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大赚一笔
张老板自己呢，明明已经经营了这么大一间铺面，什么精明的人没见过，个个都被他制得服服帖帖。
却没成想，在这么个小郎君面前翻了车。
关键是，这翻车来的也太过突然，太过简单，仿佛是沈安只是伸了伸手指头，就牵着他的鼻子走了！
可谁让他自己还是犯了贪心呢？
要说，这小少年也当真是深谙人心的高手了，居然没有用多少手段，就把他的贪心给勾引了出来。
凡是经商的，哪里不喜欢白来的东西。
更何况，那白酒那般的幽香醇美，只自己享用，未免太过浪费，当然还是把它摆出来卖钱才是。
正是因为一直是这样的行事风格，他才会被沈安抓住弱点，算计了去。
一想到这一点，张老板就气得牙根痒痒。
脸上还得陪着笑，一百二十文！
一百二十文！
这个小子，他的心可真是够黑的了。
要知道，根据一般的原理，任何货物的进价当然要比售价要便宜一大截。
可他倒好，不但不便宜，居然还在他的售价基础上，抬价一大截。
现在想想，当时沈安出现在店里，身边还带着几个朋友，绝对是有预谋的。
他若是不到店里实际看看，如何能知道自己究竟是以什么样的价码卖酒的。
既然你可以卖一百文一坛，那求到我的头上，我自然可以加价。
你若是还想赚钱，那就只有凭自己的本事，不管你加价到什么地步，只有你能卖得出去，就是自己的本事。
从沈安的表态中，张老板分析出了这一层的含义。
“没问题！”
“沈郎官有多少酒，我都要了。”
“过两个时辰，我会让小厮把钱送来，到时候，郎官也不能说话不算话，要把酒准备好。”
“好！”沈安大喝一声：“张老板果然是痛快人！”
两人敲定了生意，张老板便马不停蹄的离去，根据沈安的说辞，他的府上酿好的酒就有十几坛，若是想都包下，至少也要一贯，或是一贯半钱。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是他这个阔绰的大老板，想要一次性的全都拿出来，也有些困难。
他需要赶紧回店里，看看库房里的存款还够不够。
若是不够，须得赶紧去寄物铺支取，这些都需要时间，只能抓紧时间行动。
毕竟，货掌握在沈安的手里，他说卖谁，就卖谁，谁都不能阻拦。
更何况，就他所知的，长安城里憋着劲想买酒的老板还多了去，他也是趁着别人还没有打听到这酒究竟是哪家弄来的，赶紧找上门的。
若是其他人出了高价，他的发财梦就要碎了。
他这样急迫，也是有自己的苦衷。
要知道，相比其他老板，他对美酒的渴求要更加的迫切。毕竟，他张美手家在大唐长安的美食业几乎已经是统治地位。
他自信，几年之间，绝对没有敌手。
可在酒水的这个问题上，他却总是要落后一点点。
他既然能够把店铺拓展到如此规模，做生意当然是相当有方法的，每每店里宾客盈门的时候，他就行走其间，看看客人们的反馈情况。
一般来讲，客人们都对他家的菜品赞不绝口，没有挑刺的，唯独是酒水，总是不能达到要求。
能够开口称赞的人少得可怜，更不要说达到张老板的要求了。
作为长安城第一号的菜馆，唯独在这方面落后，他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于是，当他得到沈安免费送的美酒，当即就如获至宝，打算用它邀买人心。
事实证明，这个计策还是相当成功的。
自从张美手家有了绝世好酒的名声传出去，他的店里便无一日不是宾客盈门，人声鼎沸。
就算是买不到那美酒，人们也都凑到这里，将滋味美妙的白酒当成是谈资。
就好像是谁知道的消息更多，谁的脸上就有光似的。
说实话，沈安还没有把白酒卖给他，就已经帮他吸引了无数客人。
很多还是以往从来也不光顾他家的好酒之人。
要不是有了沈安提供的白酒这块活招牌，这些人是说什么也不会到他这里来光顾的。
然而，要想留住这些客人，也是他这个做老板需要天天惦记的事情。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出来买酒的，他也知道，他把价格炒得这样高，回头再去求货，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
为此，他还特地观察了几天，直到客人越来越多，个个都嚷着要酒喝，他才知道不能再磨蹭了。
为了拓展生意，他现在只能是打碎了牙和血吞，先坚持把酒都拉到自己的店铺，再谈以后。
送走了张老板，沈安也终于可以休息片刻了。
小厮阿钱上来，给他递了个手炉。
现在天黑的也早了，晚风渐凉，阿钱这般机灵的小厮当然知道如何表现才能把主人伺候的好好的。
一早就把手炉和木炭都备齐全了，殷勤的样子，连沈安都没想到。
这个败家的玩意，这天还没冷呢，他准备那么齐全做什么？
再者，他在这里也住不了几天了，到时候，住进东宫，那里要什么没有啊！
还添置这么多东西，大唐时候的木炭可当真不便宜，阿钱吹嘘他已经把一个冬天需要用的木炭都屯好了。
不必看，沈安也知道他浪费了多少钱。
没办法，就是麻烦也得把这些东西都带上，总是有用处的。
“郎君，那张老板有钱的很，刚才怎么不多要点。”
“依小的看，就是一百五十文一坛，他也照样买得起！”
沈安斜了他一眼，这个小子，怎的如此贪心，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话虽然可以这样说，但事不可以这样做。”既然阿钱愿意讨论一下这件事，他也很有兴趣。
到底还是身边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良苦用心。
若不是他现在身份有变化，他当然是要拼命加价，至少也比现在卖的贵些。
“这你就不懂了，你家郎君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六品官了，是可以班列朝堂的命官。”
“盯着我的眼睛，自然比以往更多几双，如果我要的价太高，得罪了张老板，他把这件事传扬出去，对我的声誉越不好。”
“再者，买卖买卖，做不成的那还叫买卖吗？”
“你看看张老板那抠门的样子，要价再高了，就把他吓跑了，到时候他不买了，就算要价再高，又有什么用？”
“你啊，目光要放得长远些，告诉你多少次了！”他起身，拍了拍阿钱的肩膀，这是说给他听的，也是告诫自己的。
第七百一十一章 安排出路
如今，身份不一样了，沈安也需要时间好好适应一下。
要说钱，自然是他的最爱，现在为了做官，这方面的爱好也只能先放下。
就像李世民告诫他的，要收敛。
赚惯了块钱的他，还当真有点收不住手。
主要是他一开始根本就不想做官啊！
他又不是正经的唐人，不具备唐人那种陈腐的观念，他完全不介意被他们看成是商人。
也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就像很多后人解释的，在哪个年代，其实最贫苦的仍然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就算是把他们的身份地位抬到前面，压在手工艺人和商人的前面又如何？
他们既不能像匠人一样可以吃饱肚子，养活一家人，更不可能拥有商人的万贯家产。
看起来体面的身份，不过是镜花水月，每每有灾荒，他们总是最先受到冲击的一群人。
四处讨生活也没有好去处，斗米百钱的时候，更是连肚子都填不饱。你以为在这辉煌的贞观之年，人人都可以吃饱饭，穿新衣了？
呵呵，想的太简单了！
即便是在这辉煌的长安城，不能填饱肚子的平民也要多少有多少。古代朝廷的执行力，着实有限。
再加上，唐初吸取隋末的经验，大量精简了官员，整个长安城，能算得上是朝廷在册的官员，也就一千号人左右。
这一千号人要负责的，是一个幅员辽阔，地域差距极大的庞大帝国，他们哪里有精力把每件事都解决好？
他们能做的，顶多就是促进生产，劝课农桑，平抑粮食价格，手段不丰富，效果也不甚好。
他们只管这样去做，却并不能保证百姓们都能买到粮食。
这还只是有关于吃饭的一个方面，所谓稻米，白面，在大唐的长安城，基本上并不属于普通农户。
他们辛勤耕作，一年四季不停的忙碌，可能够日日都管饱的，只是糙米饭，或是麸皮饭而已。
所以，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沈安也思考了很多。
他在大唐呆的时间越长就越加感觉? 应该为百姓们做点实事，不要总是想着赚钱的事情。
若说钱，他现在已经有很多很多了，在长安城? 他可以拍着胸脯喊? 这些钱他两辈子都花不完。
从这个层面上讲，他认为? 他还是个很善良的人? 你看? 凡是被他坑的人，都是长安城里的富户。
他的行为从某种层面上讲，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总之? 他从来也没有祸害过平民百姓，他做的事情不仅不会对他们不利，还对他们大大的有利。
接下来? 只要能把茭白的种植推广出去，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了。
又三日? 朝廷的旨意正式颁下? 李治要搬入东宫居住? 沈安作为他力荐的随从? 也是一定要跟着的。
官位虽然还没有定下来，但这件事已经是没得商量了。
李世民给了他们两天的时间收拾行李，安排家里的事情。
在这个交接的阶段，李世民已经做好了安排，不需要沈安操心。他只需要照看好李治就是最大的贡献了。
其实相比李治，他这里的事情倒是简单的很。
他也不准备带多少随从，有阿钱和芙蓉就够了。
剩下的人，出路可以分为三种。
愿意跟着他继续干的，他也不拦着，可以先投亲靠友，安顿一阵，他会按月发钱。
等到他的新宅院划定了，他们这些仆从就可以到新宅院帮他操持。
在这期间，沈安自己先住到东宫去，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甚至是待到和金金的婚礼举办完毕，再正式入住。
不愿意继续做仆人的，他会按照正常的程序，放免了他们，让他们成为白身，并且给一部分的遣散费。
当然了，这些人今后过的好不好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了，也不能再麻烦他。
还有一部分人，便是既不愿意离开善和坊，又不想去做别的差事，寻一条别的出路的。
这些人，沈安也有安排，随才任用就是了。
他们本就在善和坊当差，这口御井一看就是好几年，熟悉的不得了，甚至比他沈安都熟悉。
只需要让他们留守，等待新任的都水谒者就可以了。
反正他们的业务熟练，也不需要重新培养，新任的官员，应该是很喜欢他们的。
更不要提，哪个官员住在沈宅这样的大宅院里，都会开心的不得了。
要知道，沈安为了住得舒服，对这里也是进行了不少修缮，虽然整体上没有大改，但绝对算得上是长安城里一处条件相当好的宅院了。
谁知，他把这样的计划宣布出去，得到的结果却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除了一小部分愿意留守在沈宅，等待新任官员的人，这些仆从，一个两个，老的少的，全都不愿意回归民间。
沈安初时不解，放免他们当良民，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大好事吗？他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更不收钱，摸着良心讲，他已经算是长安城第一号大善人了吧。
这样的好机会，为什么不把握？
这当然是他这个外来户才会有的疑问，等到众人散去，芙蓉他们上前，一番解释，他才了解到其中的奥秘。
沈安能够放免他们，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问题是，他们到了民间如何生活。
这可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要知道，别看很多人在府上手脚麻利，样样活计都拿手。
可真的放到民间，他们的生存本领完全没眼看。
首先，别的不说，他们会种地吗？
吃得了耕耘的苦吗？
芙蓉一提这事，沈安也恍然大悟。
他虽然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可他是个读过书的人，他的这些仆人不就和红楼梦里的小厮丫鬟一样吗？
虽然在荣国府里做的也是伺候人的活计，可要说辛劳，是绝对算不上的。
尤其是丫鬟，哪一个不是满身的珠宝首饰，粗活重活一个不做，细皮嫩肉水葱一般。
