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左右为难
只一瞬间的工夫，云珠就恢复如常。举着酒杯，对不怀好意的两人说道：“这可不是妾能做主的事情。”
“二位大王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她话音未落，李佑就先一步把嘴巴凑了过来，吸到了酒水，李泰嘛，虽然脑子更好使，可无奈身子实在是太迟钝，等到他行动起来，那李佑早就把酒液都喝光了。
还没比试就落败，这样的惨事李泰当然不会接受。望着空空的酒盏，他的火气腾的就升了起来。
抬起一只手，未发一言，就把空酒杯打落。
“魏王，你这是干什么！”
李佑从来都是个暴脾气，眼见着酒盏落地，那眼睛登时就竖了起来，不止如此，他还把风暴中央的云珠推到了一边，自己坐到了李泰的身旁。
云珠捂着鼓胀的胸脯，一个闪身，就颤巍巍的躲到了没人的地方。
作为一名有素质的花魁，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刻，她太知道怎么给自己避祸了，当然这个位置本来就风险极高，就算拼命躲闪也很可能被牵扯进事端之中。
“我干什么？”
“我是兄长，你就不知道让着我？”李泰气哼哼的站起身，由于过度肥胖，想自己站起来都费劲，还是靠着小娘子们的搀扶才能稳妥的起来。
他这副样子，就是想发作，也好像是生锈的弹簧，根本跳不起来了，更加没有丝毫威严可言。
身为武林高手的李佑，更加不会给他一个眼色。
“让着你？”
“你身子胖，脑子也不好使吗？”
“都被油水堵住了吗！”
李泰这人是个妥妥的小心眼，不带任何伪装的，说别的，他可能还能容忍片刻。
可说他胖，那绝对是一时一刻都忍不了。
李佑这人也是够狠的，他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你说谁胖？”
“你说谁脑子里都是油？”
“你再说一遍试试！”别看他的武力值不行，可他的吨位够啊！
拳头举起来，架势也是很足的。
两人正在对峙之中，桌案对面，沈安翻着白眼得有一分钟吧，都没有变换姿势。
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怎么一开始享福就总是遇见这样的倒霉事，这不用再幻想了，等会还得打起来。
眼珠子转转，他四下寻找，这个房间位于二楼，四面都没有逃生出口，要不然直接跳窗出去，或许还能安然无恙。
“二郎，我们该怎么办？”这时也只能求助房二了，房二这人，没有热闹他还要制造热闹，现在有了热闹，他怎能落后。
还没等某人开口，他就已经窜了起来。
房二是李佑是铁哥们，这个时候当然得冲在前面。
“能怎么办，当然得帮忙啊！”
“可魏王殿下也不是好惹的，你确定要帮忙？”
“还是多劝一劝，不让他们打起来更好吧。”沈安也起身，冷静的提着建议，问题是，在这样危急的时候，冷静理智已经是根本起不到作用的。
再说，这个时候，能做主的也不是他，只能是房二，甚至是魏王和齐王两个。
说时迟那时快，房二已经从桌案这边跳到了那边，撸起袖子，眼瞅着就要加入战局。
而眼前的情况，确实也不容乐观。
“脑满肠肥，说的就是你！”李佑岂是那种吃亏的人，说，当然要说，不止要说，还要放开嗓音大声的说。
“猪头猪脑，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充大！”
李泰气的脸都红了，手直哆嗦：“你！”
“你竟然敢这样说我！”沈安往下一瞥，见李泰的拳头都已经攥紧，李佑那边也是拉开了架势，丝毫不惧怕干架的样子。
“你真是岂有此理！”李泰这样叫着，根本站不住，抬起一脚，就把眼前的桌案踹飞了。
他从小娘子的包围之中冲了出来，枉顾她们的嘤嘤哀求，气的在房间里直打转。
李佑却不理会他，都是兄弟，谁还不了解谁。
李泰这个人，虽然坏心眼子一大堆，可若论动手，他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更何况，自从记事开始，他就极少看到李泰打架，非不是他不想打，实在是他能力不及。
他这胖身子也不是这一两年才形成的，从小他的体型就比别的兄弟大两圈。
所以每次兄弟之间闹龃龉，他都做壁上观。揣着手，只动嘴，不动手，挑事倒是第一名的。
好几次兄弟争斗，都是因为李泰在中间左右挑拨。这些事迹摆在那里，李佑可全都记着呢。
所以，这次李泰找事，他的火气瞬间就被激起来了，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间，说什么也不想让李泰轻松脱身。
想起过去的种种，李佑就气愤的不行，云珠自从刚才就一直站在墙角，甚至是用几个小婢女做挡箭牌，老实的躲着，生怕被他们发现自己的踪影。
这里都是朝廷贵戚，她又不能大吵大闹，把事情传扬出去，所以，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装作自己不存在。
可惜，这样的办法注定是不能长久的。很快，李佑就发现了她的踪影，把她从众位娘子的围拢之中拉了出来，顺带着就搂进自己的怀里。
“云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贼兮兮的笑，云珠脸上带着颤巍巍的笑，根本不敢挣扎。
只得支撑着身子，好歹不要表现的那样亲密。
“魏王殿下，妾给您倒酒。”云珠正想殷勤侍奉挽回局面，谁知这腰还没有弯下来，就被李佑拉了起来。
“诶，云珠你这是白费功夫，你看魏王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喝得下去。”
“齐王殿下，还请放手！”云珠哀求着，想抽身出来，却根本不能成功。
李佑练家子出身，手劲大的不得了，云珠越是挣脱，李佑就越是搂的紧，一边是小娘子的扭动挣扎，一边是体壮如牛的男子，带着狞笑的不断调戏。
好一幅旖旎的风情，沈安随着房二冲到了最前面，却管不了他们兄弟相争，他现在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控制住傻房二。
这位兄弟现在正瞪着眼睛，随时等待李佑的召唤，这还得了，只要房二卷入乱局，自己也肯定不能消停。
一定会被牵扯进去，只有保证房二不往争端的漩涡里面钻，他才能多一重保险。
房二现在就是他的挡箭牌，一定要保护住。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泰的目标
“二郎，别冲动，看看情势再说。”
房二红着脸，怒道：“那怎么能行，齐王都要开战了，我还在这里闲呆着，这像话吗！”
什么像不像话，沈安气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眼看着房二的目光又要转到战场之上，情急之下，沈安脱口而出：“想想公主！”
房二愣了：“什么公主？这关公主什么事！”
沈安拉着他的袖子，义正言辞的说：“高阳公主啊！还能有谁！”
“你忘了公主的要求了？驸马规则第一条！”
第一条：不准打架！
那纸面上的字迹飞升上来，好像是化作了声音，有了图画一般在眼前盘旋。
房二想起来了。
高阳可还盯着他呢，跃跃欲试的气势，瞬间就凉了半截，看到他的脸色由涨红逐渐降温，变成了正常的颜色，沈安放心了。
关键时刻，抬出高阳，这临门一脚算是踢对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高阳的眼线能钻到房间里吗？”
撇开混乱的战局，房二居然开始转移话题，关心起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要不说他这人没心没肺呢。
沈安也是服了，只得略略说道：“虽然不会，不过，也要担心人多口杂。”
他抛了几个眼色，房二看到李佑他们，瞬间也明白了。
这两个谁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是他强出头，说不准谁就会把这件事透露到宫里。
消息这个东西，最是飞得快，飞得远，一旦传出去，一来二去的必定会传到高阳的耳朵里，这是肯定的了。
房二倒是不担心别人知道这件事，唯独是不想让高阳知道，这不是他严于律己，只是想保持个好的形象。
毕竟，现在高阳还没有属意于他，在这个微妙的时间段，他要好好表现。
在沈安的撺掇下，房二跟着他向后一步走。
在他们的眼前，齐王李佑和魏王李泰正在对峙，根本没有发现他俩的情绪转变。
“齐王殿下，请您不要这样！”
云珠终于受不住李佑的挟持，挣脱了出来，冲到李泰的跟前，李佑很不高兴。
“云珠，你这是做什么？”
“你以为魏王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进了集芳苑，开了酒宴就都得听娘子们的号令，这是规矩，魏王他又不是不知道。”
“你别无理取闹，我又不常来这种地方，鬼知道有什么规矩！”李泰叫道。
李佑要是能就此住嘴，说不定这件事就能遮过去了，可他偏偏不，还一个劲的挑唆。
李泰气急，扬手就要打，关键时刻，云珠挡在了李佑的身前。
啪！
咣啷啷！
那肉乎乎的巴掌，登时就甩在她柔嫩的小脸上，五指印瞬时就浮现了，连带着云珠敬献的酒盏也打翻了去。
清凌凌的酒水泼洒了出来，弄得满地都是，那波斯贩运来的华丽毡毯，也被浸湿了。
“向女人动手，你算什么好汉！”
云珠被李泰推开，摔在墙角，正捂着脸嘤嘤哭泣，李佑也没工夫管他，只冲到云珠的身边，关心道：“还好吧。”
云珠红着眼珠，拼命摇头，泪珠子都飞溅到了地板上。
“妾没事。”
“齐王殿下，快去向魏王殿下道个歉，千万不要因为妾，让你们闹了不愉快。”
她微微起身，靠在李佑的肩膀上，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嘴里说出来的都是温言软语。
都说冲冠一怒为红颜，在李佑的这个年代，他虽然还并不知道这个典故，可也被云珠的柔情冲昏了头脑。
“你不必为他说情，他该向你道歉才是。”
从冲突开始，沈安就支棱着耳朵，唯恐错过一点细节，听到李佑的话，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这说的都是哪跟哪？
就算李泰这人确实很恶心，云珠楚楚可怜，可他也不能这样指责一个大王啊！
沈安都能想明白的道理，李泰不可能听不出来，果然，李泰的脸整个就是铁青的。
刚有些平息的怒火又重新燃点了起来，且越烧越旺。
李佑的不尊重，小娘子的嫌弃，都让他气的牙根痒痒，生就这副阳奉阴违的脾气，也是环境的影响。
不可否认的是，人人都有自知之明。
甭管老爹如何疼爱他，给他吹彩虹屁，李泰自己心里还是有谱的。他这张脸，这个身材，根本不招女人的喜欢。
就算是贵为皇子，有无比尊崇的地位，无数的女人簇拥着他，可他心里明白，这些女人全都不是真心爱慕他。
全是虚情假意，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他才对女人，尤其是美女兴趣缺缺。
更何况，他和李佑这样的酒囊饭袋不同，他可是有强烈的野心的。女人算什么，宝座才是最重要的。
那金光闪闪的皇位近在眼前，拥有它，就有了无上的权力。而他，只因为比李承乾晚生了几年就要被他死死的压在底下，丧失了获得皇位的资格。
这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李承乾算是个什么东西，除了跑马遛狗，其他的事情他有哪一个是做得比他好的。
凭什么他就踩在他的头上，凭什么他就要忍气吞声！
就算是有父皇的宠爱又有什么用，李泰是个看似忠厚，实则心机颇深的人，他很清楚，李世民的偏疼只是镜花水月。
没有皇位，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相反，李世民越是看重他，疼宠他，将来等到他晏驾的那一天，李泰的下场就会越凄惨。
那些皇位的有利争夺者最后落败的，下场是多么的可怜，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就在十年以前，活生生的例子不就摆在那里吗？
