臊得满面紫涨:“真是一群讨厌鬼!”

    “大姐姐,我给邵桐相过面了,”韦兰瑜一本正经地说:“他性情虽然有些跳脱,但钟情不二,命里只有一朵桃花,且位于正宫,所以你要是嫁给他,他是连妾也不纳的。”

    “快住嘴!小小年纪说的是什么?!”韦兰双手捂了脸训斥得有气无力:“你们真是够了!”

    那几个姐妹却依然嘻嘻哈哈,现在母亲都已经同意了,闹一闹也无妨。

    “大姐姐。”韦兰的袖子被一只小手扯住了,是韦应爵。

    “怎么了应爵?”韦兰脸色依旧如红霞,但面对年幼的弟弟她第一时间就是去关心:“你要做什么?”

    韦应爵这一年来身量又长高了一些,韦兰坐着的时候他站着能到姐姐的肩膀,精细得过分的五官,长在一张小小的脸上,尤其是那一双点漆似的眼睛,对视久了能被吸进去。

    “怎么了应爵?是不是不舒服?”韦兰伸手摸了摸弟弟的额头:“是不是困了?”

    韦应爵摇了摇头,憋了半天说出两个字来:“不错。”

    “啊?”众人都不知他所云为何?

    “不错?什么不错?”

    “邵桐。”韦应爵硬邦邦来了一句,怕众人不明白又强调一遍:“邵桐不错!”

    “哈哈哈!”众人止不住地笑了起来,只有韦兰又红了脸。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直不怎么被看好的亲事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看来韦兰这次是非嫁不可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自己查

    回头再说钟野,在酎村把孩子还给了吴六娘,吴六娘千恩万谢,说要送钟野一百坛好酒。

    钟野笑道:“你也是小本生意,不必如此破费,只要我每年来的时候白给我一坛酒喝就足够了。”

    吴六娘破涕为笑,说道:“这个当然,以后我也不再开你的玩笑了。”

    钟野如今成了自己的大恩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意调笑了。

    钟野转身把那两个汉子捆个结结实实扔进马车里,连同另外三个被拐带的孩子一起送到了昭邑府。

    京兆尹胡聪自然是认得钟野的,虽然知道他并无实职和俸禄但面子上也得过得去,当即上前询问:“不知公爷亲临有何指教?”

    钟野并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车帘掀开,指着里头躺着的那两个人和三个孩子说道:“我在玄蛇县逮住了这两个人,他们偷了一户人家的孩子,恰好被我遇到,谁想到他们车里还有三个孩子,我逼问他们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却叫我不要多管闲事,说他们是给大人物在办事,还说这位大人物我惹不起。”

    “哦?”胡聪听了转过脸去打量了那两个人一眼,看出他们不是京城本地人:“他们可说了究竟是在为谁办事?”

    “他们说在为仁勇公封家办事,只是不知是真是假。”钟野道。

    胡聪听说牵扯到了封家便沉吟不语,要知道封家和钟家虽然均位列八公,可相比于钟野的无职无俸,封家可是位高权重颇受赏识啊!

    封毅当年守雁门而不助云门,被先皇降职三级,但他因为是太子的陪读,新帝即位后,不过几年就将他官复原职。

    如今任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在朝中人脉极广,不是他一个小小京兆尹能得罪的。

    钟野见他如此,知道他心下犹疑,但事已至此,不经官是不行的。

    “胡大人,还记得数月前我也曾将四个小儿送到衙门来。那次的经历我也跟你说过,当时只以为是两个拐带孩子的,但那情形和如今这二人颇为相似,若是可以还望可以并案审查。”钟野说道。

    “公爷费心了,下官自会酌情处置,”胡聪打着哈哈说道:“天色也不早了,还请公爷快回府歇息。”

    “那好,”钟野并不嗦:“如此我就回去了。”

    他嘴上虽然如此说,但并没有回府,而是转身又出了城。

    那两个狗男女交待说他们是从沅州来的,奉命带四个孩子进京,至于和谁接头还要进了城之后再另行通知。

    钟野于是打算去一趟沅州,从源头查找。

    等他从沅州回来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到昭邑府一问,之前抓到的那两个人被判了流放之刑,已经押解走了。

    “公爷莫要误会,下官当天连夜就审问了他们两个,这两个人说当时是被你打怕了,也想吓唬吓唬你,就随便搬出个人来。其实他们就是两个拐孩子的花子,和勤勇公府毫无瓜葛。”胡聪陪笑道:“拐带孩子的案子,我们每年都要处理上百起,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们是要把这几个孩子卖进杂耍班子,赚几个钱花。这些孩子都是人家遗弃的,如今都送去了保婴堂。”

    钟野在沅州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但听如今胡聪说的话就知道他是不会查封家的,所以也就不多说。

    抱拳道:“既然已经了结,我也算是有个交待,如此就不叨扰了,告辞。”

    胡聪连忙躬身还礼,笑容可掬道:“公爷慢走!公爷慢走!”

    他是出了名的笑面佛,天子脚下官最多,扔个石头出去就能砸着好几个。

    他对谁都和气,谁也不得罪,才能在京兆尹的位子上坐的稳稳当当。

    那两个人是否真的与封家有关系他并不在乎,总之他是不会倒捋虎须的。

    钟野他都尚且不肯得罪,又怎会去找封家的麻烦?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钟野从昭邑府出来,知道要想弄清真相就得自己亲自来查了。

    他倒并不是非要和封家作对,尽管一直对封家父子的人品不齿,但大丈夫恩怨分明,不能挟公报私。

    他只是单纯的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荼害这些无辜的幼儿。

    回到府里,只见冬瓜和葫芦两个人,一个在院子里种菜,另一个在窗下绣花。

    见他回来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说:“公爷怎么出去这么多天?莫非是又发现哪里有好酒了?”

    钟野不肯说实情,只说:“其实也没往哪里去,就是四处都转转,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么多天。”

    “咱家又快没粮了,”葫芦白眼轻反:“不如公爷再去捞点儿泥鳅回来,还像去年那样做成泥鳅干儿。”

    他这么一提,钟野想起来去年也是四月间,他在素心庵偷捞泥鳅的事。

    因而也就想到了卫宜宁,如今一年过去,那个老太婆口中的“小泥鳅”已然在京城的豪门里混得风生水起。

    不但在智勇公府站稳了脚,更与韦家、燕家、肖家等往来紧密。

    “应爵这些天没来吗?”钟野想了半天卫宜宁的事才想起自家已经快没米了的窘境:“擎西王府不是定期给送吃的吗?”

    “嗨,我的个老天爷!”冬瓜叫屈道:“您还提擎西王府呢,就这半个多月,韦家几乎不曾闹腾疯了。”

    “韦家出事了吗?”钟野问。

    “现在已经没事了。”葫芦道。

    之后又一五一十的把韦兰和邵桐的事说了一遍。

    “那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仆人们全都下山去寻人了,哪还顾得上给咱们送粮食。”末了冬瓜补充了一句。

    “葫芦,你想法子再对付几顿,”钟野说着摸出几两散碎银子扔给葫芦:“我还有事得出去一趟,晚饭的时候回来吃。”

    说着大踏步地出府,跨上五花马,径直往南去了。

    在街边买了些香烛纸马,叫店家捆好了,搁在马上。

    然后直奔了望春山,他每月都要给卫宜宁的父母烧些纸钱,顺便清扫墓地。

    知道卫宜宁身不由己,不能常常来父母坟上祭奠,因此便主动代劳了。

    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别人谁都不知道,他也不想让人知道,包括卫宜宁。

第二百八十八章 遇刺

    钟野把马放在山下,从西麓徒步上了山。

    此时已近黄昏,走到一半竟下起了纤纤细雨,不过片刻也就停了。

    望春山上草木葱茏,细风轻露中更显清幽。

    山径旁怪石嶙峋野花烂漫,清馥的花草香伴着归鸟的啼鸣,在残阳夕照下,不时有游人呼朋引伴相约还家去。

    钟野上了山,来到卫宜宁父母坟前,春天草木生长得快,堪堪一月就又生出不少野草来。

    钟野蹲下身子,把香烛纸马放到一边,腾出手来拔草。

    等收拾干净了,才将带来的祭品焚烧过了。

    下山的时候他没走原路,而是朝南边走了下去,那边有个将军冢,已经近千年了,钟野想去凭吊一番。

    没走出多远天色就完全暗下来了,树影幢幢、蝙蝠乱飞,钟野的脚步也不禁慢了下来。

    还没到将军冢,就听见有人喊救命。

    钟野站住了脚仔细听,声音是从山下传来的,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

    钟野从来不怕管闲事,当即快步超山下赶。

    山下那人也是慌不择路,竟然往山上跑,又累又怕,气喘吁吁的,没走出多远就没力气了。

    眼看后边的人已经追了上来,这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心灰意冷道:“此番我命休矣!”

    那些人见他跑不动了不由得大喜,执刀仗剑地奔过来,嘴里还嚷嚷着什么,但人声杂乱听不甚清。

    钟野此时也赶到了近前,他身上没带武器,只好把身边一棵小柳树折断了,只要主干那一段。

    拿在手里掂了掂,虽然有些轻,但应该也能抵挡一阵。

    那伙人已经近在咫尺,刀剑上的寒光令人心颤股栗。

    “真的没人来救我啊?!”那人瑟瑟发抖:“老天爷你也太绝情了吧?!我这么英俊睿智怎么会短命呢?”

    “都说了叫你不要跑!”那伙人中有一个身形瘦高,但声音粗犷的人说:“我们只要你头……”

    “啊”那人一听对方要他的头立刻就抱紧了脑袋大叫:“不行不行!”

    “鬼叫什么?!”又一个矮胖的汉子喝道:“快把手放下来!”

    “不放不放!”那人哇哇大叫:“放下手来你们就要砍我的头。”

    “干脆把他杀了算了!”有人说:“嗦什么!”

    “救命救命啊!”那人使劲叫喊:“告诉你们我可是端王世子,你们敢对我行凶就不怕被诛九族吗?!”

