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规劝
张炳和张民一两人吃过了早饭,就像每日总结一般又坐在一起聊起了双方所看到的,听到的和从各方面打探到的见闻。
“叔,三位大哥是能人大才啊!小侄这几日一直随同张山张海一起和下沙家丁进行训练。精气之旺,兵锋之利,我看陛下天兵亦不是对手。虽名为家丁,实际上是虎狼。据说三位大哥是南汇咀刘千户和青村麻千户的结拜大哥。叔,三位大哥何其人物啊!”
张炳对于军事有一种痴迷的热爱,说着说着就露出一脸崇拜模样。
张民一看的透彻,自嘲一声:“我张家已经被下沙完全的同化了,再想从中抽离千难万难。”
张炳好奇地问:“叔叔此话怎讲?大哥们并未特意的招揽,也无有找小弟说起过这事,跟随我们来的家丁仆人还是聚在一处,都在你我身旁,何来同化一说?”
“少爷,双方见仗,何为最高?”
“自然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为最高,叔叔问这是何意?”
张民一摇摇头苦笑着对张炳解释起来。
“对,不战而屈人之兵最为高明。现在下沙几位老爷对我张家使出的就是这一招啊!为叔说句难听的,我张家来下沙时是什么?是土鸡瓦狗,还是落了水的土鸡瓦狗!那些老爷非但无有痛打我张家这群落水狗,反而毫不嫌弃,更是好吃好喝招待,好医好药帮下人们疗伤治病。若是只有这些,我等还能认为下沙老爷们有好生之德,见不得我张家众人沦落街头,赏我们一口饭吃。可少爷你可知这最为要命的是什么?”
张炳摇摇头。
“最要命的是下沙一地由上至下,从老爷到属地上的贫农,从盐场司令王大人到衙门里一区区小吏,不仅丝毫无有将我张家上下视为丧家之犬,反而都对我张家众人高看一眼。更有一点,这下沙周边包括庄园内外,无有一处是我张家人不能去的,无有一栋房屋是我张家不能进的。完全将我张家人当成是老爷们的亲兄弟。这等胸襟,这等气魄,已经不是难得可以言之的了。”
张民一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少爷,你若是普通一张家的家丁仆人,在下沙住了这么些日子,你会如何?为叔敢说我张家上下所有人在这等环境下耳濡目染都对下沙的老爷们感恩戴德。哪怕是我本人亦是如此!再说下沙一地,无论是不是顾家庄,从授业教学到田间地头,哪里没有下沙几位老爷的影子?为叔还探听到,当日我等落魄来此给我们送吃食的齐元礼齐员外,由于和下沙老爷们有误会,赔偿了一百万两银子给几位老爷,可如今还吵着闹着想将自己的令爱许配给老爷们。齐员外精明一世,难道此刻就傻了吗?”
张民一的话信息量太大,张炳一时间愣住了。
“真的?齐家老头还想将女儿许配给我那几位哥哥?”
张民一点点头,低声说道:“若不是真有其事,坊间如何能传出这等匪夷所思的消息?据说齐家派来的说客还被老爷们直接请了出去,说此事不急,暂且不提。”
“呃......叔叔,那我等如何自处?”
“少爷,此事你莫要问我,你若是当真钦佩几位老爷,当真想长留此地与几位老爷同进攻退,便及早去找几位老爷吐露心声。老夫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魂,事到如今,少爷无论做何抉择我都站在你这边!”
顾三带着张炳进入别墅找陆远几人时,陆远正和李文斯顿打着桌球,看见张炳来了,热情地将
他们二人引了过来。
“贤弟,来一起打几局不?”
“大哥,三哥,小弟有事说。”
男的见张炳这么认真,两人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地架势等着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小弟想好了,以后不走了。唯三位大哥马首是瞻。”
陆远摸了摸脑袋看着李文斯顿,不解地问道:“贤弟什么意思?怎么不走了?你还想吃上我们了?”
李文斯顿已经明白了张炳话中的含义,呵呵一笑对张炳说道:“张老弟,你呀,想的太多了。老弟可是以为我下沙想将张家吸收过来?呵呵,非也!我们弟兄完全没有这等想法,只是将老弟当做自家兄弟看待而已。你想留,那就留下,你若想回县城重修张宅,哥哥们给你掏银子帮你修,又有什么关系呢,莫要想的太多。贤弟你是庸人自扰!”
陆远听完李文斯顿的话才明白张炳什么意思。
“贤弟,去留皆可自便,无须如此。”
张炳心中羞愧的很,暗怪自家的老管家张民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尴尬地解释。
“不不不,二位哥哥,小弟无有他想,哥哥大恩小弟永世难忘。只是家叔说几位哥哥所图甚大,提醒了小弟几句,不过是尽管事之责,并没有恶意。”
李文斯顿拍了拍张炳的肩头说道:“我等有何所图?人生一世,不过求个安稳富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弟兄三人其实想的甚为简单,只是不想叫人在我等头上拉屎撒尿欺辱了我等......”
李文斯顿话还没说完,顾三蹬蹬蹬蹬快步跑了进来,对陆远和李文斯顿一拱手急切地说道:“二位老爷,门外有人闹事,就是上次来的一群书生,又来了,颇为嚣张跋扈,说要闯进来砸了学校。”
李文斯顿没回答顾三,看着张炳说道:“你看看,想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的,这不就来了吗?”
陆远拉着顾三问道:“施老爷知道了吗?”
“施老爷在靶场操练家丁,此时想必已经收到消息了。”
陆远顿时一急大喊道:“快,快去拦住施老爷,不,你快去找顾沁,让夫人去拦住施老爷,我们现在就去。”
等陆远和李文斯顿两人来到庄园正门口时,施成正提着鞭子领着几十个家丁从靶场跑来,顾三在施成边上紧紧阻拦想拖延他的脚步,扭头瞧见陆远和李文斯顿两人已经到了,这才作罢。
陆远紧皱双眉,冷冷地看着庄门外一群跳梁小丑一般的文人书生朝自己大声喝骂。这场景就差没举个横幅上面写下沙庄园臭不要脸了。
李文斯顿双臂环抱身前,见施成满脸怒容冲过来,一把将他拉住,和大家站在一起。张炳和张民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跑了过来,站在一边瞧着眼前的事态发展。
顾三第一个跳出来,对着眼前十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大骂起来。
“喂喂喂,赵西,我说你可不能这么臭不要脸啊,上次官司打输了还不服气?还要来闹事?抽风了还是傻了?”
领头的赵西这次来可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是奉了自家老父亲的命令来的,底气十足,指着顾三叫骂:
“你个贼厮,让你家贼头出来同小爷讲话。”
“我呸!你们
这群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腌臜玩意,赶紧哪来的回哪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滚回去!”
赵西被骂的气极反笑,朝后一挥手,这些书生身后每家都跟着三五个家丁,粗略算算不下五十余人。众多书生看到赵西的动作,和跟来的家丁们一齐涌了上来。
张炳认识赵西,也知道自家的事情跟赵一杰脱不了干系,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眼瞧着场面就要混乱起来。张炳心中怒火中烧,从斜刺里嗷饶一声窜到近前,站在双方中间,拿手点指一声大喝:
“赵西,我张家与你赵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家老贼为官不正,纵容宋国良杀我张家人,焚我张宅,新仇旧恨,我张炳今日便拿你开刀,让你个狗爹赵一杰也尝尝这断子绝孙的滋味。来人啊!”
跟着张炳前来的张山张海一听自家老爷呼喊,也是一个箭步冲到张炳左右两侧。
“小的们在!”
张炳怒目横眉,双手气得发抖,脸上杀机并现。
“给我将这个赵西拿下,老爷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千刀万剐,为我张家亡魂报仇雪恨!哇呀呀呀!”
“仓啷啷啷啷!”
张山张海两人手中利刃出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民一用尽了浑身气力暴喝一声“慢!”
此时顾沁和李灵珊也已经从学校赶到了庄园门口,一个是为了来拦住施成的,一个是来看好戏的,正好瞧见这一幕。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连同在场多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向了张民一。
“少爷,不可啊,这是下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行凶啊!我张家已亡,难道少爷要让下沙也受到牵连吗?”
张民一这么一声大喊,张山张海都止住了动作,在这二人心中张民一可不止是个普通的管家,而是张家半个掌门人。这弟兄二人所有人的话都可以不听,包括陆远几人,可唯独自家老爷张炳和老管事张民一的话是不能违背的。
张炳心里知道张民一这么一拦是对的,自己不能如此自私,只顾着为自家报仇,却将整个下沙庄园所有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想到这里,张炳憋的涨红了脸,胸膛随着呼吸,急促地一起一伏,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盯着面前已经被吓傻了的赵西。
赵西从一开始就仗着有身后众人人多势众,又有家父赵一杰的后台,想着这青天白日的对方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的冤家对头张炳一伙人也隐藏在其中。被张炳这么一喝,直吓的嗫呆呆发愣。一直等到张民一阻拦,才稍稍回过神来。此刻见张炳忍下了这口恶气,心中舒坦不少。顿时又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哈哈大笑,指着张炳不停的嘲讽:
“我当你张炳是何等英雄好汉,不过也是个脓包孬种。哈哈哈哈,瞧你个丧家之犬的作态,如今怎地落到了寄人篱下的地步了?哈哈哈,你不是男儿好汉软硬不吃吗?为何不动手啊!来啊!”
赵西是越说越得意,见自己如此辱骂,对面也不敢怎么样,更为得寸进尺,又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仍然捏着刀,一脸怒容正盯着自己的张山张海面前,毫无征兆,一甩手“啪,啪”给了张山张海两兄弟一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张山张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哪里能受得了这种侮辱,抬起刀就要动手,被老管家张民一一手一个按住手腕。苦笑着冲他两人摇头。
第八十三章 找死
赵西见一击得手,更是胆大包天,转移目标开始嘲讽起张炳来。
“张炳小贼,听说你张家祖宅都被烧了?小爷我去看了,啧啧啧,怎一个惨字了得,家中人的尸身也不知道是不是会被那些饿极了的野狗挖出来分食。哈哈哈,你倒好,躲在这下沙享着清福。不是传闻你张炳一向对家中的家丁奴仆如同家人吗?怎么现在不管你家亡魂了?”
张炳听到这,眼睛都红了。旁边的顾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将张炳拦在自己身后。
“赵西,你个小贼莫要欺人太甚了,若不是看在我家老爷的面子上,你当真以为张老爷不敢杀你吗?”
赵西已经自信心爆棚了,丝毫不把顾三放在眼里,拨转了话头,开始将矛头对准了顾三:
“哼哼,你这下沙也没比张家好到哪里去,早晚有一天如同张家一般,破家灭族,哈哈哈,到时候你家两位夫人说不定就到小爷我的府上了。哈哈哈哈!”
顾五四一听怎么着?有人找死,嗷饶一声怪叫从一侧冲上前来,无有一句废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憋住呼吸,猛地发力,直接一脚蹬向赵西的小腹。
这一脚可谓势大力沉,赵西吃疼不过,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闷哼一声捂住自己的小腹。
见一击得手,一不罢二不休,骑在赵西身上抡起巴掌就往脸上抽,口中大喊:“恁个杂种,老子抽死你个腌臜驴牛射出来的贼亡八!”
刚抽了两下就被顾三死死的抱住,拼命往后拉,边拉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五四老弟,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老爷要是动了杀心,你再打不迟啊,快,乘着我拉你,借个由头先去一旁。”
顾五四是动了真气,顾三第一下还没拉住,冲上去猛踢了几脚,才听明白顾三的话,不情不愿地退到旁边,嘴里还骂骂咧咧:“你等着我的,你要是不死,老子就不姓顾。”
顾三心说五四你这是废话,人还能不死吗,想是想着,手上还是连拉带拽地把顾五四弄到了一旁。
陆远五人很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到现在为止一句话都没说。赵西捂着小腹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原本白皙的面庞被顾五四几个巴掌抽的白一条红一块,好不瘆人。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书生同袍没有一个上来帮忙。只有自家的两个家丁见顾五四退下后,才敢上前搀扶。
赵西咬了咬牙,深呼吸了几口,强忍着小腹的疼痛站直了身子,对站在正中间的施成说:“逆贼,你下沙胆敢收留张家,早晚也要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你且等着,小爷我改天再来。那时节,你们几个莫要跪地求饶。”
施成一听心说现在开始把矛头对着我了?毫不客气地沉声说道:
“娃娃,我等本不想与你为敌,你几次三番前来挑衅,可当真欺负我们都是软柿子不成?”
施成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马鞭朝空中一扬,顿时转变了脸色。
“哼,我这下沙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你以为我这下沙庄园是什么?旅馆吗?”
赵西此时也豁出去了,索性也就不管不顾叫嚣道:“怎么?小爷还来得去不得了
吗?你们这帮恶贼所办的义学辱没圣人之学,尽是些伤风败俗奇技淫巧之术,尔瞧瞧这下沙,一片乌烟瘴气。哼,就是此刻你个恶贼身后,还跟着两个贱娘们儿出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赵西算是撒了泼了,不顾自家家丁的阻拦,继续破口大骂:“而今不知悔改,竟然又容纳张炳在此存生,哼,小爷我到时候新仇旧账与尔等一起算,今日大庭广众之下,被你家小厮欺辱殴打。人人皆见之,我倒要看看你这下沙庄园还能否久存于世,哈哈哈哈,到时你家这两个狗攮的淫妇便随小爷我享用,说不定......”
“啪!~~~~~”
毫无征兆,一声清脆的枪响,赵西脑浆迸裂,惨死当场。
开枪的不是陆远、不是施成和李文斯顿,而是令任何人都没有想到李灵珊。顾沁就在李灵珊身边,被巨大的枪声吓的瘫坐在地。
李灵珊朝陆远挑了一下眉毛,语气中显得毫不在意,轻飘飘地说道:“他自找的!”
说完麻利地把手枪重新插回了枪套里,眼前不远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赵西似乎和自己一点关系没有。
陆远一抬手大喝一声:“赵家随从全部就地枪决,其余人等全数给我拿下!”
没想到陆远话一出口,反应最快的是张炳:“大哥,将赵家人交给小弟,小弟要手刃之!”
陆远点了点头。
顾五四一瞧老爷发了话,大手一挥:“全部围起来,将赵家人交给张老爷处置,其他全部押进去。若有逃跑,一律枪毙!”
说时迟那时快,顾五四领着几十个家丁呼啦一下子从两边就把对面的几十号书生家丁全部围成一圈,有几个反应快的,屁滚尿流般朝来时的方向狂奔,哪想到顾小七早已在半路埋伏,不到片刻功夫,一个没拉下全部一网打尽。
“来人,把赵西头颅砍下,给他老子赵一杰送过去,让他开开眼!”
顾小七听到施成吩咐大喊一声:“得令!”
李文斯顿摇着头一声长叹:“哎,这是何苦来的呢?好好的日子不过,来这找死干什么?灵珊也真是的,杀人是爽了,惹得一身骚。”
没想到李文斯顿的喃喃自语被顾三听在耳中,低声问道:“三爷,现在怎么处理?就算把人全部抓了,杀了,也瞒不了多久啊!”
李文斯顿有点为难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你先派人去王大人和吴大人那里知会一声,还有,派个人请瞿大人前来庄园共同商议。”
顾三心思缜密,又问道:“三爷,要不要通知两位千户大人?”
“这样吧,你亲自去一趟瞿大人府上,跟瞿大人说说这个事,到底要不要提前知会两位千户大人,请瞿大人做主。你现在就去,叫两个家丁陪你一起,你们开车去,以防万一。记得换防刺服,路上要留神,当心赵一杰还有后招!”
顾三没想到李文斯顿把自己的小命看得这么重,心中感动,立即招呼两个家丁随自己一起,先一步离去。
李灵珊窝在沙发里,冷静下来以后想起了自己那一枪会给自己这些人带来不少麻烦,不免对方才
的冲动行为感到有些懊恼,看着一旁的陆远委屈地问:“陆远,你不会怪我吧?哥哥和施成哥哥他们不会怪我吧?”
陆远爱抚着李灵珊的脑袋,把鼻子凑过去闻着她的发香,面露陶醉。
“问你话呢!”
“啊?谁怪你?谁敢怪你我就弄死他。就算你不开枪我也准备叫顾五四上手了,哪知道你动手太快,哎,他死的太干脆,有些不过瘾,我还想看他跪地求饶痛哭流涕呢。”
李文斯顿走进来,正好听到陆远恶狠狠的话。马上接着下茬:“是,谁敢怪你啊,哪个敢责怪你,你家陆头就要杀人了,哼哼!”
李灵珊听到自己亲哥哥的嘲讽,假装生气:“陆远,哥哥他欺负我,你,你弄死他,哈哈!”
施成刚安排完俘虏走进客厅,一见到李灵珊立刻表扬起来:“灵珊,枪法不错啊,一枪爆头。这么好的技术你什么时候教教顾沁啊。还有,下次要开枪的时候最好提醒我们一下,这次还好老子离的远,要是离的近了崩我一脸脑浆子,恶心不恶心啊!”
李灵珊见真的没人责怪她,心情也好了起来,听完施成的夸奖一仰脖子,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我已经吩咐顾三去找瞿尚兵了,王平贵和城元那里也派了家丁去通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也不能就把那帮子人一直关着吧?”
李文斯顿话音刚落,陆远就接着说:“嗯,掩耳盗铃这种事做不得,还是先研究研究吧。这事不能怪灵珊,灵珊做的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在我们这里是不存在的。个傻叉死了活该!”
还没等有人说话,张炳一边进门一边喊着“几位大哥,小弟来了!”随着声音,就见张炳迈着大步,兴致高昂来到众人面前。咕噔跪倒:“小弟多谢陆夫人为小弟出头,多谢三位大哥成全小弟。”
陆远瞧着张炳一脸嫌弃地说道:“你个家伙有没有礼数啊?快去把脸洗干净,换身干净衣服再来。去去去,臭死了!”