那个时候，雉奴还没有出生，所以，李泰时常说，兄弟之中，雉奴是最幸运的。他根本没有见识过那时的腥风血雨，自从记事那天开始，满眼就是英明神武的父皇和帝国的锦绣繁华。
而这样天真质朴的心情，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李承乾或是李泰的身上。
他们两个心照不宣，可互相之间都很明白，这场争夺是事关生死的，谁也马虎不得。
李承乾占据长子的有利位置，自李世民登基，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太子。
在这场储位争夺战之中，只有李世民和长孙所生的嫡子才有竞争的资格，一如李佑、李恪这样的，从一开始，李泰就没有放在眼里。
而众所周知的是，嫡子只有三人，李治年纪太小，根本不成气候，不必担心。
他唯一的敌人就是李承乾。
第一百三十八章 自作孽
就在这短促之间，无数的思绪都奔涌出来，让李泰情绪更加失控。
“你！”
“你欺人太甚！”
拖着沉重的躯壳，他奔了几步，在李佑对面站好，怒道：“你应该向我道歉！”
“快，就现在！”
“你不道歉，我饶不了你！”
李佑从没看见过李泰如此失常的样子，实在是太兴奋了。
他偏头看看云珠，这般恼羞成怒，说不准还是美貌小娘子刺激的。
想到这里，他把云珠搂得更紧。
笑道：“云珠，你别怕，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道歉，你想的倒美。”
李佑和李泰就这样隔空对视着，谁也不想先开口。
“殿下消消气。”云珠伏在李佑的肩上使劲的哀求，李佑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你别管！”
不管？
不管怎么行！
满面泪痕的云珠，小脑袋瓜没有一刻停止思考，这回可算是玩大了。
没想到，小小的一个花招，竟然会给自己招来这样的祸患。要是解决不好，让两位皇子在集芳苑干起架来，她还有活路吗？
本想说服李佑让步，谁知他根本不上道。
也罢，靠人不如靠己，还是她自己来吧。
趁着李佑在那口花花的当口，她猛地闪开身子，脱离了他的掌控，李佑根本没想到，她竟然还敢给自己甩脸色。
云珠疾走了几步，就在李泰的眼前，没有任何预兆的，扑通一声跪下。
“魏王殿下，齐王殿下，千错万错都是妾的错，还请殿下不要再生气了。”
“妾眇眇之身，如此卑贱，怎能让两位贵人因的妾动了怒气，就请二位收收手，饶了妾吧！”
她说的情词恳切，泪珠子扑簌簌的掉。
李佑一听就急了，抽着她的肩膀，想把她拉起来，云珠现在是要保命，才不会管他的想法，死死的趴在地板上，说什么也不起来。
“齐王殿下，妾一定要认错。”
一边是李佑的拉扯，云珠还是把那秀美的头颅，往地板上撞上去。
没办法，面对李泰的怒容，李佑的咄咄逼人，现在只有用苦肉计了，希望他们两个能看在这副娇美柔弱的身子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
然而，李佑暂且不论，李泰却从来都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从小就不得女人青睐的成长经历，造就了他略显变态的性情。
这性情要是不遇上事或许也没什么问题，可一旦触了他的眉头，可就一发不可收拾。
女人越哭，他越烦躁。干脆飞起一脚，将云珠踹到了一边！
云珠啊的一声大叫，整个身子向后仰，结结实实的一个窝心脚，她不住的咳嗽，差点吐血。
这一下，什么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剩下原地倒气了。
在场的围观人士，房二和沈安，看着这一幕，简直想原地暴打李泰一顿。
什么东西！
这样活色生香的尤物，他怎能这样对待，房二是个行动派，一口唾水刚刚落地，箭步就要冲出去。
当然，冲出去的前一刻，沈安出手拦住了他。
“二郎，都坚持到这时了，不能前功尽弃。”他这一盆冷水浇下来，也让房二也清醒了不少。
是啊！
刚才闹得僵的时候不去帮忙，现在往前冲更是讨不到好处。李佑不见得感激他，更别提李泰，肯定是第一个就把他记恨上了。
这还得了？
“云珠！”
“云珠！”
李佑发了疯一般的叫嚷，李泰气的牙根痒痒，什么东西，他们的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兄长！
不行，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这样疯狂的想法在他脑中浮现，他正欲上前，刚一抬脚，闹剧就上演了。
轰隆隆！
犹如霹雳电雷一样的巨大声音传过来，李佑也不嚷了，云珠也不哭了，众人的眼神齐刷刷的聚集在一个点。
沈安看着这一幕，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演上滑稽剧了？
就见宴席桌案的另一边，肥胖的李泰，甩开小娘子们的柔荑，不顾她们的阻拦，直冲着云珠就冲了过去。
大唐不比现代，在平康坊这样的地方，男人进入内室都要脱鞋，穿袜子行走，小娘子打赤脚，这下可倒好，别人也就罢了，人家本来就身段轻盈，动作灵活，就算是蹦跶几下也不打紧。
可李泰就不同了，平时因为长得肥，李世民还对他特别照顾，就连起坐跪拜的礼数都给他免了。
可想而知他胖到了什么地步，于是，来到平康坊的他，可以说是丧失了理智，居然想顶着这样的胖身子，和李佑打架。
结果李佑毫发未伤，眼睁睁的看着李泰在自己的眼前，轰然倒下。
他居然滑倒了！
倒了！
李泰滑倒后，沈安一看，就在他的脚底下，一大片的酒液就淌在那里，漾的到处都是。
李泰倒在地上，把许多人都惊到了，有那么两秒钟，他们居然都没有反应过来要去搀扶他。
李泰的胖身子倒在地上，就好像是一座大山在眼前轰然倒塌。那种震撼，让人惊骇的反应神经都慢了半拍。
他瞪着大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这样丢脸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他的身上，真是没脸活着了。
屁股底下的衣衫都湿透了，腰杆底下压着一个酒杯，硌的他诶呦诶呦的直叫唤。
“啊哈哈……”
“活该！”
“真是活该！”
几个小娘子包括云珠，早就已经爬到了李泰的身边，几人合力想把他搀扶起来。
李泰岂能让她们如愿，大吼道：“走开！”
“都滚一边去！”
“你，扶我起来！”
李泰保持着倨傲的神情，抬起了一只手，向着李佑的方向。李佑捂着肚皮，笑的像个傻子一样，才不会搭理他。
“哎呦，笑死我了！”
“不行了！”
李泰的蠢相，落入李佑的眼里，真是越看越可笑，这都是什么东西？
疯狂的笑，大嘴巴哈赤哈赤的，合也合不上。
房二和沈安对了个眼神，闹成这样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再不出手也太不是个人了。
沈安本来想一直袖手旁观，不去管他们的破事，可眼瞅着李佑越来越失态，他也觉得，不能再让他如此了。
李泰可不是个好惹的，惹恼了他，谁都得不了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 顺坡就下
两人上前，房二抢先一步去控制李佑，沈安慢了一步，没得选，只能去搀扶李泰。
见他过来，李泰怒气蹭蹭的往上涌。
“殿下，我来扶您！”
沈安咧开嘴，使劲的笑，李泰这会也缓过来一点了，干脆瘫在地上耍无赖。
“你是谁？”
“你算老几？也配扶本王！”
话说着，眼角的余光还瞅着李佑，李佑在房二的安抚下，总算是不那么发疯了。
“我说青雀，你就自己起来得了，我为什么要扶你？你明明是自己摔倒的，又不是我推的！”
“我是兄长，你别没大没小的！”李泰李泰撇撇嘴。
“殿下，别再闹了，您也起来吧。”
经了房二提醒，李佑这才发现，他现在也还坐在地上呢，这才马上跳起来。
掸掸身上的尘土，满面笑容的看着李泰。
沈安卖力恳求，奈何某人就是不领情，刚才还能半坐着，现在可倒好，直接躺在地上，只剩下大嘴巴一开一合的。
肚子上的，脸蛋上的肉都向两边摊开，沈安只觉得，李泰现在的状态就好像是煎饼果子摊上推开的面皮。
实在是令人作呕。
“魏王殿下，地上凉，躺的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沈安憋着笑，苦苦哀求。
李泰别过脑袋，根本不理他。
“再者，您的衣衫都湿了，得让娘子们伺候您更衣啊！”他又说道，李泰鼻孔出气，蹬了一下腿。
李佑就在他身前站着，还真被他的小胖脚给踹着了一下。
“嘿，青雀，你这样就不对了，耍无赖怎么行？”
“你再不起来，我就带着云珠风流去了。”
云珠小心的在一旁侍候着，其实也插不上手，正愁没地方躲，没地方藏的。
却还是被李佑给单独提出来，真是倒了霉了。
她有苦说不出，瑟缩在一边，李佑笑嘻嘻的向她走过去，一把揽住她，慢悠悠的把她带了过来。
“齐王殿下，妾看来还是……”
“还是什么，今天是我出钱包场，你们当然都是我的。”经了李佑提醒，众人才想起来，今天的酒席还是他做东。
沈安蹲在李泰的身边，看着他胖胖的脸上，表情波云诡谲的，心说，这人也是真够可以的，一点眼力都没有。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怎么样？
关键时刻要知进退，这是很重要的品质，显然，李泰并不具备这种品质，怪不得在日后的储位争夺战之中会落不到好处。
“走吧！”
“我们上楼去，阁楼上面不是风景更好吗？我听说，老板在丹桂苑里种了重瓣牡丹，漂亮的紧。”
云珠不想走，可她哪里拗的过李佑，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门口处。
“慢着！”
李泰终于出声，不必别人搀扶，锵锵锵几下就窜了起来，就好像是垂死梦中惊坐起一样。
就在沈安的面前，把他都给吓到了。
“殿下小心！”他出言相劝，李泰早就已经站起来了，完全不给他一个眼色。
房二就更别提了，本来想劝劝李佑，让他不要继续发癫，结果一点力量也没有发挥出来。
“不许走！”
“你可不能霸占着云珠！”
“为什么不能？”李佑转过身子，嬉皮笑脸。
李泰撇开身子，猛力一顶，李佑就被他撞到了一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别看他功夫不行，可他的体型大啊！
李佑哪里经得起他冲撞，自然被他给拱到一边去了。
“青雀，你这是干什么！”李佑眼珠子腾的就瞪起来，房二一看，又要坏事。
连忙上前安抚：“殿下，消消气，云珠娘子又不会跑，等到魏王换好了衣衫，接着玩就是了。”
“是吧！”
经了几次反复闹腾，房二也长心眼了，知道光用嘴说是不管用的，这才拉着他，还用身子半掩着李佑，封堵他的前进路线。
“是什么是啊！”
“你还真是个傻货！”
李佑嘴上虽然挖苦着，可到底也没有再上前搅合了，云珠亦从善如流，立刻钻进李泰的怀里，有这副温香软玉靠在身边，李泰的脸色也终于是好看了些。
“你，你，还有你！”
李泰挥手一指，在吓得好像兔子的小娘子之中点了几个人，道：“伺候本王更衣！”
此言一出，沈安就听到，房二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总算是渡过了一劫啊，不容易！
几个小娘子不情不愿的走过来，搀扶着李泰，往屏风后面走过去，这些不幸的可怜人之中，就有陪伴沈安的猗猗。
猗猗离开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就让沈安难以忘怀，那样子简直是要进地狱一样。
不过是隔壁房间，至于的吗！
李泰出了门，几个人才都恢复了正常。
“大熊，你这又是何苦来的，惹恼了他，大家都玩不好了。”
“我就是看不惯他这个样，装模作样！”
房门开了，一直守在门外的小娘子们一拥而入，赶紧打扫，重新布菜。李佑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找到了一个春瓶，高高的，窄颈的，口子又小。
