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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洗澡的兔子     贞观小财神txt下载     贞观小财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有苦难言

    看着沈安把盛放原料的筐子搬出来,陈湘连忙跑过来观看。

    “我给你的这些硫磺,你还没有用完啊?”他拿起一个硫磺块,笑着说道。

    “当然,我也得看看制作成果,再继续使用啊,拼命做一大堆,若是方法不对,效果不好,不是白白浪费东西。”

    “表哥,你看看,都是家财万贯的人了,还这么抠门。”

    “所以,我说了,他不肯在炸弹里加朱砂,就是因为朱砂昂贵,不舍得罢了。”

    “真的假的?沈郎君居然这样有钱?”陈湘眨巴眨巴眼睛,倒是把关注点转移到了这个地方。

    “当然,原来你还不知道吗?”萧显负手,得意洋洋的反问,陈湘再三确定,他确实没有和自己提过,这才摇了摇头。

    萧显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果然啊,他们这个圈子消息流传的还是太慢了些,沈安已经成功晋级为长安城的一号隐形富豪的事情,明明就是发生在身边,陈湘却一无所知,真是令人痛心。

    “当然,表哥,你有所不知,这位沈郎君,如今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家中余财简直是数不尽啊!”

    “真的吗?”

    沈安觉得,陈湘看着自己的表情,瞬时染上了一抹钦佩之意。

    “不是,不可能,我能有几个钱,陈道长,小郎君是不知道详情,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钱,不过是第一号的穷光蛋罢了。”

    “什么内情?”

    萧显很不相信,以前沈安有多阔绰,他可是亲眼所见,为何现在某人竟称呼自己是第一号穷光蛋。

    看他手舞足蹈,夸张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难道,这几日当真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是他不知道的?

    为了不再让他鼓吹自己的豪富,沈安只得把详情一一道来,萧显听后,非但不同情他,反而乐的脸蛋都扭曲了。

    “你怎么摊上这样的事啊,真是太可怜了!”萧显发出了灵魂感叹。

    这一次他是真心的同情沈安,辛辛苦苦的赚了这么多钱,却要被拉去修补皇宫的青石砖,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说的是啊!”

    “但这也是我的责任,既然是我弄坏的,本就该我赔偿,这是应当应分的,我并没有怨言。不过,只是要纠正小郎君的说法,现在的沈郎可当真是两手空空,只剩下陛下赏赐的金板了。”

    萧显眼珠一转,瞬时便计上心来。

    踮起脚来,拍拍他的袖管:“你也别急,你这兵器的威力,不管是陛下还是我都是见识过的,一旦这东西派上用场,绝对可以讨一个极大的功劳。”

    “到时候,陛下一定会给你一份大大的赏赐,说不定,这一次,不只是赏赐,连封地都能得到手了。”

    “沈郎自此以后,便是万事亨通了!”

    萧显这小子,年纪不大,心气还不小。

    这就想到了封赏的问题了,不过,他说的倒也有道理。

    要说沈安不敢在梁国公、宋国公等人面前托大,也是这个原因,或许,他们家中储藏的余财也不会比他多多少。

    可若论其他的进项,那就绝对是比不上的了。

    最大的差别就是在这封地,所谓封地,在大唐这个年代称为汤沐邑。这些汤沐邑其实就是田产,田庄之上甭管是种粮食还是种经济作物,所得的收入大部分都是属于受赏之家。

    封地的大小,以所封田地之上的农户多少衡量。

    少者为百户、多者数千户,这些才是国公们重要的财物来源,绝对不是沈安这种小打小闹比的了的。

    “而且,你别忘了,还有我阿翁呢!”

    “阿翁说了,上一次,他也是一时没有想起来,所以迟了,不过,这一次他肯定会出力,帮你争一份大大的赏赐。”

    他居然还敢提,沈安心中愤愤。

    “提起这件事,我还真是有些惭愧。”两人边走边谈,沈安又道:“其实上一次在国公府,我不过是随口逗笑,还请宋国公不要放在心上,至于赏赐,我会自己努力争取的,国公朝务繁忙,就不必再惦念我的事情了。”

    这话可就听不得了,萧显摆摆手:“沈郎,你可千万不要当着阿翁的面说这样的话。”

    沈安不解:“这是何意?”

    萧显哎哎叹气,只能把实际情况说给他听。

    “说到底,不过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罢了。”

    “其实,阿翁近来已经逐渐远离朝堂了,除了去编纂史书,在家里也是闲闲的没事做,我这还要拜托沈郎,可千万不要阻拦阿翁掺和你的事,阿翁近来沉迷于盯着你的各种奇怪举动,总算是有了些事情做,你若是让我去说这个话,不但阿翁不答应,就是我也能不答应。”萧显双手合十,仰着头,拼命的祈求,沈安无奈的撇撇嘴,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这一对祖孙,当真是把自己当成是消遣的玩意了?

    “可是……”

    “没有可是,”沈安只觉袖管一沉,果然是萧显抓住了他,拼命的摇晃。

    “沈郎,这不过是个顺水人情,你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他日,若是你真的有了大功绩,有阿翁帮忙邀功,不是更好吗?”

    好好,好你个大头鬼!

    他不动声色的把袖管抽出来,满眼都是无奈。

    哎,前路漫漫,真是不知道荆棘都在何方啊!

    原料都已经准备好了,沈安把能够分配给他们的差事都分派下去,陈湘负责敲碎研磨硫磺粉,萧显呢,人小,力气也小,就去裁纸。至于从刚才开始就跃跃欲试,想一试身手的杨金金,沈安则把这里最能跟她身份沾上边的差事交给她。

    监督萧显裁纸的同时,她要把所有的小纸条都搓成线头。

    这也是权衡之后的做法,大唐的棉线实在是太缺乏了,即便是能做几百枚,也做不了上千枚,所以,还是先用纸质的引线试一试。

    况且裁纸这项差事,看起来是交给了萧显,可萧显那个不着调的样子,哪能让人放心。

    更何况,沈安已经说了,这纸条裁好了可是有两种用途的,一方面,要用来包装火药,另一方面,就是用来做引线,所以,大小、粗细都各有不同。

    只靠着萧显,当然不能全都做得好,沈安给他们做了几个样子,告诉他们所需要的纸张大概是什么样子的,就放手让他们去做。

    沈安这边,当然也不会闲着,他就是想当甩手掌柜也不能,这院子里那么多双眼睛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人家都是有身份的贵人,现在都已经卷起了袖子,拼命干活了。

    若是他两手闲闲不干活,一会就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第二百八十七章 拉入圈子

    硝石的石块比较小,却更坚硬,所以,看起来,沈安是把最轻省的差事留给了自己,其实也不尽然。

    安排好了个人的差事,几人就忙活了起来。

    跟在金金身边的萧显,挥着大剪刀,架势还挺足的。

    本来,所有的纸片都是金金裁剪的,可是,他还不满意,一会看这张不齐整,一会又看那张大小不对。

    他叉着腰,还兀自指挥起来:“表姐,这不对,太小了!”

    “我觉得,你应该再剪裁的大一些。”

    “要你管,我剪得明明没错。”

    金金把持着纸张和大剪刀,死活不退让,萧显也不服气,自顾自的又打开一卷纸,照猫画虎的剪起来。

    沈安把硝石放到小石磨上,缓缓推动,萧显那边的吵嚷,渐渐传到耳朵里。

    他不禁摇摇头,哎,老子怎么就这么明智。

    不给他们分重要的差事就对了,让他们两个拿着剪刀玩一玩算了,就他们俩现在这个能力,还不如阿钱和芙蓉。

    绝对没有办法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干活上。

    “沈郎,我听说,你和晋王殿下关系很好,是吗?”

    正在捣硫磺块的陈湘,忽然发问,沈安手下一停,抬头看他,见他神色怡然,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是什么意思?

    别看他现在是个道士,可说起血统,到底也是前朝皇族,怎的会对他这种小人物的社会关系感兴趣?

    这样打听,究竟是好还是坏?

    “是啊,晋王殿下很照顾我。”他露出职业假笑,谨慎的进行着这个话题。

    “晋王殿下天资聪慧,和显儿也很相熟,那日听说,你和殿下也关系很好,我还想,以后聚会的时候,你也可以跟着一起。”

    “你好点子这么多,又会做菜、会弹琴、会下棋,这么多的才能,保证能和我们玩到一起去。”

    “谁说我会下棋?会弹琴的?”沈安大惊道。

    陈湘也停下了手里的活,一脸你别装了,我们都知道的表情看着自己。

    “当然是显儿啊!”

    “他说,你是十项全能,就没有你不擅长的,多才多艺,他以后就跟着你一起混了。”

    沈安差点倒地不起,这个萧显,三天不折腾,他是不是就皮痒啊!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就算是要夸大也没有这么个夸**,他把这个牛皮吹出去,将来真的有个聚会宴饮,让他当场表演,他的老脸可就丢尽了。

    “陈道长,你可千万别相信这事,做菜我确实有几个拿手的,可这弹琴下棋,我真真的是一个也不擅长。”

    “那他怎么说……”陈湘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看向那边的萧显,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遂笑道:“那也没关系,你只管一起过来就是了,有了你,聚会肯定更热闹。”

    “去是可以,不过你们可别对我有太高的期望,我也只是个平凡人。”

    他这样说,陈湘可就不乐意了,他这不是质疑自己的眼光吗?

    他把研磨好的硫磺粉全都倒在一边的小瓷盆里,乃道:“沈郎,你那是真人不露相,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可不是普通人,我奉劝你一句,像你这样心怀大志的人,放着本事不用,才是最错误的事情。”

    “现在,晋王殿下亲近你,你又救过他的命,你俩可是过命的交情,有了殿下的信任,以后还不有的是机会大展宏图。”

    “陈道长,你就不要奉承我了,我只要能吃饱穿暖,赚点小钱,把这御井看好,也就知足了。”

    “人啊,知足才能常乐。”

    “不能贪图太多,从小家父就这样告诫过我,这些年,我可是时刻谨记,片刻不敢忘怀。”

    他脸上的表情如此沉重,让早就准备了一肚子话的陈湘,根本张不开口了。

    纵观历朝历代的典故,沈安亦反复琢磨了陈湘的意图。

    所谓经常和李治聚会宴饮的小圈子,其中肯定不乏各种世家子弟,青年才俊,不论李治究竟如何想,但这些人对李治可是寄予了殷切希望的。

    不过,李治才只有九岁,他们就已经盯上了他,这还真是沈安之前没有料到的。

    就说提前投资吧,这也太早了些。

    啧啧,这世界上最不缺乏的就是眼光超前的人。

    “陈道长,帮我把那个小袋子拿过来。”手里的硝石很快就能研磨完毕,沈安也不好停手,比他开工早的陈湘却已经全都干完了。

    便给他递了过来,这袋子不是很大,掂量起来还真是沉。

    “这什么东西啊,还挺沉。”陈湘拍拍手,抱怨道。

    “这个呀,三棱钉。”

    “什么什么?”

    不知何时,萧显居然拎着大剪刀就跑过来了,速度之快,完全令人没有准备。

    睁大了眼睛,望着布袋子里的东西,顿时就激动了。

    “这是什么?”