张炳被说的一愣,低头看着身上衣服上大片的血迹,又摸摸脸上。不好意思地自己爬起身又跑了出去。
陆远看着张炳的背影无语地说:“就这玩意,还当老爷呢,自己还跟个孩子一样,辛亏有张民一在旁边照看。说好听是单纯,难听点就是傻!”
陆远几人预想中的王平贵和吴城元没来,瞿尚兵也还没来。倒是顾家庄的族长顾文同先一步来了。顾文同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带着怒意,又有些着急,最明显的还是焦虑。
顾文同在家中得知了这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后,连饭都没吃完,扔下碗筷直奔下沙庄园而来,一路上早就打好了腹稿,要如何如何质问他们,又想着怎么找借口要先把顾沁接回去,顾家庄的后事又如何处理,接下来自己又如何自处。就这么想了一路,进入大门时,还看到家丁仆人在洒扫现场,用水泼着地面上大片大片的血渍。
可当他真正双脚踏进了下沙庄园的客厅,空气中无有一丝紧张的气氛,看到若无其事,依旧照常说说笑笑的陆远四人,连自己的女儿顾沁也参与其中,正和李灵珊谈笑。
脑海中早已想好的言词瞬间便消失不见。
第八十四章 问罪
陆远一瞧顾文同兴冲冲来了,脸色也不甚好看,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自己并没有第一时间说破。仍然以平常的口气和顾文同打着招呼:“世叔啊,今日可是得闲了?来来来,快坐!来人,给顾老爷上茶,哈哈哈哈!”
顾文同没好气地坐下,对仍在和李灵珊说笑的顾沁一瞪眼,吓得顾沁立即闭上了嘴不再说笑。
施成自然是不满意顾文同的举动,把顾沁拉到了自己身边小声安慰起来。
顾文同对自己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便宜女婿实在没什么办法,见自己的到来让原本欢声笑语的大厅变得压抑不堪。僵持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陆贤侄,今日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陆远看了看自己这边的几个人没灾没病的,就脱口而出道:“没什么大事啊!”
“哼,这等大事还能瞒得了人吗?庄外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哦,世叔说的是这个啊?不过是我夫人杀了一只狂妄自大口无遮拦的臭虫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顾文同急得一跺脚,心说你们这些人这心可真够大的,语气不善:“你等可知杀的是谁?亏的你等还在此谈笑风生,惹下了塌天巨祸还不自知?!”
“世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等不谈笑风生,难道还要叫我等愁眉不展吗?杀的是谁?不过是赵一杰的儿子罢了,又能如何?”
顾文同气极反笑:“好好好,赵一杰可是县城的军政大员,他的爱子你等都敢杀,还说的轻巧,又能如何?到时本地驻军发来大兵,你等如何处之?顾沁,随爹回家!莫要在此地久留了!”
正在此时,瞿尚兵爽朗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哟,瞿某离的老远便听到顾老爷呼嚎,族长老爷好大的威风啊!哈哈哈哈!”
顾文同一见是瞿尚兵来了,虽然瞿尚兵早已辞官,可长期以来的官威还是积余犹存,赶紧深施一礼。卑微地说道:
“瞿大人来了,老朽惭愧!”
瞿尚兵有些嘲讽地说道:“顾老爷比瞿某年长许多,瞿某哪敢受尊长的大礼,呵呵呵呵!”
紧接着笑容满面的朝陆远几人拱手致意:“几位贤弟,别来无恙乎?哈哈哈哈,多日不见二位夫人可是芳容丽质更妖娆啊!陆贤弟施贤弟,瞿某羡慕的很啊!哈哈哈哈!”
李灵珊经不起人夸,嘿嘿一笑:“瞿大哥又开玩笑了,你家娘子什么时候带过来一起啊?也让妹妹们见见呀!”
瞿尚兵哈哈笑着:“哎,拙荆哪能和陆夫人相提并论啊!陆夫人要是不嫌弃拙荆粗鄙,下次瞿某便一同带来,与二位夫人说说闲话。哈哈哈哈!”
顾文同心说这瞿尚兵倒好,一来别的事情没有,先和陆夫人聊得火热,一点没把今日之事放在心上。可自己实在担心顾家庄安慰,也不管什么身份情面了,还是有话就直言吧。
“瞿大人,诸位,今日之事难道就这么不入各位的法眼?还是打算就当个缩头乌龟,认为何事都没有吗?”
顾文同的话消散了众人的热闹气氛,瞿尚兵心说这顾文同不是皇帝不急急太监嘛!不满地扭头看着顾文同缓缓说道:“顾老爷,几位贤侄都未曾着急,你这又是作何?”
文同被瞿尚兵这么一挤兑,心中憋着闷气,刚想说话时,更衣沐浴完毕的张炳又兴冲冲跑了进来,看到众人心说就这么点时间,怎么变的这么热闹了?
陆远一看张炳来了,起身给顾文同和瞿尚兵一一介绍。
顾文同心说原来这个就是给顾家庄带来大灾的张炳,面色狰狞,毫不客气的说道:
“哼,老朽收到信说县城有人投奔我顾家庄,原来就是你啊,好得很,好得很啊!”
张炳原本还满脸带笑和瞿尚兵两人交谈甚欢,被顾文同这突如其来的冷嘲热讽弄的一愣,不解地问:“老先生可是对张炳有何成见吗?若是小可以前无意中有哪里开罪了先生,还请先生明示一二。”
顾文同气得吹胡子瞪眼,对张炳说:“你这一来不要紧,我顾家庄皆被你拖入绝地。你倒好,还在此处装傻充愣。真真岂有此理。”
张炳被顾文同说的哑口无言,先前的兴奋劲全然消散,颇有些无助地看着陆远几人。
施成见自己的老丈人也太不知好歹了,轻咳了一声。
“咳咳,老岳父,犯不上动如此肝火吧?张炳投的是我下沙庄园,投的可不是顾家庄,岳父搞错了吧?”
顾文同一跺脚:“贤婿啊,如今顾家庄和下沙庄园岂不是皆为一体吗?连我家小女老夫也舍了,下嫁给了你,此时倒说起这等话来了?”
施成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心说:哦,原来顾沁在你眼中也不过是个交易对象,是舍给我的,呵呵!再和顾文同说话,这语气就有些冷冰冰的,丝毫没有长幼之尊。
“老岳父,你若是害怕,就自行去暂避一时,我让账房支些银子,供岳父在外的吃穿用度便可。莫要在我等面前行那兴师问罪之事。至于顾沁嘛,让她自行决定,若是想随你到外处躲避,我自不会阻拦。若是想留在我身边,老岳父你凭这一声呼唤便想让顾沁随你去,怕是不行啊!”
顾文同搞不定施成,便转向顾沁,沉声说道:“顾沁,随爹离去,莫要在这危险之地久留!”
眼瞧着局面一发不可收拾,瞿尚兵呵呵一笑,站出来说话了。
“顾老先生,你老还请稍安勿躁。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了现在,哪能强逼着顾沁随你离去啊,这般作态,怕是不合情理吧?!”
“哎呀,瞿大人你也知道,而今这下沙庄园出于风口浪尖的危险境地,既然几位贤侄一意孤行,老朽自然要保的自家女儿万全。”
“越是此等时刻,顾老先生越是不可就此将小女强行带走。顾老先生可不要忘了,现在顾沁可不是你家小女,而是施老弟爱妻。再说瞿某也认同施老弟的意见,即便是要走,也要顾沁亲自答应。顾沁啊,你想不想随你父一起离去啊?离开你丈夫,离开下沙啊?”
瞿尚兵问话时活像个街道居委会调解员,不过他问话的时候心里还憋着坏,特意在说最后两句话时,加重了语气给顾沁施压。
“这......爹爹,小女愿意陪着夫君同甘共苦,此时节不愿随爹爹走,等夫君渡过此劫,女儿再回爹爹那儿以尽孝道!”
顾沁不是不怕死,而是对施成和陆远几人早就心中有底,毕竟连二十一世纪都已经去过了,还能怕些什么呢?
瞿尚兵对顾沁的回答感到很是满意,转眼却瞧见顾文同的脸色涨得通红活脱脱犹如猪肝一般。
“哎,女大不中留!”
顾文同唉声叹气,不过也不走,反倒是一屁股坐了下来。
张炳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对顾家和施二哥的家务事插不上嘴,眼瞧着此事已了,才对各位拱手说道:
“哥哥嫂子,瞿大人,顾老爷,小弟前来下沙,给各位添了麻烦,若是诸位嫌弃小弟,小弟这......”
陆远拿眼一瞪,假模假式地骂张炳:“这什么?张炳你打算干嘛?哦,人也杀了,爽也爽过了。自己拉了屎,自己不解决,现在想走啊?你给我闭上嘴,好好坐着!听听你瞿大哥是怎么想的!”
张炳见陆远这么骂自己,丝毫不生气,反而心里乐开了花,笑嘻嘻坐在沙发里不再说话。
瞿尚兵知道陆远假装生气,其实是找了由头让张炳继续留在下沙,躲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对陆远的小把戏笑着摇摇头,淡然道:“嗯,几位老弟,来此地闹事的其他书生家丁,现在何处?”
这事是施成办的,自然是由施成作答。
“老瞿啊,这你放心,我一没打,二没骂。我看他们精神不错,让家丁赶着他们去种地了。”
瞿尚兵噗呲一声笑了起来,用手指着施成:“你啊你,施老弟你倒是个坑人的夯货,让那些书生也去种地。还不如抽他们几巴掌来的痛快呢。”
施成挠了挠后脑勺:“老瞿,那你看我也不能就这么把他们一关,白白供他们吃喝吧?好几十号人呢,也是劳动力啊!家丁们都在一旁看着呢,死不了。想死还没这么容易呢,死了我也得让他们重新爬起来,再给我继续种地。”
瞿尚兵点点头,心平气和地说道:“嗯,赵一杰想必不需要多久便可得知这噩耗了,他能做的无非两条,第一忍气吞声,不过按瞿某的分析,丧子之痛,要他忍气吞声绝无可能。其二就是动用手中的家丁来此报仇。”
陆远不解地问道:“老瞿,赵一杰可是苏松海防道佥事,难道不派大军来剿,只用私人家丁?”
“诸位老弟,你等不晓得这官场,大军可是这么好调遣的?若要遣调驻军,首先就是个名义,以何名义派兵?难不成是为自家儿子报仇雪恨?那还要知县作什么,衙门又有何用?其次要调遣手下军户,必先通报朝廷,由朝廷下文,筹措粮饷,委任监军。这一系列流程走完,得多久?再者说,赵一杰自己也不干净,他就不怕朝廷一查,把自己那些龌龊事全部抖出来吗?综上所述,瞿某认为,赵一杰不可能在名义上直接调遣官军前来,至多是自己私下掏些银子,买通些手下的兵丁,混入家丁队伍里。”
听瞿尚兵这么一分析,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更有了底气。
陆远紧接着问道:“老瞿,那周秉鞎和陈童晟会怎么做?他们一定会互相通气,同进攻退。还有那些书生家丁,如何处理?”
“周秉鞎如何行事,得看赵一杰的打算,若是赵家发来私兵,那周秉鞎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赵一杰想走衙门官面,那周秉鞎更是无用,诸位可别忘记,事发之地下沙庄园可是在王大人和吴大人治下。他周秉鞎能干什么?最多给王吴二位大人施施压。王大人可会理他?哈哈哈哈!”
第八十五章 应对
瞿尚兵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对李文斯顿说:“至于那些书生如何处理嘛,李老弟,此事还是老弟来定好些。瞿某只是辅助诸位,做个谋士。”
李文斯顿一摆手,笑容满面地说:“瞿大哥,你就别谦虚了,想来你肯定有了打算,说说吧。”
“哈哈哈,好,瞿某设想,将各家的家丁都遣散回去,让他们回去捎话。”
施成急不可耐地问道:“捎话?捎什么话?”
“当然是拿银子赎人的话!哈哈哈,几位老弟,可是嫌弃银子太多了?若是嫌弃,瞿某家中库房还空了几间,送些来给瞿某包管可好啊?哈哈哈哈”
陆远一听心说好嘛,现在干起绑票要赎金的勾当了。
李文斯顿反应最快,马上接了话说道:“瞿老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哈哈哈!咱们把那帮书生扣下,就说他们来我们的义学上课,要交学费,每人收个一万两可好?再让他们签字画押,让家丁们回去报信。”
瞿尚兵笑着点点头。
施成皱着眉头还有些犹豫地问:“那若是那十几家非但不付银子,反倒集合所有的家丁一涌而上,怎么办?老瞿,我这么问不是因为怕了他们,就是到时候收不住手,杀人太多,一下灭十几家怕是也不好吧?”
“施老弟你多虑了,他们来上学,自然要收些束脩,名正而言顺。来闹什么?请秦班头过来,给各位看门,看看谁敢闹?我们占理,有何惧?若是真的闹事,王大人盐场衙门中的大牢可有的是地方,不怕塞不下。”
陆远对瞿尚兵佩服的五体投地,赞叹地说道:“老瞿啊老瞿,你是个能人啊,明明我们是绑票,被你这几句话一绕,我们反而成了受害者了。高明啊!小弟我自愧不如。”
施成的感叹可没这么客气:“我自当是认为我们弟兄几个已经挺不要脸了,老瞿你可是真真臭不要脸啊,哈哈哈哈!出的尽是些个阴损招数。哈哈哈!”
顾文同听到这里,也没有先前这么害怕了,对自己的软弱感到有些尴尬,可身为顾家族长的责任感还是强迫他站出来。
“瞿大人,依大人之见,下沙想来无有大碍,可我家那两个在县城从商的侄儿该如何自处?若事出有变,首当其冲就是成林和成海啊!”
瞿尚兵对顾文同的愚钝有些无奈,但看在是尊长的份上,还是好言好语的安慰。
“顾老爷,顾成林和顾成海做的正经生意,怕什么?周秉鞎是不会轻易脏了自己的手来帮宋国良干龌龊事的。你家侄儿所面对的无非的宋家,有何可惧?张老弟是被宋家打了个出其不意,先期就大伤元气,才沦落得如此下场。可现如今你家侄儿是防备妥当,守株待兔。顾老先生大可安心!”
陆远几人好久未见瞿尚兵了,连拉带拽强行把瞿尚兵留了下来一起吃饭,连说带笑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张炳心中有事,三口两口吃完饭,找了个由头便回到自己的小楼找到张民一说起了心事。
“叔叔,早晨被个赵西一说,我心中不安,想派几个家丁回宅子里看看。”
张民一知道无非是早晨赵西说的什么张家人尸体被野狗分吃的恶心话使得张炳心里不舒服。随即点了点头,赞同了张炳的提议,喊话让张山张海连夜回了张家大宅看护。
在收到长期埋伏在下沙庄园周边的宋家小厮回来传话后,宋家的大管事宋达慌慌张张地跑到自己的东家面前
,将这骇人听闻的噩耗第一时间告诉了宋国良。
“老爷,出了大事了,赵大人家的公子赵西被下沙的那帮野匠恶贼给杀了,其余一十九个书生全数被抓,无一漏网。而且张炳也参与其中。是小的安排在暗中盯梢的下人回来报的信,想来我们是第一个知道这消息的。现如今我宋家该如何自处?请老爷速速定夺!”
就这片刻功夫,宋国良已经双腿发软,站立不稳,身子摇摇晃晃,浑身虚汗如雨而下。
宋达见自家的主子双眼呆滞沉默不语,又不安地问了一句。
“老爷,如今我等如何自处?可要派人去通知赵大人吗?”
宋国良强打精神:“不,不,不可去。你去吩咐知道此事的所有人,严加保密!决不可对外人泄露一丝消息。违者家法处置!此噩耗绝不能从我宋家流出。”
宋达犹豫片刻,还是不理解自家老爷的意思,又问了一句:“老爷,赵大人可是向着咱们的,难道不该派人通报一声吗?”
“啪”宋国良甩手抽了宋达一记响亮的耳光,大骂道:“你个无脑的混账,派人前去通报,通报什么?就说我宋家有暗线在当地?赵大人要是问我在如此紧急关头,为何不出手相救,我如何回他?混账东西,滚!”
宋达捂着脸应了一声,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叮嘱家丁。
赵一杰在自家府中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早上出去的儿子赵西和随同家丁犹如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讯。赵一杰到此时已经又派出了三批家丁前去各处查探,自然也包括其他同去的书生家中。
赵一杰不担心下沙的那帮粗鄙野匠能对自家公子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反而是担心这半路上是否会被海上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倭贼给劫掠了去。愈想愈为担心,也暗自责怪自己太过于鲁莽,对自己将爱子就这么草率地派出去感到有些后悔。就在赵一杰思前想后坐立不安之时,惊天噩耗传入了自己的耳朵。
府中的下人拼命冲到自己跟前,口中大喊:“老爷,大事不好,少爷,少爷他尸首异处!被张炳那个恶贼给杀了。”
“啪”的一声,茶杯落地,摔得粉碎。赵一杰猛的起身,双眼瞬时一黑,整个身子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府中的家丁下人们吓得急忙忙上前拍打前胸,揉搓后背,又掐着人中,好半天功夫才使得赵一杰苏醒过来。
赵一杰是泪流满面,口中不住地哀嚎:“哎呀,我的儿啊,我的亲儿啊,都是爹的错啊!”
身边的家丁跪倒在地不停地劝着:“老爷节哀啊,要保重身体为少爷报这深仇大恨啊!”
不多时,赵一杰夫人韩氏身边的小丫鬟一挑帘子来到外间:“老爷,夫人来了!”
韩氏夫人肿着双眼,显然是刚大哭过一场,不过此刻已然恢复了心神,走了出来,把仍然半躺在地上的赵一杰扶了起来。韩氏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一遇见事便撒泼打滚的普通妇人。虽然伤心欲绝,却深知此刻绝不是哭嚎便能解决问题的,强压住内心的悲愤对来报信的家丁说道:“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少爷现在何处?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回夫人话......”
