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问询
瞿家大宅。
两浙盐运司松江分司都转运使瞿尚兵端坐在自家厅堂中,下垂手坐着一人,正是新建南汇咀中后千户所千户刘玉文。
“刘千户,哈哈哈哈!”
“大哥怎可如此说话,你我二人还称官职,岂不是笑话。”
刘玉文与瞿尚兵皆是本地人士,自幼一同长大,前些年是吴王张士诚弟弟张士信手下的将官。但刘玉文深知张士信此人胸无大志,奢侈骄纵又贪婪敛财必不能成大事,在平江战役前先一步转投了当今陛下朱元璋,如今倒也谋得了个千户之职。可见刘玉文这见风使舵之能绝不在瞿尚兵之下。
“玉文啊,朝廷令你在南汇咀立所,有何深意?”
“大哥你这是明知故问,小弟为这南汇咀千户之职,特意疏通各方打点才被都督府委派至本土本乡任职,个中艰辛想必大哥一定深有体会。至于说朝廷有何意,难道小弟还能比大哥更明晰这内里的缘由吗?!”
刘玉文有点埋怨瞿尚兵故意的试探。
“玉文,哥哥可能信你?”
如果说这大明的官场有谁值得瞿尚兵真心信任,恐怕除了刘玉文也就别无他人了。瞿刘两家世代交好,瞿家是历代盐场场主,而刘家是本地豪绅,家有良田万亩。两家可谓门当户对,瞿尚兵嫡亲妹妹亦嫁给了刘玉文胞弟刘玉正。虽然平江之战搞得当地兵荒马乱,可是瞿刘两家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对于局势的敏感度和识人的毒辣眼光远超旁人,及时加入了朱元璋的阵营,故此才保得一时的太平,也同时保住了各自的家族。不像顾文同的顾家庄和那已经破落到靠着卖地求生的周家。
“哥哥,可是心思有变?”
“哎,玉文已然猜出一二了。”
“哥哥,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哥哥请想,陛下赤贫之身起兵反元,如今才过去几年光景却已登上大宝之位,你我弟兄二人如何是他的对手,能苟存一世图个富贵已是万幸。你我两家如同崖岸边行走,稍有不慎就有万劫不复之灾,哥哥你糊涂啊!”
“好贤弟,哥哥无有信错你!好啊,好贤弟啊!哈哈哈哈!”
瞿尚兵听到刘玉文此番言论,口中称好,心中十分的感动,此番话除非知己真心为了你好,否则无人会言及!
同样刘玉文也是深感诧异,心道自己哥哥怎么几年不见如此愚蠢了。
“那哥哥意思?”
“哎,哥哥如何会行那不自量力之事,哥哥无有其余长处,可这识人观天下的本事,玉文难道还要怀疑吗?”
“小弟愚钝,望哥哥指点一二。”
“贤弟长久不曾返乡,其中奥秘自然是一无所知,来来来,哥哥告知你这其中的原委......”
于是瞿尚兵对刘玉文从头至尾详详细细说了陆远四人和王平贵吴城元的事。正在瞿尚兵对刘玉文耳语之时......
“老爷,齐元礼携礼求见,此是拜帖”
门房进来对瞿尚兵禀告。
先前齐元礼委派管事齐云生前往下沙庄园给陆远几人送银子,银子倒是收了,但是却又换来了两个大木桶和一顶人骨帽。齐云生回到齐家急忙忙将此事禀报给老爷齐元礼。齐元礼听闻如何敢大意,赶忙亲自登门求见瞿尚兵,瞿家常年分管盐场,与齐元礼这个员外爷并不太熟悉。要论及熟悉程度,倒是刘玉文家以前与齐家还多有交往!
但齐家与瞿家都在这松江府,相隔不远
,虽说不熟不过好歹有些交情,齐元礼表面平易近人,待人随和,对于官面之人也多有孝敬来往。
瞿尚兵最几日休沐,没有去衙门办公。王平贵和吴城元从衙门班头秦士一那儿收到陆远的传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无有将此事通报给正在休沐的瞿尚兵。想过几天等遇见瞿尚兵时,当面告知此事。如此一来,瞿尚兵此刻还蒙在鼓里,丝毫不知这齐家大老爷齐元礼为何来此!
“可是齐家老爷?亲自来此?”
“回禀老爷,亲自来的!不知何事,无有同小的们言起。”
“快请进来吧,玉文,你我二人一起见见齐家老爷,多日不见了,叙叙旧也是好的!”
刘文玉原本想回避一二,听瞿尚兵这么说倒也不坚持,想来齐元礼也与自己家还有些渊源,逢年过节倒也来往一二,他齐元礼说是个员外,不过是个名头而已,想必不碍事!
片刻功夫,齐元礼和身后的大管事齐云生两人迈入进入厅堂之中,见到瞿尚兵直接撩袍跪倒,口称大老爷为老朽做主!
齐元礼之举把瞿尚兵和刘玉文都看愣了,上前扶起齐元礼,开口问道:
“齐老爷如此大礼,如何敢当?有事请讲当面。”
瞿尚兵不是个傻子,今日又不在衙门当值,齐元礼这个大土财主无有提前派人来给自己通报,直接跑来,开门就给自己行如此大礼,一定是有何要紧事,自己在不知道具体何事之前,还是装傻充愣为好!
“瞿大人,哦,刘大人也在,二位大人,小老儿冤枉啊!”
齐元礼五十左右的人了,在瞿尚兵和刘玉文面前痛哭流涕,好一副凄惨的景象。瞿刘二人劝又不好,不劝又看不下去,正不知如何宽解齐元礼之时,随同来的管事齐云生说话了:
“二位大人,我家老爷被下沙庄园的那几个髡贼讹诈!望大人们做主!”
瞿尚兵心说:好嘛,说什么来什么,方才正同贤弟刘玉文说起那几位老爷的事,现在好了,印证自己说法的时候到了。
“啊?讹诈?如何讹诈了,管事从实讲来,莫要偏漏。”
刘玉文说话很有分量,毕竟是千户之职,话语中极具威严。
“昨日,我家家丁与那陆姓髡贼发生误会,误伤了他,我家老爷已托在下前往下沙庄园,赔付四万两银子给那几人,可那些贼子开口便要二百万两银子,且若是今日不到,明日再加一百万两!二位大人,那几个贼人可是讹诈?欺我家老爷年长力孤,霸凌我齐家,大人要为我齐家上下的百姓做主!”
齐云生巧舌如簧,避重就轻地把事情笼统的告诉瞿尚兵和刘玉文。
“管事先生,本官问你几个问题,若是你能给本官解释清楚,此事本官与你做主,可好?”
瞿尚兵和刘玉文是何人,能坐上这高位的难道还能被这片面的几句话给蒙住不成。
“瞿大人请问,在下知无不言。”
瞿尚兵端起盖碗,掀开杯盖撇了撇茶叶沫子,咪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问道:
“你家家丁与陆老爷发生误会,误伤了他可有此事?”
“确实,小的承认此事!”
齐云生淡定地回答。
“好,承认就好,那我问你,齐家在北蔡,而下沙庄园顾名思义在下沙,你等有何交集?谈何误会?又是在何处误伤于他?可是那陆老爷去北蔡找上门了?”
“额...这,这其中......这”
瞿尚兵见齐云生回答不上来,不再纠结于此,顾自继续问话:
“好,那本官再问你,你家家丁误伤于他,伤势如何?可是重伤?”
“非也,只是额头破皮而已,仅仅是小伤,小伤!”
齐云生赶紧回答。
“好,好,小伤!齐老爷,你齐家可真是富可敌国啊,额头破皮,你主动上门请罪,还赔付四万两银子。来,你让家丁把本官也打的额头破裂,你也给本官赔个四万两银子,可好?嗯?”
瞿尚兵对齐家管事的话深感好笑,陆远几人自己是知道的,现在刚刚在下沙购入数万亩荒田,王平贵和吴城元正帮他们安置贫农开荒劝耕,下沙一地内部发展都来不及,根本不会也没兴趣去北蔡镇找齐元礼的麻烦,甚至听没听说过齐元礼这个人,还犹未可知。但是陆远几人的做派自己更是熟悉,若是有事惹上门,绝不会退让,事后拼命捞好处,狮子大开口是少不了的。你看现在齐家的麻烦不是来了嘛!瞿尚兵想着想着看了刘玉文一眼。
刘玉文兴致盎然,对跪在地上的齐家两人颇感好笑,连说词都未曾想好便在休沐时直接冲到哥哥家中哭天抹泪讨要公道,若是哥哥瞿尚兵能如你二人所愿才见了鬼了。不过也不说破,只在一旁冷眼旁边。
“不敢不敢,大人说笑了,说笑了!”
