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刁难萧瑀
“你看宋国公那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
“沈公,我告诉你,宋国公为官这么多年,估计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吃过亏。”
“都多亏了你啊!”
“我还能看到这样的好事。”
李治把眼角、嘴角抓在一起,做了个鬼脸。
“你不知道,宋国公以前上朝,就是这副样子。”
“天天挂着这张脸,好像谁欠他钱一样。”
“父皇曾说过,宋国公特别会找茬,总是能气人于无形。”
“这次,你可算是为我们报了仇了!”
啧啧,这个“我们”是不是也包括李世民?
哎,天下苦萧久矣!
沈安故意在院子里兜了一圈,萧老爷子只得端着坛子,小心的跟着,累得他是要死要活。
等到晃荡够了,萧老爷子也累的差不多了,沈安这才进屋。
萧瑀把水坛放下,长叹了口气,累的够呛。
岁数不饶人,没办法。
“怎么样,快变一个给老夫看看吧!”
萧老爷子气还没有喘匀,就开始挑事。
沈安还就佩服他这个精气神,花甲之年都过了,居然还能这样拼,怪不得比李世民长寿多了。
沈安揭开盖子,几人同时确定,这坛水还是有些泛黄,丝毫没有变清澈的意思。
这事还得怨萧老爷子,都怪他不仔细的捧着坛子,左摇右晃,致使井水完全没有得到沉淀。
此前,沈安做实验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这口井水质虽然不怎么样,但经过十分钟的静置沉淀,上层水也可以称得上是可饮用的了。
不过现在这水越黄,他就越高兴。
变化越大,魔术才会惊人。
接下来,沈安拿出一个小瓷瓶,慢慢倾倒在水坛之中。
萧瑀睁大了眼睛,用力的盯着看,只能看到那瓶子里倒出来的药水是白色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发现。
“诶,你这是什么药水?”
“怎么也不说明白!”萧老爷子瞪着眼睛大叫。
萧瑀的问题让沈安觉得,他的做法都是正确的。他一早把白矾溶液灌到小瓶子里都是这个原因。
为了不让他们发现,他容易吗!
“宋国公,这方法,就不必问那么清楚了吧。”他好言相劝。
奈何萧瑀根本不领情。
“不行!”
“你必须说清楚!”
“宋国公,父皇只说让你证实这水到底是不是御井里打出来的,没说让你询问方法。”
“本王认为,你完全没必要打听的这么清楚。”
还别说,小李治端起那个架子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拿出大王的架势来压人,萧瑀也没辙了。
沈安很欣慰,他才不会轻易把秘方交给他们,李治虽说是帮了他一把,可也只是这一时而已。
等到萧瑀走了,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眼前的井水,逐渐变清,更多的渣子逐渐下沉,清水越来越多。
因的这奇怪的变化,萧瑀也没工夫去关注瓷瓶子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了。
“这就是所谓的净水?”
老爷子把衣衫下摆撩起,干脆蹲在坛子前,小心的观看,生怕遗漏一点细节。
“那是自然。”
“宋国公,怎么样,神奇吧。”沈安语气轻佻,故意气他。
一向尖酸刻薄的萧瑀,这次倒没什么反应。
他这人就是有这个好,若是不认同,就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是死活也要刚到底的。
可若是认同了呢?
便不必你费心的解释,他也能坦然接受。
“是很神奇。”
“经过这一步,老井里的水就能变得清甜了?”
“正是。”
“当然,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这水,现在还不能用。”沈安如实讲解。
“要等多长时间?”
“大概再有半柱香的时间。”
这么久,萧老爷子一手撑地,重新站了起来。
这要是一直都在这里蹲着,腿非得废了不可。
机会难得,必须把萧瑀的脑子给掰扯清楚才行,一个老人家,那么大岁数了,脑子里还竟装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连自己的孙子都管不住,就知道来找他的茬。
孙子?
沈安的天灵盖嗡的一下。
萧显跑哪去了?
中午被李世民急火火的接走,竟然忘了萧显还在府里,他现在在哪?
回国公府了?还是仍在沈宅?他爷爷现在就在这里,这要是被他发现,可如何是好?
刚刚缓和的情绪,又要再次点燃了。
沈安已经走到了院子里,萧瑀在后面老实的跟着,却见他的步伐突然缓慢了下来。
到后来,竟好似是一动不动了。
“你想什么呢?”
“把我们带进院子里,要干什么!”
萧老爷子是个急脾气,见沈安迟疑,第一时间就催上了。
站的低一些的李治,倒是早就察觉出沈安的异样。
根据他的了解,沈安绝对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人,一向很有自信,又果断,这回怎的好像很迟疑。
虽然看出来了,但碍于萧瑀在此,李治也不方便多问。
生怕被萧老爷子抓住把柄,只得在身旁推了他一把,还好,沈安只是一时失神,并没有彻底失智。
经了这一推,立刻恢复了正常。
“宋国公,我是在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或许国公会不同意,不知道应不应当说出来。”
萧瑀轻笑:“有事快说,你还是不是男人!”
沈安指着面前的那口御井,朗声道:“宋国公要亲自饮用御井的水。”
啥?
“老夫为何要喝御井的水?”萧瑀撇撇嘴,心说,臭小子,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让我喝御井的水,这不就是让我犯上吗?
这水是我能喝的吗?
“您当然要喝!”
“您不喝,怎么知道我煎茶用的水到底是老井的水,还是御井的水?”
“我先说明了,我是没喝过御井的水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所以这还得您来尝。”沈安整张脸都泛起一股狡黠的意味,再看李治,别看人小,却也口角含笑的盯着。
萧瑀知道,他们这是在等着看笑话。
“老夫不尝,老夫只要确定那坛子里的水是来自老井就可以了。”
嘿嘿,萧老爷子,你把我们折腾成这样,现在居然想退缩回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以为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沈安给李治使了个眼色,某人立刻心领神会。
“那可不成!”
他跳到萧瑀身边,煞有介事道:“告状的是宋国公,验证也必须由宋国公亲自来。”
“我们谁也替代不了。”
萧瑀立刻尴尬了,到这时他才想到,有晋王在此,他除了被算计,别无第二种可能。
沈安可是李治的救命恩人,在这种关键时刻,两人肯定是穿一条裤子的。
想都不用想。
第一百零七章 萧老头奇怪脑回路
萧瑀犹豫的神情,很快就被李治捕捉到了,哎,老爷子也不容易,还是给他个台阶下吧。
“宋国公,你也不必太害怕,既然父皇让你来检查,那就说明,可以让你饮用御井的水。”
嗯嗯,这个借口找的不错,沈安心说。
“喝一瓢不会死的。”
此言一出,就见萧瑀的脸,瞬时就青了。
狐狸治,你能不能成啊!
你别裹乱行不行!
前面表现的挺好的,后面怎么又开始刨坑了。
你这不是要吓死他吗?
以宋国公的爵位,区区御井之水,就是天天喝,李世民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怎能和死挂上钩呢。
这要是把萧老爷子刚刚鼓起的勇气又吓回去,可如何是好!
“宋国公,请您亲自打水!”沈安是个行动派,马上把水桶递到他眼前。
至于他本人不但绝不饮用御井的水,而且连打水的活也绝对不干,他们的联合,倒是起了意外的反作用。
本有些畏惧的萧瑀,反而燃起了斗志。
一把就夺过了水桶,扔到了井里。
不算沉重的水桶掉进井里,激起了清凌凌的水花。
萧老爷子捉住缆绳,却没有打水,而是用凶巴巴的眼神,瞪着沈安:“我喝了,你们可不能陷害我!”
啧啧,一把年纪了,还这般疑神疑鬼,我为什么要陷害你,你不陷害我,我就作揖了。
沈安拍了他一把,且把水桶按到井里。
“宋国公,您就放心打水吧,我还得把水烧开哩。”
萧瑀这才老老实实的打了水,且把水注入到水壶里。
沈安看他毕恭毕敬的样子,真是无语凝噎。
这祸事明明都是他搞出来的,他还一副都是刁民陷害我的模样,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万幸的是,水烧开的时候,纯净水也沉淀的差不多了。
时机抓的正正好好。
沈安将佐料准备好,并且把这些佐料都呈现给萧瑀,不只能看,还能仔细检查。
让他确定,两份佐料都是一模一样,没有做过一点手脚,没有一点不同。
萧老爷子也从来都是个很认真的人,手指头沾了甘草末,还伸舌头舔了舔。
又抓起散装的茶叶,把叶片捋直了,放到鼻端嗅了嗅,确定两份茶叶属于同一个品种。
现在可以确定,两份茶除了用水不同,其他的配料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萧瑀检查完毕,未置可否。
熟知他性格的两人,看到他乖乖的退让到一边,都明白,这就说明,他实在是挑不出一点错来。
为了设置对比,沈安特意准备了两份一模一样的配料,这些配料也和给李世民冲泡的一样。
有了这些准备,沈安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展示了。
将散茶切成茶末子,加入各种配料,最后一步才是注入热水,再煎一遍。
两盘喷香的茶水摆在眼前,却没有一杯是给李治准备的,他不觉有些愤愤然。
这小子也太不会办事了,顺手给他弄一盏,不是更好。
为了不让宋国公混淆,沈安还在茶盏上点了墨点。萧瑀细细品过,尝了这边,又尝那边。
嘶……
还真是不一样,这可怎么办?
大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跟陛下实话实说吧。
那他的老脸可往哪搁。
“怎么样,宋国公,是不一样吧!”一个李治,一个沈安,全都围在他身边,笑的像狐狸似的,别提多狡猾了。
“不一样吧!”
“绝对不一样吧!”
李治攀上他的肩膀,轻轻推了推:“宋国公,快说实话吧!”
“到底哪一盏和下午喝的一样?”
萧瑀又喝了几口,沉吟片刻。
沈安可以放心,别看萧瑀爱咋呼,可他的人品还是很端正的,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这没的说。
宋国公舌头灵得很,只一接触到那茶水,他就立刻察觉到了。
御井的水虽然甜美,但口感上并没有所谓纯净水那般柔和,细腻。
而且,那种甜也是不同的。
虽然差别不大,但还是存在的。
御井的水,有一种甘甜清冽之感,而经过沈安加工的纯净水,是一种肥美的感觉。
口感很厚重。
以李世民的岁数,无怪乎会认为,纯净水煮出来的茶,更加可口。就连萧瑀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纯净水更加好喝。
“行了!”
“老夫输了!”
“茶水确实是纯净水煎的。”
厚厚,早这样多好呢!
哪还用得着闹出这么多的事端。
沈安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个倔老头给降服了。
萧瑀并没有放下茶盏,李治端详着他这张脸,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就了结。
“茶虽好,老夫也多谢沈郎款待。”
怎么突然间这么客气?
事出有妖。
果然,没过一刻,萧老爷子就又说话了。
“茶虽然好,不过,沈郎,老夫还是要问一句,你那药水到底是什么?”
诶,这个老头子,怎么还死咬着不放啊!
他是属牛的吗?
怎么这么死硬。
即便如此,沈安还是微笑着回答:“宋国公,那是秘密,恕我不能说。”
“秘密?”
“在天子面前,你还有秘密可言?”
哈?
这说的是什么话?