    “如此这人就更留不得了,”有人小声嘀咕:“咱们杀了他的女人和随从,他一定不会放过咱们的。”

    钢刀从头顶挥下,带着破风之声,端王世子本能地闭紧眼睛脑袋里一片空白。

    刀被一股大力挡开,嗖地一声脱手飞了出去,噗地一声正砍在后面一个人的头上,当即毙命。

    拿刀的人被震懵了,虎口撕裂,整条手臂酸麻难当,最痛的是手腕,钟野用柳树干敲在他手腕上,紧接着又磕飞了刀。

    只是这痛因为力道太大一开始竟没有什么感觉,之后才铺天盖地地涌上来,疼的他嗷嗷大叫,手腕一定折了。

    众人看到从树丛里走出来的钟野,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等到看清她手里只有一根木棒之后,胆子又大了起来。

    但没过多久他们就悔青了肠子,尤其是看到钟野抓起两个人的后颈把他们的脑袋撞得脑浆碎裂之后。

    “风紧!扯呼!”一个像是头目的汉子大叫:“遇上山神了!”

    那些人呼啦一声作鸟兽散,钟野待要追上去,却被端王世子抱住了大腿。

    “钟公爷,穷寇莫追!你还是快把我送过去吧!”端王世子说道:“我想回家。”

    钟野只好带他下山,路上把事情的经过也弄清楚了。

    原来今日端王世子起了游兴,带了当红的歌女阿软以及十几个随从到望春山浮云亭来赏春。

    期间阿软说想看人拔河,因为浮云亭前头不远有一条浅春河,河面很窄,仅能容小船通行。

    端王世子就让十几个随从分成两队站在河两岸拔河,还说哪队输了就下水。(古代的拔河是真的拔河)

    这时候就见有个外乡汉子在左近转悠,众人也不觉有异,毕竟来望春山游玩的人实在太多。

    后来这外乡人又和两个同伴在一旁嘀嘀咕咕,几个人的眼睛不时瞟向端王世子。

    端王世子当时还以为这几个外乡人没见过世面,多半是见到自己长相俊美,穿着华丽,故而忍不住偷看议论。

    后来天色渐暗,游人逐渐稀少,端王世子也准备回去。

    谁想刚走出亭子还没上马,就见之前那几个人又叫了二三十人过来,并且手里还拿了刀剑。

    端王府的侍卫们赶紧把世子围住,那些人竟也不说话,上来就杀。

    侍卫们人少,更因为要护着世子有所顾忌,因此被那些人杀了六七个,剩下的几个也受了重伤。

    就连歌姬阿软也死于非命。

    端王世子一看这场面顿时魂飞魄散,撒脚就跑,那些人便紧追不舍。

    后来就遇到了钟野。

    “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路?”钟野有些懊恼:“其实应该抓个活口审一审。”

    “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土匪,居然敢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端王世子此时惊魂归位,忍不住骂道:“必要叫人把这群逆贼给抓起来个个儿斩立决!”

    “世子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吗?”钟野奇道:“我总觉得他们像匪却又不是匪,似乎……似乎也并不是想要你的命。”

    “不想要我的命?!不想要我的命,把我的侍卫都杀了?!不想要我的命,那么大的刀往我头上砍?!”端王世子跳着脚大喊。

    “那你可和谁结过仇吗?”钟野问。

    端王世子站住脚想了半天,摇摇头说:“我虽然好玩儿好乐,但从来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这点我能确定,所以应该没什么仇人。”

    钟野对他的话倒不怀疑,端王世子虽然被称为京城第一花花太岁,但是真没听说他干过什么逼良为娼、强抢民女的事儿。

    倒是一天到晚和那些花魁头牌们打得火热。

    可既然无仇这些人又是冲什么来的呢?

第二百八十九章 愿天无霜雪

    邵桐的伤恢复了一半,虽然没全好,但已经能自己慢慢行走不用人搀扶了。

    这天用过早饭,邵桐在院子里慢慢遛弯,如今他只能待在这四角院子里,准备将要到来的殿试。

    院子里种了数百棵翠竹,风移影动,萧萧如龙吟。

    脚步声细碎轻盈,被风声掩盖。

    卫宜宁穿过月亮门就看见邵桐正对着竹子发呆,手上还握着一卷书。

    邵桐的小厮阿寿恰好从外头进来,见卫宜宁站在那里不动就问:“五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这么一问把邵桐也惊动了,微微侧头就看见了卫宜宁。

    还没说话就眉眼含笑,他天天盼着卫宜宁来,这回总算来了。

    “二哥哥可大安了?”卫宜宁笑着走过来问:“殿试近在眉睫,提前祝你金榜题名吧!”

    “宜宁别闹,”邵桐有些嗔怪地说道:“我叫你帮的忙可有回音了?”

    卫宜宁有意要逗他,就装作听不懂,一脸不解地问:“什么忙?我不记得啊!”

    邵桐知她是故意的,笑道:“别怄我,你知道我都快急死了。”

    看到阿像呆头鹅一样站在那儿,伸长脖子等着听下文,就说:“还不快去给五姑娘准备茶水点心?!”

    阿寿连忙答应着,一溜烟似的去了。

    卫宜宁看他真是很急,就不卖关子了,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成方胜的信来,高高举起说道:“这可是我好求歹求,兰姐姐才写了这封信。二哥哥,你说这封信价值几何啊?”

    邵桐身上有伤,且是伤在胳膊和肋骨,所以根本没法抬手,急得要死,连说:“好宜宁,快赏给我吧!哥哥多谢你的大恩大德!到时一定帮你寻个如意郎君,让他骑着高头大马迎你回去做一品夫人!”

    卫宜宁听他说得不像话,就不想和他闹了,刚要放下手,只觉得手上一松,那封信已经被人抢去了。

    “咦?”卫宜宁随即转身,看到那封信已经落在了邵杨手里。

    邵楠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脸上的笑四分无奈六分宠溺。

    “宜宁,这是什么啊?”邵杨把方胜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但是没打开。

    可外面又没写字,他也就看不出什么来。

    “黑三!你给我拿过来!”邵桐干脆叫起邵杨的绰号来,因为邵杨排行老三,肤色偏黑,所以被这么叫。

    “哎?关你什么事?”邵杨说着往后退了几步,扬了扬手中的信纸道:“宜宁还没说话呢!”

    卫宜宁嫌邵桐贫嘴,故意不帮他的忙,就站在一边抿嘴笑不说话。

    “宜宁,快些要回来吧!我再不胡说了。”邵桐苦于行动不便,否则早就把邵杨按在地上把信抢过来了。

    虽然论体力他不是邵杨的对手,但那家伙天生怕痒,只要伸手去他腋下,顿时就缩成一团了。

    这事别人不知,他这个当哥哥的却一清二楚。

    邵杨嘻嘻哈哈跑到台阶上去,把那信拆开了,邵桐急得眼睛铃铛一样,咬牙切齿道:“好你个黑三,等我伤好了的。”

    “伤好了又怎样?不信你跑的过我。”邵杨蛮不在乎道:“且让我先睹为快!大哥,你看不看?”

    邵楠摇头看着两个弟弟胡闹,依旧笑得温煦。

    邵杨把那信拿到跟前,看了一眼愣住了:“这什么意思啊?大哥,你懂不懂?”

    说着把信举到邵楠面前,结果被邵桐一把夺了过去。

    簪花笺上写着蝇头小楷五个字,邵桐喃喃念道:“愿天无霜雪,愿天无霜雪……哈哈哈!我知道了!”

    几个人看着邵桐的神色由迷惘到醒悟再到狂喜,从小到大也没见他笑成这个样子,简直快要发狂了。

    “宜宁,宜宁,好宜宁!你真是我的大媒人!”邵桐弯腰向卫宜宁鞠了一大躬:“如此大恩邵二没齿不忘!”

    说完喜滋滋地进屋去了,把剩下的三个人都晾在了院子里。

    正在这时阿寿端了点心和茶水过来了,见了邵楠和邵杨忙说:“大少爷三少爷也在,那我再去端两杯茶来。”

    “不必了,你留下伺候二弟吧!”邵楠道:“我们和宜宁去祖母屋里坐坐。”

    卫宜宁跟着邵家两兄弟出来,邵杨还解不过来,追问道:“那信上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平时叫你多读书你不肯读,”邵楠笑:“这回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

    “哎呀大哥,你就别教训我了,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这闷葫芦快把我憋死了。”邵杨道,他是个急性子,最受不了这个。

    “你问宜宁,”邵楠道:“她肯定知道。”

    “宜宁,你要是知道就快告诉我吧!”邵杨央求:“这愿天无霜雪到底是要说什么了啊?”

    “三哥哥,愿天无霜雪就是愿天无霜雪的意思啊!”卫宜宁笑:“关键是它的下一句。”

    “那下一句是什么?”邵杨问。

    “去查书吧!”卫宜宁笑:“我说不出口。”

    “你们……”邵杨怒了:“太过分了!欺负我读书少!”

    说着也不跟他们两个走了,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把小厮丫鬟中识字的都叫过来让他们翻书查找“愿天无霜雪”的下一句。

    好容易有个小厮翻到了,举到邵杨面前道:“三少爷,你看是不是这个?”

    邵杨一看过真是的,是一首《子夜吴歌》,其中有两句是:愿天无霜雪,桐子结千年。

    “桐子结千年,桐子结千年……”邵杨默念了几遍,恍然大悟道:“我懂了,桐谐音为同,原来是同子结千年!”

