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人间美景有沧浪
眼看天色已亮，他们二人就草草地洗漱了一下，再囫囵地吃了些东西，便赶紧出门来，准备接着寻找杨逍。
打狗棒的事情独孤信也没那么着急了，他想的是如果找到杨逍，他如果拿着，那就让他归还了打狗棒。如果没在他手里，三个人再另做打算。
不知道是杨逍在故意躲着独孤信，还是独孤信眼神不好，独孤信一连找了三天，都没有见到杨逍的任何踪影。就算找人打听，也没有人认识他。
石猛问道：“这一连几天都没有任何消息，这么找下去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我现在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可以牵挂的。贤弟你有什么打算，就直接跟愚兄说，愚兄别的本事没有，为朋友两肋插刀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
独孤信毫不犹豫地说道：“既然大哥发话了，我也就不再白费时间了，那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准备启程，上峨眉山！”二人各自休息，只等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出发。
独孤信刚刚睡下，就听到有人在敲门。当他打开门的那一刻，杨逍出现了。独孤信一把拉过杨逍，二人相视无言。沉默了很久很久，独孤信才首先开口，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走之前不给我打声招呼？”独孤信急切地问道。“要出走，三六九；要回家，二五八。”杨逍摇头晃脑地答道。
独孤信听了杨逍的话，觉得好气又好笑，便顺着他的话说道：“
我知道二、三、五、六、八、九、十是吉利数字；二，意味着容易；三，意味着活着；五，意味着五行谐调；六，代表财富；八，意味着致富；九，意味着长寿；十，意味着美满。四、七则是不吉利的数字，四与死音同，意味着死字；七，象征着不顺利。我可没问你这些，我问你是去哪里了？”
杨逍答道：“我可不愿意像崔道融那样‘少壮经勤苦，衰年始浪游’。我想像苏东坡先生一样，先生这一生非常不顺利，遭遇过很多困难，被贬到各个地方去，可以说是颠沛流离。但是作为一个文人，在面临仕途不顺的日子里，他并不灰心。虽然被贬，但是他仍然保持着乐观的心态。依旧游山玩水。我们出来这么久，我的心头总是悬着一件事，那就是到了峨眉山，我很有可能这次出游就彻底结束了。所以我想要在结束之前，自己一个人闯一闯、看一看。”
独孤信道：“为什么你走的时候不给我打招呼，为什么你不叫我走，咱们一起去？”
杨逍道：“我要告诉你，你就不会让我去了。首先，我们到成都也不少日子了，你带我去的地方除了名人故居，就是名人坟墓。我承认这些名人确实很了不起，能够青史留名。可是我们看到的大多数都是破败的样子，因为这‘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的景致很容易让人怀古伤今。所以我跟着你每次出去一趟，都要长吁短叹，都要如杜少陵一样‘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才十几岁的年纪，就这么伤春悲秋，太不合适了！”
独孤信道：“好弟弟，实在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好。我只是带着你去一些我想去的地方，却根本没有问过你想去哪里，也没有照顾过你的感受。我自己想像古代贤人一样，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我以为你也会跟我一样的。”
杨逍道：“我一个小屁孩，从小到大见过的人最多也就几百，吃过的饭最好的就是有鱼有肉，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有那么多的理想信念，唯独对东坡先生《赤壁赋》里那句‘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羡慕不已，从小到大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汉江边上，看这清风明月之景而已，因为‘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遥山皆有情’。”
独孤信道：“是啊！清风明月所带给人心旷神怡的感受是金钱无法买到的，所以无价；眼前的流水与远处的山峦相映成趣，别有情趣。这是沧浪亭上的对联。上联取自于欧阳修的《沧浪亭》，下联取自于苏舜钦的《过苏州》，相映成辉。我只是忙着带你咏怀古迹了，却忘了沿途的风景。”
杨逍道：“我这几天一边走，一边在想着六一居士的《沧浪亭》原文，文字十分优美，引人入胜，人间难得：‘子美寄我沧浪吟，邀我共作沧浪篇。沧浪有景不可到，使我东望心悠然。荒湾野水气象古，高林翠阜相回环。新篁抽笋添夏景，老枿乱发争春妍。水禽闲暇事高格，山鸟日夕相啾喧。不知此地几兴废？仰视乔木皆苍烟。堪嗟人迹到不远，虽有来路曾无缘。穷奇极怪谁似子？搜索幽隐探神仙。初寻一径入蒙密，豁目异境无穷边。风高月白最宜夜，一片莹净铺琼田。清光不辨水与月，但见空碧涵漪涟。清风明月本无价，可惜只卖四万钱！又疑此境天乞与，壮士憔悴天应怜。鸱夷古亦有独往，江湖波涛渺翻天。崎岖世路欲脱去，反以身试蛟龙渊。岂如扁舟任飘兀，红蕖渌浪摇醉眠。丈夫身在岂长弃？新诗美酒聊穷年。虽然不许俗客到，莫惜佳句人间传。’六一居士虽是一代大儒，却颇通此道，欣赏美景，品尝美酒，此生并无虚度光阴之感。”
独孤信道：“苏舜钦的名篇《过苏州》也不遑多让：‘东出盘门刮眼明，萧萧疏雨更阴晴。绿杨白鹭俱自得，近水远山皆有情。万物盛衰天意在，一身羁苦俗人轻。无穷好景无缘住，旅棹区区暮亦行。’如果你当时跟我提起这些，我也会随你一起去的。”
杨逍道：“在你看来，可以淡漠一切的不完全是时光，还有那心境。时光的流转有时带不走铭刻在心里的伤痛，只有把自己的心境放平，把身上的包袱全都放下，看淡一切，内心的伤痛就会慢慢由深到浅至平。生活是不能重来的，只有安排好后面的生活，才是对以前生活的很好的补救。可是我认为，及时当行乐，岁月不待人。”
独孤信道：“我爱独处，爱热闹，更珍视幽静。自己独处的时候，仿佛整个天空都是自己的，在那片天空下，才觉得自己是最真实的。我不喜欢随波逐流，不是不愿意，而是不会。如果有谁愿意带我一起去体验去感悟，我还是非常赞同他的想法的。”
杨逍道：“那就是我不理解大哥哥，总是很片面地去猜啊猜的，看到你喜欢去名胜古迹，就想当然地认为你是特别刻板的人，觉得你不解风情，不懂欣赏，所以我才会自己出去玩。其实我是一个很平凡的、很简单的一个人，在人海中丝毫不起眼，但是我就是我。生活对我来说很随意，我不会苛求什么荣华富贵，也不刻意追求清贫来锻炼自己，只是生活给予了我什么，我只会坦然的去接受。人生短短，快乐是很重要的。所以我才会屡屡做出让你不解的事情来。”
独孤信道：“我内心里一直把你当个孩子，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想着要保护你，竭尽所能地替你安排着。其实你也十几岁了，也算老大不小了，我总是认为你没有长大，觉得许多事情不用与你商量，这是哥哥不对的地方。”
杨逍道：“十几年来，也没人与我商量过什么，所以我才不愿意与大人们在一起，不愿意回家去。本以为与你在一起能够长点见识，能够自由自在的，后来才明白，你比好多大人们还要保守，还要有责任感。”
第二十一章心怀天下看沧桑
独孤信道：“我一直都以自己是‘神雕大侠’之后为荣，又梦想成为郭大侠那样的人。所以我才会瞻前顾后，做起事情来总是给人感觉一板一眼的。”
杨逍道：“我希望大哥哥你能够放下那些自己强行给自己背上的包袱，因为你是一个年轻人，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希望看到大哥哥成为另外一个‘神雕大侠’或者成为下一个郭大侠，我想让你活成你自己。”
独孤信听杨逍说完，顿时潸然泪下，他拉着杨逍的手说道：“我也想成为独一无二的我自己，我也想自由自在地生活。可是从小到大遇到的很多人都以‘神雕大侠’为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且唯郭大侠马首是瞻。没见到郭大侠之前，我还不知道什么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更不知道原来人可以那么大公无私，那么大义凛然。所以我才会以他为自己的榜样，暗暗发誓要成为他那样的人。从此之后我变得畏首畏尾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以郭大侠一生的行为准则作为参考，看看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没有违背侠义之道。”
杨逍道：“所谓的侠义之道有时候会困住你的手脚，可是你越在意，越用功，你越会发现你永远无法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
独孤信道：“是的，谁人背后无人论，谁人背后不被论。人生在世就是这样，不得意的事情是很多很多的，自己跟别人较劲，非要比个高低，这可以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可是自己如果跟自己过不去，非要难为自己，那只会固步自封、瞻前顾后，做起事情来往往会畏首畏尾，最终很有可能会一事无成。”
独孤信道：“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我也赞同，但是非要让一个人改变秉性，那还是非常困难的。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这个道理。”
杨逍道：“少年人就要有少年人的气质，也要有少年人该有的才情。我们要是能像苏东坡先生那样不负年华，那该多好啊。苏东坡先生年少得志，刚过二十岁，便金榜题名，高居榜眼；如果不是主考官欧阳修的自负和多情，苏轼就应当是那科的状元了！当时担任副主考的是另一位文章大家梅尧臣，他读到一份答卷，高兴得手舞足蹈，欧阳修拿过一看，端详了一番，心念一动，以为是自家学生曾巩所作，害怕嫌疑，便把试卷拟为第二，拆开一看，欧阳修大吃一惊，原来竟然是苏东坡先生。”
独孤信道：“东坡先生的幸运远不止于此。随后在他参加的‘制科’考试中，高中第三等；那一年所有的风光都属于苏家兄弟的，他的弟弟苏辙高中第四等。大宋开国一百多年，只有东坡先生得了一个第三等。第一等、第二等是为皇帝设置的，那是空缺的，最好的等次就是第三等。当然，除了苏家兄弟开心，还有一位同样开心，那就是当朝仁宗皇帝，仁宗皇帝高兴地说：‘朕为后世子孙觅得两位太平宰相啊！’连当时的文坛盟主欧阳修也曾感慨地说：‘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可喜可喜。’称东坡先生‘学问通博，资识明敏，文采烂然，论议蜂出’。”
杨逍道：“欧阳修去世后，东坡先生毫无争议地成了文坛盟主，天下的文士皆倾慕之，著名词人秦观拜见苏轼后说：‘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苏徐州。’宋孝宗当年也对东坡先生推崇备至：‘养其气以刚大，尊所闻而高明’，他铮铮铁骨，浩浩丹心，真是值得我辈学习的道德君子。他妙笔生花，曾作诗曰：‘卧看落月横千丈，起唤清风得半帆。且并水村欹侧过，人间何处不巉岩。’”
独孤信道：“有的人只是随着时间的大流，糊里糊涂的过完此生；而有些人却从中领悟到了人生的千百滋味，赋之于诗词中，最后成就了优美的诗篇。这其中的佼佼者便是东坡先生。”
杨逍有意又似无意地对独孤信说道：“我们所追求的功名利禄，只不过是人生中的幻光。人生既然不过虚幻，失意与挫折，算得了什么呢？人生要想过得去，惟有看破得失，看淡功名利禄，才能坦然面对挫折，笑看自己的人生。所以你只有简单地生活才能幸福地生活，人要知足常乐，宽容大度，什么事情都不能想繁杂了，如果心灵的负荷重了，就会怨天忧人。”
听了杨逍的话，独孤信半天没动静，他想了好久才开口道：“东坡先生名言警句不少，可我最喜欢的是‘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友交于微末之时。’无论以后的人生怎样，都不能让光阴虚度，更不能负了朋友。”
杨逍道：“自从我认识大哥哥以来，从来没有见过你做一件出格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听过你说一句出格的话。你总是恪守着自己所谓的道德教条，从来不肯因为自己的大意伤害了别人，可是你的小心翼翼会让自己十分辛苦的。”
独孤信道：“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可能我如此小心翼翼，对所谓的儒家道德如此恪守不渝，都是为了成为一个像郭大侠那样的人。”