皇帝陛下没说让你研究配方吧。
这又是无事生非。
“宋国公,话可不能这样说。”
“沈某一片赤心,可对天地,对陛下,我是忠心无二的。”他抱拳对天,十分虔诚。
“可这药水,我确实不能说。”
“并不是因为别的,这茶水虽好,却不能多饮。”
“不能多饮?”
萧瑀的警戒立刻开启,刚才偶有浮现的那种感觉又再出现。
难不成,还是这药水有问题?
他不敢往深处想,只觉得,这药水是有毒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沈安竟是个大胆狂徒!
“难道,你下了毒?”
思及此,他立刻就把茶盏盖上。
什么,什么?
下毒?
亏他想得出来!
看他那紧张的架势,沈安真想给他递个证物袋,帮他搜证。
萧瑀死死的抓住茶盏,生怕被他们夺了去。
“宋国公,这水怎么会有问题。”
“你不是也喝了吗?”
“你觉得有问题吗?”李治赶忙帮腔。
他虽然不知道沈安到底是憋着什么坏,却极其讲义气,绝对和沈安保持同一阵营。
“谁知道过后会不会有问题!”萧瑀挑刺道。
“万一要是慢性起效的,怎么办?”
“老夫也没别的意思,你只要把药水是什么告诉我就成。”他的执着给沈安出了很大的难题。
第一百零八章 全部招认
照理来说,告诉萧瑀也没什么问题,只是白矾而已,又不是毒药,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只是担心,如果有人知道用白矾就可以净水,会不会去学着照做。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多得是热爱惹是生非的人。
他们又不知道白矾净水喝多了会有什么后遗症,一旦学会了这个法子,肯定会大肆使用的。
不讳言地说,沈安用纯净水煎茶,也有卖弄的成分。
不过,他绝对不想害人,也绝对不能任由他人利用这种方法。
问题是,萧瑀绝对不是能轻易哄弄过去的人。
沈安权衡再三,萧瑀的逼迫也更重。
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咬紧牙关。
“恕属下不能说。”
“你!”
“这药水肯定有问题,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沈安改口称属下,萧瑀会意,他这是打定主意不说出来了。
“老夫要如实禀告陛下!”
说完这句话,萧瑀就甩手走人了。
速度之快,沈安根本没反应过来,等他追出去,连马车行走的烟尘都没有接住。
“沈公,这可怎么办?”
“会不会弄巧成拙?”天天嘻嘻哈哈的狐狸治,也难得的现出了犹豫的神情。
“不会的!”沈安宽慰道。
黄昏渐渐来临,街鼓也开始敲响,眼看着坊门就要关闭,李治倒还好说,反正晋王府也在善和坊。
完全不必担心晚上出不去。
为了安抚失落的小李治,沈安决定再次下厨。
菰米饭已经吃过了,这两天他上火了,天天吃素,家里也没有新鲜的肉类储备。
李治是贵客,总也要准备点好吃的。
想来想去,到底还是那茁壮成长的茭白给了他灵感。
虽然成活的还很少,救个急倒是没问题了。
按照他的预测,郊外的茭白也长得差不多了,这两天有时间,他就去再采几棵,补充上就行。
要不然就炒个茭白吧,反正他们也没吃过。
“真的没问题吗?”沈安也给李治盛了甘草茶,无奈,李治心情不好,明明下午还觉得非常好喝的饮料,到了这一刻,居然变得索然无味。
想起萧瑀离开时的表情,李治还是惴惴不安。
萧瑀是个什么脾气,他一清二楚,要是真的继续闹下去,沈安很有可能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药水,当真没问题吗?”
现在可以确定,水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出自公共老井,问题在那白色的药水。
小小的瓷瓶子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沈安把茭白洗净,放到菜板上,笑道:“没关系。”
“肯定没问题。”
“晋王殿下,这话,我也只能告诉你,全是真心话,还望你不要怀疑。”
李治跑到灶台旁站着,看着他切菜,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那药水不是什么有毒的东西,只不过,也确实有点问题。”
李治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还是有问题吗?
这把柄,终究还是被萧老爷子抓住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殿下可见过道士炼的丹药?”沈安切好了一根茭白,李治点头:“当然见过。”
“丹药之中有很多药材,有几位必备的,像是硫磺、朱砂,都不能说是对人体有好处的,是不是?”
沈安尽量循循善诱,也不知以李治的知识水平,能不能听懂。
与晚年的李世民相比,李治虽然体弱多病,却从来都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从历史记载上来看,他并没有服食仙丹之类的记录。
这样的话,他应该能听得进去。
“你是说,你用的材料,和朱砂差不多?”李治倚在灶台边,若有所思道。
“倒也没有这么严重,绝对不会害人,可长期饮用还是会对身体有伤害。”
他开始煸炒羊油,烟气蒸腾起来,肉香也越来越浓,小李治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既然是有害处的,你为何还要拿给父皇喝?”
“我承认,我一开始是有点私心,因为开班赚钱的事情,我确实有些担心,害怕陛下惩罚我。所以,就想拿这个东西稍稍讨点好彩头。”
“殿下明鉴,我绝对没有要害陛下的意思。”
“真的!”
沈安心里紧张极了,就连刀都快拿不住了。
李治红扑扑的小脸上,凝重的表情渐渐化开,沈安看到了希望。
“沈公,到底是什么药水,连我也要保密?”
“我一直都在维护你,你居然还不相信我!”
“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沈安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就这个时候,他要是个哑巴就好了,不会说话,更不会写字,那样也就不会再纠结了。
那样就不会有人硬逼着他说出实情了。
罢了,就算他把嘴巴拉上拉链,也不一定能混过去。
“其实,只是白矾药水而已。”
“白矾?”
“炼丹用的白矾?”
李治看起来很懂行。
沈安点点头:“正是。”
“只用那个东西,就能把浑浊的水变得如此纯净?”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李治是万万不会相信,可现在是沈安说的,就不由得他不信了。
这人从来都是奇思妙想无限的。
白矾那东西看起来极为普通,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用处。
嘿嘿,知晓了这个法子,改日他也要试试。
“殿下,您要向我保证,绝对不亲自尝试,也不能让别人去试。”
李治的小心思才刚冒出来,就听到了沈安的碎碎念。
“为什么不能试试?”
“白矾我知道,道士炼丹的时候都是常用的,就是刚才的宋国公,说不定也服用过。”
“应该没问题吧,真的不能多喝吗?”
看看,早就说了,这事不能说出来,一个个的偏不听,非要逼他,果然,一切如他所料,开始跃跃欲试了吧。
幸亏他没把药水的配比告诉他,要不然,这事肯定收不了场。
“殿下,您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我真的没骗你,白矾这东西不能长期食用,危害很大!”
做饭什么的也管不了了,无论如何,他也得把李治这邪恶的念头给掐灭在萌芽状态。
他开足马力,滔滔不绝的讲了一大堆,李治听得懂的,听不懂的,全都一股脑的倒出来。
总而言之,白矾净水绝对不适合长期饮用,逆天而行只能变成纯正傻瓜蛋。
晋王殿下英明睿智,总不至于想变成智障吧,要是现在告诉他,以后皇位就是他的,他会不会稍微收敛一点。
第一百零九章 去进谏吧!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李治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好像变色龙一样。
“你是说,这水喝多了,容易变傻?”
诶呀呀!
到底是年轻人啊,什么新奇的玩意都能接受。
“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刚才宋国公那样逼我,我都闭口不谈。”
“不是我刻意保密,只是实在不能说。”
这下,李治也总算是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炼丹修道那一套东西,他从来都不信,虽然他年纪还小,但他早就打定主意,就算以后长大了,也绝对不会接触这些歪门邪道。
这一两年间,原本对这一套并不感兴趣的李世民,也开始接触丹药,修道。
李治对此很有看法。
他还想,若是再等两年,他开始参政,就一定会亲自上书,劝诫父皇,不要再在那些骗人的玩意上浪费时间。
现在沈安的一席话,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心。
看看,看看,只是白矾一味药,就会引起这么严重的疾病,更别提那些朱砂、硫磺和水银了。
这几种东西都是丹药的必备原料,这要是加起来,都吞到肚子里,该有多可怕。
“沈郎,我可以保守秘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李治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正式。
沈安也端正了态度,仔细的聆听。
能让坑王李治变色的事情,一定非常重要。
“微臣静听吩咐。”
“你要帮我劝说父皇,不要再服食丹药。”
“这个东西对身体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会害了父皇!”李治饱含深情的呼喊,让沈安陷入迷茫。
“陛下已经开始吃丹药了吗?”
沈安万万没想到,竟然这样早。
他还不到四十岁,难道是朝政太庞杂,即便是铁人李世民也坚持不住了?
“是啊。”
“虽然只吃过一两次,但已经开始接触了,沈郎,古来服食丹药的帝王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止不能益寿延年,反而会亏损身体,长此以往,绝非益事。”
沈安没想到,李治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高深的见解。
怪不得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难道,帝王之姿,真的是从小就会显现的?
李世民慧眼如炬,应该也早有察觉了吧。
李治这一番有些僭越的话,正是反应了他的真心。若不是把李世民的安危放在心上,绝对不会如此情真意切。
“殿下,沈某人微言轻,陛下想来不会听我的话。”沈安默默的将茭白炒好,放到一边,继续准备别的小菜。
李治的问题,异常沉重,让沈安也没了吃的兴致。
作为一个穿越者,沈安只想赚点小钱钱,过幸福美好的生活而已,毕竟,在初唐这个时代,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其实并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别的先不说,大唐的卫生条件、医药条件都极其恶劣,像他这样,在现代可以称之为抠脚大汉的男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
初到大唐,都觉得不适应。把两眼一闭,心思一横,才能当那些脏兮兮的蚊蝇都不存在。
更别说,还有潜伏在阴暗处的虱子跳蚤,都让他心烦。
穿越当真是件苦差事,绝对没什么好羡慕的。
李治的托付,对沈安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实在是太沉重了。
虽然知道这是一件正确的事,有必要仗义执言,可想到那些因为乱说话丢了命的可怜人,沈安就不寒而栗。
更加张不开嘴。
“殿下,说句实在话,我还想多活几天。”
“沈公,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还赚了那么多钱。”
“况且,今天父皇也没说什么,以后,那些赚的钱就可以堂堂正正的拿出来花了。”
“你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可是,殿下,我若是照您的意思说了,肯定会让陛下不悦。我对殿下从来都是很老实的,有一说一,我并不怕得罪陛下,但,服食丹药,这是陛下的私事,我并未入仕途,也更加不是朝堂里行走的大臣,这话,由我去说,是不是不妥?”
“殿下何不去找郑国公?”
沈安衷心建议,这个朝廷上,有的是愿意出头的人,魏征不就是个很好的选择吗?
您老行行好,还是别来为难我了。
要是一个操作不慎,再把小命搭进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诶,他不好。”
“不合适。”
李治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魏征确实热爱规劝李世民的各种行为,却也不是事事都管。
有关李世民的私人问题,例如,后宫纳妃,教养子女,只要和前朝政治没关系,无毁于他明君圣主的一世英名,魏征就不会死抓着不放。
很遗憾的,服食丹药这件事就被魏征划归为皇帝陛下的私事,李治也曾经试探过他,魏征明确表示,只要不过量,吃一颗两颗的没问题。
“你以为我没找过郑国公吗?”小李治坦然道:“他是不愿意管。”
沈安咋舌,居然还有魏征不愿意插手的事情!
真是奇也怪哉!
