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雷霆之怒
“陛下息怒，微臣是为了陛下的身体着想，才说了这些话。不只是这水，还有丹药也是一样，都是于身体健康不好的东西，微臣希望陛下能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少吃一些。”
呵呵，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李世民的脸上泛着冷笑，他一反常态，居然向着大殿的后身走去，当看清他的行动，沈安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你竟然是为了说这件事！”
“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宝剑出鞘，就在沈安的面前，咻的一下，再一转眼，李世民就已将钢刀架在了沈安的胸前。
在座众人皆是一惊！
我去！
这是什么阵仗！
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唯有沈安不动不摇，这样的结局，他早就想到了，李治还巴望着李世民能笑呵呵的把这样的建议接受了。
他是做的什么春秋大梦。
大约五秒钟，沈安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事情是这个样子的，现在他还真是不怕，就算李世民再愤怒，他也不会让大臣血溅朝堂。
“父皇！”
“沈公一片赤心，都是为了父皇，还请父皇息怒，不要责罚他！”
李治急速奔了过来，跳着脚的阻拦李世民，世民垂目：“雉奴，这些话，是不是你教沈安说的？”
“我，我……”
“儿臣，”李治急得不行，沈安一脸平静，父皇的刀还是横在那里，再三权衡，他必须出头了。
“确实是儿臣向沈公建议的。”
“儿臣看着，父皇这段时间，常常服食丹药，实在是揪心的紧。儿臣虽然年幼，却也知道，这丹药的危害甚至在毒药之上。”
“还请父皇三思。”
沈安心说，这个孩子，怎么关键时刻又一本正经起来了。
以李世民现在的状态，这些大道理，他是听不进去的，还不如撒娇耍赖了。
“雉奴，你是说，这是你的意思？”
危急之际，李治忽然意识到了责任的重要性，说到底，这件事也是他惹起来的。
他抱拳于胸，乃道：“确实是儿臣的意思。”
“也是微臣的意思。”
沈安悠悠然开口，李世民凤眸眯住，放下了刀。
呼……
沈安深吸口气，说不紧张那是吹牛皮，为今之计，他只能用自己的一张巧嘴来化解危机。
“只不过，微臣的理由和殿下的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此人惯的是巧舌如簧，李世民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又要扯那些歪理说服自己。放心好了，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晋王殿下是从文献记载上来看服食丹药的诸种弊端，可微臣是有切实的证据的。”
“切实证据？”
李世民惊奇了，这沈安还会炼丹？
“确实。”
李世民反身回到了御座，沈安估摸着风向，知道他是想听自己解释了，便清咳几声：“陛下知道，制作丹药，必要用到朱砂、水银、硫磺等物，可这些东西都是很凶险的东西，陛下若是不信，微臣可以做一演示，不知陛下有没有兴趣看一看。”
啧啧，花样还挺多。
李世民一时没说话，端坐在下方，半天没出声的高阳，忽然起身，迈着缓步，来到了她爹的身边。
“父皇，儿臣看来，何不看看呢，听说这沈郎君，鬼点子多得很。”
她一边说，手还搭在了李世民的胳膊上，笑的那叫一个娇俏。
现在在这个充斥着低气压的大殿上，还能笑的这么灿烂的，也就是高阳了。
沈安腹诽：看看，狐狸治啊，到底你还是年轻几岁，道行不够，关键时刻还得跟你姐学学，多用亲情战术拉拢。
少讲大道理，果然，李世民的脸色就好看了许多。
“高阳，你们都是小孩，知道什么！”
“就是不知道，才想见识见识啊！”高阳干脆伏在了李世民的膝上，柔柔的撒娇。
有了她从旁缓和，沈安终于得到了展示的机会。
他把剩下的半坛子水，拿到御前，当着他们的面，拿出一个小瓷瓶。
惊魂初定的李治，看到这个东西，心里顿时起了疑。
这是什么？
“陛下请看！”
沈安将瓶子里的白色粉末倒进水里，只一瞬间，那坛子里的水就蒸腾起来，呼呼的冒烟。
这一下，不只是李治，就连高阳都震惊了。
他们兴冲冲的想靠近，却被沈安给拦了回去。
“别靠近，危险！”
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看过这个实验，对这一切都新奇的要命，御座上的李世民，见多识广，终究还是保持着镇定。
不过，沈安看他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好奇。
带着石灰出来，完全是他无心插柳，这东西他原本是为了对付萧瑀才带在身上的。
刚才在烧水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对策，这才发现，这东西还在袖袋里好好的放着。忽而就有了这种想法，要是情况不妙，就破釜沉舟出这一招。
看到这么震撼的画面，起码也能给李世民一些刺激，当然这刺激会是引导着他向好的方向走，还是更动怒，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拼一把看看吧。
眼见着气泡越鼓越大，就连李世民也坐不住了，探身向前，时刻关注着。
就在坛底出现第一条裂缝的时候，沈安观测了李世民所在的位置，确定就算是瓷片飞散，也到不了他在的地方。
这才猛地跳开：“瓷坛子会破碎，大家小心！”
几乎就是话音刚落下，那坛子就嘣的一声碎开了来。
“陛下，小心！”徐公公飞奔上前，猛地挡在了李世民的身前，这个时候就看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了。
可以肯定，徐公公绝对是一位忠臣。要知道，瓷坛子炸开的速度是非常快的，他居然还能赶在前面。
这就说明，他时时刻刻都把李世民的安危记挂在心上。
李世民什么阵仗没见过，怎么会被吓倒，倒是高阳和李治，到底是孩子，不说保护李世民了，仿佛是串通好了，全都扑到了李世民的怀里。
“别怕，没事。”到头来，还得李世民来保护他们。
他轻轻的拍着他们的脊背，让他们冷静下来。
在场众人全都震惊不已，谁能想到，一坛水竟然会变成伤害人的利器，要不是沈安提早预警，让这些人都躲远了些，说不准还真会被瓷片戳伤。
第一百五十二章 科学分析
“大胆狂徒！”
守在殿门外的羽林卫，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反手就把沈安给扣住了。
可怜的沈安，就好像是被揪紧了的鹌鹑一样。
羽林卫们看着满地的碎瓷片，淌得满地的汤汤水水，立刻就认定了沈安是蓄意行刺的杀手。
李治从震惊中抬起头，见沈安受辱，赶忙爬将起来，奔到他面前：“放开，都放开！”
“我们这是在看表演！”他急的脸蛋都红了，沈安被羽林卫们押着，头都抬不起来。
看到李治还真的在帮他出头，心中倒是宽慰了不少。
诶，总算他还有点良心。
“陛下，请允许微臣予以讲解。”
“这是自然的规律，完全可以说清楚的！”
李世民望着满地狼藉，亦心有戚戚，他虽然并不害怕，可也没有想到所谓的演示，竟然会出现这样惊人的效果。
“你们退出去！”
“朕没事！”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这样的指示，羽林卫受命，全都退了出去。
沈安活动活动肩膀，几个小太监上前，把满地的碎渣全都收拾干净。
房二抖抖袍服，刚才他没有意识到危险，不幸被影响，倒是没有被瓷片戳伤，而是被溅了一身水。
他倒也无所谓，平时打打闹闹的，经常鼻青脸肿，为了看热闹，现在更不能退下去更衣。
只是把外袍往下拉一拉，挡住水渍。
当沈安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投去关心的目光，沈安知道，这事她事先也不知情，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便微微颔首，能不能把李世民忽悠进去，就看这回的表现了。
就算是咬断了这根舌头，他也得把李世民说服。
“陛下请看，这就是金石原料的威力，依微臣所学所知来看，这些东西本就不是入口的，而是应该有更重要的作用。”
“更重要的作用？”世民不解。
“是的，一如硫磺、硝石，都是制作丹药的重要原料，这陛下也知晓，可这些东西产自深山，本就属于凶猛的东西，以微臣的见解来看，把他们做成丸药，吞到肚子里，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陛下猜猜，微臣刚才在水里倒了什么东西？”
他见李世民面色和缓，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我知道，是白矾！”
狐狸治拉着父皇，片刻也不敢离开，努力的在中间调和，高阳也不甘落后。
她虽然并不同情某人，却也和李治是一条心。
两人在诸兄弟姐妹之中是关系最好的，平时也交心。李治有些话，不敢和别人说，憋在心里又难受的，他就会向高阳透露一部分。
有好几次，高阳也是惊讶于，看起来没心没肺，又心思单纯的李治，小小的年纪，心事还真不少。
从很早以前，李治就表达过对父皇服食丹药的担心，高阳倒是觉得无所谓，本来这种事情就是贵戚之中的风气，像老将军尉迟敬德什么的，也是丹药爱好者。
每天都会吃不少，可也没见他身体如何如何啊，照样骑马打猎，精神着哩。
所以，今天这事一开局，她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想，现在一看，却是都明了了。
这小子是想通过沈安的帮助，把这件事给挑明了。问题是，能成功吗？
“回禀殿下，并不是白矾，而是石灰。”
“石灰？”李世民回想一阵，确认这石灰也是丹药的重要原料之一。
没想到，竟然这样凶险。
“石灰遇水就会产生这样的变化，有的时候只是沸腾而已，可有的时候，它就会炸裂。”
“可这不是重点，陛下想想，这种东西放到嘴里，吃到肚子里会是什么反应？”
李世民皱起眉头，脸上出现慌张的神色。
沈安一看，有门！
“人之生存，唯在骨血，皮肉而已。这血水，血水，我们的身体里也都是水啊！”
“陛下想想，石灰是丹药必备的原料之一，也许您吃的那一位丸药之中就含着呢，它放到水里，就会产生这样恐怖的效果，它要是吞到肚子里，虽然丹药里面含量不多，可效果也不会好的，必定会伤身。”
李世民一脸疑惑，颇为不信。
他服食丹药虽然不多，可算来算去也有一年左右了，每次服食，时常觉得精神振奋，没见有任何不好的症状。
这孩子又满嘴胡说呢。信他才有鬼。
“朕服食丹药一年有余，总体感觉是好处多，并没有发生像你说的那样不好的事情。”
“沈安，你救了雉奴的性命，朕感激甚多。照理说，不论你犯什么错，只要无伤大雅，朕都不会追究。”
此言一出，沈安就知道，李世民没有朝着他引导的方向前进。
“可你妄图阻止朕服食丹药，此举不论你如何狡辩，也是僭越，你可知罪？”
沈安还未及发言，李治就抢先辩白道：“父皇，这事都是儿臣拜托沈公说的。”
“父皇要是责罚，就先责罚儿臣吧！”
“儿臣也是感觉金石丹药会伤害身体，而沈公制出来的水，其中也添加了金石原料，所以才想请沈公帮忙劝说的。”
“沈公博学多才，很有见解，父皇对他很是信服，儿臣以为……以为……”
李世民的脸是越来越黑，李治也编不下去了。