按理说是很容易翻倒的，却呆在角落里，完全没有被殃及。
李泰吃瘪，李佑显然心情大好，端着春瓶不止给自己斟酒，还给房二也倒了一杯。轮到沈安这里，他哪里敢让李佑给自己倒酒，连忙接过来。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沈安哪里还喝得下去，只想赶紧到楼下见了老板，把小钱钱取出来。无奈，房二似乎还意犹未尽，李佑在这里，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只得耐着性子应付着。
“就算是看不惯，殿下也要注意些，我听说，太子殿下最近的状态很不好，魏王又得宠，小心日后东宫有变。”
“呵呵，就他。”
李佑摸着下巴，满眼都是不屑。沈安心想，看来，兄弟之间，一说到这储君之位，矛盾瞬间就出现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所谓立嫡立长原则的重要性。
从前，他认为这样的规则是无用的，多余的，抑制人才成长的。选贤任能，就算是立储也是如此啊。
每一个当皇帝的人都希望自己雨露均沾，生一大堆的儿子，为的不就是在众多的儿子之中选择有才能的人，将皇位交给他吗？
可是，在这样的正常理念之下，居然还确定了立嫡立长这样一反常态的习俗。
这真是太奇怪了。
第一百四十章 溜了溜了
既然通常的观念是立嫡子，立长子，那还生那么多孩子做什么，有三五个不就得了吗！
白白在众多的儿子之中制造矛盾，孩子越多，矛盾也就越多。看到李承乾和李泰这种状态，沈安才意识到，一些约定俗成的规则，都是有意义的。
完全是经验之谈，亟需遵守。你看，要不是有李承乾占着太子的位置，这十来个兄弟非得打成一锅粥不可。
但即便是李承乾镇守东宫，又年纪最长，可还是免不了兄弟相争。这是为什么？
其实动动脑筋就可以明白，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谁让他们的亲爹就不是长子呢？不争不抢，这皇位轮的到他们吗？
上梁不正下梁歪，子效父行，你李世民可以抢来皇位，我们就不行吗？
想必，每一个有点年纪的皇子，心里都有些想法，只是有的人不说也不愿意争抢，有的呢，明抢，有的用暗夺，总而言之，真的能清心寡欲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李世民的态度，这位雄才伟略的帝王，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居然对儿子们的明争暗斗视若无睹，一直放任。
不止如此，他还一心偏疼李泰，就在贞观十一年这个时候，他的症状还不是那么明显。
再过几年，他就会给李泰置办规模宏大的王府，让他招揽各种博学之士，大肆的凌驾于东宫之上。
李承乾虽然占着个太子之位，却要眼巴巴的看着李泰每项待遇都压他一头，不时把自己踩在脚底下，他不崩溃才怪。
“反正小心着点总没错，齐王殿下也一直很得陛下的宠爱，虽然魏王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记恨着你的。所以，依我看，还是少招惹他为妙。”
“房二，你这是怎么了？”李佑挑眉，将房二上下打量一番：“吃错药了？”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谨慎小心的人，是不是受了你那朋友的影响？”
他又把球踢到了沈安这边，沈安无语凝噎，这又关老子什么事了！
“齐王殿下，小人可从没这么说过。”
“谁知道你们背后撺掇着什么事！”
“再者说，”李佑酒量极好，一连喝几坛连脸都不会红，现在竟是在这里自斟自饮，喝个痛快：“储位之争是他们两个的事情，跟我又没关系，他恨我做什么？”
“好好好，你认为没问题，那就没问题吧。”
房二看看沈安，某人现在哪有心情喝酒，一盏酒早就倒出来好长时间了，还是一点都没有动。
沈安一脸苦楚的看着房二，房二怎能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哎，还是钱闹的！
“殿下，崔老板在吗？”
“在啊！没在我们怎么过来的？”
他们刚刚闲聊了几句，沈安就觉得有一股陌生的气息，接近了这个房间。
窗外，柔柔的树枝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美好的树影显现在窗户纸上，平添了几分生趣。
从刚才开始，沈安就不时注意到它。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不对劲，而这一刻，那诡异气息的贴近，更让他盯着窗畔，一动不动。
不同于树影的的来回晃动，一抹长长的，略显纤细的影子也出现在窗户纸上。
在树影的扰乱之下，并不显眼，要不是沈安一直盯着一块地方看，根本无法察觉。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地方，房二和李佑在闲聊，根本就没有发现，他在一边做什么。
就在他的凝视之下，那细长的影子只在窗户纸上停留了三秒钟，就消失不见。
根据它消失的方式，沈安判断，那应该是人的一截衣带。
阿虎来了？
终于忍不住了？
虽然没有任何别的迹象，但沈安判断，这股诡异的气息就是从阿虎身上散发出来的。
听说此人是洛阳一地极有名气的杀手，这诡异的气息，会不会就是杀气？
既然他已经按捺不住，沈安也要加紧时间，赶快行动了。
却在这时，房二和李佑的交谈也接近了尾声。
“齐王，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房二举起一盏酒，意思很明确，干了这一杯，我们就撤了。
“走什么走？魏王回来，我们还要继续玩的，好节目都在后头。”
房二如实说道：“不行，魏王殿下回来，我们就都走不了了，多谢殿下款待，下次有空再聚。”
齐王眼珠子一转，看傻房二黑黝黝的脸上透出着急尴尬的神情，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房二这人从来都是将吃喝玩乐放在第一位的，有酒席，有美娇娘，各种优渥，他怎么舍得抬起屁股走人？
眼神转了转，他就看到了一直隐藏在房二身后的沈安，会不会是这个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此人一向诡计多端，虽然二人还不熟识，但沈安的嘴脸，李佑已经有了很深刻的认识。
“是不是沈郎有要事要提前离开？要是这样，沈郎你自去，房二你再跟我玩一会。”
“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李佑把房二的酒接过来，一饮而尽，小眼神还不停的往沈安的身上瞄，沈安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样，沈郎着急吗？”
“额，这个就……”
着急是当然着急的，可沈安却犹豫了，脸上挂着尬笑，不时看一眼房二，这个人，关键时刻总是指不上。
他都已经把话头挑起来了，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赶快趁热打铁过来帮忙吗？
谁知，被李佑这么一忽悠，房二又动了心思，不时观望着沈安这边的动静。
还贼兮兮的笑，他那点花花肠子，全都挂在脸上呢，沈安还能看不出来。
对于房二来说，取钱根本不是那么要紧的事，今天也行，明天也行，反正也不着急，钱就在楼下放着还能跑了？
他怎么能体会到老财迷的痛苦，钱，那都是钱啊！
只有拿在自己手里，那才能放心，藏在这里，谁知道还会生出什么波折。
不行，求人不如求己，必须赶紧行动。
“齐王殿下，小人确实是有要紧的事，就先行一步了。”他站起身子，递给房二几个眼神。
房二心领神会，在这个方面他还是没话说的，虽然眼神差点，可只要沈安提议，他也知道跟从着。
这不，放下了酒碗立刻就凑到了沈安的身边：“是是，齐王我们还有事，得赶紧走了。”
“魏王那边，你就帮我们赔个罪！”
说着就冲出了门，房二也知晓，要是决定走人，那就得趁现在，等到李泰回来，那就谁也走不了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钱,出问题了
两人刚从门里出来，登上了游廊，就见李泰从廊子的另一头出现，脚步缓慢。
两人眼神一对，还等什么，赶快跑吧！
登登登几步，就跨到了一楼，幸而李泰人生的肥，步子也慢，等到他从拐弯那处彻底转过身子，沈安他们早就没影了。
“诶，好险好险！”
房二带着沈安，轻车熟路的就往崔老板的厢房跑去，还不停埋怨某人：“你这么着急做什么？等会再取不行吗？”
沈安抹抹汗：“我也不想啊，可是，阿虎已经在房檐上盯着了，再不抓紧时间，布置下去，大计划可就要泡汤了。”
“不止如此，申时我还要进宫面圣，耽误不得。”
“什么？你要进宫？”
房二猛拍大腿，恨得要命：“你怎么不早说！”
废话少说，赶忙就推开了司老板的房门。
出乎沈安的意料，这甲字第一号的的集芳苑，居然是控制在一个爷们手里。
那传说中的妈妈桑，只是负责调教小娘子们，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掌控者。
房二熟门熟路，一早就和崔老板有交情，带着沈安过来，连门都没有敲，就闯了进来。
沈安跟在他后面，本来还挺紧张，在他的印象里，能控制平康坊中最大的秦楼，这样的男子，在长安城也算是个人物了。
不只是人物，还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自打沈安来到这大唐，除了一开始的钱牙侩，他遇见的都是些正派人物，没坏人。
他还真想见识见识大唐的坏人，生的是个什么模样。
结果，房门打开，他便大失所望，入眼的宽大房间里，居然空无一人。
“人呢？”
“别急！”房二一点也不紧张，亮开嗓子就是喊：“司老板！”
没人回应，房二鼓着劲，正想再次开腔。一位男子就从里屋走了进来。
沈安一看，啧啧，这位司老板，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此人生的身材颀长，脸上颇有侠气，而立上下，一看就是绿林中人。
“司老板，多日未见了，生意怎么样？”
也没有人进来伺候茶水，司老板走到桌边，亲自给他们泡茶。这里也没有小炉子，只能就着热水，泡点清茶。
好在，在沈安的熏陶下，房遗爱早就喝惯了清茶，根本不在意他用清茶招待人。
“二郎，这位就是沈安，沈郎君吧。”
诶，沈安奇了，这位老板有点意思，这才刚进门，说了没有两句话，他怎么就猜出他的身份？
“是啊，司老板还是这么睿智。”
这位姓司的老板，虽然是个商户，派头还真不小，与房二对话，丝毫不落下风。房二这人也是个没心没肺的，遇上投缘的人，也不端架子，和气的很。
“你怎么看出来的？”
沈安支棱起耳朵，也好奇的很，他这脸上又没有刻着字，他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这还不容易。”司老板饮了口茶，慢慢讲述。
“二郎是我这里的贵客，极少带人过来，最近一次到访也是因为受了朋友所托，保存钱财。”
“这么一大笔钱，放在我这里，我不放心，主人就更加不放心，总是要提早取回去才好，这个时候，能跟着二郎来到我的房间，还眼神不住的转的，肯定就是这钱的主人了。”
“你看看你，非要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房二嘿嘿一笑，在沈安和司老板之间居中介绍。
司老板微微颔首，既然是沈安亲自造访，那就不用说别的了，绝对是来取钱的。
他也早就等着这一天哩，然而，就在房二激情洋溢的想跟着司老板去取钱的时候，这位坦坦荡荡的老板，却迟疑了。
“怎么了，走啊！”
“不就在地下室吗！”
房二在后面催促着，还推了他两把，司老板再也装不下去了，只得实话实说。
“二郎，沈郎，”他转过身，面对着二人，那犹豫的样子，落在沈安的眼里，这心啊，一下子就扑腾了起来。