要知道,他可是连李世民扑兔子也要管的人,服食丹药这样重大的事情,他居然袖手旁观。
看来一代诤臣也有名不符实之处。
“可我说了,就一定能有用吗?”
“有用,当然有用!”
李治凑到他身边,好像是卖安利的一样,拼命的说服他。
“沈公,你都不知道,父皇有多喜欢你!”
“喜欢……我?”沈安舌头都打结了。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白天犯的那事,父皇能这么轻易就饶过?”
“这些年,只我见过的,就没有宋国公参不下来的人!”
“你能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只能说明,父皇根本就不想惩治你,再加上,你又是献茶、又是讲课的,我看父皇的笑就没停过。”他亲昵的拉着沈安的袖管,一看便知,不达目的,他是不会罢休的。
“你放心,只要你能帮我开口,我就能帮你打掩护,一定不会让父皇惩治你的。”
他怎么像搞传销的一样,还没玩没了了,怎么着,洗脑吗?
“殿下……”
“殿下……”
沈安不停想插嘴,奈何,李治就是不给他机会,喋喋不休。
“更重要的,只要你能跟我配合,以后,你做买卖赚钱,全都包在我身上,父皇绝对不会再追究了,你以后就放心大胆的挣钱!”
“不用再这么躲躲藏藏的了!”
这小李治真是太了解他了。
哦,这当真是一个令他难以拒绝的条件。
第一百一十章 两个娃娃一台戏
沈安的的心里冒出一连串的问好,他扪心自问。
来到大唐为了什么?
赚钱!
毕生的愿望是什么?
还是赚钱!
我们想当官吗?
绝对不想!
我们想做什么?
赚钱!
赚钱!
还是赚钱!
为了防备李世民,他一直遮遮掩掩,钱虽然赚得多,却一点也不痛快。以后,若是有了李治当靠山,这赚钱大业就可以坦坦荡荡的进行下去了。
岂不美哉?
李治端详着沈安表情松动,便继续劝说:“这还不说,沈公,那里面的钱,不止那么一点点吧。”他向后院库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巴。
沈安震惊的捂住胸口:乖乖,这小子是怎么猜出来的?
“殿下莫要污人清白,我的钱全都给龙舟队做奖赏了,哪还有什么钱!”他不时偷看狐狸治,真不知这小子每天都在干什么?
这情报网实在是太可怕了。
小小年纪,不简单啊!
“沈公,都是自家人,你就别再装了。”李治老谋深算的表情,弄得沈安简直要吐血。
装!
我装什么了?
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廷上,要是不装能活到现在吗?
他以为人人都是萧老爷子呢!
人家那是什么样的门第,跟老李家也算是有七扭八拐的亲戚关系,自然更有面子,可他呢。
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想在李世民的眼皮子底下赚钱,除了猥琐发育,别无他法。
这狐狸治还撺掇着他,让他给李世民进谏。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要钱,还是要命,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攸关性命的。
沈安咬了咬牙:“殿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人一定办到!”
性命当然也重要,但他沈安就是这么一个光明磊落的舍命不舍财的奇男子。
李治早就猜透了他的心思,见阴谋得逞,满意的点点头。
若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和父皇说,原因极其简单。
谁愿意在九五之尊,即便是自己的父亲面前做坏人呢?
但丹药一途,绝对是不能走上去了,为祸太甚,所以,他只能借助沈安的手去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好,就这么说定了!”
“我找好了机会,再来找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在香喷喷的清炒茭白面前,两个阴谋家达成了共识,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你们吃什么呢,这么香!”稚气的语言,仿佛是一记重锤,狠狠的敲在了沈安的心窝。
谁?
这到底是谁?
他僵硬的回过头,那熟悉的月影纱尽在眼前,天昏地暗!
天昏地暗啊!
“小郎君,你怎么还在我这里!”
萧显从后院蹦跶过来,见到李治,立刻请安道:“晋王殿下,小人有礼了!”
萧显才六岁,年纪太小,连个正经的荣誉头衔都没有,即便是面对李治,也只能拿出一个不痛不痒的称呼来问候。
“萧显!”
“你怎么也在!”
李治看到萧显,并没有多少惊讶,反而非常高兴,沈安仔细端详他们的状态,好像两人早就相识。
“此事一言难尽啊!”
萧显倒也没客气,筷子都举起来了,在他身后,阿钱和芙蓉小心翼翼的跟了过来。
自从沈安他们离开后,萧显就赖在他家里不动弹。
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
阿钱他们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拦着。
在他那一对凶神恶煞的护卫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侍候着,唯恐出一点差错。
简直是压力巨大。
现在他肯走出来,他们也算是解脱了。
“小郎君,坊门一会就要关了,你不着急吗?”沈安善意的提醒,萧显小手一挥,全部当一回事:“不着急,我先吃几口东西再走!”
嘿,他还真不见外!
“可是,小郎君早间就出来了,现在天都快黑了,你还不回府的话,宋国公怪罪下来……”
“诶,你放心,本来我今天是有棋课的,就算是晚点回去,也不要紧,阿翁不会发现的。”
小小年纪,居然如此诡计多端。
佩服!
实在是太佩服了!
长安城的街鼓都是有规律的,无论是早间辰时开坊门,还是傍晚关坊门,都要敲够3000响。
不到这个数,绝对不会彻底关闭坊门。
毕竟这街鼓肩负着规制整个城池居民行为的重任,风里雨里,绝对不会更改。
别看他们在这里闲聊了半天,也只敲了一千余下而已,离坊门关闭,还差得远呢。
怪不得萧显还能在此处,气定神闲的吃吃喝喝。
“殿下,这菜很爽口,你也吃点!”
“确实不错,以往都没吃过,沈公,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居然还谦让起来了。
“来来来,你也吃!”
沈安惊奇的发现,一个六岁,一个九岁,居然在这喝上酒了,这在现代,是绝对不能想象的。
幸好大唐的酒水都是粮食酒,度数很低。
大唐是分餐制,而从现代穿越而来的沈安,则是合餐制的信徒,针对这种区别,沈安也很是动了一番脑筋。
每次炒菜都炒一大盘,然后再给每个人分好,为了能够随时补充,还要剩一半。
这样既可以满足分餐制的要求,又可以让自己吃的欢快。
“长安城郊外遍地都是,采摘非常方便。”沈安卖了个关子:“你们想见识见识吗?”
让两个小娃娃一左一右的挟持,他表面上诶诶诶的,可心里却根本不服气。
臭小子们,老子一把年纪,还是从一千多年以后穿越来的,岂能被你们算计了。
不过是为了过得好,让着你们而已。
“真的?”
“去不去?”萧显怼了李治一下,看他们亲密的样子,当真是交情非常好。
从他俩的交谈之中,沈安了解到,这两人是棋院的同窗,年纪又差不多,棋术也半斤八两,故而,早就是老朋友了。
“可以,什么时候去?”李治问道。
“只要二位有时间,某随时奉陪。”
“那就明天吧!”
“捡日不如撞日!”
这傻兮兮的声音,怎的听得如此熟悉。
难道……
沈安扶额,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怎么全来了。
“二郎!”他艰难的扯开嘴角,表情别提多尴尬了,想到他的处境,李治就忍不住笑个不停。
按下了葫芦起了瓢,看来,明天又是一场好戏啊!
房二这人别看脑子不好使,可五感却像豹子一样灵敏,刚一进院子就发现了炒菜的香气。
第一百一十一章 猪油蒙了心
“你说说你!”房二上来揽住沈安的肩膀:“还是这么不够哥们!”
“我早就说过了,只要有好吃的,不论我在哪,你都要通知我!”
“这怎么回事?”
“要不是我能掐会算,这样的好菜就又错过了。”
“真是岂有此理!”
房二敲着菜盘,还质问起他来了。
苍天啊!
沈安无语凝噎,出力的是他,担惊受怕的也是他,这些人只知道鼻子底下长了一个嘴,大口一张,就吃起来。
一分力气也不出。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在大唐,别管他赚多少钱,他都属于食物链的最底端,妥妥的被压迫者。
“我这不是忘了吗!”
“你们吃,你们吃!”
沈安眼睁睁的看着傻房二吃完了面前的一份饭菜,啊,那明明是他给自己盛的。
这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本着难缠鬼能送走一个是一个的原则,沈安派人把萧显送走,萧显当然不愿意。
房二威名远扬,只要有他出现,这就说明,待会还有更大的热闹可看,白白在沈宅窝了一整天,怎能不笑个够本再走。
幸好,他还有左向、右向两名护卫,总算是明白人,眼看着街鼓即将结束,几乎是硬拖着把他给拉走了。
沈安倾情奉送马车一架。
在场的几位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权衡一番,到底还是萧显比较容易对付。
只得先处理了。
就这样小心侍候着,萧显还不满意,在马车上不停挥动小手:“沈郎,明天别忘了叫我!”
“我也要去!”
“你要是不叫我,几个人偷着去,我就向阿翁告发你!”
沈安站在门前,心猛地一沉。
这都是什么玩意,居然还威胁起来了!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不过,这小娃娃究竟想干什么?
刚才乱糟糟的,他也没来得及弄清楚。
这萧显小郎也不知在后院躲了多长时间,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谈话,被他听去不少。
所以,他才能这么信誓旦旦的威胁他。
虽说,按照萧显的脾气,他应该不会把这些密谈透露给他爷爷,不过,这种稀里糊涂的状态,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尤其是沈安,他绝对不能容忍被人抓住把柄。
必须调查清楚!
他一边想,一边往回走,刚刚下定了决心,猛一抬头,却见,房二和狐狸治凑在一起,又是吃酒又是吃菜,嘻嘻哈哈的。
“诶,你的意思是说,沈公把钱都藏到别的地方去了?”李治问道。
“当然,都是我帮忙藏的,还能有错!”傻房二又开始犯贱。
沈安瞬时感到,黑压压的乌云笼罩了上来,咔嚓一个大雷就从天而降。
轰隆隆……
皮卡卡……
要死了!
他怎么嘴巴没有把门的,什么东西都往外扔!
“殿下!”
“沈公,你这是怎么了?”
魔鬼,都是魔鬼!
房二和李治同时扭转过头来,脸上挂着笑,沈安只觉得,时空光影都在他眼前发生了偏折。
他们两个都变得好可怕。
“没,没什么。”
房二捂着嘴,仿佛才刚刚反应过来一般:“哦对了,这事不能说出去,是吧!”
这个行为,成功引发了沈安的恶心。
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还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是吧,是吧!”
“我嘴巴太快了是吧。”
房二低着头,不停给李治抛眼色,沈安还能说什么?
只能认命呗。
“真的不能说吗?”
“连我也不能知道?”
李治也站起来凑热闹,那眼神明明是在说:来啊,再说点!
一起分享啊,baby!
在他俩一左一右的夹击之下,沈安终于败下阵来,关键是他就是再坚持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就不应该把这件事交给房二,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也,不是不能说。”
李治高兴的跳起来:“是吧,我就说,沈公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房二,快说来听听!”
看到沈安松口,房遗爱也如释重负。
他也不想背一个不仗义的名声,多嘴多舌,出卖朋友,这要是传出去,他在道上还怎么混。
“沈郎,要不我就接着说?”
沈安眼珠子瞪得铜铃大,用快要晕倒的表情看着他,房二啊,房二,你能不能稍微有点眼力。
“我看,这就不必了吧,晋王殿下总不能还惦记着微臣那点钱吧。”
殿下,你看我诚实的眼神,我绝对对你尊敬无比,您就饶了我吧。
“沈公,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想要你的钱?”