再看农夫农妇的手，哪一个不是粗黑干裂，背后付出了多少辛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再者，就像之前提到过的，在大唐，农夫农妇得生活可着实算不上是好的。
一年四季，说不定连一件完整的衣衫都混不上，穿的都是短打，什么上好的布料，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别家不说，只看看他的府里就知道了，他的小厮婢女不论是穿戴还是吃食，都可以说是相当丰富了。
这样的生活，只靠这些人的双手，是很难达到的。
第七百一十二章 垄断货源
在官家当奴婢，就算是受人差遣，可万事不需要自己动脑子。
赶上沈安这样的好主顾，脾气好，也不使劲的使唤人，出手还大方，各种没要求，那家里的奴仆可算是过上真正的好日子了。
再加上，这人啊，大多数都是势利眼。不管怎么说，有钱有势腰杆子就是硬。
任你是平民又如何，虽然是奴籍，可背靠官家，出门办事脸上都有光。
若是在大官家里做事，那就更有脸面了。
好像是自己当了官一样，说话办事自觉就有了腔调，与凡人不同。
正是基于这多种原因，想要被放免的人才一个都没有。沈安不得不感叹，做任何事都不能脱离时代背景，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罢了罢了，他们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时代背景真的是一个需要注意的问题，时时刻刻都不能忘记。
自由平等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完全属于天方夜谭一般的事物，人们不仅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更不会想到，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对待他们好一点的主人，能够让他们过上好生活。
至于那些理念，口号，他们根本就不在意。
就算是放免了他们，让他们有了自由身又如何？
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在这个世道，这样的事情，他们见的太多了。
一边是有脸面却根本无法保障的生活，一边是虽然身份上不好听，可却可以过得很体面。
吃穿不愁，任谁都知道要怎么选了。
根本就不需要多少学问，多少社会经验，这是人类的生存问题，显而易见。
其实，对于沈安来说，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经营家宅这种事情，当然还是交给熟悉的人来操持更合适。一个是业务熟练，一个是靠得住。
不需要他再费心费力的去寻找新人? 偌大的一个宅子? 全都交给新人也不放心。
他把这些事都安排妥当? 才刚等了一刻? 张老板就赶到了，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肯定是马不停蹄的奔过来的。
有这么着急吗？
定好的事情，他也不是那种随意反悔的人? 再说? 就算是他想反悔? 这张老板也不会允许。
张老板是带着店里的小厮的? 不过? 沈安也并没有让他们上手。主要是? 他这府里也有那么多的小厮奴仆，平日里也没有多少要紧的事? 个个都闲的发慌。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活计，当然要让他们动动胳膊动动腿了。若不然? 他每个月花这么多钱养着他们还真是觉得有点亏得慌。
不过，想来这样的好日子他们也过不了几天了。
等到搬到了新宅? 金金再进了门? 家里人口多了，宅子也更大了? 每天忙不完的事情，再想偷奸耍滑也是不可能的了。
更何况? 金金那恶女，平日里见到他都经常是龇牙咧嘴的，还声称是早就心悦自己。
就还是那样的态度，沈安直觉，只要金金进门，便是这些懒骨头的小厮奴婢的克星。
这个家里，有的热闹看了。
沈府小厮搬酒忙，张老板呢，既然不需要他插手，他也就乐得清闲。干脆和沈安一样，站到了树底下。
秋风瑟瑟，吹动树叶哗啦啦的响，沈安仰头，看着逐渐变黄的树叶，心里泛起了一股萧瑟之感。
每到秋时，他的心情就变得很沉郁，这不只是因为他在大唐，陌生的环境催生了他的这种想法。
就算是上一世，他也是这样。别看年纪轻轻，可最讨厌过秋天，这个号称是丰收的季节，总是带给他无尽的忧愁。
他发现，一到秋天，他的神经就格外的敏感，触觉也变得特别灵敏，以往感受不到的东西，总是能够很轻易的就让他探知，并影响心情。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都已经换了生活的时空，还把这个坏习惯也带过来了，真是好的不继承，专门继承坏的。
诶！
天凉了，该换衣服了！
“沈郎官说的没错，这些日子，我也早就添了衣衫，年纪大了，身子扛不住。”
沈安幽幽转头，这才发现，张老板已经站到他的身边了。
什么时候过来的？
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的，太恐怖了！
“沈郎官，你别误会，我过来是有话说。”沈安的震惊脸实在是太明显了，就连老眼昏花的张老板都看出来了。
连忙赔礼道歉，殷勤的样子，让沈安都受不了了。
他是个面皮薄的人，张老板一把年纪还弓着腰，在他眼前如此谦卑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不必客气，有话尽管说。”
“沈老板，是这样的，你这白酒我是相当喜欢的，可不瞒你说，这京城里惦记你这沈家白酒的人多了去了。”
“我虽然抢了先，可说不准，明天就有人还要上门找你买酒。”
“所以，张老板的意思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沈安其实早就听出来了，这老小子心里打的是什么样的算盘。
不过就是想垄断货源，不让他把酒卖给别人。
这个老小子，他可真够鬼头的，他把事情都布置的这样妥帖了，他居然还是看出了端倪。
难道，他的嗅觉就这样敏锐？
“沈郎官眼明心亮，其实早就应该看出我是什么意思。”
“沈郎官，我的诚意，你也看到了，我是真心实意的和你合作，出的价钱想必你也是满意的。”
“如果沈郎官肯赏脸，以后，这白酒若是再酿出来了，就可以到店里和我知会一声，多少我都收了，价钱保证你满意。”
啧啧，这个老狐狸，这等于是什么行为，垄断未来的生产力？
他应该怎么回答？
不能让他事事都如意。
“这都好说，好说。”
“诶，沈郎官真是个大慈大悲的大善人，以后，我的小店就全仰仗沈郎君了！”
沈安不说话，张老板就当他是答应了，一想到未来滚滚的财源，如水的客人，他就心潮起伏，乐得嘴巴都合不拢。
又是搓手，又是傻笑，把沈安都看愣了。
待到小厮们把酒坛子全都搬上了自家的马车，张老板立刻就跳了上去，沈安也是个体面人。
虽然他的身份比张老板还是高一些，却也没有太把自己当一回事，照样还送出了门。
看着他兴奋的挥手，沈安亦报以欣然的微笑。
阿钱追了出来，抻着脖子瞧了几眼：“郎君，你真的打算把酒全都卖给张老板？”
“说什么傻话呢！”
“这怎么可能！”
想也没想，沈安就拒绝了。
第七百一十三章 武柔入城
酒当然还有很多，上一次，为了确保实验成功，他采摘了许多辣蓼草，原因无他，只是为反复实验做准备。
一次不成，当然还要有第二次。
虽然辣蓼草这种植物，在大唐并不算稀罕，可要想找到成片的产地，也须得费一番功夫。为了免除这方面的烦恼，他干脆就采摘了至少够用三回的量。
却没成想，第一次实验就成功了，采摘好的辣蓼草不能浪费，他便一鼓作气全都酿酒用了。
这一下可了不得。
等到他把所有的酒都放到一起清点的时候，才发觉，用力过猛，酿多了。
卖给张老板十五坛，居然还有二十坛。
好家伙，这些酒若是都卖出去，他可真是大赚了！
赚大发了！
但是，聪明的狐狸自然知道，不能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的道理。
这一点，古今亦然。
虽说这张老板出手阔绰，财力也是很雄厚的，不需要担心他赖账，可沈安仍然没有把所有的酒都卖给他的打算。
卖酒的事项做这一次就可以暂时收手了，至于剩下的，自然要全都搬到新宅去。
反正，白酒这东西是时间越长越香浓，完全不需要担心它会变质，砸在手里。
李世民的提醒，他从来也没有忘记，他也不敢忘记。收敛，是他需要做到的事情。
今天，他在善和坊这样大张旗鼓的折腾，想来，皇城那边已经听到消息了。
这些酒能卖多少钱，李世民是能够自己估算出来的。差不多就可以了，若不然，宅子也是人家老李御赐的，你一个铜板也没出，后来还凭空赚了这么多钱。
任谁也不能同意啊，尤其是，这些钱箱到时候可都要搬到新宅的。若是搬得太多，不只是招人侧目，还容易给自己惹来祸患。
来个贼人什么的? 再来打劫，可如何是好？
所以? 这些酒他打算留到搬到新宅? 他再去搜寻买主。
当然了? 他也没有得罪张老板的必要? 把话说的似是而非对于他来说? 才是最有利的。
想想看，若是找不到合适的新买主（虽然看起来不太可能）这些酒照样还可以卖给他。
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 沈安也即将搬到东宫去居住。他人生中新的一页? 即将开启。
放眼长安城外，一股紫气正徐徐飘过来，云气移动的很缓慢，还带着某种喜悦的氛围。
很显然? 这股云气的寓意是很好的，它的到来代表着喜事将近。
一队马车从远处的直道上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马车的规格很高? 看起来价格不菲。
唯是车顶和窗子都灰扑扑的，显得有点脏。凡是有点社会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这是因为车上的人赶了很长时间的路才如此。
马车四周也跟着几匹马? 都是随行的从官，这支队伍中，只有一个人有权利坐车。
其他的人，就算是疲累也没办法，只能骑马? 随着路途越来越长? 屁股底下的马也是越来越瘦。
没办法，从利州赶到长安，他们足足走了两个多月，虽说每到驿站，他们都可以换新的马匹。
可惜，马能换，人却不能换。
这样漫长的一条路，走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早就已经厌倦的不得了，只想赶紧把马车送到宫里，交差了事。
这么远的路，还不能骑快马，真是对人决心意志力的巨大考验。
不说这些随从，就是车里坐着的那一位，现在都是昏昏沉沉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马车跨过一块大石头，整个车身就向上抛起，武柔身子向前一倾，终于还是醒了过来，趁着进城之前。
虽说这架马车只准她一个人乘坐，可马车里却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从利州到长安，漫长的旅程，对于第一次出远门的高门小姐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不能预知的险恶事情。
所以，随行必定要带着个婢女，不说别的，总要有人伺候着她吧。
朝廷派来的从官可全都是男人，就算是说个话都不方便，更遑论照顾武柔的生活。
武柔的小婢女名叫荷儿，自小是和武柔一起长大的，此番入长安，武柔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把荷儿也带进宫。
相比其他贵女，她的生活地距离京城实在是太过遥远了，她对这里的一切一无所知。
如果身边再没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作伴，她时常怀疑，她能否熬过这异乡异地的生活。
“娘子，小心着些，马上就可以进城了！”荷儿欠身，搀扶了她一下，满眼都是兴奋。
武柔只觉得，这小丫头一路上似乎比她还要兴奋，就好像是她要被召进宫了似的。
“你先不要高兴的太早，我们现在还不能进城。”武柔望向窗外，期期艾艾的说道。
“不能进城？”荷儿急了。
“眼看，天就快黑了，我们不进城，又要到哪里去？”
荷儿满眼焦急，站都站不稳了，这也不能怪她，她并不是那种娇娇滴滴的，不能扛事的奴婢，相反一路上她都悉心的照料着武柔，相当卖力。