怎么着？
莫不是钱出了问题？
早就说了，这开青楼的老板他靠不住，靠不住，偏不听，现在好了，白瞎了吧。
可这也不能怪房二，人是自己拜托的，仓促之间，他也找不到什么更稳妥的地方。
怪只怪自己倒霉。
就在短短的一瞬之间，沈安觉得心跳加速，气都喘不匀了。
“小人以为，有些话还是提早说明白了比较好。”司老板捋着长须，露出惨惨然的表情。
沈安的心就好像是掉进了那冰窟窿里，凉透了。
完了，肯定都飞了。
没错了，让这老板独吞了！
人家还没开口，某人就已经做出了判断。
“沈郎，你不必如此紧张，你的钱没丢，都在底下好好的放着。”司老板见他的脸都青了，赶忙解释一句。
要说这事对他来说也真是无妄之灾，他明明一直很用心，谁知道竟然会这样倒霉。
本想坚持几天，赶紧把这个错误给遮过去，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这一下可就尴尬了。
短短几分钟，沈安的心就像是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这一刻，听说了钱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咧开嘴笑笑，那笑都带着颤，可怜见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房二追问道。
司老板一向是个爽快人，这次说话吞吞吐吐，就连傻房二都看出来肯定有问题。
司老板大袖一甩，罢了罢了，带着他们去看看就是了。
“二位请跟我来。”
他在前面带路，却并没有向门外走，房二和沈安两人现在都恢复了平静，既然钱没有问题，那就什么都不是问题。
现在时辰尚早，一起去看看也无妨。
司老板带着他们进入了内室，在确认了房门都已经锁好之后，他叫上房二。
“二郎，过来我们一起把胡床拉开。”
房二讪讪，拉床干什么？
那钱不是藏在地下室吗？说来，那天赶到这里实在是太匆忙，一箱一箱的钱运进来，就算是平康坊这样的鱼龙混杂之地，也有些招眼。
为了避人耳目，一直傻乎乎的房二还特意给钱箱做了点伪装，罩上了黑布，虽然不算完美，也是聊胜于无了。
可即便如此，也还是改变不了时间的仓促，只能将钱箱都托付给司老板，自己并没有亲眼见到他把钱箱都藏到哪里去了。
是以，现在看司老板搬床，这才觉得奇怪。
待两人合力，将那沉重的胡床搬开，沈安打眼一瞧，这才明白过来。
这里原来是密道的入口！
乖乖，怎么藏在这种地方？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神秘地下室
“司老板，这密道怎么开设在这种地方，这不是很不方便吗？”
按照沈安的设想，密道这种东西，不是应该设在字画后面，地毯下面吗？
又好操作，进出也方便，密道压在这么沉重的胡床下面，使用也太不方便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
既然已经带进来了，司老板的情绪反而平静了许多。反正这扇破窗，是指定要漏风的。
他们沿着略显狭窄的木梯子，走到地下，按照司老板的说法，这样的设置，当然是特意为之。
密道这种东西，使用的方不方便还在其次，隐秘性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他这条密道，根本不是用来逃生的，设在方便的地方，反而危险。
别看他们这集芳苑，也算是有人护着的，可一些突然的检查也是要应付的。
人人都知道，集芳苑这地方脏事多，烂事多，说不清的事情更多，所以，每次遇到检查的，那些人也从来都不含糊。
方方面面都要检查到了，像沈安说的，什么屏风后面，字画的后面，保证一查就查到了，根本藏不住。
“所以，只有放在这种地方，他们从大面上看不到问题，才能放心。这胡床那么沉重，差役们也不会费力的挪动地方。”
沈安猛点点头，看看，终究还是实践出真知啊！你只有来到了这个地方，看到了真实的场景，才知道，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没想到，这条楼梯还挺长的，楼下昏暗，他们擎着风灯，小心翼翼的走，差不多一分钟左右，才算是落了地。
却不知为什么，地底下的深处，明明有说话的声音，却没有光亮，等到司老板把风灯放置好，他们才看清这所谓地下室里的构造。
哦豁，原来是别有洞天啊！
地下城堡，说的就是这样的地方吧！
只见一块方方正正的开阔地之前，是一条略显狭长的小道，距离并不算很长，两边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布置。
很奇怪啊！
既然是藏东西的地下室，到了这里，总该有些摆设了吧。像是珠宝啊，字画啊，都该安排上了。可入目都是空荡荡的一片。
啊……
啊啊……
饶了我吧！
再也不敢了！
一丝丝怪异的声音，从长长的甬道前方传过来，沈安越听越觉得心里堵得慌。
很显然的，那都是一些年轻女性的声音，痛苦的呻吟，绝望的嘶喊。甬道已经结束，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个昏暗狭小的房间，有的房门紧闭，连一丝风都透不进去。
有的却可以窥见里面的情形，一两个男子，打手的模样，凶神恶煞的站在那里，手里提着鞭子，一个小娘子，满脸都是伤，趴伏在地上，苦苦哀求。
不必司老板解释，沈安也明白了，这些就是私刑不听话的小娘子的地方。
哎，早该想到了，越是外表华丽的地方，内里就越是藏污纳垢。他刚才还十分留恋这地方，想来也是被那表面的浮华美丽给遮住了眼。
等这腐烂的内里剥开来的时候，沈安才意识到，这才是**裸的真实。
“司老板，快些走！”房二的声音传来，沈安回头看他，也是铁青着一张脸。
没办法，都是性情中人，看到这样惨烈的场面，谁能无动于衷。想必，房二也没有想到，司老板竟然会把钱箱藏在这样的地方吧。
“别着急，快到了。”
司老板背着手，脚步沉稳，那说话的声音更是一点都不见紧张。也别说，人家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了，这些事情，简直是毛毛雨。
“司老板，这又是何必呢，弄得这么血腥。”不同于那挨打求饶的声音，从几间密闭的房间里，亦传出丝丝拉拉的呻吟声。
沈安仔细辨别，认为还是来自女人。从关紧的门里，根本看不到门里的情况。不过，根据他的判断，这些女人的身体状况都不是太好。
会不会就是那些得了花柳病的女人？
还没死，又治不好的，就先扔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怪不得都把大门钉的死死的，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她们的境况，等到蹬了腿，咽了气，就可以找地方处理了。
“二郎，干一行就有一行的规矩，在平康坊，如果不严格执行这套规矩，我也是站不住脚跟的。”
“其实，你们要不是这么着急，提早通知一下，我就会把钱箱都取出来，交给你们。我也不愿意让你们亲眼看到这些，谁都要个脸面，我也一样。”
“她们的命运很凄惨，我不是不明白，可是我要是不留着这个狠手，她们就会踩到我的头上，我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在他殷殷的话语之间，沈安两人都沉默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同情？
气愤？
为拯救红颜，火烧了平康坊？
都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还是闭了嘴，别嚷嚷了。
走了一段时间，几人总算是摆脱了那些凄凄惨惨的女声，耳朵边上清静了。
司老板换了一个烛台，带着他们转了一个弯，就在眼前，出现了一个弯拱的铁门。
瞧那威风凛凛的样子，就知道里面藏着的东西，和前面那些破破烂烂的小木门不同。
司老板走在最前面，转动把手，铁门哐哧哐哧几声，便打开了来。沈安偏头一看，整个人就傻了。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了，你们要想弄走，很有困难。”司老板揣着手，站在一边，那表情别提多痛苦了。
房二初时不以为然，等到进到了门里，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情况，当时就嚷道：“司老板，这怎么回事！”
蹭蹭蹭几步走，他蹲下了身子，捡起了几枚铜钱，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就在他们的眼前，略显昏暗的室内，是一个面积很大的仓库，其间收藏着各种物品。有金银，亦有珠宝，总之都是值钱的。
亮闪闪的，很是吸引人，可沈安却不感兴趣。再好的东西，他也不是自己的。
他沈安虽然财迷又贪钱，可也是有底线的，有良心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自己的钱，多一分他也不会惦记着。
就在仓库的另一侧，也就是房二蹲下的那片地方，无数的铜钱散落在地，都快堆成了小山。
在铜钱山的旁边，就是沈安熟悉的那些木箱子，那些可都是他亲自采购的，绝对认不错。
第一百四十三章 常在河边走
“这些箱子都怎么了？”
“来的时候不是都好好的吗？”沈安瞪起眼睛，再怎么菩萨心肠也难免动了怒。
他的心情，司老板全都理解，能不理解吗？
八个大箱子，好端端的进来，没过几天就散了架，这谁也不能接受啊！
他搓搓手，十分遗憾的说道：“哎，说起这件事，我真是惭愧万分，不知该如何给你们赔罪好。”
“其实，也许我说了，你们也不信，这事真的不能只赖我。”
“那日，二郎把这些钱箱交给我，我知道这里面放的都是铜钱，是沈郎你的血汗钱，我片刻不敢耽搁，马上找了最可靠的几个小厮，把它们都搬到这里。”
“这一路上，我都小心的监视着，绝对没有一点不仔细的，可谁知，等这些木箱子一落地，就出问题了。”
他说到这里，房二渐渐有些明白了。
“看来差错是出在我走之后。”他喃喃道。
“确实。”司老板猛点头，就怕他们不相信自己。
“这钱箱一落地，就扑通一下，散了架，铜钱都洒了出来，这谁能想得到！”
“不只是小厮们，就连我也傻了，谁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众人也来不及收拾，就，就只能先这样放着了。”
司老板掏出块手绢，擦擦汗，万万没想到啊，他们会来的这样快。要是再晚个一两天，他肯定能把这件事给遮掩过去。
“你说说你，干的都是什么事！”
“司老板，以往你都是办事最利落的，这回可真是……”房二也气的要命，枉他还兴冲冲的带着沈安过来，早知道就晚几天再来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沈安痛心疾首，眼见着散落一地的铜钱还有那些没散的串串，他心都要碎了。
看看，老话怎么说的，钱只有装在自己裤兜里，那才最保险，要不是情势所逼他也不会把这些血汗钱都送到这个破地方来。
哼！
萧瑀！
这笔债还是得算在他的头上，等着瞧，一定不能让他好看！
司老板见沈安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更见忐忑，忙解释道：“沈郎，其实就摔坏了两个箱子，那边的六个都是好的，您看看！”
房二转头一看，果然在略微昏暗的角落里，还有好几个箱子，都是完完整整的。这些钱箱都是他亲自从沈安的家里搬来的，样子都熟。
“诶，沈郎，站起来看看，那边的都是好的，钱没丢！”
“是啊，是啊，沈郎，这钱箱虽然摔坏了，但这里面的钱我是一点都没动，摔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我能对天起誓，你一定要相信我！”
沈安对着摊了一地的铜钱，深深的叹了几口气，哎，其实钱没有问题，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只是发愁，这些钱散落的到处都是，看来，今天又运不走了。