    “兵器吗?”说着就把魔爪伸向了布袋,沈安连忙把袋子抽紧,警告他:“小郎君,这真是兵器,你可不能碰,这东西前面很尖,会戳伤你的。”

    “啧啧,你又骗我,我才不相信,这一定又是你的秘密武器。”

    萧显蹲下来,完全把自己的差事扔在了一边。

    于是,那边负责剪纸的就只剩杨金金一个了,她倒是乐得清闲,没有萧显搅合,她可以把差事独揽,再也不怕他胡闹了。

    “我怎么会骗你,你可以尽情看,就是不能碰,这也是为了你好,等我把东西都拿出来,你再仔细看看就知道了,绝对是利器,会伤人的。”

    “你年纪小,办事没分寸,还是先看着我们弄就成了。”

    “说到底还是小气。”萧显撇撇嘴,面对沈安的强势,他也只能先忍让一步。

    总归有的看已经很不错了,陈湘就不说了,年纪一大把,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而且,几次相处,他已经摸出了一些规律,沈安这个人是吃软不吃硬,你越是和他叫板,他就越是不配合,可若是能说的他舒心顺意,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沈安起身,又踱到了金金的身边,也该检查一下他们的差事都做的怎么样了。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就……

    “金金啊,这些都是你剪的?”

    地上的那些所谓纸片,就当真都是纸片而已,有大有小,还参差不齐,有的像狗啃的,有的像手撕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剪直线之难

    沈安拿起几张纸片,在金金的眼前抖落了几下。

    金金尴尬的笑笑,说起剪纸这件事,那还真是想的容易,做起来难。

    要说金金的性子,绝对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娘娘,她自己也说过,在草原上生活的时候,什么重活累活都要做。

    可即便如此,也是有个擅长的和不擅长之说。

    什么套马、捆羊,她从来都是手到擒来。可这绣花剪纸就真真的是不熟练了。

    或者应该说,不是不熟练,是根本就不会。若论那真实水平,甚至还不如高阳公主。

    当然,一开始她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差距,还自信满满的以为只要拿起剪子,随便一剪,就可以成事了。

    明明沈安做样子的时候,看起来也挺简单的。可到了自己这里,怎的就完全变了个样?

    剪一条直线,怎么就这么难?

    这剪刀摆的正,眼睛也一直盯着,怎的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刚开始还好,每段纸都裁剪的很好,可后来,尤其是萧显离开之后,她的状态就越来越差。

    剪出来的纸片全都七扭八拐的,总之是不成样子。

    金金的性子执拗的很,越是不成就,她就越是要让它成功,还较上了劲。就好像那一卷纸是她的仇敌似的,而她则在奋力拼杀。

    成果沈安也都看到了,这真是令人悲伤的一件事。

    明明花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认认真真的去做了,结果却差强人意。到底还是努力都弄错了方向。

    “我知道我剪的不好,你别着急,等我再摆弄摆弄。”接连失败,让金金感到很懊丧,可她绝对不肯认输。

    就算是前朝皇族,她也是草原的女儿,骨子里自有一种坚韧执拗的劲头。

    或许,这性情也不只是因为她成长在草原,而是遗传自她那坚强的祖母。

    即便萧后想把金金调教成为一名大家闺秀,真正的世家贵女,可无奈,就连她自己,也没办法事事都按照那些陈规陋习的要求去做。

    既然她都不能控制自己,又遑论金金这样的小娘子,只得任其发展罢了。

    “我知道你想努力,可你也不能用蛮力啊!”

    “你这方法完全就没掌握,给我!”他想把剪刀抢过来,金金却不依。

    “你别管,我会剪。”

    真是不可理喻的女人,沈安见她拿着剪刀,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只得把纸卷抽走了。

    “诶,你这是做什么?”

    釜底抽薪啊,还能怎样。

    “看别人演示,总要看重点吧,向你这样,只知道抓住后面的,却忘记前面的,哪能成事。”

    他把纸卷摊开,沿着边线,对折几次。

    “要剪的整齐,就要沿着边线剪,像你那样,胡乱的剪,保准有大有小,这样还怎么用?”

    “那小的根本就不是我剪的,是显儿剪的。”金金开始甩锅,沈安笑笑:“你别以为我没看见,刚才那两条,不都是你剪的吗?”

    “剪坏了也不要紧,只要掌握了方法就行。”

    两边忙活的萧显,又跑到了这边,正巧听到了金金向他甩锅的一幕,当时就急了。

    严词谴责金金的甩锅行为,结果被他这么一闹腾,他的教学计划又再度失败了。

    这真是令人恼火的一件事,别看他脸上笑嘻嘻,可这心里早就火焰三丈高了。

    他吭哧吭哧的自己努力,两个小孩打闹的厉害,不过,这件事倒是给他增长了经验。

    就像制造炸弹这样精细的活计,可绝对不能找这样的小娃娃,不听话还不说,他们根本就学不会,也完全没有规矩意识。

    或许,在他们看来,只有到书院上课,学的那些东西才是正经的学问。沈安教习的这些东西,不过是一些玩意而已,根本不用多费心思。

    要挑选学徒,也要找年纪相当,规规矩矩的青年,沈安可没有工夫一个一个的教他们规矩,让他们端正态度。

    托了两个小孩的福,制作炸弹的工序又延迟了一炷香的时间,等到做好了一切准备,太阳都已经照到当空了。

    “要不,我们吃了饭再制作?”

    萧显摸着肚皮,显然是饿了。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沈安摇摇头,只能让他们先把肚子喂饱。

    …………

    另一边,一件朝廷重器即将隆重登场,这可是许多人千呼万唤都见不到的稀罕物。

    都说,人闲着的时候就是喜欢搞事情,说的就是魏王李泰这样的。自从他把李承乾成功的关到东宫之后,他就猖狂了起来。

    得意嘛,就是容易猖狂,这个大家都需要理解。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焕然一新,完全不似之前的装腔作势。要说以前,碍于要在李世民的面前讨一个好名声,李泰总是刻意的压制自己的性情,装成谦恭有礼的样子。

    虽然不见得有多少人相信,可到底也能迷惑人,至少,他爹李世民还当真相信他是什么谦谦君子。

    虽然这位君子生的并没有君子的模样吧,然而现在,李承乾被禁足,他好像是登山,登到了一半,眼看着顶峰就在眼前,心花怒放的那种感觉。

    整日里,乐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你李承乾出不来,我李泰可是长安城一百零八里坊任逍遥。

    更可怕的是,他的这种兴奋,已经转化成了某种狂妄。一向不善武艺的他,居然跑到李世民的身前,撺掇着要骑狮子骢。

    别说是别人,就是他亲爹李世民,对他的提议都不甚支持。你且瞧瞧他那个胖墩墩的身子,起坐行礼都费劲,还想骑马,还想驾驭狮子骢,这不就是痴人说梦吗!

    可李泰很坚持,李世民好心劝解了几句,也只得由着他。按照他的思路,现在对李泰只能安抚。

    这是一个关键的时间段,承乾被禁足,对李泰,李世民明知他是告密者,是卑鄙的阴谋家,可却不能疏远他,更不能冷落他。

    因为,李泰也在关注着自己对他的态度。

    在经历了告密事件之后,明眼人都会看出,李泰此举不算是光明磊落的,李泰自己也有这个认知。

    若是李世民对待自己一切如初,那他今后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把承乾踩在脚下,更加僭越。

    若是世民冷淡他,那就是代表着,即便他按照李泰的心意,将李承乾禁足,可说白了,他也并不赞同李泰的行径。

    甚至是有反感的,所以,李世民要对他更好,麻痹着他,让他自认为计划已经成功。

    把自己嚣张的一面**裸的表现出来。

    世民的应允,给了他更大的胆量,于是所谓的狮子骢展示大会,反而成了他尽情表演的舞台。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佳妇贤婿

    李泰要把成功打压李承乾的这份骄傲,彻底表现出来,不止让自己痛快,更要让其他贵戚都看看清楚,在李世民的眼前,最得宠的究竟是谁。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警告那些还对李承乾抱有幻想的贵戚,早早的认清形势比较好。

    于是,他还热情的邀请了高阳公主和晋王李治,当然,也给李佑、李恪等人发去了邀请,奈何,他们都闭门不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心里默默的将这两人记在小账本上,李泰全心全意的投入了他的专场表演。

    不过,这场原本给自己准备的好戏,却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人,正是房遗爱。

    说来,虽然大家都是认识的,可李泰和房遗爱是根本不对付的,房遗爱和李佑是铁杆,李泰痛恨李佑,总是嘲笑他是没头脑的莽夫。

    更何况,房遗爱这人一向是没有体统的,谁知道他出现在甘露殿前,会闹出什么样的乱事。

    高阳端坐在御前,身边陪着房遗爱,正用殷切的目光盯着自己,她连头都不必回,就可以感受到那种目光。

    不觉有些得意,笑容也爬上了脸颊。

    “多谢公主邀请,要不然我也根本看不到这出好戏了。”房二给她倒了杯酒,轻笑道。

    “你不必谢我,不过是顺手为之。”

    顺手为之?哪有这样简单,两人见面次数多了,房二也总结出来一些和高阳相处的经验。

    她这个人,惯的是口是心非。

    前几日还送了亲绣的香囊,可现在两个人好不容易见了面,她却还是没有一个好脸色。

    不过,自从有了那个绣的歪歪扭扭的香囊,房二心里也有底气了。这要不是对他有好感,怎么可能给他绣这样的东西。

    故而,高阳越是刁难他,他就越是来劲头。

    “你坚持这样说,那就是这样吧。”

    高阳径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目光直视前方,并没理会他,只听的他又喃喃说道:“只是,公主,你今天把我叫来,目的也不是那么单纯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愿意来?”高阳的眼睛登时就立起来了,她的性子,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对她的一点误解轻慢。

    “不会,我怎么可能不愿意来!”房二连忙否认:“我只是说,今天的场合似乎并不适合我过来。”

    “我和魏王不合,这你是知道的,可你还把我叫来,这不是很奇怪吗?”

    “再者,看看魏王今天的架势,那绝对是要闹出乱子来的,而公主叫我过来,是特意邀请我看一出好戏呢?”

    “还是为了让我也参与到戏里面?”

    房二憨憨的黑脸上,挂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笑容,她越看就越觉得,脸上烧得慌。

    最近,这种感觉越发强烈,真是令高阳困惑不满。

    她一向是个热情奔放的女人,心里想什么,脸上就会表现出来,想什么就说什么,从来都不犹豫。

    可现在呢?

    胸中总像是堵着什么似的,那好像是一股愤懑,又好像是某种是更加深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遭遇房二的调笑,那股感觉就又升上来了,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居然脸红了。

    就算是再迟钝,她也能意识到了。

    难道……

    想到那种可能性,高阳瞬间就坐不住了,抬起屁股,往外挪了挪,房二不解其意。

    “怎么了?”

    “这垫子不舒服?”

    房二的上身靠了过来,明明知道,他只是想帮她把垫子扶正一些,高阳还是皱了皱眉。

    “不是,你回去坐好。”

    房二搔搔脖颈,更懵了。

    这转变来的太快,他实在是接受不来。

    刚才还是粉红的脸蛋,羞答答的模样,令人只想沉醉温柔乡,这一瞬,就变成了冷若冰霜。

    看见他就好像是看到了臭虫似的。

    他知道女人善变,可也没想到,竟然能善变到这种地步。

    “你就等着吧,一会有你出场的时候。”高阳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房二心有所感,看来,还真的不只是让他看戏。

    那就等着吧,反正好吃好喝,还有美人作陪,他早就乐不思蜀了。

    御座之上,李治依偎在父皇的怀里,父子两人悄悄的看着这一幕。

    “雉奴,父皇看来是给高阳指了一门好亲事啊!”