老爷齐元礼实在是哭不下去了,再让瞿尚兵问下去如何自圆其说。赶紧制止了想继续开口的管家,亲自上阵。
“瞿大人,刘大人,此事事出有因啊,我齐家与富有元交往甚笃,听闻富有元家中变故,小老儿心里不是滋味,又被富二爷挑唆,便想要寻下沙几位老爷的麻烦,故此才有误会啊,可是家丁不是被抓去,就是被杀。富二爷深恐下沙那几位老爷报复,已悬梁自尽,小老儿也知道此事后果,已经将四万两银子交给他们,可谁知那几人一开口便要小老儿拿出二百万两银子,整整二百万两,把小老儿卖了也无有这么多啊,这才无法,前来瞿大人这里求个平安。”
刘玉文不知道还有富有元家的事掺和在其中,疑惑地看向瞿尚兵。瞿尚兵附在刘玉文耳边私语几句,把富有元的事简单告诉了刘玉文。
瞿尚兵对齐元礼的话嗤之以鼻,任谁都知道富家灭口一事就是齐元礼干的,只是无有证据,大家心照不宣,都不说破罢了。
齐元礼见二位大人窃窃私语,却无有任何对自己刚才的说法表示满意的意思。
“二位大人,小老儿来此亦是给大人带了些礼物,此是礼单,请大人过目。”
瞿尚兵接过来一看。
“传闻齐家富可敌国,如今看来确有此事啊,老爷一出手便是五千两银子,好魄力!可是我瞿家不缺这些银子,齐老爷还是让下人带回去吧。至于此事嘛,既然齐老爷拜托于我,那本官就亲自去一趟下沙庄园,好问个水落石出,若是真如齐老爷所说,那有本官在场,可为齐老爷正名!”
瞿尚兵说完,对身旁的刘玉文说道:“玉文既然你也在此,知晓此事,那就同哥哥一起去下沙庄园,免得到时候有人说本官不公!”
“哥哥,这...小弟不熟悉啊!”
“那有何妨,随我去便是!备轿,吩咐人,把下沙盐场司令司丞二位大爷一同请去下沙庄园,就对二位大人说齐老爷今日里来找瞿某哭诉冤情,瞿某要去亲自问案!”
瞿尚兵说完,拉着刘玉文的手,两人携手揽腕迈出门去。
第四十七章 对峙
王平贵和吴城元在衙门里收到瞿尚兵派人送来的消息,相互哈哈大笑,倒不是为了这案子,而是瞿尚兵带着刘玉文同去,这瞿大人明面上去查案,实际上却是带着刘玉文去认门去的,让大家伙都相互熟悉,以后可以多有照应。
“城元,你叫上秦班头随我们同去。哦,还有,把牢里的几个齐家家丁一起带上。”
“大人好心计,下官这就去办!大人,要不要差人先去知会几位老爷一声?”
“好,那索性让秦班头快马先一步去通报。”
秦士一自然是最先赶到下沙庄园,直接被顾五四领去了靶场,陆远、施成、李文斯顿和李灵珊正在靶场过瘾呢,连顾沁也跟着一起。
秦士一站在一旁着实对几位老爷手中的利器眼馋不已。看着家丁们一个个有模有样操着枪,好不羡慕。秦士一等陆远几人放下枪摘下了耳罩,才上前一步同陆远几人转述王平贵的话。
李灵珊见秦士一之前看众人打靶很是羡慕,毫无忌讳很是随意的拍了一下秦士一的肩膀。
“秦班头要不也来试试我们的火器?”
施成听李灵珊这么一说,也接着说:
“秦班头,若是你有那雅兴,以后休沐就常来我们这儿,让五四教你如何使用,我等都是自己人,无需避讳!”
“多谢施老爷,陆夫人!”
众人说说笑笑,回到大厅等待,大约有一个小时左后。
“老爷,几位大人到了。”
顾三一直在庄外等候,瞧见队人马由远及近,赶紧快步进屋汇报。
陆远众人一起在庄门口迎接几位大人,以示尊敬。
“瞿大人,王大人,吴大人,想必这位定是刘千户了,哈哈哈,有失远迎,诸位大人海涵。哈哈哈!”
施成看见瞿尚兵和王平贵吴城元几人很是高兴,对刘玉文也充满了好感。
陆远头上还贴着创可贴,看起来颇为滑稽。见几人都盯着自己的脑袋看,极为尴尬。
刘玉文倒是自来熟,对陆远额头上的创可贴很感兴趣,出口问道:
“这位就是陆老爷吧,方才听闻陆老爷受伤,把我哥哥吓的着实不轻啊,老爷头上这贴片是?”
“千户大人,这是创可贴,若是小伤口,清创后贴上可加速痊愈,治疗划伤最为有效,若是刀伤不深亦可使用此贴。千户大人如感兴趣,送些给千户大人便是。”
“陆老爷爽快人啊,下官多谢陆老爷。”
瞿尚兵在旁边见李玉文和陆远相谈甚欢,自然心中欣喜,脸上却假装不悦道:
“几位老爷可是就打算在这院中招待我等吗?还不请我等进去坐坐吗?哈哈哈哈”
施成一直在与王平贵和吴城元两人开着玩笑,听到瞿尚兵的话,一拍脑门。
“快快快,快快请进。”
“陆老爷,下官给齐员外求个情面,为齐元礼求个座位,可否?”
“瞿大人说话有何不可,哈哈!”
陆远笑呵呵对瞿尚兵说完转身立即拉下脸来阴沉地对顾三说:“看在瞿大人的面子上把齐家二人也一起带进来吧。”
众人进得大客厅中纷纷落座,又由瞿尚兵再次一一引荐后切入了正题。
“今日不在府衙无需礼节,你们相互都认识了,来,齐元礼,你先说吧,将今日为何跨过司令司丞二位大人却直接来找本官之事在此说说,有何诉求,一并道来。”
齐元礼压根没有想到事情到最后会落到如此地步。原本为了些银子被富有德怂恿,派出家丁到下沙盯梢,见陆远和施成两人没带着家丁自行出门就在后面盯着,直到二人回程时设下埋伏,原本不过是想挟持两人,敲诈一笔
银子。可万没想到,为了区区几万两银子竟然把事情闹到了如此地步。齐元礼更想不到瞿尚兵与这几个髡贼关系这么好,连司令司丞两位大人亦是如此。
只是到了如今,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老朽承认,我齐家家丁因为误会,误伤了陆老爷,只是老朽已然赔了四万两银子给各位老爷。而且陆老爷除了额头受伤并无大碍,难道这四万两银子赔偿陆老爷这点皮毛小伤还不够吗?”
李灵珊听到齐元礼说这话,原本已经压下去的心头火,又翻滚了上来,勃然大怒,对着齐元礼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齐元礼,亏你还是个员外爷,哼,真是不要臭脸!还不如我们女人来的坦荡。你家家丁被我哥哥与我丈夫打的跪地投降,却在背后使阴险毒辣的偷袭。我家老爷若不是防患于未然,早就没命了。”
“哈哈哈哈,陆夫人可是来夸夸其谈的吗?陆老爷就坐在你我面前,除了额头上的伤势,还有何处?谈何偷袭,这命丧黄泉又从何说起?哈哈,本来我等与大人们谈事,家眷就不宜在场,大人们不怪罪,却还在此口出狂言。到底是女流之辈,不可信也!”
齐元礼认为自己抓到了把柄,盯着李灵珊的两句话不放,似乎一定要刨根问底。
“齐老爷,莫说小的无有提醒于你,若是你再敢嘲讽陆夫人一言,你可还记得富有德和你那两位装在木桶之中的家丁吗?”
齐元礼听到身旁的顾三阴区区的话语,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不理会顾三。
“陆夫人说话可是要拿出实据的,几位大人可都看着呢!”
陆远把身上的衣服一脱,光着膀子转过身,后背上的大片长条形瘀血乌青赫然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顾沁再一次看到陆远受伤的后背,无声的流下眼泪不忍再看。
李灵珊已经是气急败坏,一边帮陆远重新穿回衣服,边指着齐元礼大骂:
“这不是你家丁干的好事吗?这是证据吗?”