世民没有急于表态，李治的剖白，让他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说到底，还是李治想向自己建言，但是担心他不接受，所以这才拉上了沈安。
或许是觉得沈安能说会道，可以说服自己。
这么看来，他这个儿子还真是把自己放在了心上。
“启禀陛下，晋王殿下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一片拳拳孝心，希望陛下不要介怀。”
“另外，陛下若是能恩准，微臣可以将这些金石原料用在更加需要的地方。”
“让他们物尽其用，只是希望陛下不要再继续服食。”
沈安眼神真诚，言语谦卑，李世民也真是被刚才的炸裂惊到了。难道，丹药真的会产生这样的坏处？
可那些进贡的道士，却一个字都没有提过，到底是沈安在说谎，还是那些道士在蒙骗他？
贵戚服食丹药，古已有之。李世民从来也没有真正关注过这件事，他看着李治殷切的样子，亦心念微动。
要不，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抛出诱饵
“你能做什么？”
“该不会又是弄这些小把戏哄弄朕吧。”
李世民这是给自己打预防针呢，沈安秒懂。
“当然不会，这一次，微臣要做个极大的演示，说不准，还能为大唐做出些贡献哩。”
真是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牛皮真是越吹越大，李世民满脸不屑：“沈安你鬼点子多，朕也知道，不过，你别以为朕看不出来，这一次你到御前做这一番表演，完全是为了雉奴。”
“要不是雉奴求你，以你的心智，怎么会想起做这样的事。”
沈安稍感安慰，不简单啊，李世民终究还是个明事理的人，接下来他会怎么说？
应该就会宣布对他的处理决定了吧。
“既然是雉奴求你，朕这一次可以饶了你，不过，以后你要谨言慎行，万不可再提这件事！”
李世民这可是开了天恩了，高阳忙在中间调和：“沈安，快叩谢父皇的天恩！”
沈安自然照做，就差三跪九叩了。
“好了，好了，退下吧。”
好好的心情都让他们给搅合了。
李世民虽然松了口，可沈安的情绪却全被调动起来了。
原本他是想低调行事的，来到大唐只想赚点小钱，过美滋滋的小日子，可没办法，时势造英雄，历史就是把他给推到了这样的拐点上，他不展示点真正的实力是不行了。
“启禀陛下，微臣将要制作的，正是对大唐武备极有作用的一种兵器，还望陛下能够给予微臣足够的信任。”
“信任？”
“你还想要信任？”
李世民摇摇头，真是没想到啊，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脸皮这么厚的孩子，以前以为他只是小聪明多。
“今天的事，朕不追究，已经是看在雉奴的面子上，你还想怎么样？”
“难道，你是甘愿受过？”
沈安抹抹汗：“陛下，微臣当然不会这样要求，只是，希望陛下能给微臣一个机会。若是我能够验证金石丹药有巨大的威力，还有其他更好的用处，为了陛下的身子着想，还请您不要再继续服食。”
诶，他还真执着。这怎么又绕回来了。沈安这些后续表现，完全超乎李治的预想。
他搞不清楚沈安的后招具体是什么，想拦着，却根本插不上话。
父皇的面色又现凝重，李治可不希望，沈安刚从泥坑里爬出来，又要跌回去。
“沈公，你不要再说了，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沈安摆了个严肃脸：“晋王殿下，沈安今天的进言，都是为了大唐的基业着想，没有半分私心。”
“金石之物的作用，更在其他的地方，而不是把它吞进肚子里。微臣斗胆请求陛下，能够等到微臣制作成功，看看这些东西的威力，再做定夺。”
说出这一番话，沈安是做了许多权衡的，能不能成功，他并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有一点他却是可以肯定，一旦李世民看到这制成品的威力，绝对会惊喜不已。
“还要等？”李世民凝视着他，就算是此前非常器重的年轻人，在他耍了这么一把之后，他也不敢再相信他了。
总不能是找机会，连夜逃出城去吧。
不可能，善和坊里还有李治，就算沈安狡诈，李治也不敢让他金蝉脱壳。
“是的，这个宝物，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弄出来的，而且，诸多金石原料凑在一起，到底谁轻谁重，如何取舍，微臣还没有个具体的方案，如果陛下能给微臣一点时间，多尝试几次，微臣一定会给陛下一个惊喜。”
“答应他吧，父皇！”
见李世民一直不说话，高阳便挂着甜腻的笑，使劲撒娇。
“是啊，父皇，要是真的能弄出什么好物来，对大唐也是好事情。”在李世民的冷脸之下，李治拼命赔笑，也知道，现在的李世民还在气头上，不会像往常一样，对他事事依从。
“臣也能担保。沈郎所做的一切事情，绝对没有害人的意思，皆是一片赤诚。”
有的时候，即便是李世民这样的帝王，也难免受到众人意愿的裹挟，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在场的小辈人，个个都支持沈安，为他求情，他就是想严惩某人，也下不去手。
以往在朝堂上，魏征一个人就能给他足够的压力，而现在，他要面对自己三个至亲的包围。
李世民只得叹了口气：“只给你五天时间。”
他一开口，沈安就乐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连忙道谢，不过，李世民也绝对不是什么仁慈的糊涂人。
很快他就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如果你做出来的东西，不能对大唐有大用处，就别怪朕严惩你！”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众人皆是一惊，万没想到，他们千求万求的，李世民居然还是不肯通融。
“父皇，儿臣求您网开一面！”
“这都是儿臣的错。”
李治匍匐在父皇的脚边，苦苦哀求，如果因为自己的私念，让沈安倒霉，这往后，他在朝廷上也别想混了。
这些事迹一定会一传十十传百的，吹到各位大臣的耳朵里，他的信用便会大打折扣。
不止如此，李治也算是个有良心的人。别看他时常开沈安的玩笑，可心里也是把他当朋友的。
再怎么说，也得帮他挽回局面。
“晋王殿下，不必多言，我会证明自己的实力的。”
沈安一开口，李世民反倒笑了。
“算你有志气。”
“好，你去吧！”
“五天以内，朕不会处罚你的！”
诶，这人的心意真是捉摸不定，就连最亲近的人也是无法掌握的清楚，就比如现在，沈安轻飘飘的几句话，竟然就摸准了李世民的脉。
李世民戎马一生，可不是个温润儒雅型的人。别看当上皇帝之后，装的也挺像的。
但是从本性上来说，他绝对是个豪爽的性情中人，要是去混江湖，说不定也是一方的英雄豪杰。
所以，他从心底里喜欢的是那种有见地，有胆有识的人，而沈安，虽然相处不多，但李世民已经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这一点。
年轻人面对他这样威严的君主，居然也可以不卑不亢，提出观点，这就说明，他心里是有七八成把握的。
且让他去放手做事，万一有收获，也算是大唐的幸事。
不过，服食丹药的事，还是要缓一缓，等到他真的有所作为的时候，说不定他会给沈安些面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神秘火器
待到李世民退到偏殿，几人才敢挪动步子，走出了紫宸殿。
沈安正欲登车，却被房二抢了个先，大腿一伸，就跃了上去。
“二郎，你这是做什么？”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哪能袖手旁观，必须一起解决啊！”
拦也是拦不住的，房二的屁股都已经着陆了，你能把他怎么样？
他跟着解决，他不添乱就不错了。
不过，话说，人做事不能不凭良心，这次房二确实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为了帮忙还自己勇于跳坑，所谓的什么进位三公，这事，有影子吗？
“二郎，我的事先放下，你的事，打算怎么解决？”
“我的事，我的什么事？”房二一脸懵逼状，沈安看着，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难道这是真忘了？
这什么记性啊，属金鱼的？
“就是高阳公主的要求啊？真要照做？”
坦白说，此前沈安自己一屁股的烂账掰扯不清，也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今天这么一闹，倒是开始重视了。
“照做是不可能的，我也没有那本事啊！”房二这人就这一点好，他实诚。
对于自己的缺点从来都能坦然面对，绝对不掩饰。
“可是，我看公主的意思，很坚决啊，你们大婚在即，要是不能位列三公，到时婚事不就泡汤了吗？”
“我看，高阳公主很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她要是死活不肯嫁闹起来，也够你受的。”
“诶，这你别担心。”
在沈安面前，房二是很没有规矩的，二郎腿也翘了起来，脚丫子抖得很有节奏感。
“我已经打算好了，实在不行就去从军。”
什么东西？
“去军队？”
“你当真？”
疯了，全都疯了。一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居然夸口要去参军，不说他这话说的是不是发自真心，就说他们家把房二看成是心肝大宝贝的老卢，也绝对不可能同意让他从军。
“当然是真的，我仔细想过了，要是陛下不给恩典，我就只能自己奋斗，可是当文官，进位三公实在是太困难了，我阿耶都混了多少年才到了这个位置。”
“可我呢，我还这么年轻，这一条路根本走不通，唯一的捷径，就是建立军功。”
“我早就想好了，等过一段时间，我就主动请缨上战场，捞些军功，等到我凯旋而归，陛下自然会给我加官进爵，一定不会亏待我的。”
看他这副得意的样子，沈安心说：怪不得之前他一直都不着急，原来是早就把算盘打到了李世民的头上，想必，若不是今天高阳断了他的念想，房二就想自己什么事也不做，等到婚期临近再去求李世民，让他赐官。
到时候，迫于婚约，就算是李世民不愿意，他也会满足房二的要求的。你看看，枉他以前还以为他是像薛大傻子一样的人物，现在一看，其实他还是很有些头脑的。
不过，高阳的阻拦，让他这小计谋没法得逞了，他也只能另寻他法。虽然沈安并不相信他真的能这么拼命。
哎，他也没心思管别人了，先把自己的事情料理清楚再说吧。
“沈郎，你究竟藏着什么杀手锏呢？”
“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房二拈着坏笑，沈安也不愿透露详情，只语焉不详道：“这事还得慢慢的来。”
“还慢？”
房二举起五个手指头，正经道：“我可提醒你，陛下只给你五天时间。”
“五天，你能干成什么事！”
“五天足够了。”沈安极有信心，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如果一切进展顺利，有一天其实也够了。
只不过，一方面他不想把自己逼得太紧，另一方面她也想多做一些，能给李世民带来一个震撼的效应。
“沈郎，我俩算不算是好兄弟？”
“当然算了，这还用问！”
“既然是好兄弟，那就得透露点消息，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会又是吃的吧。”
“不能，你忘了，我就是为了劝诫陛下不要吃丹药才这样做的，怎么还能做要入口的东西，我疯了吗？”
“你刚才没听见吗？”