    李治仰着脸,自有一番看法。

    “父皇,雉奴以为,还是应该再观察观察。”

    “这是何故?”世民笑道。

    “高阳阿姐的脾气我是清楚的,房二的脾气我更是清楚,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犯傻。”

    “到时候,阿姐能不能还这样含情脉脉可就说不准了。”

    李世民垮了脸,额,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有了李治的这盆冷水,就连眼前的你侬我侬,李世民看着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哎哎,只希望房二能稍稍争点气,赢得高阳的欣赏,不要让她再这般骄纵了。

    这只是李世民的一厢情愿,他居然还以为,房二和高阳能够顺利成婚,他就可以管教高阳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推卸责任。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性,自己还不知道吗?

    你都不能好好的教育她,让她端正自己的行为,还指望着嫁到夫家,夫家能够把她调教成闺阁女子。

    这不是痴人说梦,又是什么?

    高阳是什么人?

    她是你李世民的女儿,是大唐帝国的公主,她嫁到房府,不对房二颐指气使就已经烧高香了。

    还指望着房二能教育她。这倒还是其次,若高阳是个能听人劝,识大体的,李世民也就不会让她和房二凑对了。

    一身穿赭衣的马师,牵着马儿,走向众人。

    不愧是狮子骢!

    这一刻房二对这骏马的名号,终于有了正确的认识。

    听说,西域有神物,名曰狮,毛发火红,柔软顺泽。听说,这种神物,乃中原罕有。

    原来,这就是狮子骢!

    从来也没有见识过狮子真容的房二,不禁绿了眼珠,这是羡慕的。

    看它的毛色,火红如烈焰,看它的步态,犹如剑客优雅的剑法,浑身散发着一种矫健的美感。

    万千好词佳句,汇聚到一处,只有两个字:好马!

    狮子骢步出,现场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试问哪个英雄不爱这样的战马?

    怪不得父皇一直不肯把它放出来奸人,果然是人间尤物啊!

第二百九十章 欲擒故纵

    虽为女子,高阳也犹爱骏马。

    一见这狮子骢,手心就痒痒的要命。

    她拼命克制,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狮子骢,好像那是自己的猎物。

    要不是自己的骑术实在是末流,这狮子骢又是宫内宫外都闻名的烈马,她早就牵过来自己骑了。

    当然,要是李世民能准许,她也不在乎末流的骑术,照样敢上马驰骋。

    房二看她憋红的小脸,脑子里泛起一个坏主意。

    嘿嘿,说不定,这次还能和高阳亲近亲近……

    见狮子骢出来,李泰连忙起身,他本想来个潇洒的亮相,却没成想,脚跟还没站稳,就晃荡了一下,多亏身边的小太监机灵,及时的扶了他一把,要不然,他说不定就要跌个屁股蹲了。

    噗……

    场面瞬时陷入尴尬,就连李世民都忍不住差点笑了出来,不过,场上的这个异样的声响,却并不是来自李世民。

    到底是天子,自有威严体统,还是能做好表情管理的。

    于是,李泰的绿豆小眼就径自扫向了房二,房二连忙举起酒杯,装作饮酒。

    我没有笑,笑的人不是我,我已经失去了笑的功能。

    这个该死的!

    李泰暗中暗自叫骂一句,重新振作。

    这一次,他调整好了状态,坦然走到了御前。

    “启禀父皇,在座众人,就数儿臣年纪最长,理应首先骑乘这狮子骢,还请父皇准允。”

    李世民捋捋胡须,今天是必定要让李泰得逞的,可也不急于这一时。

    便道:“泰儿,这马性子烈,你身子不便,还是先看看马师是如何驯服他的,你再来。”

    世民是个明智的人,既然这次让李泰把狮子骢牵出来,就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的。

    他绝对不会阻止李泰的行为,他纵横沙场多年,早就知道诱敌深入的兵法,却没想到,居然也有用这一招来对付亲儿子的一天。

    别怪父皇无情,泰儿,这是你逼我的!

    李泰径自得意,在场的小官也十分捧场,各是恭颂世民的英明,李泰的面子大。

    不愧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当真是英雄宝马,绝配啊!

    凡此种种,把李泰哄得脸上的肉都堆成了一团,他怎么会知道,今天过来捧场的大臣,全都是那些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

    至于,那些能说了算的权臣,一个都没来。不是他们不愿意来,也不是他们想给李泰难堪,是李世民根本就没有邀请他们。

    假象!

    他需要的正是假象,这个假象是加给李泰的。

    说句实在话,朝廷上能说了算的大臣,几乎就没有全力支持李泰的。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李承乾不是无可救药。

    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是将来的帝王。他们其中一些人或许会把眼光转移到李恪的身上,毕竟,李世民也经常在朝臣面前夸赞他。

    但凡是这样的人,就全都被他归为无脑儿一列。李世民有的时候是故意这样做的,在群臣面前宣传李恪最像我,英武非常,是国之栋梁云云。

    这完全是一场无脑儿筛选活动,谁跟着去吹捧李恪,甚至是刻意接近他,鼓动他竞争储君之位,那就是妥妥的无脑儿。

    李恪是什么人?

    他当然是李世民的亲儿子,可他也是隋皇杨广的亲外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容他登上帝位?

    到时候,我老李家的天下,岂不是要改姓杨了?

    或是这天下的局势有变动,李世民就对不起李家的列祖列宗,也对不起自己多年亲手创下的基业。

    连这一点都看不清的大臣,就留着他们在朝廷上点个卯得了,没有什么大用处。

    或许有人会疑惑,这样的人,罢了他的官就好了,干什么还留着,朝廷俸禄难道是用来养这样的废物的?

    岂不知,朝廷这个地方,和东西两市的街面一样,从来都是鱼龙混杂。

    有正直良吏,也有能力超群的权臣,还有一些是善于见风使舵,随风倒的,倒向了正确的人,他就能办好事。若是一着不慎,倒向了错误的人,那也能成为最积极的帮凶。

    剩下的吗,就是一些毫无存在感的人士了,这样的人历朝历代也有不少,李世民的计谋就是留给这样的人的。

    要是以后,真有个不测,他们还跟着李恪跑,自有新君收拾他们,到时候,就可以一网打尽了。

    别看这些大臣脑子不好使,嗅觉不灵敏,可也有有用处的时候,比如说现在,在这些糊里糊涂的大臣的吹捧下,李泰越来越得意,那屁股后面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要是没有刚才的险些摔倒,或许李泰就会立刻上马了,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确实需要休息一下。

    便依了世民,马师也是松了口气,开始把狮子骢带到了马场中央。

    说来,今天的草场上,最紧张的就数他了。

    非不是狮子骢野性难驯,他驾驭不来,怕在皇帝面前丢丑,而是,李泰今天要上马!

    要知道,李泰的身边可没有带着马师,也就是说,保护他的任务,全都放在了他一人的身上。

    若是李泰有任何差池,他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马师已然是认定了,今天的李泰是一定会出事的。你且瞧瞧他那身板子,再看看他那娇狂的样子,要是不出问题才怪!

    只要他跃上了马背,他就是这马场上最闪耀的人物,任凭那座下的究竟是谁,都不能遮掩他半分光彩。

    在他纯熟的操纵之下,狮子骢或是奔腾如风,或是做着各种标准动作,魅力尽显。

    好酒好菜下肚,看着狮子骢矫健的样子,房二忽然生出一种感觉,这马就是为战场而生的!

    被圈养在皇宫里,完全是对它的亵渎。

    房二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些不应该出现的想法,要是有一天,他真的跨马扬鞭,登上战场,真希望能拥有这匹马。

    当然,这也只是想法而已,他可绝对不敢宣之于口,就算是脑子不好使,他也还没有糊涂到这种地步。

    狮子骢是陛下的贡品,能交给李泰、高阳他们就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至于他这个还没有就位的驸马,肯定是没有机会的。

    御座上的李世民也是惊奇的要命,要知道,他可是见识过这狮子骢是多暴烈的,刚刚进宫的时候,就连给它上鞍都极为困难,需得三人合作才能成。

    而现在,在马师的精心调教下,它居然已经可以做出这么多的表演动作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蛰伏的李治

    可见,只要方法得当,就算是再野性难驯的烈马,也总有听话的一天。

    李世民不由得想到了承乾,若说泰儿是表面云淡风轻,心中自有一番计较的人,那承乾就是一匹烈马。

    从前,有长孙的爱护教养,他还能稍稍控制自己的行为,况且,那个时候,他的身体还强健,腿脚没毛病,整个人的状态是自信昂扬的,经受得住打击。而现在,腿上了,唯一可以给他正确引导,他又信任的母亲,又早逝了。

    说到底,他也只有十八岁,欠缺引路人之后,走弯路是必然的。可只要有人能够好好的调教他,能够让他心腹,把他引上正途,一切就还是可以挽救的。

    至少,狮子骢都可以被驯服,更何况是人呢。

    李承乾又不是傻瓜,不至于这么不识时务吧,有了这样良好的先天条件,世民就不信,他能够放弃这砸到头上的太子之位。

    马师操纵着狮子骢,在马场上奔腾了几圈,之后,便返回了马场正中。

    他却没有下马,而是勒紧缰绳之后等在那里。

    待到李世民的视线定在他这边,他才抱拳禀道:“陛下,微臣要带领狮子骢表演一个新花样。”

    “新花样?”

    李世民表示很好奇,自从大唐定鼎中原,在沙洲、瓜州等地建立了众多的养马场,个个都是经营良好,以至于大唐战马后备力量很充足。

    充足到什么地步呢?

    以至于后来,宫廷乐坊之中竟然衍生出一支新的成员,既是后来蜚声宫廷内外的舞马。

    舞马由精通音律又善骑术的马师教养,不只是要教习他们各种奔跑技能,还要传授给舞马各种指令,让它们跟着音乐的节拍做动作。

    别看马只是牲畜,可能够学会的招式还真是不少。

    只李世民见识过的,就有屈膝行礼,上树摘果等等。

    而今天,马师又说要进行新的表演,看来,就是没有见过的了。

    他饮了一盏酒,合手以待。

    至于小李治,什么表演舞马,其实并不感兴趣,别看他偶尔也有好战好斗的一面,但那只是偶尔。

    从常态上来讲,他终究还是一个喜静不喜动的人。

    倒是高阳,明明是个女郎,如今已经是欢呼雀跃,激动的不得了。两人的性情好像是完全调换了过来。

    李治悄悄从御座边上滑下来,拈着小步,走到了房二身边。

    装着拿起几颗果子,边笑道:“二郎,沈公最近怎么样?”说起这话时,李治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这让房二心里咯噔一下,要知道,对待沈安,李治的态度一直是极为和善的。

    这回他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沈安把李治给得罪了?

    不至于啊!

    以他对沈安的了解,一直是极为圆滑会办事的,怎的会让李治不满。

    基于维护朋友的想法,房二缓缓开口。

    “很好的,一直在研究药膳,可能再过几天就可以成功了。”

    “是吗?”李治不信,反倒坐了下来。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对面,他哥李泰的小眼神已经飞了过来。

    呵呵,终于跑到一起去了吧。

    就知道你们是一丘之貉。

    在李泰看来,李治、房二、李佑这些人,绝对是一伙的。他们年龄相仿,从来与自己都不对付。

    如今,他们居然在李世民的眼前,公然的坐到了一起,这就等于是向群臣彻底昭示他们的关系。

    这真是令人振奋的一件事,挑明是最好的了。和李承乾不同,在李泰的眼里,从来也没有把李治看成一个小孩子。

    别看他只有九岁,可他难道不会长大吗?