“我只是在提醒你,履行朋友的义务。”李治蹭的跳到桌面上,形象忽然高大了不少。
他拍拍沈安的肩膀,奸笑道:“沈公,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达瓦里氏!
沈安感觉幻听都被吓出来了,李治仿佛学会了外语。
李治按着他的左肩,他这还找词呢,又觉右肩膀沉了一下。
抬头一看,就是房二那张黑乎乎的大脸。
黑灯瞎火的看起来更瘆人了。
什么狗屁朋友!
你小人家别再给我挖坑我就吽弥陀佛了!
“当然,当然。”
想是想,做是做,除了这句话,他还能说什么呢?
“是朋友就得告诉我,你到底藏了多少钱!”李治勒着他的脖子,胁迫道。
“没有,真没有几个钱!”沈安百口莫辩,房二还跟着起哄。
“沈郎,既然是朋友,我就能说了吧。”看他嘿嘿嘿的傻笑,沈安简直想把他的舌头剪下来。
“二郎,你消停会吧!”
“我求求你了!”
“殿下,我只是留了一点应急的钱,完全没有拿出来说的必要。”
他一边威胁房二,一边又向李治求情。
奈何,谁也不理睬他,脑袋上面的两人,对着眼神,早就已经把沈安合伙卖了。
“沈公,你别装了。”
“你赚的钱都能用马车拉,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
“还应急?”
“我劝你还是乖乖交代最好!”
小李治一字一顿的说着,手上还一点一点的加力气,沈安终于到了极限,妥协了。
将他自己的小阴谋公之于众。
说白了,也就只是告诉了李治而已,房二本就是知情人。
自从萧老爷子来他家吵闹,沈安就开始做准备。
他笃定,以萧瑀那副骨鲠的脾气,不出十天,他就会把这件事闹到朝廷上去。
到底是在朝堂上公之于众还是直接找李世民面谈,他倒是拿不准,现在看来,萧老爷子还是有一点点分寸的。
知道这事和朝务无干,只是私底下和李世民告了状。
第一百一十二章 藏钱的好地方
只要李世民过问此事,库房里的钱箱就变成了祸根。
堆成山的铜钱要是被李世民发现,就算沈安张了八张嘴,也说不清楚。
即便李世民一开始并不想惩治他,在巨万的金钱面前,也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能怎么办?
智者千虑,必须要做长远的打算。
他打了个时间差,把房二找了来,让他把钱箱拉走,藏在秘密的地方。
要不是有这个行动做底,今天李世民驾临,他就算是再会表演,再能言善辩,也一样是无能为力。
只能接受被摧毁的命运。
房二这人,做朋友绝对没的说,一听说了这事,马上就行动起来,趁着他借住在沈宅的便利条件,雇了几辆马车,带着十几个可靠的人,就把钱箱拉走了。
更令人放心的是,房二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男人,家境好,人也敞亮,绝对不会为钱发愁,更加不会惦记沈安的钱。
沈安这个老财迷这才能够放心大胆的把这项任务交给他。
“到底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说不好奇是假的,别看李治贵为皇子,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实在是兴趣满满。
某人又是咬牙又是跺脚,最后,狠心道:“八箱。”
“这么多!”见多识广的李治也瞪起了眼珠,完全没想到,藏着的居然比摆出来的还多。
“都运走了?”
李治惊讶的表情,让沈安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样,他也接受不了吧!
会不会坏事啊!
“其实也不是很多,本来我以为能赚更多的。”
“都怪轻高糖太贵,冰糖要制成,全靠轻高糖做原料,成本太高,那花的钱简直是像流水一样。”
“在者,别看箱子多,其实都是铜钱,折算下来,也不过是三块金锭而已。”
“而且,现在陛下已经让我捐出去了五箱,这些铜钱是我唯一的依靠,唯一的指望了。”
“小人我兢兢业业的看守御井,从来也不敢有半分松懈,一无田庄、二无店铺,更没有祖宗传下来的爵位傍身。”
“小人没有其他的愿望,只想赚点钱,踏实生活,还请殿下成全。”
李治的神情几乎纹丝未变,这让沈安心里很不安。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到底能不能网开一面?
就在这样的纠结紧张的情绪感染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以往的能言善辩也都无影无踪了。
“沈公,”李治皱眉,沈安一听他开口,脑袋立刻像上了弦一样:“殿下,看在小人也给您看过病的份上,就饶了小人吧。”
房二站在一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是要干什么?
一个好像是犯了罪的大臣,一个像是威严的君王,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都是朋友!
都是兄弟!
怎能说两家话,还问起罪来。
“沈公,沈公!”
“你能不能等会再说!”
什么?
等会再说?
怎么能等会呢?
不一口气说服你,你要是把这事捅出去,我可怎么办!
这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
“殿下,小人都是真心的,我对殿下是绝对忠诚的!”
甭管对不对,只要是用力吹捧准没错。
“是,我都知道,沈公,我根本没说要找你要钱啊!”
“我对你的钱,丝毫不感兴趣,也不会向父皇检举你,不过,你也得说实话啊!”
“说实在的,今天我跟着父皇过来的时候,我是真心实意的为你担心,竭尽全力的为你遮掩,唯恐父皇发现,真的惩治你。”
“结果呢,你们明明都想好了对策,却根本不告诉我,一点消息都不给我透露,这是朋友所为吗?”
“我生气的地方在这里,沈公,我还敬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把你当成是最好的朋友,我觉得我们的缘分是非常奇妙,非常难能可贵的,你明白了吗?”
李治的一番话,沉稳又不失力量,显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威慑力,至少,远远超出了同龄的孩子。
朋友?
沈安抬眼,与他对视,在交互的视线当中,沈安感觉出一丝不同的意味。
不只是玩伴,也不只是救命恩人,而是一个忠实可靠的,伴他一生的同路人。
在那晶亮的眼珠,野心勃勃的眼神之中,沈安揣摩,难道,在年仅九岁的李治心里,也拥有一颗帝王心?
“别发愣了,快说话!”
房二率先拱手,又推了呆若木鸡的沈安一把,劝道:“殿下把我们当朋友,这是天大的恩典。”
经了房二提醒,他这才回过神来。
面对着李治的审视,他端端正正的站好,恭敬行礼。
“殿下想知道什么,微臣知无不言。”
“诶,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快说,钱都藏哪里了,告诉我,我们也好想对策,我可告诉你,宋国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你别想轻松过关。”
李治等待着答案,沈安和房二的小眼神,在他面前飞来飞去,嗖嗖嗖的。
看那样子,就知道,这还是有鬼。
能说吗?
当然得说。
说出来他要是想跟去看,我们可怎么办。
可不说出来,我们现在就要完蛋。
谁来?
你还是我?
要不猜拳?
“大大大!”
“小小小!”
“好汉比大小!”
沈安和房二,两人经过反复的眼神过招,终于确定了方案。
唐朝已经有了猜拳行令的讲究,与现代差不多,也是用手指比划,只不过口号不同。
李治看他俩伸出了手,气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两局过后,傻房二居然获胜,沈安虽然一时没有想明白,可李治却看得清楚。
房二这个人,虽然正经学问拿不出手,可在吃酒游乐方面,却没人是他的对手。
无怪乎,脑筋转的极快的沈安也轻而易举的败下阵来。
沈安落败,立刻迎来了李治善意的眼神。
诶,这破锅也只能是他自己接着了。
他轻咳两声,无奈道:“在平康坊。”
沈安低沉着说出这句话,语气之平淡,让李治根本无法确定,还以为是耳朵出了问题。
“什么?”
“你再说一遍!”
沈安抹抹汗,你看,惊着了吧。
我根本不想说,你们非得让我说,这下老实了吧。
“启禀殿下,钱箱在平康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合谋
“怎么会在那种地方!”李治从桌上跳下来,目光在沈安和房二身上逡巡一圈。
打量着这个馊主意到底是谁出的。
“这……”
沈安顶着房二的嘿嘿坏笑,硬撑着也把这件事说下去。
“我们当时很着急,钱箱也多,一时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收藏,又害怕陛下的搜查,所以就病急乱投医,藏到平康坊了。”
“一则是,二郎和平康坊里的老板们关系很好,能给我们通融,二则是,那里藏污纳垢,每天都是如水的钱财来回的走,即便是几箱钱进去,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这都是没办法的办法。”
“还请殿下谅解,我们绝对不是故意把钱藏到那种地方的!”
李治摸着并没有胡须的下巴,兴致勃勃。
“你们可真够鬼的!”
“打算什么时候去取出来?”
平康坊是长安城著名的销金蚀骨之地,每天是歌舞升平,财来财去如流水。
况且,虽然明面上不承认,但背地里,这里的几条曲巷都各有靠山,不论是巡城的武侯还是威风凛凛的金吾卫,都保持着默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沈安的宝贝钱箱,藏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殿下,不能着急,宋国公还盯着我呢,就是想取,也得等他放松警惕才行。”
“是啊,还有这个老头子。”
几个人吃饱喝足,蹲在一起围成一圈,在明亮的月光照射下,开始了下一步的谋划。
“宋国公可是相当难缠的人!”李治由衷道。
“绝对难缠!”房二都是听他老爹念叨的。
“被他缠上的,绝对是千年倒霉!”沈安这完全是发自肺腑。
“我觉得,我们得给宋国公一点教训!”这话也就是从李治口里说出来,才能显得无比正当。
换做房二和沈安,虽然都对这件事有共识,却谁也不敢张这个嘴。
萧瑀不仅官位高,而且年纪大,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小辈人能够轻易置喙的。
就算是沈安心里恨透了他,表面上也得装作若无其事。
给他教训,真是想也不要想。
李治的提议,给了他勇气,给他教训,要从哪里开始呢?
沈安拿出小瓷瓶,忽然有了灵感。
几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密谋起来……
…………
翌日清晨,昨晚睡得很早的沈安,赶在取水的马队到来之前就起身了。对于他这个现代人来说,来到大唐,最显著的变化就在于作息时间。
原本沈安是个昼伏夜出的人,日日熬夜,早晨不起。
仗着年轻,简直无所畏惧。
可来到大唐,这一套行为准则,绝对是实行不下去了。
烛火油灯有限,你就算是都点起来,屋里也不够亮,干什么都没精神,天一黑,到了现代九点左右你就开始控制不住的犯困。
不用别人提醒,就想钻被窝了。
早起更是不在话下,在大城市几乎已经绝迹的公鸡,在这大唐的长安城还遍地都是。
天蒙蒙亮,公鸡就上线了,体贴的把你叫醒,让你不好意思赖床。虽然,上一世的时候,这个时间段说不定某人才刚刚入睡,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公鸡一打鸣,他就再也睡不着了。
真过上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他才知道,这样的生活真是美好啊!
也不知是不是换了这副更年轻的身子的原因,整日里都感到神清气爽,筋骨轻健的不得了。
他推开房门,刚呼了一口气,偏头一看,房二居然也起身了!
“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房遗爱抹了把脸,笑嘻嘻的走过来:“不干什么,怕你溜了,所以早起看着点你。”
“溜?”