    韦兰给邵桐的信只有诗的上句,但意思却在下句,读诗的时候看到上句自然会想到下句。

    因此韦兰虽写的含蓄但意思很明白。

    “同子结千年”意为愿与邵桐结千年之好,难怪邵二领悟过来之后会欣喜若狂了。

    此时的邵桐还在自己屋里把韦兰的信翻来覆去地看舍不得放手,越想越开心,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傻笑。

    旁边的丫鬟小厮不解其意,还以为二少爷疯魔了呢,想着要不要去禀告二太太和大太太。

第二百九十章 心满意足

    据实讲,韦兰当时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写的,是卫宜宁力主要她给邵桐一个明确答复。

    “我二哥哥为这段姻缘九死一生,更何况他身上有伤,接下来还要殿试,姐姐好歹让他放心。”卫宜宁劝道:“就当是可怜他好了。”

    再加上其他几个人姐妹催促,韦兰只好写了这么一句,当然没让其她姐妹看到,折成方胜之后交给了卫宜宁。

    在邵杨打开之前,卫宜宁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四月十八是殿试的日子,邵桐在狂喜了七天之后稍稍收敛了笑容,整顿心绪,准备赴试。

    大周殿试沿袭前朝制度的基础上有所改进,由入选的三百五十名贡士至文海阁应考,和会试相比时间较短,这一考只有一天时间,清晨入场,日暮交卷。

    试卷封装完毕后由大内侍卫们把守,次日寅时卯刻开始阅卷。

    阅卷时间为三日。

    八名阅卷官在卷纸上以不同符号来区分等级,最后选出三十名得圈最多者,将名单呈报上去。

    这三十人还要再经过一轮殿选,到海德殿由圣上亲策论一道,既看机变也兼看人物。

    最后评定名次,张榜公示,继而夸官三日赴琼林宴。

    再往后就是分派官职,限定上任日期,赴外地任职者可告假祭祖,而后再去任上。

    邵桐一路顺畅,进了殿选,圣上亲,觉得他仪容修俊,口齿便捷,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年纪小了些,不够持重。

    遂尔钦定御批为一甲进士及第第三名,授庶吉士,入职户部。

    张榜那一日,邵桐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亲自去看榜。

    要知道每年这时候贡院门口都挤得水泄不通,一通榜看下来浑身大汗,身体不好的都有可能虚脱。

    所以那一日是邵杨带着家里小厮去贡院看榜。

    邵桐的名字在第一榜的第三名,一眼就看到了,邵杨乐得一蹦三尺高,连马车都不坐了,直接跑回了家。

    邵家人知道后自然欣喜,紧接着就有报喜的敲锣打鼓来送喜报,卫阿鸾等人赶紧吩咐迎接打赏,好容易送走了报喜的,各家亲友又都来贺喜。

    邵桐急得冒火,恨不得把这些人都赶走,好容出空儿来去韦家提亲。

    “二哥,你就不问问谁是状元谁是榜眼?”邵杨见邵桐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就拿话引他。

    “我管他们是谁,”邵桐不耐烦道:“我就想快点儿把兰娶进门。”

    邵杨顿感无力,他这二哥满脑子都是娶亲入洞房,于其他事都不在意了。

    快到正午,才无客了。

    卫阿鸾和黄氏一边叫丫鬟收拾屋子倒剩茶水,一边闲聊。

    黄氏道:“桐儿可真争气,一举就考了个探花郎!”

    卫阿鸾笑着摇头:“原本我最担心他,总觉得他性子急躁静不下心来,谁想最先出头的却是他。”

    邵楠虽说已经做了,但距离入仕还有几年的距离。

    “所以说那韦家小姐功不可没,”黄氏也笑:“而且依我看来那韦家大小姐端庄知礼,的确是个好女孩儿,模样也是千里挑一的好。”

    卫阿鸾轻叹一声道:“姻缘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常常由天不由人。我也不多操心,由他去吧!”

    “燕家的孩子果真了不得,”黄氏又咂舌道:“先前就传扬说他是状元之才,如今果然成了真了。”

    “可不,燕家子弟多才俊,这孩子更是其中翘楚,”卫阿鸾道:“当真的不负众望。”

    “第二的榜眼不是京师籍贯,叫做什么袁书杰,”黄氏记性好,只听一遍就记住了:“听说是个平民子弟,寒窗苦读,都三十七岁了才考中。”

    二人正说着,邵桐从外头跑了进来,邵阿鸾就说:“你伤没好呢!乱跑什么。”

    黄氏也笑:“桐哥儿,如今不同往日了,你马上就要做官的人了,的确要稳重些。”

    邵桐催促道:“大伯娘、母亲,你们说好了要给我提亲的。”

    卫阿鸾又好气又好笑,沉了脸道:“就算要提也要过些日子,哪有这么急三火四的!”

    黄氏也安抚道:“才刚你娘和我还说这是事呢!说韦家大小姐很是不错,将来必是个贤内助。”

    邵桐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说道:“那是当然,兰是这世上最最贤德温婉的女子了!”

    卫阿鸾道:“还没娶媳妇就要忘了娘了!”说到这儿也撑不住笑了,和一般的长辈不同,卫阿鸾从不会吃小辈们的醋。

    她自己婚姻美满,就觉得自己的孩子个个都如此才好,邵桐如此,她也只是觉得儿子口无遮拦罢了。

    不管邵桐如何着急,也得先赴宴夸官,听候任命。

    一直等到忙完了这些,邵家才打点提亲的事。

    因为事情多,连端午节也匆匆就过了,转眼到了五月底。

    邵桐此时已经去衙门报了到,做些登籍造册的事物。

    历来新科进士们被委派的官职都并不高,除了状元入翰林,榜眼和探花入六部以外,其他人都外放到地方去人县令之类的六七品官。

    起步并不算高,但进士这个出身却非比寻常,大周官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非进士者不能入中枢,非一甲者不得入内阁。

    邵桐进了户部衙门,也算是立业有成,他每日进衙门一本正经地忙公务,回到家靴子一脱就跑去磨家大人,闹得人头疼。

    邵家长辈为了心静,仔细择了个吉日,托了两个官媒去韦家提亲。

    自来大周人家提亲,媒人都要成双,没有单个的。

    邵家人准备得极是周到隆重,不肯薄待了韦兰一毫。

    韦家自然是应允了,双方先下了草帖子,看过八字,彼此相合,又下了细帖子。

    因为二人彼此认识,各家长辈也都见过,所以就不需要相看了。

    如此亲事定下,邵桐和韦兰成了一对未婚夫妻。

    邵桐到了此时一颗心方才安定,因为虽然婚期定在明年,但只要有了婚约,他就可以每月和韦兰见上一两面了。

    还能相约出去游玩,只是要有老成的仆人跟着,且要在天黑前回府。

    但邵桐已觉心满意足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夜叉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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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里榴花耀目,芰荷婷婷,天气也开始变得溽热,哪怕是到了夜里。

    若有风还好,一旦无风,就会闷热潮湿。

    但有一个地方例外,无论多热的天气这里总是冷森森的。

    那是昭邑城郊的西北角,有一片不算大的乱葬岗,坟茔林立,像一个个干瘪的土馒头。

    此处名为“夜叉坟”,和一般埋葬穷病贫贱之人的乱葬岗不同,这里埋的都是作奸犯科、穷凶极恶,不受家族所容之人。

    被埋在这里的人随便拎出一个来,数说其所做之事,都无不令人啮齿发指。

    若是编成书,便可命名为“恶人集录”,若是小孩子不听话,随便讲上一段,保证吓得乖乖听话。

    所以人们就管这里叫“夜叉坟”,因为夜叉这种东西长得似人而非人,但生性残暴凶狠,连自己的生母都要吃掉。

    而这些人都是丧尽天良的恶人,跟夜叉一样。

    最近这一年多来,此处又添了几座新坟,除了几个被官府砍头的江洋大盗,还有智勇公府的梅柳两位侍妾,以及谭家的庶女谭蕊。

    这几个人的事迹一度被整个京城的人议论纷纷,只是时过境迁,便渐渐地没人提起了。

    如今已是五月下旬,小半个月亮在天上撒下微蒙的光,整个夜叉坟都浸在郁郁的黑暗里。

    四周荒草怪树的影子纠缠成诡异的暗影,枭鸟和乌鸦偶尔叫上一两声,令人毛骨悚然。

    人们都说是因为此地凶戾之气弥漫,导致草木生长得都怪异丑陋。

    这个地方没有一棵树是笔直成材的,也没有一株草是柔绿可爱的。

    就连往来行人所驾的骡马再怎么饥渴,也绝不吃这里的草。

    人都说“夜叉坟,凶死人。白日远处看一眼,夜里猛鬼来叫门。”

    白天尚且少有人至此,更遑论如此深夜。

    但若有哪个不长眼的醉鬼或是不识路的外乡人经由此处,只怕会吓一大跳。

    除却此地坟茔累累、磷火飘飞之外,更有一点忽明忽暗的火光伴着铁铲挖土的声响。

    有人在挖坟。

    次日天光大亮,陆陆续续有人打这里经过,看到一座坟墓被挖开,薄皮棺材被砸烂,里头的尸首已然不见了。

    有人记性好,还记得这是二月里**的谭家庶女的坟墓。

    但这件事并未引起什么议论,并不是人们都不愿提起臭名昭著的谭蕊。而是因为近几日昭邑城里出的事情可比这大的多了。

    挖坟虽属犯罪,理应报官,可现在的官府哪里还顾得上这件事。

    京兆尹胡聪一张圆脸都拉成了方脸,那总是挂在脸上的笑意也荡然无踪。

    衙门里的差役捕快已经不够用了,又从各处调来了几百人。

    刑名师爷涂文双从外头一溜小跑着进来,看着胡聪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忍不住偷偷叹了口气,禀告道:“老爷,夜光阁的损失统计出来了。”

    说着呈上一张单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胡聪脑仁一阵眩晕,他实在不想再看了。

    就这几天,几桩大案先后堆到了他的面前,更要命的是这几件案子哪一个都找不到头绪。

    头一桩是端王世子被追杀一案,死了好几个王府侍卫,但那伙歹人的来历却无从查起。

    这件事已然叫圣上知道了,立逼着一月内找到真凶。

    胡聪不想上也得上,可倒霉的是紧接着城里的几处珠宝行都被窃了,丢失了大批珠宝。

    开珠宝行的人非富即贵,更有几个是皇亲国戚,哪一个也得罪不起。

    这些人平时把钱财看得极重,此时破了财不急眼才怪。

    都跑到衙门来闹,弄得胡聪解释安抚得嗓子都哑了。

    “老爷,您得打起精神来!”涂师爷道:“属下们还都指望您呢!想您在京兆尹的位子上已经坐了两任,什么风浪没见过啊!”

    胡聪听了唯有苦笑,叹道:”涂师爷啊!如今这昭邑的风实在又大又邪门啊!我这顶乌纱帽只怕怎么捂也捂不住喽!”