只是，她到底是个小孩子，眼见着繁花似锦，处处都是美景美食的长安城就近在眼前，却不能踏入，当然是不能接受的了。
武柔掀开车帘，柔声道：“郎官，今晚我们在哪里歇宿？”
“诶，娘子，你怎么又这样！”
“我们是待选的娘子，不好和男子说话的！”
武柔靠在车窗边上，全然没有把荷儿的叨念放到心里。马上得从官，目不转睛，只道：“辛苦娘子了，今晚还不能入城，前方就是渭桥，过了这道桥，旁边有一处驿站。”
“今日马走的慢了些，我们是赶不上在城门关闭前进城了，只能先在渭桥驿住下，等明日一早，再赶一段路，大概午时左右就可以进城了。”
“娘子放心，我们会一路护送你进皇城的，安安全全的。”
一路走下来，他们也算是和武柔相处了两个月，对此女的性情有了充分的了解。
这武柔端的不是一般人。
他们这些郎官隶属于礼部，以往也不是第一次接小娘子入宫了，却从没见过如此作风豪爽的。
说她不懂规矩吧，不论是体态还是谈吐，她都是极好的，一看就是肚子里有真才实学的。
可若说她有规矩，却也有些亏心。
第七百一十四章 浩浩荡荡入宫去
就比如，按照一般的习惯，即将入宫的小娘子，在旅途路上是不宜和从官们多交谈的。
当然，也并不是呆板的，完全不允许交谈。毕竟一路同行这么长时间，许多事情不通过交涉是不可能解决的。
但是，为了自身的名声计，很多小娘子还是相当的保守，一般她们都会让自己随行的婢女从中传话，而她们自己则是能少开口就少开口。
可这位武柔娘子却着实不同，一路上，她的精神都十分的饱满，每每中途歇息，她都会毫不避讳的和他们说话，谈笑风生。
所谓规矩，在她那里，好像从来也没有放在心上过。一开始，她的奴婢还企图阻拦，时间一长，也就不管不问了。
反正说了也不听，管也管不了。
从官们呢？
其实也很为难，要说真的义正言辞的纠正她的这个行为，又犯不上。因为除了爱聊天，闲不住，武柔也并没有任何的不妥帖的行为。
举止有度，动静咸宜。
只能管好自己，按照规矩办事罢了。
不过，这位武柔娘子还真是生的风流俊俏，眼角眉梢皆是风情，此番进宫，肯定能受到陛下的喜爱。
正是认准了这一点，他们才更加容忍武柔。
毕竟，谁会对一个美人太过苛责，更何况，将来她还很有可能受宠。
武柔无法，只能继续等待。
“看见了吧，今天确实是进不了城的。”
她眉间微蹙，显然对这样的情况十分不满。
武柔这个名字，便是她姓杨的阿娘取的。用她娘的话说，女子一辈子，最重要的品质就是柔顺。
所以，阿姐取名武顺，她呢? 就被叫做武柔了。
虽然杨氏的愿望很美好，但很可惜的是，根本就没有实现? 尤其是在小女武柔的身上。
从小，武柔就被称作是脑后有反骨的? 她从来都不觉得，郎君能做的事情? 她做不得。
她不仅做的? 还能做的比他们还好。
她做到了！
虽然她们姐妹颇为受到哥哥们的轻视，只因她们的母亲本是继室? 且膝下无儿? 更是显得无依无靠。
可武柔性情坚韧? 即便是面对不利的局面，她也不会自轻自贱，仍然勤奋刻苦。
很快，她就展现了非同一般的聪慧? 然而，这又能有什么用？
同样是这时? 武柔才意识到，身为女子，即便她才华横溢，但能够施展的可能性? 实在是微乎其微。
以她的出身，想要有所作为，当然是走仕途，可即便是这样好的家庭，出仕的路也不是留给她的。
女人哪能去做官？
阿娘经常这样说，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阿娘的脸上总是带着慈爱的笑容，她并没有觉得女儿的想法是天马行空。
其实，如果武柔能托生个男儿身，以她的能力，位列三公也未尝不是可以达到的事情。
然而，谁让她生了一个女儿身呢？
这些限制就是天然的，不可逾越的。照实说来，就连杨氏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女儿的才华得到有效的施展。
除了嫁个好人家，她还有更好的出路吗？
她想穿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于是，当女儿瞪着天真的眼睛，这样问他的时候，她是真的无法回答。
谁知，几年之后，这样的机会居然凭空而降了！
一领诏书，当今圣上，那位英明神武的李世民，居然要招武柔入宫！
虽然，为了促成这件事，杨氏也出力不少，但她从来也没有奢望一定能够成功。
别的不说，一年到头，等着盼着进宫服侍皇帝的贵女，不知道有多少，恐怕一条朱雀大街都排不过来。
虽然李世民远在千里之外，作为母亲，杨氏也不想和女儿分离，可若说女子还有一条不一样的道路的话。
还有可能有不一样的作为，甚至是走出家庭的桎梏的话，在目前的情况下，只有进宫这一条路。
而且，这一条路也是最光鲜，最坦荡的。
杨氏很幸运，她的女儿武柔，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她并不迷恋李世民，就算他的功业如何伟大，对于年仅十四岁的她来说，都是太遥远的存在了。
她并不否认，将来，如果见了真人，她的想法很有可能会改变。
但到目前为止，她还是保持着这样的想法。
对于她来说，以进宫作为跳板，瞻望更高更远的地方，才是她的目标。
所以，一路上，她的心情是既雀跃又沉静，她时而对即将到来的宫廷生活充满了期待，时而，又提醒自己进宫之后一定要注意言行。
带着这样矛盾的心情，她已经来到了渭水桥畔，再过一夜，她就可以踏入长安城门。
在那里，等待她的又将是什么？
翌日，武柔还在路上跋涉，眼看就要进城，而城内，清净少人居住的善和坊却忽然热闹了起来。
到处都是人声，马车也是一架接着一架，好似长龙在街上蔓延。就在之前，还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晋王李治要搬到皇城里去居住，经了这么热闹的一通折腾，不想知道的，也知道了。
李治满眼喜色，一早就跳上了马车，却没有着急离开。
他看着太监小厮们把行李一件件的都装到车上，又见小婢女们也跟在车旁，穿戴齐整。
这些婢女都是经过梁英精心挑选，打算带进宫的。本来，她们也是要做马车走的。
这是要进皇城，不管是宫里还是王府上，对她们都是有妥善的安排的。都是些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安排马车出行是应有之义。
奈何，她们这些小娘子听说能进宫，个顶个的都激动的不得了。浑然不觉其实，进宫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就比如，最明显的一点，虽然她们在王府也经常是在内苑活动，可一旦有机会还是可以上街，出来走走的。
可一脚踏进宫门，就很难再踏出来。至少，在混够年头之前是不可以的。
这样一来，皇城很大却也相当于是被限制了活动的范围。但这些小婢女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根本就顾不上。
别的不说，进了宫，好吃好喝是没问题了，她们的待遇也会更加提升几级。
入宫的宫女，就要被分配到六尚，不管等级高低可以有一份正式的俸禄。
如果再混得好些，成了尚宫局的主脑几人，那就更不得了了，虽然是内廷官员，但也是罕见的，女子可以为官的途径了。
第七百一十五章 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你
于是，在这样的巨大诱惑面前，那些小小的限制也就都不足为奇了。尤其是对于女子来说，就算是她们一直呆在晋王府，能够走出长安城的可能性也不大。
更不可能走南闯北，在哪里生活，还不是在四方城里困着呢。
既然侍女们不愿意坐车，那就只能安排她们跟在马车两边，徐徐步行了。李治很怀疑，这些平常只在王府里走动的小娘子，个个懒得要命，真的可以走到皇宫吗？
不说别的，只她们身上的穿戴就一定会沾满尘土，到时候，有她们哭的。
他保持着笑容，借着打开的车窗招招手。
就在他的视线前方，沈安也适时地出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本来就是邻居，还即将暂时住在一起，仍然当邻居。
虽然，沈安读这个安排根本就不是很满意，可他能怎么办，只能陪着笑脸，连忙凑过来。
有的时候，沈安亦怀疑，要不是李治年纪尚小，他日日的缠着自己，白天黑夜的，传扬出去，恐怕早就有人怀疑堂堂晋王殿下有什么特殊癖好了。
当然了，这一次沈安可识相多了，不需要李治再去召唤，就连开口说话都不必。
自己就知道要上车了。
看他麻利的动作，李治乐的不行。
这就对了！
早这样不是都方便了。
“沈郎，反正你我都要入住东宫，坐一架马车就可以了，还可以空着你的车子，多装一些行李。”
“多谢殿下体恤。”
沈安笑笑，其实，他也是这样想的。
他的行李比起李治来，自然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能看，虽然近来他也着实添置了不少家当，可相比晋王府的排场还是差得远。
只一点就可以拉开差距，李治打算带入宫门的小厮奴婢都有上百号人? 这些人以及他们随身的行李，总不能每人自己背着抱着吧。
还要安排专车运送，只这一方面，沈安的累赘就要少得多。虽然他府上愿意继续跟着他做事的也是一大堆，可他绝对不会把他们全都带进宫里。
能够得到这个机会的，也就只有阿钱和芙蓉而已。
他的负担要少得多? 自从沈安上车? 李治就一直都在端详着他的神色，不错，这次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沈公? 你的差事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确定下来? 不过，我在东宫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礼物，到时候? 你见了一定会喜欢。”他十分笃定的说道。
沈安眼前一亮? 李治还给他安排了礼物？
还有这样的好事？
还是狐狸治做的？
天底下真的有如此善良之人？
“殿下费心了? 我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了，做什么差事? 全凭殿下吩咐。”
此刻? 他对李治的看法是相当复杂的，因的他的搅合，才刚刚得到的员外郎差事也被免除了。
李世民让徐良给他传了话，以后，只需要驻守东宫，好好的陪伴李治，别的事情他都不需要管。
沈安理解，对于李世民来说，他说不定还以为这是对沈安的优待哩，可沈安却着实不想要这样的优待。
库部的差事做的好好的，各项业务也才刚刚上手，为什么要停职，实在是难以理解。
况且，这也完全不符合朝廷规制。大唐栓选官员都是有自己的一套体制的，不仅制度健全，而且相当的复杂。
沈安未有尺寸之功，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这些规制，不说那些同僚了，就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
那日，李世民已经向他解释了原因，把他放到东宫，完全是出于对他能力的信任。
可这信任当真是有点沉重，他唯恐踏入仕途还没有多久就把人都得罪光了。
到时候，他就要死活抱紧李治这条大腿不撒手了，这可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你不要这样说，实在是太谦虚了，东宫闲曹很多，等你进宫生活一段时间，且看看哪个差事适合，我再派给你就是了。”
李治情真意切的言语又让沈安感到有些难堪，好像都是自己心眼坏，才把李治的想法也往坏处想。
想到那日李治对自己的寄托，他顿了顿，这才说道：“殿下将来有什么打算？”
你不是想和我做真朋友吗？
既然是真朋友，你究竟是什么打算，这时也可以说出来了吧。
这一回，我可是主动询问了，你不能再埋怨我了。
李治叹了口气，目光忽然悠远。沈安只觉得，他的眼神好像都变得空洞了。
就在一秒之前，他还不是这样。究竟是哪句话触动了他的心弦？
“沈公，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当好太子。”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特别沉静。
沈安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若按照历史上的记载来看，李治的心智绝对不简单，能够拼掉两位哥哥，成功上位。
并且在自己上位之后，就牢牢把持着太子之位，再没有让其他人抢了去。