    这一次,李世民盛怒之上,并没有废黜李承乾,下一次,能把他推下来的机会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也许是一个月、两个月,也许是一年,两年,甚至是更长时间。等到那时,李治也长大了,谁知道他会不会生出野心,争夺太子之位。

    尤其是,父皇对他那般宠爱,那种喜爱,和对自己的还不同,就完全是听之任之的那种,如若有一天,让李治得了势,那他和承乾相斗的这几年,不是全都白费了,全为别人做了嫁衣。

    所以,他对李治也多了一份观察留心。

    不过,对待李治,他的分寸不好拿捏。他和承乾的态势已然是明了的,只有斗争,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是李治不同,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只是个小孩,李世民对他的定位也是如此。

    所以,他可以出现在很多公私场合,并不需要避讳旁人。又因为,李治是李世民年纪最小的嫡子,更是得到了他全心全意的宠爱。

    李治可以在宫廷内外任意游走,可以随便结交外臣,到大臣的家里去做客,参加聚会宴饮。

    没有人会认为他有什么朝政上的企图,也不会有人认为他想结党营私。

    所以,李治未来的走向李泰还判断不准,或许,玩笑的够了,他就会跳出来竞争太子之位。

    又或者,在成长的过程中,他终于意识到还是吃喝玩乐更好,根本不想掺和储君的竞争。

    或许,还会反过来支持自己,这都是说不准的。尤其是,在李世民的面前,李治还是一步好棋。

    在李治的面前,扮演一个仁慈哥哥的角色,有助于竖立良好的形象,当然这形象是预备给李世民看的。

    他们兄弟越和睦,李世民看了就会越开心。

    而且,和李治搞好关系,他毫无压力,因为,他对李治并无不喜,自己又本身就比他年长好几岁,完全可以扮演好兄长的角色。

    不似承乾,自从发生了夜闯东宫的事件,当他的身影出现在东宫境内,他和承乾就已经算是彻底掰了。

    再也没有装成好兄弟的可能性,这一点,李世民看的也很清楚。

    所以,他也不会强求承乾和李泰在自己的面前继续表演。

    李泰暗中监视,另一边,李治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种视线,还自顾自的和房二聊天。

    “做药酒?”

    “他不是要做什么健身操吗?”

    “上一次带着你我在府上练了这么一通,现在又不想弄了是不是?其实,他是在耍我们,是不是?”李治小脸涨红,用力的啃了几口羊腿。

    这一套的说辞看下来,房二终于有所感悟。

    原来,这小子是因为这件事在生闷气。

    看来,上一次在沈府沈安把他捉弄的够呛,以至于这都过了好几天了,他啊还是耿耿于怀。

第二百九十二章 狮子骢献酒

    “多种方式都要尝试,这是沈安的原话。”为了给沈安找借口,房二也是很努力的。

    “其实,不管是哪种方法,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沈郎对陛下,对殿下都是一片赤子之心,他是一心想为陛下减轻负担的。”

    “殿下也知道,陛下这几年,虽然身体无大碍,可这一到季节变换的时候,就身子不爽利,陛下的痛苦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所以,我想,沈郎也是想了许多办法,挨个试一试,看一看哪个效果更好吧。”

    “毕竟是要呈递给陛下的,为陛下医病的法子,总要稳妥些。”

    “这都是真的?”李治擦擦嘴,脸上全是狐疑的神色,说真的,他现在也看出来了,这房二已经把沈安当成了铁哥们,处处维护。

    从他的嘴里,听不到一句关于沈安的坏话。

    其实,这里还是房二小气了,别看李治经常说话阴阳怪气,坏心眼子也比较多。

    可说到底,他也是把他们当成了朋友,才总是想和他们亲近,他们完全不必这样防备。

    他们的防备,对于李治来说,是一件很伤心的事情。

    他这还没有成为威严赫赫的晋王殿下呢,只是把自己当成是个贵戚子弟和他们交往,他们就把他架到了殿下的位子上,对他事事恭敬,唯恐惹了他不快。

    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难道,他才只有这么大点,就失去了交朋友的权利?

    以后,就只能是君是君,臣是臣了?

    “二郎,事情若真是你说的这般,我还真是要好好感谢沈公了。没想到,沈公小小年纪,竟有这样周全的想法。”

    “不过,既然他天天在家里搞实验,为何都不叫上我?”我既然找上了你,你就休想再蒙混过关,早早的把实话说出来,就全都解脱了,这就是李治真实的想法。

    房二抹了抹汗,瞟一眼高阳。

    某人正在为即将展开的新表演,欢欣雀跃,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窘况。

    见他紧张,李治又追问道:“你说,我们就在同一个里坊里住,明明是邻居吧,可他有好事,也不知道知会我一声。”

    “我真是太寒心了!”

    “亏得我这几日天天都在善和坊里住,就等着沈公能去找我一起玩耍,结果呢,天天等,天天盼,他一次都没来。”

    “反倒是你们俩,那次沈宅相见之后,你们还见过吧。”

    房二点点头,没办法说谎。

    “你看看,”一听说真的见过,李治就差跳起来了。

    “真的见过吧!”

    “我虽然敬他是沈公,可他也不能总等着我去找他玩吧,他是不是也应该适当的邀请我?”

    “什么事情都是你们两个商量着办,全都瞒着我,我真觉得,你们是故意的!”李治小嘴一撅,当真生气了。

    这怒气也是渐渐积累的,刚过来的时候,他还没有那么生气,只是想调侃一下房二,顺便打听沈安最近的活动。

    却没想到,越说就越气愤,从来也没有想到不被人当朋友,是多么令人心痛的一件事。

    “殿下,你这就冤枉沈郎了。”

    “他不是不去邀请你,是根本不知道你近来在善和坊居住啊。”

    “你想想,从前你这一个月上也就在晋王府住个三五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宫里。”

    “他就是想去,可总不能去皇宫里找你吧。”

    “再者,你又不是没有看过他弄的那些东西,颇有些危险的,我想,沈郎也是为了殿下着想,不想让你受影响。”

    “我不怕,越是危险的才越是有意思,你们啊,就是只顾着自己玩,早把我忘了。”

    李治满脸都是倔强不满,房二从他的表情中悟出一点道理,或许,今天过后,李治又会上门找事了。

    只希望,沈安能好自珍重,给自己找到台阶下。

    马场中央,马师伏在狮子骢的背上,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他声音极低,完全听不清说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狮子骢之后的行动,则完全反映出他下了什么样的指令。

    只见马师支起脊背,向李世民拱手示意,世民颔首,却了然的没有说话,驰骋战场多年,他也知道,要想让马儿听话,就不能轻举妄动惊扰它。

    马师收到指示,略紧了紧缰绳,那狮子骢就自顾自的屈下了前腿,把马师送下了座位。

    这之后,马师执着马鞭,走向宴会场,第一眼,就挑中了房二这边,向他昂扬走来。

    房二见马师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完全不知所谓。

    “驸马,酒壶、酒盏可否借我一用?”

    “可以,当然可以。”

    房二懵懂的回话,似乎有点知觉,他要干什么了。

    马师欣然把酒盏等物拿走,交给一旁的侍女,之后,又牵了狮子骢走上前,为的就是距离李世民近一些。

    这样的一场好戏,当然是专门为陛下表演的,离得远了,世民也看不清楚。

    “呔!”脆脆一声喊,音调不高,却可以保证狮子骢全都接收到,他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动作。

    那马儿就再次俯下了身子,侍女已经把酒倒好,马师接过,把酒托在半空中。

    银盘在下,金盏在上,美酒溢满。

    狮子骢准确的发现了金盏外的承托,把它叼起。

    直到这时,房二才发现,这金盏已经被马师改造过了。

    也就是说,明明是一个普通的圆盏,马师却在酒盏底下放了一个带手柄的小托。

    有了这个小托,这现场的局面就完全不同了。

    就在刚才,房二还在疑惑,就算是他想让狮子骢给陛下敬酒,可那酒盏如何才能被马儿捧起?

    再者,沾了马儿口水的东西,再递给陛下,这总归是不讲体统的事情,说不准好彩头没有讨到,还会把陛下给得罪了。

    现在想来,还真是他想多了。

    这一套表演,马师肯定是带着狮子骢练习过许多次,最后,直到今天才敢在李世民面前表演。

    各种细节,肯定都已经准备的很完善了。

    若是有一分失败的可能,他也不会把这个节目搬上来。

    马儿叼起酒盏,立刻在观众中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尤其是李世民,更是赞不绝口。

    连着喊了好几声好。

    这酒盏一叼起来,表演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要知道,这可是以野性难驯著称的狮子骢,连马鞍都安不上的狮子骢!

    如此桀骜的牲畜,居然可以乖乖的完成这几个动作,这怎能不令人惊叹。

    然而,只是这样,还是没有达到表演的**,尤其是李世民,当然是不满意的。

    他虽然意识到马师是要引导狮子骢给自己敬酒,可这酒还没有送到自己的眼前,这就说明,表演还没结束。

    他合手而坐,欣欣然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安排。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怀好意

    “他这是要干什么?”

    “万一酒洒了怎么办?”一直专注看表演的高阳,忽然冒出了这样奇怪的言语。

    房二笑道:“不会的,马师肯定有完全的准备。”

    “真的?”高阳挑眉,戏谑道:“我却不信,你看着吧,花样弄的越多,最后就越容易出事故。”

    “高阳,大家开开心心看表演,还是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吧。”

    “这不是不吉利,而是事实。”高阳忽然严肃起来,转过身,对房二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越是精心准备,越是对突发事件应对不足。你看看四哥那样子,那是憋着搞事的,我料定,今天不会风平浪静。”

    房二凝视着高阳,这个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老婆说话怎么这么好听,头脑还这么聪明。

    关键是美!

    越看越美,怎么看也看不够。

    这边厢,房二正自陶醉,高阳却因为半天没有听到答话,狐疑的会望着他。

    发现他居然还没有反应,便晃了晃手指。

    “房二,你怎么回事?”

    “傻了?”

    “哦,没有,没有!”

    房二拍拍脸,终于恢复了正常,这才意识到,高阳一直都在盯着自己,尴尬的真想当场钻到地洞里。

    “就是,就是!”再用力回想,早就想不起她刚才说了什么,只得随便应承。

    很快就引来了高阳的不满。

    “就是什么?”

    “我在讲话,你居然还敢走神!”

    “你可以啊,房二!”

    高阳酒杯一摔,早就把李泰的破事扔到了一边。

    “练武的事情你做的怎么样了?”

    “可有精进?”

    额,怎的又转到了这个话题,弄得人很不好意思啊!

    “有,当然有!”

    虚假的笑容看在眼里,高阳很快就懂了。

    什么建立战功,什么精进武艺,全是托词,借口,真实的情况就是什么也没开始,完全在混日子。

    “你若不用心,就把香囊还我!”

    “那怎么行!”

    “送出来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房二护住胸前,绝对不让她得逞。

    看到房二的动作,高阳反而笑了。

    “公主,我又做错了什么吗?”从来都不善和女人交往的房二,这一次听从了沈安的建议。

    鼻子底下长着的是什么?

    那就是嘴啊,想知道什么,就直接开口问就是了,面前就是自己喜欢的妹子,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没什么。”

    高阳晃了晃神,却没有正经回答,这不免让房二失望,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学到的战术,怎的完全派不上用场。

    这一会阴,一会晴的,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女人,心思真是复杂。

    与愤懑的房二不同,高阳心中却是一股甜蜜,轻轻漾开。

    她从没想到,淑儿的情报竟然是真的。

    这呆子,当真把她送的香囊,好好的收在胸前。

    而且,还时时都带着,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刁蛮的高阳,也会有小女儿情态的一面。

    房二又饮了杯酒,看到狮子骢,才想起刚才的话题。

    “公主,我送你的马鞭,你带了吗?”

    高阳正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听到马鞭二字,才缓过神来。

    忙道:“带了,你问这么干什么?”

    房二嘿嘿一笑:“公主,你就不想去骑一骑那狮子骢?”

    “不可能的!”