    涂师爷听了也伤感,只好不再提起。

    而端王府内,端王世子钱千镒正在宴请钟野。

    “钟公爷,前几日你救了我,早就该感谢救命之恩的,但我那天实在是受了惊吓,平复了两天才好些,还请你不要见怪。”

    钟野大手一挥道:“世子言重了,不过是路见不平而已,不论是谁钟某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并不介意端王世子今日才请他,像钱千镒这样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是行家里手,可说到打打杀杀只怕就怂了。

    再说那天的情形也的确凶险,若不是钟野遇到了出手相救,只怕皇陵里又得竖起一座新坟了。

    “钟公爷,咱们平时私交甚少,除了那次你不请自来教训了封家兄弟之外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我家,没什么好招待的,还请不要拘束。”钱千镒道。

    钟野自然不客气,他这人天生豁达不拘小节,既然来都来了拿捏着做什么?因此就痛痛快快地大吃二喝起来。

    钱千镒在一旁相陪,他还是头一次见钟野吃饭,简直就是猛虎下山一般,一桌子水陆八珍、御供飞禽,被他轻描淡写吃了个精光,两坛御赐的五十年窖藏美酒被喝得一滴不剩。

    这都不算什么,最然钱千镒佩服的是钟野居然面不改色,举止如常,丝毫不显醉态。

    钱千镒一舒拇指道:“钟公爷好饭量好酒量!难怪如此雄壮威武,真应了那句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相!”

    “哈哈,世子真是好涵养,”钟野笑道:“竟不嫌钟某粗鄙。”

    “哎,钟公爷何须自惭。我是真的钦佩你,似你这般方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钱千镒虽是个花花公子,但他并不傻,遇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见钟野把桌上的东西都吃光了,独独剩了一盘瓜子,就问:“公爷怎么不吃瓜子?”

    钟野笑道:“我娘不许我吃瓜子,说对牙齿不好。”

    钱千镒听了微微顿了一下,虽然他贵为皇胄,平日里什么珍馐美食都吃过,但最喜欢的却是嗑瓜子。

第二百九十二章 心病

    正午时分,仁勇公府的后院安静寂寥,晴光洒落在琉璃瓦上,大片的屋檐影子遮住穿山游廊,偶尔有丫鬟们来往穿行,但脚步俱是轻轻的,像是怕吵醒了谁一样。

    中庭的几棵桃树繁花落尽,绿叶扑棱棱地四处伸展,微风过处,狭长的叶子翻覆,可见一颗颗弹珠大小带着细细绒毛的果子,累垂可爱。

    两个半老婆子抱着许多待洗的衣裳往浆洗房,花白的头发绾成疙瘩髻子,经过大少爷的院子时往里张忘了一眼。

    虽然没看到什么还是低声议论了起来。

    “听说大少奶奶也病了,这真是……”

    “我怎么听说大少奶奶没病,就是下不了床了。”

    “哟!都下不了床了还没病?”

    “你悄声!我也是听他们院子里扫地的胡妈说的,说前些日子半夜大少爷回来了,把大少奶奶折腾的鬼哭狼嚎的。”

    “依我说大少奶奶也忒娇气,不过是床上那点事,何至于四五日了还下不了床?依我说如今老爷和大少爷都在外忙公务,二少爷又殁了,怕她是觉得咱们夫人不是亲婆婆,有意怠慢。”

    “谁知道呢!这个大奶奶的架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见了咱们下人从来都不搭理,眼皮子都快撩到头顶上去了!”

    “可不是,说起来她娘家也不过和咱们府平起平坐,有什么了不起的。”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走了,卫宜宓的陪嫁丫头喜凤恰好在后头听见了几句,不由得一口气堵在了心口。

    可又不好追上去理论,怕再给姑娘添堵。

    想了想,只好忍着气回了院子,进了屋去看卫宜宓。

    卫宜宓半躺在床上,这样的天气还不让开窗,屋子里虽然熏了香,可还是能闻到一股子药味。

    喜凤把从外头买来的药粉从怀里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伸手去接卫宜宓的被子。

    卫宜宓像是怕冷一样瑟缩了一下,她的双脚缠着白绫,透着殷红的血迹。

    “姑娘,大夫说这药粉上个几次就不疼了,你忍着点儿。”喜凤小心翼翼地说。

    这是另外一个陪嫁,丫头也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盘新做出来的点心。

    “姑娘,你多少吃一点吧!早饭就喝了两口粥。”

    卫宜宓摇了摇头,声音有气无力:“先上药。”

    两个丫头不敢违拗,上前给卫宜宓上药。

    解白绫的时候,很多地方都黏连了,就算再小心,还是会疼。

    卫宜宓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滚落,牙齿咯咯作响。

    封玉超疯了一样给她缠足,可她又不是六七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缠出一对三寸金莲?

    可封玉超铁了心要折磨她,硬生生折断了她好几根脚趾,还硬拉着她在碎瓷片上走。

    卫宜宓的脚底被扎得血肉模糊,几乎疼得昏死过去。

    现在她不敢下地,稍微一碰就钻心的疼。

    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大夫,生怕这样的丑事传扬出去,她还不想被扯掉那块遮羞布,否则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好在这几天封玉超没再回来,可卫宜宓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

    两个丫鬟小心地给她清晰伤口上药,之后又用新的白绫包裹好她的脚。

    卫宜宓脱力一般仰面躺在床上,脸上水淋淋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姑娘,依我说别忍着了,我回去跟夫人老爷说一声吧。”喜凤求道:“你好歹是公爵家的小姐,姑爷这么虐待你,你何必忍着?他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不准你去!”卫宜宓咬牙道:“别给我添乱!”

    她早把自己的境况想清楚了,现在她已经不奢望封玉超还会有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的一天。

    可就算和封玉超闹翻又能怎么样呢?除了丢人她什么也得不到。

    她绝不允许自己变成别人的笑柄,如果和封家闹翻,她一辈子就完了。

    她要翻身就只剩下这一次机会了,再难熬也要忍住。

    “唉!要是咱们姑娘有五姑娘那样的身手就好了!”喜燕说道:“那样的话姑爷就不敢欺负咱们小姐了。”

    卫宜宓听到却无比的刺心,倒不是遗憾自己没有卫宜宁的身手,而是一听到有人提起卫宜宁,她心里就止不住的恨。

    她不可能忘了封玉超原本要私会的人并非是她,而是卫宜宁。

    虽然封玉超从来也没有告诉她,他对卫宜宁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可自己如今怎么所遭受的一切屈辱痛苦都是拜她所赐!

    卫宜宓刻意不去管当初是自己用计拖住卫宜宁,自己李代桃僵暗度陈仓。

    她当然依旧不知道这一切卫宜宁都清楚,且是故意引她上钩。

    她只觉得阴差阳错,卫宜宁太走运。

    可凭什么卫宜宁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为什么她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甚至遇难成祥?老天爷难道就那么偏爱她吗?

    丫鬟们刚刚把东西收拾好,就听外面的下人们纷纷请安。

    “是姑爷回来了。”喜凤声音忍不住发颤。

    卫宜宓恨不能躲起来,可她又无处可藏。

    封玉超今天没喝酒,进得门来丫鬟赶紧端上茶。

    封玉超喝了杯茶,看着床上坐着的卫宜宓,笑问:“夫人的脚裹的怎么样了?”

    卫宜宓不开口,封玉超笑眯眯地走到床边,揭起被子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

    卫宜宓的样子可怜兮兮的,他有把握要不了半年就能要她的命。

    卫宜宓看着他,心里真是恨极了,可现在这个人还有用。

    最起码自己要怀上他的孩子,这样的话就算他死了,自己就能安享富贵。

    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她才不要徒劳无功。

    “你应该多下地走走,整天窝在床上对身体不好。。”封玉超看着卫宜宓,语气和缓,俨然是位体贴的丈夫。

    “我想问你一件事,”卫宜宓让两个丫鬟退出去,语气平静的问封玉超:“倘若那天晚上去的是卫宜宁,她的下场是什么?”

    “别跟我提那个贱人!”封玉超陡然暴怒:“她和谭蕊一样该死!”

    “那你就想办法杀了她呀。”卫宜宓忽然就笑了:“不过她的运气一直不错,我看你未必做得到。”

第二百九十三章 圣尊

    大内天恩殿前,天光炎炎。

    几个站岗的侍卫刚被换下来,汗水把身上的侍卫服都打湿了,他们站成一排往外走,要去值宿间歇息。

    出了夜华门,古柏的阴凉令人舒爽,众人明显放松下来,扯开衣领畅快地呼吸了几口,总算缓解了之前的燥热。

    “不知道值宿间有没有凉茶,赶快回去喝一壶。”有人口渴的要命,提前跑了。

    剩下的则慢悠悠地走着,反正这里也凉快。

    燕云堂回头对邵楠道:“邵桐如今算是我七哥的同年了,我还没顾得上当面恭喜他。改日咱们该聚聚,只是如今都有了差事,身不由己了。”

    邵楠笑道:“忙什么,等我回去问问他什么时候得闲,你也问问七公子。最好是选一个大家都不忙天气又好的日子,被拘得久了,还真想轻松轻松。”

    燕云堂就笑:“我还以为只有我和邵桐会觉得拘束呢!没想到连你也说了这话,回头问问我七哥,看他是不是也有些吃不消了。”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卫长安听了凑过来嬉笑道:“哥几个若是要喝酒可千万别忘了我,人多更有趣不是?”

    燕云堂看不上他,把脸转过去不搭话,邵楠不便直接拒绝,就说:“还没定下来呢,到时候再说。”

    卫长安一点儿不觉尴尬,就跟在邵楠旁边趁机插话。

    “卫大公子怎么不和你的好妹婿一起喝花酒去了?”有人起哄道:“你最爱的念奴姑娘还等着你呢!”

    有人跟着笑,卫长安的人缘不佳,很多人都不待见他,若是封玉超在还好,封玉超不在的时候,他们常常会对他冷嘲热讽。

    卫长安最是个软蛋,他们这些侍卫都是高官子弟,他不敢随便和人起冲突。

    封玉超这几天都告假没来,众人也不知他干什么去了。也没人问,知道问也问不出来。

    到了值宿间歇了一个时辰后,又到了换岗的时间,众人起身整理好仪容,依次出去往前头来。

    转眼就到了黄昏时分,整座京城都笼罩在淡金色的光里,倦鸟归林,闲云悠悠,连风都变得格外轻柔。

    昭邑城的东南,某处府邸的一间密室内。

    封玉超双膝跪地,向着对面帷幕里的人哀求道:“圣尊!请您大施幻术,把我弟弟的魂魄召回来吧!小人没齿难忘。”

    青色的帷幕低垂,里面依稀有人影,但看不清有几个人。封玉超等待得心急如焚,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对方的来头太大,他实实惹不起。

    又过了好半天,里头才有个声音问:“封公子,圣尊上次说的东西你可有带来?”