这一顿操作，至少说明，他是很有能力的，只是平时装的谦逊和善，不甚明显罢了。
可面对真实的李治，他又有些怀疑，毕竟历史进程大大加快，他还这样小，大任突然从天而降，很难说他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承担这份重任的准备。
“所以，沈公，为了做好太子，我才更需要你的帮助。”
这是哪里话，他一个朝堂经验缺缺的人能帮上什么忙，沈安照实说了自己的看法。
李治却并不认同，他摆摆手，劝道：“沈公，不久之后东宫就会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大臣。”
“可他们都是来教导我的，我很明白，我的年纪还太小，别说是经营朝政，就是学问都还没有学到家。”
“今后几年，父皇给我安排师傅也肯定都是以熟悉经史子集的为主，可我不想这样。”
沈安忽然感到有点坐立不安，不知道话题为何就会转到如此深邃的方面。
明明刚才还是轻松愉快的话题，怎的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不过，他也没有插话，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今日的李治又给了他新的惊喜，真是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有这样得见识。
无怪乎，他能够守住太子之位，成功登基了。
“殿下的意思是……”
沈安盯着李治，李治也在看着他，一时之间，他们好像都明白了互相的意思。
全都笑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晋王眼线
“沈公，我请你去东宫供职，可不只是让你玩闹的，该操心的事情，你也不能懈怠。”
李治表情十分严肃，沈安也顿时紧张起来，只等着他真正的安排。同时，一种重任在肩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他忽然觉得，似乎除了赚钱，他在大唐也还是可以大展拳脚的。生存于世，危险总是无处不在。
就算只钻到钱眼里，不想其他的事情也不招灾不惹祸，也不一定就能保全自身。
听从李治的召唤，跟着他做事，也未尝不可。
他一直拒绝在仕途上有所作为，皆是心魔作祟，每每想到历史上那些把持朝政的权臣最后凄凄惨惨的下场，尤其是，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的时候，他就不寒而栗。
总觉得，仕途简直是一条不归路，只要踏上去就没有回头的可能。
可现在想想，这可是古代，不是你躺着做咸鱼你就真的能当咸鱼，清清闲闲一辈子的。
他算是走运的，还有选择的权力，可若是换个身份，可能就是想退回来赚钱都不可能。
如今，李治给了这个机会，他若是不识时务，保不准李治心里也会有想法。
就这样，思绪纷乱了片刻，马车也缓缓行进也进入了皇城范围，不过要到达东宫，还需要走一段时间。
李世民恩准，李治进宫可以先去东宫安顿，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再来见他。
有了这个前提，他们可以直奔东宫，不需要中途停顿。
殿堂，花草树木从眼前一一掠过，沈安忽然对眼前的一切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以后，这就是我要奋斗的地方啊！
“沈公，朝政上亟需整治的地方究竟在哪里，我需要你去找出来。”
啊？
找什么？
沈安眨眨眼? 只能保持微笑。他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殿下请说? 我一定尽心竭力。”
到了这一步? 李治也轻松了不少? 他终于可以把心里的话全都一次性的说个痛快了。
他约略倾身道：“东宫里有许多藏书，其中也包括了近年来地方道府的风土民情，赋税土贡等等书卷。”
“虽然大唐在父皇的治理下各项事务都已经渐渐进入了正轨，可问题肯定也还是存在的。”
“沈公一向头脑聪明? 思路清晰? 如果说我对你的差事有什么特别的安排的话? 我打算让你在崇文馆任职。”
“博士一类的? 品级比较高? 恐怕你还不能胜任? 不过，挂一个助教应该是没问题的。”
“到时候? 你也不需要授课，只需要到崇文馆查阅书籍? 找出现在最急需解决的问题就可以。”
崇文馆，这个地方沈安略有耳闻? 这是隶属于东宫的正式机构? 大唐以来，对图书的收集校对工作相当的重视。
弘文馆是正经的国家图书馆性质? 藏书甚多，包罗万象。除此之外? 在太子的东宫，仍然有崇文馆。
这两个学馆在设置上基本上是相同的，一方面，他们负责培养各科学生，教授知识，并且根据学生们学业的进步情况，每隔一个阶段就要对他们的能力进行评估，并且给予推荐。
相比之下，崇文馆本身就是弘文馆的对照机构，弘文馆摆不下的图书，有很多都被放置到了这里。
随着藏书越来越多，被分配到崇文馆的图书也是越来越多，所以，李治让他到这里查阅各地风土也是有依据的。
“不止如此，”李治的声音一出，沈安就傻了，怎么？
还有？
他这边还没有把崇文馆的事情弄明白，李治就又开始安排。他是不是真的把他当成是神人了。
有三头六臂，能分身分心啊！
没办法，听着吧。
李治顿了顿，想了一下这件事应该如何表达出来，才不会引起沈安的误解。
最后才说道：“相比我，沈公你的行动还是更方便些，你要时时注意城里的动向。”
“一有情况就要向我禀报。”
沈安点点头，早这样说不就都清楚了。
“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充当眼线？”
李治敛容，有些尴尬：“大约是吧。”
是就是是，还大约，这马车里又没有旁人，他还含蓄什么。
沈安欣然一笑，应道：“殿下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做好。”
有了他的承诺，瞬间李治的心情就大好了，几乎是蹦着就踏进了东宫的大门。
雀跃的心情感染了他，让他都无暇顾及，这可是他正式入主东宫的第一天，这一步有多么的重要。
沈安看着他蹦跳的身影，心中也是无限唏嘘，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样的。
坦率说，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他还都没有真正看穿。
从这个角度来说，李治也是相当不简单的高手了。可看他平时的表现，也不像是刻意隐藏自己，所作所为，几乎都是发在肺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自然派高手？
沈安被安排在了占据东宫一角的宜春宫，这里地方不大，以前是李承乾那些跑马遛狗的狐朋狗友的地方。
虽然殿堂不算大，房间也不甚多，不过好在因为一直有人使用，内部的布置还是相当不错的。
沈安很满意，当然了，从舒适度的角度来看，这里不能和他善和坊的家里比。
毕竟，这里的殿堂再大，再宽敞也不是独门独院，行动坐卧都有人监视。
到处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就算这些人并不是来监视他的，可他也是浑身不自在。
作为一个现代人，就算他到大唐生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内心里，也还是对很多事情不习惯。
喜欢保有**就是其中之一，可偏偏在大唐这就是最难做到的一点。
大唐的家庭和现代家庭决然不同，就算是沈安这样的单身汉，也绝对不可能独身生活。
他的身边充斥着各色人等，包括奴婢，一众小厮，当然还有他特别聘请的十几个护卫。
这些人虽然也算得上是恪尽职守，并没有四处闲逛，只是他们的存在就让这座本来清冷萧瑟的宅院，处处都充斥着人声。
所谓秘密基本上是不存在得。
现在，在李治的一力促成下，他又被带进了东宫，在这里，清净更是奢侈品。
不只是各色伺候的人来来回回穿梭不停，还有无数的宫廷护卫，沈安也分辨不清，他们究竟是隶属于哪一只队伍。
总而言之，每隔一段时间就可以看到一波，走起路来大步流星，铠甲的铿锵声不绝于耳。
沈安连连叹气，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七百一十七章 东宫作坊
“郎君，怎的不高兴？”芙蓉凑过来，非常殷勤，接过她泡的茶，顺便白了她一眼，一副天真无知的样子，就是说了她也不懂。
自由价最高啊！
不过看在这里的条件还不错的份上，他也就忍了。
在即将入冬的这个时节搬到东宫其实是不错的选择，别的暂且放到一边，只冬季的取暖问题就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解决。
李治很体贴，知道他住不惯开间很大的殿堂，特意把他安置在宜春宫的偏殿。
这里原本就有暖阁，还因为宫墙的一角和灶房相连，每日烟火缭绕的，热乎气更是不断。
沈安住在这里，在大唐，可以说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
白乐天有诗云：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正是大唐冬日的鲜明写照。
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取暖手段并不丰富的大唐，人们只能靠着炭火过日子。
可问题是，要想有炭烧，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炭这种材料，在大唐价格还是很昂贵的。
体现了一定的季节性，在东宫，这里的炭火都是充足供应的，不需要要沈安花一分钱。
只这一点就足够沈安庆幸的，真的是省了一大笔开销。当然了，他也不是那种没有眼力，只知道占便宜的人。
如果他抱持着那样的信念的话，他也不能把买卖一直开下去了。
此前，为了尽早做准备，他已经买了很多木炭，存在沈府，这一次搬入东宫，按照目前的进程，至少今年过年之前，他应该是无法到新宅入住了。
这些早就买好的木炭也完全没有浪费的必要，全都被他拉到宫里来了。宫里的是宫里的，他的是他的。
就算是自己用不上，分发给奴婢也是好的，这总是好东西，没有人会拒绝。
还能给自己拓宽人脉，沈安正打着好算盘，却见李治已经从敞开的殿门里一脚踏入。
“沈公，想什么呢？”
“如此出神。”李治笑意盈盈，沈安发现，才过了半个时辰不到? 他就已经换了一身袍服了。
他还真是个讲究人啊！
天气也凉了，就算是做马车也不出汗，再加上一路上他基本上是脚不沾地? 袍服上根本就没有落灰的可能? 也不知道他为何还要换一身衣衫，沈安看? 他就是没事找事。
简而言之，闲的。
“没想什么? ”他把思绪收回? 却又看着李治：“殿下刚才说有礼物送给我? 我正想着? 究竟是什么样的礼物。”
桌子一拍，李治当时就拉起了他的胳膊：“我就知道? 我和沈公是心意相通。”
“快走? 我带你去看看。”
沈安懵懵懂懂的跟着他，什么东西啊，还需要带着去看，拿过来看看不成吗？
两人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东宫的一角? 至于究竟是哪里，沈安也分辨不清，此前，他还从没有踏足过东宫，完全不认识路。
只能勉强辨识这里的殿堂不多，后身还有一片水域，想来，在东宫里应该是比较偏僻的一处所在。
“沈公，你看！”
看？
这有什么可看的？
沈安揣着手，又仔细瞧了几眼，还别说，这片地方还真的有点东西。
且看原本空旷的草场上，竟然出现了许多木架子，更恐怖的是，按照道理来说，现在的时节也不过是公历十一月，虽然草木枯黄，却也不至于消失。
天气也根本就没有寒冷到那种地步，可这片地方居然光秃秃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寸草不生。
“殿下，这里怎么没有草？”他明明看见，就在小湖的对面，草木还相当茂盛哩。
李治插着腰，别提多自信了。
“你没看到那些架子吗？”
“看到了。”
“这是我为你划定的地方，以后，你的炸弹作坊还有酿酒的作坊都可以开到东宫里来。”
“你看，就以这些木架子作为界限，”他忽然跳到了前面，手比划着：“这边是做炸弹的，那边是酿酒的。”