“我能溜哪里去?”沈安不明就里。
“谁知你会不会把我扔下,先去找晋王,留着我看家。”房二这人,看着五大三粗的模样,没想到还挺记仇。
不就是上次去郊外,没带着他吗,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还想着呢。
“那不能,你把我也想的太恶劣了。”在沈安的指导下,阿钱已经开始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
他也想通了,做主人就得有点做主人的架势,总不能让他们这些小厮丫鬟压到自己头上。
虽然他是现代来的,具备平等精神,可这不代表他们可以反过来欺负他。
故而,这几天,该布置下去的活计也都交代下去,他自己只当个甩手掌柜,指挥一下而已。
伺候好了取水队,他和房二也可以启程了。
先去晋王府接上李治,接下来,穿过笔直宽阔的朱雀大街,前往万年县廨的管辖领域。
长安城各种办事机构林立,多到数不清,就连规模宏大的皇城区都放不开。
只得将一些看起来不太重要的部门,挪到皇城外面相距不远的里坊,诸如专门教授歌舞唱跳的乐官院,就开立在太平坊,而国家最高学府国子监,则是坐落于务本坊。
昨天几人商议的时候,沈安就没打算带着萧显,谁都知道,这个孩子就是个惹祸精。
当然,他认识的惹祸精也着实不少。
但能少一个是一个,总是不错。
他借口不方便去国公府接人,就想把这事推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正在气头上的萧瑀,绝对不可能放任小孙子天天往外跑。
他不去接,他又不能来,这件事不就妥了吗?
却没成想,劝说的话才刚一出口,就遭到了萧显和李治的联合绞杀。原来,两个小娃娃上棋课的地方就在国子监的旁边,他们的课是一连上五天的。
也就是说,按照课程安排,萧显和李治今天还要在棋院碰面。
碰,碰个屁啊!
过了朱雀大街,沈安就一直在朝天翻白眼,面对李治的强烈要求,他却也无可奈何。
真是感觉,自己变成看小孩的保母了。
苍天啊!
大地啊!
哪位天使大哥能来救救他啊!
他只想赚钱,不想看小孩!
“诶,房二,新婚生活不错吧。”狐狸治贼兮兮的眨眼,沈安一看,小小年纪,这种笑容代表了什么含义?
难道,门清吗?
倒也是,古代人成熟的早,像李治这样的年纪,都可以结婚了,这结了婚,自然就都懂了。
“当然好,好极了!”房二口不对心,这话好像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说起这事,沈安也想起来了,那高阳指派给他的淑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高阳的邀请
“二郎,淑儿还在你家吗?”
“在,当然在。”房二老实说道。
“不打算把她弄走了?”
“目前看来不必,她已经好几天不敢近我的身了,既是如此,就缓一段时间再说。”
“二郎,我听说,你天天在家里装疯,有这回事吗?”李治想起了高阳的话。
装疯,亏他想的出来。
为了逼走一个女人,至于的嘛。
“装啊,就是装的不那么凶了。”
居然还在装,没想到,房二还挺敬业的。
不知道是不是房二的错觉,自从那日在齐王府碰了面,回到房府,他就觉得淑儿老实了不少。
每天呆在自己的厢房里,很少走出小院,这还不说,就连唯一可以碰面的吃饭时间,她也躲在自己的房里不出来。
独自进食,说不定是被他那日的惊悚行为给吓到了,真不敢出来。为了让谎言具备一定的真实性,房二一刻也不敢放松。
那件蹲过粪坑的长袍,也不清洗,上面重新贴了黄符纸,每天一回府,就原样扮上。
只要看到淑儿的身影,就唱跳起来,随时准备着。
李治和沈安听着他讲解,感觉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全是被他恶心的。
天天穿着臭衣服吃饭,溜达,也真是难为他了,甚至于,他们感觉,就连他现在穿着的这件绛色衫子都在散发阵阵臭气。
“到底还是殿下好啊!”房二突然感叹道。
“好在哪里?”
“你还没到娶妻的年纪,没有烦恼,当然好啊!”这是房二的真心话。按说李治也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了,都是因为李世民的偏爱,到现在还把他当小孩,婚事更是没有影子的事情。
看来,这两三年间,李治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按照房二的性子,对女人什么的,他并没有特别热衷,到底还是三五好友吃酒游猎更有意思。
当然,娶妻也不是不行,可像他这样老婆的裙子还没摸到,就弄了这么一身腥的人,当真不多。
进入务本坊,沈安立刻就感到,这里的学习氛围确实很浓厚,到处都是朗朗的读书声。
棋院位于国子监对面,他还没找到正确的位置,就看到了目标人物。本应该在棋院里学棋的萧显,居然站在棋院门口,向他们挥手,那样子别提多得意了。
果然还是来了吧!
他就不相信他们敢不来。
“小郎君,你没去上课?”沈安脸上浮现僵硬的笑容,萧显都已经跳上马车了。
瞎掺和的信念,坚定到无法阻挡。
为了能早日见到传说中连片的茭白田地,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行进起来。
所有的交谈,密谋都是在车上进行的。
“还算你有眼色,我还以为你会偷奸耍滑,故意不来呢!”萧显兴奋的搓搓手。
“那怎么会,都说好了的。”
“就是,我想沈公也不会脑子这般不好使。”
“你们以后的宏图大业,可还少不了我。”他忽然亲昵的揽住沈安的肩膀,神神秘秘的说道。
沈安不解:“小郎君能帮上什么忙?”
“这话说的,又言不由衷了吧。”萧显对自己的作用,非常有信心。
“难道,你们不想要内线消息了吗?”他撇嘴笑的样子,颇有几分狐狸治的风采。
“别怪我没警告你们,阿翁绝对不会放弃的。”
“他会死死咬住沈公你,找你的茬,你那些赚钱的生意最好还是收一收,以免被阿翁抓到把柄。”
看来,对萧老爷子的脾气,不必商量,大家也都有共识了。
“你们想知道阿翁的行踪,还不都得靠我。”
诶,说的对嘿。
萧显确实是提供消息的好人选,问题是,他靠得住吗?
那可是他的亲爷爷,他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陷害亲人吧。
沈安既这样想,也就这样说了。
房二和李治也表示认同,萧显自己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这有什么了?”
“这也是为了阿翁好啊!”
此言一出,几人的嘴巴全都长的老大,根本不敢相信。
尤其是狐狸治,心说,这小娃娃的鬼心思居然比他还多。
“昨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照我看来,陛下现在是很宠信沈公的,既是如此,给你们通风报信,也是为了保护阿翁。”见他们不信,萧显凑上前,朗朗然道。
“阿翁的脾气你们都知道,一向爱告状,还经常告不到点子上,平白惹得陛下不悦。”
“陛下如此看重你,阿翁还一个劲的找你的麻烦,时间久了,恐怕陛下会迁怒阿翁,还不如就不让他成功更好。”
沈安歪头,脑子里展开各种支线,怎么也搭不上萧显的那一条。
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就是听不明白,几人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
总而言之,不管他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能提供消息,自然是最好的。
有了萧显的内线情报,阻击萧瑀的行动就能顺利进行下去了。
几人在郊外兜了一圈,可算是各自分散开来。
一夜未归的房遗爱,也难得的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国公府,照例和父母请安过后,他便返回了自己的小院。
本想换身常服,刚把外袍脱了,就响起了敲门声,他连忙把衣衫披上,开门一看,竟是淑儿!
他大惊失色,半天说不出句话来。
“你来干什么!”他立刻竖起警戒,准备起范。
可惜,他那套臭衣服没在这里,表演起来总是很不顺手,该哭还是该笑?
还是窜上房去?
淑儿的突然袭击,令他措手不及。
淑儿迟疑片刻,见他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便开了口:“二郎,我可以进去吗?”
“你进来做什么!”房二死死护住门板。
本来已经躲了好几天的女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能不害怕吗?
难不成,她又要搞什么阴谋诡计?
“是公主让我找你!”情急之下,淑儿脱口而出。
公主?
高阳要见我?
这就不能不进来了。
房二破天荒的给她倒了杯茶,放到桌上。淑儿盯着那茶,却根本没拿起来。
看着房遗爱这副正常的样子,淑儿很气愤,就为了让她远离,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真是恶毒。
她有这么恐怖吗?
“公主捎来口信,明日未时,东市陆家茶肆见。”
“茶肆?”
“公主要出宫?”
这真是奇了!
房遗爱的脸上不自觉染上了笑意,怎么,经了上次的那一遭,居然还想见他。
难道,他也没那么讨厌?
“是,公主想和你会面。”淑儿的声音很冷漠。
“我明白了,我一定按时到。”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房夫人突然造访
淑儿才走,卢夫人又来。
嘿嘿傻笑的房二,连忙收住,起身迎接。
“阿娘,您怎么过来了?”
自从进门卢夫人就神神秘秘的,周身都散发着一股阴谋诡计的意味,房二很疑惑。
老娘一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不像是会耍心机的人。
“二郎,你那朋友沈安,是住在善和坊吧。”
怎的忽然提起他来?
房二点点头:“他是看守御井的都水谒者,自然住在那里。”
“阿娘,有什么事吗?”
一提起这个,卢夫人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这就好了,走,你跟我走一趟!”
房二震惊,走,走哪去啊!
卢夫人是个行动派,搞清楚了沈安的住处,不由分说,就把房二拽出了门。
她竟没发现,自己的儿子连饭还没吃哩。
…………
另一边,都水谒者沈安,正在欢快的切菜中。
这些鲜灵灵的蔬菜都是在集市上买的,他虽然已经在家里开了菜园,无奈品种有限,还有生长周期的限制,到目前为止,除了移栽的茭白,还一个都吃不到嘴里。
那茭白也不是他培育出来的,有的本就带着半熟的植株,到了他家,由于管理得当,很快又生长起来。
切好了白萝卜,他又开始对着一根长茄子削皮。
所谓农业的繁荣,不只是人民有吃有喝就够了,而是还要人们吃好喝好,达到物质的极度丰富。
要让人们面对琳琅满目的吃食,觉得眼花缭乱,不知道该选哪个好。
大唐的农业发展,较之前代已经有了长足的提高。
蔬菜种类变多,粮食的品种和吃法也是中西融合,丰富了人们的生活。
可对于沈安来说,这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比如这茄子,就只有长的,没有圆的。萝卜也只有本土产的白萝卜,营养更为丰富的胡萝卜,还一个毛都没见到。
为了更多的食材,沈安甚至动过换工作的念头。
不想看什么水井了,要是能带上马队,坐上大船,像哥伦布一样,把美洲那些玉米、红薯都搬到长安来。
该有多惬意!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脑袋中一闪而过,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相比幸福的赚钱生活,以现在的交通方式,基础建设的条件,去美洲,基本等同于送死。
他也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还是先就地取材得了。
兴冲冲的切完了菜,把油热好,沈安盯着冒着泡的铁锅,正自得意。
嘿嘿,终于能吃口清静饭了。
“沈郎,沈郎快来!”
傻房二的声音传入耳里,沈安腹诽:是啊,是啊,吃清静饭,我哪有那个命啊!
把锅给移开,他这才迎出来。
却发现,房二不是骑马来的,而是做马车来的。
这可太奇怪了!
按照他总结的规律看,房二不是个太讲究的人,独来独往,从来都是骑马出来。
这回也没见到旁人啊,怎的还坐着马车过来了。
“沈郎,你又做饭了吧!”
“我来的真是时候!”房二闻着香味,就想往里冲,还没走几步,马车的帘子就掀了起来。
“傻儿子!”