“各位大人,莫怪老朽出言不逊,此子有侮辱各位法眼之嫌,真真岂有此理,稍有常识之人便知晓这非是刀伤,若是刀劈斧剁,早已是血肉模糊,陆老爷难道是金刚不坏之体不成吗?还是那大罗金仙转世?”
王平贵和吴城元是知情人,虽然自己心中也搞不明白到底是为何,明明不是刀伤,可陆夫人和那些审讯的口供皆说是一刀劈下,可众人眼见陆远背后的伤势绝无可能是被利刃砍伤的。但不管怎样,现在被齐元礼顶在了话头之上,自己作为当地父母官,自然也要说几句。
“下官倒也奇怪,我衙中大牢里还羁押这三个齐家的家丁,供词皆说陆老爷被一刀劈倒在地,额头磕碰头破血流。可陆老爷如今额头的伤势确凿无疑,但是这背后的刀伤,确实...确实.....秦班头,你来看看。”
吴城元瞧得真切,实在想不明白,便叫来秦士一。
施成半天没有说话,此事朝秦士一招手。
“秦班头,你把随身佩刀呈上,给千户大人瞧个真切。”
秦士一愣了愣,随即就解下随身佩刀恭敬地双手呈上。
“顾三,去把那一日陆老爷所穿的衣服拿来。”
施成说完,又对刘玉文拱手说道:
“千户大人,秦班头的佩刀,可有异常?可能砍杀?”
“无有,就是普通的佩刀,此刀班头保养的不错,颇为锋利。”
刘玉文不知道施成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仔细回答了。片刻功夫,顾三拿着件防刺服回到大厅。
“秦班头,可信得过施某吗?”
“老爷说笑,自然是信得过!”
“好,好,秦班头有魄力!”
施成朝秦士一拍拍手,起身从沙发上站起,亲自帮秦士
一穿上防刺服,又认真检查了两遍,确认无误后对在座的众人一拱手。
“齐老爷,你可敢下手?”
“下...下手?”
齐元礼吓的舌头打颤,说话都不利索了。
“量你个老儿也不敢!来,何人敢朝着秦班头劈上一刀?”
施成这句话一出,除了知道这件防刺服底细的几个人,其他所有人都傻了。王平贵和吴城元见施成不像是使诈,真要拿刀劈自己的班头,连忙起身阻拦。
“王大人吴大人,可信得过我弟兄吗?若是秦班头有个三长两短,我施某人一命偿一命。”
施成豪情万丈,伸手阻拦准备上前的王平贵和吴城元。
“老爷,让小的来试,莫要让秦班头受苦!”
顾三跳出来,跪倒在地朝施成恳求。
“顾三,你站在一旁,如果我自家人试,叫人认为这其中有诈,现如今,用的是秦班头的刀,砍的也是秦班头,我要叫那齐元礼无话可说,若是秦班头成这刀下之鬼,我弟兄三人随班头同去又如何,此事不必再议。”
陆远也站起身,这话既是对顾三说,也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
“好,刘某不才,愿意一试!”
刘玉文一拍大腿,咬着牙大喊一声。
“齐元礼,齐老爷,可还有话说?”
陆远怒目圆睁,瞪着眼睛对齐元礼一字一字说道。
齐元礼木讷地摇摇头。
“千户大人,请!”
施成把秦班头的佩刀递到刘玉文手上,顾五四和顾小七一人一边,搀着秦士一,防止被巨大的冲击力击倒!可事到如今绝无退缩的可能。只见秦士一闭着眼咬着牙,五官都紧紧扭曲在了一起,脖颈处青筋爆起!猛吸了一口气卯足了劲。
“嗨!呀呀呀~~~”
刘玉文亦是卯足了劲,大喝一声一刀劈下,刀锋在空中发出“咻”的一声,正砍在秦士一后背。
秦士一嗷饶一声惨叫,身体猛地前冲,巨大的冲击力也带倒了顾五四和顾小七,三人一同栽倒在地。
瞿尚兵,王平贵和吴城元在刘玉文一刀劈下时不约而同都眯着眼睛不敢瞧得真切。
刘玉文将刀扔在地上,一个箭步上前查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都围在了周围询问秦士一如何。
“诸位且慢,都退开些,莫要上手搀扶,让士一自己起身。”
施成张开双手,撇开了围在秦士一周围的一群人。
秦士一躺在地上缓了好半天,颤颤巍巍慢慢从地上爬起身,弯着腰,双手伸直,撑在膝盖上,又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一抬头,直起腰来。
“好,秦班头好魄力,好胆色,顾三,取十两银子给秦班头补身子。”
施成一边吩咐着顾三,一边和李文斯顿两人上前,帮着秦士一褪去身上的防刺服和贴身褂子,将秦士一后背露了出来。
“神衣,此乃神衣。”
刘玉文是个武官,深知这防刺服的价值,刘玉文一会上前查看秦士一的背部,一会又拿起衣服,不停的用手抚摸,用触感感受这衣物的材质。
“陆老爷,你当日便是穿的这件衣物?”
“不错,如若不然,如何在此处与诸位相谈甚欢!”
“神衣,神衣啊!”
“来人,给秦班头拿冰袋来,灵珊,去把云南白药喷雾拿来。”
秦士一趴在沙发上,由丫鬟轮流冰敷,自不必说。
瞿尚兵已经缓过神了,知道了这其中的原由,对着齐元礼冷哼一声。
第四十八章 对峙(二)
瞿尚兵已经缓过神了,知道了这其中的原由。对着齐元礼冷哼一声。
“齐元礼,可有话说?本官猜想,齐老爷可是要说秦班头和千户大人与对面几位老爷串通一气不成?”
刘玉文着急想把齐元礼支走,想和对面陆远几人好好聊聊这衣物,自然而然话语中对齐元礼也有些不耐烦了。
“齐员外,说起来你齐家和我刘家相隔不远,以前也来往一二,现时节怎么如此不知好歹了?”
刘玉文回过头对着王平贵和吴城元:
“刘某是个武官,而且还未上任,此事按理说,是司令大人的活计,我与哥哥不便发言,还是由司令大人做主吧。”
王平贵听到刘玉文的话,心道来活了。摆出了官架子,对齐元礼说道:
“齐家老爷,此事是走官面还是两家私下调和?本官如今给你个选择,若是走官面,那便和本官去府衙走一遭,本官开堂公审。若是想与陆老爷一家私下调和,本官便做个好人,今日给齐老爷你说说情面,想来看在本官与司丞的薄面上,陆老爷还可赏脸。若是今日过后,那本官便撒手不管了!齐老爷,你看如何啊?”
“好好好,老朽都听大人的。”
齐元礼磕头如捣蒜,跪在地上不停地给王平贵磕头。
“好,陆老爷的意思,本官先前已经问过了,若是私了,齐家要赔偿陆老爷两百万两银子。这样吧...”
“好,陆老爷的意思,本官先前已经问过了,若是私了,齐家要赔偿陆老爷两百万两银子,那不如这样吧”
王平贵话说到一半,给陆远递个眼色,陆远心领神会朝王平贵点了点头。
“这样吧,本官的意思,赔偿陆老爷一百万两银子和五万亩良田和相关佃户。此事就此作罢,本官与司丞给你作保。陆老爷看,此法可行否?”
“一切皆遵照大人的意思!”
陆远马上应和了一声。
“齐家老爷,可行吗?”
“可...可行,可行!老朽这就叫人交割地契和银子。大人,老朽想先行告退。”
“嗯,速速办妥交割之事。自去吧!”
王平贵三言两语把齐元礼打发走了。
“陆老爷,这衣服...”
陆远伸手拦住刘玉文。
“几位大人,我们进书房吃茶,再细细详谈,请!”
众人在屋中转了一圈,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领着四位老爷参观了一圈,对几人感兴趣的各种设备粗略的讲解了一番,踏上楼梯步入二楼的书房。
“来这下沙庄园时,哥哥同小弟讲解了一路,可到此一见,哥哥所知也不过是皮毛而已,哈哈哈哈!”