家丁话还未出口,门房又连跑带爬,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老爷夫人,少爷身首异处,被人抛在了府门外。”
赵一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在韩氏的搀扶下三两步跑到了府门口,见到尸首异处,浑身上下干涸暗红血渍的赵西,顿时夫妻二人坐倒在地嚎啕大哭。
哭罢多时,韩氏用手绢擦了擦眼泪,强作镇定吩咐道:“来,你等去寻个手艺好的鞋匠,让他来将西儿的头颅缝上。”说完话一扭脸,对赵一杰说:“老爷,其余事情,妾自不过问,单凭老爷做主。不过此时最要紧的是要将我儿入土为安。”
赵一杰毕竟是见过阵仗的大人,待真正见到了爱子的惨状,伤心片刻便已然接受了这无可变更的事实,此时早已化悲伤为愤恨。心头火气,攥紧的双手已经渐渐发青,浑身颤抖,当即一声暴喝:
“说!谁干的?”
“老爷,是张炳干的!张炳投了下沙,而下沙的这帮恶贼并未拦阻!”
赵一杰不太相信张炳会如此行事,又问道:“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回老爷,随少爷同去的各家书生的随从,已被释放,正陆续返还。小的是从他们那边得到的消息。问了几家,都是这一说法。”
赵家的仆人得到的消息并不准确,其实是李灵珊开的枪。但是其余书生的随同家丁由于担心赵一杰知道了真相,发雷霆之怒,调遣当地驻军剿匪!怕万一说了实话,伤及自家的主子。所以在遣返回来的路上都统一了口径,反正赵家的其余随从都是张炳亲手杀的,索性也将赵西的死归结于张炳,反而对下沙庄园的老爷们只字未提。
赵一杰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对此说法也不得不信。
赵一杰仰天长啸:“好你个张炳,你张家与我赵某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居然要下这等毒手。好好好!来人啊!”
“小的在,老爷请吩咐!”
“给我把张家的祖坟刨了,我要他家不得好死,将他家枯塚挫骨扬灰!”
说完转身对夫人韩氏说道:“夫人啊,为夫要手刃恶贼,为我儿报仇。我儿的丧事夫人多多操心!”
韩氏点点头,有些担心的说:“老爷不可轻敌,敢如此行事的必然有所依仗。万不可忘了我儿的前车之鉴!”
“给我备马,去县衙!”
知县周秉鞎和县丞陈童晟比赵一杰更早收到消息,并非是他二人神通广大,而是其余被关押的书生家里派人前来报官。这两位县城的父母官现在堪比热锅上的蚂蚁,被近二十户富家乡绅给逼的团团转。
衙门中的二人正想办法怎么推脱此事时,赵一杰怒气冲冲,一把推开衙役和衙门中的小吏,径自闯进二人所在的花厅。大马金刀往主座上一坐。将手中的佩刀往桌面上“咣当”一放。朝周秉鞎和陈童晟二人冷哼一声:“二位,我儿惨死,二位大人如何处置?”
赵一杰再愤怒冲动,也不敢为了一己之私,不经过朝廷私下里调动驻军。所以第一时间将矛头冲向了县衙里的二位大人。
周秉鞎和陈童晟已经是焦头烂额,见赵一杰来者不善,无奈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周秉鞎被逼无奈只能说话:“佥事大人,此事不归我等管啊,案发之地并不在在下的治下。大人若是要兴师问罪,得亲自去往下沙,询问盐场司令王平贵王大人啊!”
赵一杰对周秉鞎这敷衍了事的态度激的猛拍了一下桌子。
“哼,周大人推诿的决绝啊!”
第八十六章 手段
知县周秉鞎被赵一杰说的哑口无言。
陈童晟心说:这个徒有其表的周秉鞎真是无药可救,赵大人如此气头还百般的推诿,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想罢,朝赵一杰拱拱手,心平气和的说道:“赵大人,下官有一问,还请大人明示!”
“何事?”
“赵大人此来,到底想让周大人和在下如何从事?还有,大人自己又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赵一杰阴沉着脸回答道:“你二人是本地父母官,难道还要问赵某吗?赵某只想手刃恶贼为爱子报仇,别无他想!”
“若是大人只想将那个张炳绳之以法,那确实应当如周大人所言,前往下沙找王平贵王大人处理此事,我与周大人都爱莫能助。如果赵大人是想亲自报仇,那就断了去衙门报官的念头。大人也是官场中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无需下官多做解释。”
陈童晟说完见赵一杰脸色阴晴不定,犹豫不决。便又说道:“赵大人,你可曾想过此事不是张炳干的?”
赵一杰眉头一皱,额头皱纹堆累,瞪着眼问道:“陈大人此言何意?这还能有假吗?赵某爱子不是他张炳杀的,还有何人敢如此大胆?”
“大人,还请稍安勿躁,听下官把话说完。”
陈童晟仰着脑袋,思索片刻后缓缓道来:“赵大人,张家被灭的主谋非是你赵大人,而是他宋国良。即使张炳知道赵大人与周大人还有本官参与其中,可毕竟动手之人,并非我等三人啊!为何张炳要做下此等恶行?哪怕贵公子出言不逊,恶意挑衅,但张炳久在本地,怎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再者说,贵公子此去下沙,想来也不是针对张炳去的,为何他要跳出来帮着那些下沙贱匠出头呢?这理,说不通!”
陈童晟一番话,又勾起了赵一杰先前的怀疑,点点头对陈童晟问道:“陈大人不过是猜测,可有其他旁证吗?”
“若说是证据确凿,暂时倒还无有,不过嘛......”
“嗯?不过什么?”
“不瞒赵大人,大人来此之前,已有数家来衙门里报案,皆说是家中公子被截留在下沙庄园,遣返家丁回家中送信,向各家索要赎金!”
赵一杰冷哼一声:“那你二人还留在衙门里作何?为何不去王平贵那里共同处理这等要事?仅凭这点,如何能证明我儿不是被那个张炳所杀?”
陈童晟被赵一杰打断话语,也不气恼继续淡淡地说道:“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些家人说是这么说,事也是这么个事,但是周大人与下官却不能如此行事。大人可知为何?那些书生被截留的理由是,书生们在下沙的义学上课,要收些授课的银子,每人一万两银子作为束修,而且个个签字画押,所有证据一应俱全。哪怕下官明知这里的蹊跷,却也无可奈何。赵大人可是从那些随从口中得知的消息吗?”
“嗯,不错,下人们打探来的。”
陈童晟心说自己猜的**不离十,底气十足地说道:“赵大人请想,那些家丁随从而今都是投鼠忌器,怎敢实话实说?”
赵一杰还有些不明白,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陈童晟深呼了一口气,耐心地解释:“假如,下官只是假设,贵公子是下沙庄园里的人杀的,那赵大人得知噩
耗定然愤怒,若是不顾一切调遣本地驻军进剿,那他们家的那些公子,怕是也得不到好吧?在这等情形下,自然不一定敢说出实话。”
赵一杰起身在花厅中转了好几圈“有理!陈大人分析的有理。那照你所想,张炳仅仅是被牵扯入内的?”
“哼,那张炳也不是什么好人!而且那么多来衙门报案的苦主都说张炳杀的,想来就算他张炳不是亲手杀了贵公子,也是恶贼的帮凶辅助。说不定也在一旁兴高采烈,拍手叫好呢!”
赵一杰听完陈童晟的分析,心中憋闷的更甚,咬牙切齿说道:
“那你二人说说,赵某该如何处置?难道当真叫赵某去盐场土鳖司令王平贵那里低声下气求他办理此案不成?”
陈童晟呵呵一笑,宽解着面前的赵一杰
“赵大人若是想走官面,那自然是避不了去一趟盐场司令衙门。不过若是不去报官,私下解决的话,以大人的身份,下官猜想王大人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由大人自便的。”
“告辞!”
赵一杰抓起佩刀,不等周秉鞎和陈童晟施礼挽留,大步流星走出县衙,催马狂奔而去。
“呼~~,总算走了!”
周秉鞎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
“哼哼,大人你且看吧,一场腥风血雨就在你我的眼前。”
陈童晟很瞧不上自己这个脓包上司,冷哼一声也起身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了周秉鞎独自坐在花厅发呆。
下沙盐场衙门
盐场司令王平贵和司丞吴城元怎会不知道自己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事。王平贵几次三番想要亲自去下沙盐场询问情况,却统统被吴城元给拦了下来。
“城元,你为何如此,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让我亲自去问问?连秦士一都不让派去查探一二?”
“大人不可出面。既然无人来报官,你我二人权当不知有此事!”
王平贵焦急万分地说道:“城元啊,这事可瞒不了人呐,不亲自去问问,我心中实在没底啊!”
吴城元不置可否,心平气和地劝说:“大人安心便是,下沙几个老爷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人你该吃吃该喝喝,自当没有这一回事。既然他们派人过来不让你我出面,自然也想到了不通过衙门这一层。莫要操这闲心,来,大人吃菜吃菜!”
王平贵也没办法,心说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他们自己解决算了。
苏松海防道佥事赵一杰赵大人独子在下沙死于非命,尸首异处的消息不胫而走,短短时间内传遍了下沙及县城治下各家消息灵通的豪绅大族耳中。
绝大多数收到消息的人家都是听过算数,就当听个闲闻野趣也不放在心上。可这其中有一人对待此事的态度与别家大相径庭。
这人就是当初看中青莲和玉莲两姐妹,逼得孙郎中携家带口流落到下沙庄园卖身,家住龙华的土豪劣绅张大财主张初秋。
张初秋有个外号,人言马脸张扒皮。
巨长的脸型正应了“去年一点相思泪,至今未到耳腮边”这一句俏皮诗,而且这脸不仅长,而且还有些内弯,活脱脱一个鞋拔
子造型,配合着瘦高的身材。有道是瘦子爱装蒜,鞋拔子最混蛋。这个张初秋又瘦又是个鞋拔子,是混蛋还爱装蒜。
张初秋长得不好看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他投胎投的好。家父张初一白手起家,打拼一世,等到两腿一蹬咽气之时已是松江府八大豪商之一,长子张初秋义无反顾地接下了老爹创造的偌大家业。家中良田数百顷,光是家宅中的奴仆院工便有近二百余人。家丁更是足有四百之多,用以看守这大片的土地。张炳的张家与之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当这个消息传入他的耳中时,即便自认为自己见多识广,也不免吃了一惊。可随即,心思就开始活泛起来了。张初秋用他独有的瓮声瓮气的声音喊道:
“张宝!”
张宝是张初秋继承家业伊始新任用的大管事,而原先陪伴其父,在张初秋家任劳任怨多年的老管事早已被张初秋仨瓜俩枣打发走了。
“老爷,小的在,老爷有何吩咐?”
“嗯,老爷我书信一封,你再带上二百两银子去一趟赵一杰赵大人府上,以表慰问!对赵大人说若是有何需求,老爷我一定满足。去吧!”
张宝满脸的谄媚,笑吟吟说道:“老爷可是还对孙家那两个小娘们念念不忘?只要张炳那个恶贼还在下沙,那下沙就逃不了干系。此时便是个好机会,若是助赵大人一臂之力,此后......”
张初秋用自己细缝般的小眼睛一瞪:“还不快去?”,瞧见张宝屁颠屁颠出门,心中暗爽哈哈哈哈笑出了声。
下沙庄园。
瞿尚兵揉着自己的脸,通体舒适轻哼了一声:“嗯~~~”,屋外阳光普照,艰难的睁开了眼睛。顿时坐起喃喃自语:“这是哪儿啊?怎么回事?”
瞧着四下无人习惯性地吩咐道:“来人,更衣!”
卧室门外守候的下人一听屋内有动静,立即开门进屋,恭敬地搭话:“老爷,你醒啦?您昨日里喝多了,睡在了几位老爷的庄子里。”
瞿尚兵这才记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穿好了衣服下楼正瞧见李灵珊和顾沁两人刚遛狗回来,这两人也瞧见了瞿尚兵,李灵珊呵呵一笑。
“瞿大哥,你醒啦?睡得怎么样啊?还舒服吗?”
见顾沁朝自己福了一福,瞿尚兵尴尬地朝两人笑笑,对自己睡醒刚出房门就瞧见对方的女眷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更觉得不好意思。
李灵珊一点不在意,朝瞿尚兵招招手:“瞿大哥,快过来吃早饭,咱们先吃,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今天马铃薯要收获了,我哥哥说要带你去田里看收成。咦?别愣着啊,快来!”
李灵珊见自己说了一大通话,瞿尚兵还傻乎乎站在那,直接上前拽着胳膊,把他拉到了餐厅,按在座位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吩咐下人上菜。
瞿尚兵知道自己这几个老弟不避嫌,可也受不了这么不避嫌还直接上手的,脸红脖子粗尴尬的不行。正巧这窘样被进门打算吃饭的顾三瞧见。
“瞿大人,昨日的酒劲还未消退啊?这脸怎的依旧如此红润啊?哈哈哈哈”
顾三瞧见瞿尚兵这般模样,逮住机会就开始嘲笑起来,却忘了当初自己也和瞿尚兵一般无二。
第八十七章 土豆
瞿尚兵对顾三翻着白眼,也不理他心说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过多久,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满身大汗跑了进来,施成瞧瞿尚兵已经起床了,哈哈大笑:“诶,我说老瞿,你这可不行啊,昨天晚上咋没喝多少就躺下了?今天继续啊!哈哈哈哈”
瞿尚兵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昨日未归,家中必然担心,怎能再喝啊!”
李文斯顿不顾自己满身大汗,往瞿尚兵另一边一坐,抓起桌上的早餐就往嘴里塞,嘴里还说着:“老瞿你放心,昨天我们就让随同你来的下人回去报信了,说在下沙住几天,你放心住着,哈哈哈哈!快快,别光说话,吃早饭!”
瞿尚兵指了指陆远已经上楼的背影,施成挂好了随身携带的马鞭,满不在乎地说:“老瞿,你别管他,陆头这个人穷讲究,一定要洗完澡才能吃饭。烦躁的很,赶紧,我们吃我们的,过会儿咱们去地里转转,让你瞧瞧什么叫大丰收!”
包括顾文同在内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瞧着田地里不断挖出的马铃薯被堆得如同小山一样,一箩筐一箩筐的码放成一溜。
李文斯顿特意让顾五四从仓库中拖来了几只磅秤,家丁们提麻袋的提麻袋,抬箩筐的抬箩筐,陆远这边人手一只计算器,记录着重量。整整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个上午才算了个大概。
施成咋舌:“我滴乖乖,一亩地2700公斤,2.7吨啊!一千亩地,两千七百吨啊?”
李文斯顿又算了算:“不止吧,平均下来亩产三吨没问题,一共三千吨。咱们发了!”
瞿尚兵都说不出话来了,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食物,不过看着这一摞一摞的土豆,再傻也知道这是粮食,顾三急不可耐地对身边的陆远问:“陆老爷,这东西怎么吃啊?”
“哈哈哈,怎么吃?走,咱们拿上一点,老子亲自做给你们吃。炸着吃,炒着吃,捣碎了吃,怎么吃都行!哈哈哈!”
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各自霸占了一个灶台,顾沁在一旁帮着削皮,李灵珊则负责解说工作。瞿尚兵、顾文同和顾三,三人整齐划一地伸长了脖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几人烹饪。
陆远这边“滋~~~”的一声,将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薯条入锅,泛起了阵阵油花。没一会儿便已经香气扑鼻了,陆远将薯条舀出锅,稍稍沥干多余油水,手捻细盐,往薯条上潇洒地一挥,倒入盘中,朝瞿尚兵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远看着眼前三个土老帽,满意的哈哈大笑:“三位,别光顾着吃,点评一下,味道如何啊?”
“嗯,嗯,香,香!”
“大才大才,陆老弟大才!”
三人中只有顾三没说话,咔吱咔吱将一根根金黄酥脆的薯条不停的往嘴里塞。
施成见这三人吃着这香啊,赶紧嚷嚷:“喂喂喂,你们三个少吃点,这里还有呢!”
施成分别炒了土豆丝和红烧土豆块,呈放在三人面前,自己也夹了一筷子尝了起来,嘀咕着“嗯,不错不错,挺好吃的,顾沁,来,尝尝为夫的手艺如何?哈哈哈哈”
顾沁接过了施成手上的筷子,夹起一块红烧土豆放入口中赞不绝口:“嗯,夫君好吃!”
施成哈哈大笑:“是土豆好吃,当然啦,夫君也好吃
!哈哈哈”说完朝顾沁奸笑着挑了挑眉毛。把顾沁弄的脸色一红,扭过身去看李文斯顿的手艺。
瞿尚兵边吃边说:“施老弟也是大才,好吃好吃。”
顾三嘴里的炸薯条还没咽下,就抄起了筷子,将施成的两个菜塞进了嘴里。
顾文同上了岁数,食量也小,分别吃了两口就捧着肚子说道:“吃不下了,此物顶饱,以后我们顾家庄再也不会挨饿了!”
“来来来,尝尝土豆泥如何?”
李文斯顿的土豆泥工序太复杂,自然做的最慢,满心欢喜地端过来,却见对面这三位一个个都捧着肚子,暗暗发笑。
瞿尚兵、顾文同和顾三也不能不吃啊,分别接过了李文斯顿递来的碗,提起筷子正要夹就被李文斯顿拦住了。
“等等,这不用筷子吃的,来,用调羹吃。”
瞿尚兵三人是吃饱了,陆远几人可还空着肚子呢,过来分别尝尝他人的手艺,李灵珊则直接捧起了锅子,拿着大调羹直接一勺一勺往肚子里送,嘴里还埋怨着:“不放芝士,一点都不香,没火腿丁怎么吃啊,还是我们家陆远炸出来的好吃。”
陆远哈哈大笑帮李灵珊抹掉嘴边的土豆泥,开着玩笑:“灵珊你少吃点,晚上放屁当心熏死你自己,哈哈!”
施成和李文斯顿顿时想起来这岔,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顾三只顾着吃,一直没说话,此时已经是揉着鼓起的肚子,不住地感叹:
“我顾三从来没敢想过自己还能有今天,想当初家财耗尽,流落街头。到如今居然能吃上老爷们做的饭菜,小的我就是死也值了!”