杨逍听独孤信说完自己想成为人人敬仰的‘侠之大者’的理由，哈哈大笑，他还是无法想象一个二十几岁的人，满脑子都装的是为国为民，口口声声要心怀天下。
其实杨逍的不理解很简单，因为独孤信和他骨子里不是一类人。他是一个爱自由、爱热闹、爱张扬个性的人，而独孤信却极为内敛、极为刻板、甚至是极为保守的人，这样的两个人这一生注定只能是互相学习，而无法互相理解。
独孤信道：“如果我能够保全自己，实现自己的理想，让我再去做其他事情，我肯定是愿意的。我可不愿意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之下还奢谈民族大义。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也时常听程英姑姑谈过此事。郭大侠夫妇行侠仗义，那是他们在华山论剑上得到了天下五绝之一的名号，况且他们也从未生计发过愁。神雕大侠更没有后顾之忧，所以在江湖上才如此一呼百应。”
独孤信道：“你说得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可是杜子美在少陵草堂里，茅屋为秋风所破，却为天下寒士担心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所以我愿意追随他，心怀一襟朗月，剑藏七尺乾坤，惯看满城烟雨，回首不入烽云。卷开淑世之道，剑立天下太平。昂首不悔烽云。”
杨逍听到独孤信这一番大义凛然的陈词后，慨然叹道：“一个人必须让自己变得内心强大，才能无所不惧，必须淡然一切才能无所不容，必须心怀天下才能无往不利。可是这样，纵使孤独一生也没什么可以遗憾的。心怀天下，不为一己之私。放眼世界，看透人世沧桑。心代表的不一定是自己，也可能是一个人的孤独。人生何惧悲欢。”
独孤信影影绰绰地说道：“行者徒步天下，仁者心怀天下，智者眼观天下，文者治理天下，武者征服天下。”
第二十二章止息干戈有希望
杨逍看独孤信的志向绝非三言两语能够改变的了的，就赶紧收了劝说独孤信的念头。独孤信是目光远大、胸怀天下的志士仁人，他们以天下为己任，奋发进取，力图为国为民作出一番大事业。
杨逍道：“大哥哥不愧是‘神雕大侠’之后，小弟我自愧不如。论起为人处世和为国为民，我真的无法与大哥哥相提并论。若以后大哥哥举大事有用得着小弟的，小弟定不推辞。”
独孤信听了杨逍这不找边际的话，突然大喝一声道：“把打狗棒交出来！”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杨逍给镇住了。过了许久，杨逍才缓过劲来。独孤信早就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杨逍翻着白眼道：“早知道我就把这杆破棒子给扔了，哪怕典当了也比还给你好。”说着话就把打狗棒给独孤信扔了过去。
原来杨逍这几天出去，随身就带着打狗棒。其一是体验一下当丐帮帮主的感觉，其实背了几天也没什么别的感觉，就是有时候豪爵后背上硌得慌。其二就是感觉自己是个武林高手，古往今来，但凡手执打狗棒者，必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绝顶高手。他们往往从天而降，扶危救困，惩恶除强。
独孤信赶紧撕开包裹，看到打狗棒完好无损，他也就放心了。这次他再也不随手放下打狗棒了，而是随身携带着。刚刚经了杨逍这一折腾，像打狗棒这种贵重无比的物品，还是带在身边比较放心。毕竟那东西还不属于自己，万一有个闪失，自己该怎么交代？
杨逍道：“本来啊，我以为我带上打狗棒就会有英雄气概，自然就会有超人一等的感觉。谁知道我背着这打狗棒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天，根本就没人把我当回事，还有人叫我做不懂事的小屁孩，我要不是怕弄丢了这丐帮帮主信物，早就跟他动手了。”
独孤信道：“这么说你还真的有理了，你不打招呼就把这丐帮帮主信物带走，万一弄丢了怎么办？我们可是答应了丐帮弟子的，要在一年以后决定当不当这个帮主。还没当上帮主呢，先把信物给丢了，这好像说不过去。”
杨逍道：“你把这玩意儿包裹得严严实实，任谁都不知道它是什么。咱们两个人只要不暴露身份，这玩意儿就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引起别人的注意。”
独孤信道：“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江湖险恶，如果你轻易向他人表露你的善意，很可能会被利用，最终难免体无完肤，伤痕累累。所以，人在江湖行，很有必要收好善心，将自己伪装起来。你是一个喜欢打抱不平的人，我很担心你会一时冲动，忍不住上去跟人动手，这样不仅没能扶危助困，更伤害了自己。”
杨逍哈哈大笑道：“我不知道什么叫江湖，我只知道，并且一直记得，江湖上的人们何尝不都试着习惯用自己的剑说话呢？鲜衣怒马，追逐江湖，无需恩怨，不问情仇。我从来不会去阿谀奉承，更不会曲意逢迎，在江湖上行走，必然要快意恩仇。”
独孤信赶紧正色道：“我的好弟弟，你千万不敢这么说，江湖，是一个说来容易，却并不容易的字眼。是的，江湖上的人们何尝不都试着习惯用自己的剑说话呢？可是后来的人们都意识到，能不用剑说话的人才是睿智的人。我记得《孙子兵法·谋攻篇》有云：‘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杨逍道：“我曾经背过这些，《孙子兵法》中这一段的真正意思是说，一个人的行为是反应内心变化的的基础，一个人内心的所思所想，必定会反映到一系列言行举止中。反过来就是说，如果能通过某些手段干扰这个人的想法，让他对自己的行为有所顾忌乃至恐惧，最好就是不战而退，甚至落荒而逃，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心之计，不损一兵一卒，或代价极小，所以为‘上策’。”
独孤信道：“《孙子兵法》的大战术，就是以正合，以奇胜。无论怎么打，都是分战法，正兵、奇兵相互转换，奇正之变，无穷无尽。而我们习武之人不可能对战每一个对手的时候都能保证在实力上占据着绝对优势，那如果对方的实力比自己强时，就要想办法把他的优势削弱，把自己的优势放大，这需要长期的琢磨。”
杨逍道：“程英姑姑曾经告诉过我，每个人都有潜在的杰出的才能，只不过有时候自己和别人没有发现这些能力而已，我们要知道自己在某个方面很优越，这样不仅能使自己充满自信，而且会拥有一块立身之地，千万不要丢掉自己的兴趣和长项，否则就会处处不如意，如果以自己的短处去对敌，就会被对手抓住弱点，以致于一败涂地，甚至有可能丢了性命。”
独孤信非常赞同杨逍的观点，他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虽然杨逍说的是非常的有道理，但是在他看来，行走江湖，绝不能仗着自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好勇斗狠，时时处处都想着以武力去解决问题。
端着下巴想了好久，独孤信才开口道：“做生意的人都讲究那什么‘和气生财’，行走江湖虽说技多不压身，但是无论是谁，都不希望处处有对手，时时遇敌人。要是这样的话，很有可能我们会食不甘味，睡不安寝的。”
杨逍道：“非常有道理！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常言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可不愿意做一个‘好好先生’，必要时棱角分明，抑或是爱憎分明还是很值得的。我们习武之人为什么要习武，绝对不是为了挑起战端，而是追求能止战，能制止、化解战端才是真正的武。不用武力而能化干戈为玉帛，才是武的最高境界。怎么不用武力而化干戈为玉帛，那就只能加强自己的能力，使敌人望而却步，不敢侵犯！”
独孤信击节叹道：“古人所说的‘大动干戈’就是将武库中的兵器都拿出来，充实于军队而准备打仗。毋庸质疑，‘动干戈’或‘大动干戈’，就是使用武力的一种形式，而止息干戈，就是以武禁暴。可是侠客们为什么古往今来层出不穷，习武伤人者也比比皆是，不是因为我们不懂这些道理，而是有人恃强凌弱，这个江湖就是个弱肉强食的江湖。安宁只有自己争，只有达到一个各方罢手的境界，才会止息干戈。”
第二十三章江湖之人忧庙堂
杨逍道：“郭大侠曾想以一己之力团结武林同道，合力对抗蒙古大军，共襄保国盛举。可是郎有情妾无意，郭大侠夫妇将一生心血用于守卫襄阳，朝廷里那些昏君奸臣却醉生梦死。”
独孤信道：“无论江湖还是庙堂，都需要我们这些有志之士，需要心怀家国天下的人，范文正公在《岳阳楼记》中有‘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样的感慨。现在胡虏肆虐，我们只能矢志‘驱逐胡虏，恢复中原’，需知王师北定中原日，乃是我辈功成时。”
杨逍道：“郭大侠夫妇矢志不渝地坚守着襄阳城，可是天下大势早已不可逆转。他们的坚守最终化为泡影。虽然他们的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他们的大仁大义千古流传。可是历史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忠心而改写，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坚守而停止，蒙古人仍然打下了中原，大宋王朝终究还是轰然倒塌了。”
独孤信的眼眶早已湿润了，他听到杨逍这么说，心里真的不是滋味。不是他认为杨逍说的不对，而是他觉得痛心。他让杨逍安静下来，自己要给杨逍讲一个文天祥的故事。杨逍也没再说什么，表示自己愿意洗耳恭听。
独孤信清了清嗓子道：“忽必烈屡次三番派人劝解文丞相，结果文丞相是宁死不屈，忽必烈无奈，只能下令杀了不肯配合的文丞相。当文丞相被被押解到刑场时，监斩官问他道：‘文丞相您还有甚么话要说？回奏还能免死。’文丞相当即喝道：‘死就死，还有甚么可说的？’接着，他问监斩官道：‘哪边是南方？’旁边有人给他指了方向，文丞相便向南方跪拜，接着说道：‘我的事情完结了，心中无愧了！’于是引颈就刑，从容就义。死后在他的带中发现一首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文丞相死时年仅四十七岁，难道他还考虑过昏君的事情吗？他是为天下人而英勇就义的，绝不可能是为了那尸位素餐的昏君而效忠。”
杨逍道：“孟老夫子善养浩然之气，他曾说：‘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他是圣人才会那么做，凡人很少能做到那样的，文丞相那样的人就更少了。”
独孤信呵斥道：“少不能代表没有，再怎么少，这样的人都是值得认同的，他们的所作所为可能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的明智，可是他们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做一件事情自己认为值得的，历史上这样的人还是层出不穷的。春秋时期吴国著名的刺客要离，就是这些舍生取义的人物其中之一，要离在成为刺客之前是一位屠夫，要离个头很小，也没有多少力气，但是他被伍子胥所认可，就是因为要离有一颗舍生取义之心；要离为了完成刺杀吴王对手庆忌的任务，秘密和吴王阖闾达成苦肉计。要离故意在朝堂上侮辱吴王阖闾，被吴王砍掉一条右胳膊；然后又口出不逊，吴王阖闾又杀掉他的老婆孩子。然后在伍子胥的帮助下，要离逃狱投奔吴王僚的儿子庆忌，庆忌一看要离都这样惨了，肯定都和自己一样打算找吴王阖闾报仇，于是庆忌就重用要离，凡是都和要离商量；没想到又一次庆忌站在船头放松的时候，要离从背后单手刺杀了庆忌。庆忌是著名的勇士，虽然被要离刺中要害，但仍然有余力擒拿要离，把要离打个半死；庆忌部下都要杀了要离，但是庆忌认为要离为了刺杀自己，不惜自己断手、让自己妻儿被杀，也是个狠人，于是临死前让部下不要刁难要离，放他回去，成全要离的名声。但是要离自己觉得：‘杀吾妻子，以事吾君，非仁也；为新君而杀故君之子，非义也。重其死，不贵无义。今吾贪生弃行，非义也。夫人有三恶以立于世，吾何面目以视天下之士？’于是要离也自杀了。要离之死，是因为他被伍子胥和庆忌两人都以诚相待，要离接受伍子胥的命令在前，接受庆忌的大恩在后；要离刺杀庆忌是为了完成伍子胥托付的任务；完成任务后再自杀，这是要离自己对于妻儿、庆忌的赎罪。这样的勇士，敌对双方都会另眼相看。难道这样的人不值得尊重吗？难道这样的人不值得效仿吗？”
独孤信那大义凛然的问话，让杨逍顿时语塞，平日里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他，此时却哑口无言。因为他知道，论起民族大义，论起做人做事，独孤信绝对称得上是大丈夫的。