    这声音听上去稚嫩清脆,但不辨雌雄。据说圣尊已经五百岁的高龄了,应该是他身边的侍者在替他讲话。

    “带来了,带来了。”封玉超忙不迭地说:“在这里。”

    说着双手捧起一只黑釉瓷罐举过头顶,这不起眼的罐子其实重要无比,为了这里头的东西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一旁走过来一位青衣童子,接过封玉超手里的瓷罐,恭恭敬敬地送到帷幕边,里面的人伸手接了过去。

    “封公子,请合眼凝神,试着在心里呼唤你弟弟的名字。”

    封玉超依言合目祈祷,不敢丝毫走神。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屋子里响起轻微的诵咒声,就像昆虫振翅的声响。

    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开始还是只从帷帐里传出来,渐渐的整个房间各个方向都响起了诵咒声。声音如潮水一般,席卷了封玉超,他整个人如同漂浮在海上的一叶孤舟,浮浮沉沉,似幻似真。

    “封二公子,魂归来兮!”帷幕中一声断喝,这次的声音如铜钟一般浑厚。

    封玉超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虔诚祈求。

    不知过了多久,诵咒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终至不闻。

    “封公子请抬头。”清脆的声音响起。

    封玉超抬起头,惊诧的看着前面的帷幕,上面多了一道影子,是一个人的侧影。

    这个侧影他太熟悉了,永远都不可能忘,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忍不住往前扑去,嘴里喊道:“玉铎!玉铎!”

    那影子随着他的靠近变得越来越淡,封玉超不由得止住了脚步,往后退了退。

    他一退那影子颜色便又加深了,等到他退回原地,那影子已经和常人的影子相差了。

    “玉铎,你……你怎么迟迟不给我托梦?”封玉超问。

    影子静静地停在帷幕上,一动不动,更不可能说话。

    “圣尊,你不是说把谭蕊那贱人的尸体挫骨成灰,就能把我弟弟的魂魄招回来吗?还能同我对话。可他现在为什么不说话?”封玉超有些焦急的问。

    封玉铎死后,封玉超深受打击,他不甘心弟弟就这么死了。

    奇怪的是,封玉铎死后封玉超一次也没梦见他。

    当他听说有人可以给封玉铎招魂后便上了心,立志要和弟弟的魂魄见面。

    那个能招致魂魄的人就是他口中的“圣尊”,从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甚至连声音也是身边童子的。

    圣尊告诉他,封玉铎的魂魄很不好招,因为他的尸骨不全。

    封玉超觉得他说的很对,因为封玉铎当时是被谭蕊紧紧抱住一起烧死的,两具尸体都成了焦尸,分开的时候很是费劲,难免有一些地方粘连在一起分不清楚。

    圣尊告诉他,除非把谭蕊的尸体磨成细粉,装入罐中带来,他才可以把封玉铎的魂魄招全。

    所以他趁深夜去乱葬岗挖了谭蕊的坟,把谭蕊的尸体带走,磨成齑粉后带了来。

    “他不说话,是因为他有心愿未了。封公子若是帮他完成未竟之心愿他就会开口说话了。”帷帐里的声音清冷冷的,像个假人一样。

    封玉超深信不疑:“好,我尽快!”

    弟弟确实有心愿没实现,譬如韦家那几个丫头,还有卫宜宁。

    就算圣尊不说他也回去做的。

    之前他打听到韦家姐妹要出门,就派人把她们驾车的马匹弄疯,谁想到最后竟然一个也没死。

    “不能再等了!”封玉超对自己说:“再等韦兰就要嫁人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青金石

    294

    卫宜宁来柱东王府探望燕婷贞,两人月余未见,就在院子里木香花架下的金丝藤椅上坐着说话。

    丫鬟在小石桌上摆了茶水点心,新焙的茉莉花茶香气扑鼻,妙在和木香花的香气并不犯冲。

    燕婷贞爱穿绿的,今天上身的是一套豆绿香云纱的裙袄,裙下微微露出一双白色软缎的弓鞋,鞋面上绣着燕子衔柳的花样,清新不俗。

    卫宜宁则是一身月白裙袄,只在领口和袖口绣了两道缠枝花草的绣边,大方素雅,很是耐看。

    燕婷贞单手支颐,闲闲地说道:“邵桐此番可算是夙愿得偿,韦家大小姐名花有主,的确是一桩美满姻缘。”

    卫宜宁见她如此,大有“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思,就打趣她:“既然是一桩美满姻缘,你叹什么气?莫不是你也恨嫁?”

    燕婷贞啐她一口,说道:“你越发促狭了,我巴不得不要嫁人。就是想到我八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能如愿以偿。”

    燕云堂喜欢韦兰珊,这件事卫宜宁和燕婷贞都知道。

    燕婷贞为自己的兄长担心是情理之中,卫宜宁不再打趣她了,刚要说些安慰的话,就见燕云堂大步流星地进了院子。

    两人忍不住笑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燕云堂不明所以,见她们似乎笑得颇有深意便站住了脚问:“你们笑什么呢?”

    燕婷贞忙摆手道:“没笑什么,宜宁刚刚讲了个笑话而已。”

    燕云堂不疑有他,也就不再问了。

    燕婷贞叫丫鬟再搬一张椅子过来,又问燕云堂:“八哥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燕云堂开门见山道:“我才在书房里听我爹和幕僚们谈论京城里新出的几件案子,众人都没有结论,怪闷的,想着出来透口气,就到你这来坐坐,没想到五姑娘也在。”

    这些事情卫宜宁也耳闻了,燕云堂的父亲燕凌峰是刑部高官,自然要过问的。

    燕婷贞听他提起这个就说:“也不知究竟是些什么人犯的案,弄得人心惶惶。害得母亲都不许我出门了,原本还想和宜宁出去逛逛。”

    “如今望春山那里白天都没什么人了,”燕云堂道:“你还是乖乖在家待着吧!”

    “说起来端王世子也真够幸运,若不是遇上了钟公爷还不知会怎样呢!”燕婷贞道:“我只是奇怪京师何时如此不太平起来。”

    “最近的确有些反常,”燕云堂道:“圣上为此震怒,刑部的督捕司和昭邑府已然忙得不可开交。从各处调人,只差大内的人没动了。”

    “听说街上好多家珠宝铺子都失窃了,这些案子可破了?”燕婷贞问。

    “还没有,”燕云堂摇头:“几十家铺子失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小偷并没有将店铺洗劫一空,只是拿了部分珠宝,可架不住数量多。”

    卫宜宁在一旁听着不说话,燕云堂却说:“刚好五姑娘在这里,我想请你帮着分析分析这件事。”

    卫宜宁听了就笑:“八公子太看得起我,我哪里会断案。”

    燕云堂却坚持道:“不然,我从未将你当寻常女子看待。你做的事寻常男子都做不到,我最是钦佩了。”

    卫宜宁低了头,略感羞惭。

    燕婷贞也说:“八哥说的没错,宜宁最是有勇有谋,何况旁观者清,说不定能有所发现呢!”

    “可我对这些事情也是道听途说,并不知道具体详情,所以实在无法参详。”卫宜宁道。

    “对了,我这里有一份誊抄的失物单子,上头写着都哪家珠宝店失窃了哪些东西。”燕云堂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

    卫宜宁接过来,逐一看去,她眉宇淡然,不急不躁,过了半天才说道:“丢失的东西并不算多,说明参与盗窃的人不多。而一夜之间这么多店铺被盗,又似乎非一人所为。”

    “对,刑部的老爷们也都这么认为,”燕云堂道:“还觉得这些贼没什么见识,因为铺子里最值钱的珠宝反而没有被盗。”

    “八公子,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被盗的店铺丢失的珠宝粗略算算也有十几样,并且每家店铺丢的东西都不尽相同,但有一样东西在他们的失物单子上都有。”

    “哦,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注意到。”燕云堂忙说:“毕竟有几十家店铺,我只看到每家店铺都丢失了些东西,但杂七杂八的,似乎也无规律可寻。”

    “的确是这样,每家失窃的东西都不尽相同,很少有重叠的,”卫宜宁道:“毕竟这些店铺每家经营的珠宝都略有所侧重。”

    “那你说的共同的东西是什么?”燕婷贞凑过来问道:“真的是每家店铺都丢了吗?”

    “是青金石,”卫宜宁说着把单子递到燕婷贞面前:“你看看。”

    “果然是的。”燕婷贞认真看了一遍失物单子觉得很惊奇:“宜宁,你的眼睛真毒。”

    卫宜宁丝毫不理会这句夸奖,她观察事物细微,已经成了习惯,不觉得有什么。

    “这会是巧合吗?”燕云堂道:“恰好他们偷窃的珠宝里都有青金石。”

    “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卫宜宁摇头道:“不信你可以看看其他珠宝,可有超过十个的?为什么独独每次都有青金石?”

    燕云堂把单子拿过来仔细对比了一下,发现除了青金石是每家都丢失的,其余的珠宝竟没有超过十次是重叠的。

    所以如果说是巧合就有些太勉强了。

    “其实想要证明这些人主要为了偷青金石而来,还有一个办法。”卫宜宁道:“那就是去查问一下没有被盗的珠宝铺子,看看案发的时候他们的店铺里是不是没有青金石?”