顾沁是打小就认识顾三,知道顾三这些年过的不容易,虽然混蛋也常来欺负自己一家,可再这么说也是被逼无奈。如今一见顾三这样,也被感动的流下泪来,低声抽泣。
其他众人都傻了,李灵珊看不下去,抽了两张纸巾递给顾三安慰道:“三儿,起来呀,我们不都成了一家人了嘛,干嘛呢,个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的,你看你把顾沁都惹哭了,快起来。”说完就拉着顾三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看着眼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委屈的像个孩子一样的顾三,心也软了。又抽了两张纸巾,亲自帮顾三擦了眼泪。
李文斯顿叹了口气,上来摸着顾三早已剃成短发的脑袋说了句:“行了,以后万一我们要是走了,也带着你一起走,到那时候你还是当我们的管家!”
李文斯顿这句话彻底奠定了顾三的地位。
瞿尚兵见气氛不对,赶紧把话题引回到土豆上来。
“诸位,这土豆,可否重复种植?”
陆远拿着一颗生土豆,对瞿尚兵说:“自然可以,而且在本地,连冬天都可以栽种,老瞿你看现在才几月?连插秧的时节都未到,但是我手中的土豆却已经大丰收了。”
陆远不待瞿尚兵思索又说道:“土豆对地力的要求极低,而且亩产之巨你也看到了,我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所有土豆入库保存,然后待夏秋水稻收获后,再次大规模栽种。”
瞿尚兵不解地问:“那我等完全可以放弃栽种水稻啊?!”
李文斯顿解答了瞿尚兵的疑惑:“土豆不喜高温,最好是深秋以后
下种,来年春季丰收!炎热时节还是以水稻为主,再者说,水稻的亩产也不低啊,老瞿你只需翘首以待,保管令你大吃一惊,哈哈哈哈!”
说完扭头对顾三说道:“库房建的如何了?要抓紧,土豆要在阴头下保存,不可长时间任由其在阳光下暴晒,以防发芽。”
顾三带着浓重的鼻音回答:“老爷,第一批的二十座大型谷仓早已完工,现第二批的二十座也已开建,小的估摸着有个三月有余,便也可竣工使用。在水稻丰收前落成万无一失!”
瞿尚兵对土豆眼羡的很,但毕竟东西是人家的,心中实在按耐不住偷偷摸摸地蹭到陆远身边,拽着他的手,不好意思地问道:“呃,陆老弟,这土豆可否匀出来一些给哥哥带回去栽种啊?这样,哥哥不白要,价格随老弟开,老弟你看这事......”
“啊?老瞿你这是什么话,你不说我们也要教你如何栽种土豆,咱们都是一家人,谈什么银子。不瞒你说,我们已经准备将土豆在王平贵大人治下的整个下沙全面铺开栽种,自然也包括老瞿你那里。至于其他地方,暂且不能流出去。这毕竟是战略物资。在咱们兄弟暂未掌控全局的情况下,还是要看得紧些!”
瞿尚兵听罢是若是所思,不住地点头称是。
“若是哥哥我猜测的不错,几位老弟这步棋走的深啊!有了这个能填饱肚子的粮食,便有了钱,有了人,想要称霸一方可以说是手到擒来,指日可待啊!”
说完又抓起几根薯条往嘴里一送,洋洋自得地说:“瞿某这对眼睛还是没用让我失望,看的准啊!哈哈哈哈,第一次见到诸位,瞿某便知各位老弟不是池中之物,早晚要一飞冲天龙腾四海。哈哈哈,有诸位在,我瞿家无碍,下沙无碍,苏松亦无碍,按着趋势瞿某闭眼前定能见得诸位荣登大宝,打造万世的基业!”
施成一听连连摆手:“老瞿你少给我们带高帽子。我们弟兄只想图个富贵,这天下不天下的我们管不了,没这么大野心也没那个本事。”
瞿尚兵哈哈大笑也不辩驳,似乎早就看穿了陆远几人的内心,不置可否缓缓说道:“按着诸位老弟的脾气,只想当个顺民瞿某自认为万无可能,这普天之下哪有顺民会被别人辱骂一句,便开枪杀人,而且杀的还是一地的军事主官佥事大人的独子,诸位老弟现在是没有这个心思不假,可到了那时,瞿某就将一家一当全都搬来,和诸位老弟同进共退。哈哈哈哈!”
瞿尚兵不等众人张口,紧接着问:“如今收获颇丰,诸位老弟下一步如何打算?瞿某已经暗自收购了下沙东、西二街上的大部分店铺,统筹运营,大力发展商业,取消了普通民众长期以来用糙米以物换物的交易模式,全部改成铜钱银子作为计价。下一步打算在周浦、北蔡、张江扩大当地的商业规模,活跃经济。富有元灭族,齐元礼已是惊弓之鸟,此三地都是唾手可得。瞿某建议,诸位老弟现在可以把眼光放在这三地上,利用齐元礼多年的威望,彻底掌控。俗话说狡兔三窟,老弟们完全可以在那些地方选址购地,另建豪宅,将已然完全掌控在手的下沙当做是大后方及诸位的粮仓。这才乃是进可攻,退可守,所谓进退有据是也!”
瞿尚兵的话音刚落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鼓掌声就从四周响起。
顾三拍着巴掌大喊:“瞿大人乃是卧龙傍身,诸葛在世!人间大才!我家老爷们有瞿大人在旁辅佐,大事成矣!”
第八十八章 赎金
梁进还未进入别墅就听到阵阵的谈笑之声,本来不想打扰各位老爷大人的雅兴。可看看庄园们外焦急的各家书生的家人,于心不忍,思索了半晌还是进了门对众人禀报。
“施老爷,庄外来人了,都是那些书生的家人,哭天抹泪在外面呼喊着要赎人。”
“哦?银子都带了没有?没有银子的就说课业未结,全部打发回去。”
梁进点了点头说:“小的不敢当面查验,不过看着好似都套着车来的,应该不少!老爷您看小的如何应对?”
顾文同对这事最为敏感,忙说:“首恶已除从者不究,还是早些放回去吧,捏在手里也是个麻烦。”
梁进没理会顾文同,见施成点了头才退出去,将人都带了进来。
李文斯顿站在别墅门外,看着几十上百号人,大多是都是管家下人套着车带着银子来的。唯有一个看上去像是本家老爷亲自来的,引起了他的兴趣。拿手点指:“你来领的是何人?”
“在下姓沈单名一个博字,此来是为了我儿沈兴全,不知阁下是?”
李文斯顿瞧着眼前名叫沈博的男子,年纪也不过是三十出头,说话文质彬彬,语气不卑不亢很对自己的胃口。
“哦,可有带你儿的束脩来?”
沈博见来人并没回答自己,也不在意,回答道:“银子是带了些,不过家中窘迫,凑不出万两银子,在下连翻带借,不过凑出了三百两银子,不知道下沙庄园的老爷们可否通融一二?让在下将小儿带回去好生训斥,给老爷们赔罪。”
按说这个年头家境不错的普通人家全家一年的收入不过十几二十两银子,三百两银子已经不少了。一般这个年头能去敬业书院读书的都是富家大户土豪劣绅,李文斯顿本想着对方说没有个一万,至少也能拿出来七八千,可当对面的沈博说出三百两时,当即傻眼。不过看他说话的样子不似有假。身上衣物虽旧,但很干净,和那些印象中的土财主大相径庭。而且谈吐儒雅,举止从容。
“三百两,太少了。你回去吧!凑齐了再来。”
李文斯顿说完,转身就走。
沈博眼瞧着和自己同行的各家都纷纷交上银子,领走了人,唯独自己还孤零零地站在庄园外。心中苦恼,可家中只有这些银子,能借的人都借了个遍,实在无有其他出路了。索性就和随行的一个老仆人在庄园门口坐下,瞧着庄园内外形形色色的家丁仆人,和过路的行商。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春日的傍晚依旧凉意逼人。顾五四在此时照例巡视着庄园内外,瞧见坐在庄园门外的一主一仆正蜷缩的身子冻得瑟瑟发抖。顾五四不知道他们是来赎人的,只以为是路过此地,有了难处。便好心好意上前问道:“二位可是遇了难了?若是无有吃食,我吩咐人去给二位取些水,拿些干粮来,好继续行路。”
沈博站起身对顾五四一躬到底:“多谢小哥,实不相瞒,我是来赎人的,只是家中贫苦,没有足额的银子,只能在此苦等。不劳小哥麻烦,我们带着些干粮。”
顾五四听完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自顾自继续巡视。
不过短短半个多时辰,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沈博已经遇见了四位瞧见他二人呆坐在庄园门外,心生怜悯上前嘘寒问暖的庄园内的家丁仆人,连梁进都过来询问过情况。可每当一说自己是来赎人的,都立即转变脸色匆匆离去,不与他有更多的交流。心里不是滋味儿,心说下沙庄园对普通百姓,过路的行商,甚至最低贱的贫农都如此有爱,而偏偏对读书人报以如此偏颇的成见。
顾五四再一次前来巡视时,看见这两个主仆既不吵也不闹如老僧坐定般依旧在庄外等候,实在看不过去,又上前问了两句:“这天色已晚,你二人为何还不死心,在此地等候?快些回去吧,有事你明日再来也可啊!”
沈博又起身对顾五四施礼,乞求着:“这位小哥,您可否通融通融,这夜已深了,让在下与我家小儿见上一面,我也好安心。”
“这我做不了主,我要回禀我家老爷,你且稍等吧。不过我可不能担保,老爷若是不允,你等就回去吧。”顾五四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这是何苦呢?
随即将此事禀报给刚吃完晚餐,闲坐聊天的陆远一行。
李文斯顿一听怎么这人还没走啊?就把下午的事同大家说了一遍,倒把其他人都搞蒙了。顾文同对这些读书人最是尊敬,忙说:“还是把那人带进来吧,问问到底为何不走,说不定真有难处呢?”
陆远没想这么多,只是担心万一冻死在庄门外,到时候不太好看。朝顾五四点点头,吩咐一声“五四,你去把他带进来吧。”
不多时,顾五四就领着沈博一前一后,进入了客厅。
沈博和所有第一次来的人的一样,对别墅中耀眼的灯光颇为震惊,呆愣片刻才对众人弯腰施礼。
“诸位老爷,在下沈博,我儿沈兴全此刻就在庄内,在下此来是想赎人,可无奈家资贫困,实在拿不出老爷们要求的万两白银。现如今只能在门外守候,幸得小哥怜悯,为在下奔走。才能见到诸位老爷!”
沈博一眼瞧见白天与自己说话的高大色目人此时也坐在当场,心说他果然就是下沙的老爷。
听了沈博的一番话,众人都对方才李文斯顿形容他不卑不亢有理有据有了深刻体会。陆远也对沈博这人非常好奇,问道:“沈先生,你可知道你儿现如今为何会陷在下沙离去不得?”
“依照老爷们的话说,不就是在下沙义学读书,要收些束脩。只是在下实在无能为力,才被困在此处。”
陆远轻笑一声:“沈先生是聪明人,定是早就知道了真实缘由,此处无有外人......”
“哎,小儿糊涂!年轻气盛啊!”
沈博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在下在家中一再教育犬子,男儿当以胸怀包容天下,对未知事物要做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可粗鲁莽撞,万事定要谨言慎行。可我家小儿不成器,被有心人挑唆两句便行事无章,粗鄙冒进!在下虽然不知诸位的义学到底教授些何物,不过在
下今日在庄门外安坐了半日,也瞧了半日。别的不说,仅是从日落西山始,已有不下五位下沙家丁仆人见在下可怜,来询问在下是否需要些帮助。仅仅这一点,便知我那小儿愚钝不堪,万不该行这混账之事。沈博恳求诸位,容在下回去严加训斥我那逆子,再给诸位老爷赔礼道歉!”
陆远被沈博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语说得心潮澎湃,坚定地认为沈博是个人才。绝不是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腐儒酸子,而是个拥有开阔视野,胸怀天下的能人。
想了想不能这么轻易放手,随即又问道:“那你这三百两,实在是太少,若是就如此将你儿放行,对那些实数缴纳的人家亦是不公。沈先生你看这事......?”
沈博到现在真的已经有些急了,本以为见到诸位老爷,事犹可圆,没想到对方还揪着银子不放。只能继续恳求:“诸位老爷,在下家中一无有田产,二无有背景靠山,本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凡夫俗子。想叫在下拿出万两银子势必登天还难啊!不瞒各位老爷,平日里在下只能靠着给乡里乡亲代笔书信,逢年过节写些春联对子来赚些铜钱碎银贴补家用,这三百两都是乡里乡亲见在下着实可怜,拼拼凑凑才勉强弄来的。”
说到这,把身背后的包袱打开,露出了一摊散碎银子还有少许几串铜钱。
“这些已是我家全部的家当了,请几位老爷看在在下的家中还有贱妻老母的份上,容在下留下自己的这一栋漏瓦破屋得以存生。沈博多谢诸位了!”
沈博说完就跪倒在地,给众人磕了几个响头。
“沈先生起来吧,既然如此,这钱我就收下了,不过嘛......”
沈博抬头看着正襟危坐正在说话的陆远。
“不过嘛,三百两确实不够。这样吧,我们也不难为你,听说你还有个老仆跟在身边,是吗?”
“是是是,不过我家老仆年岁大了,留下来也帮不了几位老爷什么忙啊!还请老爷开恩。”
陆远把沈博搀起来,笑着说:“沈先生你误会了,从今日起,你就住在我这庄子里,与我家二位夫人一起,共同授课,教书育人。我会派人随你家老仆将你家眷还有衣物细软整理打包,全部搬来这里。至于你向他人所借的银子,我会代为偿还。”
陆远伸手止住了想说话的沈博,“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你教书之前,要先跟着二位夫人学习我等的课程,潜心钻研。以后每月给你二两银子的月佃,当然你夫人如果能在这儿学的一门手艺,自然也有一份工佃在,你儿也可免费入我们的义学。你看如何啊?”
“这......怎能跟着二位夫人学习啊?在下不敢!”
顾三一听就不高兴了,大喊一声:“哼,沈博,我家老爷如此看重你,还不知道感恩戴德!我家中二位夫人何其大能!整个下沙地界妇孺皆知,无人不晓。”
陆远制止了顾三的叫嚣,语重心长的说道:“沈博,我知道你一时间不能接受,心有顾虑。既然你不服,那我且问你几个问题,如能作答,此事便可作罢。如何?”
第八十九章 教授
“好,老爷请指教。”
“嗯,既然如此,沈先生可知为什么天上的明月有时如勾,有时圆?为何到了夏天,日照时长,到了冬天日照时短?这天上的点点繁星 是什么,为什么会打雷下雨,雨过天晴后又为什么会有彩虹出现?沈先生,请作答吧!”
“这...这......在下不知,恕在下直言,这日月星辰之事,我等无有帝王之气的凡人,如何能知道?难道二位夫人皆知吗?”
陆远听罢哈哈大笑:“不错,不仅夫人知道,我等明白,只要是在我这义学上课的顽童都能知晓其中的道理,什么帝王之相,纯属无稽之谈。沈先生既然对这个有避讳,那我再问你简单些的,你看天色已晚,可我这屋中却如此明亮,是何道理?”
沈博绞尽脑汁强词夺理:“不过是点了大量的蜡烛罢了。”
“好,那如果我等点了这么些蜡烛,这屋中为何不热呢?来人,关灯!”
啪啪两声,全屋陷入一片漆黑!
沈博一声惊叫:“啊?”
陆远拍拍手:“来,开灯!”,整个大堂瞬间重新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沈先生,这发生在眼前的事,你可否解释一二啊?”
沈博满头的冷汗,颤抖地说道:“老爷们当真知道其中的奥秘?真能教给在下?”
“哈哈哈哈,现在你可知道这世界上并未只有那所谓的圣人之学,天下间的读书人也不是只有八股取士这一条路可走。你若是有兴趣,好好跟夫人学学这其中的奥秘。再将我等的知识发扬光大!”
沈博无比的汗颜,当即书信一封交给老仆,顾五四派了两个家丁陪同,当天夜里星夜兼程回家报信。
。。。。。。
赵一杰收到张初秋的来信,已经是事发后的第三天下午。这三天来,赵一杰不是呆在当地驻军操练就是在县衙里同周秉鞎和陈童晟互相商议。一直没敢回家,怕睹物思情。
夫人韩氏见自己的夫君赵一杰数日来终于回到家中,立刻就将张初秋的来信和管事张宝带来的口信与他细细交代了一番。
“张初秋,嗯,可是那个马脸张扒皮吗?”
“老爷说的对,正是。妾身猜想可能他与下沙有仇。张宝来此有意无意地数次提起张炳的存生之地下沙。想将张炳所行的恶事,加在下沙之上。还说老爷若是有所需,但讲无妨。”
赵一杰在下人的帮助下褪去了大衣,挥退了左右的下人,低声对夫人韩氏讲着陈童晟对自己分析的张炳并非是首恶的可能。
“如此一来,老爷更是不能轻视,张炳这人原先就在县城,老爷你对其实知根知底,可下沙那些恶贼,我在明他在暗。不可不防,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赵一杰握着韩氏的手,深深点点头说道:“是啊,所以这些时日,为夫一直隐忍不发。那些书生已然陆续返还,我又再次派人去询问,定要问个水落石出。纸终究包不住火,定有几家会说出真相,到时候为夫心中才有底。”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外面有人禀报说撒出去打探消息的家丁回来了,家丁进入后堂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对二人复述了一遍。
赵一杰听得仔细,将家丁的禀报和陈童晟的分析一合计,得出了结论。
“果不其然,我儿死于下沙恶贼之手,哼,那张炳也跑不了,这其中也有他的事!”
韩氏夫人听完如此详细地消息,想到爱子赵西当时的处境,原本坚强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顿时泣不成声。
“我儿命苦啊!竟然死于女人之手!老爷,你定要为儿报仇雪耻。”
赵一杰毕竟是苏松海防道佥事,是上过战场的军事将领。过了这么些天,已然接受了爱子惨死的事实,此刻并没有被夫人韩氏的眼泪可哭喊所扰,而是在心中盘算着具体的复仇计划和前期需要做的准备。
“来人,去通知宋国良,袭扰顾成林和顾成海的店铺,要搅的他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若是反抗,把这两人全都杀了。抄出银子以资我复仇大计!”