独孤信说完，看了一眼杨逍，只见他低着头，半天不发一语，他便拍了拍独孤信的肩膀，语气转而十分平和地说道：“古之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他们为了成全仁德，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我可不是让你也不顾自己的生命，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定要做出轰轰烈烈的事情来的，只是有时候需要我们抉择的东西实在过于珍贵，这个时候我们就得有所取舍了。”
杨逍道：“其实我也知道许多舍身取义的名人事迹。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程英姑姑就给我讲苏武牧羊的故事，到现在我还记得。长大后才知道，苏武牧羊的故事，在中华大地上可谓是妇孺皆知。苏武被扣于匈奴后，匈奴贵族先以名利去引诱，后以严刑相威胁。但苏武始终大义凛然，宁死不屈。匈奴贵族无计可施，便‘徙武北海上无人处’。苏武则‘掘野鼠，去草实而食之’。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他仍拄着汉朝的旄节，绝不屈节辱命，在大漠苦寒之地，一守就是十九年。他出使时，正值壮年，待其归汉之时，已是须发皆白。要说历史上那些坚持民族气节的人物，他可是首屈一指。”
独孤信道：“其实我可不是想给你讲什么大道理，这些道理大家所有人都懂，可是当自身遇到这些关乎生与死抉择的问题之时，才见一个人品格的高与低。”
杨逍道：“小人物有时候也是值得尊重的，他们把自己的品格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楚国太子的老师伍奢遭费无忌陷害被杀后，其子伍子胥为躲过追杀，逃出边境昭关，一路马不停蹄地奔向吴国，可面前的一条河拦住了他的去路，吴国就在对面，大河横在眼前，无船可渡，使得他只有望吴‘兴叹’。就在追兵将至的紧要关头，河中心芦苇丛里飘然而出一叶扁舟，驾此小船的‘渔丈人’得知子胥的遭遇后，立即决定渡其过河。临别前，伍子胥的一个担心却断送了老人的性命，上岸后的伍子胥请求那位渡自己过河的‘渔丈人’千万不要泄露自己的去处，深明大义的老人家看得出伍子胥是人中英杰，为消除其疑虑，使其安心实现抱负，便在江心自沉而亡。这样一个大义凛然的仁人志士，在历史中却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
独孤信慨然叹道：“历史上没能留下姓名的仁人志士何止千千万万，舍生取义的事迹咱们两个就算坐在这里说上他个三天三夜，也不可能说得完。还不如早点将息了，明天启程去峨眉山。”
杨逍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躲不过去了，反正迟早要去峨眉山的，长痛不如短痛，早点去了，就能早点结束犹豫和彷徨。
第二十四章峨眉金顶有佛光
独孤信和杨逍二人各自洗漱了就去将息，独孤信把打狗棒随身带着，睡觉前还专门看了再看，不仅放在枕头下面摁着，还侧着身子用一只手抓着，生怕把这件宝贝再给弄丢了。
杨逍看到独孤信的样子，想笑他却又觉得不太合适。他不情不愿地去休息了。这一夜感觉很快就过去了，因为明天他们还要赶路，所以就早早将息了，连以往每天都有的宵夜都免了。
第二天一大早，石猛便过来敲门，开门的是杨逍，弄得石猛莫名其妙，他以为是自己跑错房间了，刚想转身离开，就被独孤信的一声“请留步”给叫住了。
独孤信让石猛和杨逍二人互通姓名，也就算认识了。三人草草地吃过早饭，就去马厩里牵出自己的马，出了客栈们，就往峨眉山方向而来。
一路上三个人很少说话，以前独孤信和杨逍二人但凡出门，就会在路上说很多很多的话，可是这一次，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话头的意思，倒是石猛，一路上一边走一边看风景，感觉不说点什么，好像对不起出来这一趟。
石猛眉飞色舞地介绍道：“这峨眉山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我们都知道峨眉山有着浓厚的佛教文化，是四大佛教名山之一，峨眉山的景色以“雄、秀、神、奇、灵”五种特点著称，是观看日出和云海的绝佳胜地。这里春、夏、秋、冬四季的景色都很美，其中以春季和秋季的景色最佳，春季可以看到姹紫嫣红的杜鹃花海，秋季满山绚烂夺目的红叶正是其秋景的标志，当然冬季看雪景也是最佳去处。其实细究起来峨眉山包括大峨、二峨、三峨、四峨四座大山，人们常说的峨眉山，主要指的是大峨山。”
石猛说完，本来以为独孤信和杨逍二人至少也得附和一两句，可是他们硬是是一言不发。最沉的一天气的独孤信出门在外的时候不说话，那是司空见惯的，也是他一直坚持的原则，那就是尽量少说话多观察。但是平时喜爱热闹的，往往在独孤信面前叽叽喳喳的杨逍不说话，这就很反常了。石猛嘴都说干了，结果这两个人却没有一个搭理他的，让石猛觉得非常尴尬。
石猛也沉默了一会，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刚才所说的东西这两个人很可能都知道，得说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才能让他们开口。
石猛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便又开口道：“到峨眉山一定要去看看那大名鼎鼎的一线天，这峨眉山一线天，又名白云峡；位于牛心岭下，从清音阁至一线天，沿着黑龙江西行上山，山径在江两岸迂回曲折；行至‘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极深处，有一峡谷，名曰白云峡，峡外开阔明朗，峡内险壮清凉，峡谷内外冷热差距还是很大的，如果身临其境，感受会非常强烈；进入峡谷昂首望去，两面险崖绝壁，斜插云空，透过疏藤密蔓、枝梢叶尖，露出蓝天一线，高约六七十丈，宽约两丈，最窄处仅有不到一丈，只容两人侧身而过，此景即为‘一线天’。如果你在一线天这一带游览，步行需来回涉水踏石过溪，并需要在乱石中趟水行走，故而这一带山道俗名为‘二十四道脚不干’。有人来过此处后，写了一首诗，名为《一线天》：‘峰头天一线，名符一线天。不从此中出，焉知天地宽。’”
石猛说完，得意地看着独孤信和杨逍，这两个人仍然是一言不发，石猛感觉非常奇怪，三个人一起出来，走了这么久，他怎么感觉是自己一个人呢？
石猛有点不开心地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嫌我烦啊？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不如就此别过，谁也不耽误谁。我本以为跟你们一起去峨眉山，至少我可以给你们当个向导，这三百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一路上憋着不说话，不谈点什么，我们还不如雇一辆马车，直接在里面睡大觉多好。”
独孤信听出来石猛的语气里带着责备，他想自己再也不能沉默下去了，他跟杨逍二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此去峨眉山就是为了杨逍而去。但是绝不能因为杨逍心情不好就把石猛晾在一边。
独孤信赶紧满脸堆笑道：“大哥有所不知，小弟才疏学浅，刚才大哥口若悬河地为我们介绍峨眉山风景名胜的时候，我正在那里搜肠刮肚，我刚才在想怎么才能接上你的话，能不在你面前露怯。”
石猛翻了翻白眼，面露不悦之色道：“我还以为你们不屑于跟我讨论这些呢。我一个人都说了半天了，结果你们两个还真给面子，这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跟我搭话，这也太尴尬了吧。”
独孤信道：“不是小弟不说话，而是小弟真的懂的太少，想了这么老半天，才想起来两首写一线天的诗，一首是前朝大诗人范成大过此写成的，诗曰：‘双溪疑从银汉下，我欲穷源问仙舍；飞澜溅沫漱篮舆，却望两崖天一罅。疏疏暑雨滑危梯，策策山风掖高驾。幽寻险绝大奇生，莫笑退之号太华。’还有一首，诗名叫作《一线天》，作者是谁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诗中写道：‘刀劈斧砍山为开，一线天光映苍苔。独立栈桥心神爽，我今有幸又三来。’对于峨眉山的美景，我也有所耳闻，毕竟前番我去过那里一次，听峨眉派的师姐师妹们提起过，无论是观赏峨眉四大奇观‘日出、云海、佛光、圣’”，抑或感受普贤佛土的庄严宏伟，峨眉山都能让人沉迷其中，流连忘返。”
石猛一拍脑门道：“愚兄差点忘了，你就是在峨眉派立派大典上打擂台的时候一战成名的，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至少这峨眉金顶你曾经上去过，我却没有福分登上峨眉金顶看看绝顶上的风光。”
独孤信道：“此次上峨眉山，我带大哥好好看看峨眉金顶。”石猛兴奋地问道：“贤弟若真能带我去看看这峨眉金顶，我也就不枉此生了。以前总是听人提起过，却从来没有机会去看看，现在托贤弟的洪福，我终于有机会得偿所愿了。”
独孤信道：“大哥此言差矣！
能认识大哥是小弟的造化，这峨眉金顶能够名扬天下，也绝不是空穴来风。峨眉金顶最负胜名的是金顶四奇：日出、云海、佛光、圣灯。金顶是峨嵋山奇景最集中的地方，也是峨眉派所在地。华藏寺高耸于岩顶，相邻处则是风格平实的卧云庵。此外，在峨眉金顶，有一处不为人所熟知，却新颖别致的“同心锁”栈道，赋予了峨眉山一份浪漫的情怀。有诗赞金顶绝色曰：‘层岩削壁跨千里，坐镇西南势独雄。元气昆仑磅礴外，祥光隐现有无中。珠璎宝佛留金相，金碧楼台依半空。纵是蓬莱并弱水，消虚难与此相同。’”
第二十五章人人影在简中藏
石猛道：“我到四川这几年，常常听到人们说：‘到峨眉山不到金顶与没有到峨眉山一样。’人们都认为，金顶是峨眉山的象征，峨眉山的“金顶祥光”，则是峨眉山的精灵。那传说中的四大奇观：云海、日出、佛光、圣灯，早已经令我神往、迷恋。”
独孤信听石猛这么说，也就想吊一吊他的胃口，便试探性地说问石猛道：“大哥，峨眉山还有一处地方，是年轻人心驰神往的，你可听人说过？”石猛答道：“我又没去过，怎么知道呢？贤弟你别卖关子了，痛痛快快地讲给我听一听，别让我心痒了。”
独孤信笑道：“在峨眉金顶，有一处不为人所熟知，却新颖别致的‘同心锁’栈道，赋予了峨眉山一份浪漫的情怀。在从雷坪洞前往金顶的扶手边，最吸引人的莫过于栏杆上那密密麻麻的镌刻了无数名字的同心锁。据说，只要将锁锁上之后，再把钥匙决绝地掷入旁边的万丈深渊，便可‘情定终身，永不分离’。小弟曾经去过那里一次，可惜没有机会给那里加一把锁，真乃此生一大憾事！”
石猛闻言哈哈大笑：“愚兄我痴长几岁，也没有人愿意跟我把钥匙扔下万丈深渊啊，更别提我会跟哪个女子许诺‘情定终身，永不分离’了。”
独孤信接着问石猛道：“大哥你知道这峨眉金顶还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吗？”石猛道：“这峨眉金顶我就没有上去过，我怎么能知道呢？你还是直接说吧，不要再卖关子了。”
独孤信接着说道：“峨眉金顶观云海晴空万里时，白云从千山万壑冉冉升起，顷刻，茫茫苍苍的云海，雪白的绒毯一般平展展铺在地平线上，光洁厚润，无边无涯，似在安息、酣睡。有时，地平线上是云，天空中也是云，人站在两层云之间，极有飘飘欲仙的感受。大诗人范成大把云海称为：兜罗绵世界。（兜罗：梵语，树名，它所生的絮名为兜罗绵），佛家叫作“银色世界”。作为峨眉山的代称，如同五台山叫‘金色世界’，普陀山叫‘琉璃世界’，九华山叫‘幽冥世界’。山风乍起时，云海飘散而去，群峰众岭变变成一座座小岛；云海汇聚过来，千山万壑被掩藏得无影无踪。云海时开时合，恰似‘山舞青蛇’，气象雄伟。风紧时，云海忽而疾驰、翻滚，忽而飘逸、舒展，似天马行空，似大海扬波，似雪球滚地。最壮观的是，偶尔云海中激起无数蘑菇状的云柱，腾空而起，又徐徐散落下来，瞬息化做淡淡的缕缕游云。此种蘑菇云极难见到。范成大有诗惊叹这幻变的云海：‘明朝银界混一白，咫尺眩转寒凌兢。天容野色倏开闭，惨淡变化天灵。’更值得看的是日出，金顶黎明前的天空是美妙的东方，墨紫黑紫的太空，天地一色，逐渐地平线上天开一线，飘起缕缕红霞，托着三两杂金色镶边的彩云，预示着一个辉煌的白昼即将降临。彩云下，空旷的紫蓝色的天幕上，一刹间，吐出一点紫红，缓慢上升，逐渐变成注弧、半圆；变成桔红、金红；然后微微一个跳跃，拖着一抹瞬息即逝的尾光，一轮圆圆的红日嵌在天边。日出因气象条件和季节的不同而千姿百态，差异极大。天气晴朗时，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可观赏到壮丽日出的全过程；或天边有云气，待见日出时，已是脱离地平线的一轮红日，或云层弥漫，则有时仅能看到朝霞、云海。伴随着旭日东升，朝霞满天，万道金光射向大地，峨眉山宛似从头至脚逐渐披上金色的大氅，呈现出它全部的秀美身姿。此时此刻，天上地下变成金色的世界，象征着‘早晨是黄金’之意。在日出时的金顶，可看到更上阔的天地：东面千山万岭似一座座山水小盆景；峨眉平原的尽头，表衣江、大渡河似两条白练环绕，汇合于隐约可见的乐山城。