    “父皇说狮子骢野性难驯,本来就不想让我骑乘,我几次哀求,父皇就是不依。”

    “这一次,要不是四哥面子大,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这匹马呢!”

    “说到底,父皇还是最疼爱四哥,四哥一说,父皇就把狮子骢拉出来了,真是让人气愤!”

    “阿姐,要我说,你不必着急,这事,不是那么简单。”

    两人只顾着自己说话,竟没发现,李治一直都在一旁吃吃喝喝,他们的说话,全都灌到了他的耳朵里,让他听了好多有意思的事情。

    这时,看他们的话题终于告一段落,李治也可以起身,凑过来。高阳不解其意,李治又道:“父皇明明知道,二哥不善骑射,怎的还会同意让他骑乘狮子骢?”

    “我看,这明明是父皇在等着给二哥难堪。”

    “这怎么可能!”

    “我惦记这狮子骢已经很长时间了,这你是知道的,父皇都不肯让我骑一圈看看,四哥才说了一次,父皇就同意了,这还不是偏向。”

    一提起这件事,高阳心里就酸酸的。

    就算父皇再喜爱她,终究还是比不过那些皇子,她若是托生个男儿身,别说是太子,就是太子和一四哥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哎!

    可恨!

    可悲!

    高阳气的咬牙切齿,在场两位男性,根本不知道她这怒气是从何而来。

    但她的愤怒,却并不耽误李治把话继续说下去。

    “就是别人去说,父皇不同意,四哥一说,父皇就同意,这才有问题,你们想不到吗?”

    迷迷糊糊的夫妻俩,同时摇摇头,李治感觉,这一刻,智力上的差距真是活脱脱的展现在眼前。

    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怎么就悟不出来呢?

    真是天生一对啊!

    他端着手,耐心的解释:“你们想,四哥不善骑射,这他自己都是很明白的事情,可为何偏要挑自己不擅长的事情请求父皇?”

    “你们平常可有听说过,四哥喜爱名马?”

    “没有。”

    “确实没有。”

    夫妻俩虽然还未成婚,却已经达到了同声和气的境界。

    “既是如此,你们就真的相信,他是因为喜爱狮子骢,才向父皇提出要求的?”

    “那是因为什么?”他这么一说,房二也找到一些感觉,好像这件事是有点本末倒置。

    要说李泰,虽然一直和自己不对付,可从小到大也见过许多次,经常在一起聚会的。

    从年少的时候开始,他对骑射就颇为不感兴趣,当然,他就是想有兴趣,他的身体条件也不允许。

    所以,每有射猎、马球等活动的时候,李泰总是能躲就躲,能推就推。实在躲不了的,才会勉强参与,可骑术也着实不怎么样。

    射箭还好说,比划比划还是可以的。

    就是这骑马,那是真真的不行,勉强不来。

    以至于,兄弟之间聚会,只要有这个项目,李泰就会面露不悦,脸色非常难看。

    要是上马吧,就一定会丢人,要是不上马吧,又会惹来一阵流言蜚语,兄弟的嘲笑。

    可这一回,却是他自己要求骑乘狮子骢的。

    明知道要丢丑,却还要去做,这肯定就是有鬼。

第二百九十四章 试探

    李泰想达到什么目的?

    房二抬头看李治,某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那成熟的表情,绝对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

    “晋王殿下,不妨说来听听。”

    看到李治的这副模样,房二顿时认真起来,连称呼都变的正式了。

    “你们可知道,四哥给齐王他们也都发了请柬,只是他们都没有来。”

    “你们还知道,太子被禁足,都是因为四哥告密?”

    “什么什么?”

    高阳和房二,两个人都好奇的瞪圆了眼睛,另一边,场院中央,马师已经开始朗诵祝酒词了。

    两人的注意力却全都被李治吸引了过去,没有人再去注意狮子骢的表演了。

    可见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就连高阳一直心心念念的狮子骢,现在都不能转移她的注意了。

    李治的小心思被成功满足,便坐到了他俩的中间,开始分析。

    要说这件事,也就是他们这些局外人并不知晓,其实在皇子的圈子里早就传开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连李治这样的小娃娃,对那一夜的事情都了解的相当清楚。

    从那一夜的情况分析,李泰和李承乾,这一次是真的拔刀相向了。现在看来,是李泰占上风,毕竟,从他的言谈举止,日常的行为,你也找不出他有什么问题,抓不到把柄。

    而李承乾干的那些事情,是绝对无法洗清的,实在是太龌龊了,所以一时半刻的,他是没有办法赢得父皇的原谅了。

    兄弟之间虽然没有明说,可李泰和李承乾互相为敌,这已经是公开的事实。

    以往,大家还能视而不见,可这一回,李世民去揭穿承乾的真面目,李泰居然也跟着,这一下,就是想不在意都不行了。

    所以,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一次兄弟相争的结果是李泰大获全胜了。

    于是,这胜利也刺激了他的娇狂之心更加旺盛。

    一直以来,李泰都是相当自傲的一个人。说来他这也是极度的自卑引发的极度自傲。

    自以为才高八斗,极有见识,在兄弟之间绝对是不一样的存在,可是,诸皇子却并不服他。再加上这肥肥的身子,以至于但凡有个体育活动,都是他丢人的战场。

    所以,一来二去的,他只得隐藏起自己那份骄矜的脾气,装的宽容大度,并且,尽量扬长避短,用自己擅长的文学在父皇的面前拼命的露脸,给自己拉好感。

    至于那些会暴露短处的剧烈活动,就能免则免。

    这一回突发奇想要驾驭自己从来都不敢想象的狮子骢,想来是认为,反正太子也扑腾不起来了,自己的时代就要开始了。

    要知道,父皇看重狮子骢,自从它被送到皇宫,就一直都关在马舍里,根本不让外人见。

    只是从流传出来的消息看,狮子骢性情暴烈,非常人能够驾驭,所以李世民才一直都不让贵戚们骑乘。

    李泰去开这个口,就是想试探一下,看看父皇对他的戒心还有多少,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看重他。

    现在,他可算是放心了。

    就算是这样无理的要求,父皇也满足了他,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揭发李承乾这件事,他是做对了。

    马师唱诵完毕,狮子骢才亦步亦趋的上前,将酒托呈到了李世民的眼前。

    马师唱诵的那些词句,高阳一句也没听进去,总的来说,不过是一些好词佳句。

    不会有什么大变化,也不见得都是那样的真情实感。

    她早就听腻了,想来,父皇也是一样。

    不过,到底是老一辈的演技派,面对狮子骢的献酒,李世民欣然笑纳,愉快的端起酒盏。

    一直到这酒盏到了李世民的手上,马师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任务成功完成,狮子骢表现出色。剩下的破事,他终于不需要再参与了。

    现在,他只求李泰能稍微收敛些,不要在宴席上搞事,不要让他这个小人物受连累。

    然而,他这样的小人物的卑微的愿望,从来都没有达成的可能性。

    很快,李世民就把酒盏转向李泰:“泰儿,饮了这杯酒。”

    “是,父皇。”

    李泰欣然应允,大步走上前,他把酒盏接过来,并没有马上喝下,而是把酒盏在众人的面前转了一圈。

    做作的样子,令人目不忍视。

    “显摆什么!”高阳低嚷道,房二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小心言行,她却很不屑的甩开。

    反正离的这样远,他也听不到,怕什么。

    马场中央,李泰显摆够了,才把酒液一饮而尽。

    终于完成了他的第一项表演,接下来,他再次来到李世民的身侧,靠近他。

    “父皇,今日来的都是射猎高手,这狮子骢牵出来,怎的也得让儿臣们骑一下吧。”

    世民一时没有答话,李泰很敏感,这一刻他才觉得,父皇对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可那种感觉却不太相同,总觉得有了距离感。

    “是啊,父皇,雉奴也想骑乘看看!”李治这个坏事乐,此时已经撸起了袖管,跃跃欲试。

    可惜,还没跳到前台,就被李世民给拍了回去。

    “狮子骢性子烈,你不行!”

    刚刚涌起的烈火,瞬间就被李世民的冷水给浇灭了。世民岂能让他心爱的雉奴涉险。

    他的本意,也是让李泰更骄傲一点,露出更多的坏脾气。

    也就顺水推舟而已,不过,今天朝臣这么多,肯定有能轮到机会的人,只是,有李泰、李治在前,那些撞钟型的大臣,全都屏气噤声,不敢吭气。

    陛下会让谁上呢?

    暂时退下表演场的狮子骢,不耐的踢踏地面,尾巴也甩起来了,它呲了呲牙,表达着不耐。

    众臣一看,嚯嚯,果然要暴露本性了吗?

    加之这里本就不是他们的战场,谁也不愿意去充这个大头,于是,就更没人吱声了。

    世民安抚了李治,终于又转向了李泰。

    “四哥,依我看,这事就应该这样办。”

    世民正要开口,却被高阳给抢了先。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主意也不定,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所以才被娇蛮的高阳给劫走了话题。

    高阳施施然走到了场地中央,在她开口之前,没人注意到她已经在跃跃欲试。

    高阳喜好骏马,骑术也不错,这是朝野共知的,她想见狮子骢,央求了好几次都没成功,这事在宫外也时有传说。

    不过,今天是李泰表演的舞台,她怎的也敢出来,他们不是一向都不和吗?

    这时候跳出来,难道是准备给李泰捧场吗?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房二加入战局

    高阳带着一贯狡黠的笑,缓缓走到了舞台中央,灼灼的目光,盯着李泰,弄得李泰都有些莫名其妙。

    这怎么回事?

    这个妖女怎的跑了过来?她是何居心?

    随着高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心里居然还有点紧张,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今天他明明没有邀请她,她为何也过来了?

    眼珠一转,正看到了李治机灵的大眼睛。

    是他!

    就是他这个叛徒!

    为了看好戏,居然把高阳和房二一并叫到这里,,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李泰是个理智的人,想到今天的态势,他又有些感激李治。他怎么会想到,李恪、李佑都没有给他面子,一个都没有过来。

    要是没有李治叫来的这两人,他还真是有些尴尬。

    “四哥,我有个主意,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说来听听。”

    “不如,我们再牵上来一匹马,和狮子骢比试看看。”

    “这是何意?”李世民插嘴道。

    高阳莞尔,转头又看向李世民。

    “父皇,儿臣的意思是,这狮子骢勇猛无比,这我们都知道,可作为外域进贡的战马,它也上不了战场。”

    “我们根本看不到它的奔袭能力如何,所以,比试一把,就能看的清清楚楚了。”

    “比试?”

    “你让谁和狮子骢比试?”对这个提议,李世民是既感兴趣又有点心疼。

    要知道,这狮子骢可是百年难遇的良马,一匹价值千金,千金都难换,要是比试的不好,有个不测,狮子骢受了伤,他可就追悔莫及了。

    “这事简单,让马师再推荐一匹马,就是马坊里除了狮子骢以外,最好的一匹,牵出来,交给房遗爱,让他骑着,四哥呢,独爱狮子骢,就由四哥来驾驭狮子骢了。”

    “两匹马比试一下,看看狮子骢的真本事,父皇看来,如何啊?”

    如何?还啊?

    这个小丫头,真是越来越刁钻了,她这哪里是来出主意,明明就是来添乱的。

    就李泰那个水平,他能驾驭狮子骢吗?

    他连普通的骡马都骑不好!

    更何况,瞧她推荐的人选,她居然想让房遗爱和李泰比试,她是疯了吗?

    房遗爱一向孔武异常,别看脑子不是特别好用,可马术、射箭、都是很不错的。

    李泰又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是不知道,还做这样的推荐,她这明明就是想让李泰难堪。

    然而,心里虽然涌现了这样的想法,但终究他还是要答应的。

    只因为,这真是一个妙计!