发出了第一条指令后,思索片刻又接着说道:“派人再去张初秋那里,要银子,要人,让他随时备好钱粮家丁。跟他说,事成之后,整个下沙庄园,本官与他共同瓜分。让他自己看着办!”
见家丁得了令要退下,赵一杰又开口:“张炳的祖坟怎么样了?”
“回老爷,老爷吩咐的当日便已全部捣毁,抛尸荒野!”
宋国良在当天傍晚便已收到了赵一杰派人传来的指示。他倒是不急不徐,吩咐家丁先去县衙和县丞署找两位大人通报,也算是打个招呼报备一二。得到了周秉鞎和陈童晟的默认后,才开始慢慢计划到底如何打击顾成林和顾成海的各个铺面和相关的其他产业。
宋国良满面含春,对着满桌的酒席自斟自饮好不畅快,丝毫不将赵一杰的指示当回事。宋家大管事宋达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对自家老爷这副做派极为不解。
“老爷,赵大人来信,老爷您......?”
“多嘴!急什么?”
宋国良将手中的小酒盅一饮而尽,自觉的舒爽至极。
“可是老爷,赵大人这般急迫,若是得知老爷您这般悠闲,怕是要动了雷霆之怒。”
这人一喝酒,自然话就多了起来,见宋达这么担心自己,索性对他开导起来:“宋达啊,今时不比往日了,俗话说心急则乱,赵一杰他想要为他儿子报仇,就少不了我帮忙,自然不敢拿老爷我如何。”
“可老爷,顾成林兄弟俩这肥皂可一直都在卖啊!眼瞧着白花花的银子都被他们赚了去,老爷这......”
宋国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哈哈大笑。
“你啊,凡事只见其一,不见其二,赵一杰为何如此着急,想让老爷我对顾家兄弟动手,难道他是怀着好意,想让老爷我赚更多的银子吗?非也!明眼人深知,顾家弟兄与下沙之间盘根错节,往来密切。赵一杰不过是想借老爷我的刀,让下沙人心慌乱,吸引下沙众人的注意,好让他从旁抓到漏洞而已。老爷我又不傻,为何要行这等利人损己的蠢事呢?哈哈哈哈。”
宋达虽然听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但是对赵一杰的雷霆之怒心存畏惧。
“老爷,那赵大人若是知道了,该当如何自处啊?”
“知道了又如何?老爷我又不是全然置之不理,这样吧,你去传话,派些家丁前去袭扰他二人的店铺,若是无有防备,烧他一烧也是无妨。不过要做的隐秘,莫要暴露出是我宋家的人干的。”
宋达用手比了一个割喉的姿势,悄声说道:“可赵大人是要我等杀人灭口啊!只是火烧,怕是过不了大人那一关啊?”
宋国良见宋达说的也有些道理,又补充了一句。
“这样,你多派些人去,若是当真无有防备,便直接动手以除后患。若是事有不及,便直接让家丁往赵府跑,将顾家人引向赵府。去吧!”
当天深夜,宋达便领着五十来个宋家家丁,全部小衣襟短打扮,来到了顾成林位于西马街的铺子,也是顾家兄弟的居所。宋达领着人绕着前铺后院的顾家店铺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仔细地倾听院内动静。其中一个家丁头目见顾家院内毫无防备,便问宋达:“管事,看起来顾家无有防备啊,不如让小的杀将进去,抢些银钱女人回去好孝敬老爷。”
宋达犹豫片刻,下定决心:“好,给我杀,全部冲进去。若有反抗,一个不留。”
“嘿哟,嘿哟”
十几个家丁喊着号子,还没几下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顾家店铺的大门便被这十几个年轻壮丁给怼开了。
“杀呀,杀了顾成林顾成海呀!~~~”
“抢几个小娘们向赵大人邀功啊!~~”
“为赵公子报仇啊~~~杀了这帮恶贼呀~!”
剩余的几十个家丁见铺门被撞开,瞬间鱼贯而入,咆哮声喊杀声响成一片。宋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暗自琢磨心说如此大的动静,为何仍然无有人来阻挡。心中好奇,不自觉的跟着众多家丁涌入了顾家店铺,又被众人带着进入了店铺的后院,也就是顾成林顾成海平时的居所。
黑暗中的院子被稀稀拉拉的火把泛出的火光,照的诡异瘆人。宋达的心砰砰直跳,心说事出反常必有妖。顿时一个激灵,大喝一声:“不好,快跑,都撤出去!有埋伏!”
宋达嚎叫了好几声,才收到了效果,众多家丁也感到事情不对,听到大管事的声音传来,一个个都是冷汗直流,呼啦一下又朝店铺大门涌了过去,都想快些跑到院外。
顾成林和顾成海兄弟俩又不傻,张炳家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怎会就这么坐以待毙?
此刻这两人正在街斜对面的一处空置的荒宅内,借着宋达家丁们手中火把的光亮,冷眼瞧着几十个贼子的一举一动。铺门外,顾家的二十来个家丁此刻已然埋伏在店铺的门口,就等着里面的人冲出来,好给对方来个瓮中捉鳖。
“啊!”的一声惨叫,第一个冲出铺门的宋家家丁被顾成林的家丁直接一刀劈倒在地,后面的七八个人见到前方有埋伏,却已经刹不住车躲避不及,后人推前人,被顾家家丁蜂拥而上,不多时便纷纷砍倒在地,不住地哀嚎。
要说宋达的反应真够快的,瞬间就想出了应对之策,指挥着其余家丁大吼:“前面的弟兄们给我死死的顶住,其余的给我翻墙,翻墙包围大门。麻溜的,不想死个不明不白的,就给我快些!”
第九十章 报复
顾成林见自己的设伏计划瞬间就被宋达破解了,急的是口干舌燥,连咽一口唾沫都觉得异常困难。
“弟弟,富贵险中求,我们杀出去!”
不等顾成海回答,对旁边贴身护卫的六个家丁喊话:“弟兄们,随我杀出去,莫要叫前面的弟兄们腹背受敌。杀一个,老爷我赏银五两。给我杀!”
说罢,蹭地一下抽出刀来,推开门,嘶吼着就朝街对面自家的铺子冲了过去。顾成海一见也没了办法,只能有样学样,提着刀带着两个还跟着自己的家丁,随着哥哥的脚步冲了出去。
宋达才刚翻出了院墙,正准备集合人手绕到铺面正门包抄,万没想到街对面又传来一片喊杀声,不用问,一定是对方另有其他的埋伏。可现如今自己这边已经是进退失据,总不见得所有人都跳入侯家浜,游泳逃跑吧,宋达苦笑一声,这才当真叫是背水一战啊!
不过犹豫片刻,人性的求生本能促使宋达嗷饶一声大喊:“小的们,给我杀出去,胜败在此一举,杀了顾家贼寇,老爷重重有赏。”
宋达到了无路可退的万难时刻也鼓足了勇气,龇牙咧嘴举着手中的砍刀在家丁的簇拥之下朝着黑暗中的顾成林等人冲杀了过去。
叮叮铮铮的刀枪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顾成海只听得“铿”的一声脆响,手中的大刀被不知道对方哪个家丁一震,直接崩飞了出去,随即耳边传来“刺啦”一声,跟随在自己身后的贴身护卫一声惨叫,一截手臂飞过自己的眼前,顾成海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双腿一软,扑通栽倒在地,直接来了个狗吃屎。
顾成林瞧在眼里,急在心中,但刀光剑影之下,无暇顾及弟弟安危,用尽了全身气力横刀格挡住对方的一记猛劈。可顾成林毕竟不是个武人,怎能完全抵挡住这般势大力沉的猛击,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手中的刀身直接横拍在自己脸上,顿时血流如注。
顾成林血气上涌,哪怕满面的鲜血却丝毫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将刀换到左手,用剧烈颤抖的右手,将同样惨目忍睹的弟弟顾成海从地上拉了起来。
就在他刚想对顾成海询问两句时,宋达嗷嗷大叫又冲杀了过来,一刀挥下,顾成林心神分散,又是左手持刀无法抵挡,只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上半身朝后一仰企图躲避。但宋达手中锋利的刀尖还是一下就挑开了顾成林的大腿正面,直接划出一道长达十多公分的大口子。
顾成林他毕竟不是个武人,再勇猛也不是那些常年操练的家丁们的对手,瞧着腿上的伤势,心中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瞬间散了,把手中的大刀一扔,双手捂着腿上的伤口,不住地哀嚎。
顾成海没受什么大伤,只是先前被吓的摔倒在地,额头破裂,摔断了两颗牙齿而已,此刻稍稍缓过了神,先前陪同自己杀过来的一共六个家丁,现在只剩下两人依旧在苦苦支撑,其余都是摊到在地,不知死活。至于店铺大门的战况,更是无从得知。
宋达已经认出了眼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顾成林和顾成海两个顾家贼首。见自己一击得手,哈哈的大笑。
“哈哈哈哈,顾成林,顾成海,你二人也有今日,你家宋达爷爷来取尔的狗命!”
宋达认为既然自己能认出对方,那不用问,顾家兄弟也早就认出了自己,再隐瞒也无有意义,想着反正对方就要死于自己之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其实若是宋达自己不说,顾家两兄弟根本就没把他认出来,倒不是不认识宋达,而是在这刀光剑影之中两个从未杀过人,见过这等血腥阵仗的斯文商人,连提刀格挡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闲工夫认人啊!但此刻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能不能活过今日还犹未可知!
顾成林和顾成海知道了对面的就是宋达,反倒是放下了心,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索性也豁了出去。顾成林一手捂着自己的伤腿,另一手指着宋达:“宋达贼厮,我与你家无冤无仇,只为了些身外之物,你就要对顾某行此毒手,好恶毒的心!今日已然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顾成林在弟弟顾成海的搀扶下,重新直起了腰,拿刀杵着地防止自己因站立不稳而摔倒,用嘶哑的声音叫嚷:“弟兄们,杀!”
“哈哈哈哈,死到临头依旧狂妄至极,小的们!给我......”
宋达话音未落,只听得半悬空一声雷霆暴喝:“宋达,你家张爷爷在此,你给我拿~~~~命来!”
这一声巨响在宋达听来,当真是以为天神下凡一般。来者两人,正是张炳的心腹,张山张海。
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山张海话不多说,嗷饶一声怪叫,同时抽出明晃晃的大刀,冲着宋达杀了过去。
宋达一听对方自称张爷爷,以为是张炳亲自带着家丁杀了过来,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张山张海犹如虎入羊群,手中大刀被这二人舞的虎虎生风,无有任何虚招,每刀都是以命换命的招式,寒光凛冽,不过片刻便砍倒了五六人。
宋达一瞧哪里还有心思再战,呼喝手下剩余的家丁,自己拼命狂奔,夺路而逃。
顾成海一见得救,也不知道来的二人到底是谁,大喊:“穷寇莫追,穷寇莫追啊!”张山张海听到身背后的声音,又劈倒了几个宋家家丁,见对方四处逃窜,便转返回来。
“二位是何人,为何救我等一命啊?”顾成林用嘶哑的声音询问这眼前的两位壮汉。
“我二人是张炳张老爷手下,你可是顾家人?”
“不错,在下正是顾成林,这是我胞弟顾成海。多谢二位相救啊!”
“顾家二位大哥,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赶紧收拾残局,退回下沙!”
顾成林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腿上的伤势,在张山张海的帮助下,一起将阵亡的家丁挖了个浅坑,草草地埋了,随后相互搀扶着先与提前集结好的,载着银子和剩余肥皂的车队会和,一同踏上了前往下沙的艰辛路程。
宋家大院。
宋国良收到了先一步回来的家丁的禀报,气得吹胡子瞪眼,“咣当”一声,一把将面前的桌案掀翻。
“没用的蠢材,天煞的张炳!真真气死我也。”
宋国良心中恶气未消,指着眼前最先逃回来的家丁恶狠狠的说道:“你为何此刻回来?为何不在前杀敌?苟且偷生之辈,来给我拖出去砍了!”
“老爷,饶命啊,小的是为了先一步回来报信,老爷饶命啊,啊!!!”
宋国良丝毫不理会家丁的讨饶,一脚将腿边的圆凳踢翻。仍旧不依不饶大骂不止:“赵一杰你个混账,若到最后我宋国良无有好处,我必去应天告御状,狗官!”骂了许久,强迫自己缓过心神大喊道:“来人,将家中其余家丁分作两队,一队前去迎管事,一队去现场处理后续。莫要叫人看出来是我宋家的家丁。快去!”
刚吩咐完,外面就来了禀报,宋达回来了,是被人抬回来的,宋达并没有受致命伤,但身上的口子可是不少,失血过多,最后时刻又一路狂奔急血攻心,暂时昏迷了过去。
宋国良原本要重责宋达,可第一眼瞧见满脸是血,浑身是伤的宋达就打消了这个年头。眼前的宋达闭着眼睛,面色惨白,衣衫褴褛,身上几处伤口还渗着丝丝血水。
“天煞的张炳,老夫与你不共戴天!”
宋国良颇为心疼宋达,又对着眼前的虚空大骂起来。
“老爷,小的没用,就差一点,被顾家两个给跑了。”宋达嘶哑虚弱的声音传入了宋国良的耳中。
“宋达,莫要在意这些,好好养伤。来人,快去找郎中,将管事抬回房休息。”
等郎中过来给宋达瞧了伤情,一切安排完毕,早已是天光大亮。宋国良一夜未睡,已被心中的怨气冲昏了头脑,不断的咒骂张炳,咒骂赵一杰。
“来人,备轿!”
宋国良一路心急如焚,不断地催促轿夫加快速度,到了县衙门口,刚打算下轿进衙门找周秉鞎和陈童晟讨个说法,又把脚缩了回去,重新坐回了轿中。
“回去!”
轿夫和仆人们不明白老爷什么意思,问了句:“老爷,这刚到!”
宋国良对着问话的下人就是一巴掌,骂道:“回去,听不懂吗?”
不多时,又重新转返回到宋家大院的宋国良双脚刚迈进大门,就朝左右门房吩咐:“从今日起,闭门谢客,任何书信一概不收。所有来客,包括大人来访,就说老爷我得了重疾,一概不见。”说罢,自顾自回到后堂,留下面面相觑的家丁仆人。
宋国良将自己自闭在家中,而张初秋却恰恰与之相反,正哈哈大笑。
张初秋接过管家张宝递上的赵一杰亲笔所写的书信,来回来去看了好几遍。随后把信整整齐齐折好,放入了紫檀木匣子里。
“哈哈哈哈,张宝啊,咱们的赵一杰赵大人此刻已然是乱了心神,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小的愚钝,老爷这又何以见得啊?”
第九十一章 迁宅
张初秋仰着自己的大长脑袋,笑容中包含着得意之色。
“张宝啊,这种事只能出你的口,入我的耳,怎能留存于纸面呢?而且赵一杰可是实实在在的朝廷命官,他居然亲自书信一封,不是乱了分寸是什么?如今他可算是有了把柄在我手中了。出些钱粮人手又算得了什么?哈哈哈哈!”
“老爷甚明,有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赵大人家中独子惨死,心情悲愤,也是可以理解一二。老爷那您打算出多少银子,又准备出多少家丁从旁协助?”
张初秋闭着眼睛考虑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根据当初派人前去下沙探访来的消息,你觉得值老爷我出多少银子?”
孙郎中一家投靠了下沙的消息,张初秋得知后第一时间便派人去核实,还仔细查过下沙庄园的底细,张宝结合了数个探子回复来的消息,得出了不宜轻举妄动的结论。
“老爷,下沙日益壮大,从最早的甲剪和自来火,到后来的肥皂,都是下沙那些能工巧匠制作的。而且坊间隐隐然又有风言,说现如今悄然在市面上出现的新式蜡烛,也是下沙出产的。仅仅这里面的利益便已经不可估量啊。倘若赵一杰大人真能与老爷共同瓜分下沙。小的心想,出个万两银子怕是绝不会亏!至于人嘛,出个百十来老弱病残助阵便可。”
张初秋听完管家张宝的分析,不置可否,依旧用他那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老爷我倒是觉得银子不必多,人手倒要多出些。”
“老爷这又是为何?”
张初秋对张宝不懂就问的习惯很满意,耐心地解释道:“赵一杰要对下沙动手,能动用什么人?无非是些家丁罢了。赵一杰再怎么愚蠢,心中再如何愤恨,也不敢私自动用本地海防驻军。这点他还是能明白的,所以他不仅要我出银子,还要老爷我出人手。你想,打个下沙需要多少银子?无非就是些赏钱加死伤的抚恤,那些狗腿子能拿多少?有个千百两银子就不错了。所以他缺的是人手。当然有了更多的银子,可以多招些鱼龙混杂的贫民农户裹挟其中壮大声势。但老爷我看来,赵一杰不会如此行事。人多即是口杂,赵一杰也怕到时候传扬出去,把事情闹大。所以嘛......”
张宝听罢,对自家老爷更是佩服不已:“老爷大才啊,原来老爷早已将此事看透了!想来赵一杰只要在本地任职一天,就无论如何逃不出老爷的手掌心。”
“哈哈哈哈,张宝,这样吧,你亲自去给赵一杰传话,就说老爷我献银三千两,外加我张家的家丁二百人,全权交于赵大人,完全听从他的安排。另外,事先说好,下沙所有财产,老爷我只要四成,不过孙郎中一家嘛,哈哈哈哈!”