东北和西面，晒金山、大小瓦屋山方正横卧；银装素裹的大雪山，起伏绵延，耸立于众山之上，在初升旭日晖映下，变化成一列粉红色的巨型缕花山石玉雕。谚云：‘朝看西午看东’。看神奇的佛光，最佳时间是未时和申时，最佳的地点是在睹光台、摄身岩。午后，摄身岩下，岩布满白蒙蒙的云层，云层中骤然幻化出一个红、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光环，约一二米大小，中央虚明如镜。金顶欢声雷动。观者背向偏西的阳光，有时会发现光环中现自己的身影，犹如面对明镜，举手投脚，影皆随形，奇者，即使成千上百人同时同址观看，观者也只能自见已影。不见旁人。清人丁文灿在《看见佛光》一诗中，云：‘云成五色现厅光，形似民珠不可方，更有一桩奇异中，人人影在简中藏。’这种佛光名‘摄身光’。范成大在《光相》诗中歌曰：‘重轮叠影印岩腹，非烟非雾非丹青。我与化中人共住，镜光觌面交相显。’我记得还有一首诗写佛光，诗云：‘非云非雾起层空，异彩奇辉迥不同。试向石台高处望，人人都在佛光中。’佛光因色调、形状、大小的不同，有各种不同名称的佛光，如有水光、壁支光、童子光、金桥、清现、反现、大现、小现等等。佛光，佛家说是普贤菩萨向凡夫俗子显露真容，随缘应化，故又称‘光相’。实际上，佛光是和种光的自然现象，是阳光照在云雾表面所起的衍射作用而形成的。人称为‘峨眉宝光’。据载，峨眉山佛光每月均有出现，夏天和初冬出现的次数最多，最多时全年可见一百次左右。金顶无月的黑夜，摄身岩下夜色沉沉，有时忽见一光如萤，继而数点，渐至无数，在黑暗的山谷飘忽不定。佛家称它的‘圣灯’，又名‘神灯’，说飘浮的神灯是‘万盏明灯朝普贤’。有人游览峨眉山以后，著有《游大峨山记》一文，文中记述了他所见：‘及时薄暮，一僧果语‘空中灯现’。予急出现之，隐隐有一两点，如星飞在岩壑上下间。有顷，分为数十；有顷，渐分为数百；往来楼台栏之中；移时而散，竟不知何物。’有《圣灯》诗云：‘飞自峭崖东，飘来点点红。回翔分远近，掩映入空蒙。焰冷千年火，光摇半壁风。夜深人静后，挂满梵王宫。’又有《圣灯》诗亦云：‘旷望不辞夜，灯从上界传。流光时渡壑，焰影欲连天。只评繁星坠，还从法力圆。迷云开暗谷，处处见金仙。’我去年参加峨眉派立派大典时，曾在峨眉金顶小住几日，听住在金顶的一位峨眉派师姐说过：某年八月的一天半夜，她偶然间看到满天星斗，摄身岩半腰一层薄薄的云忽见去层中早冒出一杂蓝绿的光点，约有拳头大，冒出后，迎面一射，迅速消失；接看第二朵光点冒出，一射，又消灭了……。如此冒出约有三四十个光点。最后一朵光点，周围还伴着三五朵小火花。”
第二十六章凤凰台上咏凤凰
石猛听独孤信说峨眉金顶的风光怎么好怎么好，心早就飞到峨眉金顶上面去了。石猛自从来到四川，就不断地听人讲起有关这里的风景名胜的故事，他小时候曾随叔父走遍大江南北，对于中华大地的名山大川有着深刻的印象。
听独孤信说完，石猛道：“我这一辈子最为羡慕的人就是诗仙李太白，要不然杜少陵也不会在诗中说‘李白斗酒诗百篇’，人家吟着诗，喝着酒，轻轻松松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这种生活方式，简直太令人羡慕！”
独孤信道：“人人都想成为李太白，却最终活成了杜子美。李太白的才气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少年时的李太白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仗剑去国，辞亲远游’。游历过江陵、洞庭湖、扬州，后在湖北安陆与故相许圉师的孙女喜结连理。此后他便以安陆为中心，游历过梁宋、齐、鲁等地。在漫游中他也结交了许多友人，他曾经有一段时间隐逸学道，也干谒过权贵，希望得到重用和引荐，以实现自己的政治抱复。很可惜他的才气与秉性非常人能及，也没有人能够识其才、用其才，以至于‘英俊沉下僚’，辜负了他那豪气干云的宣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石猛道：“李太白这一生在官场上虽然不如意，可是却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愚兄知道贤弟博学多才，请不吝赐教。”
独孤信指了指一路上闷闷不乐、一言不发的杨逍道：“大哥误会了，真正的大才子是我们这位杨大公子，对于唐人李太白和宋人苏东坡的诗词文章，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杨逍还是头一次听到独孤信这么夸奖自己，而且独孤信这话说的是有心无意，杨逍听起来感觉特别舒服，他觉得自己还是有过人之处的，所以一路上垂头丧气的他便瞬间打起精神，对石猛和独孤信拱拱手道：“二位哥哥见笑了，小弟才疏学浅，怎能与二位哥哥相提并论呢？”
独孤信道：“这路上也就只有咱们三个人，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客气，就实在太没意思了。不如我抛砖引玉，先开始吧。我们三人不如以李太白的足迹为顺序，一人一首诗，玩‘飞花令’。李太白最开始游历的时候是先过江陵、再经洞庭湖、扬州，后又以安陆为中心，游历过梁宋、齐、鲁等地。那我就以江陵为题目吧，《早发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江陵城内的古建筑很多，著名的有太晖观、元妙观、开元观、掷甲山江陵、点将台、落帽山、画扇峰、章华寺、荆州古城等。最值得一去的就是太晖观，太晖观的主体建筑金殿屹立于高大平台之上，飞楼涌殿，华拱画梁，顶覆铜瓦，雄甲荆楚，向有‘小金顶’、‘赛武当’之称。”
杨逍道：“接下来该我了，李太白还真留有《洞庭湖》诗：‘洞庭湖西秋月辉，潇湘江北早鸿飞。醉客满船歌白苎，不知霜露入秋衣。’洞庭湖曾号称‘八百里洞庭’。洞庭湖，古称云梦、九江和重湖，处于长江中游荆江南岸。洞庭湖之名，始于春秋、战国时期，因湖中洞庭山(也称君山)而得名。洞庭湖北纳长江的松滋、太平、藕池、调弦四口来水，南和西接湘、资、沅、澧四水及汨罗江等小支流，由岳阳城陵矶注入长江。”
石猛早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听到杨逍话音一落，他立马接着道：“扬州，宜清风、宜月色、宜微雨，宜老饕。也只有到了柳絮纷飞，烟雨濛濛之时，扬州的婉约才能衬托出来。这个娴静的小城，即使只是用步行去欣赏也不会太累，和古时的扬州相比，早已淡去了‘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气派，略去了‘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浮华，如今已归于平静。不过李太白的那首诗值得一读：‘宝塔凌苍苍，登攀览四荒。顶高元气合，标出海云长。万象分空界，三天接画梁。水摇金刹影，日动火珠光。鸟拂琼帘度，霞连绣栱张。目随征路断，心逐去帆扬。露浴梧楸白，霜催橘柚黄。玉毫如可见，于此照迷方。’”
独孤信道：“又该我了，李太白和杜少陵二人都在现在的湖北，也就是以前的楚国故地留下了自己的足迹，不过李太白的诗更有意境一些，那首《渡荆门送别》别有一番趣味：‘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湖北主要有长江三峡、东湖、武当山、大洪山、通山九宫山、赤壁陆水湖、钟祥大口、当阳玉泉寺、宜昌大老岭、兴山龙门河、长阳清江、五峰柴埠溪、襄阳鹿门寺、谷城薤山、咸宁潜山、荆州八岭山等，如果以后有机会，我愿意全部去看一看，也不枉此生了。”
杨逍道：“大哥哥终于知道去看看大好河山、风景名胜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只去一些历史遗迹和名人故居了。李太白被唐明皇‘赐金放还’而离开长安后，又游历过梁宋、齐鲁、燕赵、江浙等地。其间结识了杜少陵。理想的破灭、人生的失意及对现实的不满，使其思想充斥着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安史之乱起，李太白由宣城奔剡中，旋又隐居于庐山。次年应聘参加永王李璘幕府。永王兵败，李太白以‘附逆’论罪，长流夜郎，中途遇赦而还。李太白虽身经战乱，却始终满怀着报国靖乱的志向和忧国伤时的情怀。他隐居庐山时留下一首名作《望庐山瀑布》：‘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庐山又称匡山、匡庐，东偎鄱阳湖，南靠滕王阁，西邻荆湘，北枕滔滔长江。耸峙于长江与鄱阳湖畔。有诗云：‘长江南岸鄱湖畔，拔地庐山风景妍；峭壁陡崖飞瀑布，奇峰秀岭绕云烟’，庐山多峭壁悬崖，瀑布飞泻，云雾缭绕。险峻与柔丽相济，大山、大江、大湖浑然一体，以‘雄’、‘奇’、‘险’、‘秀’闻名于世。李太白的足迹遍布中华大地，在这一次次的旅行之中，他不只是观看了许多的美景，了解了很多的风俗，还结交了很多的好友，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他在天宝三年的时候在洛阳和杜甫相遇，两人结伴而游，成就了大唐诗歌史上最著名的一次出游，后来他们还在开封城偶遇高适，三个人一起游山玩水，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上元二年，已六十出头的李太白因病返回金陵。在金陵，他的生活是相当窘迫的，不得已之下只好投奔了在当涂做县令的族叔李阳冰。次年，李太白病重，在病榻上把手稿交给了李阳冰，赋《临终歌》而与世长辞。一代诗仙停止了游山玩水，也停止了作诗。”
石猛道：“李太白是天才诗人，并且是属于那种充满创造天才的大诗人。然而，惟独李太白登临黄鹤楼时，没能尽情尽意，‘驰志’千里。其实原因也很简单，所谓：‘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因而，‘谪仙诗人’难受、不甘心，要与崔颢一比高低；于是他‘至金陵，乃作凤凰台诗以拟之’，直到写出可与崔颢的《黄鹤楼》等量齐观的《登金陵凤凰台》时，才肯罢休。这虽然只是传言，但也挺恰切李太白性格。《登金陵凤凰台》博得了‘与崔颢黄鹤楼相似，格律气势未易甲乙’的赞扬。其实，李太白的《登金陵凤凰台》，崔颢的《黄鹤楼》，它们同为登临怀古的双璧。后人云：‘登临诗首尾好，结更悲壮，七言律之可法者也。刘须溪云：其开口雄伟、脱落雕饰俱不论，若无后两句，亦不必作。出下崔颢而待胜之，以此云’。全诗五十六字，可谓是字字珠玑：‘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第二十七章太白仗剑诗酒狂
独孤信道：“关于诗仙李太白之死，历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总体可以概括为三种死法：其一是醉死，其二是病死，其三是溺死。第一种死法见诸《旧唐书》，说大诗人李太白‘以饮酒过度，醉死于宣城’；第二种死法亦见诸其他正史或专家学者的考证之说。说当李光弼东镇临淮时，李太白不顾六十一岁的高龄，闻讯前往请缨杀敌，希望在垂暮之年，为挽救国家危亡尽自己的一份力，因病中途返回，次年病死于当涂县令、唐代最有名的篆书家李阳冰处；而第三种死法则多见诸民间传说，极富浪漫色彩，说李太白在当涂的江上饮酒，因醉跳入水中捉月而溺死，与诗人性格非常吻合。但是不管哪一种死法，都因参与永王李璘谋反作乱有着直接的关系。因为李太白流放夜郎，遇赦得还后不久，就结束了他传奇而坎坷的一生，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也就是他写完《早发白帝城》之后不久，就回天上去位列仙班了，‘太白金星’归位了。”
杨逍听完独孤信所说，感觉不太过瘾，他接着说道：“李太白不仅文采斐然，其剑术亦是十分高明的。他‘十五好剑术’，且‘剑术自通达’。剑术造诣非同一般，在大唐时代他的剑术排名天下第二，若没有这样的本事，他也不敢‘仗剑走天涯’。李太白的诗，裴旻的剑术，张旭的草书，三者合称为唐代三绝。我曾经统计过自己所背过的李太白的诗篇，只要是他所写的诗，我都曾抄写、背诵过，不过这也拜程英姑姑恩赐。在他所写的诗中‘剑’字共出现了一百零七次，除去作为地名的‘剑阁’有三次，‘剑壁’一次，一般作为武器之‘剑’犹有一百零三次之多。属于剑的‘铗’出现了一次、‘吴钩’一次、‘吴鸿’一次、‘湛卢’一次、‘干将’一次、‘莫邪’一次、‘青萍’二次、‘秋莲’二次、‘霜雪’二次、‘匕首’三次、‘龙泉’4次。总计‘剑’字共出现了一百一十八次（我当初没事干，就在统计时把诸如‘吴钩霜雪明’，‘空余湛卢剑’，‘剑花秋莲光出匣’，‘拙妻莫邪剑’，‘吾家青萍剑’这样的分别只计做一次），分布在一百零六首诗中。读完诗仙李太白的诗篇才知道，他那‘诗仙’、‘酒仙’、‘剑仙’的名号真不是白叫的，我将来如果能够像他一样，也不枉此生了。”