    “可就算他们是为了青金石而来,那目的又是什么呢?”燕云堂皱眉:“它又不是顶名贵的宝石。”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卫宜宁微笑道:“我也猜不出来,但他们既然来偷,就说明一定有用。”

    “多谢你了,我把你的发现告诉我爹去。”燕云堂兴兴头头地去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院子

    295

    “春三月,

    杨柳腰儿随风摆。

    小孤孀,

    慢把那罗裙儿裁。

    想起我那死去的夫哟,

    你怎地不到梦里头来。

    四月天,

    杨花儿飘飘柳絮飞。

    小孤孀,

    有心想把粉蝶儿追。

    眼看那蝴蝶一对对哟,

    奴家心里头好不伤悲。”

    钟漫郎嘴里哼着小曲,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他刚喝完酒,兴致好的很。

    因为五花马闹性子,不论在哪里闻到了母马的气味就狂追上去,钟野虽能制住它却也嫌麻烦,干脆把它送到端王府去配种了,换来了一顿羽仙楼的酒席。

    反正端王世子一直垂涎五花马,钟野就顺手推舟。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自己查拐带孩子的事,手里虽然有些线索,但都不是有理证据。

    只好每天都跟踪封玉超,想弄清楚他究竟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

    “这孙子别是疯了吧?”自从发现封玉超在夜叉坟挖尸体开始,钟野就觉得他有些不正常:“这早晚他往无风街跑什么?好地方一处也不去,偏拣这些地方去。”

    因为无风街实在太窄,钟野不好贸然跟进去,怕被他察觉,只好守在街口。

    过了片刻,封玉超从里头出来,又往南去了。

    钟野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来这里自然是买毒药的,也不需太细问,但绝不等跟丢了人。

    “奇怪,他怎么又进了这个院子?”钟野纳罕道:“这里头究竟有什么玄机?我今天非得要看个清楚不可。”

    前两天他就见封封玉超带着一个黑瓷坛子进了这院子,过了许久才出来,不知在里头鼓捣些什么。

    当时他怕打草惊蛇就没进去,如今看封玉超如此频繁的出入这个院子,不去看个究竟是不行了。

    他站在墙外,小心的谛听里头的动静,发觉除了封玉超之外,里面还有几个仆人。

    只是这一次封玉超进去的时间并不长,也不过是一盏茶时分就出来了,出门之后跨上马径直回了仁勇公府。

    钟野跟着他,虽然是步下走着,却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看到封玉超回了府,知道他不可能再出来了,于是反身又回到这处院子。

    等到夜深了,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走动。

    钟野两手按住墙脊,轻轻松松地翻进了院子里。

    这里的墙很高,但钟野要进来却不难。

    在暗处略等了等,猫着腰沿着墙根儿转到后院,四处查看一番,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右转到正房来,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挑开门插,轻轻闪身进去。

    把三间正房都细细的看过了,看得出这里不常住人,书架上积了一层灰,茶杯茶壶也是很久都没使用的样子。

    那么封玉超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

    钟野正要再仔细看看,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应该是有人起夜。

    两个小厮一前一后到西房山小解,尿完了往回走时,一个嘟囔道:“咱们还要在这儿守多久?快要闷死了。”

    另一个就说:“我劝你知足吧!这地方虽说憋闷,但活计轻省,给的钱还多。”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总觉得不自在。”那个小厮说:“你说大少爷把那些孩子都弄哪儿去了?怎么一个也没再出来过?”

    “孩子?你说什么孩子?”另一个问。

    “是真的,咱们两个是后来的,他们几个应该比咱们清楚,”这个小厮道:“每个月初一十五到时候大少爷都会派人送东西进来,又一次,我忍不住好奇偷偷打开看了一下,那几只大箱子里装的都是小孩子。”

    “你说的都是真的?”另一个问:“这事可不能乱说。”

    “是真的,这事情我怎么敢瞎编呢!”这个说:“所以我就不想留在这儿了。”

    “要是照你这么说,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另一个也怕了,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不知何时外头又来了一个人,听声音要比这两个小厮年长不少。

    “佟三爷,我、我们没说什么。”两个小厮赶紧遮掩:“就说再有几天就立夏了。”

    “告诉你们,想要平安就要管好你们的眼睛耳朵和嘴!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

    “是是是,我们记住了。”两个小厮忙不迭地说。

    于是三个人就都回去了,又过了许久,钟野才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看来拐带孩子的事的确和封玉超有关,听那个小厮的话,那些孩子应该是被运到了这个院子里,但最后这样了却不得而知。

    看来那个姓佟的应该对这件事比较清楚,最好是能单独逮住他问一问,不过如果他不出这个院子的话只怕不太好办。

    此时天亮的早,钟野不敢恋战,悄悄顺着原路返回,一路上倒也没碰见什么人。

    回到自己家后,钟野洗了个冷水澡才回房休息。

    他已经连着几天跟踪封玉超,有些困倦了。

    再加上已经确定他和此事有关,并且每次都把那些孩子送去那个院子,此时不是初一也非十五,便是蹲守在哪里也查不到什么了。

    “明天睡醒了再去无风街看看,”钟野一边往房里走一边想:“看看封玉超到底买了些什么药。”

    回到卧房,只听一片呼噜声。

    钟野的床上蜷着几只毛团,是一只母猫带着几只猫崽睡在上面,猫儿们睡得舒服就会打呼噜。

    钟野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床铺,这些小家伙一点都不见外。

    说起来这只母猫还是去年韦家为了感谢自己送来了许多的谢礼,葫芦怕有老鼠磕坏了衣料,特意嘱咐冬瓜去要来的,那时候只有拳头那么大。

    如今已经生了一窝小猫了。

    “劳驾,往里挪一挪。”钟野说着把几只猫往里头推了推。

    猫咪们似乎很不满,呼噜声停了,半睁着眼睛看了看他又闭上了。

    钟野躺下后不一会儿就睡熟了,有只小猫趴到了他的胸口上乱舔,另一只不停地咬他的手指,只是还没长牙,咬也不疼。还有一只把他的头发当草丛,用爪子扒来扒去。

    母猫干脆一屁股坐在他肚子上,把钟野的裤带当成老鼠,不停地抓来咬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两案合并

    最近京城不太平,韦家姐妹一律待在府中不出门。

    这是老王妃下的死命令,连韦应爵也不许出去。

    卫宜宁除了去燕家之外也没往别的地方去,她本就喜欢安静,不爱走动。

    封玉超变得越来越焦躁,因为他想快点把这些人弄死。

    杀手他请了,毒药也买了,可就是找不到机会下手。

    他手下也有几名心腹,见他焦虑,便小心请示道:“公子,事在人为,咱们合议出个法子来就是。”

    他的这几个心腹并不知道他为弟弟封玉铎招魂的事,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有人不许他对别人讲。

    “我现在就想把韦家那几个丫头和卫宜宁凑到一处!”封玉超阴鸷地说:“可现在她们谁都不出门。”

    那几个心腹互相看了看,摸不清封玉超到底要干什么,有一个只好问道:“不知公子把这些人凑到一处要做什么?她们都是官眷,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们依附封家为的是获得些富贵,可不想陪着掉脑袋。

    若是让他们帮着欺压平民百姓,那不用说,绝对没有半句含糊。

    可如果对阵的是同样有钱有势的人家,他们可就有些怯了。

    “我不会把她们怎么样的,”封玉超隐瞒道:“就是想吓唬吓唬她们而已,你们谁能帮我出主意,我一定重赏。”

    于是就有一个开口道:“法子是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你说来听听。”封玉超道。

    “如今京师不太平,人心惶惶,若是皇上下令让官眷小姐们都到郊外去赏景游玩以安民心,谁又敢抗旨不遵呢?”那人说道:“只是谁能让皇上下此命令呢?”

    封玉超听了眼睛一亮,这办法的确好!让皇上下旨也并非难事,只要他去求王爷!

    皇上对王爷的话向来肯听,一旦圣旨颁下,韦家和卫家必定要遵从。

    她们平时交好,一定会聚到一处,到时候下手就方便极了。

    反正京城不太平,到时她们出了事也只会被认为是之前的暴徒所为,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事不宜迟,封玉超打定了主意就起身去了敬王府。

    不过三天,果然请下来一道圣旨:为安民心,诏令京中仕女至望春山饯花,由二百御林军护卫,不得无故缺席。

    柱东王府,燕云堂把卫宜宁的发现告诉了父亲,彼时柱东王爷和燕肯堂也在。

    众人一时也得不出个结论,这虽然也算一条线索,但依旧让人摸不着方向。

    端王世子的案子和珠宝被窃的案子依旧没什么进展,尽管刑部已经组织了兵丁巡捕挨家挨户排查,却依旧没找到行凶的人。

    卫家朱太夫人的屋子里,卫宜室卫宜家还有卫宜宁都在,说起了新下的圣旨。

    “这都几月了还饯花?!”卫宜家觉得不可思议:“端阳节都早过了。”

    “目的自然不是饯花,而是安抚民心。”卫宜室道:“你去应个景儿就是了,较什么真啊!”

    “说的也是。”卫宜家一笑:“去散散心也好。”

    “宜宁啊,咱们到时候和韦家姐妹们一处吧!也有个照应,”卫宜室笑得亲昵:“咱们两家现在也是至亲了。”

    “是啊!韦家大小姐可是咱们未过门的二嫂。”卫宜家也跟着说:“咱们得有个亲戚样子才是。”

    卫宜宁但笑不语,双生女的言外之意她懂:现在不需要你卫宜宁的引荐,我们一样能和韦家姐妹亲近。

    恰好如意端了油茶和点心过来,朱太夫人说:“你们尝尝这个,是舅老爷家新送来的。”

    双生女嫌油气重,只尝了尝就放下了,卫宜宁觉得挺可口,慢慢的把一碗都吃完了。

    到了饯花日,京城中达官显贵家的小姐们都出来游玩。

    一来在光天化日之下,二来还有兵丁保护,且各家也都派了侍卫,没人觉得还会出事。

    燕云堂今天是护送燕婷贞来的,远远的看到了钟野,便嘱咐家人:“照顾好小姐,我去那边跟钟公爷说两句话就过来。”

    “燕八公子,好久不见。”钟野起身相迎。

    “公爷一向安好?”燕云堂抱拳施礼:“在下早就想和公爷多往来,只是被俗务所扰不得机会。”

    “八公子客气了。”钟野一笑:“你如今有公职在身,不似我这等闲云野鹤,有的是闲工夫。”

    燕云堂也笑了,把话转到正题上:“钟公爷,听说那日是你在望春山救了端王世子,据你来看那伙歹徒大约是什么来历?”