“我是要做兵器。”
“兵器？”房二拧眉：“你要打铁去啊？”
沈安无语凝噎，这事也怨不得房二，在他生活的这个年代，所谓兵器，不论是进攻的还是防守的，几乎都是铁制的，甚至，还有一些更低劣的，长矛甚至还有木头尖的。
看沈安白天在集芳苑的表现，也不像是个对木制品有研究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要去打铁了。
“这怎么可能，我是要制作火器。”
“火器？”
“火也能用在打仗上面？”
“当然，火器威力巨大，可比那些铁制的兵器强百倍千倍。”
房二兴奋的搓搓手，感觉又到了见证历史的时刻了。
…………
另一边，宋国公府上。
刚刚赶回来的阿虎，一头钻进了厢房，先沐浴更衣，再给自己换一身体面的衣衫。
做好了这一切，他才前去复命。
阿虎是个绿林中人，本来也没那么讲究，之所以弄得这么复杂，完全是他主人的要求。
要知道，宋国公萧瑀可是一个相当挑剔的人，不止事多，喜欢折腾人，还有洁癖。
别看这么大岁数了，可每天都要洗澡，绝对是个爱干净的人。不止自己如此，也用这一套标准要求别人。
炎炎夏日，谁要是带着一身臭汗来见他，保证会被轰出门去。
待到阿虎都收拾停当，萧瑀正好在书房里端坐。阿虎忙把今天监视得来的消息，仔细的汇报给他。
萧瑀初时拈着胡须，闭目养神。
听完了这些消息，顿时来了精神。
“你是说，沈安把钱都藏在平康坊？”
这事阿虎可拿不准，他所说的，都是基于自己的亲眼所见，绝对没有夸张的意思。
“是不是钱，小人也没有亲眼看见，毕竟小人只能从远处观察，看不到箱子里的东西，但是小人能确定，他们确实是从平康坊的集芳苑里运出来的。”
萧瑀颔首，沈安这小子，真鬼啊！
居然把钱藏在那种地方，怪不得能心安理得这么长时间，平康坊里鱼龙混杂，钱来钱去如流水，根本没有人会注意他的钱。
再者，那里的管理确实松懈，就算他们趁夜折腾，也很可能没人发现。
“有几个箱子？”
“大概七八个吧。”
萧瑀一拍大腿，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果然如此！”
“老夫就知道，这个小子藏了不少钱！”
“不行，得赶紧去禀报给陛下。”他急火火的，一会抓起了笔是一会拿起了纸，知道的是他想写奏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病了。
阿虎也不敢言语，只得讨了他的准许，退出门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韦贵妃
萧瑀的心思，阿虎实在是摸不清楚，说来，也是个堂堂国公爷，怎的非要和一个小少年计较。
看他这副认真的样子，绝对不是说说罢了。
这位沈郎君，你就自求多福吧。
书房里面，萧瑀背着手，反复转了好几圈，手里的笔，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又再拿起，最后，他还是没有写下一个字。
他的眼前掠过上一次失败的惨状，作为一个朝廷命官，还是一把年纪的，他也是要脸面的。
上一次在小少年面前输得太惨，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愤愤不平。这一次，他要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不能让这小子再滑脱过去。
…………
入夜，紫宸殿。
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韦贵妃，在一众宫女的陪伴下，乘着辇舆，来到紫宸殿。
要说，也就是四妃这个地位的女眷，才能有这样的待遇。
一般的侍寝之人，是绝对不能在紫宸殿留宿的，都是来了，受了宠幸就走。
毕竟，宫里也有宫里的规矩，只有皇后才能和皇帝整宿的歇宿，普通嫔妃，并不能算是皇帝的伴侣，不能相匹。就算是再受宠爱，待遇也低了好几级。
但李世民是个多情的男人，对待自己的女人，也没有那么严苛，亦如像韦贵妃这样懂礼数，知进退的人，就可以留在紫宸殿歇宿，不需要连夜换地方。
李世民对四妃的优待，还不仅于此。
一路送她过来的辇舆，也是别的女人没有机会乘坐的。这可是李世民御赐的，别的女眷，有一顶小轿，就算是不错了。
而在四妃之中，待遇最为尊崇的还属韦贵妃，这位身材高大的女人，寝殿名曰承香殿。此地就在李世民长居的紫宸殿的对面，距离很近。
只有地位高又受宠爱的女人，才有资格住在这样的地方。可见韦贵妃是何等的受到优待。
说来，韦贵妃也有日子没见过李世民了。
她身材高大，华丽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显眼。
她到的时候，李世民正在耍剑，韦氏一见也是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自从皇位稳固之后，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李世民舞刀弄剑了，今天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的想起来这事了。
她挥挥手，何公公就拈着小步走过来。
“陛下今天见了晋王……”没等韦氏开口，何公公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讲述了一遍。
当然，内容很简要，时间也很短，总不能在李世民的眼皮子底下和宫妃勾勾搭搭的。
李世民对后宫的管理并不严格，可也不允许他身边的宫女太监和宫妃们私相授受。
若是让他们勾搭，李世民的起居事宜就会源源不断的流入后宫女人的耳朵里。这些女人就会利用他的生活习惯，试图掌控他。
作为一个强硬的君主，他绝对不允许受女人的掌控。所以，差不多就可以了。
而这时，李世民也收起了长剑，韦贵妃一看，亦迈着缓步上前。
“陛下的剑术还是这样精湛。”她掏出布巾子，在他的额头上抹了抹，这一套剑法，也是世民还年轻的时候学习的。
那个时候，哥哥弟弟都还在，几人年纪相仿，又都是爱好武艺之人，经常是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在院子里对打，比试高低。
要论武艺，获胜的往往都是弟弟李元吉。别看此人脑子不好使，可身子骨着实硬朗。
兄弟几人帮着父亲征战沙场的时候，他和哥哥都受过伤，可李元吉打仗不少，身上却连一块破皮都没有。
于万军之中，仍能取上将首级，还能毫发无伤。李元吉就是这样的猛将军。
自从登基之后，李世民就收起了曾经的潇洒狂妄的性情，一心勤政。就连这把心爱的佩剑，都极少拿出来看。
每当他触摸这把剑，关于当年的回忆就历历在目，建成、元吉，他总能想起他们。
他们的影子就在眼前晃，有时是温馨的，有时又是狰狞可怖的。一切好像都伴随着这把剑而来。
所以，今天要不是被沈安气糊涂了，他也绝对不会想到拿起它。
“不行咯，老了，大不如前了。”
“没有的事，陛下是很久没练习了，都是朝务太繁忙的缘故，要是将来有一天，陛下能有些闲暇时间，再把武艺都捡起来，就会比以前练的更好。”
知道她是说吉祥话，讨自己高兴，李世民倒也笑呵呵的接受了。毕竟，他现在也只有四十岁，还是正当年，对一切讨论他身体好坏的言辞，都能坦然接受，并没有什么忌讳。
“身子骨有些僵硬，所以拿出来练练。”
两人落座，小宫女们退到两边，皆是微垂着头，眼睛也不敢抬的太高。为首的两位大宫女，倒是还有不少活计要做，
照例在殿门附近支起了屏风，又把铜炉子里的香灰拨弄几下，重新添加了几味药，看着香气渐渐溢了出来，这才把盖子盖上。
“陛下，臣妾听说，今天下午晋王和高阳过来了，陛下可有给他们安排什么好菜？”
两人的面前也摆着个条案，小太监们正来回忙碌，将案子上都摆的满满的。
有水果也有各式干果，糕饼，美酒也是必备的。
其实，很多时候，这些东西就是个摆设，李世民并没有晚间吃东西的习惯。
不过，今天的他倒是很有食欲。
都怪这个沈安，实在是太糟心了。非要说那些让他不痛快的话，搞得他连菜都没吃几口。
现在，气也消了，饥饿感又占领了高地。
他举箸狂吃，韦贵妃用惊奇的眼神看着他：“陛下，慢点，吃一口酒。”
“还吃好菜呢，你是不知道，今天这些小娃娃合起伙来，把朕气的，简直是七窍生烟！”
之前发生的事情，韦贵妃自然是不知道的，故而，配合的非常好，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李世民怒气渐消，也愿意把心里话讲出来。
两人一拍即合，那令李世民骄傲的一把垂顺的胡须，始终像两边翘着，充分的显示了他的怒气。
就在他说话的当口，韦贵妃额上的汗珠就没停过。
这个叫沈安的少年，这胆子可真是够肥的，韦贵妃腹诽道。
说这样的话，还是当着李世民的面，这不是拔老虎的须子的事情吗？
他还真敢！
第一百五十六章 偶有失策时
就算是有李治的撺掇，这样的话，有脑子的人他也不会随便说出来，可他居然说了，不止说了，还大张旗鼓的说。
这世界上真是不乏忠肝义胆的猛人啊！
不就是服食丹药吗？
这是什么非得进谏，不吐不快的事情吗？韦贵妃想不明白。
从没见有哪本医书说，丹药会伤身，不是都说这东西能益寿延年吗？
“陛下也不必把这些娃娃们的说法，太放在心上，都是小孩，他们才见过多少世面，能知道些什么道理。”
韦贵妃混迹后宫多年，就这一点好，他从来都会捡李世民爱听的话说，却又让他感觉不到自己是在阿谀他。
这绝对是一种天赋，不是谁都能做到，她就是手把手的教，你也学不会。
就像现在，她虽然觉得，这事是李治他们错了，可她也绝对不会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李治、高阳他们身上。
这两个孩子都是李世民最最疼爱的，她可不会拼命给他们拉不是，到时候，父子又和好，她可就变成坏人了。
“再者，他们也都是为了陛下的身子着想，就算是想错了，可初衷还是好的。陛下说，是不是这个理？”
饿得时间长了，又运动了一场，李世民饿得像狼一样，猛吃一通，不免胃胀的很。
韦贵妃连忙给他倒上了茶水，某人端起，只嗅到了茶的香气，立刻想起了沈安的话。
“纯净水虽好，可喝多了会肚胀。”
嚯嚯，怎么这才喝了两碗，就肚胀了？
难道那小子说的都是真的？
越是这样想，他就越要多喝几碗，幸亏这里用的都是御井出来的水，看来那所谓纯净水，还真是不能再喝下去了。
“陛下，那这个……”
韦贵妃一向是谨慎稳妥的女人，她打开一个八角宝盒，呈到世民的眼前。
李世民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一时之间，思绪翻滚。
雉奴说的也没错，这些日子，丹药是吃的越来越多了，好几次，也是当着雉奴的面吃的。
怪不得他会如此疑心，可是，今天他们在紫宸殿演的那一出，究竟是谁的主意？
如果是李治，这倒无伤大雅，可若是出自沈安，事情可就严重了。
“徐良！”
“老奴在。”
“去把晋王殿下叫来。”
徐公公眼珠一转，抬头的时候，不可避免的看了一下李世民的脸色，显见的严肃。
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刚才都已经有笑容了，这会怎的又阴沉了？
会不会是韦贵妃的问题？
都怪她把丹药拿出来，这又把李世民的心思给勾起来了。
女人啊，真是一个都不能小觑。一天到晚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明明知道李世民就是因为丹药的事情动怒，还这个时候拿出来，不说她是故意的，你都不相信。
他一边迈着碎步，跑去传召李治，一边想象着这件事，虽然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但这些念头还是止不住的往外冒。