罢了，先这样吧，蹲在一堆钱的旁边哭哭啼啼，这传出去，肯定让人笑话。
他跟在房二的后面，去查看那些钱箱，挨个打开，发现铜钱确实都完好无损。
与只关注钱的安危的沈安不同，房二却在宝箱上面敲敲打打，一脸好奇。
“我说，沈郎，你也太抠了。”
“怎么了？”沈安从钱箱子里探出头，房二揣着手，遗憾的摇摇头：“你知道钱箱子为什么会散架吗？”
“为什么？”
“你这木箱子都是杉木的，是最劣等的木料，你说你都赚了这么多钱了，怎么还不弄点好木料的箱子，像是樟木、檀木都行啊，又不是买不起。”
“杉木？”
“你是说，这些都是杉木箱子？”
沈安伏在木箱子上，震惊的两只眼睛都不会动了。
房二点点头：“绝对没错！”
“我什么东西没见过，还能认错，都是杉木的，一点也不掺假。”
“不能够啊！”
沈安绝不相信，这些箱子，可是他在西市，花了大价钱定做的，木料雕花都是用的最好的，怎么会沦落到用杉木的地步了。
沈安虽然对木料认识不多，可也知道，这杉木在棺材板里都算是劣等的，他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你不会是让人骗了吧？”房二皱眉，看他这副追悔莫及的样，便是**不离十了。
“我问你，杉木箱子多钱一个？”
“杉木箱子，平常都是没人要的，”房二将两手的食指搭在一起：“十文钱一个。”
“哦……”沈安这口气啊，差点就憋回去了，真是玩鹰的让鹰啄了眼，他明白了，他这是让人给骗了！
这些人听说了他最近赚了大钱，所以就欺负他不懂行，用衫木箱子冒充檀木箱子，高价卖给他。
“到底花了多少钱？”房二推了他一把，沈安白眼一翻，坚决闭紧了嘴。
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这么丢脸的事，要是说出去，他还怎么活！
“花了多少？”
“说吧说吧！”
房二一脸贼兮兮的笑，他越不说话，房二心里就越有数，这指定是受骗了，还被骗了不少。
“不知道！”
“你自己买的，怎么会不知道，别以为能蒙混过去。”
“二郎，你这人，怎的非要揭人家的老底！”沈安瞪了他一眼，奈何，房二那是什么人，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怎么了，说说，大家一起乐一乐。”
“都是兄弟，你别太小气了！”
沈安心说，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这是丢人带现眼的问题。
他瞟了一眼司老板，都怪你这个办事不利的，这箱子就是再薄，再烂，它还能一摔就坏啊！
都赖你！
让我丢丑！
“一贯钱！”他咬了咬牙，到底是把实话都说出来了，这一下，人也轻松了。
“什么？”
“一贯钱？”
哈哈……哈哈哈……
房二吭哧吭哧的笑个不停，脸都扭曲了。
“你至于吗！”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偶尔被骗不是很正常的吗？”
丢人不过，他还得自我安慰，房二直起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被骗无所谓，可被骗的这么惨，这么结实的，却也是不多见。”
“八个箱子一贯钱，这也就是说，一个箱子就花了一百文，你可真是被坑苦了啊，沈郎。”
“买箱子的时候，怎么也不叫着我，我懂行啊！”
沈安笑笑，找你，我也不能事事都找你吧！
还是奸商无德！
第一百四十四章 色字当头一把刀
“到底是在哪家店买的，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说起替人打架，出气这样的事，一向是房二拿手的，沈安被骗的结实，心里也不服气。
便道：“西市和木匠家。”
“沈郎怎么到那家去做木箱，那家是匈奴人开的，绝对的黑店。”
悟出来这箱子破了的责任不在自己，司老板也敢上前说话了。
“黑店？”
沈安支棱着眼睛，大呼不可置信。
枉他还以为，大唐民风淳朴，好人遍地哩，没想到，竟还有骗子，还骗的这么低端！
“当然是黑店，别看店里面装饰的豪华，看起来体面，其实坑蒙拐骗，早就是东西两市闻名了的。也就是你这样的小郎君，不常在市面上走，才会被骗。”
司老板不开口，沈安心里还舒服点，他这一开口，他的心里就更痛了，要不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呢。
回想起当日的种种，只能说，活该他被骗。
在长安城里做生意的胡人很多，沈安早就知道，尤其是西市里面，更是四面八方的商人汇聚，各种店铺林立。
可在那么多的店铺里面，他怎么就选上了这么一家黑店呢？
这话可就长了。
那日，他在西市闲逛，本来是准备给家里多添置些东西的，可走着走着，他这眼光就不自觉的被吸引到了某处。
他坦言，钻到西市里面来，也是为了瞧新鲜的，这和木匠家的门口就很是有些新鲜物。
就在敞亮的大门两边，一边站着一个美娇娘，都穿着鲜亮的衣衫，浓妆艳抹。
就和当今的迎宾小姐一个样，所不同的是，现代的酒店都是开门迎客，而西市的这些，就算是再红火的店铺，那大门都得紧闭着。
也正是因为如此，打广告的人就更加重要，要不是这些小妖精，他也不会被骗到门里去。
果然啊，花样越多，套路越深。
就算是沈安这样的老江湖，也不免掉坑里，捞都捞不起来。
几个人盯着这些散落的铜钱串串，都是无可奈何。
“司老板，你家大业大，就连几个宝箱都没有吗？”
“有当然是有的，不过，我也担心，铜钱串都散了，我们也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我擅自行事，沈郎将来发现，更会找我的不痛快了。”
“所以我就犹豫了几天，就成这样了。”
“原来如此。”初时的心痛过后，沈安摸着下巴，只觉得，就算是散架的铜钱，也是有特殊的用处的。
该好好利用一下。
“那就麻烦司老板，给我们再寻两个箱子，我还有用处，沈郎下午还有别的事，我们也得抓紧走。”
“那没问题，二位稍侯片刻。”
司老板一看他两人对这事没计较，便抬腿要走，沈安乃开言道：“慢着！”
“司老板，多找几个，两个不够。”
“好嘞。”
房二不解其意：“这铜钱虽然撒得多，可也用不着好几个箱子，这不是还有好几个完好无损的吗？”
“你不懂，这些钱我们今天先留在这，带着空箱子走。”
他们的话，隐隐的传到了司老板的耳朵里，他摇摇头，也不知这两人如此作为，又想算计谁。
反正是总有倒霉蛋吧，他也管不了。
两人沿着不宽也不大的楼梯，渐渐的升到了地面上，沈安和房二帮忙，把毡毯放下来，胡床推到了原位。
司老板自去寻木箱子，按照沈安的要求，也要找五尺见方的大号宝箱。沈安和房二留在房间里，房二嘿嘿笑着，沈安是个什么德行，他清清楚楚。
“说吧，又想使什么坏？”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就不能干点正经的。”
物尽其用，一向是沈安的做人准则之一，既然铜钱已经洒了，与其慌慌张张的收拾，还不如就那样放着，等清闲了再过来取。
就刚才那一会功夫，他也仔细观察了，这位司老板还是个靠得住的人，反正都放了好几天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你忘了，我们可是有尾巴的。”
“今天我们不运出去点东西，怎么对得起那阿虎在这风月之地白白蹲守了这么长时间。”
“那简单，那不是还有几箱完好的吗？一起运走就罢了。”
“这你就不懂了，我绝对不能饶了萧老爷子。”沈安歪着嘴，心里的坏主意是蹭蹭的往外冒。
“他不是想盯着我，抓我的漏吗，我得给他个机会啊，让他好好表现。”
“表现？”房二重复道，心里好奇的要命。
沈安的鬼点子多得很，真不知道，这一回他又要如何刁难萧瑀。
“当然，我们要给萧老爷子演一出空城计！”
“刚才在楼上，你注意到了吗？”
“阿虎也在。”
“怎么可能？”房二不可置信，这晴天白日的，平康坊甲字第一号，他也敢闯。
“我还能骗你？”
“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怎么会叫你出来。”
“就在房檐上，他腰上的衣带子滑落了，我看的真真的，虽然他很快就给拿上去了，可也暴露了行踪。”沈安戳戳眼珠，示意，一切都是自己亲眼所见。
房二撇撇嘴：“有意思，这阿虎够有耐心的。”
“那是，人家就是吃的这碗饭，要是办事不得力，萧瑀也不会把他派过来。”
“走吧，我们上车。”
两人说话间，司老板已经按照沈安的要求，把一个个大木箱子都搬上了马车。
宝箱挨个上了车，沈安的眼神不自觉的就要被吸引过去。
看看这些泛着亮光的木箱子，沈安感慨万千，这才是檀木的，这么明显的事，他怎么就眼瘸了呢。
除了色令智昏，没有别的解释。
“沈郎，一共八个箱子，都是檀木的，差事办得不好，你们还没怪罪，我真是感激不尽。”
“我也没有什么其他能表示的，这些宝箱，就送给你了，聊表心意。”
司老板用皮绳子，把宝箱都捆结实，而后，对沈安夸耀道，沈安未置可否：“司老板，我看出来了，都是檀木的，你不必再提醒一遍了。”
“实在是太令人心碎了！”
两人跳上了马车，斛斯宁叼了根稻草，亦跃上了车辕。
他哼着家乡的小调，眼神也时时盯着附近的动静，车轮还没有转几转，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呵呵，果然敬业。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假消息
阿虎从高树上落下，又跳到了坊内的房檐上，看他从一个又一个的房檐上轻盈跳过，斛斯宁也是思绪万千。
果真是个高手啊，怎么就干上了盯梢的差事，真是没出息！
他斛斯宁出身武人世家，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征战沙场，虽说，这把年纪了，还没能得偿所愿，可在梁国公府上做护卫，也算是合称。梁国公办事为人光明磊落，给这样的人卖命，说到哪里都不丢人。
可跟踪，暗中调查，这样见不得人的差事，却为他所不齿，听说阿虎在洛阳城里也是数的上号的高手，这样的人，怎的来干这份差事，实在是没办法张嘴夸。
“斛斯，人跟着了？”房二敲着车窗，笑道。
“跟着了。”
“那就好。”
房二转过头来，颇有些怀疑：“沈郎，这样做真的有用？”
“万一萧老爷子他不去告状怎么办，我们不是白折腾了。”
“不可能的事。”沈安端起茶汤，饮了几口。别看大唐的酒度数不高，都是米酒，还是甜的，可喝多了，也着实有些吃不消。
再加上，本主沈安的身子骨本就不算太健壮，就算是换成了他机灵的脑袋瓜，这身体素质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提升的上去的。
只得喝几口茶，醒醒酒。
“这些日子，萧老爷子可没少给我找不痛快，你是不知道。”
在房二热切的眼神注视下，沈安将这几日和萧瑀的数次交锋细细讲来。
善和坊和平康坊本就距离不远，马车走了半个时辰也就到了，沈府的小厮都齐齐赶到，帮着把箱子卸下来。
几人之中就数阿钱最积极，人如其名，一闻到钱的香味，整个人就兴奋的不行。
他抢着第一个把箱子抬了下来，本是牟足了劲，打算好好表现，谁知，这木箱子一落到手里，他瞬间就觉得不对劲。
“诶，这箱子怎么这么轻。”
话一出口，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别乱说话！”
沈安警惕的看着四周，幸亏阿虎没有跟的这么紧，这要是被他听了去，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怎么了？”
“你别管，干活就是了。”
看他一脸严肃，阿钱只得闭紧了嘴巴，不再多嘴，沈安心说，到底是他手下的小厮，素质就是跟不上，看看房二派来的这些国公府的护卫，个个都踏实肯干，没有一句废话。
真是该找个机会，好好调教调教他们，给他们立些规矩，免得帮不上忙还尽坏事。
他们正在忙着把木箱挨个搬进府里，沈府后墙处，忽然闪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那便是阿虎。