    钟野听到这个,不禁皱了一下眉,说道:“我不知道,只知道那些人不是京师人,像是临时起意,而非预谋。”

    “哦,这样说来的确不好判断,”燕云堂道:“既然是临时起意,多半是为了求财,可也并没听说他们夺了什么财物。”

    “不错,其实我那天也觉得那些人并不是真的想要杀世子,”钟野道:“但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还有那些珠宝失窃案,”燕云堂道:“除了勉强发现一条线索之外,其他的也没有进展。”

    这些事情如今都堆到刑部那里,燕云堂忍不住想要为父亲分担一些。恰好钟野是其中的当事人,他见了面便忍不住多询问几句。希冀着能有些新的发现。

    “不知八公子能否告知是什么线索?”钟野问道。

    “其实说起来这还是卫五姑娘发现的。”燕云堂笑道:“那一日她恰好在我们府里,看了失物单子后发现各家失窃的宝石里都有青金石。”

    “青金石?”钟野听了一挑眉毛,似乎想到了什么。

    “钟公爷想说什么?”燕云堂也有所察觉。

    “那日世子头上的束发金冠上就嵌了一块上好的青金石。”钟野道:“那些人难道是为了这个?”

    “如果是为了这个,那么这伙人和盗窃珠宝店的人就极有可能是同伙!”燕云堂道:“如此就可以并案审理了。”

    “这两件事看似偶然,其实里头应该有着重大关联。”钟野道:“都是事出突然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果都是冲着青金石来的,那就能解释的通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看美人

    韦家姐妹到得有些迟,他家美女如云,不管到哪里总是受人瞩目。

    再加上邵家三兄弟带着家丁远远跟在车子后头,更惹人议论。

    韦兰从车上下来香腮带赤,邵桐一大早就拉着两个兄弟在擎西王府门口等着了,说要护送韦家姐妹出府。

    老王妃知道了还夸奖他:“这孩子真是体贴人,有他跟着我更放心了。”

    这里燕云堂远远地见了韦兰珊,忍不住直着眼睛看。

    韦兰珊穿着一袭紫纱衫子,肌肤雪白,云髻高耸,在人群中显得高贵端妍,一颦一笑都牵着燕云堂的心。

    此时韦兰珊正在跟卫宜宁说话:“宜宁,你前儿打发人给我送的那柄银杏叶子的纨扇绣的真真好看!”

    “那是堆绣的针法,”卫宜宁浅笑:“绣出来的东西都是凸出来的,所以格外逼真。”

    “你的手真巧,我就没那个耐心,”韦兰珊道:“还说要帮大姐姐忙嫁妆呢!连我自己都不满意。”

    “二姐姐络子打的最好,不如专打络子。”卫宜宁道:“反正也要用到不少络子。”

    “我也是这么说,”韦兰珥凑过来插了一句:“顺便也替我打几根,二姐姐的手懒,平时求也求不动。”

    韦兰珊伸手要打她,韦兰珥灵猫一样躲到了卫宜宁身后,卫宜宁替她求情:“二姐姐就把做坏了的赏几根给六姐姐吧!”

    韦兰珊正要说什么,抬头和燕云堂目光相触,立刻掉转了头,只给他个背影。

    燕云堂心里发堵,黯然收回视线,却发现身旁的钟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个人看,循着视线看过去,有武忠侯家的大小姐、沈宁伯家的四小姐、礼部杨大人家的二姑娘,还有卫宜宁。

    “钟公爷多半看上的是杨家姑娘,”燕云堂思忖道:“武忠侯家的大小姐的长相实在不敢恭维,沈宁伯家的早已经定了亲。卫姑娘嘛,年纪实在太小了。”

    在他眼里卫宜宁虽不是寻常女子,可年纪的确很小,比燕婷贞还要小。

    身量还未长开,又一脸的稚气,虽然有勇有谋,可若论男女之情,实在是远远谈不到的。

    这边双生女一左一右围在韦兰身边,一脸的亲密热络,韦兰教养极佳,没有一丁点不耐烦,只是话说的不如和卫宜宁在一起的时候多。

    “二哥,二哥!”邵杨在旁边使劲儿扯邵桐的衣裳:“把眼睛往回收一收,还有你那一脸的笑。”

    邵杨实在是忍了又忍才没说“淫笑”。

    邵桐骑在马上,站在人群外围,毫不避讳地盯着韦兰,看得光明正大旁若无人,脸上笑容荡漾,像涨潮的春水。

    “这有什么,”邵桐理直气壮道:“我又没看别人老婆。”

    说着话眼睛还是不离韦兰:“你不知道最近不太平吗?我得保护好兰。”

    这时远远地又过来一队人马,打头的是端王世子。

    上次在望春山吃了亏后,他每次出门都带着十几个高手护卫。

    见了钟野后便策马过来,在马上抱拳道:“钟公爷早来了啊!”

    钟野回礼,说道:“世子今日也好雅兴。”

    “哦,我特意来看美人的。”端王世子毫不避讳:“听说各家小姐都来了。”

    燕云堂心想敢情有人已经把这里当做选美大会了,一眼看到钱千镒头上戴着的赤金冠上的确镶着一块鸡卵大小的青金石,色青如天,是上上之品。

    不过他一向和钱千镒不对脾气,当即拱了拱手,驱马到那边去了。

    “哟!燕家的姑娘可比之前出挑多了,”钱千镒摸着下巴品评着燕婷贞:“可惜姿色还是不及徐王妃。”

    “那两个梳元宝髻子长得一样的女子是谁家的?看着好面生。”钱千镒指的是卫宜室卫宜家。

    旁边有人小声告诉了:“是智勇公府两位庶出的小姐。”

    “长相还算过得去,可惜气质太俗!”钱千镒一撇嘴:“不如韦家小姐远矣。”

    “小兰珠越发柔美了!小兰琪更显妖娆,还有小兰玫,这一笑比糯米糖还甜!哎,小兰珥又长高了一点儿。可惜小兰珊怎么总是背对着我。”钱千镒把除了韦兰之外的韦家女子都念叨了一遍。

    钟野在一旁不搭话。

    “哟!五姑娘也在!”钱千镒一眼看到了卫宜宁:“这也是个美人胚子,可惜太小了点儿,还带着婴儿肥呢!”

    “世子,”钟野开口道:“不如我们去那边树下乘凉,顺便叫马也歇歇。”

    “哦,好好,”钱千镒点头答应:“坐着也能看。”

    仆人们早去那边树下铺好了锦,安排好茶水果品点心。

    钱千镒面对人群坐下来,钟野就坐在他对面,丈二身躯把钱千镒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端王世子想着钟野毕竟是自己的恩人,碍着情面不好开口,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但钟野恍若未见,坐在那里大吃二喝。

    “世子,你怎么不吃?”钟野问:“喝杯茶吧!”

    “好好,”钱千镒强笑道:“钟公爷请自便!”

    眼看着日头越升越高,这些仕女们不由得抱怨起来:“这么热的天叫人出来,人挤人有什么好逛的!”

    “我中暑还没好,这回保证又得加重了!快拿香薷饮来。”

    “快瞧!刘家二小姐脸上搽的粉被晒脱了,活脱儿的黑炭底子啊!”

    “还说呢!怎么张家新纳的姨娘也跟来了!也不悄悄今儿到场的都是什么人!”

    众人的游兴本就不浓,这会儿天气炎热,又人多拥挤早都不耐烦了。

    ”咦?那边怎么了?好像着火了!”有人发现那边的密林有浓烟窜出来,便大声喊道。

    “那边好像是徐国老家的祖坟啊!”有人说道。

    “那还不赶紧去救火?!”有人说:“快去快去!”

    徐贵妃正得宠,谁不想着巴结?

    那二百御林军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都跑过去救火了,甚至很多人家的侍卫家丁也都赶了过去。

    “我们要去救火吗?”邵家的侍卫请示道。

    “死人哪比活人重要?”邵桐一翻白眼,徐家祖坟干他甚事!

    他今天是保护兰来的,自始至终寸步不离。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可还记得去年的老虎

    此时天气炎热,人们又哄嚷着救火,众位千金大小姐们更是抱怨纷纷。

    卫宜宁和韦家姐妹都在人群中间,她环顾了一下周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只能说事情都太巧合了。

    皇帝下诏命仕女出游,恰好到了这里就发生火情,御林军都去救火了。

    她既然留了心,就会格外警惕,发现有那么二十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正从四周缓缓朝人群走来。

    卫宜宁不是养在深闺不知人间险恶的千金小姐,这些人眼中的杀气她太熟悉了。

    “二哥哥!”卫宜宁当机立断朝邵桐大声喊道:“你们快过来!”

    “宜宁叫我!”邵桐在马上说道:“她怎么了?”

    “一定有事,”邵楠说着下了马:“咱们过去看看!”

    邵家三兄弟朝卫宜宁走过来,那伙人也加快了脚步。

    卫宜宁朝着邵桐猛使眼色,邵桐会意,低声对两兄弟说:“宜宁那边有危险,有杀手混进人群了!”

    那两个听了不由得加快脚步,周遭本来就拥挤,难免碰到了人,引来一片不满之声。

    卫宜宁把韦家姐妹都叫到一起,众人见她神色凝重就问她:“怎么了?”

    “姐姐们要当心,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卫宜宁低声道。

    “那我们回去吧!”韦兰忙说:“我也觉得有些心慌。”

    “只怕来不及了。”卫宜宁摇头道:“把家里的下人都叫过来!让他们挡在你们身前!”

    卫宜宁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瘦长脸的男子已经到了近前,他的手原本是藏在袖子里的,这时很快扬起来,一道白光闪过,直奔卫宜宁。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卫宜宁低头躲过这一刺,她身上也带着匕首,反手就朝这人的肋下插了下去。

    那人躲开了,只是衣裳被划了个口子,但他还是很意外。虽然出来的时候有人叮嘱他卫家的小姐不好对付,可这身手也还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喊叫:“杀人啦!”

    人群顿时混乱,剩下的杀手也不再遮掩,快速朝这边跑过来。

    人群推搡尖叫,不少人害怕的哭了起来。

    邵家三兄弟拼命靠拢过来,邵桐大喊道:“谁敢伤人我非宰了他!”

    钟野和端王世子坐得比较远,那边骚乱起来,钱千镒一下就抱住了钟野的腰,大叫:“钟公爷救我!”