“你不管娘了!”
看到车里的人,沈安登时一惊。
咋?
老卢怎么也来了?
这是要干什么?
一家子集体蹭饭?
“房夫人!”
听了这声唤,房二才想起正事来,反身回来,笑嘻嘻的,一面赔罪,一面把老娘搀扶下来。
沈安恭敬行礼,端详着老卢此行的用意。
上次一见,沈安觉得,卢氏是个很有教养的女人,为人也正派,应该不会是随随便便出来的。
可她到沈宅来,能是为了什么?
沈安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这可倒好,要是只有房二一个人,沈安还能跟他论一论,让他稍微帮点忙。
可卢夫人一来,这种想法就只能放弃了。他只得系上围裙,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两菜一汤,这是给自己准备的,这又加了两个人,只两个菜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沈安看看自己的储存,决定炒一个鸡蛋菠菜,一个肉末小白菜。到底是贵客,也得见点荤腥才行。
主食自然是大米饭,与现代人的想象不同,在大唐,纯正的大米饭,绝对是奢侈品。
可以说,在这里,五品以下的官员都不一定能天天吃到,一方面是供应有限,一方面是价格昂贵。
但这个东西也是因人而异的,不是官员,只要是富商大米饭也不会缺的。
根据一段时间的调查,他发现,别看富商的地位比官员低,可吃的却着实好多了。
这也没办法,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人家有钱,就能吃得好,一些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官,就比如沈安这样的,钱赚不了多少,更没法丰富自己个的肚皮,只能抱着个好身份过活了。
要按照沈安的正常薪俸收入,他是绝对没办法天天吃大米的,可谁让他发达了呢。
所以,谁能说赚钱无用?
饭菜摆好,卢夫人先起筷,他们两个才敢吃饭。
“嚯,这小白菜弄得很嫩啊!”果不其然,卢夫人先向肉菜下手了。
这肉末小白菜,说是炒的,其实还是熬得,基本上就是用浓汤煨出来的,这种做法大唐已有,并没有引起卢夫人的怀疑。
“这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菜呢都是在东市买的,要说不同可能就是更用心而已。”
“因为用心,所以做出来的菜才格外香甜。”沈安侃侃而谈,卢夫人笑意更胜。
“怪不得能把陛下哄得这么高兴,真是一张巧嘴啊!”卢夫人看沈安的眼神别提多慈祥了。
房二甚至觉得,比起自己,老娘更喜欢沈安。
这要是换做别人,他早就恼了,不过沈安是自己的好兄弟,他也就忍了。
“玉牌的事情多亏了你帮忙,要不然事情就难办了。”卢夫人忽然提起这件事,沈安更紧张了。
看看她这样子,又是感谢他,又是夸他,这正常吗?
这样尊贵的命妇,居然专程跑到他家里做客,要是没有这些话,他还能自我洗脑,老夫人就是想看看儿子的朋友过得好不好。
可这么一通夸,他就不能再欺骗自己了,这肯定是有鬼啊!
“阿娘,关于这玉牌,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牌子呢,算是归阿耶所有了,不过沈郎有用的时候,我就给送过来,总得让他能过关,是不是。”
“那是当然,本来就是我们唐突了。”
“我们应该好好感谢沈郎才对,还麻烦他给我们做饭,真是不好意思。”
她越殷勤,沈安就越不安,不知道这老太太(其实还不到)到底想干什么。
只能嘿嘿嘿的赔笑,时刻小心着,猜想着她会在哪里给他挖坑。
来到大唐,他算是知道了,在这个时空,这片土地上,最盛产的,就是坑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沈郎,一门好事说与你听
“沈郎,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婚配?”
“噗……”房二一口酒差点喷到沈安的衣服上,他万万没想到,老娘拉着他来,竟会说这样的话。
沈安也惊了,一边摇头,表示并无婚娶,一边频频向房二递眼色:怎么着啊,你娘这是要干什么?
房二挤挤眼睛:我也不知道啊!
相信我,我真不知道!
“诶呀,你年纪也不小了,到底也是官家人,怎的还没有婚娶?”说到这里,卢夫人竟然笑意盎然,好像沈安娶不上老婆,对于她来说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似的。
“以前我身体不好,所以也就没有着急,后来家父又去世了,我丧期未过,所以就耽搁了。”
“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就想先把家父的这份差事干好,给陛下供好水,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觉得,卢夫人的这句话很奇怪,颇有来者不善的意思。
卢夫人捂着嘴,对沈安,他是越看越喜欢。
不过,这事还不好现在就说,还得徐徐图之。
这一顿饭吃的是冰火两重天,卢夫人和她家傻房二,吃啥啥香,可主厨沈安就别提了。
真是食不下咽,好几次差点被大米饭给呛着。
卢夫人吃饱喝足,站起来就走,就好像是没有任何特别目的一样。房二自是护送母亲离开,沈安送出门外,待他上车之前,在他耳边低语道:“打听一下,令尊到底想干什么。”
房二拍拍胸脯:“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
沈安呲呲牙,包你身上,真能行吗?
他怎么就不能相信呢?
这些暂且不说,房二上车,卢夫人劈头就问:“那小子说什么了?”
“说什么?”
“没什么啊。”房二挠挠后脖颈,还企图给沈安遮掩。
“别瞒我了,你是我生的,你的心眼有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
“快说!”
房二哪里是老卢的对手,况且他也想了,反正沈安让他打听阿娘的意图,他自己也好奇。
那还拐弯抹角做什么,直接问不就得了。
“其实也没什么,沈郎想让儿打听一下,阿娘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他还稍微调整了一下措辞,当真是相当努力了。
“我一猜就是这么回事,小娃娃,心眼还挺多的。”
“不直接问我,反倒来问你。”老卢一脸不屑,房二也是无语了,人家那不也是怕得罪你吗!
“到底是因为什么?”
“阿娘,儿可提前说了,沈安是我的好兄弟,您可不能害他!”
“害他,那怎么会!”老卢将披帛一搭,笑吟吟的说道:“我是想给他介绍一桩好事。”
“什么好事?”房二凑上前来,卢夫人低声道:“是这么回事……”
老卢越说,房二的脸就越绿,到最后,根本连坐都坐不住,眼瞅着家门快到了,就跳了下来,租了一匹马,直奔善和坊而去……
…………
另一边,皇城,西内。
自从经历了齐王府的骚乱,高阳公主这些日子异常安静,就连一早就惦记上了的狮子骢都不再提了。
李世民乐得清闲,只要她愿意嫁给房遗爱,其他的事情,他一概都可以由着她。
从本心上说,李世民也觉得,房遗爱不算特别出色的人,高阳看不上他,也实属正常。
不管出身门第,只讲个人能力的话,房遗爱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特长,甚至说,连新晋红人沈安都不如。
高阳的怨气他可以理解,却不能纵容。
李世民是个理智的人,在到底是选一个高阳喜欢的,还是选一个适合高阳的人的问题上,他一眼就看穿,还是后者更重要。
高阳的脾气他最清楚,找个规规矩矩,众人眼中的良人,不一定就适合她。
谁能受得了她那副作天作地的脾气,不可能的事,到头来,还会用纲常伦理那一套来约束她,让她更不自在。
她性子野,要说这些年在后宫也是能打能闹,最喜欢跟皇子们玩,若是成了亲,这些玩乐事业都要放弃,她如何能依。
索性还不如就选这京城里最大的一号纨绔,要玩一起玩,要闹一起闹,房二虽然名声不太好,可却是个最最怜香惜玉的男人。
他也算是李世民看着长大的,以前每每进宫,就喜欢盯着漂亮宫女看,一见美人就全没有主意可言。
高阳的美貌,那放到长安城里都不会输的,把她交给房二,李世民最放心。
一个是软脾气,一个是骄纵不像话,要是婚后,高阳能稍微收敛一点,房二再稍微大度一点,这事就算是成了。
问题是,这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高阳根本不认同。
现如今,她凭窗而立,阳光从窗棂子里透进来,照在略微泛黄的纸卷上,显得无比熨帖。
静儿端来了茶水,顺口一提:“公主,淑儿来信了,话已经带到了。房遗爱说,一定按时到。”
“这就好,我量他也不敢不来。”
一向不爱读书写字的高阳,居然已经写了半个时辰,而且写写又划划,还总是不满意。
写好一张,满满当当的,又团成团扔了。
不一刻,这桌案底下就全是废纸团了。
“殿下,您这是写什么呢,这么认真?”
高阳正写到兴头上,一时没搭理她。
静儿和淑儿是高阳最喜欢的一对侍女,按照她的计划,淑儿虽然先行一步,但静儿她也会一并带着进入房府的。
当然,这是变更之后的计划。
就在半个月前,她还打死都不想嫁给房遗爱哩。
可现在,她发现,这或许也不是一件如此难以接受的事情。
静儿老实的在一旁研磨,不时也偷看一眼高阳公主的大作,这不看还好,越看她就越觉得好笑。
到最后,真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立刻就引来了高阳侧目。
“怎么,你觉得这很好笑?”
“没有,没有!”静儿慌忙的捂住嘴,可还是忍不住笑,实在艰难。
“算了,想笑就笑吧。”
“这本来就是为了作弄他的东西,越可笑越有意思。”
高阳并没生气,其实,她为人虽骄纵,却不是胡乱发脾气的那种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宫女,看做姐妹的,她就好脾气的很。
什么贴心的体己话都愿意说。
“你说说,这些东西,明天房二看了,会作何想法?”高阳嘴角微扬,静儿眼见着纸上的字越来越多,静儿只得歪头说:“殿下不是想让他一次都接受吧。”
“那不会,不过也得看情况。”高阳自信满满,就等着明天东市会面的到来。
房二,你不是想跟我结婚吗?
你不是不听劝吗?
那就让我好好修理修理你,看看到时候是谁先说不!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乱点鸳鸯
另一边,对危险浑然不觉的房二,还傻兮兮的担忧沈安的前途呢。
看着他踏着烟尘,飞奔回来,沈安就知道,出大事了!
“二郎,怎么了?”
“这就问出来了?”用屁股想想也知道,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否则也不必急成这样。
房二把马扔在门外,连缰绳都来不及放好,就冲进了门,沈安一路追过去,就见他拿起一壶凉茶,咕咚咕咚的就喝起来,脸上的表情,绝对说不上好看。
两人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沈安很少看到他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该是多么糟糕的消息,才会让他如此。
卢夫人一介闺中妇人,按说不会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啊,总不能是要认他当干儿子吧。
看她那副欢喜的样子,沈安推测,至少老卢应该不讨厌自己,可就算是要认干儿子,也不至于把房二吓成这样吧。
他又不会分了他的宠。
“二郎,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一壶凉茶下肚,房二才算是喘匀了气,沈安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个话,实在是憋得难受。
心想,这到底是什么恐怖的事情,居然让他如此为难。
“沈郎,我阿娘想给你说一门亲事。”
啥?
说亲?
沈安愣了,当真愣了,猛然间想起老卢刚才的话,他这才明白那是代表了什么。
“说谁?”他哆哆嗦嗦的询问,从房二的表情判断,似乎不是什么好人选,这老卢不会这么坑吧。
他和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至于如此。
房二惨惨然,揩了一把汗,犹豫半天,才直视沈安:“是淑儿。”
淑儿,那是谁,沈安一时有点懵,连老熟人都想不起来了。
“哪里来的娘子?”