刘玉文对瞿尚兵打趣道。
“贤弟莫要笑话哥哥,几位老爷此地机计无穷,哥哥也是才疏学浅,能识些皮毛,已然是开了眼界了。你不是想问几位老爷那衣服吗?还不快问,如此扭捏了?哈哈”
刘玉文略微有些尴尬的看着陆远三人。
“千户大人,此衣物名叫防刺服,能防刀劈斧剁,大人也亲自上手摸过,质地柔软轻便,不似那铠甲一般行动不便,制做繁杂,耗时耗力,所售亦是高昂。不过大人若是喜欢,我等弟兄亦可赠与大人。另外还有防刺手套,顾名思义用以保护手掌,衣物手套便为一套。”
“老爷,所售几何?在下想多购置几套,配发给下面的亲兵卫队。”
“这...这......”
陆远佯装为难,看向李文斯顿。
“千户大人不知有多少亲兵卫队?”
“整一百人”
“这...既然如此,那我等送一百套防刺衣物给千户大人。”
李文斯顿此话一出,惊呆了包括陆远和施成在内的所有人。陆远和施成虽然不明白李文斯顿为什么突然下这么大的血本,不过自己兄弟做出无论什么选择,无论是否有理,自然都是绝对拥护的。
“不错,三弟好魄力,我弟兄三人这防刺服本不对外售卖,若是制造本钱亦需一万两银子一套,这一百套衣物赠予大人,我等弟兄只当是无有得到齐家的赔偿,又有何妨,千户大人是瞿大人义弟,又与我等同乡。赠予大人无怨无悔!”
施成这一句话把刘玉文给激动的就差跪地谢恩了。
“三位大哥,小弟刘玉文给三位大哥行礼!”
刘玉文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着头冲着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行礼。
“我的妈呀,万万不可,折煞人也!瞿大人,你,你乐个什么劲!”
施成一步抢上前,把在地上的刘玉文双手托起,抬头就瞧见瞿尚兵在那呵呵傻乐。
“瞿某先前要与三位称兄道弟,三位推脱瞿某年长几岁,现在我这个义弟居然也要与三位老爷称兄道弟。哈哈哈,这世间的变化果真是无常啊!哈哈哈哈!”
瞿尚兵一番话把王平贵和吴城元也逗乐了,都在一旁抚掌大笑。
“大哥,借小弟几个银子吧。”
刘玉文歪着脑袋,面色潮红,还不时地搓着双手。好好的一个千户大人被几个银子逼得活似个娘们儿姿态。
“哎,贤弟啊,为兄可不是齐家那种家缠万贯的土豪绅。也是吃粮当差。再说了,你这是几个银子吗?上百万的银子,大哥没这个本事借给你,借给你你也没本事还我。我不借,这钱是肉包子打狗。你这个有去无回的买卖,为兄不傻,我可不干!哈哈哈”
“大哥,那百来个亲兵可都是咱几个族里人啊,既然知道有这好衣衫,大哥无论如何也得拆借点给小弟啊!这小弟也不能白拿三位老爷这么贵重的礼啊!”
瞿尚兵笑着对自己的义弟刘玉文努努嘴,示意你别找我,要找找那几个说送你衣服的老爷。
“千户大人,你这是何必,咱们都说了,赠送给大人。”
刘玉文赶忙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呃,不可不可,亲兄弟还需要明算账,我与几位老爷虽说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可是毕竟初次见面,无有的这种礼数。实不相瞒,在下家中还有些存银,不过也就只有三五万两之多,诸位老爷这一百
套宝甲,无论如何也买不起,更不敢白取,老爷们好意在下心领,我还是求我家大哥拆兑一些!”
说完刘玉文又满眼期待的看着瞿尚兵双手抓着瞿尚兵的袖子微微晃动,不经意间瞧见瞿尚兵手腕上带着的手表。
“大哥,你腕子上佩戴的,是何物,小弟怎的从未见过。”
瞿尚兵一捂额头,颇有点哭笑不得。
“也是三位老爷送的,此物叫手表,莫要多问,你那衣物银子还未解决,怎地又瞧上为兄的手饰了?”
刘玉文虽然身居五品高位千户之职,可在瞿尚兵面前犹如二十年前一同光屁股跑的小老弟般清新可爱。此刻盯着瞿尚兵手腕上的手表,一手摸着后脑勺,自言自语。
“大哥实在是小气的紧,哎,弟弟情分是毫无价钿啊!”
“噗~~~~~”
瞿尚兵口中热茶一喷而出,作势伸手要打刘玉文。
“刘玉文,你看你好歹也任个千户一职,哎,为兄怕了你了,拿去!”
瞿尚兵从手腕上摘下手表,翻着白眼递给刘玉文。
“那大哥,这银子的事......要不大哥还是拆兑给小弟一些吧。”
陆远忙摆手,打断了刘玉文和瞿尚兵两人的谈话。
“千户大人,这防刺衣,大人稍等些时日,我自会派人送去,这银子嘛千户大人就不必如此操心了,在下和瞿大人互相商议着来就行。瞿大人,这样可好?”
“好好,陆老爷做主。我这义弟着实丢人现眼。哈哈哈!”
众人山南海北聊得好不热闹,李文斯顿不停的和几位官人介绍着自己的农业计划,包括陆远施成都听得兴致盎然。聊了好一会儿,话题终于被瞿尚兵引到了关键之处。
“贤弟,陛下在此地立所,难道仅仅是为了屯垦戍边吗?”
“屯垦戍边是自然,至于其他,陛下所行之事皆是出于防患于未然矣!”
“贤弟此话怎讲?”
“哥哥明知故问,陛下对江南如何在座定然心知肚明,这其中又以常州、苏州、嘉兴、湖州、杭州、松江数府尤甚!在这六府之中,苏松最富,故此陛下的打压力度更烈!去岁,陛下已命苏州富户强迁直隶应天府,说是移民,实为断根!陛下用心之狠辣远在历代帝王之上。”
“贤弟,你如何看待此事?”
“哥哥是想让弟吐露心计吗?好,诸位都不是外人,那小弟便同各位说说内心的肺腑。哥哥也知小弟是费尽了心力才谋得到南汇咀当差的职位,小弟多年在外,思乡心切此其一。其二,南汇咀地处海边,周遭除了司令的盐场,颇为荒凉。方才小弟也说,手下这百十来个亲兵都是本地同乡,小弟来此,别的本事无有,但至少保得住这些人不去北边伐元,能留下性命来。其他无敢多想!”
“千户大人仁义啊!”
施成衷心的感叹了一句。
“不敢当,小弟无有大才,不如诸位老爷有鬼斧神工之技,经天纬地之能!”
“贤弟,你可认得麻重九吗?”
第四十九章 握手
瞿尚兵一直对卧榻之侧的青村中前所念念不忘,只是现在还未上任,想要查这主官的底细多有不便,此时正好问问自己的义弟。
“麻大人?哥哥如何知晓麻大人的?”
“麻重九便是青村中前所的指挥使。”
“哈哈哈哈,哥哥不必多虑,麻大人与小弟生死莫逆之交。麻重九年方二十有二,论年纪比小弟还要小些,不过论及带兵见仗,小弟是自愧不如。重九急公好义,脾气胆色俱佳,按着重九的军功,今日就算当个卫指挥使也是绰绰有余,可惜坏也就坏在其脾气胆色上,得罪了都司的指挥同知大人,才沦落到与小弟平起平坐。真可谓是官场深似海啊!”
听完刘玉文这么一说,大家心里都对麻重九有了个基本印象,对于将来收编麻重九倒是充满了信心。
“千户大人对当今天下看的如此透彻,难道就打算偏安一隅,只为了保的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吗?大人,恕下官之言,难道大人想让子孙后代世世代代在这南汇咀当这军户吗?”
吴城元充分发挥起自己煽动力极强的口才来,对着刘玉文就是一通忽悠。
“哈哈,吴大人枉费口舌了,刘某自会随自家哥哥走,我与瞿大人共进同退。若是瞿家不保,那我刘家亦是无处存生,哪怕世代躲在南汇咀也是无用啊!”
刘玉文直接揭露了吴城元的用心,扭头对瞿尚兵说道:
“哥哥带我来三位老爷的下沙庄园,我便深知哥哥用心。不瞒各位老爷。我在瞿家时,哥哥便隐晦地向我提及一些,被小弟言辞说教驳回。可是现在这桩桩件件,别的不说,就说老爷们的衣物,如我手下兵将人手一套,莫说千户,哪怕浙江都司都指挥使张元年亲率大军前来,我刘某亦是无惧!”