李世民说完，才发现韦贵妃还托着盒子，等在那里。
便悠然道：“放下吧！”
“朕今天不想吃。”
“是。”韦贵妃只是应了一句，便老实的收起来，在李世民没有发现的时候，轻轻叹气。
终究还是长孙在他的心里占据的位置更重要，看看，她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可儿子说的话，他却句句都放在心上。
不只是放在心上，还起了作用，真的不吃了。
韦贵妃很明白，所谓母凭子贵只是一句妄言，真正的现实是，子凭母贵。
男人这种生物，无外乎是喜欢的女人生的孩子，他才会更加看重，至于母凭子贵，根本是不存在的。
就算是喜欢这个孩子喜欢的要命，他也不会发自内心的喜欢上孩子的母亲。
长孙皇后的例子，不就是明晃晃的表明了这一点吗？
凡是长孙生的孩子，个个都受到了李世民的无限疼爱，就算是看起来根本没什么特殊之处，也一点不讨喜的李泰也是一样。
胖成那个样，心肠还歹毒，居然还在城里占着这么一大片地方，专门开设了学馆。
这不是偏心眼是什么？
虽然李世民不是什么昏聩的人，其他皇子也得到了他的关怀，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比长孙皇后的这些孩子，是远远赶不上的。
到底是爱屋及乌，谁是那个“屋，”谁又是那个“乌，”可还说不准哩。
韦贵妃将宝盒收好，估摸着，最近这一段日子算是用不上了。其实，女人对丹药一途并没有男人那般热衷。
古来的历史记载都可以看出，那些身居后宫的老太后，几乎没有几个是长期服食丹药的。
或许是，丹药属金石，金石至刚，而根据分类，时常将女人比作是水，水乃至柔。
刚柔并济自然是好事，可一刚一柔终究还是对立的，相反的。所以，贵女服食丹药的，着实不多。
可每一次，李世民召见自己，韦贵妃总是老老实实的将丹药拿出来，呈到他的面前。
并不是为了别的，也不是她笃信这些圆乎乎的东西，真的有什么奇效，只是奉承李世民而已。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李治就来了。
别看今天闹了不愉快，但李世民还是把李治留在皇城里住宿。这对于李治来说是既令他安心又让他忧心的一件事。
安心的是，只要李世民还愿意让他留宿，这就说明还是疼爱他的。忧心的是，要是让他回善和坊，父子两人各自都冷静冷静倒是有助于消气。
可是现在让他关在皇城里，这要是父皇想起这事来，还不是随时就能把他找来一顿臭骂。
直到看到徐公公，他才真正意识到沈安说的，说之前要想清楚的含义，他虽然有些后怕，却并不后悔。
这件事终究做的是对的，只要能保证沈安不被牵连，他就还要这样做。
当他再次跨入殿门，心情难以抑制的是忐忑的。
他老实的请安，李世民板着一张脸，端坐在那里，看他周身的气场，似乎并没有继续数落李治的意思。
“雉奴，朕思来想去，还是不甚相信，今天的那些话，当真是你教唆沈安说的吗？”
“确实，这一点，儿臣不会撒谎。”李治揣摩着，这黑天半夜的，父皇还把自己找来，肯定是有特殊的目的。
故而，打起了精神，小心应对着。
“雉奴，过来。”
他小心恭谨的模样让李世民看不下去，挥挥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李治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迈着小步，一点一点的挪动到李世民的近前。
把自己的模样弄得极其可怜，让李世民同情心蹭蹭的往外冒。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迂回战术
“雉奴，你真的这样担心？”
“你还这样年幼，怎么会这样想？这念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世民垂目，凝视着李治，无限柔情。
李治顺势扑在李世民的膝上，思忖片刻，这才开口。
“父皇，这些话确实是雉奴的真心话。雉奴不讳言，当初找到沈公，让他帮忙劝说，确实是雉奴考虑不周。怎么说，一开始，雉奴确实是有些胆怯。希望父皇能够考虑雉奴的建议，但自己却不敢开口。想着，近来父皇似乎很喜欢沈公，沈公也是说话很漂亮的人。所以，就拜托沈公帮忙进言。”
“父皇，”李治抬起眼，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瞅着李世民：“还望父皇不要责罚沈公，这是雉奴的真心话。沈公也是很可怜的，原本，他也劝说过雉奴，认为这是父皇的私事，他一个外臣，没有置喙的资格。都是儿臣一再央求，他才帮忙的。”
“如果因为给雉奴帮忙，就遭了父皇重罚，那沈公也太可怜了。虽说，他是雉奴的救命恩人，可雉奴也不会一味的偏心他说话。但这件事上，他着实冤枉，还请父皇能够三思。”
一番话说完，李治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眼里都续上了泪珠。
看着他这般诚恳的模样，李世民怎能不动容。
“雉奴，不必说这样卖弄可怜的话，现在朕也消气了，不会处罚沈安。不过，你也要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
“朕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虽然悲悯，但李世民也不会被他哄弄过去。
逼到这个份上，李治只能照实说了。
其实，这件事也当真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这些日子，他学业也平顺，有事没事的就去找沈安玩，各种得意。闲来无事就开始看各种闲书，尤其是那些古代帝王将相的传奇故事。
当他看到那些服食了丹药便性情大变，做出许多荒诞事情的魏晋名士，他并不羡慕，反而觉得很害怕。
原本都是些极正常的人，过着隐居的生活，为何只因的这丹药，就变成了那般放浪形骸的模样。
古书上的说法，李治并不相信。什么真名士自风流，什么心中苦闷，才用这样的行为发泄自己。
他只看到，他们毁坏了自己的身体，而如今，父皇也开始日日服食丹药，他还这样年轻，身强力壮，为何需要这样的东西来蒙骗自己？
这些丸药，只能营造出某种假象，并不能给他真实。所谓强身健体，要想有强健的体魄，还得靠锻炼。从没听说有哪个医者叮嘱病人靠吃丸药就能恢复身体健康的。
“就是有了这些念头，雉奴才希望父皇能少吃一些丹药，最好一颗也不吃才最好。”
李治并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全都说出来，李世民的盛怒也给他提了个醒，即便面对最疼爱自己的父亲，有些话也是不可以说的。
就算他只是看不惯，却也要捡好听的说。
“雉奴以为，父皇体壮如牛，身体好得不得了，又何必要服食丹药这样的东西。这样，明明是没有的事，也恐怕会让人抓住父皇的弱点，以为父皇是心虚才如此的。”
“诶，雉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父皇如何心虚了？”
李世民这回还真是虚心请教，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李治是从哪里歪出来这个道理的。
李治一见他松口，便立刻精神抖擞。
“心虚自己有一天会气虚力弱，不堪朝政的重负啊！”
“可是，父皇这样强健，即便身上有个小病小痛，只要御医稍微医治一下，自然便会康复。”
“不论父皇心里是如何想，可朝廷上的人可不见得是这样看的。一般人都会觉得，父皇是有了身体上的困扰才服食丹药的。”
“毕竟，从现在通行的说法来看，很多人都会认为，丹药对强健体魄有大作用，这虽然是他们的错误想法，可他们也会深信不疑，看到父皇也像他们一样，说不定他们在背后如何编排父皇呢。”
为了甩锅，李治也是很不道德的采用了祸水东引的战术。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没想到，他的长篇大论才说到一半，李世民的脸就阴沉下来了，李治是何等机灵的人，尤其是现在又绷紧了神经，全力应对，自然是立刻就换了说辞。
“当然没有，雉奴不过是个小孩，哪个大臣也不会把这样的闲话告诉我啊！”
“雉奴只是想说，如果雉奴不是父皇的儿子，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说不定就会这样想。”
“再者，在雉奴看来，父皇身体好得很，根本不需要那样的东西，都是累赘而已。”
原来，原来这就是他的想法？
李世民真是万万没想到，李治拉着沈安直言进谏，闹腾的天翻地覆，所有乱事的.asxs.，竟然真的只是这样单纯的想法。
也怪他看走了眼，李治说到底就是个孩子，所思所想，不过是出于那些娃娃的见识。
琢磨清楚了这一点，他也放心了不少。
枉他还以为，李治是听了谁的谗言，才突发奇想的。
“雉奴，尉迟将军也日日服食丹药，朕看来，他身体壮的很，越吃越精神。怎么会有人认为朕是疑心身体不好才吃丹药的。”
啧啧，现在李治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的不得了，他早就料到父皇会抬出尉迟将军来给自己做挡箭牌。
可他也绝对不会因此退却。
“父皇说的是，可雉奴觉得，尉迟将军若是不吃那些东西，身体恐怕更好哩。”
“您若是不信，看看宋国公就知道了。”
额，提起这个人，李世民瞬时就僵住了。
对了，还有这位老爷子。
“宋国公萧瑀，从年轻时就炼丹修道，丹药也没少吃，结果怎么样？”
“雉奴可听说，他年轻时可是生了一场大病，差点丢了性命的，原因就是他服食丹药。”
“雉奴就是听说了这件事，这才想着，父皇绝对不能再如此了！”
嚯嚯，这个小子，他是从哪里听说这件事的？
这么古老的事情，他要是不提，李世民自己都要淡忘了。
可笑的事，这样的糊涂事，确实是真的。
现在想来，这件事距今也有几十年了，还是萧瑀年轻时候的事情，那时，就连他李世民还没出生哩。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宋国公的那些荒唐事
说起萧瑀的这件事，那当年也是朝廷上的一件乐事。
当时还是杨氏大隋一统天下的年月，萧皇后作为萧瑀的同胞亲姐，登上了中宮之位，又深得杨广的喜爱，就连她的弟弟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为了朝廷上炙手可热的人物。
可这样的人物，世家出身，又极有学问，却根本不想做官，更对仕途没有兴趣。
也许是真的有清修的决心，也许单纯只是闲的，萧瑀不只不愿出来做官，还一头扎进了山里，天天修炼，不理世事。
修道也就罢了，这在贵戚子弟之中也是很流行的事情，可萧瑀厉害就厉害在他的方法和别人根本不一样。
别人炼丹修道，从来都是循序渐进，可他不一样，除了服食丹药，还绝食清理肠胃，号称只有纯净的灵魂才能与天沟通，结果天意倒是没有沟通来，倒是把阎王给招来了。
一连几天不吃不喝的，自然是一头病倒了。
直到这时，他才不能谢绝宾客，迎来了亲姐姐的探望。
萧皇后一见他那副气息奄奄的模样，当时就泪如雨下，伏在他的床前，苦苦哀求。
一面央求他赶快吃饭，一面要他为了自己的家族着想。萧氏家族从南北渡，堂堂的一个皇族的家世，却在乱世之中依附飘零了多少年，现在终于迎来了机遇，作为同胞的弟弟，萧瑀有责任振兴家族，担负重任。
若是再这般隐居度日，还把自己的身体都搞垮了，这就是对家族不负责任，根本不是男子汉的作为。
经了姐姐的一通教育提点，萧瑀才重新振作，开始了在官场上的遨游。
结果成为了一代官迷，神神叨叨的。