房二摇摇他的肩膀,还以为他是受不住打击,失忆了。
“沈郎,你这是怎么了?”
“就是高阳公主指给我的小妾,淑儿啊!”
沈安如遭电击,终于想起来这是哪一尊大佛了。
“淑儿?”
“房夫人这是疯了?”他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好在房二并未生气,他也着实不同意老娘的做法。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房夫人这是为何啊?淑儿是高阳公主指给你的,她怎能打我的主意!”
“说的就是。”房二一脸抱歉的看着沈安,没等沈安逼问,他就把实情一一道出。
就在刚才,房二看到阿娘的怪异举动,也是好奇的要命,来之前,他确实不知道阿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要是早知道,绝对不会拉着阿娘过来。
这事,房夫人没有必要瞒着自家儿子,况且,她还需要儿子的帮助。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这也是没办法。
以她的脾气,她实在不能容忍家里的男人纳小妾,尤其是那小妾还天天在她的眼前晃。
可人都已经来了,就像老房说的一样,违抗圣旨这种事情也不会次次都有用。
想把淑儿打发走,必须另寻他法。
自从看到了沈安,她顿时有了灵感。或许,把淑儿打发给别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沈安官职不高,更别提,现在还没当上官,找公主的贴身侍女,完全合情合理。
两人年纪也相当,沈安看着也是个大好青年,不会亏待了淑儿。
本来,前一阵子关系闹得僵的时候,她就想动手。后来,房二装疯卖傻的,把淑儿给唬住了,让卢氏稍稍安心。
只要她不逼迫,她倒也不必马上把她赶走。
一晃又是好几天过去了,这小妮子居然没有主动离开的迹象,卢氏也不知道房二他们在齐王府的遭遇,还以为房二和高阳并无接触。
淑儿正在等待机会,扑倒房二。
作为亲娘,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犯错误。是以,这才祭出最后的大招。
沈安越听越糊涂,表情仿佛是凝固住了。
“也就是说,令尊打算牺牲我来给你脱困。”
“大概是如此。”
房二笑笑:“沈郎,这事看你的心思,其实那淑儿小娘子资质不错,你也见过,要是喜欢,收了也行。”
沈安斜眼,怪不得人都称傻房二,傻房二。
原来他不是假傻是真傻!
这老婆哪有推来推去的,更何况是公主指给他的女人。
“二郎,你饶了我吧!”
“我现在一心都在赚钱上,根本不需要女人,再者,淑儿是高阳公主指给你的,那可是带着任务来的,你怎能把她让给我。”
“且不说人家姑娘愿不愿意,这事要是被公主知道,被陛下知道,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伸出一指,点点自己,又点点房二:“你我都一样,没有好果子吃。”
房二岂能不知晓这道理,问题是,老卢她不明白啊!
只要淑儿还在府里一天,她就浑身难受,坐立不安,总觉得,家里像是召进来一个贼,不知道何时就要惹祸。
房二将心里的苦处一一向他诉说,那痛苦的表情,绝对不是作假,沈安虽然同情他,却认为他是陷入了一种逻辑陷阱。
“你何不去求求公主?”他好心提示。
公主?
高阳!
房二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对了,沈郎,还有一件事,我忘记同你说了。”
“今天那淑儿传信过来,说明天未时,高阳公主要见我,就约在东市的陆家茶肆。”
嚯嚯,沈安撇撇嘴,果然,这小娘子也憋不住了。
看来,他的直觉没有错,公主对房二也是有点意思的。
“那可是好事啊!”
房二的心思沈安清楚的很,心里喜欢高阳,可又怕高阳看不上他,所以才一个劲嚷嚷着要退婚。
其实,高阳若是点头,他肯定屁颠屁颠的迎娶她。
现在,高阳愿意出来见他,这至少说明,她还愿意试探一下,总是好的。
想到明天的会面,房二忽然紧张起来。
“沈郎,你说,公主单独找我,能是什么事?”
“总不会是商量退婚的事吧。”
你看看,本性暴露出来了吧,就是舍不得。
沈安宽慰他道:“这怎么可能,你别瞎担心。”
“公主既然愿意出来和你见面,还是在茶肆这样休闲的场所,怎么可能要逼你退婚。”
听他这样说,房二才有些放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神农尝百草
“二郎,你说实话,现在你对这桩婚事,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喜欢公主吗?”
沈安这是明知故问,房二的心思,他还能不清楚,他只是故意点出来,让房二自己想明白。
房二瞪大了眼睛,表情别提多虔诚。
“喜欢,喜欢的要命!”他以手抚心,沈安看他这副傻相,真担心他会被高阳耍的团团转。
“你既然喜欢她,明天见面就要抓住机会。”
某人循循善诱,也不只是为了房二,还得把老卢这罪恶的念头给扼杀了,女人,还是得自己相中的好。
别人推给他的,死活都不能要。
“怎么抓机会?”
“不瞒你说,我一看见公主,就心慌意乱,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式的邀请一来,这房二还紧张起来,沈安也是奇了,上次在马球场,他不是挺能耍无赖的吗?
“我看你上次在齐王府,表现的挺好的,跟公主说话一点也没露怯,怎的现在又变成这样了。”
“诶,那都是凭着一股子气,当时不是刚刚打完架吗,明天又不能在茶肆里打架壮胆。”
“二郎,不是让你和公主耍无赖,是要表明自己的心意。你说说,小娘子最喜欢听什么?”
房二搔搔后脑:“听什么?”
“长得漂亮?”
“好生养?”
沈安这一口老血喷的,这房二当真是个铁憨憨,这样的话要是说出来,保准会被高阳打死。
“万不可这样说。”
“你要夸她漂亮,说喜欢她,就照实说,就算公主板着脸,可心里也高兴。”
“她一高兴,淑儿的事情就好办了。”
“你们总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把淑儿赶走,其实,照我看来,反倒是求助公主更容易达到目标。”
“这怎么可能,你别说笑话了,人就是她派来的,她怎么可能让她回去,还是得我自己想办法。”
嘿,这个死脑子,他还听不进去。
“反正,我话放在这里了,明天你要见机行事,别辜负了大好机会。”
别的不说,这句话,房二倒是听进去了。
明天还要赴约,他也就不在沈安这里耽搁了,老实回家。
他带来的消息对于沈安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只有他走了,他才敢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他站在菜圃前,拼命翻土,每一铲土,都将他心里的怒气消却一点。
这个老卢,真是能添乱。
他们的家事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能因为他孤身一人,就把屎盆子往他身上扣吧。
莫说淑儿绝对不会愿意,弄不好再来个以死明志,就是他也不会同意,他可不想和高阳公主牵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不行,明天见面过后,他一定要好好审审房二,必须让他交代清楚,提前下手。
对于沈安来说,最近几天真是祸不单行,小钱钱没赚多少,麻烦事却接踵而至。
至于这淑儿小娘子,就先往后靠一靠,如今的肘腋大患,正是在萧老爷子那里。
…………
翌日清晨,坊门才刚刚开启,沈宅的大门就砰砰的响个不停。
沈安勉强披上外衣,阿钱门才开了一半,萧显就挤了进来。
“小郎君,你这是要干什么?”阿钱哪敢拦他,只追在后面而已。萧显一路狂奔,早把他甩到一边。
“别管我,我有要紧事。”
“沈老板!”
“沈老板快出来,我有事告诉你。”
这两天,沈安辨识声音的能力突飞猛进,只听了一耳朵,他就知道来客是谁了。
忙笑着迎出来:“小郎君,怎么这么早?”
肯定没好事,沈安瞬间就做好了准备。
“沈郎,这事闹大了,你得管!”这萧显年纪不大,脸皮还真是比城墙还厚。
“到底是什么事?”
别管他要说什么奇谈怪论,总也得先听听才是。
萧显盘腿而坐,将萧老爷子这几日的表现一一诉来。
原来,在国公府,最能折腾的还属萧老爷子。
为了做冰糖,萧显把房子点了,虽说没有造成巨大损失,可在沈安看来,已经是相当大的祸事了。
没想到,受了沈安刺激的萧老爷子,现在更加可怕。
自从见了他净水的白色药水,萧老爷子就走火入魔了,他以前是炼过丹的,大概猜测,这东西就是用那些炼丹的药粉制成的。
他虽然猜测不出具体的用料,却也有办法。
他在城中几处专门卖丹药原料的店铺,转了好几天,把能搜集到的原料都买了回来。
数量不多,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颜色是白的。
萧老爷子估摸着,再怎么着,这药水的颜色不会变,肯定是用什么东西掺和到一起制成的。
别看年纪大,但他一向是个敢想敢做的人。
每一种原料都掺好了水,调成药水,又打了井水,逐个实验。
把白色的药水,挨个倒在井水里,到底看看哪一个能管用。
“没想到,宋国公还很有实践精神。”他只是打趣一句,却没想到,萧显却更加激动。
拉着沈安就不撒手,好像这件事是他的管理范围一样。
“不只是净水,阿翁还把那些水都喝了!”
什么玩意?
萧老爷子真会玩啊!
“喝……喝了?”
萧显猛点头,要不是情况危急,他也不会急匆匆的跑来找他。
“沈郎,你也知道,那些东西很多都是有毒的,阿翁一意孤行,偏要查出你究竟用了什么药,我们怎么劝也不听。”
“这样下去,非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不可。”
沈安敛容:“那小郎君想让我怎么做?”
哎,看他这着急的模样,八成还是来求助的。
“我想,如果沈郎不介意的话,可否将那白色药水究竟是什么告诉阿翁。”
“阿翁若是知道了真相,肯定就不会再折腾了。”
呵呵,果然和他想的没有两样。
要是两人的关系没有闹僵,告诉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问题是,萧老爷子现在这么努力,谁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到底是怎样的。
就算他上赶着把方子告诉他,又岂知他不会反戈一击,把这当成是状告他的证据。
他是想帮忙也帮不上,他把顾虑委婉的说给萧显听,当然绝口不提萧老爷子的不善之处,只是把自己扮的绝对可怜。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君子协定
“沈郎,你的担忧我很理解,不过只有你出面讲清楚,阿翁才能死心。要是因为想拆穿你,阿翁再出了什么差错,你也得不了好下场吧。”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沈安,对啊,别看萧老爷子人作妖,可说到底也是朝廷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要真是因为跟他杠上伤了身,李世民肯定饶不了他。
怎么办?这事到底应该怎么办?
是单枪匹马自己解决,还是找人求助,直接向李世民坦白?
出路虽然不是没有,可沈安却不敢轻举妄动。
他现在后悔不已,早知道不把白矾净水这个手艺露出来了,让你臭显摆,这回栽了吧。
不行,不能心软可怜这老头子。
都是他自己想不开,又不能怪他,就算沈安向他交代了实情,他也不一定就会收手。
他得把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才是。
思及此,他淡然一笑,开始了忽悠。
小孩子而已,总是很容易哄弄住的,只要方法得当。
“小郎君,在下看来,原不必闹得这样复杂。”
“要想断了宋国公这个念头,方法多得很。”
“这是从何说起?”见他不愿意去说清真相,萧显再也坐不住了,直接蹦了起来。
且先看看他如何说,要是主意靠不住,他第一个就去御前揭发他。
哼!