“好!”
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不约而同大吼一声,把在场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千户大人好气魄!”
李文斯顿微微琢磨了一下,开口对刘玉文说:
“此后千户大人好生练兵,兵卒的粮食荤腥供给,全包在我的身上。至于兵丁随行家眷,我等亦可安排耕种或是其他工种做活。老弱妇孺可制肥皂,亦可制衣,都能卖得铜钿养活自己。家中幼儿,无论男女,皆在我这义学中学习。自有先生教书。无需花费一文学钱。”
“啊?此话当真?”
“千户大人若是有兴趣,可到顾家庄一观,看看当真不当真!”
王平贵发言为李文斯顿的话证明。
“几位老爷未来之时,顾家庄破落不堪,如此大的庄子人丁仅剩下不足五百,可如今顾家庄如何,户户吃得起荤腥,顿顿见得到油水。下官作为本地父母官,感受颇深,若是我这下沙地界所有百姓都如同顾家庄般富足,我这个司令哪怕是不做了,也毫无怨言。”
刘玉文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优待军户贫农是他想破了脑袋都无法认清的。眼神迷惘地望向瞿尚兵。
“不错,贤弟初来乍到还不知晓老爷们给
本地带来的好处。王大人与李老爷所言,我瞿某可作保,绝无虚假。贤弟切勿不信,稍后哥哥带你去那顾家庄子里转上一转,随意走访几户人家,自见分晓!”
“三位老爷若是真能如此待人,请受小弟一拜!”
陆远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发力过猛牵拉到了后背仍然酸疼的肌肉不自觉的发出“啊哟”一声惨叫。本想去扶刘玉文,到最后反倒是被刘玉文给重新扶到了沙发上。陆远对刘玉文一拱手:
“我弟兄三人要与千户大人结为异性兄弟!”
屋中众人都是一愣,陆远随后道出缘由:
“诸位大人可知为何?先前我三弟说要赠一百套防刺服给玉文兄,玉文兄哪怕低下头来向瞿大人拆借,亦不肯白要我等的礼物,可现时当玉文兄得知我等对待百姓军户的态度,玉文兄敢放下这官位,敢抛下这男儿的尊严,对我弟兄三人行如此大礼,足以说明他刘玉文对待百姓如亲人,待手下兵丁如手足。此等伟岸之人,我等不结交,那便是瞎了眼了。玉文兄如此,手下的兵将亦是好汉,那一百套防刺服,哥哥赠予你,另外,顾三。”
“老爷,小的在!”
顾三一直在书房的角落里候着。此时间陆远呼唤,立刻应了一声。
“去找夫人,让夫人将我贴身携带的手枪拿来,我要赠予我家四弟刘玉文!还有,此后家中卧室,给我家玉文老弟留下一间。就安排在我等三人的边上!去吧。”
刘玉文目瞪口呆,被陆远的一番话打动的无以为报。看看瞿尚兵,又瞧了瞧笑吟吟的施成和李文斯顿。
瞿尚兵心说话,眼前的这几个人真的是了不得,短短一个时辰,就把初次相识的刘玉文感动的五体投地,收买人心之术出神入化。此等人物绝非是池中之鱼啊,将来定会一飞冲天,自己又赌对了一次。
其实瞿尚兵想多了,陆远是真心喜欢刘玉文,而且那一百套防刺服才几个钱,本来就准备以后给手下的武装人员人手一件。到时候恐怕一千套,一万套都得买。
“老爷,夫人到了。”
李灵珊手中拿着一把手枪和两个弹匣,进入书房。顾三之前已经把事情大致给李灵珊说了说。
“可是玉文老弟?这是你大哥陆远平时贴身带着的,那日与你二哥施成两个人,就靠着这把手枪,击退了齐家一十七个家丁围攻。不过你要好好学一学如何使用,过会儿让他们去靶场教你如何使用,怎么保养。来,收好!”
李灵珊亲自把枪交到了刘文玉的手中,刘玉文双手捧好,李灵珊如同长辈般在刘玉文手臂上拍了两下,以示鼓励。
“多谢嫂嫂。小弟有礼了!”
这一声嫂嫂,把李灵珊乐的咯咯直笑:“好好,四弟以后若是方便就常住我家中,我已命人去准备四弟卧室,四弟结婚了吗?啊不,成亲了吗?”
陆远三人翻着白眼,好嘛,这个李灵珊还真是不避嫌,居然和刘玉文就这么聊开了,瞿尚兵和盐场的两位大人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心有灵犀,几个人相视而笑。
“老爷,晚餐准备妥当了,请几位大人下楼用餐。”
“几位大人,咱们前去用餐吧。”
“好好,老爷家中的珍馐美味,自从前次一去,我已是盼望已久啊。三位大人可不容错过啊!”
吴城元作为这四人中唯一在这里蹭过饭的,径自发表起对下沙庄园中美食的赞叹。
刘玉文看见这灯光璀璨,低声暗自感叹
“若是麻老弟在此与我等一起,更是热闹啊!哈哈”
陆远五人带着十四条狗,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上海。
五人,不错,是五人,其中还有顾沁。
此时的顾沁已经换上了李灵珊的衣服。五个人,十四条已经长得半大的罗威纳,把陆远仅仅六十多平米,一室一厅的小公寓挤得满满当当。恨不得连腿脚都伸展不开了。
要顾沁在短时间内接受六百五十年后的世界,确实有些难为她了。李灵珊已经把顾沁带入公寓内唯一的一间卧室,而另外三个大男人和十四条猛犬,围坐在一起,热烈的商讨着。
“李头,我们手头还有多少钱?”
“上次卖了近两千万镑的古董,没仔细算,要是换成人民币估摸着怎么也能剩下个上亿吧。”
“施头,明天去买栋别墅吧,在这里窝着实在是太憋屈了。”
“陆头,你倒也开始想享受生活了?哈哈”
“谁不想享受生活啊?主要是别墅施展得开啊,其他的不说,就说咱在小区里遛这么多大狗,别人家宠物还能不能活了?这不是扰民,啊不,扰狗吗?”
“买多大的?总得是有大花园,独栋的吧。可上海的房价,光买栋好一点的别墅咱账户里的银子就剩不下什么了吧。”
“不急不急,明天拍卖就开始了,先看看富有元家的那几件宝贝能卖出多少钱吧。”
李文斯顿打断了陆远和施成两个人漫无目标的讨论,提议道。
“对,李头说得对,不是还有从瞿尚兵那里换来的五锭一百两的官银吗?”
“我们现在没有固定的场所确实不方便,有个大点的别墅,至少有些东西可以直接在别墅里装卸,不用每次跑到郊区的仓库去。比如说这次要买的马铃薯,现在的十四世纪已经是秋天了,马铃薯要下种了。我准备多批发点马铃薯,现在咱们购买的周家地块试种一批,如果效果好到明年一月份再在新购的荒地上抢种一批,经过一个季度的开荒,那些贫农应该能搞定了。现在还没有小冰期,如果抢种抢收,光水稻一年就能种两季,收完水稻直接栽马铃薯。”
陆远一拦:“不对吧,一般不都是秋冬种植小麦吗?怎么种土豆,水稻田好像不太能种土豆吧。”
李文斯顿瞥了眼陆远:“你没研究过,别发表意见,我说的那叫懒人土豆知道吗?不用挖坑,割完稻子,直接把种子排上,稻草一盖就行。一亩土豆要用掉一亩半的秸秆,既解决了秸秆焚烧的问题又提高土壤肥力。”
第五十章 回家
“李头,我们有这么多人手吗?想挖土豆可不是好干的活啊!”
“收?更省劲,用手轻轻一拔豆秧,土豆就出来了,完全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还得要工具刨。如果是现代,完全可以做到马铃薯亩产2500公斤,花优14杂交水稻亩产600公斤是没有问题的。咱们打个折按2000公斤和400公斤算,只要有两年时间,我们养活个几十万人是没有问题的。就朱元璋那会儿,水稻亩产最多才两百公斤出头,还是糙米。马铃薯更是没有,你们俩想想什么概念。这事你们别管了,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只能试着来,论种地,我们三个还不如那些六百多年前的土著呢。”
“有道理,不过光有主食也不行啊,咱又不是火星救援只能靠吃土豆活着,要想活跃经济,农副产品必不可少,我们还需要在农副产品上下点功夫。这事光靠你一个人不行,我们五个人要一同参与。”
陆远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博得了施成和李文斯顿的一致同意。
“手中有粮,心头不慌啊,现在主要就是粮食和人手。有人才是第一生产力啊,有人就能练兵就能耕种。我们才能发展,得想办法把麻重九也拉来,把刘玉文和麻重九这两个人跟我们捆在一起。”
。。。。。。
顾沁和李灵珊两人在陆远公寓内唯一一间卧室里相对而坐,顾沁双手摸着李灵珊的脸。
“妹妹,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姐姐,还不信啊?我们都给你解释了多少遍了,你不信也得信!施成哥哥是真心对你,不然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带你来这里的,所以你得慢慢接受这个时代。你摸摸我,我不是人难道还是鬼啊?”