石猛道：“李太白的剑法是公认的大唐第二，唯一胜过他的就是他的师傅裴旻。裴旻是历史上公认的‘剑圣’，大唐公认的第一剑术名家。有一年，裴旻的母亲去世以后，裴旻曾请号称‘画圣’的画家吴道子为他的母亲做一幅画。但吴道子作画是需要灵感的，便请裴旻在旁边舞剑。当时有一千多人在围观，但裴旻却镇定自若。只见他走到场中，气运丹田，随即一声大喝，将剑抛向空中，高达数十丈。在场的人无不心惊肉跳，生怕被剑刺中。裴旻却闲庭信步，他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孤独的抚摸着剑鞘。接下来，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把剑好像有了灵气，在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最后笔直的落入剑鞘之中，丝毫不差。在场的人无不惊呆，吴道子的灵感也喷涌而出，随即画了一幅人剑合一的千古佳作。这件事也被记载在《独异志》中。除此之外，大诗人王维也曾对裴旻的剑术赞叹不已，写了一首《赠裴将军》：‘腰间宝剑七星文，臂上雕弓百战勋。见说云中擒黠虏，始知天上有将军。’既然裴旻的剑术这么厉害，那李太白的剑术底子自然也不会差，不然裴旻不可能收他为徒。果然，经过一番勤学苦练，李太白也成了宗师级的高手，成为当时仅次于裴旻的存在。而关于李太白的剑法，在很多书籍中也有所提及。比如‘喜纵横术，击剑为任侠，轻财重施’；‘少任侠，手刃数人’；‘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由此可见，诗仙李太白在少年时，就练就了高超的剑法，而且经常行侠仗义，是一位英雄豪杰。只不过因为他的诗词太出名了，所以关于他的剑法，自然被人淡化了。不过虽然他的剑法虽然被人们忽视了，但是却不可不服。李太白五十四岁时，曾仗三尺剑辅助过李光弼平乱！唐人对李太白的事迹颇为崇拜，史籍中有过几次用剑的事例记载，第一次是在市集里和人斗鸡，结果起了冲突，李太白当场拔剑手刃了七八个小混混。第二次是曾在山中仗剑守护朋友遗体三天三夜，驱逐了许多山中野兽。第三次是李太白只身一人杀入土匪盘踞的山寨，斩杀了绰号‘妖刀君侯’的土匪头子。当时人称其为‘青莲剑尊’！”
独孤信道：“李太白在拜师裴旻之前，的确是会一点剑术的，在他再给时任荆州长史兼襄州刺史、山南东道采访使的韩朝宗写的求职自荐书《与韩荆州书》中自我介绍道：‘白，陇西布衣，流落楚、汉。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在脍炙人口的《侠客行》里，诗仙李太白就描写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这样的游侠儿，这里肯定有他自己的身影。”
杨逍提起李白的事迹那是如数家珍般的一清二楚，三个人里关于李白的事情，他最有发言权。所以听完独孤信的话，他便急不可耐地接着说道：“‘大唐诗仙李太白，不仅会写诗，还会舞剑，属于文武双全这一类的人。李太白有一个特点、三大爱好。一个特点是：狂。三大爱好分别是赏月、喝酒、舞剑。李太白的狂傲既有真才实学的基础，也有常年无所作为、自尊心备受打击而产生的自卑。这样的狂傲体现在诗歌上，就显得十分洒脱。但对于李太白的剑术，却有不少夸张的成分。当时，玄宗皇帝御封‘三绝’：李太白的诗、张旭的草、裴旻的剑。裴旻的剑术是当世一绝，史称‘剑圣’，这可不是自己吹出来的。裴旻剑术超群，是有历史记载的，裴旻曾一次射杀猛虎三十一只，可见其武功之高，称为天下第一是众望所归。不仅李太白崇拜其剑法，当时很多人都崇拜。可是李太白的剑法就没有那么地出众了，他出生在西域之地，根据自己的描述，年轻时也曾仗剑任侠，那个时代的风气不怎么讲谦虚，李太白经常总是说自己除了裴旻之外未尝一败，这也是大家为什么总说李太白是天下第二剑客的原因。众所周知他是有实战经验的，还杀过人，战斗力具体怎么样真不好说。毕竟他不是天下第一。况且唐朝是个尚武的年代，一般有点身份的人都会佩剑，而且剑术也流传甚广，所以说他是个剑客，应该没错。究竟其武功有多高，那只有天知道。”
第二十八章绣口一吐半盛唐
石猛看到独孤信和杨逍二人口若悬河，讲得头头是道，在文学和武功上，这两个少年真的不容小觑。在这个时候能结识他们，石猛的感觉是既高兴，又庆幸。
高兴的是自己遇到这两个青年才俊，聊慰平生；庆幸的是自己这一生有机会走一走当年李太白走过的路，喝一喝李太白品过的酒，唱一唱李太白留下的诗，忆一忆李太白的事迹，感受一番李太白当年的风采。
石猛道：“李太白的故乡在四川江油，这里也成为后代文人们朝拜的圣地。唐宋以来，但凡童蒙伊始，少不了诵读‘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青春年少，意气风发，总会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自勉；红尘滚滚，看透世事，难免会长叹‘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千古斯人李太白，从来后世知音多。人们根据四川的地脉和文脉走向，一般把四川分为巴和蜀。嘉陵江流域及其支流为巴地，岷江流域及其支流为蜀地。巴人刚勇，蜀人文柔。李太白从小生活的江油，在嘉陵江支流涪江流域，也属巴地。由于自然条件和文化环境的影响，李太白从小就有巴人强悍刚毅的天性，能爬山，喜舞剑，加之李父重视对少年李太白的教育，让他文武兼修，全面发展。李太白的好友魏颢曾在李太白的诗集序言中说，李太白身长不满七尺，但眼睛非常有神，张嘴发怒时有如下山猛虎。由此可见，李太白并不是常人想像中的文弱书生，而是一个性格豪爽，能文能武，张弛有度的孔武汉子。在盛唐时期，抑强扶弱的任侠风气盛行，佩刀骑马、豪饮除暴的侠义行为人皆赞羡。从小李太白就对侠客十分崇拜，多次在诗中生动描述侠客生活，《白马篇》中有‘酒后竞风彩，三杯弄宝刀。杀人如翦草，剧孟同游遨’。《结客少年场行》中有‘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赠从兄襄阳少府皓》中有‘脱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侠客行》中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些对武侠快意恩仇的书写，无不透露出青年李太白热血贲张、正义满怀的性格特征和不甘平凡、希望建功立业的强烈愿望。他写诗时如天神下凡，游山玩水时又如巡视人间。”
杨逍听石猛说得非常好，便拍手赞道：“石大哥果真见识不凡，李太白写诗时真的如天神下凡，游山玩水时又真的像神仙从天庭领命来巡视人间。李太白从少年时期起，就一边读书一边旅游。故乡江油的大小匡山，是他隐居求学之处。周围的戴天山、太华山、窦山、紫云山是他游山的起始。十五岁以后，李太白就‘往来旁郡’，到三台拜赵蕤为师，到北川控寻大禹出生地，并手书‘禹穴’二字。后又到成都、眉山、峨眉山、剑门关等地游览。二十五岁出川过后，他便开始了范围更大的旅行。纵观李太白的一生，其游踪可以说是东到大海，北到幽州、雁门关，西南到夜郎，南到苍梧、九嶷山，西至甘陇。他一生总共到过二百零六个州县，寻访过八十多座山峰，游渡过六十多条江河溪流和二十多个湖潭。他的游历，并不是单纯的游山玩水，而是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亲身实践，是寻仙访道、上下求索的苦苦追寻，是自我磨砺锤炼意志的独特方式。李太白一生的漫游行踪大致可分为长江流域、黄河流域两条漫游主线和巴蜀、越中、皖南三个漫游地圈，如此波澜壮阔的行程，让多少自称见多识广的人汗颜。”
这时，独孤信插话道：“李太白无时不是其生之年，无处不是其生之地，亦是天上星，亦是地上英，亦是巴西人，亦是陇西人，亦是会稽人，亦是浔阳人，亦是夜郎人。死之处亦荣，生之处亦荣，流之处亦荣，囚之处亦荣，不游不流不囚不到之处，读其书，见其人，亦荣亦荣！在行旅途中，壮志难酬的李太白把满腹才情和傲岸天性融入笔端，赋予了华夏山水另一种气度。他在游历途中写下了许多惊天动地的诗句，给山水风光注入浩然豪迈之气，开创了山水诗歌创作的新境界。庐山瀑布、敬亭山、戴天山、匡山、天姥山、桃花潭、黄鹤楼、峨眉山等多处风景名胜，都因李太白的纵情讴歌而万古流芳、人皆向往。”
石猛道：“李太白平生虽然潇洒高调，却有一大憾事不得不提，那就是他虽然生在大唐的开元盛世，本人又才智过人，理应有光明的发展前途，不料却因李氏家族的隐秘背景、家父经商、门第低下等多种原因，李太白不能名隶士籍，自然也就无缘通过科举获取功名。他从小只能在山野中识字习剑，博览诸子百家‘奇书’，浸染道教，这种奇而不正的教化和单纯的环境，造就了他反抗传统、浪漫潇洒、追求神仙世界太平社会的价值取向。纵然世道对李太白不公，但并不影响他的鸿鹄之志。”
独孤信附和道：“李太白跟王子安的人生态度颇为一致，他真正做到了‘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他曾在安陆小寿山写下《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一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区宇大定，海县清一。然后浮五湖，戏沧洲。’此文集中体现了李太白以天下为己任的政治理想和功成身退的人生追求。当时，曾受三代皇帝旌表的著名道士司马承祯见李太白资质脱俗，才气非凡，称赞他‘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李太白深受鼓舞，作《大鹏赋》以自勉：‘五岳为之震荡，百川为之崩摧。激三千以崛起，向九万而迅征’，自称有‘块视三山，杯观五湖’之气魄，羞与‘蓬莱之黄鹄，苍梧之玄风’为伍。”
可杨逍却有不同的意见：“李太白虽然李太白才艺高拔，但是命运多舛。在皇帝身边，像李白太这样棱角分明的‘硬骨头’肯定难以立足。他离开长安的第二年，就写下《梦游天姥吟留别》一诗表白心迹：‘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不过仕途的不顺，才造就了李太白‘诗仙’的成就，正所谓‘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眼看天色已晚，石猛向独孤信和杨逍建议道：“二位贤弟，我们不如快马加鞭，找个地方暂住一宿，这里离峨眉山已经不远了，我们明天早上起来再上峨眉山。”独孤信和杨逍点头表示同意，三人便快速打马向前。
第二十九章月光相赠显清朗
独孤信又来到当初参加峨眉派立派大典前所到的镇子上，这次他们三人准备上峨眉山，又没有适当的礼物可以带着。
石猛不知道自己该带什么礼物好，便问独孤信道：“贤弟，你们上次来峨眉派带了什么礼物？愚兄我不懂人情世故，对于迎来送往，礼尚往来这些事情是一窍不通，还望贤弟不吝赐教。”
独孤信难为情地答道：“我也非常喜欢馈赠礼物时的那种素心对素心的简洁，看似信手拈来，却风雅纯朴，情浓意切，令人过目不忘，如清流漫过心底般清新滋润。很可惜，那只是理想中的情况，真实情况下，需要考虑的事情可多可多了。”
杨逍在旁边捂着嘴一直在笑，石猛看到杨逍在旁边事不关己地乐着，便问他道：“杨兄弟，你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
杨逍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答道：“我们一路上讲了了那么多关于李太白的事迹，而且我们都读过不少的诗歌，往远了说有《诗经》和楚辞，往近了说有唐诗宋词，难道你们不觉得文人雅士们取自于大自然的礼品，会给人带来一种无以言表的惊喜和新奇吗？汉朝流传下来的‘古诗十九首’中有一首《涉江采芙蓉》，就是这其中的典型代表：‘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这首诗里写道人们随手采来荷花就可以送人，而且对方是欣然接受的。‘古诗十九首’中还有另外一首《庭中有奇树》，与《涉江采芙蓉》相映成趣，有异曲同工之妙。《庭中有奇树》的原文如下：‘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这首诗里写的送人礼物就更简单了，折下一根树枝就能当做礼物，难怪古人有‘折柳送别’一说。”
独孤信听了杨逍这不着边际的话，心里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便说对他道：“众所周知《涉江采芙蓉》是一首惜别的情诗。在盛夏时节，江边荷叶如盖，荷花娉婷，满目青碧娇白，让人喜悦难掩，赏花人不惜‘涉江’之劳踏入水中采摘。娇妍的荷花握在手中，抱在怀里，如果能和最心爱的人一起分享，那该多好！可是他所思念的人儿却在远方，路途遥远，归期无望，转瞬间，抒情主人公的感情痛苦到了极点。其实这里的荷花并无特别之处，只因凝聚着在外漂泊之人的思乡思亲的情意与苦楚，这份礼物才显得美好而贵重。假若这束荷花真的能送到了那位心上人的手上，不知她该会有多么开心。这礼物是送给心上人的，代表的意义和意境不是一般人所能够理解的。现在我们要送人礼物不假，可是这样的礼物你能送上峨眉派吗？峨眉派的出家人们哪个受得了这个礼物？到时候郭襄姑姑和程英姑姑不打死咱们三个人才怪！”