见死不救,岂有此理!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萧显抻脖子瞪眼睛的,那一看就是动了真气,为了给自己脱困,绝对不能得罪他。
“要想帮助宋国公,就得看看,宋国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查出你纯净水里究竟放了什么东西嘛,你说你也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偏要瞒着,还拐弯抹角。”
小娃娃,这点事看的倒挺清楚。
可沈安也绝对不会听他指挥。
“小郎君说的也有道理,但在我看来,宋国公最想看到的就是让我倒霉。我倒霉,还正好是被他发现的,揭穿的。这样宋国公心里的气才能平息了。”
日头渐渐升了上来,十字街口的马铃声已经响起,这代表着从皇城出发的取水马队,就要过来了。
沈安掐算着时间,忙道:“你先别急,这事我愿意和你配合。总归让宋国公占便宜,心里痛快就是了。”
“你先去后宅坐坐,过后再议。”
萧显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微微颔首,就退到了后院。
沈安稍稍整理仪容,就赶去和徐公公碰头。
“沈郎,你今天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两人几乎天天见面,关系是越来越热络。徐公公最擅长察言观色,只是因为是熟人,这才没有多想。
某人的苦他如何能知,沈安现在心里都急死了,可面对徐公公,他也只能含糊其辞,口称无事。
徐公公没在意,只顾着自己的那摊子事。
“沈公,那日在曲江池畔,你特意给陛下煎了茶,你还记得吗?”
沈安愣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凡是来的人都要提这件事,总不会是李世民察觉出什么问题了吧。
“记得,当然记得。”
“陛下说了,那种水确实好喝,让你时常进贡一些。”
啥?李世民居然看上了白矾纯净水,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徐公公,那种水虽然味道不错,可却容易引起胃胀,保护陛下的身体健康,是我们做臣子的责任。依微臣看来,还是不要多饮了吧。”
“况且,微臣认为,还是御井的水更加好喝,也健康。”
沈安侃侃而谈,却没想到,徐公公面露不悦。
“沈郎,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陛下的旨意也有你置喙的份?”
沈安的心猛地一沉,徐公公不大的眼睛里射出精明的光,沈安立刻垂下了头,服从道:“微臣知道了,不知陛下何时想喝?”
见他服软,徐公公立刻换上了个笑脸,沈安心说,这条老变色龙,变脸比翻书都快。
“这倒也不必着急,你说的那些坏处,陛下也都记着了,只要隔一个月进贡一坛也就是了。”
沈安连连点头,若是这个频率,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解决了徐公公,沈安反身过来,面对萧显。
或许是爱护阿翁心切,或许到底还是个小孩,这次,萧显难得的没有出来捣乱,而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后宅,直到沈安跑过来才起身。
“怎么样,沈郎,我急得很,你一定要帮我!”
“帮,我一定帮忙。不过,这里面也少不得你自己出力。”
两人在胡床上坐好,沈安见他心绪不宁,端了一盘毕罗给他吃,他拿起一块,却又放下。
眼神就一直盯着沈安瞧,他也就不再墨迹,直言道:“我可以透露一个破绽给宋国公,让宋国公抓我的把柄。”
“宋国公不就是想整我吗,那就让他尽情的整我,我有准备也不怕,到时候让他觉得自己赢了,他这口气也就算是顺下去了。”
萧显人小,脑袋瓜却相当好使,经了他启发,立刻觉得有理。
“这主意好是好,可你怎么办?”
“看阿翁的那状态,不把你扒层皮都不算完的,我是请你帮忙的,不是想让你倒霉的。”
他探身向前:“我看,最好的办法,还是你把方子告诉他,给他解了疑惑,这就可以了。”
某人仔细琢磨,萧显说的也不无道理。
告诉他配方,换取他的配合,这交易也还算过得去。
人心是最善变的,别看之前他叫得欢,可到了真格的上,还不一定哩,再加上萧显现在的状态,也是担忧爷爷居多,帮忙的意愿更少。
即若如此,只得自己出点血了。
“你执意如此,我也只能让步,不过,我也有一个请求,希望你配合。”
诶,萧显松了口气,早这样不就成了,只要能让阿翁停止作死,别说是一个要求,就是十个也成啊!
“快说,快说!”
“小郎君,明人不说暗话,今后,宋国公有任何有关我的行动,你都要告诉我。不能再让宋国公给我挖坑了。”
“这,这当然没问题!”
“本来就是说好的,只是我这几天着急没顾得上,只要你肯照做,我一定说服阿翁,不再刁难你。”
沈安故意把话说的很暧昧,没有挑明真正的目的,他这也是留了一手,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要是宋国公还要作妖,他必须有所防备。
他这里,早就有挖好的摩天巨坑,就等着他自己往里跳,当然,跳还是不跳的决定权,全在于老爷子自己。
只希望他能稍微收敛一点吧。
沈安伸出一掌,萧显立刻心领神会,两掌相击,发出一声闷响。
第一百二十章 排练
“好,我这就把方子告诉你!”沈安起身,来到桌案前,这方子,只用嘴说,总是觉得不到位。
既然萧老爷子想要的是仿制出纯净水,那就必须是纯净度、口感,还有味道,都达到他做的水平才是。
需得把步骤都写下来,他刚刚起笔,就被萧显拦住。
“沈郎,不必这样麻烦。”
他一把揪起他的袖管:“走,你直接去我家给我阿翁讲讲不就得了。”
沈安不防,还真让他给拖走了好几步,他连连推脱,萧显就是不依,你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一个小娃娃,身份还挺尊贵,关键是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护卫,你稍一反抗,动作幅度大一点,他们两个就蹭的窜过来,恨不得吃了你。
沈安的小命本就不值钱,也只有他自己能心疼自己个了。
走就走吧,房二那里,也不知道会怎样,真是让人揪心呐!
…………
午时末刻,东市的坊门还未开启,门前就已经挤满了马车行人。看门的武侯,对这样的阵势,早就见怪不怪了。
都闲闲的呆在铺子里,等着街鼓敲响,再慢悠悠的走过来,应付自己的本职工作。
在呜呜泱泱的人群中间,梁国公家的二公子,房氏遗爱也在其中。
房遗爱嘴上不承认,可心里别提多重视这次见面了。
为了掩藏行迹,他还特意做了马车出来,对家里,也难得的没说实话,只说要和朋友出去吃酒。
顶着老卢的白眼,他坦然来到了这里,距离会面时间越近,他就越激动。
真恨不得马上就见到高阳,向她诉说衷肠,台词他都想好了,沈安又教了他好几招,虽然他并不觉得夸奖女人漂亮可爱就一定有用,不过试一试总是没错的。
他来的极早,希望能早些在等候的人群中,看到公主的倩影。
结果巴望了半天,头发丝都没看到一根,别提多沮丧了,时间也到了,坊门也开了,马车随着人流徐徐向前,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待到坊门前没有了聚集的人群,一辆双辕,顶子缀满璎珞的马车,才奔了进来。
这件事不服不行,从智商上来说,到底还是高阳公主更胜一筹,至少,她能准确的判断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以及行动的目的。
总不至于像房二一样,时不时的就要犯个傻,让人平白看了笑话。
“公主,您看房二那傻相!”
就在人们都眼巴巴的等着开门的时候,高阳的马车却躲在里坊之间的十字大街里,偷看这边的动静。
房二兴奋雀跃,不时向外看的傻相,全被他们看了去,别说是高阳,就连静儿都看不过去。
宫女静儿对高阳此举甚为不解。
“公主殿下,我们既然都已经来了,为何不早早进去?”
别看静儿也是个小娘子,可心眼绝对不是什么特别细腻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高阳派遣淑儿去房府却不让静儿去。
“你个小傻子,当然不能马上就进去。你连这也想不通,哪有男女相约,女人先到,眼巴巴的等着的。”
“这不是给他房二脸了。”
于是,她们掐算着时间,待到房二着急却也不至于等不下去的时候,她才放下了筚篥,与静儿进入了陆家茶肆。
东市才刚开门,行人们都一心逛街,茶肆生意冷淡,骤然有两个穿着华丽的贵女进门,小厮立刻就眉开眼笑的赶过来迎接。
“二位是散座还是雅座?”
说的还是老一套,其实他心里明白,穿的这么体面的两个女子,怎么会在一楼散座屈尊。
“我们订好座位了。”静儿低语一句。
小厮还想多唠叨几句,抬眼一看,贵女的身后,五六个劲装侍卫随后赶到,这才闭了嘴。
反身就带着她们登上了二楼。一楼靠墙的座位上仅有的几个散客,正眯着眼睛,静悄悄的看着这一幕。
这样的排场,不必细看也知道,一定是真正尊贵的客人到了,不能通名报姓。
沿着长长的通道往前走,一直到尽头,最后一间包房,就是高阳提前订好的房间。
小厮走到房前,刚刚抬手,却被高阳拦住。
“慢着。”
小厮不解,却也老老实实的按照高阳的指示,站到了后面。
高阳探身向前,在几个窗格中找寻了一番,终于发现一块略略有些变薄的。
透光的窗纸,给高阳提供了偷窥的途径。
那小厮明知高阳的身份,却还想站在一边偷听,很快就被静儿凌厉的眼神给赶下了楼。
专心致志的高阳,却没心思注意这一切。
房内的房遗爱,根本不知道隔门有耳,正端坐在房间中央,双眼朝墙,不断调整自己的状态。
整理衣衫下摆,挺直了腰板,从怀里掏出一块铜镜,摆在对面。
“公主殿下专程找在下出来,不知所为何事啊?”他摆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看着镜中的自己,他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沈安的话,不要动不动就笑,沉默的男人才更有魅力。
女人,都喜欢沉默寡言的男人!
既然这是女人的爱好,那就装一下吧。
他板起了脸,做出严肃的表情。
“公主,找我什么事?”
“还请快点说,说完了,我好去办事!”
“办什么事啊,说给我听听!”
话音刚落,就听得房门咚的一下打开,房二才回过头,高阳的俏脸旋即出现在眼前。
“公,公主!”这人一紧张,本性就瞬间暴露。
他上身弹起,却又没站起来,就这样傻兮兮的看着高阳,高阳白了他一眼。
真是不想承认专程出宫,竟是为了来见他。
“说出来我听听,要真是要紧的,就不必留在这里了,赶紧去办事更好。”
房二哪里知道她在门外都听到看到了,一脸羞愧。
“没有要紧的事,见公主就是在下最重要的事!”房二缓缓把屁股又安放了回去,高阳嘴角一翘,意外的觉着,这句话还挺中听。
两人本来就是专程出来见面的,条案上也没准备多少吃食,不过是摆在那里装装样子的几样干果茶饼。
事发突然,房遗爱带来的镜子还好端端的放在地上,现在正被高阳拿起来,仔细的端详。
这是一把错银的铜镜,背面绘着狩猎纹的图案,在铜镜之中,显得与众不同。
“这是谁的铜镜?”众所周知,铜镜是女人梳妆时候的爱物,所以,其装饰图案也大多以女性的喜好为准。
所绘图案,或花鸟,或祥云纹的,像狩猎纹这样的,极少用在铜镜上。
房二没想到高阳对他的东西也有兴趣,便实打实说道:“这是家父的。”
“梁国公的?”
“正是。家父近年来白发渐多,有时候会自持铜镜,让家母为他拔去白发。”
有了这番对话做铺垫,这房间里的气氛才算是缓和了些。
其实,高阳也没打算给房二难堪,此番出来,她就是为了找乐子的,怎能这么快就把房二这个乐趣源泉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