李灵珊苦口婆心对新来乍到的顾沁不停的解释着周遭的一切。而那三个大男人显然已经是放弃了,只能等待顾沁自己的思维慢慢转变,继续在客厅高谈阔论。
“明天还是照例,咱们分分工,灵珊负责带着顾沁照顾这些狗子,有些可以网上订购的东西都让灵珊负责。施头和我去解决农业问题,这得自己去,还能向厂家的人取取经。陆头你辛苦一点,你负责农副产品,要多跑些地方!”
陆远听完,赶紧补充了两句。
“至于防刺服什么的,就让灵珊在网上买,军服t恤,军靴什么的,都交给灵珊办,女人的眼光总是比我们的好,而且灵珊也不会搞恶趣味,到时候弄套二战军服出来,哗众取宠功能性又不强。”
第二天傍晚,三人累个半死回到家中,李灵珊兴冲冲地向几人汇报了一天的情况。
“亲爱的先生们,拍卖结果出来了。除了富有元家的一对瓷瓶没有成交流拍了。其他的九件宝贝全都成功卖出。总计收入有九千万,其中的一块白玉如意拍了四千五百万。咱们又有钱了!哈哈
哈,不过今天我花的钱也不少。”
李灵珊很是兴奋的介绍着今天的收入,可是一转眼又说起自己是怎么败家的。
“额...普通的特种兵野外作战服买了四千套,其中夏季冬季各一半,每套配有帽子、t恤、手套和军靴,防刺套装两千套,还有内裤和袜子各一万套。冬季的每套1200,夏季的便宜才800,防刺套装包括钢盔、防爆盾、防爆棍和防刺服,每套500还送防刺手套。”
“我的妈呀,李灵珊,你个小娘们挺能花钱啊!乖乖,这样就已经五百万去掉了?才只够武装两千人就花这么多?”
“人命不是钱吗?这不是为了提高战斗力嘛,好不容易训练几个兵,容易嘛?!”
李灵珊听到施成的不满,毫不犹豫就互怼了上去大声反驳。
“没事没事,兵不在多,主要在精。灵珊做的好,不过我就想问问,你给我们几个准备了些什么玩意?”
陆远打着圆场,又好奇的问道。
“那怎么能少得了你们呢,战斗服完全是美军现役的翻版还有两季的常服和礼服,包括大衣,披风,长风衣全齐了,绝对不会有缺少的,连雷朋3025墨镜我都给你们一人买了三副。只要让你们帅帅的,就能吸引人来我们这里当兵!”
李文斯顿朝自己的妹妹竖起了大拇指:
“哟,我妹妹现在不得了,这思想和希特勒这个坏同志有相似之处嘛!希特勒不是说过一定要把军装做到最帅,这样才吸引更多的年轻人穿上它,然后让他们上战场,拼至最后一刻。妹妹打的一手好算盘!哈哈哈”
“我已经汇报完毕,该你们了。”
“嗯,我订购了养鸡场的所有设备,包括饲料,药品-雏鸡还有孵化器。先散养吧,等第二阶段建设完工就整合成专业的养鸡场。当然还有养鸭场,也和养鸡场同步运作。鸡粪鸭粪可以直接堆沼气池,发酵后的残留物又是优质的有机肥料。”
陆远见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就继续说自己的想法。
“我想了一下,现在主要以鸡鸭鱼还有猪,羊等作为主要的肉食供给,规模要一步步的大,良好的生态链能省去我们很多麻烦,比如前面说的排泄物,这些动物排泄物和庄稼废物可以肥沃池塘也可喂鱼,反过来池塘底部的淤泥又可以用来肥沃庄稼。同样地,农场需要的水可以和鱼一起储存在池塘里。而且我们那都是水网地带,只要我们选址选的好,与小河小湖形成关联,甚至都不用特意去采购鱼饲料,它们完全可以吃水草和小生物,比如浮游生物和水藻再加些鸡粪鸭粪等动物排泄物,就这么搞定了!沼气能让我们节省宝贵的能源,池塘里的淤泥又能让我们节省肥料。不是一举多得吗?”
陆远说完,噼里啪啦的
鼓掌声就从四处响起。陆远好像是刚发表完演讲的领导般同众人挥了挥手。乐呵呵重新坐回地上,示意下一个是李文斯顿。
“我和施头今天去了农场,学了很多东西。作为新手,我们决定先以马铃薯+水稻种植模式做尝试。我们这边的事情解决以后,一回去就在周家的千亩土地上栽种第一批马铃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一月份就能够丰收。然后在二月下旬或是三月份,只要温度在5-7c左右,再次下种一批,争取在五月份收获第二批马铃薯。然后赶在六月上旬插水稻,10月中旬争取收获水稻。以后经过第一年的实际情况,再调整种植的时间和类型!只要第一批马铃薯能顺利丰收,那我们的大业就算有了成功的基础。刘玉文和麻重九,包括整个下沙的老百姓都会看在眼里。只要吴城元和王平贵不使坏,到时候我们不让他们跟来,那些老百姓也会跟着我们走!陆头刚刚提出的养殖项目,经过大半年也能看出效果了,这样配合起来,我们的基本盘就能成型了!”
施成手里拿着地图,把地图铺开摆在地板上,跪在地上撅起屁股对众人说道:
“来,你们看,只要刘玉文和麻重九跟着我们走,那整个浦东,就基本掌握在我们手里了。从高桥开始一直到下沙盐场,这南北一线基本可以一马平川。只要搞定麻重九我们几乎可以直接控制拓林,南桥,闵港这三点以东的所有地盘。只要巩固的好,那整个浦东就都能为我们所控制。虽然十四世纪的黄浦江还是条小河,主河道是吴淞江,也就是现在的苏州河,但是哪怕如此依托着黄浦江的阻断,我们也能进退有据游刃有余!”
施成见大家都和他一样,撅着屁股盯着地上的地图看,继续认真的说:
“现在我们主要要做的就是建设,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全盘接管下沙,然后控制住张江、北蔡、周浦和杨思这四个靠近下沙的大镇。然后将我们的影响力辐射到黄浦江边上的三林、塘桥、洋泾乃至于更北面的陆家行和高家行,也就是现在的陆家嘴一带。只要掌握了这些大镇子,或者像三林庄这样的大庄园,那我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但是,这速度能有多快,得看王平贵和吴城元造桥的速度快不快了,不管是自行车也好还是我们的皮卡坦克装甲车,都需要桥梁通行,不可能靠人力小舟,哪怕小河再小那也是河,黄浦江再怎么是支流,可也是黄浦江啊,如果没有这些基础设施,我们的装甲车和小公园里的电动碰碰车有什么区别?”
陆远听施成难得这么认真的长篇大论,也同样鼓起掌来。
“施成说的很好,不过我们先不考虑这么远,主要是内部体系的建设和巩固,基础设施现阶段还是主要集中在浦东范围内,最好要在一年内,多发动人力,将所有刚才施头提到的大庄园,大型城镇连接起来。想致富先修路嘛!只要能做到把整个大浦东地块通过桥梁连接起来,我们就一定能做到刚刚施头说的,立于不败之地!”
第五十一章 玩笑
顾沁在众人身边听得一愣一愣,但是她并不傻,心里好似明镜般清楚,自己的夫君和另外两位老爷所图甚大。不知不觉就学着李灵珊的样子,挽起了施成的手臂。施成感受到顾沁挽住了他健壮的手臂,心中窃喜。这是顾沁到二十一世纪以来第一次主动触碰施成。
“沁儿,怎么样,对这边熟悉点了吗?”