石猛也忍俊不禁道：“《庭中有奇树》这首诗写的是一个妇女对远行的丈夫的深切怀念之情。在春天的庭院里，有一株嘉美的树，在葱茏的绿叶中间，点缀着娇艳的花儿。女主人攀着枝条，折下了最好看的一枝花，要把它赠送给日夜思念的亲人。氤氲花香萦绕着衣袖，可路途遥远，不能一起分享。生活中所有的美好都愿和心上人一起分享，哪怕是一支普通的花，也唯有这树花才懂得她的哀怨和希望，见证着她经年累月的相思。这首诗说的是两口子的事情，你把这样的礼物拿出来，给峨眉派送去？这似乎更不合适吧？”
杨逍早已经笑的是前仰后合，一个趔趄差点从马背上倒栽葱摔下来。他赶紧接着说道：“我想说的是，送礼越自然、越朴素越好，因为大自然是人最初的故乡！先民从大自然中走来，对自然的爱与对人的爱紧密联系在一起。娇妍的花朵，葱茏的绿色，都是大自然送给人的美好礼物，人也以它传情达意。送别时折一支柳条送给远行的人，远行的人为了向朋友表示思念，逢到驿使就托带一支梅花给他。男女皆适用！采摘花草赠送亲友，不仅不会招致讥笑，反而让人觉得朴素而浪漫。”
独孤信听杨逍说的挺有道理，便附和道：“说着你的思路说，先民们以花草相赠还属于实实在在的物品的赠送，开元贤相张九龄欲以月光相赠则更显清朗缠绵。他的《望月怀远》虽然已过了数百年，但是仍值得玩味：‘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诗人心头一动，伸出双手，掬起满手的银辉。是的，就以这月色相赠！他凝望着这满掬的明辉，心里鼓鼓胀胀千言万语，思绪绵绵。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分离之人望月怀远！苏东坡‘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李太白‘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杜子美‘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张若虚‘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张九龄官至宰相，可谓富贵智慧之人，一时间的那情那景，不写信，不赠物，伸出双手，满捧一掬月色为礼物，也是唐诗中的一处妙不可言、不可多得的意境。”
石猛听了独孤信和杨逍二人的话，挠了挠头问道：“你们两个天马行空地说了半天，到底送什么？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准备。”
杨逍道：“石大哥千万不要心急，更不要妄下结论，好的礼物自然应该是我喜欢，你也欢喜的，如若缺少了情趣品味的投合与懂得，一支枯梅的相赠恐会索然无味，甚至招致抱怨。花草相赠，尚且有人不以为然，更何况陶弘景还要送白云呢！”
独孤信抚掌大笑道：“你个小杨逍，怎么净学一些旁人想不到的歪门邪道呢？”杨逍立马答道：“这陶弘景可不是凡人，他可是被人称为‘山中宰相’的人，这是隐居之后回答齐高帝萧道成诏书所问而写的一首诗。题目《诏问山中何所有赋诗以答》就已经表明了写这首诗的原因，内容如下：‘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也许有人会说，那位采摘荷花的游子也许只是穷苦潦倒之人，无力购买贵重的礼品罢了。那么一介盛唐宰相，另一位‘山中宰相’何故如此？想必唯有高人，才重‘本’轻‘末’、洞悉世事，不类流俗。细细想来，一枝芳草，一枝寒梅，一捧月色，一朵白云，不仅不显寒酸，反而有一种超尘拔俗的清新与不类常流的雅韵，花香、月色、白云，何尝不是另一种情思，另一种心境，另一种活法。”
独孤信听完半晌不语，因为他心里明白，他也很喜欢吟咏诗歌，沉浸于诗境之中，花草的馨香和白云的飘逸似乎扑面而来，人的心灵一旦回归自然，就像回到故乡一样亲切喜悦安宁。
看到独孤信沉默了，石猛和杨逍知道他肯定在琢磨着什么，两个人也就没再说什么，过了许久，独孤信缓缓地才开口道：“礼物，原本就应不拘一格，因人因时而异，世俗之人，看中的是实用，高雅之人，申明的是情怀。人与人的因缘际会，心意相连，会乔装打扮成各式各样的面目，有的或许早已熟视无睹，有的或许惊喜不已，有的或许琢磨不透，有的或许不以为意。但我以为，只要发自真诚，出于友善，不妨雅俗‘共赏’。”
石猛试探性地问道：“贤弟这么说，是不是现下心里已经有主意了？”独孤信哈哈大笑道：“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不能送清水，那就送一幅画吧，找人画一幅‘花中四君子’！”
第三十章桂花好酒祭五脏
石猛道：“贤弟主张以‘花中四君子’相赠，愚兄我举双手表示赞成。就像你刚才所说的，赠送礼物，原本就应不拘一格，因人因时而异，世俗之人，看中的是实用，高雅之人，申明的是情怀。”
杨逍笑嘻嘻地问道：“我就没有功劳了？”石猛答道：“你当然有功劳了，你带着我们读诗，因为你想让我们知道：读诗，能读出惊喜，能读出悲叹，能读出顿悟，能读出淡然……读诗，何尝不是读生活，读人生。”
杨逍道：“东坡先生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腹有诗书气自华’，当你看见太阳升起时，你可以感慨：‘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当你看见盛开的桃花时，你可以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当你满心忧愁的时候，你可以叹一声：‘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当你单相思又不敢表达时，你可以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当你思念一个人的时候，你可以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当你看到帅哥时，可以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当人生失意时，可以荡气回肠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当偶遇佳人怦然心动时，可以说：‘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当不幸情场失意时，可仰望感慨：‘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当孤身在外思念家乡时，可以说：‘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当与朋友相聚时，可以豪情万丈：‘莫怪坐来频劝酒，自从别后见君稀’。当发爱情誓言时，可以这样讲：‘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看见大漠戈壁的时候，大可言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看见夕阳余晖的时候，又可讲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登山到顶的时候，可以感慨：‘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当发现下雪的时候，你可以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们为什么要读诗词？那是因为总有一处风景，总有一种心情，只有那一句诗词才能形容，在诗词的熏陶中，平凡的生活也充满了诗意。”
独孤信听杨逍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自己对诗词的见解，真心地为他的学识渊博而感到欣慰，如此有才又有品位的少年，以后要是长大成人，必然是一位绣口锦心、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为了印证杨逍那些有关读诗的独到见解，独孤信道：“圣人有言：‘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一个人学了诗，学了礼，才能文质彬彬，才可称为君子。一日，孔子站在庭院中，他的儿子孔鲤低着头，很快地走过去。孔子拦住他问：‘学诗了吗？’孔鲤答：‘没有’。孔子说：‘没学诗你怎么说话？’孔鲤便回去学习诗文。第二日，孔鲤又碰5上了站在庭院内的孔子。孔子问：‘学礼了么？’孔鲤答：‘没有。’孔子说：‘不学礼你怎么做人。’于是孔鲤回去习礼了。”
石猛道：“关于读诗，《论语》有言：‘《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孔夫子对于《诗经》非常看重，他把《诗经》作为儒家‘六经’之首，后世千千万万的读书人都以《诗经》为必读之书。而且孟子也有自己的观点：‘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荀子的态度也非常明朗：‘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连太史公司马迁也对《诗经》情有独钟：‘《诗》记山川、谿谷、禽兽、草木、牝牡、雌雄，故长于风。’”
独孤信道：“古贤人皆以读诗为陶冶性情之必备，饱受诗词熏陶的人，腹有诗书，秀于外，慧于中，绣口锦心，如玉如英。他们比一般人更能清晰地感受到生活细微之处的美好，也更能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我的一生经历了很多苦难和不幸，但我一直保持着乐观、平静的态度，这与我从小热爱诗词实在有很大关系。诗词中蓄积了许多古代伟大的心灵、智慧、品格、抱负和修养，对我有一种感发生命的感动和召唤。”
石猛一看这两个人又把话题给岔远了，就故意地清了清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二位贤弟且慢，刚才好像咱们说的是赠送礼物的事情，说是明天去找人绘上一幅什么画来着？”杨逍脱口而出：“‘花中四君子’！”
独孤信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满面羞愧地对石猛道：“还请大哥见谅，我们两个不懂事，刚才唐突了。我们现在言归正传，明天一早我们先去找人画好‘花中四君子’，再回到客栈沐浴更衣，后天就上峨眉山。”
几个人商量已定，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入夜时分，独孤信和杨逍二人各自在盘腿打坐，他们想着后天就要上峨眉山去了，出来这么久，武功都没怎么练，如果到时候程英和郭襄二人想看看他们的武功进展，独孤信还好说，自从离开襄阳城，就基本上没人管教过他，不过杨逍不是这样，他一直在父母和程英身边，对于他的武功和学识程英那是再清楚不过了，如果让程英知道他出来这大半年荒废了，那他就不好交代了。
石猛一个人无聊，就去街上闲逛，正好有一家酒肆刚刚酿成了几坛子上好的桂花酒，离上老远都能闻到酒香，连平时不喜饮酒的石猛都驻足了，凑到跟前闻了好久都不愿意离开，石猛没有经受住诱惑，在酒保的劝说和自己馋虫的双重攻击下，他举手投降了。一下子买了三坛，让酒保帮忙送到客栈。他又去旁边饭馆买了十斤熟牛肉，让小二哥切好包好，一并送到客栈。
回到客栈，石猛兴冲冲地邀请独孤信和杨逍二人过来一起喝酒吃肉，痛痛快快地祭一祭他们的五脏庙。二人本不不愿喝酒，可架不住石猛死缠烂打，在石猛的软磨硬泡之下，独孤信和杨逍还是妥协了，那就跟着去了。
谁成想，本来不想喝酒吃肉的二人，尝了第一口之后，就被那醇酒给折服了，真应了那句古话“为美酒与美食不可辜负”，三个人三坛酒，再加上十斤牛肉，刚开始还是小杯慢酌，后来直接换大杯牛饮，大快朵颐，好不痛快！
第三十一章石猛炮制醒酒汤
三个人放开肚皮，真真地吃了个痛快，喝了个昏天黑地，也不知道谁先不胜酒力，吃饱喝足就横七竖八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石猛第一个醒来，当他看到眼前昏睡的两个年轻人时，觉得非常滑稽。马上想到一句俗话：饮酒有量，量过必失，古今亦然。难怪《周书·酒诰》有云：“有正有事，无彝酒。”
他赶紧上前想叫醒独孤信和杨逍，可是二人睡得过于踏实，摇了半天还是没有作用。石猛看时候已经不早了，几个人昨天还商量今天要早早去找人画画，如果这两个人再不醒来，可能真会耽误正事，石猛越等越急，可独孤信和杨逍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迹象。
独孤信和杨逍二人昏睡不醒，可三人商量好的事情不能再耽误了，如果再这样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动身晚了，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正在这时，有一个小二哥正好来敲门。