见父皇面色渐渐和缓，李治很欣喜，连忙又说道：“所以说，父皇，这服食丹药的效果也是因人而异，您看，儿臣也只是不想让父皇伤了身而已。”
“不论是儿臣还是沈公，我们都是希望父皇能够保持健康的体魄，大唐的国祚，终究还是要靠父皇来支撑。黎民黔首也都指望着您呢。”
李世民抚着李治的脑袋瓜，思绪万千。
哎，孩子也是为了他好，他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吧。
“雉奴，你就这么希望父皇将丹药戒掉？”
“当然！”
“雉奴敢保证，只要父皇不再服食丹药，身体一定会比原来更好！”
“再说……”见到事情有转圜的余地，李治立刻恢复了摇头晃脑的姿态。
“说什么？”李世民也换上了慈父脸。
“再说，沈公不是掌握了不少调养身体的偏方吗？父皇您忘了，儿臣哮喘的毛病就是沈公给瞧好了的。”
“他推荐的四物汤，又美味，又有效用，父皇若想强身健体，何不把他找来问问。”
看看，还是孩子的想法吧。
“雉奴，沈安不过是个小吏，又不是包治百病的神医，许多的病痛就连御医们都束手无策，你却是去依靠他，莫不是又要把他往火坑里推。”
“诶，父皇，怎么会呢。”
“我想，沈公是一定有法子的，再说，他不是还要给父皇做演示吗，听说是很厉害的兵器，若是真能成功，以后用在战场上，我唐军必定会百战百胜。”
“如若这般，父皇的心情也好了，身体自然康健。”
嗯嗯，李世民揽着雉奴，心中快慰，立刻开始畅想，五天之后，沈安究竟会呈上什么样的宝物。
是锋利的刀剑？
还是精致的铠甲？
真是令人期待。
…………
隔日清晨，沈安早早起床，望着那晃晃悠悠的马车队，放心了不少。这队伍还能来，就说明李世民并没有追究他责任的意思。
明君啊！
他默默的叹了一句，徐良执着拂尘，第一个跳下车子，在他身后，一溜小太监已经忙活了起来。
“沈郎，昨天你真不应该说那些话。”
“多凶险啊！”
想起昨天紫宸殿的那一幕，徐良还是心有余悸，偷眼看看沈安，此人倒是神色怡然，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
“多谢徐公公关心，陛下没有问罪，某已经是感恩戴德，以后自然是不会再提了。”
“那就好。”徐公公说这番话，并不只是为了沈安，也是为了他自己，谁知道这小子天天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要是哪一天脑子一抽，又卷土重来，牵涉到他，可就大大的不妙。陛下发怒，必然会迁怒于周围亲近的人。
不是他徐良夸口，这一天到晚距离李世民最近的人，绝对是他这个贴身的大太监。
朝堂上、寝宫里、往来的路上，哪里没有他的身影，陛下心里不痛快，他的差事也别想轻省。
所以，他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提出来，就是为了给沈安提个醒，莫要再胡言乱语，为了你好，更是为了老奴好。
他这点小心思，沈安岂能看不出来，只是几个别有深意的眼神，他就了解的很清楚了。
“徐公公放心，昨日在殿上，我可是没有半句谎话，提起那件事也不全是出自我的本意。所以，以后我是不会再提起的。”
听了这些保证，徐公公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这些年后宫的经验告诉他，晋王这人是完全靠不住的，仗着陛下对他的宠爱，三不五时就要惹出点祸事来。
只不过，人家惹得都是天大的事，而他，总是小错不断，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但又不会太犯忌讳。
能够一直维持这种危险的操作，又保证每次都能安全过关，可以说也是一种天赋了。
所以，指望这位小王，还不如指望沈安。
李世民相不相信暂且不说，徐良却是非常相信的。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徐良认为，沈安绝对是个只想赚钱，不想惹事的人。
一谈起陛下，从来都只有好话，不会说别的。这次居然会冒这样的风险，跑去管这件破事，明显就是一反常态的行为。
劝诫根本就不是他的职责范围，况且前些日子，他早就已经深得圣眷，谁都知道要保持陛下对自己的好感，怎么会反其道而行之。
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晋王给了他不小的压力，晋王自己不想开罪父皇，就拉着沈安开口。
幸好陛下没有怪罪，要不然几个人全都要倒霉。
第一百五十九章 探访情报员
“我又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惹得陛下如此不快，怎会再这样做，都是因为我失言，才惹得陛下心中不悦，昨天回来，我一直都在自责，生怕因为我的原因，让陛下动怒，反倒伤了身子。”
徐良听着他的话，渐渐觉出一些滋味来，兜来转去的，他还是想打听李世民的态度。
你看，这样一个九曲十八弯性情的人，又怎么会跑去进谏，一看就是晋王撺掇的。
“沈郎不必过虑，陛下已经消气了，只要别再提起就行了。”
“多谢徐公公指点。”沈安恭敬的行礼，真是觉得，徐良这个朋友交的真是实在。
“沈郎，你昨天说的兵器到底是什么样的，能不能透露一二。”自从昨天在紫宸殿听说了这件事，徐公公就好奇的要命。
国祚进入大唐以来，兵器方面的发展，主要体现在刀具和铠甲，也就是有了这些进步，才让唐军在对外战争之中所向披靡。
可沈安的话他可是听得真真的，他说这种新式的兵器是用火做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
“诶，徐公公的心情我理解，不过要是现在就透露出去，等到东西做出来，就失去神秘性了。”
“徐公公若是不嫌弃，还是等到四天后，和大家一起观看吧，保准公公大吃一惊。”
啧啧，看来他是不必替他担心了。
水也取好了，沈安目送着车队离开，刚刚返回宅院，阿钱就屁颠屁颠的赶过来。
“郎君，火器是什么东西？”
这个小子，怎么回事，又在背后偷听人说话，还能不能行了，真是没有规矩。
原本还想趁着最近清闲，抓紧时间给这些小厮丫鬟立点规矩，可现在海口已经夸出去了，重中之重是先把火器鼓捣出来，其他的事情只能先放到一边。
在他这里还有一件隐患没有排除，从昨天开始，萧老爷子那边实在是太安静了。
按照他那种火爆脾气，得了消息怎么会不出手？
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这种不正常就透着某种危险，按兵不动，这老小儿憋着什么坏呢？等到明天，他再不出手，沈安就要去和情报员聊聊了。
时隔多日，他终于推开了书房的大门，要说这个地方，他可真是好长时间没进来了。
没错！
都水谒者沈安的家里，也是有一间书房的，虽然藏书不多，可也是有几本的。
按照房二提供的消息，他爹沈全以往也是从战场上滚过来的，武艺倒是很精通，不过于读书一途，却是不擅长。
某人摊开一沓纸，阿钱乐呵呵的凑过来，殷勤的倒了水，刚把墨块拿起来，就被沈安阻住了。
“你来干什么，去把芙蓉叫来！”
真是，都说红袖才能添香，他一个秃毛小子，站在一边有什么乐趣。
直到芙蓉接手了工作，某人这才算是有了灵感。
所谓火器，先要有火药，这是众所周知的。
火药这个东西，严格说来，还是唐朝发明的，只不过，距离现在还要再过一百多年才会出现。
更何况，唐人研制出火药，也并不是用于作战，而是开发了其他的用途，可谓是与一项重要的历史变革擦肩而过。
唐朝末年，火药被用于花炮制造业，都变成了天上绚烂的花火，没有幻化成攻击人的武器。
从人性化的角度来看，这自然是一件幸事。但从科学进步的角度看，却令人遗憾。这种不经意的错过实在是太令人伤心了。
假若古代人能更加预见到火药将在战场上发挥的至关重要的作用，进以加强研究的话，说不定就能开启一个新时代了。
火药制作，一则是要把控住制作方法，再者，就是原料的问题。原料倒是不必着急，大唐流行炼丹修道，各种金石原料供应充足且到处都可以买到。
困难在于火药的制作方法，他在现代见过的都是熟火药，这样的火药可以直接装填到各种容器里，再稍稍加工制作一下，就可以使用了。
可在大唐，绝对不具备这样的条件。金石商店里贩卖的各种原料都是直接从山里开采来的，充其量不过是把大石块研磨成粉末，便于买卖而已。
所以要想捣腾出熟火药，还得自己努力。
制作火药，硫磺、硝石两种原料是必须的，绝对不可或缺，当然除去这两种主料，还有不少需要采买的东西，例如封制火药的松脂、桐油，也是必须的。
还有一些辅料，要是制作进展顺利，这些东西也是可以添加一点的。
原料和配比都写好了，他便叫上阿钱上街去了。
事情逼得紧了，他才深刻意识到大唐生活的不便之处。你看，这要是在现代，还不是想到了就立刻能执行。
到处都是商场，网购便利，想要的东西，眨个眼睛就能到手，实在是太方便了。
可现在，明明是大白天，他却不能去购物，不能将实验付诸实施，只能在其他里坊的街巷上浪费时间。
原因无他，卖金石丹药的店铺都在东市，可东市这个地方，要每天下午才开门，真是扫兴。
时间就是金钱，沈安立刻赶往务本坊。
掐指一算，今天该是萧显那小娃娃到棋院上课的时候，要想获取萧老爷子的情报，还得从他亲孙这里下手。
这人要是挑剔起来，真是到处都是问题。古代的不方便之处，还在于通讯的落后。
你看，这要是在现代，挂一通电话，或是发个微信，就什么都说清楚了。
可现在呢，什么也没有。
最高级的交通工具也就是马车了，至于通讯工具，更是想都不要想，若是写信，还不如他亲自去找他更快些。
诸多麻烦事之中，也就只有这件事还算是合心意，刚刚进入棋院，就看到了萧显的身影。
他还真的在上课，实在是太巧了。
萧显看到沈安过来，便把棋子一扔，赶了过来。本来嘛，上棋课这种事情，本来就没什么意义，纯属是装装样子。
要论棋艺，阿翁萧瑀才是数第一的，要想下好棋，只要去找阿翁讨教就行，根本没有上课的必要。
看到沈安过来，自然是第一个就凑过来了。
第一百六十章 免费原料
“沈郎，你怎么过来了，真是稀罕。”萧显的语气是显见的欢快。
两人来到游廊上，可以看到，这里也聚集了不少人，看来逃课的人还不少。
两人在栏杆上坐下，沈安笑呵呵的说道：“也没有别的事，本想到东市逛逛，出了门才想起来，东市还没开呢，所以就顺路来看看小郎君。”
萧显哪里肯坐着，一脚就踏上了栏杆，一蹦一跳的，别提多欢快了。
“沈郎，我们是朋友，你还说这样见外的话，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像你这样的大忙人，怎的会突然想到要到棋院来，肯定是有事找我，说吧，我能帮忙的肯定尽力。”
啧啧，小子心眼还挺鬼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当然是赶紧说了。
“是这样的，最近宋国公怎么没动静了？”
“上次在国公府，我虽然做了演示，也算是说服了宋国公，可问题是，我不知道宋国公是真的相信了，还是敷衍我。这倒也无所谓，只是，我担心，若是宋国公还是想不开，要去告我的状，我可就被动了。”
嚯嚯，原来是来打听阿翁的行动的。
想想也是，提供消息，本来也是他承诺过的，现在也过去了好几日，他也没有提供新线索，怪不得沈安会担心。
他踹了一下，就跳到了地上，背着手，站到沈安的面前，仰头看天，做出思索状。
“说起来，阿翁最近还真是很安静啊！”
他这么一提，萧显也察觉出了一些异样。
要说前几日，阿翁确实恨沈安恨得跟什么似的，每天都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可这两天，却安静下来了。
整日里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优雅，练练字，闲来还打个坐什么的，很是轻松惬意。