    实在是太合他的心意了!

    要知道,就在李泰做出这个提议之前,他还在犹豫,如何才能让李泰知道自己的定位,谨守本分。

    还不能让他起疑心,思来想去,总是拿不定主意,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儿子,总不忍看到他真的倒霉出丑。

    而现在,高阳跳了出来,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把这个难题解决了。

    “遗爱。”

    “臣在。”房遗爱一见有自己的出场机会,立刻就跳了出来,那叫一个迫不及待。

    他眼光晶亮,经过高阳身边的时候,他满脸喜色,真是兴奋的无法掩饰。

    这就是自家老婆啊!

    总是能给自己找到合适的出场机会,要知道,就在刚才,高阳登场之前,她并没有与他商议,待会让他和李泰比试。

    对于马上的比试,房遗爱当然是丝毫不畏惧,还十分期待。

    李世民开口,语气颇有几分喜悦之感。

    “你能和泰儿比试吗?”

    房二一喜:“臣可以,不过,”他忽然转向李泰,但见李泰旁边,高阳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似乎在为自己的小把戏得意不已。

    只是他这转折一出,高阳的脸色就有点冷了下来,房二见状连忙继续发言:“魏王不善格斗,依臣看来,不如就比试跑马吧。”

    徒手的,不带兵器。李世民很快就明白了房遗爱的意思,好提议,他点点头:“有理。”

    又对李泰说道:“泰儿,你看怎么样?”

    李泰撇撇眼,真是无话可说。

    要是现在有后悔药吃,甭管有没有毒,李泰也会吞下去,毫不犹豫,并且发誓,再也不去招惹什么狮子骢。

    让他和房遗爱比试,这不是故意给他出难题吗?

    可是自己惹的事,再怎么难堪,自己也要挨下来。

    按照他一开始的设计,却是谁要求的,这狮子骢就归谁骑。为了在众皇子之中把这个脸面彻底捞回来,他也是苦练了很长时间,终于把骑术提升了好几个级别,这才跑来找李世民提议。

    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李世民会答应这件事,结果,他答应的这么痛快,真的批准自己骑乘狮子骢,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众皇子面前,跨马扬鞭,驯服最烈的骏马,这就是李泰此行的目的。

    说来,他确实有些托大,可他都已经成功将李承乾圈在了东宫,无法自由进出。

    胜利的喜悦已经冲昏了头脑,让他觉得自己成了无所不能的男人。骑上狮子骢,让那些平时瞧不起他的皇子们,都来看看他的厉害。

    让他们知道,李承乾的时代即将结束,他李泰的时代就要到来了,识时务的,就老实一点。

    他可不是承乾那个莽夫,那些歪脑筋,最好收一收,他是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的。

    他就是抱定了这样的主意才这样做的,可谁知,半路居然跳出来一个房遗爱。

    还要跟他比试,这要是一着不慎,出了丑,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反复做着思想建设的时候,房遗爱却又说道:“魏王殿下,怎么样,我们比试一场?”

    “殿下不必谦虚,其实我的骑术也不算很好,就当是切磋了。”

    李泰白了他一眼,这个房遗爱,真是越来越没有眼色了,还顺杆爬上来了。

    看我不一脚把他踹下去!

    “遗爱,这样不太好吧,这不等于你让着我了吗?”

    “再说,狮子骢谁都想骑,让你上场,又不让你骑,实在是不合适。是吧。”

    李泰的脸上忽然升起诡异的假笑,高阳觉得,那个熟悉的四哥终于又回来了。

    对嘛,阳奉阴违才是他的本尊,就像刚才那样飞扬跋扈的都不像他了。

    她在一边揣着手,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场好戏,心说,李治这小子,还真是待自己不薄,要不是他把自己叫来,哪里瞧得上这样的热闹。

第二百九十六章 赶胖鸭子上马

    “哪有的事,陛下将狮子骢放出来给我们观看,都是托了魏王殿下的福气,当然是应该殿下来骑。”房二谦虚道。

    “就是,泰儿,你是不是又改主意了,父皇可不准许。”

    “依朕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前些日子,马师也向朕禀报,这狮子骢各项练习都已经做的非常好,朕还想见识一下,它真正的跑马技巧哩,你可不能让朕失望啊!”

    关键时刻,李世民横插一杠,打消了李泰敲退堂鼓的念头。

    “是,儿臣领命。”

    事到如今,李泰只能低头认栽,乖乖的把狮子骢的缰绳握在手里。

    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房二,房二嘿嘿笑着,却无所谓,没想到,李世民也会支持这个计划,有了他撑腰,自己也就无所畏惧了。

    至少,在李世民看来,李泰要是输了,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

    更何况,高阳在此,正是表演孔雀开屏的好时候,他怎么可能放弃这样的机会。

    房二欣欣然走向自己的战马,一旁的马师,简直是尴尬的抓耳挠腮。

    我不存在,我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出了问题,谁都不要怪我!

    他在心中默念几次,最后,才把缰绳交给房遗爱。

    “驸马,这匹马名叫赤月,原本就是马坊里最强健的一匹,仅次于狮子骢的。”

    “现在已经三岁有余,从来都是训练有素,坚韧又有毅力,可堪和狮子骢比试一番。”

    遗爱点点头,听着他滔滔不绝的介绍赤月,遗爱心有所感,看来,这位马师之前一定是相当喜爱这匹马。

    房二武艺高强,骑马游猎从来都是擅长的,这赤月或许猛冲猛撞的能力不如狮子骢,但若真上了战场,经受长久战火的考验,它的毅力却极有可能更加可贵。

    这匹赤月,一看就是一匹好马,遗爱欣然领受,虽然他不知道狮子骢真正的实力如何,但他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赤月大获全胜。

    至少,从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妄想,毕竟好马也得搭配好骑手,有了李泰骑乘,就算是千里挑一的骏马狮子骢,恐怕也只能发挥一半的实力。

    想到这里,他不禁为狮子骢鞠了一把泪。

    牵出了赤月,马师又把狮子骢解下,交到了李泰手里,在交付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了许多注意事项。

    李泰显得很不耐烦,仿佛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眼睛只是时不时的盯着高阳。

    都是这个刁妇,一天天的,就知道煽风点火,要不是有父皇在场,他早就教训她了!

    对!

    这个刁妇,就是欠教育!

    然而,就是现在,他就算是气急败坏,也不能发作,简直是恨得他肚子疼。

    都是同胞,高阳这一招,算是捅到李泰的软肋上了。

    就算是为了今天,李泰有所准备,可让他和人骑马比试,他还是一样的要落败。

    高阳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出了这个馊主意。

    然而,令人失望的,还是李世民。自己的儿子有多少斤两,他是明知的,可他居然还是答应了。

    这真的出乎李泰的预料,然而,这又能怪得了谁?

    谁让他自己非要找这个不痛快的,狮子骢好好的呆在马坊里,每天训练,喝喝水,吃吃草,幸福极了。

    谁知,一招被李泰看上,还要亲自骑乘他,这真是宝剑蒙尘,这样的宝马,被李泰这个胖墩墩骑,天赋的英姿也要减损不少。

    真是遗憾,然而,作为动物,它根本不能选择,只能默默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不时呲出来的牙齿,踢踏的马蹄,晃动的身子,或许就是它不耐烦的证据。

    自从狮子骢到了李泰的手里,就好像是转变了性子,或者可以说是恢复了本性。

    拼命的挣扎扭动,李泰控制住它都很困难,身边的侍从,个个围拢上前,生怕狮子骢真的发癫,伤害李泰。

    再看一旁的房遗爱,气定神闲的和赤月站在一起,不时耳语几句,完全是合作关系良好的样子。

    反观座上的李世民,揣着手,嘴角微扬,他视力绝佳,却并没有对越发窘困的李泰表达任何意见。

    这是不正常的,要知道,此前,李世民一向是疼宠李泰的,别说让李泰难堪,就是那些有可能引起他难堪的事情,他都会尽力避免。

    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就该命令马师将狮子骢牵走,免得伤到李泰了,而这一次他却没有这样做,不只是没有这样做,就连这样的意愿都没有。

    李泰卖力的拽着缰绳,狮子骢的暴烈性子,果然出乎了他的意料,枉他还拼命练习了好一阵。

    看来,普通的战马和狮子骢的距离,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不禁有些忐忑,不知这一次的决定究竟是好还是坏。

    待会真的骑上了它,当真能讨来好彩头吗?

    瞥眼房遗爱,不知何时,高阳竟然跑到了他的身边,两人窃窃私语起来,声音太小,完全听不清一个字。

    可看他俩的表情,还真叫一个欢快,实在让他心焦。若是只有房二一个人,这件事倒还好办。这人一向是孔武有余,脑力不足,就算是上马比试,也不一定能占上风,可现在有了高阳这个刁妇,一切可能就大不一样了。

    在场众人都在等待着李世民发话,只要皇帝陛下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翻身上马,开始比试。

    然而,李世民就是迟迟不开这个口,不知道是在等待着什么。或许,他觉得戏的火候还是不太够。

    在这个诡异的时间段,最为清闲的,就数晋王李治。

    他睁着狡黠的双眼,一脸天真的静静观察,他年纪尚小,身子骨也不十分强健。

    一直以来,他在李世民面前从来都是以雉奴自称,李世民当他是个小孩子,他也从来把自己定位为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他做的事情,绝大多数都是对的,他的想法,虽然幼稚,但也没有人当真,全都由着他。

    尤其是李世民,几乎是日日都不能不见他,心心念念的,全是雉奴的好处。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雉奴也在渐渐长大,不再那样单纯,他做的许多事情,无知幼稚只是伪装,内心里,他还是有自己的意图的。

    随着李承乾和李泰的争端,日益明朗化,李治蛰伏在暗处,披好小羊羔的皮。

    总有一天,他也要伸出触角,一展抱负,至于现在,只需要喝茶吃果果,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视线放远,房遗爱和高阳站在赤月身侧,不时说笑,看起来是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其实,也是在展开一项谋划。

第二百九十七章 李泰行不行?

    “高阳,待会你也带着马鞭,准备着。”房二笑道,随着他和公主见面次数的增多,他们的称呼也变得随意了许多。

    房二不再开口殿下,闭口殿下,高阳呢,从来都是直呼他房二的,不过,同样的称呼之中,从原来的轻蔑到现在,已经可以隐隐感到有一丝娇嗔在其中。

    “房二,你别打坏主意,父皇是不会让我骑狮子骢的,我刚才说过了,我去请求了好几次,父皇死活都不准,父皇言出必行,甚少改变心意,我看,以后我和狮子骢是没有缘分了。”

    高阳言语之间,不免有些失望。虽然经了李治的解释,她有些释然,可终究还是觉得,父皇还是看重李泰,轻视女儿,才没有提前把狮子骢放出来。

    房二看出了她这个心思,便笑道:“你放心,我不是让你骑狮子骢,是让你骑赤月。”

    “赤月?”高阳吃惊的看着身旁的马。

    “这匹马,我以前就骑过了,确实是匹好马,可绝对比不上狮子骢。”

    “原来你骑过这匹马!”

    “那就太好了!”房二兴奋的说道:“待会,你就拿着马鞭等着,我们就这样办……”

    他凑近高阳,低声说道,旁人也听不到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看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只知道他们相谈甚欢而已。

    “泰儿,你真的要骑狮子骢吗?”