张宝哪里会不知道自家老爷的意思“老爷,小的一切都明白,小的现在就去赵大人府上将老爷的意思传达给他。”
张初秋与赵一杰的合作貌合神离,相互利用,各有各的小算盘。
而瞿尚兵却是实实在在的将自己的一家一当全部扑在了下沙庄园的陆远几人身上,对这五人的能量充满了信心。回到瞿家大院的第一时间,喊来了自己的老管家瞿达财,大手一挥直接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整整二万两白银,在周浦地界购入万亩荒地和五千亩良田。又私下掏出五千两银子雇工填浜修路,另造瞿宅,还给陆远几人划出了一片空地,让他们自行发挥再新建一座庄园。
瞿尚兵家中人丁兴旺,子侄众多,作为一家之主,年仅三十出头的瞿尚兵尽管辞官回乡,但在瞿家依然有着无尽的威严。但饶是如此,这一系列的举动依旧把瞿家上上下下惊的说不出话来,同时也非议颇多。
“夫君,这么大手笔的置地,到底是为何?”
瞿尚兵爱妻沈氏夫人娘家就在沈庄,位于周浦与三林塘中间,离这两地皆不过十多里地,哪怕步行也不久可及。沈氏夫人娘家也是当地富家大族,当初与瞿尚兵结为连理,也是门当户对。
“夫人,为夫自有用意,今日午间,我已让老管事瞿达财召集所有家中子侄和亲眷来宅子里,为夫有要事言讲。夫人到时便知了。另外,家中二女年岁也不小了,我想将两个女儿送去上学。”
“啊?将两个小女送去上学?夫君啊,若是要上学倒也不是不可,只是,要不还是请几位学究上宅子里来教学更为方便一些,夫君你看如何?”
瞿尚兵哈哈一笑,将沈氏搂进自己的怀抱,轻声细语地说道:“夫人可相信为夫的眼光?小女送出去又不是见不到了,我还有一事和你说,我要给你介绍几位天下的大能,过些日子等为夫约好,就会有传说中的自行铁轮驹来接你我二人前去做客。为夫此举可保得我瞿家万世基业!”
沈氏略显惊讶地问道:“夫君所说可是你前些日子便提过的下沙老爷?”
“嗯,不错,下沙老爷们的两位夫人对夫人你是颇为好奇啊,与我说过数次了,想要与你相见,若是能结个干姐妹,那......哈哈哈哈哈!”
瞿尚兵说着说着放声大笑,显得好不得意。
“老爷,夫人,家中族人都聚齐了,等着老爷训话呢!”
门外瞿达财的声音传入了瞿尚兵的耳中。随即起身,穿过了两进院子,来到了中厅,站在了众人面前。瞿尚兵一到,淅淅索索的低声交谈声,瞬间戛然而止,现场一片安静,都静静地等候瞿尚兵发言。
“嗯,诸位瞿家父老,子侄同袍。今日将大家召集到此,是尚兵有事要宣布。”
瞿尚兵环顾四周,提高了声调。
“诸位也知晓,我瞿家自改朝换代以来,已经不再担任盐场场主之职,而尚兵本人,也在年前主动辞去了当今朝廷的两浙盐运司松江分司都转运使之职。而今我瞿家在此地已经无有何物可留念的了。所以瞿某决定,在半年之内,将我瞿家全体迁徙至周浦地界。”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将底下的瞿家众人惊愕成一片,立即开始嗡嗡嗡的相互交谈起来。瞿尚兵等了片刻,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继续说道:“我已经安排老管事在周浦广购土地,诸位可及早做好动身的准备,要将现在瞿家土地上的佃户,下人仆役全部迁走。”
话说到这时,从人群中出来一个年过半百却面色红润的老者,捋着长须说道:“尚兵啊!”
“叔父有何指教?”
“为何突然想起要迁宅啊?我瞿家在此地住了几代了。可是有何急事发生,若事出有变,也要及早告知我等啊!”
瞿尚兵哈哈一笑,坦然说道:“叔父,诸位,不必惊慌,瞿某说要迁宅,并非是要将现在的宅子出卖给他人。本宅依然留存。诸位大可放心!”
站出来说话的老头见瞿尚兵并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还不死心,又问道:
“尚兵,那到底是为何急于迁宅呢?”
“叔父,理由我先前已经说了,不过只是其一,其二想来诸位也知道,本宅靠近盐场,良田稀少且分散在各地,致使我瞿家的各个亲眷也不得不散与各地。而举迁全族至周浦一地,无论从何处考量,对我整个瞿家皆为百利而无
一害。另外,购地建房的所有花销用度,皆由我瞿尚兵一人担之,诸位除了现在的正常开支,不必为举迁之事多付一个铜子一两银子。不过瞿某对诸位唯一的要求,还是要叫各家的下人奴仆院工,特别是众多佃户贫农包括家丁全部举家搬迁。不得丢下妇孺老幼,若是有人不从,莫怪瞿某家法从事,到了那时休要怪罪瞿某铁面无情!”
底下的众多瞿家族人,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明所以,可瞿尚兵威望甚高,而且不用自己花销一分钱,至于搬家的好处,大家也看在眼里。如此一来即使有不愿思变的,在瞿尚兵的威严之下,也只能作罢。
。。。。。。
下沙庄园
李灵珊这辈子是从没有见过像沈博这么热爱学习的人了。
小到纸张、书本、电灯、下沙庄园内的各种建筑和其带来的作用。大到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天文学等基础科学和医学、农学、气象学、材料学,零零总总。李灵珊一开始还担心沈博对自己教授给他的知识不感兴趣,可没想到人一旦拓宽了眼界就开始对自己所好奇的未知事物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这些学科看似相互独立,其实又是互溶贯通。
沈博合上了书本,长叹一声:“呼~~实未想到,简简单单一块农田便有这么多学问说头。孤陋寡闻,孤陋寡闻啊!”
顾沁也和沈博一起学习,笑吟吟地说道:“沈先生这几日感受如何?还觉得下沙的几位老爷们所教授的都是些奇技淫巧,卑贱之术吗?”
“施夫人说笑了,相较而言,我圣人之学,八股文章才是不堪一提啊!陆夫人实为大才,有定国安邦之能也!”
陆远和李灵珊两个人手牵手正好走进教室,听到沈博的感叹,陆远洪亮的声音传入了沈博耳中。
“沈先生,我们不是什么大能,而是把老百姓几千年来的经验进行了总结和筛选,留下了最实用的东西,传授给后人而已。”
陆远指了指沈博手中的农业书继续说道:“沈先生不看其他高大上的学科,偏偏捧着农业书看,我很欣慰。就拿这农业来说吧,你这几日也看到了庄园内外丰收的场景,你可知这些粮食,能养活多少人?那如何能在同一片土地上种出更多的马铃薯,更好质量的水稻,怎么防灾又如何防虫。这就是知识,就是天下最高尚的学术。比任何圣人之学都管用。”
沈博惭愧的低下头喃喃地说:“哎,在下自认勤学好问手不释卷,如今看来,在下依然眼界甚低,格局甚小啊!沈某惭愧也!”
陆远哈哈一笑说道:“圣人之学也并非一无是处,只是这天下的读书人不能单单指望这圣人之学去八股取士求个官当,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看只靠着你们口中孔夫子的圣人之学是万无可能的。修身可以,齐家就够呛了,更别说治国和平天下了。哈哈哈哈!”
沈博好奇的问:“陆老爷也知道《礼记·大学》中的精粹?”
“嗯,那是自然,沈先生如今觉得是众人口中的圣人之学能治国,还是我们的自然科学更能治国,更能让普通的贫苦百姓填饱肚子不再忍饥挨饿啊?”
陆远见沈博低着头不敢和自己对视,默默无语,便语重心长的说道:“沈先生,你不是那些学傻了的腐儒,夫人给你选出的这些书,你要好好的看,好好的学,由浅入深,循序渐进。我与夫人每日都会抽时间来给学生们上课,对你开阔眼界大有益处,你们以后都是学校的骨干和栋梁,要为后代和那些孩子们而学啊!”
第九十二章 褒奖
施成对管理眼前一千二百人的家丁队伍已经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好在梁进一直跟在身边处理各种琐碎事物,包括登名造册,施成拿着手中家丁的名册,翻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
“梁进,这怎么办?光顾家庄来的家丁,重名的就是将近十个,怎么认啊?其余的更不得了,名字里全是数字,哎!看的老子蛋疼。”
“老爷,家丁大多是贫苦出身,没有名字的,要不老爷就直接给个编号吧,以后就用编号代替名字。”
“嗯,也只能如此了。看样子得做狗牌啊,不然哪里记得住啊。”
陆远从学校出来,没过多久也来到了施成身边,看着眼前经过几轮扩编的一千二百个家丁,也不由得皱皱眉头。依照施成的规划,这一千二百人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炮兵分队,战斗分队和后勤运输分队。其中炮兵总长由顾小七担任,支队长由顾广一五兄弟担任,随着第二批105门迫击炮的到位,又从第一次考试成绩排名中另抽调了十个成绩最好的家丁担任支队长。战斗分队暂时由施成统领,后勤运输分队暂时由梁进和顾五四共同负责。当然顾五四还要另外一个更重要的职位,就是担任陆远一行人的亲卫队队长。
在施成的设想中,下沙现在的家丁除了顾五四统领的亲卫队,其余家丁以后都不会承担第一线的战斗任务,而会全部编入炮队,火箭筒分队和后勤运输分队这类技术含量较高的军种。至于主要正面战场的战斗任务嘛,刘玉文和麻重九也不是吃干饭的。
由于庄园内靶场占地面积够大,就作为家丁的操场以及集结整合开大会的临时场所。陆远和施成插着腰,对眼前秩序井然,分别进行各自专项训练的家丁们感到很满意,看着操场中的顾小七手舞足蹈的指挥着炮兵分队进行操练,身边的顾五四感叹道:“小的只知道冲锋陷阵,奋勇杀敌。论操炮的技术,小的实在比不过小七和广一他们。”
施成哈哈大笑:“所以才让五四你统领战斗力最强的亲卫队,而把炮兵总长的位子交给了小七,这才叫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陆远随口问了句:“五四啊,亲卫队怎么样了?”
“小的是每日三练,有时候半夜还多加一练。那帮崽子过了年已经被小的拉出去野训两次了,若不是担心赵一杰来寻仇,按照日程,今日便又要出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顾五四有些尴尬的回答:“只是小的不过瘾啊,才百十来人,小的看着家丁里的好苗子,眼红的很啊!好几次想问小七要人,好说歹说这夯货就是不允,说小的痴心妄想,让小的见鬼去吧。”
顾五四的满腹牢骚把施成和陆远两个人逗的是哈哈大笑,施成搂着顾五四的肩膀说道:“这样吧,既然你觉得有好苗子,就扩编亲卫队,老爷我暂时给你五百人的名额,不过小七那里你就别去问他要人了,培训个合格的炮兵不容易,小七花了这么多心血说被你调走就调走,别说他了,老爷我也不乐意啊!另外,你可记住了,宁缺毋滥,亲卫队有多重要,你可是比谁都知道,进入你手下的,不仅要身强体壮,更重要的是一定要挑选忠心耿耿之人,而且学习成绩也不能差。明白吗?”
顾五四一听就眉开眼笑回答道:“明白,小的......”
话没说完就被急冲冲跑来的顾三给打断了。
“二位
老爷,出事了!”
顾三擦着满头的汗水,朝陆远和施成禀报:“二位老爷,出事了!”
“什么事?赵一杰杀来了?”
“赵一杰没来,是顾成林和顾成海回来了,他二人被宋国良夜袭,和手下的家丁各个负伤,是被张山张海救下的,现在都在医院,李老爷亲自在给他二人医治。”
“五四,加强戒备,走!”
陆远对顾五四吩咐了一句,就和施成顾三一起跑向了医院。说是医院,其实不过就是庄园中几个郎中的诊疗间而已。陆远三人还未进门,就听到顾成林杀猪一般的嚎叫,跑进去一瞧,李文斯顿正给顾成林用酒精清创,缝合腿上的伤口。李文斯顿一边动手,一边对几位旁观的郎中说道:“看到没,就和缝被子一样,把伤口一针一针的缝合起来,这样可以加快伤口愈合的速度,过个十天半个月,再将缝线拆掉。但是缝合前,一定要做好消毒工作,要先清洗伤口,你瞧着伤口里什么脏东西都有,连沙子都有,这些东西一定要处理干净,不然都缝进去,会引起炎症,伤口会溃烂,一旦没有及时医治,他这条腿就废了,必须截肢。”
李文斯顿说着在腿边比划了一下,吓得顾成林一声尖叫:“啊呀,李老爷,可不能砍腿啊!”
“你嚷嚷什么,我只是打个比方,别怕,你没事了,有个十天半月的就好了。”
陆远看了看满屋子或躺或坐着的受伤家丁问道:“李头,怎么样?”
“能回来的基本都能活下来,就是恢复时间长短不一,那个手保不住了,回来的时候骨头都已经完全断了,只剩点皮连着。我都处理好了,人没事,能活下来。”
陆远点点头:“嗯,能活下来就好,以后我们养着就行了。”
说罢,朝那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家丁走过去,见人已经醒了,对他说道:“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啊?有没有成亲啊?家中有没有父母亲眷需要照顾的?”
家丁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小的叫顾寅,是成海老爷的贴身护卫。父母都没了,小的这手臂......”
“嗯,手臂没了不要紧,你不要想别的,只需要安心养伤。”陆远对家丁说完话,扭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梁进吩咐:
“梁进,吩咐账房,支二十两银子给顾寅,等他伤好后就先跟着你,此后每月月佃多加一两。以后凡是伤员,均按照条例上执行。”
“你们好生修养,抚恤和伤员补贴,自会有人来未大家安排。”
施成见安排的差不多了,朝这些伤病员说了几句就拉着陆远和李文斯顿出来了。
“小的已经把张山张海和张老爷都请到了客厅,等老爷们去问话。”
顾三早就猜到了自家几位老爷的心思,先一步做了安排。
陆远等人点点头,快步回到别墅,见到了正在门口候着的张家三人。
“张山张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几位老爷仔细说说。”
张家的两兄弟没有受伤,将顾成林等人送回来后,立即到了张炳这儿先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你,你俩说说,你们怎么会在顾成林那里,又怎么会正巧救下他们。”
张山对
问话的施成行了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三位老爷,是这样,当日赵西口出恶言,说是我张家阵亡的家丁怕是要被这恶狗刨出来啃食,老爷担心不过,在当日便将我兄弟二人派了出去,想回宅子里瞧瞧。我俩本想既然来都来了,索性就在张家祖宅附近寻块荒地,将家人的尸首重新下葬好免除了老爷的忧虑。可万没想到,赵一杰他人心歹毒,竟然,竟然派人真的将我张家的祖坟给刨了,让我张家的仙人就这么抛尸荒野。”
张山说道这已经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张海见了就接着自己哥哥的话继续往下说。
“我们俩实在看不过去,就重新将祖坟规整好,又将宅子里的尸首再又一次重新入土安葬。就这么些活计,我二人干了数日。本就想着回来给老爷们报信,可三位老爷,这等恶气我兄弟两人如何能受的住,各位是不知道,我二人每铲一下土,就要落下一滴泪,那几日这泪水就没有停过。”
张海长叹了口气,眼圈也翻红了。
“我弟兄二人实在不愿就此放过那赵家老儿,想报这挖坟掘墓之仇,于是打定主意想在那日深夜也前往赵家去闹他一闹,要叫他赵老儿也尝尝这恶心滋味。哪怕有去无回,我们也认了!成林兄弟的店铺就在赵家附近,我们打从那边路过,没成想正巧碰见了顾家兄弟被人围杀,我二人才出了手,幸而救下了成林成海两兄弟,可惜,可惜被宋达那个属泥鳅的恶贼给溜之大吉。”
陆远几人这才知道了这其中的原因,暗道一声凶险。
“顾三,张山张海两兄弟各赏十两,以表心意,感谢两位兄弟出手相救。”
张山张海擦干了眼泪,连忙摆手:“施老爷,我弟兄并没有出什么力,只是恰巧路过而已,不敢收老爷这么多赏钱。恰恰相反,我二人极为佩服顾家家丁,人人英勇,寸步不让,连成林成海二位商人皆有此等胆色,已被宋达家丁包围之际,仍敢对着宋达破口大骂。小的们佩服至极!”
施成点点头,又对顾三吩咐道:“好,好!居功却不自傲,加赏,每人各赏二十两!”说完对张山张海说道:“你们二人不必推辞了。这赏钱是老爷我代表下沙上上下下所有人对二位兄弟仗义出手的褒奖。”
张山张海两人傻眼了,自己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不自觉的看向张炳。
张炳哈哈一笑,冲着二人点点头说道:“哈哈,既然是施老爷金口玉言,就收下吧。”
说完,张炳单膝跪地对陆远三人一抱拳说道:“三位大哥,小弟有一事,还望三位大哥成全。”
陆远一愣,忙上前两步,想把张炳从地上拉起来,没想到一下还没拉动,忙说:“老弟你这是为何?起来说话,什么成全不成全的,快先起来!”
“不,容小弟把话说完。小弟恳求大哥让小弟指挥一支家丁!为三位大哥以效犬马之劳!”
“这......”
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三人都愣住了,好消息来的太突然,心想事成也不过如此吧。
施成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哥哥我等老弟这句话,犹如旱苗盼春雨!好,老弟你说说,到底有何想法,又如何打算?”
“小弟想建一支铁骑,为哥哥们冲锋陷阵!”
第九十三章 准备
自从张炳提出要建立骑兵部队,李灵珊就一刻没停止过折腾,吵着闹着要回去买马,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三人被她缠的都快生活不能自理了。
“行行行,人都到齐了,说说吧,怎么弄?”
李文斯顿不耐烦地对自己的亲妹妹说到,李灵珊把三个男人一个个按到书房的沙发上坐下,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我挑了几个马种,你们参考一下啊,汉诺威马,夸特马和伊犁马。”
施成翻着白眼嘲讽了一句:“灵珊,你不考虑考虑阿拉伯马和英国纯血吗?”
“当然考虑啦,不过太贵了,想想还是算了!”
李文斯顿冷哼了一声:“哼哼,亏你还有自知之明。萨拉托加拍卖周,中位价都在9万美金了。那些纯血马哪一匹不是上千万的价格啊?玩我呢?”