施成问话的语气很柔和,一点没有刚刚对众人说话时的刚毅坚定,同时看向顾沁的眼神中充满了爱怜。
“夫君,妾身不知道说什么,我们还能回去吗?”
陆远听了顾沁的话心说:顾沁这句话我好想在谁嘴里也听到过,我们真的还能回去吗?这句话不就是自己第一次带施成去十四世纪时他对自己说的嘛!哎,到底是有缘分,连问出来的话都一样。
“沁儿,怎么了?你觉得这边不好吗?”
“夫君到哪里,妾身自然要跟着到哪里,只是我担忧乔儿。”
“我说顾沁啊,你别担心了,我们肯定是要回去的,不然我们刚刚瞎讨论什么呢?别多想了,反正我们订的货也没这么快,物流都还需要时间呢,明天我们几个放松一天,咱们带你出去逛逛!哈哈,也让你感受感受魔都的风采!”
李文斯顿笑着对顾沁说。
“李头,你钱包里的毛爷爷又在跳动了!灵珊你听见没,明天你哥哥要带着我们出去逛街,你赶紧挑好的,让他出出血。到时候给顾沁多挑几件衣服,最好再来几条泳衣,比基尼的那种,让我们也开开眼,每天都包的这么牢干啥呀,顾沁你倒是也不怕热。哈哈哈哈!”
陆远恶趣地开着李文斯顿和顾沁的玩笑,在他心中顾沁已经是家人了,所以开起玩笑来相当自然,俨然不把顾沁当成外人。
李文斯顿一听要给顾沁买泳衣,兴致就上来了。
“对对对,施成你必须让顾沁也买几件泳衣,一起去游泳。这钱我花,哪怕黄金做的比基尼我也给顾沁买!哈哈!”
“你们几个还要不要点臭脸了?”
“施头,你这个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和李头怎么地就不要臭脸了?你没见过我家灵珊穿比基尼啊?哦,就你家顾沁宝贝,我家灵珊我就不宝贝了?现在这个年头还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啊?灵珊你说是不是?”
陆远总算逮到了机会,狠狠地嘲讽施成。
“施成哥哥,要不今天房间让给你和顾沁姐姐呗?我陪陆远和哥哥睡外面。”
李灵珊不说话则以,一句话说的顾沁的小脸蛋都不能用红苹果来形容了,说是车厘子都不为过。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上海县衙
自从元朝至元二十八年也就是公元1291年,元廷正式批准将上海由镇设县,上海县衙的县址至朱元璋称帝已经多灾多难的改动了三次,也就是说这短短百年不到的时间,上海县衙都已经搬了三次家了。
至元二十九年,也就是元廷设上海县的次年,主簿郗将仕会同地方
士绅在榷场运粮千户所设立县衙门。可两年后至元三十一年县衙就被第一任县官迁至松江总场市舶分司,也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外咸瓜街,老太平弄一带。可好景不长,台风吹得上海县衙“县庭仅撑立,而牗壁无完”好一片凄惨景象。
元朝大德二年(公元1298年),上海市舶分司正式升为市舶司,随即就在次年(公元1299年)县衙又再次搬迁至阜民桥(现光启路附近),这才算彻底安顿下来。
此刻的上海县衙,进过几十年的翻新扩建,葺琴堂之陋,持更舍之摧,俨神祠之饰,定圜扉之关!新建潐楼,置鼓以报更点。县衙的规模此时越来越大,穿堂、仪门、中署堂、后寝、土地祠、狱牢、吏舍、班房一应齐全,县衙高大的门楼上挂着的牌匾从左至右上书三个大字:明生公。与简朴的下沙盐场司令衙门相比较显得气派非凡。
虽说上海知县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可仅看这县衙的气势,瞿尚兵所在的两浙盐运司松江分司亦是有所不如。
知县周秉鞎正是元廷上海第一任县官周汝楫的后人。虽已入秋可知县大人周秉鞎此刻正坐在县衙内焦虑的来回踱步,身边的县丞陈童晟的目光跟随着自己的上司也来回不停的移动着。
周秉鞎来来回回已经小半个时辰不曾停下脚步,也无有说话。
“瞿尚兵为何还不离去?按照常理,瞿尚兵早就应该回京述职了。为何盐务已毕,还长留本地?”
周秉鞎突然发话吓了陈童晟一跳。
“瞿大人想必另有安排,大人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如何稍安勿躁?瞿尚兵理应按时奏报盐政察核,可直至今日仍未见有起身的动向,你叫我如何稍安勿躁!”
县丞陈童晟在心底里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实在是看不上,莫不是祖辈荣光,且陛下如今忙着北伐无暇他顾,不然这知县一职理应是自己的,哪里有这个不学无术的周秉鞎什么事。可现在官大一级压死人,也只能顺从。想到这,陈童晟放低了姿态,用讨好的口吻说:
“大人,都转运使大人可不仅是专究盐业,亦有监察地方州府官吏之权,大人还是莫要再提,隔墙有耳,一旦大人如此言语被有心之人听去。只怕对大人不利啊!”
“哼,他瞿尚兵与老夫一样,不过是个盐场场主出身,有何了不起?老夫有何惧?大不了到陛下那去上告瞿尚兵!”
陈童晟被这个周秉鞎气得实在是无话可说,心想你个七品芝麻官倒是好大的胆子,敢上告从三品的都转运使大人,还直呼其名,多有不敬。可是现在不能让周秉鞎瞎闹,若是真的闹到不可收拾,多少也会波及自身这个县丞。
“那,大人,要不下官书信一封,问一问转运使大人,大人您看这可行得?”
若问周秉鞎为何如此和瞿尚兵不对付,这其中自有一番缘由。
周家先人自从南汇成陆以来就常住于周浦,若是按年数算已是数百年的宗族了。先祖周汝楫成了第一人上海知县,周家自然而然将家中重心转移至县城,可俗话说富不过三代,不过区区几十年光景,到周秉鞎祖父辈,家中已经破落不堪。瞿家和刘家祖辈便乘这机遇低价收购了周家位于周浦镇的几乎所有田产祖宅。
按理到了周秉鞎这辈人,此事早就应该烟消云散了。可周秉鞎此人心胸狭隘,对于同是元朝遗官的瞿尚兵能谋得个都转运使的重职,而自己仅仅是个知县的这个残酷现实,心中自然又更添上了一丝仇恨心理。陈童晟长期在周秉鞎身边,深知其中的原因,可暂时也别无他法,单求明哲保身,所以主动揽下了给瞿尚兵写信这一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想在这信中做些文章,至少也能在转运使大人面前留个印象。
瞿家大宅,主人瞿尚兵此时正在花园凉亭中与刘玉文和麻重九推杯换盏,聊得好不热闹。
“瞿大人这宅子真是羡煞在下了,在下原本以为刘大哥的家宅已是大气磅礴,可今日一见,瞿大人的宅院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若是有这一处美宅,人生无憾啊,哈哈哈哈!”
麻重九为人颇为豪爽,并不是个贪财之人,不过眼见着瞿家大宅如此金碧辉煌也很是羡慕。
“麻千户过奖了,过奖了,若是论及这宅院,还是下沙庄园来的更为精美,麻千户如果不亲眼所见,实无法想象那庄园之精美,陈设之高雅。我瞿某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是我头一回入下沙庄园,才终于明白何为细节之处见真章,当真是举世无双,哪怕是皇宫内院也差之千里。千户若是不信,问问玉文我可有夸大其词之处。”
刘玉文见麻重九看向自己,点了点头。
“下沙那几位老爷,在下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庄园与其几人的才干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虽然那些老爷言行怪异,身着奇装异服,这行为举止也是极不讲究,可以说与普通士绅大户格格不入,而那些老爷对程朱理学,对那些个文人腐儒所学不屑一顾。可明眼人皆知,那几位老爷确实做了实事,是为了一方百姓着想。而不似我等大族,多为自身,一念及此处,我等惭愧啊!”
“大哥,你说的金刚不坏之软甲,可真有其事?那些老爷当真愿意将这至上的宝物赠送与你?”
麻重九对刘玉文先前介绍的防刺服仍然不敢相信。
“重九,哥哥可会与你在此事上瞎开玩笑吗?那日,盐场的班头秦士一着此甲被哥哥我提刀亲劈,且我是丝毫没有留力。可结果如何?血不流一丝,人不见一事,只是背后呈现些许淤血乌青。在场之人亲见,哥哥我可无有半分夸张。此宝甲又极为轻便,你我从军多年,军中的棉甲也好锁子甲也罢,何其沉重,行军多有不便,可那些老爷的软甲,五套软甲之和亦比你我的一套锁甲轻便。此等利器,你可知代表什么?”