“我看，阿翁应该想放过你了。”
“何以见得？”沈安紧张起来。
“阿翁最近除了上朝，回到家里就忙着自己的爱好，也没再提沈郎的事。沈郎或许还不了解阿翁的脾气，阿翁的脾气从来都是来得快，去得更快。”
“再说，前些日子他已经到御前去告过状了，也被你都给破解了，我想，阿翁应该是想通了。”
“不会再刁难你了。”
虽说他在这里拍着胸脯保证，可沈安也绝对不能相信。他到底也比萧显多吃了好多年的大米饭，心智自然不是一个level的。
萧瑀这样的老爷子，除非是达到了目的，要不然绝对不可能轻易放手。别看上次他退让了一步，但是，沈安可以肯定，这段时间老爷子按兵不动，一定是憋着放大招呢。
“小郎君，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宋国公这段时间要是有什么行动，还望你一定要知会我一声。”
“我好有个准备。”
沈安殷切的表情，让萧显也没办法再嬉笑下去，只得点点头，严肃的答应了。
萧显坐在长廊上，晃荡着两只小脚，想起了沈安刚才的话。
“沈郎，去东市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去逛逛。”
一看他激动的样子，沈安的防御系统就开启了。
这小子，又开始动歪脑筋了。
“沈郎，有什么好事也要拿出来一起分享，这样才够朋友。”
“古语有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萧显跳到沈安的身边，不时拍拍他的肩膀。
好像真是什么好兄弟似的。
沈安总觉得，他和萧显、李治都有很大的代沟，要知道，现在潜伏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可是从一千多年以前穿越而来的，二十几岁的青年人。他们搞的那些小花招，他根本都不屑去琢磨。
他们那点一戳就破的小心思，他也根本就不想多动脑筋去思考，便劝道：“小郎君啊，你不是还要上课吗？”他好心提醒。
“还上什么课啊！我都出来了，绝对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哎！
真是，没办法了，只能带着一起去。
“不过，你到底想买什么？”
“也没有什么，不过是想找些硫磺、硝石之类的，有点用处。”
“找那种东西做什么？沈郎要入道门了？”
“我听说，你不是还阻拦陛下服食丹药吗？自己怎么也走了这一途？”
沈安眨眨眼，他怎么知道的？
这消息传的也太快了！
他还只是个小娃娃，到底从哪里听说的，等一下，棋院。
对了，这个地方，他一个星期都要来好几次，而他的同学之中，就有这事件的亲历者。
晋王李治！
一定是他！
一定是他告诉他的。
啧啧，真是没想到啊！
小小年纪嘴巴怎么居然这么快，还嫌这事闹的不够大吗？
“小郎君误会了，我买这些东西，并不是为了制丹药的。”
“那是做什么的？”
“这还不能说。”
“等过些日子，你们自然就都知道了。”
“啧啧，真是小气。早说出来多好。”好奇心没被满足，萧显失望之极。
“不过，沈郎，你想要硫磺硝石，干什么还花钱买啊，有的是地方能弄到。”
说了半天，唯有这句话引起了沈安的兴趣，他眼睛瞪得老大，惊道：“哪里？”
“难道还有免费赠送的地方？”
一听说是不要钱的，沈安财迷本质尽显。
萧显一歪嘴：“当然，就在这务本坊里啊。”
某人嘴巴张成o型，大呼不可思议。
“不相信？”
“走，我带你去，保证你弄到一大堆，还不花一个铜板板。”
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神奇，真是太神奇了。
那还等什么？
赶紧走吧。
这一回，看他行动如此迅速，萧显也很满意。
早这样不就结了，还用耽误这么长时间。
这一回，主客算是颠倒了，萧显在前面蹦蹦跳跳，牛气的不得了，倒是大他几岁的沈安，好像是跟屁虫一般，亦步亦趋。
不时还打听情况，奈何，人家问你你不肯透露，现在人家肯定是不愿意说的。
正所谓对等原则嘛。
这也没办法，不过，萧显没有坐车，这就说明，地方不远。
几人转了几条街，很快就看到了一片气派的院落。
景云观。
这，是个道观？
沈安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萧显，萧显却故意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在找到人之前，他才不会告诉他。
想都不要想。
第一百六十一章 应有尽有
进入道观，沈安才发现，这景云观的占地还真是够广大的，建筑也很有特色，道观前的场院里，香客很多，看来，这里的人气很旺。
怪不得亭台楼阁都建的这样体面。
显然，萧显对此地非常熟悉，穿过前方的阁楼，就来到了后院的禅房附近。
就在这一段小路上，看到了好几个小道长，个个都对萧显行礼，却没有带路的意思。
萧显带着沈安过来，也没敲门，只在窗外大声喊道：“表哥，显儿来了，快开门！”
表哥？
沈安眉头微皱，这又是哪一路的神仙？
也是他们家的？
他话音刚落，禅房的门就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气质清俊的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左右。
应该比沈安年龄大一些。
“沈郎君，这位就是我的表哥，陈湘。”
“陈道长。”
看这位陈湘道长的形容笑貌，颇有些气度，沈安忽然生出一种猜测，这位陈道长，会不会是南陈家的血脉吧。
他有这种猜测是很正常的，大隋的时候，把他们这些前朝的遗族都聚集在一个地方，大小也就是一个村子的样子，让他们一起居住。
这些人不能随意换地方，未经朝廷允许也不可以搬迁。
做出这样的规定，当然不是出于什么好心。隋文帝是个比较严苛悭吝的人。
只因的他在他建立隋朝之前，南北朝已经分离了二百多年，在这二百年中，不论是南方还是北方，朝代更迭都十分迅速，称帝的家族，往往只能维持几十年就分崩离析，更有甚者，只因一个皇帝而兴，又因一个皇帝而废的也有之。
在这样的背景下，当过皇帝的族裔简直多得不得了，南方的，北方的，全都凑到一起，被划分到一个村子里居住。
隋文帝这样做，也是为了方便管控，不让他们这些人随处乱走，防止他们生出搞事的企图。
这样半监禁的日子，到了文帝末年才有所缓解，到底还是和女人有脱不开的关系。
隋文帝自己看上了陈后主的妹妹陈宣华，又给自己的爱子杨广找了西魏后主萧岿的女儿做老婆。
这样一来二去的，耳边的劲风一吹，这才把这些前朝皇族逐渐的都放出来，随才任用。
于是，在这样共同居住之下，各个家族的沟通就加强了许多，结亲的也更多。
毕竟都是前朝皇族，家世背景也都能匹配的上，结亲是很自然的事。
“表哥，你这里有硫磺、硝石吗？”
萧显的话把他从各种胡思乱想之中唤了回来，他立刻抖擞精神，等着听陈湘的回答。
“有啊，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听陈湘的说话，沈安判断，表哥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总之是比萧显这个小娃娃好对付多了。
“不是我要用，是沈郎君想用。”
“他本来想到东市去买，不过现在东市还没开门，我一想，这点东西，表哥这里都有，就把他拉来了。”
“原来如此。”
“小郎君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陈湘也就是随便问问。
“是这样，我想要做一种火器，需要这些原料，如果陈道长不介意，能给我一些是最好了。”
“某真是感激不尽啊！”
沈安侃侃而谈，萧显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点信息，哦，原来是想做火器。
不过，这火器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
“当然不介意！”陈湘答应的很痛快，他这里有的是硫磺等物的储备，可总是白白放着派不上用场，实在是可惜。
说起这件事，还真是很丢人。
别看陈湘是个道士，修道也有好多年了，可一直没有什么修为，这还是其次，关键是没有什么成果。
所谓成果，就是各种丹药。
作为一位道士，成功与否，这可是很重要的评判标准。
能研制出好的丹药，尤其是效用大的，那在长安城里也是值得夸耀的一件事。
怎奈何，尝试了许多种方法，就是不成就，不但不成就，还总是原地踏步，他费尽心机弄出来的东西，摆到外面一看，早就是人家已经研制出来的。
早就落后了好几圈。
沈安这人，既然是萧显看重的，想来也是个机灵奇诡的，说不定就能有什么新鲜的法子。
“那太好了！”
一听说真有不要钱的原料，沈安乐的嘴巴都要开花了，不过，转念一想，又有点犯嘀咕。
“不过，陈道长，也不知你这里有多少硫磺，硝石，因为我需要的比较多。”
“你要多少？”陈湘显得很有自信。
“至少也要一斗。”
“这么多？”虽说他能提供，不过这数量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差不多，硝石可以少一点，不过硫磺是一定要多。”
“恩，我明白了。”
虽然屡屡试制不成功，可陈湘的智力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一听这话头就知道，这是根据丹药的配比来的。
跟随陈湘到仓库的时候，某人才意识到小屁孩萧显非要把他带到道观里的原因。
道士要炼丹啊！
这绝对是一门必须的功课，硫磺、硝石都是炼丹必备的原料，啧啧，这个小子有点头脑。
这位陈道长又是萧显的亲戚，即便收钱也不会狮子大开口的。
景云观的库房，比沈安想象的要大多了。
足足有八开门大小，正门打开，里面全是宽敞的大开间，储藏各种用品，琳琅满目的，好像商店一般。
沈安也无暇多看，只跟着陈湘，径直向原料走去。没办法，现在还是这件事比较重要。
走到背阴处，沈安才发现，陈湘正把一块大青布掀开。
青布下面，竟然摆放了许多的坛坛罐罐，个个都像大酒坛一般大小，看到储藏容器这样大，他也就放心了。
别说是一斗，估计就是要一石也没问题。
“沈郎，你看看，这就是硫磺。”陈湘将密封好的盖子打开，沈安抻着脖子一看，嚯，存货真是不少。
一块一块的，都是大块的还没有加工过的硫磺原石，只要搬走一块，就够他制作火药的了。
硝石也一并看了，沈安心满意足的点点头，陈湘为了讨到新鲜的丹药制法，更是爽快的不得了，各式各样都让他搬走不少，还唯恐他拉不回去，找来了道观的板车专程送过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初步准备
板车先行，沈安他们却被陈湘拦住了。
“诶，你们先别走啊，也是中午了，该吃饭了，我这里有上好的禅食，一起吃吧。”
沈安和萧显对视一眼，两厢明了，自然是答应了。
反正这几日，天气渐热，沈安也起了腻烦，真是一顿饭都懒得做，能混一顿免费的，自然是没的说。
更何况，道士又不像和尚，得天天吃素，所谓的禅食，花样也更多，能够满足多种要求。
看着沈安吃得欢快，陈湘老怀安慰，没办法，虽然某人的心理年龄比他们都要大一轮，可从生理上来看，还是弟弟。
总是不自觉让人想让着，看他就好像是自家的好少年一样。
沈安夹起一块茄子，心说，这禅食就是不一样，比素斋可有油水多了。
“沈郎，你会炼丹吗？”
额，何出此问啊？
“我……不会啊……”
他犹豫的神情，看到陈湘的眼里，就是故意隐瞒的意思，陈湘更有信心了，脑袋上的远游冠，跟着他微微颔首的动作，微微起伏。
“沈郎，你就别瞒着我了，我都看出来了，你要这些东西，不就是炼丹用的吗？”
“陈道长，你不能自己是道士，就觉得谁都精通道法啊，某真的不会炼丹。”他一片赤诚就差指天画地了，奈何，陈湘认准了这一点，就死活也不撒手。