    就在个人都在开小会的这个时候,李世民突然发话,让众人全都楞在当地。

    尤其是李泰,在几个侍从的帮助下,才刚勉强把缰绳拽住,让狮子骢不再使劲扑腾。

    虽说事实上勉强被李泰控制,可它仍然不甘心,不断从鼻孔呼出大股热气,显示着它极度的怒气。

    真不知道,待侍从们松手,李泰将要如何处置它,会不会还没上马就被掀翻在地。

    李世民看着他也到了强弩之末,这才好心给他个解脱,若是识相的,这个时候就知道要顺坡下了。

    可惜,李泰故有的傲气,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半途而废。

    他略一探身,便道:“父皇,儿臣一定能降服它!”

    世民颔首,便道:“既是如此,那就开始比试吧!”

    李泰没有退缩,李世民反而有些欣喜,至少,能够坚持到底,还是他李家儿郎的作风。

    算得上是有志气的,既是比试,那就一定有输赢,都是贵戚子弟,输的就不论了。

    就说胜利者,则可以领取后宫特别风干腌制的红菱脯一块。这红菱脯的制法,可是宫廷机密,外人不得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种鹿肉脯,滋味略带辛香,肉质柔韧,又有嚼劲。

    这可是贵戚子弟里颇受欢迎一种吃食,人人都等着李世民赏赐,不过,这样的机会绝对不多。

    红菱脯的制法是宫廷的独家秘方,坊间无人知晓,所以要想吃到,只能等着陛下的赏赐。

    吃货房二一听说有红菱脯赏赐,更是瞪圆了眼睛,说什么也要获胜。

    两人走到马场的一侧,世民递给李治一盏酒,切切道:“雉奴,摔酒为号。”

    雉奴欣然接受,窜到了桌案前,高声道:“陛下有旨,摔酒为号!”

    他的眼神在两位选手之间逡巡一圈,确定了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之后,这才把酒盏高高举起。

    哐啷啷……

    酒盏砸在沙土地上,发出几声稍显沉闷的声响,酒液瞬时溅起,继而渗入泥土。

    而这时,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在两位差役的帮扶之下,李泰才勉强的攀上了马背,那笨重的动作,让在场的围观官员,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这……

    真能成吗?

    难道,李泰要成为大唐践祚以来,第一个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皇子吗?

    这个开始可不算美好,完全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容易,就算是他已经在齐王府练了很长时间,等到真的上场的时候,还是实力不济。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一句俗语的正确性,临阵磨枪不快也不光啊!

    他伏在马背上,整个人哎哎的喘气,仿佛丢了半条命。

    偏这屁股底下的狮子骢还极为不配合,拼命的折腾,摇头又摆尾,马背也是上下起伏。

    这让本就不擅长马术的李泰,更显窘迫。

    然而酒盏一摔,他也没有回头路了,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所谓跑马比赛,既然两人都是徒手,没有带兵器,那就没有什么复杂的,不过就是绕着马场的圆圈跑几圈,看谁能够率先抵达终点而已。

    当然,在只有大致圆圈,没有正经跑道的大唐,即便是徒手跑马,也不会那么讲规矩。

    两马并前的时候,适当的冲撞都是被允许的,所以,这也就是李泰心绪不宁的原因。

    平日里,他在魏王府准备的时候,他那几个侍从都是尽量维护着他,就算是正经的练习,也不会让李泰受伤,会尽量让他赢的。

    李泰原本的计划也是如此,只要他能骑上狮子骢,就自己纵马在马场上跑几圈,这样他的威风就算是抖起来了。

    关键是,今天那些重要的看客,居然一个都没有来,只有小李治和房二,这些人在他的夺位之争中,根本不能扮演重要角色。

    所以,敌人没来,他的劲头也泄了一半。

    至于房二,别看接受了挑战,也真的想获胜,可当他看到李泰上马的动作时,却又有些动摇了。

    就他这副样子,取胜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越狼狈,自己若是取胜,就越会落人话柄,至少他们会指责他胜之不武。

    尤其是前面还坐着李泰亲爹,当今圣上李世民。

    他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受苦,落於下风。要是两人是公平的竞争,倒也不打紧。

    胜败乃兵家常事,李世民不可能往心里去。

    可面对骑马这件事,李泰本就不擅长,他和房二的比试,本来就不是完全对等的。

    若是李泰落败,李世民会作何感想?

    反正一定不会高兴,这还是其次,最难揣测的,正是李世民的动机。

    是了,深知儿子能力的李世民,为何要答应高阳的建议?

    这才是最耐人寻味的事情,一旦骑在马上,李泰就不是房二的对手,李世民一定想得到这一点。

    可他还是答应了,总不会是他想看着李泰出丑吧。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追我赶

    联想到前两日在东宫发生的事情,房二便心有戚戚,啧啧,这个老头子,莫不是把他当成教训李泰的工具了吧。

    别看房二这副傻兮兮的样子,可也不是一点朝堂之事都不通,那一夜,承乾闹得这样不堪,作为东宫太子,可谓是丢尽了脸面。

    虽说,挨惩治是必然的,可李世民肯定也不愿意看到太子的丑态展露在众人面前。

    所以,对于拉太子下水的李泰,李世民内心的感觉一定是相当复杂的,再加上今天他的举动,合理怀疑,他并不希望李泰获胜。

    在李治摔杯之前,房二很是动了一番脑筋,奈何,他已经站在了出发点上,智囊高阳又不在身边,只得自己做判断你了。

    马鞭打起,管他的,随心而行吧!

    一声闷响,两匹马几乎是同时冲了出去,如同马师所说,赤月虽然也是一匹好马,可终究还是落狮子骢一筹,以至于,马术不错的房二,一开始竟然有小小的落后。

    当然,这也和他一开始没有集中精神,全力应战有关。

    房二应对的法子,便是顺其自然。

    也就是说,他不做过多的努力,一切就看赤月的能力,若是它能力超群,超过了狮子骢,那赢了也就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若是输了,也无关紧要,甚至更好,至少给足了李泰面子。

    两人起跑,现场立刻爆发出一阵叫好声,李泰坐在马上,却也分辨不清是叫好还是喝倒彩。

    总而言之,气氛倒是挺热闹的。

    他已经十八岁,对这些朝臣的嘴脸看的很清楚,别看他们现在叫得欢,其实他们心里绝对没有几个人是真情实感的为他喝彩。

    不过是捧场的工具而已,不论是在前朝还是后殿,这样的朝臣是多到数不清。

    皇帝悲伤,他们比皇帝还悲伤,痛哭流涕的都有。皇帝若是欣喜,他们就比皇帝乐的还欢,一切都是为了混日子而已。

    李泰虽然距离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还差得远,也早就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对他们的喝彩相当受用。

    只因,他还真的跑在了前面,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抓紧缰绳,努力向旁边望了一眼,其实,房二距离自己并不算远,只有一个马头的距离,只要他稍稍努力,他就完全可以超过自己。

    可他却没有这样做,匆匆一瞥之下,李泰只得到了这些信息。看起来,房二是在认真比赛,可实际上并没有用全力。

    这就对了。

    没想到,这个呆子,这次还挺会办事。

    “房二,你认真跑啊!”

    “想什么呢!”

    李泰刚得意了没有一刻,场外就传来了高阳高声叫嚷,她可从来不想让李泰赢。

    房二在马上颠簸,勉强抽出一点精力,应付她:“公主殿下,莫急,还得跑三圈呢!”

    “你要是敢放水,看我还理不理你!”

    高阳是谁,一向是头脑聪明的,一听房二这口风就知道,他没有那么强的求胜心。

    这还得了!

    他要是输了,不就等于丢自己的脸吗!

    她攥紧了马鞭,眼睛死盯着场内。若是房二敢让着李泰,他一定会给他好看!

    “房二,你今天怎么不行了?”

    “是不是昨夜在平康坊里打转,这腿上都没力气了!”

    李泰跑在前面,却还想得便宜卖乖,这真是把房二彻底惹恼了。

    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皮的人!

    还是堂堂皇子哩,他一直让着他,他居然还看不出来,不但看不出来,竟然还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还给他泼脏水。

    真是欺人太甚!

    他耳力极佳,很快就发现,人群中高阳的叫喊消失了,很快,他就捕捉到了她的小脸,带着僵硬的表情。

    完蛋了!

    都怪这个大胖子,把高阳彻底得罪了吧。

    不行,这回就算是他想让着他,情势也不允许了。

    管不得许多,他一踹马腹,蹭的一下就窜了上去。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以为,我真的会比你差!

    李泰不过是一时得意,讨口舌上的便宜,却没成想,完全起了反作用,居然激发了房二的斗志。

    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房二的赤月就冲到了前面,很快就超过了他。

    而这时,眼前出现一段弯道,李泰一再落后,房二却轻巧的侧身,带着赤月,彻底超过了他。

    李泰哪里咽的下这口气,要知道,他这人是一向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

    尤其是房二这种莽夫,现在还想抢了他的风头,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荣耀夺回来的。

    他挥动马鞭,直向前方冲过去!

    然而,他却忘了,他身下的,正是千里挑一的烈马,狮子骢,若是骑术不精的人,还这样没有章法的驾驭它,必定会受到它加倍的反抗。

    前方的房二,几个跨步就超出了李泰一大截,对身后的危险犹然不知。倒是看台上的李治,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父皇,狮子骢是不是不太对。”

    李治眼里的狮子骢,俨然有发怒的征兆,它虽然还在飞奔,但是那节奏明显不是按照李泰要求的来的。

    脖子拼命伸向前方,嘴里发出嚎叫,那是痛苦,那是挣扎,那是不耐!

    身经百战的李世民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他并不想管。

    若是李泰受伤,作为父亲,他自然不会不心疼,承乾当年就是因为从马上摔下来,才落下了残疾的。

    若是李泰也从马上摔下来,受伤的可能性是极大的,作为父亲,他当然也是心疼的。

    可作为帝王,他要考虑的就更多。

    不论是承乾还是泰儿,都已经近乎成年,不是小孩子了,他们应该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承担责任。

    付出代价,谁能经受住考验,谁就会在未来的储君争夺之中,获得更有利的地位。

    所以,他并不会阻拦李泰自己采取的行动。想获胜,还不就是要自己想办法。

    至于能不能成,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雉奴,你看看,赛马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觉得,你骑的了狮子骢吗?”

    “还敢吗?”

    “不敢,这次真不敢了。”李治拼命摇头,这一次他真是发自肺腑的。眼见着房二超过了李泰,高阳的热情瞬时就被点燃了,刚才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也暂时抛到脑后,开始由衷的为他加油。

第二百九十九章 乱成一团

    高阳的鼓励,房二自然是接收到了。

    正自得意之时,却感到身后掠过一阵风,赤月的脖颈处遭了一击,马身晃动,连带着马上的房二都跟着一起歪到了一边去。

    “父皇,四哥耍诈!”

    “四哥耍诈!”

    高阳见状,当时就急了,三步并两步的蹦到了李世民身前,抓着他的袖管,大呼小叫。

    小脸气的都红扑扑的,李世民非但不替她说话,还嘿嘿笑了起来。

    “高阳,你这么心急做什么?”

    “赛马有冲撞,都是很正常的,这也不是什么不被允许的事情,再说,你看房二的武艺,他像是会吃亏的吗!”

    “父皇,你这样说,儿臣就不依了。”

    “就算是能力有高下,可比赛也是父皇应允的,那就要规规矩矩的比啊,四哥还是皇子呢,怎的办事这样卑劣!”

    “真是让高阳看不起!”

    她端着肩膀,不知道有多委屈。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房二获胜,失败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李泰那样子,就算赢了这一次,又能如何?