小二哥问石猛道：“刚才你在屋子里一直叫着两个人的名字，是不是他们出什么事了？”石猛尴尬地笑了一笑道：“昨天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喝酒，没想到三个人都喝多了，我睡了一觉，已经醒了过来，感觉炙热的阳光在灼烧着我，口干舌燥的，如同干涸的沙漠。我确切地说，是被渴醒的，可是他们却沉睡不醒。”
小二哥道：“我看着两个小兄弟不像是粗鲁之人，倒像是文弱书生。古往今来，有点才气的人多少都好点酒，酒不醉人自醉才好吟个诗做个对，没事骂骂贪官污吏什么的；而才子也多风流，可是再风流的人，也架不住一盆凉水。”
石猛一看这小二哥还真挺懂行的，赶紧去打来一盆清水，便朝独孤信头顶猛地泼了过去，这一盆水还真管用，独孤信一激灵，醒了，可就是浑身乏力，站不起来。
小二哥打趣地说道：“要我说啊，这酒啊，的确是个好东西，要不然古人怎么会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呢？酒他娘的又是王八蛋，喝的时候辣人心肠，喝下去那是有苦难言，可人们偏偏爱喝这玩意，那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喝的时候感觉人生得意须尽欢，喝完之后一醉就是两三天。”
石猛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来小二哥才是最懂喝酒人德行的人。也难怪，客栈里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人小二哥都见过，喝醉的人他见过的就更多了。石猛连忙请小二哥不要再开玩笑了，想办法给独孤信和杨逍二人醒酒。
小二哥从袖管里掏出来一个方子，递给石猛，让他去照方抓药，只需抓上一副，回来熬成两大碗，给他们一人灌上一碗，不消两个时辰，酒劲就能解得差不多了。
石猛接过药方一看，上面写着：“陈橘皮一两（汤浸，去白瓤，焙），半夏半两（汤浸7遍，去滑），白茯苓半两，白术半两，人参半两（去芦头），麦门冬半两（去心），黄耆半两（锉），枇杷叶半两（拭去毛，炙微黄），甘草1分（炙微赤，锉）。”
石猛看完，心想抓药好抓，可是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药房他可找不到啊，便难为情地对小二哥说道：“大哥，不是我不愿意去，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出门抓药还真不知道怎么走。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解酒的，劳烦大哥了。”说着就把方子又递还给小二哥。
小二哥想了想，对石猛说道：“我知道还有一个方法，只是需要你去后厨和库房里多跑几次，
向他们讨桔皮（去白）一斤，陈橘皮一斤，檀香六到七两，葛花半斤，绿豆花半斤，人参三两，白蔻仁三两，盐九两三钱。制作方法很简单，就是将上述的东西研磨成细末状，拌匀了用温水送服，以前我们客栈要是有客人长醉不醒，老板就让我们这么做。只是这个方法见效太慢，需要等上六七个时辰。你要是感觉合适，那就赶紧去找东西炮制吧。”
石猛一听这个方法解酒需要六七个时辰，炮制还得好久，不如前面那个方法方便省时，就央求小二哥把方子再给他，他去街上打听着去找药房，如果顺利的话，午时过后，就能煎好药了。
小二哥就把药方又给了石猛，石猛接过药方，请小二哥帮忙照顾好自己这两位兄弟，得到小二哥首肯后，石猛立即飞奔而去。独孤信虽然已经醒了，但是感觉头昏脑涨的，他让小二哥扶自己靠墙坐着，这样可以舒服点，小二哥也坐在旁边等石猛回来。
石猛出门上街，专挑年纪大的人问，不大会功夫就抓到药了。回来之后，他让小二哥帮忙，把药煎好之后，再盛了一盆凉水，把杨逍也给浇醒了。石猛在小二哥的帮助之下，给独孤信和杨逍一人灌了一大碗醒酒汤，再把他们两个抬到床上去，让他们睡一会，缓缓神。
小二哥好奇地问石猛道：“这位兄弟，我有一事不明，为何你们三个人喝酒，他们两个沉醉不醒，灌了醒酒汤还得再休息上好久，而你却生龙活虎？”石猛答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从我第一次喝酒到现在，至少十年了。每次喝酒必然会醉，可醉过之后只需睡上一觉，第二天必然神清气爽，也不会觉得头昏脑涨，只是感觉口干舌燥，要找水喝。”
小二哥点点头道：“兄弟你这才是天赋异禀啊！许多人喝完酒之后就会像那二位一样，需要用很多办法去解酒、醒酒，而且酒后两三天都感觉身体很不舒服。而据你所说，你从来不会这样，这难道不是天赋异禀吗？”
石猛惭愧地说道：“因为我自己喝酒之后的第二天身体不会有事的，我就以为别人跟我一样，喝酒不会误事。以为别人所说的耍酒疯、撒酒疯是借酒生事。今天才明白，我自己是不会受影响，别人就不一定了。”
小二哥道：“是啊！多少人都是饮酒误事，美酒虽好，可是贪杯必然不是好习惯，还是希望你们以后多多留心才是，需知‘过犹不及’，喝酒和做人一样，讲究‘细水长流’，每日小酌才是享受，酩酊大醉那是发泄。”说完小二哥就告辞离开了。
第三十二章为劝杨逍论刘项
小二哥走后，石猛一直在念叨着他刚才说的那两句话：“每日小酌是享受，酩酊大醉是发泄。”这句话说得好啊，有张有弛，细水长流才是人生啊。
石猛看到独孤信和杨逍二人情况有所好转，便赶紧过去对他们赔礼道：“我不知道你们二人不胜酒力，却硬拉着你们陪我狂饮，是愚兄我过于鲁莽了。”
独孤信笑道：“昨天晚上那酒可真香啊！”杨逍也笑着道：“石大哥，那酒是真的香啊，我以后有机会，还会这么喝。这样的酒，不喝醉都对不起自己了，平生第一次喝醉，也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的酒。难怪阮籍、刘伶、陶渊明、李太白、苏东坡他们如此好酒，我现在才知道杜少陵那句‘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原来是破有深意的啊！”
独孤信白了杨逍一眼，对石猛道：“这才喝了几口黄汤啊，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咱们喝上三年酒，也赶不上李太白与苏东坡，人家那是天上星宿下凡间，一个太白金星，一个文曲星，人家在凌霄宝殿上都是有座位的。咱们几个人百年之后，只要不下十八层地狱，不被阎王爷摁住喝孟婆汤就算是这辈子积德了。”
石猛一听这话说的全都不是什么好词，心想这独孤信肯定是嫌杨逍又开始卖弄才学了，便赶紧替杨逍解围道：“独孤贤弟，你这话就说的不太好了，杨兄弟才十几岁的年纪，就有如此见识和理想，实乃少年人中的佼佼者，纵使放在成年人堆里，也会脱颖而出，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独孤信道：“这小兄弟自负的很，言必称李太白、苏东坡，也喜欢与人讨论诗词文学，这确实是他的过人之处。可是现在的他年龄尚小，我希望他能够踏踏实实地学问习武，真真正正地成为一代宗师级的文武全才，像诸葛丞相、耶律楚材那样的人。如果像王荆公UU小说的方仲永一样，那就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杨逍听出了独孤信此话的弦外之音，赶紧爬起身来，向独孤信长作而立，恭敬地说道：“小弟我不才，让大哥哥如此费心。大哥哥是告诫我决不可单纯依靠天资，而不去学习新的东西，我懂大哥哥的意思，你是想让我踏踏实实做人，扎扎实实做事。”
独孤信点了点头，也没有顺着杨逍的话说，而是转过头去对石猛说道：“这个杨逍，说他是天才都不为过，才十几岁的年纪，别看他的年纪小，学过的东西比许多人一辈子的都多，可是论起为人处世之道和江湖经验，他就如同一张白纸。这个孩子没吃过亏，没经历过江湖险恶，更不知道什么是人心难测，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没等独孤信说完，杨逍就识趣地低下了头。石猛听独孤信所说，觉得不无道理。他年龄比独孤信和杨逍二人都大一些，所以有些话他说起来，比独孤信说起来更有说服力，可能杨逍也能听得进去。
石猛挠头想了想，接着对杨逍说道：“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吃过亏的人会汲取经验和教训，让自己更加成熟，以后不再吃同样的亏。可是没吃过亏的人，对人心险恶的理解不如吃过亏的人更加透彻。他们一旦吃亏，往往是大亏，最终会得不偿失啊。刘邦和项羽的故事尽人皆知，可谓是家喻户晓。刘邦从汉中出兵，掀起历时四年的楚汉之争。项羽在正面战场屡破刘邦，大小七十余战，刘邦是一败再败，有时候逃命要紧，他连自己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嫌人多了碍事，影响逃跑速度，直接将自己的一双儿女从车上踹了下去。要不是滕公夏侯婴护着，大汉朝就没有惠帝了。可是无论败得多惨，损失有多么严重，刘邦总是会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反观项羽，虽然勇猛善战，却刚愎自用，与刘邦打仗，大仗大胜，小仗小胜，可他却猜疑亚父范增，中了陈平为他量身打造的离间计，终为刘邦所败，经历垓下一败，霸王自刎乌江边上。这就是项羽和刘邦二人的差距。一个屡败屡战，从不气馁。另一个屡战屡胜，吃不得亏，只要一败，那就活不下去了。”
石猛说完，杨逍的眉头紧了一紧，似乎心里有所触动，独孤信接着石猛的话说道：“项羽是西楚霸王没错，刘邦年少时游手好闲也无疑，这两人看上去高下立判。项羽当然比刘邦更为耀眼，他是楚国的天才，未来的将星。刘邦本人能力一般，行军打仗、统筹调度都不是他的长处，他遇到困难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为之奈何”。为什么最终成功鼎定天下，登基当皇帝的是刘邦而不是项羽，就是因为刘邦与项羽对自己定位。项羽是名门之后，是英雄无敌，然而刘邦的长处却在于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打仗不如韩信，调度不如萧何，运筹帷幄不如张良，因此他用人不疑，将权力下放给三人。反观项羽，他因为出身楚国贵族，名气甚大，许多贤才都慕名而来，可是那些贤才能人在项羽面前总是觉得低他一等。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帝王在当皇帝之前礼贤下士、平易近人，当了皇帝之后就变成孤家寡人了，因为地位不对等了。所以一个人还是越平凡越好，平凡的人容易被人接近。如果你做什么事都自命不凡，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总觉得高人一等，久而久之，就会被自己的自高自大所蒙蔽，成为孤家寡人也就是早晚的事！”
石猛道：“独孤贤弟说得有道理，刘邦和项羽从出身和个人能力来看，根本没有可比性，可最终获得成功的，却是刘邦这样的小人物，因为从刘邦身上，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当你处于人生困境时候，不要轻言放弃，更要鼓足勇气，大不了重新开始，从头再来；而且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言弃，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谁是最终赢家。所以我们才会希望你多学刘邦，少学项羽。即使天赋过人、武功盖世，也绝不轻易地显露出来，因为对于‘天下第一’这个名号，许多人是梦寐以求的。远的不说，就拿离我们不远的欧阳锋来说，为了得到天下第一，最终心智大乱，虽然成为了天下第一，却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们不希望你显露自己，就是希望你不要陷入纷争当中，有时候你不去伤害别人，不保证别人不伤害你。”
杨逍听了独孤信和石猛两个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再想了想前番独孤信用布将打狗棒包裹起来，才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有时候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是谁，才是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
江湖上都知道打狗棒在独孤信手里，肯定有人想抢夺打狗棒，又有人想找独孤信比武，那独孤信所到之处必然会遇到很多事情，还不如把打狗棒包裹起来，不仅自己少了许多麻烦，还能保证打狗棒的安全。
第三十三章三人驻足因酒香
杨逍道：“二位兄长的好意我真的懂，为了我的将来，为了我以后的人生路上能好走一些，二位兄长也确实是煞费苦心。”