陆远制止了两人的斗嘴:“既然已经确定要建立骑兵,那我们就想好,要在哪买,国内么最多就是三河,伊犁和蒙古,对于什么品种血统之类的,我倒没什么讲究。就是不能大批量的买啊,国内哪家马场有能力一次出售几百匹?美国无非就是夸特咯!李头,这你比我们懂价,大概多少钱啊?”
李文斯顿挠挠头说道:“要按这么说,只能在美国咯?其实夸特并不适合当军马啊, quarter horse顾名思义就是四分之一英里马嘛!我倒还是觉得国内的马匹好,就是数量和质量都没保障。在美国如果是未入籍造册进入美国夸特马协会,农场主私养的马,价格倒是不高,一般一千美金就够了,批量大还能讲讲价。”
施成一听就拍板说道:“那就这样吧,李头你和灵珊去负责马匹,我和陆头在国内继续换金条,补充一点原物料,时间多的话就再飞一趟南非。然后我们直接去美国和你们汇合!”
陆远一摆手:“等等,赵一杰那里怎么办?不理他了?”
“理他干嘛?有五四手下在,这么多家丁在,怕什么,我们走后让顾三负责。再说也不用多久,就这样吧!”
大家都不乐意和赵一杰比耐心,安排好各项事宜四人一同返回,把顾沁留在了十四世纪继续负责学校工作。
“我们眼瞧着地盘越来越大,人也多了,名分呢?要不要选个徽章,旗帜什么的?”
就在大家准备结束讨论的时候,李文斯顿插了一句嘴,立即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经过激烈的讨论,最后还是采纳了李文斯顿的提议。
最后正是敲定采用bonnie blue flag,也就是在中央绘有一颗白五角星的蓝旗,也叫邦尼蓝旗,这面旗原本是独立战争时期南部密西西比州的州旗,意味着独立自由。不过用了不到二十天就被木兰旗取代了。正好可以借用,简洁美观,还不带有任何二十一世纪的政治色彩,徽章也可以直接套用,蓝底白星就可以。
。。。。。。
陆远看着眼前的郑纪,依旧西装笔挺,鼻子上架着副眼睛,坦然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兴奋和激动。
“先生,请问这次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
陆远呵呵一笑:“你不如直接问,这次我又能让你赚多少钱吧?呵呵!”
郑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笑道:“先生您开玩笑了,我也是
小本买卖,赚个差价而已。先生今天来到小店的目的,还是请您直说吧。”
“嗯,两千根!”
说完,陆远伸出了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郑纪似乎已经料到了什么,微微惊讶后立即收回了表情,朝陆远点点头,淡然说道:“先生,最近金价上涨明显,我愿意以每克250元整的价格收购先生的金条,两千根总价五亿。”
“哦?今天你这小店的流水不错嘛,有存款?哈哈哈哈!”
郑纪被陆远的一句话,也逗乐了,放下了一本正经的表情,笑眯眯地回答:“呵呵,先生,我就知道你还得再来,所以事先就把手中的股票和期货,还有一部分钻石都套现了。没想到隔了没多长时间,您还就真来了!”
说话时还微微流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显然对自己的眼光感到很满意,这一刹那让陆远想起了瞿尚兵,心说眼前这个家伙和老瞿有的一拼,贼有魄力!
“那郑先生,你说说看,你现在手上有多少资金?能收购多少?”
郑纪伸出了一只手:“五千根,绰绰有余。”
陆远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眼前的这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能量居然这么大,既然他敢露底,那我又有什么可怕的。思索了片刻,呵呵一笑:“好,郑先生好大的手笔,那我就卖给你五千根。”
这下轮到郑纪发懵了。
“先生,你说的可是实话?先生可否与我交个底,先生手中到底有多少?”
见陆远只是微笑,并没有回答,郑纪又继续说道:“先生,干我们这一行有自己的规矩,绝对不会将先生暴露出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与先生交个朋友。”
说完就把右手伸到了陆远的面前,陆远并没有伸手:“做你们这一行不是也有不该问的不问这一条规矩吗?郑先生可是忍不住了?呵呵!交朋友可以,不过郑先生得先跟我透露一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看准我还会来你这里交易,又为什么敢下这么大的赌注先行集资。”
郑纪毫不在意地把手又缩了回去,重新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回答。
“这不难猜测,先生第一次来,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出售了五百根金条给小店,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先生急需用钱套现,第二就是洗钱。可我觉得,看先生的样子,绝对不是缺钱的主顾。而且如果是洗黑钱,先生一定会要求现金交易,而您又没有这个要求。还有一点,就是先生的金条都不是足金,都多多少少有些杂质。所以在我看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这些金条,都是先生祖上流传下来的,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先生现在想出手套现了而已。那既然是正经的买卖,我又为什么不接呢?”
陆远笑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认为,既然先生拿出了第一笔来探路,接下来自然还有第二笔,第三笔,果不其然,前几周先生接二连三的又光临了本店。先生既然认可本店,自然会首先想到我郑纪,那我也自然要想做成先生的买卖,将手中其他的资产提前兑现,给先生预备着,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没想到先生家中居然有这么大笔的贵金属。按我的估算,先生的家中肯定还有许多,绝对不止今天所说的五千根。所以我首次见面就追问先生贵姓,想从先生的姓氏中找些蛛丝马迹。”
“嗯,我也好奇,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姓陆
,为什么还称呼我先生呢?”
郑纪见陆远不再避讳,笑了笑:“确实,给先生转账的时候自然知道了先生的姓氏,可既然先生想保持神秘,那我自然还是称呼阁下为先生更好。”
陆远点点头,主动把手伸了出来与郑纪握握手。
“你说的不错,我一不偷二不抢,家里这些金子都是继承下来的,不过是我家运气好,没在革命年代被红小兵抄走罢了,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还可以继续交易,不过这个价格嘛。”
郑纪一听陆远谈到价格问题,一拍胸脯义正言辞的说道:“陆先生,我郑纪开的虽然是个小铺,但价格方面绝对童叟无欺。这样吧,我们也是老客户了,我自作主张,将价格再提高百分之一,在五千根的总价上多加一千二百五十万给先生。”
“很好,很好,成交!”
施成到浙江转了一圈也是收获满满,和陆远见面后两人一算,仅这次的交易就出手了整整九吨的黄金。
两人又按照上次李灵珊选购的购物记录,再一次加购了六千套特种兵野外作战服和防刺套装。另外又拿出了李文斯顿提前准备好的单子,根据单子上的内容一样样的采买起来,当然这其中包括了五万块数字编码狗牌,巨幅的邦尼蓝竖旗和普通尺寸的横竖旗。而后又马不停蹄地飞往南非,看看有没有其他值得自己出手的好货。
“亲爱的朋友们,哈哈哈哈,感谢你们再次光临,怎么今天没有见到李先生呢?”
见到陆远和施成两人的到来,老板咧着嘴笑容满面,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和乌黑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远也不打什么马虎眼,直接开门见山:“老板,怎么样?最近有些什么好东西?”
老板得意洋洋地说道:“亲爱的朋友,你们来的真是时候,现在有大量的rpg和ak-74,而且都是xian货,百分之一百都是1997年俄罗斯乌拉尔军区清仓甩卖的存货!我是通过很多渠道才收下的,就等着你们的光临。”
陆远心说这家伙和郑纪怎么一个德行,好像吃定了我们一样。
“有多少?”
“ak-74有三千支,全新货,连箱子都从未拆封!rpg-7有两千支。当然弹药更充足。这些都在我的仓库中存着,随时可以给朋友们送去。各位是老生意了,连同我手头上所有相应的弹药,一共四百五十万美金成交。”
陆远一听价格,实在是有些咋舌,不过还是先问了一句:“那老板有多少弹药?”
“5.45mm弹药有三千箱以上,全部苏联原装,rpg更多,我是按照一比一百的弹药比进的货,各位自己算算吧。哦,忘了说了,另外还包括了七百箱手雷。”
施成一听数字,顿时觉得有些眩晕,老板也看出来了,马上补充到:“朋友们,价格真的不高,我把手头上所有的配套子弹和rpg弹药全都打包卖给你们了,自己一颗都没剩下。而且派人送货,还帮你们装车。这样总可以了吧?”
陆远一咬牙:“成交,现在你就安排人送货。不过你得把卡车留给我,一周后你再去我们那里提车!”
“没问题,这世界上除了国家政府,再也不会有像你们这样的生意伙伴了,货送到后,只要清点好了数量,卡车完全可以免费借给你们做运输。”
第九十四章 马匹
经过整整一天的清点和运输,施成和陆远终于搭上了深夜的航班,飞往美国和李文斯顿兄妹汇合。
当堆积成山的饲料和一麻袋一麻袋的草种呈现在陆远和施成的面前时,两人都捂着眼睛,不敢直视这一切。
“这这这......灵珊,李头,这么多东西,怎么搬啊?”
李灵珊笑吟吟对陆远说:“怕拉?没事啊,我和哥哥又买了五十辆越野卡车,会有人来帮我们装运的。”
李文斯顿对陆远和施成这两个张大了嘴巴发呆的人尴尬地笑了笑。
“嘿嘿嘿嘿,自作主张,你们不会怪我和灵珊吧?”
陆远和施成立即拼命地摇着脑袋,异口同声说:“不怪不怪。马呢?”
“马匹马上就到了,我们分别在三个马场,买了八百匹夸特马和九十匹汉诺威马。”李灵珊说着打开手机,看着记录认真说道:“买马总共花费一百七十万美金,卡车总共七百五十万,另外各类马具、马掌、饲料、药品、草种和化肥总共二十来万,总计不到一千万。怎么样?还行吗?”
李文斯顿连忙又补充了几句:“哦,还有,我们又买了十辆大型油罐车,方便以后补充运输。所有车都满载着,而且都按照标准改装了。没...没什么问题吧?”
陆远和施成摇头摆手的连声说道:“没有没有,你们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四个人来来回回折腾了整整一周时间,才把美国,中国和南非的所有物资全部运输到了十四世纪的下沙庄园。
陆远坐在下沙庄园的书房中,按着计算器不住的摇头。
“大出血大出血,这才几天啊?就花了将近一千六百万美金,这日子没法过了。”
施成歪歪扭扭地躺在沙发和贵妃椅上,听到陆远的话嘴里不停嘀咕:“就是,日子没法过了,李头这个王八蛋花起钱来眼珠都不带转一下的。”
“喂喂喂,施头,我人还在这儿呢!就这么当着人面说坏话,合适吗你觉得?”
施成嘿嘿一笑:“不然怎么样,还用背着你说你坏话啊?我说的是事实!”
“要点脸啊,你们两个好像没乱花钱一样,买家伙就算了,买这么多干什么?你看看仓库里的子弹,打到哪辈子去?准备把十四世纪的人都杀光是不是?”
陆远点点头沉声道:“李头说的对啊!”
李文斯顿一听陆远的话,得意洋洋起来,可没想到陆远接下来的话就能立刻让他晕菜。
“李头说的对,杀光也有杀光的好处,看样子以后还得采购,大大滴采购!买家伙总是不错的。嗯,说的有道理。名言真理!”
“我呸!”李文斯顿恶狠狠的朝陆远啐了一口。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在顾三的叮嘱下,整个下沙包括顾家庄,只要是在陆远等人的治下,每家每户都在门口挂起了蓝底白星的邦尼蓝旗,而下沙庄园直接在主别墅外墙上竖起了巨幅旗帜,所有建筑物楼顶都已经升起了旗帜,随风飘扬,一时间威风凛凛。引得各方路人
都瞩目远眺。
在陆远四人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顾三俨然一副下沙庄园总代理的派头,充分发挥了自己作为总管事的才能,将整个下沙庄园内外管理的井井有条,而顾五四和顾小七分工合作,将下沙一地经营的密不透风。
顾三安排完挂旗的事宜,走进了书房对陆远三人汇报起了这些日子的工作和成果。
“三位老爷,第一批试种田里的土豆已经全部收获,收购、入库等事项已经全部完成。老爷们治下所有荒地,全都整备完毕,等待插秧栽种水稻。另外齐元礼交割的五万亩良田,小的也已经安排妥当,所有佃户一个不少,全部交接到老爷们治下,而且都已经经过了顾家庄农户的初步培训,对老爷们的全额收购,发放银子的计划也有很大的热情。”
陆远依旧坐在办公桌前,满意地说道:“顾三,你做的不错。赵一杰还是没消息吗?县衙里那两个跳梁小丑呢?”
“回老爷话,赵一杰派过好几批探子来过,都被五四的人给发现了。庄园内外没有收到袭扰,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让五四来给老爷们说说,小的对这方面关注的不多。”
施成听完顾三的回答,笑着说:“很好,术业有专攻,不贪功,不自傲。顾三你没让我们失望。”
“老爷们,还有一件事,顾成林和顾成海伤已经好了,小的来问老爷们的意思,怎么安置他们?”
顾三就是不问,陆远也准备让他们去干活了,总不能白吃白住无所事事的就这么傻待着。
想罢,陆远问道:“他们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
“回陆老爷话,在庄子里帮忙,在学校上课,闲暇时间帮着两位账房先生收购田产,清点入库,倒也没闲着。”
“顾三,你觉得成林成海可为我所用否?”
顾三表面有些惶恐,心说顾成林两兄弟的任用老爷们居然征求自己的意见,可内心里为自己在老爷们心中的分量和地位感到兴奋异常,自己暗叹一声:这才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当初我想给你们当狗,你们都不要,而现如今自己却成了主宰你俩命运的人,真是世事无常啊!
不过想了想还是说道:“按小的看来,顾成林应该是可堪大用,而顾成海对哥哥惟命是从。不过他二人毕竟是商人出身,为保守起见,老爷们现时节还不便让他们接触更深。小的认为应再观之,再看之!”
陆远不知道顾三的内心活动,见他说的确实有理,深深地点了点头,对顾三的说法非常认可。
“嗯,古往今来凡是商人,无不是利令智昏,唯利是图之辈,有道是无奸不成商。顾三你说的不错,这样吧,近些日子就让他们呆在庄园内,有事你就派他们出去干活,没事让他们继续去学校上课。记住要唯才适用!”
顾三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决定了他们两人的命运,点头说道:“老爷放心,小的也不能让他二人去田间地头种地不是,另外小的还有一事通报给三位老爷。王平贵大人那前几日给下沙招募来了各个工种近七百多位匠人,都是从各地慕名而来。由于底细不明,小的担心会有别有用心的奸细,所以都被小的遣派到各处施工督造,另外派人从旁细细观察,若是无有二心,再将那些匠人为我所用,老爷们看小的此法可行否?”
“好,很好,你办事我们很放心。你先去忙吧,把张炳叫来!”
“小的明白,老爷们稍等,小的这就去唤张炳前来。”
张炳一听说陆远等人回来了,早就迫不及待的等候在门口等着见面,只是被梁进给拦了下来,听到顾三传话,蹬蹬蹬三步并作两步就窜上了别墅二楼,敲了两下门,直接进入了书房。
“三位大哥可回来了,小弟我甚是想念啊!”
施成哈哈一笑,嘲讽道:“老弟你是想念我们,还是想念那些马儿啊?哈哈哈哈!”
张炳脸色一红,连忙回答:“都想,都想,三位大哥,小弟这些日子是东奔西跑,招揽了不少的人手包括更夫、马倌、牛倌、猪倌还有兽医,足足有三百余人,都是小弟托熟人从苏松、太仓和昆山请来的,另外刘千户得知此事后,也调来了手下上百余骑兵加入,都是久经战阵,对饲养训练马匹颇有经验。”
施成一惊:“啊?刘千户,玉文老弟来过了?”
张炳点头说道:“二哥,不错,刘千户来过了,但是哥哥们不在,大管事先生也在外忙着收购土豆,是小弟和二夫人接待的。”
“玉文老弟来说了些什么?可有急事吗?”
“倒是不似有何急事,问了哥哥们去往何处,小弟说是买马去了,千户大人才主动说将手下骑兵直接调来给哥哥们帮忙,其他也并未说起什么,闲聊不久便离去了,说等哥哥们回来,再登门拜访。”
施成点点头,继续问道:“嗯,那新购荒地的事情如何了?马厩和住宅可用动工修建啊?”
“购地之事已然完成,小弟已经第一时间便安排人建起围栏,不过小弟觉得这虽然名为荒地,可稍加整备,都可以成为良田啊,所以擅作主张划出了其中的六万亩,又从太仓、昆山和嘉定迁入了失地贫农前来耕种,现已到达的四百余户是随着马倌兽医第一批前来的,另外还有数批也已在路上,小弟安排叔叔张民一专门负责此事,家丁们负责带领贫农们分批前来。另外第一批到达的民户已在马倌们和刘千户手下骑兵的指挥下开始建造马厩,谷仓和营地了。”
“好,不错!银子可是账房支出的吗?”
张炳尴尬地朝对面几人看了看,吞吞吐吐地说道:“呃......购地的银子是梁管事支的,迁居贫农和建屋造房的银子,小弟因为暂时还没有统筹计算,暂时是小弟自己垫的,还没有通过账房。”
施成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弟啊,你的好意呢,哥哥们心领了。但是俗话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现在小弟你在帮哥哥们干活,哥哥们倒还无有发你一个铜子的工佃,怎么能还让你倒贴银子出来呢?这样吧,你自己出了多少银子,统算出来后到账房报销。另外,你家中的家丁奴仆也算是在为哥哥们做活,我们一视同仁,每月发放月佃,毕竟家丁们也要吃饭,也有家眷要照顾。老弟你回去后把人数直接报给梁进,他会安排妥当的。另外老弟,你也要算一份在内。你觉得哥哥给你每月多少银子合适?”
张炳听完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急冲冲说道:“二哥,这话怎么说的,小弟为哥哥们出力,哪里能要工佃,这要是传扬出去,小弟我脸面何在?不成不成!”