    不过是过过瘾而已,若论真实的实力,当然还是房二更强。

    可她绝对不能容忍李泰用下作的手段赢得比赛,就连她都看出来了,房二刚才已经在放水了。

    就这,李泰都不能赢,还在那里说三道四,这是什么道理,她自然不能服气。

    高阳继续骂骂咧咧,李世民呢,则是稳坐钓鱼台,却在这时,场上的局面又发生了重大转变。

    被赤月带歪的房二,靠着自己卓越的骑术,居然又返回到了跑道上来,不过,争夺名次这件事,却是不用想了。

    浪费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是追赶不上了。

    然而,待到他定睛一看,他才晓得,原来李泰的状态也是不佳。

    他刚刚冲到了前面,狮子骢就失去了控制,撇蹄狂奔,李泰使出了浑身解数,仍然不能制住它。

    这是肯定的,他太过低估这烈马的脾性,还以为,被马师调教一段时间,能在马师的操纵下听从指挥,他就也可以驾驭。

    狮子骢脚底下没停,嘶叫着猛冲猛撞,李泰几经挣扎,似乎被狮子骢的狂躁吓到了。

    竟只是抓紧缰绳,任由狮子骢载着他,横冲直撞。嘴角咬的死紧,连话也说不出。

    一群侍从,立刻围拢上前,谁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真的遇险,倒是李世民,没有因为李泰状态不佳,就下旨命令周围的人去营救他。

    这时,李治也有些心虚。

    摸不准父皇的脉象,四哥都这样了,他怎的还不管?

    李治自问,若是自己遭了这样的罪,父皇一定不会这样坐视不管的。

    到底还是举报太子,让父皇不悦了吗?

    他不禁自省,看来,以后在父皇面前还是要谨言慎行。

    就在房二拼命追赶李泰之时,狮子骢突然马背一拱,毫无防备的李泰,顺势就被甩了起来。

    李泰那大胖的身子,哪里经受的住这样的一抛一甩,除了能攥紧缰绳,整个人已经彻底失去了对马匹的控制。

    狮子骢迅疾如风,飞奔而去,直到这时,李世民才看出问题的严重性,或者说,他才觉得,不管一管是不行了。

    “马师,快去把是狮子骢控制住!”

    他从御座上腾起身子,饶是这样,他还是发出了控制狮子骢的指令而不是去解救李泰。

    虽然,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然而,马师的马,比之狮子骢,更是差了一截,他距离又远,一时半刻的根本赶不及。

    而李泰,经历了几次抛高又跌下,眼看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已经是气若游丝。

    他虽然没有受什么伤,却经受了不少的惊吓,口里除了哼哼唧唧,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侍从们也终于反应过来,各自去牵了马,逐渐聚拢过来,然而,围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奔马又不是傻兮兮的大熊,这些侍从也不是冯婕妤,总不能挡在马前,不让它前进吧。

    一时之间,好几个人都一拥而上,现场陷入了混乱,每个人都想上前,每一个人都靠不上前。

    当然,理智的看法是,就算他们上前,也无法解救危在旦夕的李泰。危在旦夕,对,就是这个词语。

    虽说是有点夸张,但是在场的众人,已经有了这个共识,如果再没有人能控制住狮子骢,李泰就真的要被甩下马背了。

    看狮子骢暴烈的脾气,李泰所受到的伤害,肯定比承乾还要重得多。

    众人一时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是李泰真的出事,他们也难逃干系,可越想帮忙,却竟是帮倒忙,一群人扎在一起,谁也靠不了前。

    更恐怖的是,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狮子骢从来也没有停下脚步,仍然是猛冲猛撞。

    就是它,凭借一己之力,就数次冲散了侍从们的包围圈,或者说,在狮子骢的奔突之中,众人根本就无法形成有效的包围圈。

    倒也不是他们真的就这样笨,连一匹马都控制不住,而是投鼠忌器,害怕一个不小心,再把它惹恼了,让它动静更大,彻底把李泰给甩下马来。

    这样可就适得其反了。

    这种窘况是李世民都没有想到的,要是他离得近些,或许他就上马去解救李泰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更何况,李泰也没有坏到要被天收的那个地步。

    关键时刻,房二挺身而出,冲到了最前面。

    一方面,房二也是个热心的人,不愿让李泰真的受伤,另一方面,这个时候,也确实只有他的位置最为有利,能够拯救他。

    顾不得之前的偏见,他先是稳定住自己的身子,与赤月取得同步,之后,便全速追赶上去。

    要知道,只是这一步就很难做到。

    人急了劲头大,马疯了,劲头也不小,失控的狮子骢,奔跑的比之前更加迅捷。

    房二废了很大力气,才终于取得和它持平的地位。

    但畏惧它的狂奔,他也不敢靠的太近。

    那些凑上来的侍从,眼见着房二冲上前,也还是识趣的,各自退散了开来。

    “魏王殿下,魏王殿下!”他高喊几句,想看看李泰的反应,就算要救他,也得他自己还有意识才行。

    一连呼唤了好几次,终于把趴在马背上,根本直不起身子的李泰给叫醒了,他虽然还有些愣怔,却知道,身边跟着的就是房二。

    “救……救命……”他这样说着,声音很低,房二确定了他还有知觉,这才有些放心。

第三百章 夫妻协作

    不过,李泰的状态确实很不好,感觉眼白都一直在往外翻,几乎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了。

    房二顾不得许多,这时再不出手,李泰可真就危险了。到时候,不但红菱脯拿不到手,说不定还得挨罚。

    思及此,他便迅速出手,要想控制住狮子骢,非得勾住它的马鞍不可。这畜生现在已经是失去了控制,马头拼命的摇晃,在它身上,唯一称得上是稳定的东西,就只有那副马鞍。

    若是能通过马鞍和这马建立联系,不论是牵住它,还是房二跃上马背,进而控制住它,都是极有可能成功的。

    然而,困难也是显而易见的。

    马儿狂躁是一方面,李泰也死死的趴在马背上,让马鞍露出的部分更少,可以选择建立联系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

    匆忙之间,房二终于找到了一处马鞍上的钉扣,长长的凸起,足可支撑,他挥动马鞭,几次尝试,终于把马鞭甩到了钉扣之上。

    两者成功建立了联系。

    在外围看到这一幕的高阳,心中登时一震,那种震惊是不言而喻的。

    房二居然还有这样好的身手,原本她只知道他功夫不错,却总是认为,不过是普通市井泼皮无赖的王八拳法。

    今日一看,反倒是她错看了他,或许,淑儿提供的情报并没有错,他确实是天天都在练武,以期能够有所作为。

    就在这一瞬,她对房二的印象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眼神不自觉的就跟着他行进的路线走。

    而场上的房二,也在进行着痛苦的交战。

    他手里的这条马鞭,原本是马师使用的,质量并不是很好,韧度不够,他几番使力,却还是没有办法把狮子骢拉的更近些。唯有一点好处,在他的控制之下,狮子骢狂奔的步伐渐渐变慢,可以和赤月保持一致了。

    也就是说,李泰暂时安全了。

    可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也是不成的。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呲呲一声,马鞭居然开始出现断裂的的迹象。

    不出两个弹指,这马鞭必断,到时候,狮子骢就会再次陷入癫狂,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千钧一发之际,房二猛然回头,高喊道:“公主,马鞭给我!”

    一直站在场外干着急的高阳,听到叫喊,略微愣怔了一下,便迅速奔跑起来。

    “高阳阿姐,你要干什么!”

    “危险!”

    小李治也从台阶上奔下来,紧追过去。

    场面一时乱作一团,身穿月白衫裙的高阳,跑在最前面,飞扬的裙角,轻盈飘逸,好像是穿梭在林中的仙子。

    危险?

    高阳生来奔放,从不惧怕危险,反而是越危险的事情,她就越想去尝试。

    “房遗爱!”

    “接着!”

    当她跑到差不多的地方,便把马鞭卷成几折,掷了出去,房二回身,正对上她娇美的笑脸。

    那笑容是如此真诚,没有任何的杂质,她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房二也是惊喜不已,一抄手就把马鞭接了过来,稳稳当当的。

    回身把马鞭扣在狮子骢的马鞍上,这一次,可说是万无一失了。

    不要小瞧这条马鞭,既然是送给高阳的礼物,自然不是一条普通的马鞭,这还是当年,他小的时候,第一次学骑马的时候,父亲房玄龄特地赠送给他的。

    做工、材质都是一等一的。

    尤其是现在需要的韧性,更是没得挑,借由这根马鞭,房二成功控制住了狮子骢。之后他将两匹马的距离拉得更近些,总算是找到了狮子骢身上的缰绳。

    那缰绳的另一端还在李泰的手里,死死的攥着。

    “魏王!”

    “魏王殿下!”

    “稍微松手,把缰绳给我!”他急切道。

    “干什么?”

    “不能松,不能给你!”

    “给你,我就要掉下去了!”

    他叽叽歪歪的,竟说些没用的,房二看他脸上湿哒哒的,眼圈也有点红,难道,他是吓哭了!

    啧啧,堂堂一个皇子,就这点本事,还吵着要骑什么狮子骢,真是自不量力。

    没办法,就算他没用,也还是要救他,房二窜起身子,干脆把他的手给掰开了,缰绳拿到手,他才能彻底把狮子骢停下来。

    随着一声震动天地的嘶叫,狮子骢脖颈后仰,终于停了下来。

    呼……

    哇……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围观人群爆发出一声热烈的欢呼,不同于刚才的吹捧作假,这一次他们是真心实意的发出了叫好。

    狮子骢虽然停下来了,可李泰的精神头却一时半刻的恢复不来,他仍是趴在马背上,呼哧呼哧的喘大气。

    房二把赤月交给马师处理,这才把李泰给搀扶了下来,就在脚尖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李泰整个人就歪在了房二的身上。

    房二扶着他,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他脚步艰难,这位魏王殿下,真是死沉死沉的,幸而很快就有眼疾手快的侍从,帮忙搭一把手,这才让他身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他也能腾出把手,抹抹汗。

    一路上,到处都是羡慕的眼神和赞赏的话语,在一众围观人群之中,他很快就发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高阳亦欣喜的看着他。

    虽然没说话,但是那表情已经把她的内心所想实实在在的表现了出来,房二轻轻颔首,两人取得了共识。

    “泰儿,你没事吧!”

    人群忽然散开,李世民几步上前,径直把李泰接了过来,殷切的看着他,看看上,又看看下,确定他哪里都没有问题,这才有些放心。

    “泰儿,说话!”

    “让父皇看看。”

    “父皇,儿臣再也不骑这狮子骢了!”

    “儿臣知错了!”

    李泰是什么人,绝对是超乎年龄的奸诈狡猾,才刚从马上下来,脚跟还没站稳,就开始思考下一步的战略。

    丢人是肯定的了,身旁的房二小心的搀扶着他,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嘲弄之意,让他稍稍挽回了一点颜面。

    可是李世民那边又怎么办?

    他要如何面对李治?

    或者说,还有高阳?

    相比李治,当然还是高阳这个惹祸精更让他头疼。这个丫头,向来是一张利嘴不饶人。

    两人又一直不对付,这次看他丢了丑,高阳更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嘲笑他的机会。

    他还没张嘴说话,就已经瞥到了人群中高阳的身影,脸上的笑意真是憋都憋不住。

    笑吧!

    她就笑吧!

    总有她哭的一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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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小财神介绍:
贞观十一年,大唐国力达到鼎盛,百姓安乐,海内清平。太宗李世民的日子却并不好过,爱子李治,表面乖巧,实则一肚子坏心眼。小小看井人沈安,偶然间成为了李治的救命恩人,开启了自己赚小钱钱,发大财的美好生活。李世民:沈安,你不能经商!沈安:陛下,我不是经商,我是传授知识!贞观小财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贞观小财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贞观小财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