今早出来的时候，他还没有想到，这趟差事居然如此难办，足足盯了一个下午，才等到他们从平康坊里出来。
呵呵，果然都是纨绔子弟而已，白天夜里的都是风花雪月，哪有什么正经事，亏得宋国公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注意狡猾的沈安。
现在一看，不过如此。
从平康坊出来，他就发现两人步伐不稳，一看就是喝了不少酒，玩的尽兴的。
再加上，他还趁着坊内守备松懈，偷偷溜了进去，找到了他们聚会的集芳苑。那房间里吵吵闹闹的，更加深了他的这种印象。
故而，一路上跟踪，阿虎也没有过多的隐蔽自己的行踪，果然见到，他们把一箱又一箱的东西搬进了屋。
交代差事的时候，萧瑀就已经说得很清楚，让他盯着沈安的行动，尤其是看看他有没有带着大木箱来回活动。
要说也是阿虎运气好，第一天出来盯梢就给撞上了。他赶忙回去汇报情况，也算是解脱了。
他受雇于萧瑀，原本也不是干这样的差事的，早发现早结束自然是最好。
“二郎，想进宫瞧热闹吗？”
反正都是空箱子，搬动起来也方便，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事情就办妥了。
未时已过，沈安也终于可以坐下，好好歇一歇了。
他看着房二，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便主动发出了邀请。虽然这次的差事办得不是那么完美，可人家司老板总归是用了心，出了力的，自己不能太吝啬。
“好啊！”这种事，房二哪有不答应的，一直不做声，就是等着他先开口。
“我还想问你，怎么想起来进宫了？”
“总不是陛下召见的吧。”
“当然不是，我是要去进贡。”
“哦，你莫不是又做出什么好物来了？”房二两眼发光。
“那倒不是，就是那纯净水，陛下说这水好喝，让我挑个时间，再送一坛过去。”
“是这样，”房二眯着眼，想了一阵，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诶，你不是说那水喝多了不好吗？”
“确实不好，不过，这不是陛下的旨意吗，我也不能不遵从，好在只要不多饮，也没什么问题。”
“什么没问题？说来我听听！”
随着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映入了眼帘，沈安赶忙站起迎接：“晋王殿下，来的真早啊！”
“那是，反正我也没别的事，自然是找你来玩了，二郎你也在，那可太好了！”李治搓着手，兴奋的呵呵傻笑，沈安真是不知道，房二在场到底有个什么好。
“是啊，二郎一会要跟着我们一起进宫。”
“我们？”房二挑眉：“晋王殿下也要一起？”
“那是当然。”
狐狸治信心满满的夸耀道：“因为今天进宫就是我建议的啊。”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沈安尬笑了一阵，又试探道：“不过，殿下当真下定决心了？”
“那是自然，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事不好再拖下去了。”
房二听他俩一来一回的说话，根本一个字都听不懂，这样一无所知的状态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
他扒着沈安，使劲的追问，沈安看看李治的状态，紧抿着嘴唇，一点放松的意思都没有。
这含义很明确了，就是不让他瞎说呗。
“二郎，等进了宫，就什么都知道了，急什么？”
房二脑子虽然不好使，可也不是看不出事的人，既然李治不愿意，他也只得作罢。
且等着吧，他兴致勃勃，哪能知道即将面对的是李世民的雷霆之怒……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女人烦恼
申时初刻，朝政处理的差不多了，李世民回到紫宸殿，稍歇片刻，再过些时辰，就是用膳的时候了。
这些天，他心绪不宁，颇有些神思倦怠，就连那些后宫的莺莺燕燕都不想搭理。
宁可自己一个人吃饭，也不想听她们唠叨。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越发怀念长孙，要是她还活着，一定会轻轻的抚着他的额头，为他纾解愁苦。用那温柔的声音，讲述着美好的故事，让他疲惫的心再次充满力量。
徐公公端望着情况，瞅着时机合适，这才走上前来，细声道：“陛下这几日朝务繁忙，颇为劳累，老奴看着，是不是今晚传召娘娘入侍，也可为陛下稍稍解乏。”
凤眸抬起，李世民笑道：“解乏？”
“说得好听。”
徐公公见李世民没着恼，便嘿嘿赔笑：“陛下，老奴这都是为了陛下着想。”
“说吧，又是哪位娘娘找你闹了？”
“这，”徐公公咋舌，却没想到，李世民一眼就把这事看穿了，略待了片刻，只得老实承认：“也不是闹，只是，陛下日理万机，总是在前朝忙碌，各位娘娘实在是思念陛下，想的厉害。再者，她们也是担心陛下的身体。所以，这才找到老奴，提醒老奴应该多多体会陛下的辛劳。”
“辛劳，这都是她们的原话？”徐公公站到李世民的身后，执着羽扇，给他扇风。
最近，这天气是越来越炎热了，李世民本就是不耐热的体质，一到了这个时候，情绪就难免出现波动，徐公公在他身边伺候多年，早就摸出规律来了。
“是原话，其实娘娘们都是好心，还请陛下不要生气。”
“朕怎么会生气，让韦贵妃来吧。”
李世民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让韦贵妃来侍寝，却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其实他是个很念旧的人，四妃都是在他还未登基之时就跟在身边的，虽然年纪渐长，可若论知心体贴，却还得是她们。
而在四妃之中，当属韦贵妃资历最深，位份最高，这样的时候，当然得排在前面。
轮流召见四妃的原因当然不止这个，李世民忽然想起了杨美人的话，后宫也好久没进新人了。
是啊，李世民虽然是一代雄主，可也是个男人，喜新厌旧，需要新鲜刺激是常态。后宫里名花虽多，却也早就失去新鲜感，看腻了。
他不禁开始想象，那利州来的武氏小娇娘该是什么模样，听说利州的妹子，都是身量纤纤，性情泼辣，很有情调的。
“还有一件事，陛下，那都水谒者沈安，待会要过来，听说要带着纯净水来进贡。”
“哦？”李世民扭过头，瞬间就有了兴趣。
“你和他说了这事了？”
“是啊，前两日老奴提了一句，没想到这沈郎君还挺有心，这么快就做好了。老奴早间听说，申时左右就该过来了。”
“亏得这孩子有心了。”
“吩咐下去，等他来了，再上饭菜，朕要与他一起用膳。”
徐公公应了一句，欢欢喜喜的就奔出了大殿。
他才刚走没多会功夫，沈安就坐着晋王府的马车赶到，时机上那叫一个正正好好。
李世民看到这几个少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正愁没人陪他吃饭，女人又太麻烦，这作伴的就来了，怎能不让他欢喜。
“雉奴，你怎么也一起来了？”狐狸治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就算他今天是来找不痛快的，他也绝对不会一上来就惹父皇的不快。
毕竟，他是要劝说李世民听从他的建议，他要是不高兴，还怎么老实听话。
“雉奴今天去找沈公玩，看到沈公要进宫，也就跟着一起来了。这一阵雉奴也在宫外住了许多天了，早就腻烦了，想回宫来住，不知父皇是否准许啊？”他疾走了几步，一头扑进李世民的怀抱，李世民乐的，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沈安抱着大坛子和房二对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
这可真是个机灵鬼啊！
“遗爱，你怎么也来了？”
狐狸治安稳的坐好，李世民才发现房二的身影，对于他来说，沈安、李治此时出现在这里都属于正常情况，可房二是怎么凑到一起的，莫不是太巧了点。
房二咧嘴傻笑两下，沈安看他这样子，心里的小鼓就敲了起来，坏了，都忘了这个茬了。
他和狐狸治，那是满嘴跑火车的高手，可房二却不然，随机应变的能力没那么强，面对李世民的问询，他会不会脑袋一抽，胡说八道？
房二啊房二，你可争点气吧！
短短的两秒钟，他的脑中就飞过了无数思绪，而一边的房二，这时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启禀陛下，臣是来看望公主殿下的。”
“高阳要见你？”李世民喜上眉梢，听到这句话，比见到狐狸治还让他高兴。
房二嘴角抽抽：“正是。”
“好啊！”
“好啊！”李世民兴奋的哈哈大笑，看他这样高兴，沈安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大事要不好。
“快，把高阳叫过来，就说她的驸马，房遗爱到了。”
哗啦啦……
沈安仿佛听到，在偌大的殿堂里，到处都回荡着心碎的声音，那是他的也是房二的。
你能不能成啊！扯公主做什么！这下完蛋了吧！
好兄弟别怪我，嘴瓢了，失误失误！
就在李世民的眼皮子底下，两人的眼神嗖嗖嗖的飞个不停，徐公公早已先一步跑出大殿，就算他俩再互相埋怨，也是为时已晚。
罢了，罢了。
按照李世民的要求，沈安来了之后，太监宫女们个个都忙活起来，可口精致的饭菜被一道一道的端了进来。
狐狸治依偎在李世民的身边，笑的那叫一个人畜无害，沈安把水坛放在一边，心中惴惴，看着那些小菜，真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再过一会，狐狸治就该给他出难题了，怎么办？
苍天啊！
大地啊！
万方神灵，各路大仙，还请帮帮忙吧，救救我这个可怜人。
他在内心声声呼唤，奈何，居然没有任何回应。
徐公公跑去报信，一直居于第二位的何公公便暂时升到了首席，在李世民身边小心的伺候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是我老婆
李世民戎马半生，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摆谱的人，相反，在他年轻的时候，还非常节俭，能自己做的事情就亲力亲为。
吃饭也极少让人伺候，何公公只要在一旁站着就好，不必太殷勤。
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狐狸治心知肚明，却丝毫不见紧张，李世民还没有动筷，他就已经开始夹菜。
李世民倒也无所谓，这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他干什么，他都看的乐呵呵的。
房二根本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样恐怖的事情，还吃的很欢，沈安也不管他，且让他吃吧，总比饿着肚子受难强。
膳食吃过了一半，李世民已经觉得有些饱腹感，沈安努力扒饭，却也不知道吃到嘴里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父皇，您吃好了？”狐狸治眨眨眼睛，沈安暗叫：来了，来了！
开始起范了！
“嗯……”
李世民长长的应了一句，脸上全是心满意足的表情，沈安递给李治几个眼色，你看你爹今天心情这么好，你好意思破坏吗？
狐狸治根本没接他的茬，他决心已定，绝对不会因为突发事件就更改，再说，时机一去不再来，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就在这个短暂的刹那间，沈安忽然发现了一个异常。
徐公公怎么还没回来？
高阳公主也根本不见踪影，这是怎么回事，别再出岔子了。
“诶，你家公主呢？”
房二从汤盆里抬起头来，傻傻道：“啥，我家公主，沈郎你说话真是越来越好听了，我喜欢。”
“你脑子清醒点，想点正经的，公主怎么还没来？”