“你看看地方够大吧。”
一口老血从胸膛上直冲上来，要不是沈安没有吐血的经验，他今天非得首开先河不可。
这居然是作坊的地址！
还是李治亲手安排的，谁让他做这些事了，他有拜托过他吗，每天的时间就这么多，他就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吗？
刚才还说自己要好好当太子，这些事情和当太子有任何的联系吗？
“够大，当然是够大了。”
李治瞄了他一眼，知道他心里并没有那么高兴，不过，只要看到他皮笑肉不笑的脸，他就开心的很。
“所以啊，以后你就把作坊搬到东宫来，我都已经请示过父皇了，父皇也支持。”
“陛下也知道这件事了？”沈安的脸皮更僵硬了。
“那是自然。”
“你忘了，父皇早就提醒过你，就是在东宫供职也不能放慢作坊的建设。”
“既然那炸弹是要放到战场上使用的，只那么一点点够干什么的，要面对北方的强敌，要安定四境，必须加紧制作才是。”
还加紧？
这父子俩还真是把男人当牲口用，尤其是这黑心黑肝的狐狸治，他刚刚还说让他在东宫好生呆着，只需要去崇文馆整理资料就好。
最是清闲自在的差事，转头就让他还要继续开办作坊，虽然这确实也是他分内的事。
可这工作也太多了，都没有人给他分担一下吗？
他们也不怕一时安排的太多，他再闹出什么纰漏来。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一定加紧建设。”
“努力多多制作炸弹。”
他想起一句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欲言又止的样子，全都落入李治的眼里。
他也不愿意他这样有话憋着不说，这会让他失去很多乐趣的。
“沈公，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殿下，有一句话，从在马车上我就一直想说，还请殿下不要介怀。”他转转眼珠，就为了看看李治的神色，却见他神色怡然，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只是大手一挥，直道：“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必多虑。”
行，有了这句话壮胆，沈安就知无不言了。
“殿下，我到底要负责哪方面的事项？”
“是先以崇文馆那边的差事为重，还是把精力集中在作坊这边。照实说来，这些差事当然都应该是我负责，可我一个人也是分身乏术，如果两边都照应着，难免会有照顾不周得地方。”
“我自己忙一点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不能耽误了朝廷的大事。”
李治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怕时间不够，差事做的不好。
第七百一十八章 包揽功劳
“沈公真是体贴入微，”李治猛一拍手，雀跃的声音让沈安顿时就觉得又要跳坑。
赶忙竖起警戒，可惜用处也不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这个屋檐并不是指他住在东宫，而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整个长安城都是姓李的，他可不就是屈居于老李家的屋檐下吗？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李治的声音再次响起，果然带给沈安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事确实是我安排不周。”
“这样，上午你去崇文馆搜集典故，寻找弊病。早间天气也清爽，人的脑筋也清爽，最适合看书了。”
“那下午做什么？”一不注意这句话就自己溜了出来，沈安真想自己抽自己。
这还用问？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当然是照管作坊啦，沈公，这样时间上安排的也好，你也能集中精神。”
李治的眼前俨然出现了一副美丽的图景，一方面，有了沈安帮忙，他可以很快的就找出朝政上的弊病。
他这样做也并不只是为了给父皇提建议的，他现在根基维稳，还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
相反，他要把沈安的结论好好的珍藏，只等着以后哪位老师傅教育他的时候，把这些有理有据的事实扔出来，堵他们的嘴。
再加上，在父皇的支持下，炸弹作坊也成功的开设到了东宫，虽然作坊开设到这里，确实会给他带来诸多不便。
但于它能带来的好处相比就是微不足道的了。
将来，以他为首的东宫就可以垄断炸弹的资源，大唐帝国的每一颗炸弹都是从他这东宫运出的。
虽然，这样的情况估计维持不了多久，随着战事越来越多，越来越激烈，炸弹的需求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急迫。
这是他可以预见的，到时候肯定要开设更多的作坊，但人人都会记得，最早的作坊也是开设在东宫的。
就是在太子李治的支持下才开办起来的。
人人都会记得他李治的功劳，这份好处是谁都抢不走的。
这还是把作坊开在东宫的好处之一? 好处之二更是隐藏在暗处? 不容易被人一眼察觉。
那便是招揽人才。
身为一个太子（虽然现在还没有坐上? 可很快就是了。）如何能够慧眼识珠? 找到真正的人才，并且有效的为我所用，是需要长时间考虑的一个重大的问题。
太子和普通皇子终究是不同的。
东宫的所有建制基本上都是模拟朝廷设置的，左春坊右春坊? 还有崇文馆? 典藏局等一系列机构都是仿照正常的朝廷设置的。
可以说? 东宫自有一套小朝廷。
虽然大多数都是闲职? 但是? 这些建制就是在告诉太子? 你是可以招揽人才，有自己的一套人马的。
就在不久之前? 李承乾就是这里的主人，早些年他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的? 可自从伤了腿，整个人就不正常了。
放着这么好的局面不去努力争取? 为朝廷做贡献? 发挥一个真正太子的作用。
看看他在东宫养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整日里除了陪着他吃喝玩乐，还会做什么。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有利地位? 还把自己作到那样的边远之地去了。
对李承乾，李治也是痛心疾首? 他可以拍着胸脯说，只要承乾还是太子，他绝对不会兴起自己取而代之的想法。
不论是承乾还是李泰，他们的远逐都和他没有一丁点关系，他也从来没有在其中捣鬼。
如今，既然天意如此，他也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并且用尽全力去做好这份差事。
这也是他向父皇请求把作坊开在东宫的终极目的。
沈安作坊里都有哪些学员，他是知道的，虽然第一批学员也算是学成了，可他们的任务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现在，他们是这个帝国之中，唯一会制作炸弹的人，当然除了他们的师傅沈安。
沈安的技术当然要比他们精深一些，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首先，他们要制成至少足够一场大型战役所需的炸弹。
以目前看来，他们的努力还远远不够。
这几天，因为一直闹着要搬家，不管是王府还是沈府，甚至是整个善和坊都是鸡飞狗跳，没有个宁静的时候。
沈安的炸弹作坊也只能先暂时歇业，等到一切进入正轨之后再行开课。对于学徒们的自控能力，沈安也是颇感怀疑。
所以，在放假之前，他特意嘱咐学徒们，炸弹危险如果不想把宅子都烧了，千万不要在自己家尝试制作。
作为师傅，他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很好的安排，所有的炸弹都需要在作坊里制作完成。
现在一连过了好几天，长安城内并没有出现异常的声响，越没有听说哪个多手的学徒在家里偷偷的制作起来。
沈安还是很放心的。
而李治也很满意，这也就是说，学徒们要再次接触制作炸弹，只能换个地方，到他这东宫里来了。
勉勉强强的，两个人算是达成了合意，对于沈安来说，来到东宫办作坊，也是有喜有忧。
喜的是，背靠李治这棵大树，办学经费这个方面倒是不用愁了。以往，他在善和坊讲学，虽然朝廷也是给予资金支持的。
但是，那些钱还是要沈安一笔一笔的去要，没有账本，钱袋子也不会出钱。
可这一回不一样，这是在东宫，李治张罗着把作坊都搬到这里，就是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沈安以及沈安所创办的事业，全都是他晋王支持的。
以后，东宫的钱就是他沈安的钱，为了办好作坊，他可以随意支取。按照沈安的推测，李治应该是这个意思。
同时，就在几天以前，大唐帝国的一把手李世民还亲切的会见了他，并且表示了对他的器重。
暗示他将来仍然可以把赚钱的差事进行下去，只是需要收敛。
这就是说，他的作坊已经公开化了，得到了李氏家族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强力支持。
这些都是令人欣喜的方面，当然忧虑之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只要把作坊开在东宫，今后，他的一举一动就全都在李治的眼皮子底下，等同于是全程监控。
虽然这样对他的工作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甚至于，以往李治也是作坊的成员之一，每日上课总是亲临现场。
然而，真正的把作坊搬到东宫，还是让沈安缺乏某种归属感。就好像自己苦心经营得作坊，瞬间就变成了别人的。
被收编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开个酒坊
算了，且不要计较这么多了，整个作坊都是朝廷出钱才能办起来，沈安有什么理由叽叽歪歪。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的视线又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便是炸弹作坊旁边的另一块空地，荒草也是都拔光了的，李治刚才好像提起过它的用处。
是什么来着？
“殿下，这块空地是做什么用处？”
李治恍然大悟，都怪他太兴奋了，怎么把这事忘了。
其实，把他带到这个地方，关键是要让他看看这个作坊的。
“这个，就是酒坊啊！”
李治拉着沈安，往前走了几步。
空空荡荡的一片空地，背后只有一坛水，深秋的时候，小风一吹，还觉得凉飕飕的。
能有什么可看的。
“酒坊？”沈安顿悟了，原来，李治是连这块生意也惦记上了吗？
可是，酒坊和炸弹作坊还不同，炸弹做完了，沈安也从来没打算卖钱，他所企图的赚钱事项只在于收取学费。
炸弹是做出来，服务大唐的，并不具备买卖的性质。
可酒坊就不同了，酒是消费品，古今同理，做出来就是赚钱用的。既然是个正式的作坊，那必然和沈安在自家灶房里的小打小闹不同。
肯定是要大批量生产的，这些酒做出来能干什么？
当然是卖出去，总不能在东宫里内部消化吧。再者，沈安也不可能由着李治内部消化。
他原本是不善饮酒的，现在若是因为自己染上了酒瘾，李世民绝对绕不理他。
“殿下，我确实会酿酒，可这酒坊就算了吧。”
“上一次弄了一些酒，不过是自娱自乐，并没有要开办作坊的想法，再者，炸弹作坊这边我也要照顾着，确实没有时间两边都兼顾。”
李治撇撇嘴，沈安的表现让他很不满意啊。
“沈公啊沈公，你不会是到了现在还不相信我吧。”他挑起眉头，不屑的看着沈安。
沈安心头一颤，这眼神……
难道，他的所作所为，早就被他全都知道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毕竟，他的善和坊距离皇城实在是太近了些。
就算李治不是刻意搜集他的消息也还是很容易就得到。
“殿下，这……”他有点心虚。
“这什么这？”
“这两日我听说，沈公把自己酿的酒都弄到张美手家，卖了大价钱。”
“怎么？”
“赚钱的好事就全都是自己的，居然一点都不想着我？”