第九十五章 被坑
施成板下脸来:“怎么?哥哥我说话你可是不愿听了?你若是不说,我自做主,小弟你日夜操劳掌管骑兵,实为一队之长,按职位,每月月佃十两。张山和张海,老爷我也做主,升任分队长一职,每月月佃三两。你家其余的普通家丁同我下沙一样,皆为每月一两银子。至于张民一嘛,虽然名义上是你私人管家,并未在下沙担任实职,但现在毕竟在为哥哥们招揽贫农,按照梁进的月佃参考,每月月佃五两。其他奴仆是为老弟你个人服务,我们暂时就不发银子了。当然,如果他们也能如同顾家庄的普通百姓一样学得一技之长,哥哥们也是按例发放银钱铜子。此事就此决定,老弟你不必再言!”
张炳看见施成的脸色,也没办法,只能点点头答应下来。
李文斯顿走到张炳身边安慰道:“张老弟,你若是打算留下,就听你二哥的安排,如果觉得少了,可以再和我们说,都是一家人,没关系。等哥哥们解决了宋国良和赵一杰,你叔叔最好还是回到县城,一来可以重建张宅,二来也可以把生意重新再做起来,到时候咱们兄弟再商量这月佃的事。你家世代经商,虽然你更爱从军,但是打仗不能打一辈子,以后还是要回去的。你叔叔颇有经商头脑,哥哥们到时再对你张家多多的扶植,让张民一再重新给你打下一片基业。张家恢复指日可待。”
李文斯顿这么说自然有他的用意,其实陆远等人对张民一的防范程度远高于心直口快毫无心机的张炳。把张民一支走对自己这边是有大大的好处。首先就是生意方面的好处,又多了一条销路,增加了财源。而且只要把这一老一少分开,那张炳就会被自己死死的攥在手里,翻不出什么花样。而且让张民一重回县城,确实也是对重建张家有极大的好处,张民一哪怕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却也不得不照着我们的安排做。
张炳离去后,李文斯顿又重新将顾三喊了上来。
“老爷,有什么吩咐?”
“顾三,你让梁进派人盯紧张民一,如果他有什么异动,要及时汇报!不,如果你们一旦察觉他有什么不轨之举,老爷我给你先斩后奏之权!”
顾三吓了一大跳,忙问道:“三爷,这是为何?”
“哼,张民一老奸巨猾,心眼多的很,划出了地,不声不响就迁来了大量的民户在我们的土地上耕种。若不是刘千户派来了上百骑兵加入,怕是我们千辛万苦买来的这些马,不出多少时日,就都变成给他张家买的了。张炳,不是老爷我瞧不起他,打死他也没这个脑子。不是张民一出的点子,还能有谁?”
陆远和施成本来没想到这一点,被李文斯顿这么一提醒,也都冒出了冷汗。
施成在旁边也冷哼了一声:“看来我们之前小瞧了张民一啊,这老家伙,哼哼,贼的很啊!他想干什么?在我们的地盘上休养生息?拥兵自重?难怪我说他们这么好心,自己掏银子干这干那,不怕苦不怕累的!果然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三这么一听,额头上都见了汗了:“都怪小的没有及时察觉,小的有罪。”
“没你的事,连老爷我都被他骗了,这不怪你,你已经干的很好了。以后加派人盯着张民一,不行就......”
施成说着就用手狠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的明白老爷们的意思!”
陆远想了许久说道:“现在不用动他,既然有人愿意帮我们出力,就让他操心去吧。只是我们要加快动作了,抓紧解决了赵一杰,只要赵一杰完蛋,那宋国良就让他一直当个缩头乌龟好了。”
说了一半,陆远似乎又想到些什么,继续说道:
“其实把宋国良留着也不错,给张家添些麻烦,给他们找个对手,也不能让张家在县城一家独大。宋国良也有利用的价值,说不定我们还能和宋国良做做生意。让他们两家窝里斗去吧,哈哈哈哈!”
李文斯顿也笑了起来:“顾三你瞧见没有,若是要论及老奸巨猾,还得是你陆老爷厉害吧!哈哈哈哈,陆头的话说得有道理,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对了,顾三,你派人去瞿家和刘千户哪儿通报,就说我们回来了,请他们来做客。”
“小的明白,这就去安排人手。”
顾三见几位老爷根本没在意自己的失职之处,还对自己开玩笑。心情大好,笑嘻嘻地退出了书房。
顾三走后,施成心有余悸地说道:“关键时刻,还是老瞿管用啊!顾三毕竟年轻,看不透彻,连我们都差点被张民一给蒙了。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呢。”
陆远摇摇头反驳着施成的话。
“每个人出发点都不一样,不能说张民一就是坏人,他只不过是尽到自己身为张家人的一份责任罢了。他是张家人,自然所做的一切都要为张家考虑。骑兵一事,肯定是张炳的意思,不过被张民一正好利用上了,顺水推舟而已,想建立自己的地盘,用我们的技术拉拢收买,想让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佃户贫农都忠于张炳而已。”
陆远喝了口茶,继续分析:“其实你们看,顾文同不也一样吗?上次因为我们杀赵西的事,这老家伙还差点跟我们撕破脸皮呢!我们在这里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只有利益才是最可靠的盟友。反倒是像五四,小七之类的这些人更对我们忠诚。”
施成好奇地问道:“那顾三和老瞿呢?”
“顾三就不提了,他已经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了,根本不用怀疑,如果我们沦落到最后顾三都背叛我们,那就是我们自己做人太失败了,而不是他出了什么问题。真要到那地步,咱哥几个也就别混了,还是老老实实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当个富家翁算了!老瞿嘛,他和我们很像,他的本意其实和我们一样,无非是保住瞿家的富贵,不要被朝廷给莫名其妙给夺了命去,也不想当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和我们不是一样吗?只要有共同利益,瞿尚兵就一定站在我们这一边。这点是不会变的。同样的刘玉文也是如此,和瞿家也几乎一样,而且刘玉文比瞿尚兵更多了一层,他是世代的军户,可谁愿意呢?所以,如果是按
这点算起来,刘玉文比瞿尚兵更靠谱。当然了,这只是理论上的推算。事实上瞿尚兵还是我们坚定的盟友,这点不需要怀疑的!”
施成和李文斯顿都朝陆远竖起了大拇指,施成佩服地说道:“陆头,你不去当心理分析师真的是社会的一大损失啊!那你索性再说说,麻重九呢?”
陆远有些不耐烦了:“你给钱不?听课不交学费啊?是不是还要分析一下王平贵和吴城元啊?你自己没脑子的?真是受不了你个戆货。”
“啊呀,你说说看,麻重九怎么样,我们能信任吗?”
陆远想了想,慢悠悠地说:“麻重九和张炳性格上有些类似。麻重九是刘玉文的结拜兄弟,而玉文又是和瞿尚兵从小光屁股玩大的。但是我一贯认为什么结拜不结拜的根本没啥鸟用,具体他们是什么关系我们又不知道。你看我们三个结过拜吗?所以说到底,还是利益。麻重九表面上加入我们,纯粹是因为得不到朝廷的赏识,心灰意冷。机缘巧合之下才被我们给忽悠过来的。但是!重点就是这个但是!麻重九今天不被重视加入了我们,而明天朱元璋要是一纸令下,对他重视了,提拔了,我敢说他都不会挣扎思考,一屁股就会坐回到朝廷那边去。”
“那特么我们还送他那些防刺服干嘛?资敌啊?”
“说你没脑子还真是,哎!”
陆远深深叹了口气,对施成实在是无语了。
李文斯顿笑了起来说道:“施头,事在人为知道不?就算明知道他会叛变,按照当时的情况我们也要送。麻重九也不傻,他自己心中会衡量的!你想想就他这种脾气,哪怕他站在朝廷这边,他就能有好果子吃了?不还是被排挤,被欺负的吗?只要我们做得到位,他早早晚晚还是能给我们当枪使的。哈哈哈哈!”
听完陆远和李文斯顿的分析,心情不由自主地有些低落。
“哎,人心叵测啊!”
陆远从身背后的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扔给施成,安慰道:“行了,别唉声叹气的。我好歹也是个学国际贸易的,你看看我现在在干嘛?天天的不是下地就是给你们当心理分析师。人灵珊怎么说都已经做起了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李文斯顿苦笑道:“陆头你算了吧,我比你惨多了,你都没毕业,我可是堂堂正正从医学院毕了业的好不好,你瞧瞧我干什么了?先是在餐厅干杂活,然后到了这里居然连餐厅打杂的都干不了,直接就下地了,活活从医学干到了农学。逗人玩嘛!要我说还是施头最好,专业对口。”
“呵呵,我是学军事的不假,但是我tm学的是现代军事战术学好不好,你说,我对着一群提着砍刀,骑着马的军队,有个毛用?还是灵珊好,学新闻的,现在搞教育,多好的事情。”
陆远给李文斯顿和自己都开了一瓶啤酒,说道:“你们都省省吧,你再学,学到下辈子也赚不到我们现在四个人已经有了的这些财富。你们一个个的都别自欺欺人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第九十六章 攻击
龙华,张初秋宅院。
张宝将苏松海防道佥事赵一杰派来传话的家丁领到了老爷张初秋面前。
“张老爷,赵大人派我来知会张老爷一声,今日在下就来接管张老爷家的家丁。”
张初秋面不改色,用自己独有的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好,赵大人可是要动手了吗?”
“这事请恕在下不知,只知道大人派在下来接手家丁,至于何时动手,赵大人自有打算,张老爷就不必过问了。”
张初秋心说自己这给人又给钱,那个赵一杰非但无有感激之情,居然派个人来还颐指气使,不过还是咽下了这口气,平静地说道:
“嗯,人我已经给赵大人都准备好了,即刻便可动身。请吧!”
顾五四手下的家丁将下沙庄园内外守的密不透风。赵一杰派遣的探子无法接近探查动态。可越是这样,身为久经战阵的宿将,赵一杰越是感觉到下沙周边透露出一丝紧张的气氛,总是感觉到下沙一定出了什么变化,可能是发生了内部dong乱,也可能是老爷身体有恙,总之不是好事,否则不会如此严加看护。
赵一杰本想顺水推舟,就此一直隐忍不发,让下沙始终生活在恐惧之下,犹如一柄达摩斯之剑一直悬于下沙上空。可近些天来,坊间的传闻开始流出,说下沙的老爷们身体有恙,久未露面。这些风言风语传入了赵一杰的耳朵,也就扰乱了他的心神。
“树五,张初秋那的人练得怎么样了?”
“大人,张初秋手下的那些狗腿子不堪大用,全是吊儿郎当的土鸡瓦狗,至多只能在一旁助个声势。”
与赵一杰对话的人名叫杨树五,是赵一杰的头号心腹和手下驻军指挥,对水军操练颇有一套心得。
“按照你的估算,需要多少人才能拿下整个下沙?现在可是好时节?”
杨树五双眉紧锁,面露难色的说道:“回大人话,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如今我等对下沙所知甚少,即使有只言片语传出,也不过是一些皮毛而已。在下已经集结了大人的百余私兵,加上那二百余张家的家丁,总计三百有余,另外在下可动员手下心腹一百人,假扮成家丁一同参与其中。”
听到这话,赵一杰面无表情的脸庞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哈哈哈,好,树五做得好,你跟手下那些兵卒说,出发前每人先赏一两银子。事成之后另有重赏!”
杨树五单膝跪地,拱手对赵一杰说道:
“在下先代弟兄们谢过大人,那大人打算何时出发?恕在下直言,如此多的人马久居一地绝非长久之计。若是被居心叵测的贼人看了去,怕会对大人不利!”
赵一杰手捻胡须,沉声道:“嗯,既然如此,那你下去安排,务必一个时辰内动身。力求酉时抵达下沙,一鼓作气拿下那几个恶贼。”
杨树五一听,有些惊讶地问道:“大人,近日里虽然风言那几个恶贼不在下沙,但依卑职估计可能未必是真,大人您这是?”
“哼,此等雕虫小技欺瞒的了旁人,却容不得他们欺瞒与我。本官不是为了那些银子和下沙的产业,而是要为我儿报仇雪恨,就是要等着他几人回转回
来,再发兵歼之。”
“这......大人此举对在下统兵作战无益啊!”
赵一杰听完哈哈大笑:“树五你不必多虑。今日本官要亲自出马,要亲眼见到下沙恶贼在本官眼前跪地求饶。”
话音刚落赵一杰又对着在一旁候着的家丁说道:“你立即动身前往下沙替老爷我传上几句话。就说赵某年事已高,心力憔悴,不愿再打打杀杀。告诉他们说此事,就此作罢了,赵某不愿再深究,免得再想起伤心事,望他们好自为之!记住,要快马加鞭,顺便探查下那些恶贼到底有无转还。想来他们也不会难为与你。速去速回,若是老爷我算的不差,你与身后大军将在半路遇见,到时将所见所闻禀报与我!”
“小的明白,即刻动身!”
家丁退出后,杨树五才将心头疑问问了出来:“大人可是要迷惑敌人?行暗渡陈仓之计,杀下沙一个措手不及!”
赵一杰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胸有成竹的哈哈大笑,似乎一切都已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下沙庄园。
李文斯顿用chalk对着桌球杆的皮头擦了又擦,弯下腰摆好了手架。
“陆头你可看好了啊,别眨眼啊!”
“哼,别狂,能打进了再说废话。”
“老爷!”
“嘭”
陆远一瞧,好嘛,打呲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就这还让我别眨眼?别眨眼看你出糗啊?!”
李文斯顿被顾三吓了一跳,有点恼怒地说:“这杆不算!把母球拿回来,重新来过!”
顾三见没人理会自己,也不气恼,直接说:“二位老爷别玩了,瞿大人和刘千户来了。”
李文斯顿仍然专心致志地趴在球桌上瞄着球,根本没朝顾三看一眼。随口说道:“哟,老瞿和玉文来了?到哪了?等我打完这杆就去迎接。”
顾三的语气显得很尴尬:“李老爷,二位大人就在你背后。”
“啊?”
李文斯顿一听,猛的扭过头一瞧,大叫了声:“唉哟,吓死我了!顾三,你有病啊?早怎么不说,笑什么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瞿尚兵、刘玉文、陆远和顾三看到李文斯顿的囧样,忍不住同时哈哈大笑。
李文斯顿扔掉了手里的球杆,搓了搓手,把不小心抹在手上的chalk拍打干净,才同瞿尚兵刘玉文一一握手拥抱。这两位和陆远等人相处的久了,倒也对这种亲热的礼节不再介怀。
陆远也同样拿毛巾擦了擦手好奇的问道:“老瞿,玉文,你二人怎么同时来了?我二弟现在正操演呢,没去看看?”
刘玉文笑着回答:“陆大哥,我二人已经看了好一会了,这不是刚从靶场过来的,小弟这次也把亲兵护卫和几位得力手下一同带来了。施二哥正在亲自训练他们呢。”
陆远面露不快:“刘玉文,我说你还要不要脸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现在才来,来就来吧,还带着这么多人来,一个人来吃晚饭还嫌不够啊?带着一群人来,怎么地
,打算吃土豪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人被陆远这么一逗,又哄笑了起来。
瞿尚兵打住了众人的一顿笑骂开口道:“今日哥哥我也是带着家人来的。家中......”
还没说完又被陆远打断了:“好好好,你们两个没一个好人啊!都是带着人来吃我们的,好嘛,谁能经得住你们这还带着手下和家属来蹭吃蹭喝的,今天我们可收费啊!”
瞿尚兵哈哈一笑,连连摆手:“陆老弟误会啦,今日哥哥我是带着家中拙荆和二位小女来此的,想让拙荆与你家两位夫人相识相识,以后也可多多的往来。”
陆远一听就乐了,对身旁的刘玉文说:“玉文老弟,你看人老瞿就比你地道,带着女眷来做客,吃也吃不了多少。你瞧你带着的都是些壮丁,哎,当真是吃哥哥的不心疼啊!”
李文斯顿一听有女眷,两眼放光:“老瞿,嫂子和令爱人呢?怎么没见着呢?”
顾三抢先一步说道:“二位夫人正陪同瞿大人家眷在庄中游览闲逛,过不多时就该回来......呃......吃饭了!”
因为马上就要开饭了的缘故,众人就没上二楼书房喝茶,而是坐在楼下大客厅中闲谈说笑,阵阵的哄笑把偌大的别墅搞得喜气洋洋好不热闹。没一会儿功夫施成便第一个回来了,接过了下人递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往沙发上一坐,对刘玉文说:“玉文老弟带的好兵啊!上过战场的确实不一样,不是一般的新兵可以比拟的。对了,玉文老弟我问问你,你前几日派来的骑兵统领是谁?”
刘玉文一听是得意的哈哈大笑:“哈哈哈,此人刘晃是也,乃是小弟我的心腹爱将,有勇有谋胆识过人,绝非是一介莽夫。施二哥好毒辣的眼光,不过区区数日便已是慧眼识才!”
施成深深地点点头:“哥哥我眼红的很啊!老弟你才是伯乐哭骥,独具慧眼才能招揽到此等人才啊!”
刘玉文尴尬地笑了笑,叹了口气。
“哎,可惜了,刘晃在小弟身边屈才了。所以小弟得知哥哥们有成立骑兵之意便第一时间将他送来,为哥哥们出一份薄力。其实若不是刘晃也是本地人士,凭着他的能力,早已是龙腾四海,登上高位了。”
“不错,仅凭百余骑就能瞧出其军事素养之高,战术水准之强,张炳绝非其对手。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实乃千古的名言啊。”
施成这两天确实是见识了军事爱好者和职业军人的差距了,对刘玉文手下的百余名骑兵可谓垂涎欲滴。想了想问道:
“玉文老弟,可愿意将你那些手下全都留在下沙?”
刘玉文不明所以,有些不解地反问:“啊?现在不就已经交予哥哥们了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可否以后就将他们都留在下沙为我们所用了。”
“哈哈哈哈,哥哥们见外了,小弟其实正有此意。不仅是刘晃手下骑兵,还有我今日里带来的这些亲兵护卫,往后也就留在哥哥们这了。”
陆远一皱眉说道:“玉文,此事可不能儿戏。这些兵将都是朝廷的兵将,怎能说走就走?都是登记造册,朝廷那里都有据可查,此举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