更可怕的是，他的执着还成功的激发了萧显的兴趣。
他筷子一撂，兴奋道：“表哥说的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沈郎，原来所谓的火器，就是新品种的丹药啊！”
额，他们这是什么想法？
丹药？
亏他们想得出来，不过，这个时候，他们愿意误解就误解吧，总比他们现场观摩他制作火药强吧。
有他们围观，肯定成功不了，不必实践，他也能想象的出来。
“快说说，怪不得刚才问你你死活都不说，原来是这么打算的。”萧显就好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一般，兴奋的直搓手。
既是打定了主意，他也就开始摆出了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你么也别问了，我也不知能不能成功，只是有这么个计划，等我先多尝试几次，真的成了，必然会提前告诉你们。”
这还差不多，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这刁钻的个性，绝对是和萧瑀一模一样，他也就只有这么点追求，只要能比别人先得到消息就成了。
几人吃吃喝喝，有外客在此，陈湘也一点都不避讳，沈安这才发现，这位年轻的道长，酒量真叫一个好啊。
比他这个毫无禁忌的普通人都能喝，果然还是道士好啊！
挨到了时候，他总算是离开了景云观，前往东市。
一路上，萧显就像跟屁虫一样，紧跟着他不放松，他几次劝说，他就是听不进去。
偏要跟着，其实，沈安也不担心他跟着，就算是让他看到自己买的东西，他也不会知道这些都是做什么用的。
只是心烦而已，要知道，狐狸治虽然诡计多端的，但好歹也有九岁了，这岁数，在古代都可以对外社交，大有成就了。
比如，红楼梦开场时，贾宝玉也只有九岁或十岁左右，就已经可以出门参加宴会，和好姐们谈情说爱了。
可萧显就不同了，他才六岁，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是妥妥的黄毛小子，烦死人不偿命。
要不是沈安这种意志坚定又有耐心的，还真是多一分钟都不会和他呆着。
总算是把他送走，沈安租了一匹花斑马，快马加鞭的赶回了善和坊。他原本不必这样着急，家里又没人等着，早回去也没什么用。
他只是想在马上感受一下凉风，让阵阵的清风，带走他的烦躁。
…………
入夜，万籁俱寂，繁盛的长安城随着月上当空，渐渐归于平静。而在善和坊沈宅，真正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某人吃饱喝足，便开始了研究，他让阿钱多点几根蜡烛，把房间照的更亮堂些。
想制作火药，需要做的准备工作还有很多。
硝石和硫磺都是成块的，虽然有大有小吧，可也得仔细研磨成细粉末才能使用。
所以，当跃跃欲试的阿钱和芙蓉赶过来的时候，沈安将铁杵放到了他们的手里。
“来吧！”
“来什么？”
两人望着一坨坨的金石原料，完全是摸不着头脑。
这是啥意思？
“来把这些石块都研磨成粉，我要用！”
阿钱心中疑惑满满，这些东西能干什么用？看起来怪模怪样的，也别怪他们，虽说是在沈宅做小厮的，这些日子也算是长了些见识。
可说到底也没念过书，有限认识几个字，也都是沈安教的。哪里见过这些东西。
沈安也没心情和他们解释，要做的事情简直是堆成了山，日夜连轴转他还担心时间不够用，可没有闲工夫和他们扯白。
“郎君，这也是能赚钱的东西？”基于沈安无利不起早的性格，阿钱做出了判断。
他们把研磨好的硫磺粉放在一个铜钵里，看着铜钵的大小，芙蓉心有戚戚，这得磨多少才能装满这个铜钵啊。
“要说赚钱，也有点关系，搞好了，不只是能赚钱，我们还能做些大大的贡献哩。”
“贡献有什么用，又不能赚钱！”
啧啧，就这样的眼界，估计这一辈子也就是当小厮的命了，沈安不禁怀疑，这个小气吧啦的男人，他能给他什么引导才能把他拉回正途。
任务艰巨啊！
芙蓉活动活动肩膀，耷拉着眼睛说道：“郎君，我们还要弄多少啊？”
“只这一钵就够了，还是还要弄？”
她真是累瘫了，几人分工合作，沈安自觉给自己分配了最轻省的，只把那大石块劈成小块，方便他们研磨。
阿钱是主要负责研磨粉末的，芙蓉到底是小娘子，力气也小，耐性也差一点。
稍微研磨了一些，沈安找来个纱绷子交给她，让她把研磨成粉的硫磺再用这个东西筛一遍。
要制作火药，原料自然是越细越好。这事要是放在现代就太简单不过了，有专门的研磨机一搅合，就全都完成了。
“不必了，只这一钵就够用了。”沈安安慰她道。
铜钵够大，今晚研磨的硫磺粉，足够三次实验用的，没办法，要想制作出合格的火药，可要浪费不少的硫磺和硝石。
听了这话，芙蓉才放了心，剩下的一点收尾工作，她做的格外起劲。
做完了这些，阿钱和芙蓉去歇着了，只有沈安沈老板还在借着蜡烛的光亮忙活着。
没办法，时间太紧迫，不抓紧点可不行。
第一百六十三章 阿钱想钱
桐油要调好，还有各式的小油都要弄好，封装更是要注意的一点，一定保保证严密性。硫磺和硝石都是易燃品，不妥善保管可不行。
要是操作得当，这些东西明天就都能用上了。除开这些原料上的准备工作，辅料方面也不能放松，首当其冲的就是封装用的纸壳子。
可别小看这东西，就算是最初级的火器，鞭炮类的，也需要多层包装，而且，在大唐，你除了用纸包装也找不到更好的替代品。
炮弹用的精钢？
还是铁制的地雷？
哪一个都达不到要求啊！
只能先用纸凑合了。
纸绝对是很重要的一环，毕竟火药的密封，不止靠桐油松脂，渗透性较差不容易透水的纸张才是首选。
前些日子，他在长安城里闲逛，见过一种纸，听说还是长安城的一项特产，每年还要给朝廷进贡的那种。
具体叫什么名字他也没记住，不过，听说崇仁坊那边就有的卖，得赶紧把火药弄出来，才能去购买这些辅料。
再有就是火药的制作方法，既然是古代，就算是他掌握再多的知识，也只能按照现有的条件就地取材。
好在，大唐道法盛行，将硫磺原料制作成熟火药的方法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道士们做好了东西，从没想过还可以有其他的用处，只把所有的原料都变成了丹药而已。
大唐能制出的火药，也是威力比较低劣的黑火药，不过，在这个年代，有用的就已经是划时代的进步了，不必太较真。
时间紧迫，趁着小厮丫鬟都睡下了，沈安开始抓紧实验。毕竟他以前只是在军事小组的课上讨论过古代黑火药的制法，没有真正实践过，就算是小心操作，恐怕也要经过多次失败。
所以，真是片刻不能耽误。
按说，现在的时机是不太对的，正值盛夏，仓库里连火炭都没有几根，只剩下一堆渣子，好在还能凑合着用。
等到真的开始试验，才发现先前的准备还差了好几样，火炭要买新的，燃火的皂角子也得多买些，或许燧石也可以。
除此之外，要想用伏火法制出火药还必须挖好土坑，把火药埋在地里储存一段时间，让各种元素充分混合才行。
沈安站在清朗的月光下，在千头万绪的工作之中，他还是选了最容易的一件。
拎了个铲子，在后院找了块空地，开始挖坑。
后院的几间疏落小屋之中，一只锐利又狡猾的眼睛正通过窗户的缝隙，悄悄偷看。
那人正是阿钱。
深更半夜的，他这是干什么呢？
挖这么深的坑，究竟是想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宝贝，见不得人的，趁着他们不在，偷偷的埋起来。
很有可能啊！
以沈郎的精明，绝对不可能把好东西都放在明面上给他们看，阿钱心里盘算的清楚。前些天拜托房二郎拉出去的钱箱，明明是满满当当的送去的，拉回来的时候，却空的要命。倒是宝箱都变得高级了许多。难道，这是用那些铜钱都换成了价格昂贵的华丽大宝箱了？
不对，郎君不像是那么缺心眼的人啊，肯定不会做这种赔本赚吆喝的事。
等一下！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阿钱忽然觉得自己是开窍了。
想想吧，一箱一箱的铜钱是又笨重又占地方，还容易引起别人怀疑，可要是把铜钱都换成珠宝，弄成小件的，一是容易藏匿，一是也不占地方了。
就在他眼前，神奇的一幕又出现了，更加确定了他的想法。
沈安刚把坑挖好，就消失了一阵，阿钱一看，这绝对是有情况啊，赶紧不错眼珠的盯着。
结果怎么样？
就如同他想象的一幕，居然真的出现了。
沈安抱着一个大坛子，晃晃悠悠的，废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把坛子安放在了土坑里。
破案了！
这肯定是把宝贝给偷偷藏起来了，阿钱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便不再偷看。喜滋滋的想着，明天一早，一定要好好说说，让郎君给他透露点消息。
要说，沈郎君还真是够难缠的，明明是想藏钱，却还拉着他们研磨硫磺粉，累的人家现在胳膊还疼着。
不过，也许那硫磺粉又是赚钱的新招数，只是沈郎故意不和他们说而已。
并不知道有人偷窥的沈安，还在这里像小蚂蚁一样前后倒腾。要想把火药埋起来，必须有容器，按照沈安的设想，要是能把火药做到能给李世民展示的量，区区一盆或是一碗绝对是不够的。
至少也得制作好几坛吧，他把家里的大家伙都找出来，挨个放在土坑里尝试。
生怕坑挖的太浅、太小，根本放不下。
他在这里忙活了好长时间，总算是把各项准备工作都做齐全了，这才可以放心入睡。
而这时，按照现代时间计算，早就已经是午夜两点左右了。
…………
宋国公府上，完成了各项功课的萧显，正闲闲无聊的在院子里转悠，东瞧瞧，西看看。
其实，所为的，不过是找个机会能打探到阿翁那里的消息。
左向和右向这两天也清闲的很，萧显这两天连棋课也不去了，天天老实的呆在家里，他们两个随身的护卫，也就不必每时每刻都守在他身边。
两人找了一片场地，对打起来，到处乱逛的萧显，刚好看到他们，便顺势坐下，观看他们过招。
一开始，两位高手还都很专注，招式利落到位，待看到萧显的身影，却都收了手。
“小郎君这两日是不是有什么发愁的事？”相比右向，左向倒还是个比较开朗的人。
主动上来搭话，其实，作为贴身护卫，他们两个对萧显的心事还是很了解的。
“哎！”
“愁啊！”
萧显翘着腿，小小的年纪还当真是满面的愁容。
“小郎君是不是还在为沈郎的事操心？”
萧显没说话，只是垂了垂头。
“诶，你们两个年纪大，要不给我出出主意？”向他们俩讨教，萧显倒是不担心。
这两人嘴巴严得很，也不会把他的话都汇报给阿翁，毕竟，他们的任务只是保护萧显的安全。
“不知小郎君想做什么？”沉默寡言的右向，难得的也开了口。
“是这样的，阿翁这些天还要去给沈郎告状，要说，沈郎招惹上阿翁，还是我的关系。我在想着，怎么样才能把阿翁拦下，不要再刁难沈郎了。”
左向右向相视一眼，这萧老爷子还真是无事生非的高手。
第一百六十四章 苦肉计
“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小郎君要受点苦。”左向说道。
“怎么说？”萧显蹭的跳起来，好奇的要命。
“小郎君可以用苦肉计啊。”
“什么意思？”
左向右向两人凑到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连串的坏主意就应运而生。
要不说，捡日不如撞日，萧显的坏主意刚刚成形，萧瑀那边也准备行动了。
本来他还想再消停几天，观望一下局势，不过昨天，形势有了变化，从内宫传来消息，因为和晋王一起进谏，惹得李世民龙颜大怒，沈安现在早就不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了。
这个时候，正是他去添油加醋的好时机。
一直以来，萧瑀都是抓时机的好手。这个时候，哪能放过。