“亏得我还一直替你着想，想着酿酒总是需要原料的，花费不少? 不如搬到东宫来? 原料的钱就全都省了。”
“没想到啊，沈公你还不愿意。”李治一手抚心，哎哎叹气，那痛心疾首的样子? 让沈安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又是挠头，又是龇牙。
这个狐狸治，他的心眼子可真是多啊！
原料的钱是省了，可以后赚的钱他还能全拿吗？
再者，把酒坊搬到东宫，他还能卖酒吗？
这不就等于是太子另立产业吗？
身为太子，沈安很怀疑，朝廷会允许李治这样做吗？李世民会同意吗？
诸如魏征那样天天找事的老能手，必定会借题发挥，李治已经想好对策了吗？
“殿下，不是我不愿意，酿酒其实也就是一项手艺，作坊放到哪里都没有问题。”
“只是，我酿酒不过是给朋友们尝个新鲜，这次卖酒也是因为要搬家了，剩下的酒带着不方便，所以才顺手卖了的。”
“将来，如果没有时间，我就不准备再酿酒了。”两人离开了空地，向着宜春宫的方向走。
沈安这才发现，刚刚李治拉着他一路小跑，居然跑出了这么长的距离。他这回说的全都是真心话，他真的不打算再酿酒了。
要给李世民用来做手术消毒的白酒他已经预留出来了。赚钱这个事情，最好还是知道一些分寸比较好。
尤其是卖酒的生意在大唐可是暴利产业，到时候，他若真的靠卖酒赚了大钱，恐怕就会成为同僚的眼中钉。
他是着实不想再掺和这件事了。可惜，打量李治的样子，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一心想把沈安的酒坊开到太子东宫，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什么叫顺手？”
“沈公，那些酒你卖了不少钱，别以为我不知道。有这样赚钱的好事，怎么能不带着我。”
“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
“你不必担心，你卖酒的事情，父皇早就知道了，这不，还要我择日给他送些酒去。”
“正好你今天也在，不妨和我一起去吧。”
沈安大惊：“你说什么？”
“陛下也知道了？”
“是啊！”李治再次做出了天真无邪的表情，沈安感到，今天这表情格外的刺眼。
“你想想，若是父皇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把酒坊搬到东宫来。”李治理所当然的说道。
沈安看着他，不知不觉的就找到了酒坛子放置的地方，挑挑拣拣的取出一坛。
“沈公，我看我们也别磨蹭了，带着这酒，进宫面见父皇吧。”沈安用的酒坛子都是中等大小的。
对于李治这种小孩来说也还可以承受，他把酒坛子交到沈安的手里，沈安凝视着这酒坛。
再三哀叹，人的命运也就是如此了。
被操控和被牵制的一生啊！
转眼间，已经坐上了马车，向着皇城的方向去了。
…………
只因的同行的从官里面有一位吃坏了肚子，天都已经大亮了，武柔他们才开始行路。
虽然耽误的时间不长，可在路途上这一点点的延误就显示出了威力，本来应该赶在午时左右就可以进城的，结果，拖来拖去，眼看日头要往西斜，他们才刚刚闯入城门。
武柔本来就是个急性子，之前因为都城远在天边，不知何时能到达，她也无从发火。
这一次，她可真的是着了急，路上催了好几次，她倒不是心急见到皇帝。
只是因为她不想再驿馆里借住了。
按理说，大唐的驿站已经是驿站之中的良心了，地方宽敞，可武柔还是住不惯。
这也不是她矫情，实在是地理条件不同，一时之间难以适应罢了。
别忘了，她可是从温暖潮湿的利州赶过来的。
虽然她家的祖籍是在并州，距离长安不算远，气候条件也差不多，可那是祖辈时候的事了。
真正来讲，她出生的时候，家里就已经在利州生活了。温润的气候赐予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细腻白皙。
却也让她习惯了温热的冬季，诚然，利州的冬季比不得琼州海岛，不能算是炎热得。
可也不会像长安，还没有入冬，天气就寒冷了起来。
冷风嗖嗖的，武柔只觉得，这些天她的皮肤都变得粗糙了许多。
这是什么鬼天气！
第七百二十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
武柔期盼着能够早日入宫，安顿下来，说不定可以稍稍缓解。
更重要的是，由于早间磨蹭了，邻近中午的时候，急忙赶路连一顿饭都没有吃过。
到现在，早就已经是饿的前心贴后心了。
可惜的是，饥饿难耐的武柔，虽然终于是踏入了皇城的大门，却还不能用餐。
虽然来晚了，可该履行的规矩，却也一个都不能缺少。
在规矩面前，谁管你是不是远道而来，风尘仆仆？
谁管你饿的要死？
武柔虽然满腹怨言，却也坚持着。这一路上，她一直牢记着母亲送别时候的话。
“记住，女子想要成就大事业，进宫是你唯一的出路！”母亲的手温热，武柔能够感受到母亲的眼神之中饱含着深切的信念。
那信念不只是属于她自己的，同时也是她努力要传递给武柔的。
武柔天生就是一个不安于室的人，这个特性若是生在男子身上，或许还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优点。
可惜，却生在了她这个女儿的身上。
在这个年代，除了给她平添无数的忧愁，不平以外，并不会给她带来多少好处。
为了这一点，武柔也时常暗自烦恼。她已经十三岁了，虽然父亲早逝，她的同父兄弟也从来不把她们娘仨放在眼里。
可即便是如此，作为一个世家出身的贵女，女子的婚配也是一项重要的资源。
贪心的哥哥们，自然不会忘记充分利用她这个资源。
不出意外的话，在等一两年，她的好哥哥们就会把她打发出去。毕竟她的姐姐已经被这样操作了。
可是，姐姐武顺本就是人如其名，是个性情柔顺的女子，嫁人，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她武柔却一直都在抵抗着这种既定的命运，她曾经赌誓，如果一定要结婚，就让她嫁给大唐境内最英明神武的男人。
小的时候，她也曾经觉得这只是痴心妄想而已。
然而，一纸诏书，梦想成了现实，她当真摆脱了家族联姻的桎梏，她要进宫了！
李世民！
大唐境内最英明神武的存在，没有他，就没有大唐的今天，武柔忽然觉得，对于婚姻? 她开始有些期待了。
更何况? 就像母亲说的，只要进了宫，她就有实现更多理想的可能。
虽然? 在年轻的她心里? 那理想是什么，她还没有弄明白，也根本就不清晰。
可是，很显然，站在大唐帝国的都城? 她才有改变命运的可能。对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所以，在那些老宫女不停重复那些早就已经听了许多遍的规矩的时候? 她心里虽然厌烦? 可脸上还是保持着好脸色。
喜气洋洋的? 就连见多识广的宫女们都对武柔的美貌啧啧称奇。
她们的窃窃私语之中，不乏这宫里又要出一个得宠的娘娘这类的话。
对于美貌的夸赞? 武柔也没有什么触动。
这样的话，她听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早就没有任何的兴趣? 她只关心究竟什么时候能见到李世民。随行的从官早就告诉她? 就算是踏进了宫门，也不可能马上就见到皇帝本人。
皇帝朝政繁忙，并不留心后宫。什么时候能见到皇帝，还是说不准的事情。
虽然有了这样的准备，她还是着急，总希望能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这样她也有个盼头。
“陛下什么时候能见我？”她眨着天真的眼，用娇甜的声音这样说道。
那老宫女咯咯笑了：“娘子莫急，以娘子的好相貌，见到陛下是迟早的事情。”
“学了规矩，还得适应宫里的生活，待到陛下正式赐了位份，行了册封礼，才算是正式入宫。”
“等到这些都办妥了，应该就可以见到陛下了。”
武柔低了头，有些沮丧：“原来是这样啊！”她目送着老宫女离去的背影，虽说是称一句老，可她的岁数其实还算年轻。
武柔瞧着，也不过是二十五岁左右。说不定，她见到陛下的机会比这后宫里的娘娘们还要多哩。
她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刚才还热乎乎的心，却好像是被一盆凉水浇过，别提多难受了。
窗外落日正展现着它最后一丝余晖，十四岁的武柔，心中却忽然涌起一阵凄凉之感。
她独坐窗前，看着窗外的天，从今往后，她就只能呆在这四方城里了吗？
“娘子，天也晚了，该吃点东西了。”
武柔抬眼看看荷儿，忽然笑了，荷儿不知所以，她刚才还看着娘子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垂头丧气的样子，想是饿了。
这一下，却又笑了，立刻也展了个笑脸，把吃食都送上来。
武柔是入宫的新人，不管将来地位如何，现在都会受到厚待。毕竟，李世民自从进位皇帝就很少招新人入宫了。
这一位武娘子，听说也是宫里哪位娘娘的亲戚才能够踏入宫门的，既然都是靠着人脉，那他们就不能不小心伺候着。
万一武柔以后飞升了，想起初进宫时，她们待她不好的事，她们可就离遭殃不远了。
荷儿看着，那些宫女对待娘子还是很和善的，娘子心情低落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她却也看不出。
不过，也不需要对那些宫女太监抱有太大的期待，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最是擅长。
现在他们对待武柔很是妥帖，那是因为还没有摸准武柔的脉数。既担心她若是得宠，自己不能不早做打算。
另一方面，他们还不清楚武柔这个女子性情究竟是如何。
她现在才只有十四岁，还太小了，毫无宫廷经验，根本无法和老练的宫女太监们相比。
他们都在看着，这位小娇娘的脾气到底如何，容不容易伺候。
等到被他们摸清了脾气，态度就会改变。
当然了，一个后宫里的女子，尤其是皇帝的女人，是不是好伺候，有得时候，和她个人的性情也没有多大的关联。
关系更加紧密的还是要看帝王对他的宠爱程度，如果皇帝喜欢她，就算她是整个后宫最难相处的人，脾气差的一匹那也没有关系，看着她眼色的奴婢还是一大堆。
一个两个的，别提多听话乖巧了，可若是不得宠的，就算是脾气再和善，那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谁会高瞧你一眼？
不过都把你当成是个笑话，脾气好，人家欺负你，脾气怪，他们会觉得无宠的后宫女人果然是疯子多。
第七百二十一章 绝不坐以待毙
时不时的还会斜眼看你，虽然有了个女官的名号，日子过得真还不如普通宫女自在。
大唐后宫的女人，即便是隶属于当朝皇帝的，名义上也是女官，有自己的品级。
但那些尚宫们有品级，还有具体负责的事项，每日忙来忙去的，总是充实的。
而后宫中的娘子们，有一些虽然比尚宫还要高不少，而且，居然并不需要付出什么，只要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和窈窕的身段就可以一步登天。
可那又如何？
别人虽然品级较低，却也有自己的事业，只要勤力做活，未来总是可期的。
可后宫中的女人，看似是锦衣玉食，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可事实上呢？
她们的荣辱，未来的发展，已经无法自己做主，全都系于一个男人的身上。
这种连接可真的算不上是紧密的，男人的爱也是捉摸不定，完全指靠不上。
看清了这一点，武柔的心情可谓是焕然一新了！
就在路上，她还是一心期待帝王荣宠的娇俏女子，而现在，当她真正置身宫廷的时候，她的心情却完全不同了。
是消极的等待李世民的垂怜，还是积极运作，抓住机会，对于武柔这般性情的女子来说，似乎并不是需要纠结的事情。
对于她来说，进宫的第一天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好事情的，至少，对于她带来的贴身婢女，尚宫们并没有说什么。
检查了荷儿的身体条件之后，认为是符合入宫做宫女的资质的，也就让荷儿留在她身边了。
当然，这也是对她这位新进娘子的优待。只是一个小宫女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这件事就是汇报到李世民那里，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毕竟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李世民一向是个宽宏大量的人，明日，尚宫们就打算把这件事汇报上去? 一方面是要把荷儿的基本信息录入宫廷名录。