    他已是惊弓之鸟,哪怕还没有杀手冲他来,已经吓的魂不附体了。

    钟野人高马大,站起来就看见卫宜宁已经在和人交手了,他单手扯开钱千镒丢在一边,迈开大步冲上去,众人只觉得场上刮起一阵旋风。

    邵家兄弟已经和杀手交上了手,韦家的姐妹们花容失色,韦兰和韦兰珊紧紧护着妹妹们,韦兰眼睛紧盯着邵桐,生怕他受伤。

    那些杀手都是死士,招招致命不留余地。

    邵家三兄弟虽拼力反击,但对方人数多出了好几倍,时间一长只怕会抵挡不住。

    随后跟来的仆人被杀手们截在外围,根本进不来。

    燕云堂也奔了过来,手中长剑挡开了杀手砍向韦兰珊的短刀。

    韦兰珊一双眸子如惊鹿,看得燕云堂心疼不已,尤其是她用身体紧紧护住韦兰珠,刀砍下来都不躲,更让他既感且佩。

    卫宜室卫宜家两姐妹因为一直在韦兰旁边,韦家姐妹怕她们出事,就把她俩围在了最里面。

    和虽然害怕却紧咬牙关不吭声的韦家姐妹不同,这二人吓得抱头大哭大叫,像两只聒噪的山雀,听得邵杨和燕云堂心烦不已。

    眼看着寡不敌众,忽然觉得攻势减缓了,几个人心中一喜,看到钟野在外围甩开马鞭,把一众杀手抽得皮开肉绽,手上的匕首都脱飞出去。

    钟野的鞭子又狠又准,第一鞭抽在杀手的手腕上,打掉匕首,紧接着第二鞭抽在眼睛上,对方双眼暴盲,不能视物就彻底成了废物。

    邵家三兄弟和燕云堂见钟野来救场立刻精神大振,卫宜宁也松了口气。

    有钟野在,便是再多几倍的人来都不必担心了。

    这些杀手都是亡命徒,他们此番抱的是必死的决心,虽然知道此番多半不能成功,却也拼了命往上冲。

    钟野金刚怒目,骂道:“不自量力的狗东西们!有我钟某在,若是让你们得逞那还了得?!”

    亡命徒们不要命的打法,虽然没能伤到几位小姐,但燕云堂和邵桐都挂了彩,卫宜宁虽然有邵楠帮着也觉得有些力怯。

    此时端王世子也派了一半人过来支援,加上燕家的仆人,人数增加了不少,把这些杀手围在中间。

    那些救火的官兵也折了回来,原来那墓地失火也是有人故意为之,对半是要调虎离山。

    钱千镒跳脚大吼:“快去把那些混蛋给我抓起来!反了他们了!”说完就缩回侍卫的包围圈里。

    在这种形势下杀手们知道无可奈何,竟都纷纷自尽,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众位小姐,此番平安了,快都回府去吧!”钱千镒跑上来献殷勤。

    别人都还好,邵桐却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

    他本就未曾痊愈,此番恶斗是拼尽了全力,牵动了脏腑。

    韦兰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上前扶住邵桐,语气急切地问:“你觉得怎么样?快坐下。”

    燕云堂的手臂也受了伤,虽不严重,血水却也把衣袖浸湿了一大片。

    韦兰珊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帕子给他包扎起来。

    “这些都是什么人?!”钟野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问:“居然猖狂到了这种地步!”

    “最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钱千镒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们得罪过什么人?”燕云堂问韦兰珊:“怎么会下此杀招?”

    韦家姐妹互相看了看,均摇头,她们哪里会得罪什么人?

    “大姐姐,还记得去年端午节的老虎吗?”卫宜宁回身问韦兰。

    “你是说这次的事还是放虎的人做的?”韦兰当然不会忘记那件事。

    卫宜宁慎重点头,她一直都觉得在韦家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阴谋,去年的老虎,今年的杀手,甚至韦家姐妹的婚事屡遭破坏,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第二百九十九章 假设

    胡聪跑得乌纱帽都歪了,一头一脸的汗。

    他接了急报之后立刻就赶过来了,到现场一看,原本就不附体的三魂六魄彻底离了位,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简直像上了法场。

    “这、这都是些什么人?”胡聪看着地上的尸体问:“这都是哪府的家丁?”

    “红衣家丁是柱东王府的,青衣家丁是邵府的,蓝衣家丁是擎西王府的,余下穿褐色衣裳的都是杀手,不知受何人指使。”邵楠说道。

    “如此,各府家丁的尸首请自行处置吧!我命人把这些杀手抬回去,叫仵作仔细查看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胡聪一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说:“若是有了进展一定知会各位。”

    “辛苦胡大人。”邵楠一抱拳。

    “邵公子,还请说一说当时的情形,”胡聪说道:“在下也好参详一番。”

    “当事人都在此,大人请问就是。”邵楠道:“只是我二弟受了伤,最后一好能让他先行治伤。”

    “这个自然,邵大人的身体要紧!”胡聪知道邵桐已经入六部任职,虽然眼下职位不高,但将来前途无限。

    钟野等人叫过一辆马车来,把邵桐扶到车上,韦兰满脸担忧但不便跟随。

    邵桐安抚她道:“莫怕,我不会有事的,小伤而已。”说着还轻轻握了握韦兰的柔荑。

    燕云堂见了这情形心中好生羡慕,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韦兰珊,韦兰珊撇转了头,不与他对视。

    邵杨陪着邵桐回去,邵楠则留了下来,以观后续。

    其他人虽不及韦家姐妹等凶险,却也都受了好大的惊吓,此时纷纷嚷着要回去,御林军也禁止不住,只好叫散了。

    官兵又在周围搜寻了半天,并无所获。

    昭邑府的文书记录了众人的供词,将杀手们的尸体抬走。

    韦家姐妹才缓过神来向众人道谢,因为端王世子也出了力,少不得也要谢谢他。

    韦兰因已有婚约,且端王世子曾打过她的主意,因此韦兰珥就不让大姐姐过去,而是自己上前福了一福,敛容道:“多谢世子相救。”

    钱千镒见她螓首低垂,樱唇翕动,只觉得嫣丽清妩,动人心魄,便笑着欲上前搀扶,口中说道:“六妹妹多礼了,没事就好。”

    韦兰珥却转身快步走了,钱千镒的手才伸到一半,只好又收了回来。

    “这小丫头真不懂事,”钱千镒望着韦兰珥的婀娜背影嘀咕道:“让摸摸小手有什么大不了。”

    “大姐姐,”卫宜宁悄悄拉住韦兰道:“这事情绝不能再掉以轻心,也不能指望官府。”

    “那该怎么办?”韦兰咬唇为难:“我现在真不知该怎么办。”

    如果说老虎那次是意外,这一次就绝对不是了。

    她自问韦家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却屡遭暗算,只能说对方用心太过险恶。

    但如今自家在明,对方躲在暗处,不知什么时候还要朝自己和妹妹弟弟们下手,一想到这个韦兰就如芒在背!

    卫宜宁说的对,官府如今一堆案子,不知什么时候能破案。

    那能指望谁?

    “姐姐,这事得从头理一理了,”卫宜宁道:“对方虽然藏的深,却未必就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宜宁,我知道你最有办法,”韦兰抓住卫宜宁的手道:“你说该怎么办?”

    卫宜宁凝神了片刻,抬头朝钟野等人走过来。

    此时邵楠钟野燕庆堂还有钱千镒都站在一起,见卫宜宁过来,邵楠率先开口:“五妹妹,你没什么事吧?我把你送回去好了,顺路也护送韦家姐妹回去。”

    “大哥哥,我先不急着回去。”卫宜宁神色平静,丝毫看不出就在刚刚经历了一番殊死拼杀,向众人行了一礼,吐字如脆玉:“韦家都是弱质女流,出了这样的事无有父兄为其主张,实在可怜。宜宁不自量力,想请各位施以援手,将此事查访明白,找出真凶。如此才能让韦家人得以安心。”

    在场的几个人,邵楠自然不会拒绝,燕云堂因着韦兰珊的缘故本就要彻查此事。

    所以这两个人很是赞同卫宜宁,甚至燕云堂还很感激。否则以他的身份插手这件事只怕名不正言不顺。

    钟野率先开口道:“五姑娘放心,钟某义不容辞。”

    “还有我,”钱千镒也连忙说:“算我一份吧!这太好玩儿了。”

    “既然众位都同意帮忙,那咱们就找个地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理一理。”卫宜宁道:“我去叫韦家的一位姐姐过来。”

    韦家是当事人,自然要第一时间知情。

    卫宜宁考虑到在这种情况下叫韦兰过来不合适,就把韦兰珊叫了过来。

    并对韦兰等人道:“姐姐们先在此稍歇,等我们商讨出个头绪来,再护送你们回去。”

    “这件事该从哪里说起?”钟野问道:“五姑娘可有想法?”

    卫宜宁开口道:“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也许与现实不符。”

    “说来无妨,”钱千镒笑道:“反正现在大家也是乱猜。”

    “我是觉得圣上下诏命大家出来游玩本身就有些不对劲,”卫宜宁的语速很慢,听上去很郑重:“像是……受了谁的怂恿。”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有预谋的?那人的计划包括这件事?”韦兰珊一听就瞪大了眼睛:“那这也太可怕了。”

    是啊,如果卫宜宁的推测是真的,那这个人居然把圣上都当做棋子,真是胆大包天!

    “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如果把它作为线索,去打听清楚究竟是谁让圣上下的这道旨意,”卫宜宁道:“我们就会离真相更进一步。”

    “没错,哪怕这个人也是被人算计,只要顺藤摸瓜,一样可以找到背后的人。”燕云堂道。

    “如果不是呢?”邵楠比较慎重:“如果圣上的这道旨意与凶手并无关联,我们就要转换另一条思路了。”

    “其实这也不难,我就可以去打听打听。”钱千镒道:“问一问到底是谁帮圣上出的这主意。”

    卫宜宁微微一笑,这件事情让别人去做,不啻登天,但对钱千镒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他可是皇上的亲侄子。

    这花花太岁还是很有用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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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非穿越非重生,无空间无异能,走清流正剧风。讲的是一介小孤女只身复仇的故事……画堂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画堂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画堂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