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冲着马车跑过去，一个随从也没带。
只对前方的车夫喊了一句老夫要进宫。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左向发现了萧老爷子的动向，立刻跳上了房檐，赶到后院去了。
接下来，一场大戏就要上演。
“宋国公，不好了！”
“小郎君肚子疼，现在正在床上打滚哩！”
“什么？”萧瑀掀开车窗，一脸不可置信。
“国公，小郎君刚才在后院下棋，可下着下着，人就倒下了，说是肚子疼，站都站不起来。”
“你快去看看吧！”小丫鬟碧桃，年纪轻的很，还梳着双丫髻呢，一张脸稚气未脱，从来也不说谎话。
小孙子发生了这样的事，萧瑀哪还做的住，立刻跳下车，往后院跑去。萧瑀仕途几经变换，这些年往返多地，到了今年才算是获得了李世民的谅解，让他返回长安城。
而萧显的父亲，还在外地做官，为了孩子的成长着想，也是萧瑀个人的意愿，便把他放在长安，看护着成长。
抛开那些和沈安赌气的事项，萧瑀是非常疼爱萧显的。
一听说他肚子疼，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连忙来到他的床前，仔细的查看。
而看到阿翁的萧显，亦立刻做好了准备。天气也热，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头上就都是汗。他捂着肚子，勉强躺在床上。
嘴里哼哼唧唧的，身子也扭曲着，萧瑀一看就惊着了。
“孙儿，你这是怎么了？”
他摸着萧显的额头，那叫一个紧张。
“不，不知道……”
“阿翁，我肚子疼！疼的厉害！”
“到底哪疼啊？”
“是不是闹肚子了？”
“小郎君去过厕所吗？”他问碧桃。
碧桃真是有苦说不出，什么去厕所啊，就在萧显犯病的前一刻，他还在和右向下棋呢。
要不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右向一个武人，怎么会耐着性子跑来下棋。再说，右向的棋艺也根本够不到和萧显过招的程度。
平日里，小郎君也是个极挑剔的人，好多事情都看不惯就喜欢挑刺，这个时候，怎么会想起来找右向下棋。
“没有，绝对没有！”碧桃以性命担保，唯恐萧瑀不相信。
“事情发生的时候，小郎君正在下棋，奴婢在一边扇扇子，突然之间，小郎君就倒在地上，拼命喊肚子疼。”
“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萧瑀是什么脾气，底下的奴仆哪有不清楚的，平常倒算是个好脾气的，对待属下也比较和善。
可一遇上事，那也是瞪圆了眼睛，不知该拿谁撒气才好。
他最重视、疼爱的孙儿萧显，现在毫无征兆的犯了病，他能不害怕吗！
自是匍匐在地，生怕被迁怒。
“你怎么办的事！”
“老夫把小郎君交给你们，你们却还让他生病，你等着，老夫饶不了你！”
他对碧桃横眉冷目，过后，又看到了左向右向两人。
“还有你们！”
“真是指望不上！”
“拖出去，各打二十鞭！”
碧桃一听，眼泪当时就夺眶而出，既是委屈，又是被吓的。倒是左向右向，反正主意是他们出的，对萧瑀的盛怒，他们早有准备。在加上是武人出身，挨打是家常便饭，根本不怕。
“且慢！”
本来就是装的，萧显也不想害人。看到碧桃可怜的样子，立刻腾出一只手，拉住萧瑀：“阿翁，不关他们的事，是孙儿自己的毛病。”
他眼神慌乱，期期艾艾的语气，听得萧瑀心都快碎了。
“快！”
“快去找郎中！”
碧桃趴在原地，一点反应都没有。眼巴巴的看着萧老爷子，这把他气的，飞起一脚，差点踹到碧桃的心窝里，幸亏碧桃伏的低些，才没有被伤到。
“是是，奴婢这就去！”碧桃连忙爬将起来，屁滚尿流的跑出去。躺在床上的始作俑者小郎君萧显，躺在床上，理智的想到，阿翁也是糊涂了，她一个小娘子，能出去找郎中吗？
等她装扮好了，他这场戏都该演完了。
不过，装病也是左向右向给他出的主意。所谓苦肉计，就是如此。
萧显要求的急，能装的病痛选择也有限，总不能真的让萧显受伤生病吧。
所以，几个臭皮匠凑在一起，就商量出了这么一个对策。既能顺利的装病，又不会被郎中瞧出破绽来。
大唐的医术水平也不太高，就算是望闻问切都用上，好多病痛也是根本瞧不出来。
更何况，这个年代又没有任何的辅助手段，x光，b超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
所以，这种表面上看不出异样的病是最好装的，就算郎中看过后有疑问，也会碍着国公府小郎君的身份，不敢直说。
顶多也就开点不痛不痒的温补药剂，吃也吃不出错来，也根本治不了病。
在郎中到来之前，萧显的小脑袋时时刻刻都在保持着高速运转。不管怎么说，他这一装病，沈安那边得有三五天都能安全了。
作为朋友，他绝对算是仁至义尽了。
现在，他要当心的是，一会郎中过来，怎么能把他哄弄过去，这倒还是其次。
吃药才是最令他头疼的。
没有一个小孩是喜欢喝汤药的，萧显也一样，只要郎中一来，不管他的情况是严重还是不严重，该开的药也绝对不会少。
这些药汤子灌到喉咙里，纯属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不行！
他又不是萧大善人，怎能做好事不留名。
得让沈安知道，找他讨点好处才行！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无药可救
没过一刻，郎中就来了。到底是国公府的要求，自然是有求必应，反应神速。
那郎中胡子一大把，脸却是干瘦的，萧显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手还不忘捂着肚子。
眼睛不时偷看郎中一眼，心说，胡子这么丰满，脸还这么瘦，看来，吃进去的东西全都供给这把长胡子了。
郎中把手搭好，萧显就开始进入状态，这郎中以往并没见过，不知道水平如何。
看他微眯着眼睛，不时捋一把胡须，萧显心里也犯嘀咕，却还要装病，小小年纪也是着实不容易。
他暗自发誓，这些罪过，都要从沈安的身上讨回来。
“小郎君可有什么不舒服？”郎中的手随意搭在那里，看着萧显的眼神，可谓复杂。
“肚子疼，疼的要命！”
为了展现肚子疼的状态，他又捂着肚子怪叫了几声。
萧瑀担心的紧，一直站在一边，寸步不敢离开。看到郎中发话，他连忙凑上来：“怎么样，到底是什么病？”
“说不好，从脉象上看，小郎君身体非常好，一点毛病也没有。脉搏有力，一看就是身子骨很强健。”
“可看小郎君的表现，病状又好像很严重。”
“小郎君，舌头吐出来，老夫看看。”
还真是个磨磨蹭蹭的，看一眼没问题混过去就成了，谁强迫他非得把他医好了。
真是烦人，在阿翁咄咄逼人的眼神关照之下，萧显伸了伸舌头，郎中看了一眼，又道：“恩，很好。”
他走到条案前，仔细的想了想：“宋国公，依老夫看来，小郎君身体很好，没有任何病痛。”
“那他为何会如此啊！”
“他这样疼，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怎么可能一点问题也没有。”
“或许是某医术不精吧。”郎中偷看了萧显一眼，别有深意的样子，萧显意识到，他或许是看出点端倪来了。
管他看不看得出来，只要别戳穿他就好。
实际上，就是戳穿了也无所谓，萧显这边早就准备了二号方案。
“诶，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的医术精湛，我是知道的。劳烦开几副药，调养调养。”萧瑀急的汗都要掉下来了。
郎中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觉得不能害了人。
“这药我就不开了，我也瞧不出是什么病，胡乱开方，只会让小郎君更难受，那就大大的不妙。”
“可是，也不能让他就这样呆着啊，这样疼下去，可怎么成！”萧瑀急迫道，郎中一看这情势，大呼不妙，推脱了好几次，终于是走脱了。
这还不说，他刚刚走出国公府，就顺路前往东西两市，给他熟识的几位郎中送去了消息。
宋国公府上的小郎君近日在装病，不知道是揣着什么坏。若是国公上门求医，千万不要答应。
于是，躺在床上，还对此事一无所知的萧显，根本不会想到，他就算是不装病，也不会再有郎中来给他医治了。
至少，萧老爷子信奉的那几个名医，是再也不会来了。
到底是什么病也说不出来，药也没有开一剂，这可如何是好？
郎中一离开，萧显也不再表现的那么卖力，总不能真的把阿翁给吓到。趁着萧老爷子去上厕所的时机，他立刻向杵在一边的左向抛了个眼神。
左向会意，便凑了上来，右向则挡在二人身前，遮蔽了旁人的视线。
“去沈宅报个信，把这事都告诉他，让他过来。”他压低了声音，要不是左向凑的近，根本一个字也听不清。
“叫他来做什么，他又不是郎中。”
“你别管，把这事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让他到国公府来解决。”
左向点点头，不再啰嗦，他前脚刚走，萧瑀后脚就回来了。
“诶呦，诶呦……”萧显躺在床上，轻轻的喘气，表演也分轻重缓急，到了这一刻，他也不必再装的那么痛苦了。
毕竟，这场戏还不知道要演到什么时候，一直那么拼命，他也坚持不住。
“显儿，好些了吗？”
“还可以。”他轻声道。
“你忍一忍，阿翁再去找个郎中来。”
“阿翁不必了。”
“再等等，我觉得好些了。”
“真的好些了？”看着孙儿额上的汗珠，萧瑀根本不信。
“是好些了，天都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再麻烦别人了。”
看他如此，萧瑀也就暂时放下了找医生的心，打算明天再看看情势。毕竟，从萧显发病到现在他其实一直都没闲着，又派人去了两家医馆，奈何，不是没开门，就是病患太多，实在腾不出手。
于是，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事情是按照萧显的设想进行下去了，而等到魔鬼一般的沈安到来，事件的走向绝对要向着某人导演的路线进行。
另一边，善和坊沈宅。
他怎么来了？
出了什么事？
左向是个练武的，每天都不离萧显左右，这次居然只身过来，那就说明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沈郎，出大事了！”
“什么事？你先别急，慢慢说。”沈安心里着急的要命，面上还是在安慰他。
左向进来的时候，他也才刚刚进门。上午他刚按照古法，把火药加工好，盛放到坛子里埋好，便再次上街。
把没有买齐的那些原料都置办周全，才歇了口气，左向又来了。一看他那张脸，不必细说，他就知道出了祸事了。
而且，这件祸事还和他的直系主子，萧显有关。
左向大手一挥，便把芙蓉递上来的茶水咕咚咕咚饮下。
抹了把嘴，便道：“为了拦住宋国公，不让他老人家进宫告状，小郎君正在家里装病呢。”
“宋国公已经请了好几个郎中，要是被揭穿，小郎君可就不好收场了。小郎君让我和你通报一声，请你明天赶快去国公府探望，赶紧给小郎君脱困。”
“真的？”虽然某人知道，左向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可一时之间，他也难以相信。
左向连忙解释：“当然是真的，这苦肉计还是我和右向一起给小郎君出的。宋国公听说沈郎你在宫里惹了祸，惹了陛下不快，当时就乐坏了。立刻把早就写好的奏疏拿起来，要进宫面圣。小郎君知道，这肯定是去给沈郎告状了，所以就自己装病把宋国公给拖住了。”
“这么一闹可把宋国公吓得够呛，请来的郎中还死活不肯开药，想必是看出了小郎君在装病。”
“我真是没想到，小郎君居然如此仗义！”沈安发自肺腑的称赞，这一回他真的是发乎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