再有大臣们确定荷儿的等级，颁给薪俸。也就是说? 在组织严密的大唐宫廷，就算只做一个宫女? 也需要走严格的程序。
虽然程序很繁琐? 令人遗憾的是，这样的小事，九五之尊的李世民当然是不会插手的。
甚至于，他可能都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荷儿这个人的存在。一切的一切? 都在内侍省的管辖范围之内就可以解决。
“荷儿，找个时间去打听一下? 想见到皇帝? 有什么好办法。”不消一刻的功夫? 武柔已经把一碗饭都吃完了。
眼前各色的菜式也都吃了不少，总算是恢复了精神。两只眼睛? 炯炯有神?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
初入宫门，她也是被眼前巍峨的建筑，穿行不息的各色人等给弄懵了? 一时丧失了活力。
值得庆幸的是? 他很快就找回了原本的自己。开始精心布局。
荷儿不解? 在她看来，她们也不过是今天才进宫，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熟悉，就算是想见皇帝也不急于这一时。
更何况，刚才那尚宫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要想见到皇帝，必须经过正式的册封。
她想，只要有了册封礼，皇帝不会想不起娘子的，一定会召见。
这些话，武柔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面对困难，她从来都是采取迎难而上的态度，才不会在乎什么规矩，什么时机。
时机从来都是自己争取得来的，它又不会自己掉到面前。
“娘子，我们初到这里，很多事情还不熟悉，这样做，不太好吧。”荷儿有些担忧的说道。
武柔可一点也不担心，她就是在这里老实呆着，日日的等，天天的盼，如果陛下想不起来见她，也是徒劳的。
再者，她进宫也并不只是因为仰慕李世民，她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如果迟迟不能成为妃嫔，她还怎样大展拳脚？
要知道，就算温婉可人，姿质端研，最后，老死在皇宫里的女子也多的是。
此前，她一直被能够嫁给李世民的幸福氛围环绕，竟然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其实，就在家里准备的那几日，母亲曾和她长谈过很多次，入宫之后将要面对的种种事情，她都告诉她了。
而现在，虽然事情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糟。可她也要做好准备，毕竟，就算是踏进了宫门，迟迟见不到李世民，也是无用。
尚宫们说的没错，李世民，他可是很忙的，没有功夫天天到后宫里打转。
既然他没有时间，武柔不介意她主动送上前。
“这你就别管了，又没有让你马上就打听到。你只需要留心打探就是了。”
“宫里人多口杂，总有人会说起陛下，你也可以趁机说几句，总能套出些话来。”
荷儿点点头，表情木然。
话她都听懂了，可事情她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做。
从智力上说，她没有任何缺陷，聪明的很，在武府的时候，她就以机灵聪慧著称，要不是有这颗聪明的脑袋瓜，她也不能在武柔身边伺候这么多年。
要知道，武柔的伶俐在整个利州都是数第一的，性情也不算柔顺，能够在她身边站稳脚跟，还让她如此掏心掏肺的对待自己，绝对不是容易的事。
作为一名合格的奴婢，至少要做到，娘子想到什么，你也要跟得上，娘子想做什么，你不能拖后腿。
在这方面，荷儿一直做的很好。可惜，现在她来到了宫廷，她的那些老经验肯定是不顶用了。
大唐宫廷藏龙卧虎，没有点真本事，还是不要太快显露自己，关键是，她还完全不知道他们的深浅，如何能打听消息？
当然，武柔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她仍然觉得，她入宫完全是一个偶然，如果没人提醒，说不定李世民都想不起有她这么一号人了。
要想打破僵局，还得自己努力，把思路理顺，迈出第一步。
暮色沉沉，在距离武柔不远的宫殿另一角，一位不久之后就要见面得人物，亦出现在殿堂之中。
在狐狸治的身边，垂头丧气的沈安，老老实实的站着。手里还不忘抱着酒坛子。
这东西虽然不沉，可明明有太监跟着，为何不交给他们，非要让他抱着，李治他不觉得，这样有损他英武的形象吗？
李世民才刚要用晚饭，就见李治带着沈安进殿，登时就喜上眉梢。早就听说，稚奴打算今天搬到东宫。
早间他的朝务实在是繁忙，都没能抽出空来去瞧一眼，正准备简单吃一口就去东宫，却没成想，他自己倒是先过来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 酒兴大发
李治连蹦带跳的冲在前面，反正他也没有拿着东西，速度当然是快的。沈安端着酒坛子，脚步放的比较慢。在偶尔抬头的时候，他注意到，李世民的眼神其实一直都是停在他身上的。
呵呵，就知道他们两个要一起入宫。
“父皇，沈公也一起进宫了。儿臣已经给他安顿好了，沈公说，等到找到了新宅子才搬出去，这之前就和儿臣一起住在东宫里。”李世民斜斜的坐着，李治上前，立刻就依偎在他的一侧。
声音柔柔软软，那乖巧的样子让沈安再次啧啧。
这个狐狸治啊，撒娇耍赖还真是有一手。沈安看着，有的时候他趴在李世民的肩头撒娇的时候，那纯熟又可爱的样子，真是比小公主也一点不差。
怪不得李世民这样心疼他，聪明伶俐，关键时刻需要头脑的时候从来也没有落下过。
可平常的时候又可以扮演乖宝宝的角色，游刃有余。
这样的孩子，任谁都会喜欢的不得了，同时，他还具备一项隐藏的技能，这是他的几位兄长全都不可能具备的。
那就是从小就体弱多病，病娇的体质，绝对是他那些兄弟不具备的。正是因为这独特的成长经历才让李治的撒娇卖弄显得这样清新可爱，老江湖的李世民也不禁连连中招。
一点也没有看出来，有的时候，李治这样卖弄其实也是为了达到某种目标，根本不是发自真心。
“沈安，你带了什么过来？”李世民最是个直截了当的人，两个人早就已经到东宫了，却单单挑这个饭点过来，不就是为了献宝的吗？
那还不赶紧拿过来，还磨蹭什么。
“启禀陛下，这是微臣酿制的白酒，这次进宫，也带来了一些，本来是自己酿来自己喝的，因为这是我第一次酿酒，就怕手艺不成就。”
“可殿下尝了之后一直说味道很不错，微臣这才斗胆送进宫，呈给陛下。”他连忙把酒坛子放到御阶上，老老实实的介绍。
同时还巧妙的找了个借口? 把自己酿好了酒? 却迟迟不肯拿出来这件事给遮掩了过去。
甭管李世民相不相信? 这总是一个听上去比较合理的借口。
李世民面露笑容? 马上征战多年，他可是个好酒之人，这酒，是好是坏? 只需要闻闻味道? 他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沈安? 你这小子又在说谎话? 你这酒? 我闻闻味道就知道? 肯定是好酒。”
“有这样的好酒，你居然还藏着掖着? 不赶快拿过来。”
“快，趁着酒菜都在? 把酒满上！”
这酒一放下，李世民的酒虫就被勾引出来了? 自从当了皇帝? 有的时候还真是觉得混不自在，就好像一个一身江湖气的壮汉? 却偏偏让他去做朝堂一样。
那股别扭劲就别提了。
李世民手都伸出来了，只想把酒封打开? 好好闻一闻这白酒的香气，却被眼尖手快的徐良一把抓走。
“陛下，还是老奴来吧。”
酒封才扯开了一条缝，酒香就蔓延开来，徐良立刻叹道：“真是好酒啊！”
“鼻子还挺好使的！”李世民坐直了身子，期待的直搓手。还记得上次喝醉，还是去年的事情了。
身为一个男人，有的时候，还真的需要大醉一场。可惜，自从登基为帝，这样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每次宫廷宴会，身边就有许多大臣，个个眼睛都盯着他，就怕他喝醉了。
再者，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喝醉，顶多能喝的尽兴一点而已。
身为一个皇帝，不管是在内臣还是外国使节的面前，都要表现出大唐天子的如天威严。
回想当年，他喝醉之后的状态可着实是不敢恭维。
所以，他也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喝醉。
可这次，真的让他逮到机会了，多嘴多舌的大臣们也不在，重要的客人也没有，关起门来，身边就只有最亲近的几个人。
他给徐良抛了个眼色，徐良立刻就很识相的张罗着把殿门关了。
捡日不如撞日，李世民决定，就是现在了！
美酒已经倒好，一人一盏，绝对不偏心眼，人人有份。
酒盏端在手里，放到唇边，李世民还没有喝就好像已经醉了，这酒的香气真是与众不同啊！
“沈公，你这酒怎的这样青翠透亮？”
“几乎都没有颜色。”但是，除了幽然的香气，最让李世民惊奇的，还是这酒的颜色。
真的是令人惊奇。
“父皇，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沈公可是有自己的独家秘方的！”李治喜滋滋的表功，好像这酒是他酿造的似的。
想到能品尝美酒，还是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李治真是美得不要不要的。
没办法，谁让亲爹管得严呢？
平常日子，李治身子不佳，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时常闹病，李世民真是又心疼又宝贝，根本就不允许他饮酒。
虽然，在大唐这个时代，李治这岁数的，完全可以饮酒了。
但皇帝陛下说不允许，他也不敢违抗，更不敢偷着开例，这不是因为他胆子小，完全是办事稳妥。
毕竟，他的晋王府可不是铁板一块，不说别人，就是号称从小就伺候他的梁英，也是父皇的人。
平日里，确实对自己也是疼爱的，可一旦他有任何的失误，梁英一定一转头就汇报给父皇。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治才一直都保持着克制。
不能让父皇抓到他的小尾巴啊，还要装乖巧小宝贝哩。
于是，看到这酒，顿时就心花花起来，总觉得，这酒和自己有千年的缘分，今天终于是延续上了似的。
“稚奴，你不能喝！”李治还沉醉在即将可以名正言顺的饮酒的兴奋之中，却被李世民的大喝，当头就来了这么一棒。
徐良一看李世民已经表态，赶忙把李治的那盏酒拿了过来。
“父皇，今天难得有机会，真的不让儿臣喝啊！”李治眼睁睁的看着香甜醇美得一盏酒从他的眼前掠过，然后，竟然落到了父皇的身边！
徐良也是很惊奇，一开始，他并不是这样想的。他只是想把酒拿开，并不准备交给李世民。
谁知，这路线才走了一半，就被李世民从半空中拦下，径直来到了他的桌边。
与此同时，李世民乐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都归我！
好得很！
好得很！
第七百二十三章 赐名玉露
“稚奴，你的身子骨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有数吗，吃了沈安的四物汤，最近才刚刚好些，怎能饮酒？”
“再者，你不是说你已经尝过这酒了吗，你们本来就只带了这么一坛，还不全都孝敬我？”
李世民兴奋的，就连皇帝的威严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哪里想到，沈安的手艺竟然这样好，这酒简直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虽然他还没有喝到嘴里，却已经被它折服。
李世民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他四十年来，喝过的最好的酒！
虽然还并没有喝到口。
越是稀罕还越是不想轻易的喝进去，不时看一眼，又咂咂嘴，真是越看越喜欢。
见没了指望，李治也只能瘪瘪嘴，无可奈何，一口气叹的是又深又长，像是老爷爷似的。
其实，要论最忧愁的人，当属沈安，李治什么的，还根本就排不上号。