沈安瞪着眼睛，板着一张脸，这才让房二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额，确实，饭都快吃完了，怎的还没见到他们的人影。
莫不是公主发了怒，不肯来见他。
妈妈哟，冷静下来一想，这确实是很有可能的一件事啊！
以高阳公主那副沾火就着的脾气，现在恐怕正四处找刀呢。
“我怎么知道！”房二开了口，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沈安气结：“二郎，让我说你什么好！”
“公主要是闹起来，今天的事情可就更难办了！”
李世民忙着和李治说话，一时也没顾得上他们，待到他回过头来，却发现此二人还在叽叽咕咕的，自然很好奇。
“你们说什么呢？”
“没有，没有，微臣是在向二郎介绍纯净水，只因的这东西制作起来，需要些时间，二郎还一直没有喝到过。”
“好奇的紧。”
嘿嘿嘿……
沈安也看出来了，为了赶紧把这事了了，不要再生枝节，还是别给房二机会，让他开口了。
“是啊，父皇，儿臣刚才还想说，吃饱了品品茶不是正好，沈公煮的茶，儿臣还没喝够呢。”
狐狸治投来赞赏的眼神，沈安脸上挂着笑，心里mmp，臭小子，赶紧把这事解决了吧。
要是老子倒了霉，保准也让你得不了好。
问题是，他能给李治什么沉重打击，想来想去，还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被狐狸治甩锅已经是大恩德了。
“是啊，差点把这事忘了。”
李世民刚想支使着何公公端个小炉子进来，就让沈安就地煮茶，他也想看看，这纯净水煮茶和井水煮茶有什么区别。
还没开口，殿门外就响起了徐公公洪亮的声音。
“高阳公主到。”
什么？她还真来了！
房二震惊的回头，嘴里还含着个肉丸子，没错！
出现在殿门前的旖旎身影，就是高阳。
她翩翩然入殿，整张脸洋溢着自信的神采，在距离李世民大约两丈左右的地方，她停了下来，眼风扫过，房二瞬时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
妈呀，她没带着刀吧！
房二本能的瑟缩了一下，与忧心忡忡的他不同，沈安的一颗心倒是安定了下来。
高阳到来，等于是救了他一命，要是操作的当，说不定今日这个天就捅不破了。
瞥眼看看李治，此人正是一脸不屑的看着他姐，真是没有灵犀啊，老姐，这个关键时刻，你来干什么？
这不是瞎耽误事吗！
高阳根本没看他，恭恭敬敬的向父皇行了礼，便端坐到了房二的对面，笑的一脸灿烂。
李世民看到高阳真的来了，心中的喜悦无以复加。
妥了！
这便是此刻他内心的想法。
“高阳，吃饭了吗？”
“徐良，把这些都撤下去，换几道新菜过来，还有鹿肉脯也拿上来点，高阳最喜欢吃那个。”
“是，老奴领命。”
“诶，徐公公慢着，”徐公公刚抬起脚跟，就被高阳叫住了，她转过头，对李世民说道：“父皇，儿臣都吃过了，不必麻烦了。”
“儿臣是听说，紫宸殿有好茶才过来的。”
哈，沈安慌了，这怎么回事？
怎么又把我给绕进来了？你们就不能行行好，先把自己的事给解决了吗？
两边看看，不论是李治，还是高阳，谁都是一副骄傲的表情，绝对不会因为沈安的可怜处境就同情他。
“哦？”世民抚着长须，笑道：“原来你也听说了？”
“那是，所以就急急赶过来，想讨口好茶喝。”她充满善意的看着房二，暗示：你少得意，我不是为了见你来的。
不过，她的眼神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自从她跨进了殿门，某人早就已经心花怒放。
一心认为，高阳就是想见他才来的。
他的猜测也没错，高阳那是何等样骄傲的人，要不是她自己乐意，你就是抬着轿子来接，她也不会动一动。
但骄傲的人，往往都是口是心非，明明满心愿意，嘴上还得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朕还听说，是你要见遗爱，才让他进宫的。”
房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实在是紧张到了极点。
高阳会如何回答？
肯定不会给他兜着吧。
他看着她，露出僵硬的笑，高阳嘴角拈着笑，一会上，一会下的打量着他，她看够了，才猛地回头，对李世民应道：“确实是我让驸马来的，不过倒也不着急，没想到他到的这样快。”
房二张着大嘴，一脸傻气。
看看，这就是老婆！
她居然真的帮他把谎话给圆上了。
自从二人的婚事定下，这是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高阳是要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对她的感激喜爱，真是无以复加。
第一百四十八章 耳提面命
“房遗爱，坐到这边来！”高阳鼓着两腮，活像一只气呼呼的蛤蟆，当然是貌美的蛤蟆。
这般颐指气使，房二还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二话没说，就抬起了屁股，坐到了高阳的身边。
狐狸治端详着高阳的状态，她似乎不是来找茬的，难道真是来讨茶吃的？
“沈郎，快去煮茶吧，我们都等着了。”
高阳一向唯我独尊，既然被叫了来，就立刻掌握了场内的主动，沈安轻轻叹了口气，只得认命。
小炉子摆在眼前，炭火正热，沈安拿着小扇子，专心的照看他的小水锅。
只要茶水还没有弄好，他就还有机会。
与此同时，高阳和房二他们的谈话，也丝丝的灌入他的耳朵。
“房遗爱，我的要求，你都遵守了吗？”
“啊？”自从在她身边落座，房二就不时偷瞄她的俊脸，想象着将来她嫁入房府，两人举案齐眉。
初听的她说话，还愣了几楞，傻呆呆的表情，足以让高阳白眼翻到天上去。
“规则啊？这才几天，你不会是忘了吧！”
“那怎么可能，记着都记着了。”
“不止是要记得，还要照做才是。”
“慢慢来。”房二搔搔后脑，开始装傻，高阳瞥了她几眼，正欲发作，忽而前方传来了李世民洪亮的声音：“什么要求啊，高阳？”
“你们私底下见过面了？”
“何止见过，还一起喝过茶哩。”高阳拈着坏笑，挺直了腰板。
李世民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高阳便趁势说道：“父皇，我与驸马房遗爱商议了几个目标，若是他能妥善的完成，女儿就乖乖的披上嫁衣。”
“诶，高阳，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就算遗爱没有做到，你也还是要嫁给他的。”
“夫妇相匹，这才是人伦大道。”
水已经烧开了，可以加入各种佐料，沈安偷笑：到底也还是古代人啊，就连雄才伟略的李世民，也免不了要遵从那些纲常伦理。
可是，人的心啊，可真是一面镜子，只懂得照着别人，却不照自己，夫妇相匹？
亏他说得出来！
高阳是谁的女儿？据传说，应该是他哥李建成的嫔妃生的吧，因为来源实在太隐晦，多年以来，他把高阳送给长孙抚养，绝对没有告诉她生母是谁，还不是他自己也觉得脸上没光，不好意思说吗！
杨美人以前又是谁的女人？
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是他从兄弟那里搜刮来的，他还好意思教育高阳要知道人伦大道。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果然，一向我行我素的高阳，根本就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父皇，正是因为儿臣看重驸马，所以才会想让他进步，您看看，我对他的要求，哪一项不是为了他好。”
高阳施施然起身，来到李世民的身边，世民胡须翘起，兴奋的不行，狐狸治也暂时放下了他的劝诫大业，凑了过来。
“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狐狸治闪动着大眼，见高阳从袖里拿出一物。
“父皇请看。”
李世民接过纸卷，房二在座下，看着那熟悉的纸张，眼前一黑。
她怎么把这东西也带来了？
李世民手里的纸卷，正是高阳为房二倾情定制的驸马规则。
世民刚看了一行，就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高阳，你这写的都是些什么？”
“这都是让遗爱遵守的？”
自己女儿的字迹，李世民最是了解，这种荒唐的玩意，一看就出自高阳之手。
高阳悻悻的，将纸卷一把夺过来，好生的放回袖中。
却又道：“父皇说说，我这些规则，哪一条不是正正当当，急需驸马做好的？”
李世民摇摇头，指着高阳，笑道：“你啊！”
“遗爱，你说说，你都能做到吗？”
“臣，这个……”房二支支吾吾，不敢说能做到，也不敢说不能做到，那叫一个纠结。
“能做到，都能做到！”
“上次我们见面时，驸马都承诺过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难道还能骗我不成？”
高阳转过头，狡黠的看着房二，房二张着大嘴：“不敢，不敢。”
“父皇，您看，驸马都说了吧，没问题，半年时间都能做到。”
嘿这个小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半年就能做到了？
房二咬紧了后槽牙，要不是在李世民的面前，他非得好好跟这小娘子论论。
“遗爱，这是真的吗？”
李世民把房遗爱召唤过来，说什么也不相信。别看他嘴上说的漂亮，其实房二的斤两，他还是很清楚的。
别看有个好爹，可房二的资质却远远赶不上他爹，尤其是一身纨绔的气息，简直是十里以外就能闻得见。
房二尬笑几声：“是真的，房遗爱能够与公主成婚，是莫大的福分，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高阳眯着眼，心说，这还是句人话。
“不打架，事事听从高阳，这些你都能做到？”李世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真没想到，房二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当然！”
“陛下，遗爱这些年的日子过得也是荒唐的很，没有多少建树，只这一点，臣就觉得愧对家父。”
“只是，玩心难改，一直都以自己还年轻为借口，不愿用功。现在，高阳公主的要求，正是给臣提了个醒。”
“生活中的劣习我要改，于功名一途，我也要努力。我相信，我一定能脱胎换骨！”
“遗爱，你等等，你的决心朕都明白。”
“不过，这规则你当真全看过吗？”
“大婚之前，位列三公，这你也做得到？”
房二一脸僵硬，艰难开口：“能……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高阳凌厉的眼风扫过来，吓得房二一个激灵。
“是一定能，必须能！”
看她骄横的样子，李世民忙帮着房二说话：“诶，高阳，你也不要这样难为遗爱，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这一时。”
“怎么能不着急，”高阳拽着李世民的袍袖，使劲撒娇：“父皇，儿臣的驸马，怎能对朝廷没有贡献？现在催他上进，也是为了儿臣的未来着想。”
“儿臣希望自己的驸马是诸公主之中最优秀的，怎能不严加要求，您说是不是啊，父皇？”
“是是，高阳说的都对！”李世民满脸慈父笑，又对房二交代道：“既然是公主的夙愿，遗爱你也一定要尽力。”
房二除了答应着，还能怎么办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三公速成之路
三公，三公，让他房二到集芳苑玩他个三天三夜，倒是没问题，可入三公，那种事情他连想也不敢想。
甭管平时如何，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能好好的把驸马都尉做好，就已经是积德了。
“高阳，你又何必如此苛求，只要你们夫妇恩爱，以后朕自然会给遗爱一个体面的差事，保证你们的生活，还能亏待了他不成。”