独孤信道：“你现在还小，一直以来都有人护着，有人指引，至少身边有大人们在，他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走错路的。我跟风儿弟弟还不到十岁就流落江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更遑论其他了，后来有幸遇见张伯恩老爷子和柳先生这两位贵人，跟着他们学了些武功，读了点圣贤书。”
石猛对独孤信拱手道：“贤弟过谦了，柳贯先生可是当世大儒，学问非比寻常，贤弟能得他教导，必然文采斐然。”
杨逍也接着石猛的话茬说道：“大哥哥的学问我这辈子都望尘莫及了，我之所以经常在大哥哥面前掉书袋，就是想让大哥哥跟我好好交流交流，我知道能从你那里学的东西多着呢。”
独孤信拍了拍杨逍的脑袋，然后对着石猛道：“无论是读书之人，还是习武之人，都应当永远记住一句话，那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总是想着处处留心皆学问，就不会栽大跟头。”
石猛道：“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嘛，人要是出名了，你不找事，事就会自己来找你，事情多，是非必然多，想得一时安宁就更不可能了。”
杨逍道：“对于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少年来说，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是好事，但是过于自负就是软肋了，两位哥哥是想让我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自己年纪尚小，还不足以傲世群雄。更何况江湖上的纷纷扰扰，又岂是我这么大的人能够看得清的？”
独孤信觉得杨逍说着些话似乎是专门说给他听的，因为他不止一次地劝杨逍不要过于自信，更不要在外人面前展露太多。因为自己未上峨眉金顶之前，虽然练过武功也读过书，却没人关注，甚至根本不去想办法显露出来。直到明教使者来找到他，要带他上光明顶时，为了辞别柳贯先生，才不得已破解了那三道难题。
现在一想起来，独孤信都有些后怕，因为柳先生那三道题是轻易不会拿出来的，许多人花上一辈子的心血去研究，去破解，最终却一无所获。可独孤信却轻而易举地给出了答案，让柳贯先生大吃一惊的同时，自己更是颇感意外。
因为在遇到柳贯先生之前，独孤信和弟弟风儿二人只是在古墓中读过一些书，到了襄阳城，虽然也读过书，习过武，可是一来时间太短，二来大人们忙着襄阳城防，根本无暇顾及他们二人的学业，所以他们的学业处于天不收地不管的状态。襄阳城破之后，他们的境遇更糟糕。
直到遇到柳贯先生，独孤信才有机会去静下心来读点书，他的学问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积累下来的，柳贯先生曾告诉他，真正的学问家绝不是学一段时间就停止的，造做学问，首先要沉得住气，要把自己放空，如初学者一般，扫除一切私心杂念，这才能让读书持续下去。其次要不满足，要活到老学到老，把做学问当作一生的事业，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然后再去考虑功名利禄的事情。如果前面两点做到了，最后一个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如果没有获得自己想要的成就，那就继续潜心修行。
石猛语重心长地对杨逍道：“我与你独孤大哥命途多舛，经受过挫折，也曾为生计发愁，所以我们两个对于命中遇到的贵人，特别感恩；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更是没齿不忘。我们没有像你那样的条件来学问习武，所以对于学问和武功，那是渴求的。无论什么样的学问，无论教我们的人能力如何，年龄大小，我们都会虚怀若谷地去听取，去遵从。”
杨逍何等聪明之人，石猛这些话虽然是在说自己，其实是在给杨逍讲道理。他听懂了那些弦外之音，也明白石猛与独孤信的良苦用心，他更不想让他们二人失望。
杨逍道：“大半年前，大哥哥把我从程英姑姑跟前带走，我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现在我已经在江湖上游历了一番，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该长大了。小时候家里所有人围着我一个人转，生怕我会受委屈。可是如今的我肯定与以前不一样了，两位哥哥请放心，小弟我以后的日子里肯定会收敛锋芒。”
石猛和独孤信二人皆欣慰地点了点头，几个人也没有再说话。石猛出去找到小二哥，不住地道谢。两个人又熬了两碗醒酒汤，等到午时前后，让独孤信和杨逍二人再喝了一次。
约摸黄昏十分，独孤信和杨逍二人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头也不晕了，腿也不软了，他们就叫上石猛一起出去，找几家卖字画的，对比着看看哪一家的画功比较好，就去哪家买画。
三个人一起出来，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又到了上次石猛买酒的地方。闻着那沁人心脾的桂花酒的香气，三个人都驻足不前。虽然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酩酊大醉，身体还没有恢复，这时候闻到美酒的香气，他们又被勾住了。
酒保看到三个年轻人现在酒肆前不肯走，就向他们吆喝道：“三位客官里边请，本店新酿成的桂花酒只剩下三坛了，早到早得，先尝后买，保证您回味无穷……”
三个人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能是上次喝这个酒喝得是实在过瘾，三个人都有再喝一回的想法，可是如果再喝醉了，那就真的会耽误事，所以谁也不愿意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酒保喊了一遍又一遍，三个人站在那里还是一动不动，最终独孤信心一横，对酒保道：“大哥，这样的好酒，错过了就实在太可惜了，古人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先给我来上一坛，另外两坛子劳烦大哥帮我存放着，我先把酒钱给你，以后我再来你店里两次，一次只拿一坛，还请大哥不要介意。”酒保道：“不麻烦，不麻烦，您拿好了！”
看着独孤信抱着那坛子酒往前走，石猛和杨逍二人脸上一直似笑非笑，独孤信开口问道：“这回你们两个心满意足了吧？”
石猛道：“还是你想得周全啊，三个人喝一坛，就算醉了也不会像昨天晚上那样，至少不会耽误其他的事情。”
第三十四章梅兰竹菊各芬芳
独孤信道：“只是前番那场酒喝得实在是痛快，这酒真是人间难得的好酒啊，要不然咱们三个人一起站那不动了，没有一个人说自己不愿意喝，又不好意思开那个口，那样干耗下去最终好酒没了大家都不好受，耽误了事情更觉得不值，还不如早早买了，先买画，后品酒，两不耽误。”
杨逍这时候说话了：“咱们三个人，我年纪最小。如果我站出来说要买酒，那肯定不合适。不光酒保会笑话我，你们两位大哥哥也不会同意啊。”
石猛拍了拍杨逍的后脑勺，说了一句话俏皮话：“哪个古人说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不是有怕的吗？”说完独孤信先笑了，接着三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眼看天色将晚，独孤信对石猛建议道：“大哥，上次你那个熟牛肉是在什么地方买的？我们先买了一会拿上，免得回去时又没了。”
石猛抚掌大笑道：“二位贤弟使得好手段啊！一个不愿意出头，一个是净做美事，你们二位将来要是一起做大事，肯定能成。好，你们二位先顺着这条街道向前走，我买了肉就来追你们。”
独孤信和杨逍不大会功夫就找到了一家字画店，名字取得还挺好辨认，叫做“丹青坊”，质朴无华又不失文雅，两个人就在丹青坊门前等着石猛。
这石猛也一点不含糊，一路小跑就买到肉赶过来了。独孤信和杨逍二人看到石猛买了东西回来，一个个地笑逐颜开。
三人一起进了店里，厅堂上挂着一副对联，上书：“闲来写幅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独孤信见老板出来，便问道：“请问先生，润格怎么计算？”老板答道：“大幅六两，中幅四两，小幅二两；书条、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凡送礼、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现银则心中喜乐，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为赖账。年老神倦，亦不能陪诸君子作无益语言也。老朽闲来常念叨一首诗：‘画竹多于买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任渠话旧论交接，只当秋风过耳边’。需要老朽画什么，请写在柜台本子上，画上题跋要写什么，也请一并写在柜台的本子上。必须先交一半定金，三日之后前来取画。”
独孤信在那本子上仔细地写着字，石猛和杨逍很好奇他在写些什么，两个人便凑到跟前，只见独孤信写的字非常隽秀，起首一行写着四个大字：梅、兰、竹、菊。接下来便写的是需要题写的内容，梅下写的是林逋的一首诗《山园小梅》：“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兰下写的是诗仙李太白的《赠友人》诗：“兰生不当户，别是闲庭草。夙被霜露欺，红荣已先老。谬接瑶华枝，结根君王池。顾无馨香美，叨沐清风吹。馀芳若可佩，卒岁长相随。”
对于梅下的那首题诗《山园小梅》，石猛和杨逍没什么异议，可是兰下的这首《赠友人》，石猛就不同意了，他在旁边直接开始朗诵起了孔老夫子的《猗兰操》：“习习古风，以阴以雨。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何彼苍天，不得其所。逍遥九州，无所定处。时人暗蔽，不知贤者。年纪逝迈，一身将老。”
石猛还没朗诵完毕，杨逍就按捺不住了，他有自己的看法。他迫不及待地背出来一首《芳兰》，为唐太宗李世民所作：“春晖开紫苑，淑景媚兰场。映庭含浅色，凝露泫浮光。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
结果无论石猛和杨逍二人所选的诗千好万好，独孤信也没有采纳他们的建议，他只是淡淡地一笑，对石猛和杨逍念了另外一首诗，是宋人苏辙所作：“雪径偷开浅碧花，冰根乱吐小红芽。生无桃李春风面，名在山林处士家。政坐国香到朝市，不容霜节老云霞。江蓠圃蕙非吾耦，付与骚人定等差。”
独孤信话音一落，石猛和杨逍二人顿时哑口无言，再也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因为在画上题诗一是看画的意境，二是看此画要送给谁。因为这是送画不是赛诗会，对于诗词可能石猛和杨逍各有各的见解，可是对于字画，独孤信明显要高出一筹，他作为柳贯先生的入室弟子，没有一些书画功底，到底说不过去。
看到石猛和杨逍二人不再捣乱，独孤信提笔又在竹下写了一首诗，是欧阳修的得意门生曾巩所作的《南轩竹》：“密竹娟娟数十茎，旱天萧洒有高情。风吹已送烦心醒，雨洗还供远眼清。新笋巧穿苔石去，碎阴微破粉墙生。应须万物冰霜后，来看琅玕色转明。”
石猛小声对杨逍道：“我觉得白乐天在《养竹记》中写的词句甚妙：‘竹似贤，何哉？竹本固，固以树德；君子见其本，则思，善建不拔者。竹性直，直以立身；君子见其性，则思，中立不倚者。竹心空，空似体道；君子见其心，则思，应用虚受者。竹节贞，贞以立意；君子见其节，则思，砥砺名行，夷险一致者。夫如是故君子人多树之为庭实焉。’白乐天是用竹的高挺有节，来赞美人高风亮节的品德，不过似乎题在画上有些不太合适。”
杨逍道：“大哥你都知道不合适了，还说出来，是不是想跟我赛诗呢？”石猛点了点头，杨逍摇了摇头。二人不再说话，看着独孤信继续写下去。
独孤信一只手执着笔，一只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思索之中。在最后一个竹字下写什么，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因为古往今来的人写菊花的诗太多了。若是题写黄巢的《不第后赋菊》，似乎杀气腾腾，峨眉派女弟子居多，到底还是不合适。若是题写李易安的《醉花阴》词，却过于伤感。
最终独孤信还是想到了一个最爱菊的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陶渊明，他的《饮酒》诗第五首就非常合适：“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写完之后，独孤信面带笑容地放下了笔，把定金也一并放在柜台上，给老板招呼了一声，几个人就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