李世民越是喜欢这白酒，他这心里就越是七上八下，李世民这样喜欢，会不会以后他的差事就又要加一个了？
专职酿酒，别说是赚钱了，若是李世民真的不能割舍，说不定他就要三不五时的专门上供了。
真是呜呼哀哉啊！
“沈公，父皇问你了，这酒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
“用了什么原料，你怎么不回答？”不得意的李治，枪头一转就又刺向了沈安。
李世民正欲满饮，听了这话，却又放下了。
满脸笑容的看着沈安，就等着他的回答了，沈安吞了口唾水，只得照实说了。
少顷，沈安终于说完了，把这白酒从命名再到采用的原料，以及相关的工艺技术全都和盘托出。
几乎是没有一点隐瞒，他也不准备隐瞒。
一开始，他并不打算把酿制白酒的事业推广出去，可以说，酿酒只不过是清创手术的副产品。
可现在，既然李治把酒坊都为他开好了? 这个酒若是不酿下去? 似乎是无法收场了。
既是如此? 还不如把实话都说了，让李世民自己掂量着办。看这个架势，李治一定会把酒坊的事情也说了。
“那这酒，就是叫做白酒了？”
与沈安想象的不同? 此时李世民的表情反而有些疑惑的样子? 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朕看着，这名字取得有些不对? 这酒无色，几乎就是透明的，何来白色？”
“我看? 那奶酒才能被称作是白酒！”
李世民摩挲着酒盏的边缘? 忽然语出惊人，沈安万没想到，引起他怀疑的，竟是这酒的名字不对题。
这个老头子? 也真是很有意思了。
连忙赔了个笑? 说道：“还请陛下赐名！”
既然我取的名字不好，那就请博学多才的皇帝陛下你来给取个名字吧。看看你到底能取出什么有水平的名字来。
自从说了这个话，沈安就揣着手? 好像看热闹的无聊人士一般。
李世民盯着这金盏里的酒液，如此晶莹，如此剔透，仿佛是美玉一般，透着柔和的光泽。
忽然之间，他心有所感。
“玉露！”
“对，就叫这个名字！”
“好名字啊，沈公。”沈安还呆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回过神，直到李治捅了捅他，他才发现，这竟然就是李世民御赐的酒名。
这个……
名字确实是好，可问题是，李世民是不是也有点文不对题。所谓白酒，是现代蒸馏酒的一个大类，并不是专指哪一种酒，可是李世民取的名字就和剑南烧春没有什么区别。
好像是专门指一种特定的酒一般。
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可沈安也没有表现出来，照样还是吹捧了一阵。他本来也不是那种死心眼的人，再加上，李世民肯赐名，这已经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有朝一日，若是真的可以用酿酒赚钱的时候，李世民御赐的名字也更容易打响招牌。
到时候别说什么张美手家了，就是李美手，何美手也得上赶着来买他的酒。
李世民心满意足，好听的名字也取好了，这一下就可以满饮了。
他端起酒盏，大嘴张开就这么一灌……
这是他的标准动作了，在军队里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这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从来都没有出过问题。
然而，就是这一次，在温暖如春，舒舒服服的甘露殿之中，竟然出了岔子。
酒液才刚一入喉，他就觉得辛辣的不得了。
一口气憋在那里，差点没能咽进去。沈安看得很清楚，这酒的滋味完全超乎了李世民的想象。
看他艰难的吞咽，沈安的心还有点悬起来了。
怎么样？
他是不是不爱喝？
对于酒的口感问题，沈安是有发言权的。大唐流行的是各种粮食酒，应该怎么说，完全是纯粮食制作，没有什么复杂的工艺。
这样产出的酒水，滋味并不是特别的辛辣，不少品种还稍稍带着一点甜口。
李世民喝惯了这样的酒，对于他这种辛辣款白酒，不知道能不能消受。本来是打算献宝的，若是李世民不能接受，他可就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好在，对自己的前途，他还并不担心。
这个宝也不是他自己想献的，明明就是李治生拉硬拽，出了事也得他担着。
本着这个原则，沈安已经用眼神暗示了李治，李治并没有接招，很显然，此刻他的想法和沈安完全不同。
眼见着李世民把酒水一点一点的都咽了下去，面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李治已经明白，这一关是闯过去了。
啊！
李世民长叹一声，满脸都是欣喜满足的神情，在暖色系的烛光的映照下，脸颊居然还有点红润。
不至于吧，这就喝醉了？
“沈公！”
“好酒啊！”
李世民又端起了原本属于李治的那一盏酒，这一次，他涨了经验，没有大口喝下。
而是换做细细的啜饮，让清香的酒液在口腔里滚了这么一圈，让整条舌头都接触到酒水，将它得滋味仔细辨别。
“沈公，这辛辣的滋味，是否就是来自于你说的那种叫做辣蓼的药草？”
“陛下说的没错，正是如此。”
“确实是辣，”李世民又浅酌几口，欣喜的看着酒盏里的残液：“怪不得叫辣蓼草。”
有了美酒助兴，李世民亦食欲大开，一连几日，缠绕在心底的愤懑也一扫而空。
他心情亢奋，看着桌上的饭菜亦青葱可爱。
各种样式都尝了一个遍，夸赞不停，徐良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眼睛不时盯着酒坛子里的剩酒。
幸好晋王只带着这一坛，若是再多些，陛下今天非得喝醉了不可！
第七百二十四章 世民醉酒
李世民开怀畅饮，心情好到了极点，都不需要徐良帮他斟酒了，都自己直接上了。
“沈卿，你也喝啊！”
李世民给自己满了一盏，看了一下沈安的，酒盏居然还是满的，实在是不能忍受。
不只是自己喝，他还劝上了，沈安不得不怀疑，这要是在多几个人，李世民甚至可以拉着他一起行酒令，划拳。
沈安哪里能让九五之尊给自己倒酒，他又不是什么功臣良将，赶忙喝了几口。
又道：“陛下，还是由微臣来倒酒。”
李世民睨了他一眼，嘴角歪歪：“也可以。”
他才一松手，沈安赶忙把酒坛子夺了过来。别的不说，他得看看这坛子里究竟还有多少酒。
很可惜的是，还有一多半哩。
沈安本来是很能喝的，奈何是面对着李世民，他也不敢敞开了肚皮，把自己真实的酒量展现出来。
而李治呢？
不但是酒量不行，还被他爹李世民明令禁止饮酒。
于是，这酒桌上只有狂饮的李世民，还有并不敢多喝的沈安在消耗坛子里的酒。
自然是很慢的，李世民又吃了几口肉，徐良端详着他并没有注意的时候，靠近了沈安。
“沈郎君，你多喝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表情却是极为严肃的。沈安瞬间就领悟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想让自己多喝点，以达到让李世民少喝一点的目的。
行啊，这老徐，很有头脑啊。
他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自己酿的酒，度数有多高，能耐受多少，自己心里是有数的，尤其是他已经喝惯了白酒，自然要比李世民这种刚刚接触白酒的人要强不少。
当然了，想偷偷的把酒都转移到自己这里，也是很有难度的。
他虽然把酒坛子夺了过来，可却不能自己主宰，李世民不时指挥一句，让他给自己倒酒。
沈安撇着嘴角，表情困难极了。
可就是困难，你能怎么办，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更不要说是倒酒了。
还就在李世民的眼皮子底下，你敢不从吗？
他一边倒酒，一边给徐良抛眼色，徐良也是无能为力的样子。
眼见着李世民的脸是越来越红? 就连胡子上都沾满了酒滴，在场几人也是很无奈。
而这时，一直沉默无语的李治? 其实也并没有停止动脑筋。
正所谓，你不让我喝? 你也别想喝的舒服。现在的李治，绞尽脑汁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一方面? 沈安的酒有多厉害他是知道的? 虽然他确实是酒力不济，可他也并不认为? 父皇就能喝一坛子还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世民已经一连喝了四五盏? 菜也吃了不少? 还欣喜的打了几个酒嗝，李治认为该是有所行动的时候了。
“沈公，倒一半就可以了！”
正当沈安再次准备为李世民倒酒的时候，李治忽然拽住了他? 李世民又在催促，沈安忽然顿悟。
不愧是狐狸治? 居然还想得到这样的坏招！
立刻被他说服，开始给李世民倒酒。他端起酒盏，又摇又晃，动作幅度极大? 显得十分夸张。
不为别的，看李世民的样子，也是有些微醺了。即便他平日目光如炬，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在酒精的控制之下，也难以耳聪目明。
把动作耍的夸张一些，就可以成功晃过李世民的眼睛。
待到酒液倾倒，果然，虽然水波纹很大，但酒水其实是没有倒多少的，而李世民也根本就没发现。
喜滋滋的端起酒盏，幽香的酒水顺着喉咙就下了肚。
一盏又一盏，实在是太痛快了！
自从祸事频出，李世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畅快的饮酒了，这一次，他真的是相当的尽兴。
尤其是这沈安酿的酒，怎么说，虽然初饮起来，确实是辛辣呛喉，可等到酒液下肚，那股烧灼的感觉就会渐渐渗透上来，蔓延到全身，四肢百骸都畅快无比。
就连积年的酸痛，似乎都缓解了不少。
“稚奴！”李世民看向李治，沈安觉得，他的眼神都有些朦胧了，果然还是上头了吗？
“沈安！”他放下了酒盏，忽然倾身向前。沈安想不通，他为何忽然又看向了自己。
两人老老实实的回应，当然是四只眼睛齐齐的看向李世民。
当然，还有一双眼睛是属于徐良的。
但他只敢在一旁默默的关注，却不敢和他们对视。
“将来，稚奴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帮着朕好好的保护他。”
“还有，你一身的本事，该教的也要教，可不能藏着掖着。”
“你……听明白了没有？”
啧啧，这是真的喝醉了啊！
都开始说醉话了，李治是你老人家的儿子，你不去看管好，为什么要来麻烦我？
从一开始见到李世民，沈安就有这个疑问。虽然他知道，由于父亲曾经救了李世民一命，这位皇帝陛下对他总有一种异样的感情。
平心而论，李世民待他还是极好的。
不过，他为何总是把自己和李治联系起来，真是令人费解。
难道是因为他们年龄相仿？
难道是因为他曾经也救了李治一命？
他真想抱住李世民的大脑袋，告诉他：你清醒一点，那是一个偶然，我并不是有心要救你儿子的！
当然了，他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说出来，恐怕命就没了。
“那是自然，陛下放心。”
“放心？”
“你们还这样小，我怎么能放心？”世民忽然起身，几个大步就冲到了沈安的面前。
沈安吓得，蹭的就站了起来。
小手也搭上了，就怕李世民一个站立不稳再摔倒了。毕竟，从他跨过来得几步观察，他的脚步，着实是有些踉跄。
“陛下……”
剑眉扫过，李世民的眼神忽然变得异常的凌厉，这酒啊，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了它助威，一直隐藏着真实个性的李世民，如今也有原形毕露之态。李治也适时的加入进来。
知父莫若子，相比沈安，到底还是他更了解李世民的性情。
从他记事开始，他就很少见到父皇醉成这样。现在到了这个阶段，肯定是要胡话连篇了。
“沈安，我告诉你，以后你绝对不能背叛稚奴，你要尽心尽力的辅佐他，帮助他成就辉煌霸业！”李世民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沈安眼见着话题向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却又无能为力。
只得听着，李世民醉眼迷蒙，身边也没有几个人，只有沈安在前面托着他，徐良呢，亦在他身后紧紧的跟随，不时保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