李世民拈着须尾，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高阳的心思他也不是不了解，无外乎就是看房二现在没什么大成就，担心嫁过去丢人输阵。
其实，她原不必这样心急，作为心爱的女儿，李世民早就已经为她安排好了，只要二人成婚，房遗爱的官职就会连升三级，至少混个四品官当当。
再者，他看重的是房二的性情，并不是他的能力，招驸马又不是找猛将贤臣，只要他能疼爱高阳，还怕以后得不了美差。
更何况，房遗爱的父亲还是他的肱股之臣，他怎么会亏待他。
“那可不行！”高阳就知道，这事一提起来，父皇就会这样说。
“儿臣想要的，是一个有胆有识的丈夫，可不是一个纨绔，要是靠父皇给他加官进爵，那他自己还怎么进步啊！”
李世民没想到，高阳竟然是认真的，自然是欣喜的连连点头。
看看，这门亲事安排的多好，夫妇携手，共同成就，这以后，不只是多了一对神仙眷侣，说不定，还能为自己打造出一位能臣来。
房二在一边赔笑，笑的嘴巴都要抽筋了，高阳的提议，让他心凉的透透的。
成婚之后，或是之前，找李世民求救，让他给自己升官，是他早就打好的算盘。
现在可倒好，几乎是被高阳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彻底打碎。
难道真的要建功立业？
他爹是文官，他很清楚，作为一名文臣，想升到三公的位置，不熬个十年二十年是没希望的。
再说，文臣那一套，他也根本不擅长，现在想来，若是真想让他进位三公，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征战沙场了。
到时，有些功绩傍身，再加上驸马的身份加持，说不定能捞个不错的官位。
可上战场，以往他还真的没有想过。
“琢磨什么呢？”高阳推了一把，满脸不屑。
“别打扰我，我想办法呢！”
房二托着脑袋，想啊想啊，三公速成，想来也确实只有这一条路。
…………
“沈公，你也别再这里偷笑了，到底什么时候才好？”
“是不是故意拖延？”
沈安一直关注着小火炉，却没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李治居然凑到他身边。
“那怎么会。”
这话说的，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虽然知道李治的心意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可他还是要问一句。
“殿下，当真今天就说吗？”
“公主在此，是不是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不知道，父皇最是疼爱高阳，说不定有她在一旁帮腔，我们成功更容易。”
“帮腔？”
“依微臣看，公主不捣乱就不错了！”
李治心意已决，除了嘿嘿的傻笑，根本不搭理他，沈安无奈，只得认命。
又过了一刻，眼看着茶水都快熬干了，他知道，有些事情，终究还是拖不过去的。
向前吧！
少年！
冲过去，就是锦绣明天！
他抱着这样的信念，将煮好的茶水，送了上来。
刚开始操持的时候，高阳还没来，所以，为了照顾各位郎君的口味，他特意做了羊油茶，加了些粗盐。
以期让奶香更醇厚。
高阳的到来，让他有些犯难，在他的印象之中，女孩子好似是喜欢喝甜茶的。
也不知道，这羊油茶合不合她的口味。
好在，一口又一口的茶汤入口，高阳的神色并没有异常，李世民也对这羊油茶赞不绝口。
“沈郎，这纯净水如此甘美，下一次，你要多弄一些才是啊！”
沈安虚应着，多弄点，你要是天天喝，保证不出两月，就变成大傻子了，这样也没问题？
当然，这样顶撞的话，他是绝对不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再过不久，李治就要捅马蜂窝了。
他就不必在乱账上再添一笔了。
“父皇，这纯净水究竟是怎么弄出来的，您就一点也不好奇？”
开始了！
沈安端正态度，严阵以待。
“雉奴，难道你知道？”
“当然，沈公都告诉我了！”
狐狸治跳到李世民的身边，装的像哪家的纯良少年似的，不清楚他的底细的人，说不定还真能被他骗了。
“那你说说。”
世民一边品茶一边揽过爱儿的肩膀，那叫一个轻松惬意。
唯有面对他们的时候，李世民才能感到，自己是真切的活着，能过一过平凡人的生活。
“沈公偷偷告诉我，做纯净水的方子，和炼丹的方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真的？”世民欣喜的看着沈安，他越高兴，沈安就越心虚。
“确实，但相似的也只有一味药。”某人老老实实的回答，看李世民如此高兴，也知道他很有兴趣了。
“到底是哪一味药？”
“说来听听。”
“到底用了什么，不妨告诉你，朕也对丹药有些研究。”
沈安斜了李治一眼，这才几天，就有研究了，沈安忽然理解了李治的急迫。
看来，李世民对丹药的热爱，真的是与日俱增，再不抑制，后患无穷。
“不过就是白矾。”
“没有其他的丹药。”
“很简单的，”他顿了顿，正对上李世民兴致勃勃的眼神，心中各种思绪涌上来。
想保命，就不要多嘴，想救人，就别怕丢了自己的命。
狐狸治屏气凝神，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快说啊！
李治靠得住吗？
沈安保持怀疑，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要是能扛事，早就自己开口了，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陛下，微臣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开了口。
虽然很艰难，但作为一个穿越者，见识了李世民身后，大唐的种种混乱，真心实意的希望李世民能福寿延年的。
“讲啊，有什么可担心的。”
眼前的郎君，不过是个小小少年，李世民便放松了警惕，他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第一百五十章 旁敲侧击
既是说到这般地步，沈安也不能再拖延下去，只得慢慢讲述。
“记得上次微臣说过，这纯净水味道虽美，却不能多饮，不知陛下还有没有印象？”
就算李治要求的急，这事也只能按照沈安的规矩来，循序渐进，说不定，以李世民的英明，还能听进去几句。
世民扬着脑袋，沈安揣测，他应该是在思考，只希望是个好结果。
“确实有点印象，是不是这水喝多了会涨肚？”
“陛下好记性。”沈安赞了一句，便接着说：“其实，微臣想说，纯净水会涨肚，就是和白矾有关系。”
“哦？”世民一脸不可思议。
与沈安预想的差不多，这几日，每当闲暇时刻，李世民总是翻阅那些古方，对丸药的研究当真不少。
从原料到制作，还有各个流派，都清楚的很。
这白矾也是制丹药的重要原料了，却从没见过有那本书上说过，白矾有令人涨肚的说法。
见他脸上出现怀疑的神色，李治连忙帮衬：“父皇，沈公见多识广，说不准知道些我们都不知道的典故，也不一定。”
这事是李治惹出来的，人也是他拉进来的，关键时刻，他当然要发挥作用，他要是不说话，也太不是个人了。
见他开口，某人总算是稍稍放心了些。
世民颔首，沈安会意，便道：“白矾在丹药原料之中，属金石类，比较坚硬。”
“这样的东西不论是掺在水里，还是和在馅子里都会不好消化，一时看不出来，长此以往，必定会有症状。”
“而这肚胀就是症状之一。”
甭管李世民听不听得进去，总而言之就是各种好听的，不好听的一起往他眼前扔。
李世民眉头紧锁，没说话，既然是之一，那肯定还有之二了。
他不说话，沈安也不说话，总要听听李世民的口风，再来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忽悠。
“既然是对身体不好的水，你为什么要进贡？”
两人眼风相交，大概有十秒钟的时间，到底还是李世民绷不住，给他递了个台阶。
咣啷啷……
那是心碎的声音，属于沈安的。
最坏的结果，果然出现了，李世民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你用有问题的水（即便是现在看不出来的）哄弄他，他怎么会不追究。
他频频给李治递眼色，狐狸治立刻央求道：“父皇，沈郎说了，这东西少喝点没问题，确实是好东西，只是不能多饮。”
“一直以来，沈郎都对父皇的照顾很感恩，所以这才制了些新鲜的东西，想讨父皇的欢心。”
“他绝对没有坏心，儿臣能保证！”
李治焦急的模样，李世民看在眼里，逐渐察觉出一些不一样的迹象来。
“雉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李世民也不是傻瓜，今天的进贡本来就是沈安提议的，看现在的情形，他是有备而来的。
而他的乖儿子也是提早和他汇做一处，一起进宫，大概这事就是他们两个合起伙来鼓捣的。
“话，自然是有的。”李治想了想，终究还是开了口。
“父皇您想想，就像是藜芦不能和丹参并用一般，原本都是极好的东西，可凑在一起却是万万使不得的。”
怪，实在是太怪了。
李世民一开始并没有把沈安的话放在心上，本来这纯净水就是自己让他进贡的。
沈安能这么快就把水呈上来，他已经很高兴了，本来还想着过会再给他点赏赐。
谁知他竟然耍了这样一出，机智如李世民，怎么会看不出问题。
“雉奴，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嚯嚯，李世民的一句话，让沈安瞬间就燃起了希望。
世民哥，英明啊！
这破事就是你儿子鼓捣出来的，问他，问他你就都明白了。明明激动的要命，沈安还得装出一副苦大仇深脸。
就怕让李治察觉到他在偷笑。
“没有，儿臣都是顺着沈公的想法说的。”
“不过，父皇觉得，儿臣说的有道理吗？”
李世民哼了一声，却没生气。他虽然不算个好脾气的人，可面对自己最最疼爱的雉奴，他发怒的底线极低。
“确实有道理，不过这和纯净水有什么关系？”
“既然喝多了才有问题，朕少喝几杯便罢了，你们为何如此紧张？”
他锐利的眼神，在李治和沈安之间来回审视，打的他们好像是筛子眼一样。
沈安忙道：“陛下，水不是问题，水里添加的东西才是问题所在。”
“你是说白矾？”
“正是，其实微臣是想斗胆向陛下建言，像这种金石原料制成的东西，还是少食为妙。”
“大胆！”
李世民拍案而起，愤怒突如其来，一直坐在那里看热闹的房二也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沈安这是怎么了？
怎的突然变得如此热心，真是令他想不到。
想到几人在房府时的情况，他忽然开了窍，原来这就是沈安和李治商量的那件大事！
这晋王也太不上道了，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呢，这不是陷害朋友吗？
就算是他这样的功臣之子，也绝对不会向陛下进言，这是犯忌讳的事，要是陛下动怒，沈安不就惨了吗？
“你们竟敢妄言朕的行为！”
“沈安！”
“你说！”
“是谁给你的胆子！”
李世民虽然生气，却也没有丧失理智，他很明白，这事光凭沈安自己，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一段时间交往下来，他深知此人是最最稳妥的人，再者，他在后宫的行径，沈安也无从得知。
他转过头来，瞪着李治，那眼神好似是要喷出火来。李治从没发现，父皇用这样狠厉的眼神盯着他，一时也有点冷汗直冒。
倒是座下的沈安，脸上一直保持着不卑不亢的神情，对李世民的盛怒，某人早有准备，要不说李治就是个小孩子，完全靠不住。
关键时刻，居然害怕了，早就千叮咛万嘱咐，服食丹药那是陛下的私事，根本就不是他的管辖范围。
可他偏不听，硬拉着他过来，这下可倒好，李世民发了怒，看他如何收场。
然而，即便是心里这么想，面上的事也不能不做，毕竟，他们俩是亲父子，等到最后是一定会和好的。
他沈安可怎么办，莫不是这口黑锅又要扣到他的脑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