刘玉文叹了口气,从另一方面旁敲侧击,提点着麻重九。
“贤弟,如此宝物作价定是昂贵,哥哥我询问这软甲衣作价,想要买些给手下亲兵弟兄,你可知那些老爷如何,不收哥哥分文,定要赠予哥哥百套,你不知那时节哥哥我差一点便是要涕泪横流了,强忍心境才作罢。哥哥我并非收人好处才如此高看下沙的几位老爷,而确实如我瞿大哥所言,那些老爷不是凡人,不是凡人啊!别家若是做买卖,利益愈是高,自然愈是好!可那些老爷大相径庭,对于自产的民生物资,一概限价销售,为的是让更多的百姓能用上,其心何其良善?重九啊,我与瞿大哥已被下沙老爷们所折服。”
麻重九一听刘玉文的话,摇了摇头。
第五十二章 警告
瞿家花园尽态极妍,美不胜收。
可背负着双手的麻重九此刻站在凉亭中毫无兴趣欣赏园内的景致,脑海中不停的思考。
刘玉文有这个时代人的一切特征,其中浓重的乡土情结就是其中之一。手下亲兵护卫无一例外,清一色的松江府人士。花费极大的心血和钱财,多方的打点,才讨到了在家乡任职的差事。
与刘玉文不同,麻重九战功赫赫,若是一直长留一线作战,依着战功,足以胜任卫指挥使一职,可言语中得罪了上官,被调离一线,来到了这偏远之地,任了个千户之职。心中不甘又无可奈何!满腔的抱负无处安存,时间一长难免流露出失落之意。
“瞿大人,哥哥,小弟已然落到此般境地,无用之人,只能世代为陛下戍边,实不敢有他想!”
说完,麻重九重重的叹了口气。
“贤弟,此言差矣!难不成贤弟子孙世代要背着军户之身?难道贤弟就这么在青村一地耕种了却此生吗?好,贤弟就算是如此考虑,可手下千余随弟南征北战的骁勇悍将呢?贤弟也就这么看着他们在这田间地头聊度残生吗?”
刘玉文听到麻重九低落的口气,心中不满可却又是着急,出言相激。
“哥哥,那小弟还能如何?陛下旨意已下,再无圆缓的可能,哥哥还要小弟如何?”
瞿尚兵见苗头不对,心说自己的义弟操之过急。事缓则圆,此时对麻重九施压无用,要徐徐图之,用下沙老爷们的话说叫潜移默化。赶紧伸手止住还想说话的刘玉文。
“重九啊,现时这千户所仍在筹办之中,无需如此。玉文说的话是不错,但不可强人所难。这样吧,瞿某再书信一封,看看有无回转的可能,哥哥我找些故旧咨问一番,再做商议,重九你看这样可好?”
“多谢瞿大人!”
待麻重九走后,刘玉文终于忍不住了,对瞿尚兵不满地说道:
“哥哥这是为何?我等的计划几时成这般了?”
“贤弟操之过急,不可如此,麻重九的性格你比哥哥熟知,怎可强行激他?我之所以如此,自有我的用意。贤弟你想,我去信,给何人去信?还不是给都指挥使司?那同知大人见此,会如何作答?难道还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成?必是驳回,说不定还要贬损哥哥几句。麻重九见到此信,会是如何反应?”
刘玉文一拍桌子。
“哥哥好谋略,我那兄弟性如烈火,此信犹如火上浇油一般!以他的脾气,我们再在一旁挑唆,想来定是要与朝廷势不两立了!”
“不错,如此人心可用矣,到时候再分他几套宝软甲,那便是成了!哈哈哈哈”
瞿尚兵和刘玉文都是哈哈大笑。显然麻重九在二人的算计下,已经一步步走上了众人的贼船了。
正在两人哈哈大笑之时,瞿家管事来到花园,俯首在瞿尚兵耳边低声言语。
“老爷,上海县丞陈童晟书信一封,说是呈给老爷的。”
瞿尚兵接过信,挥退了下人。也不避讳刘玉文,将信展开,细细读了起来。
“哥哥,何人来信?”
“县丞陈童晟来的,哼哼,这个知县多管闲事,你瞧瞧。”
瞿尚兵说完,把信转手交给刘玉
文。
“哈哈哈哈,那个周秉鞎真真岂有此理,不过陈童晟倒是还明些事理。哥哥有何计较?”
“贤弟啊,说到底,周秉鞎还在为这故人之事。来人!”
瞿尚兵喊了一句,不远处凉亭外的瞿管事快步近前。
“老爷有何吩咐?”
“将我的口信传给知县大人,就问他可是御史言官吗?”
“老爷就这一句?”
“不错,去吧,速去!”
瞿尚兵摇了摇头,嘴里嘟囔了一句:宵小之辈何足挂齿。
“哥哥,可你身担都指挥使之职,那周秉鞎所言也不虚啊。”
“贤弟啊,哥哥若是此去京城,不为其他,就为辞官回乡!”
瞿尚兵知道刘玉文不敢相信有满肚子的疑问,对刘玉文伸出手示意先让自己把话说完。
“贤弟,为兄不愿再吃这口稀薄的俸禄了。你莫要笑话哥哥,哥哥家中虽说世代混迹官场,自己也投机取巧某了个都转运使的官职,但陛下苛政,年年加赋,哥哥我看不下去。若是再在朝中为官,哥哥无有脸面回这家乡,面对这些平民百姓!此后,哥哥宁愿隐退乡野。”
“想必哥哥怕不是要隐退乡野,而是要全心全意帮着下沙那几位老爷吧!哥哥你的心思,贤弟又如何不知?只是贤弟身不由己,暂时委曲求全罢了!”
瞿尚兵见自己的心思被刘玉文看出来了,倒也不恼怒。
“贤弟说的不错,哥哥我别的本事无有,但是这双眼睛却是毒辣的很,陆老爷,施老爷和李老爷,甚至于陆夫人,可是凡人?贤弟我且问你,陆老爷赠你的手铳,你觉得如何?你可有信心用你这千余人的队伍打垮老爷们的下沙庄园?”
“手铳是宝物,若是弹药充足,小弟手下的千余人,怕是全军覆没也打不下老爷们的庄子。不过若是大军到来......”
“贤弟啊,你太小瞧那几位老爷了。你可是以为老爷们只有那手铳吗?哥哥若是无有万全的把握,怎可轻易舍下这一身官皮?”
瞿尚兵老神在在摇头晃脑。
“哥哥,那些老爷还有其他神妙之处?”
“其他的不说,就说军械,那日秦士一的佩刀如何?想必不差吧,那贤弟你可知晓,当日就是这佩刀,被施老爷随身短刃一劈两半,且那利刃毫发无损仍然锋芒毕露。还有这手铳,你当真以为老爷们仅有这手铳?哈哈,你若是有空,去松江富有元的庄子门口看看那些老爷们的利器所遗留下的痕迹,鬼斧神工啊,被那连珠铳打上一会儿,怕是松江府城的城墙不消多时也要被轰穿啊!还有那自走铁轮驹,何人敢挡?家丁人手一骑的自行车,若是数百人都有这自行车,我且问你,你若是镇前的将领,你又如何处之?”
刘玉文当天下午就在两个亲兵的陪同下,快马前往张江富有元家。站在被重机枪横扫过的富家大门外,刘玉文张大着嘴,大口喘着粗气。
“王大力,王小力,这...这......”
王家兄弟是刘玉文的贴身侍卫,平时除了洗澡上厕所,几乎时时刻刻陪同在刘玉文身边。刘玉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王家兄弟,可王大力和王小力又怎么可能见识过,都说不出话来。
“你们俩,给我把这大门拆了,我要带回去细细研究!”
刘玉文不停的在被机枪扫过的大门前来回观察,一会儿又看看砖块上被射穿留下的弹孔,不时用手摸摸,还拿舌头舔舔,研究了好一会儿,又取了几块有弹痕的砖块。
“大力,你速去青村,将我义弟麻千户唤去家中,我要让他也见见。”
。。。。。。
“哼,李头,你打的好算盘!”
陆远站在小商品市场大门前,仰着头看着十多年没来逛过的市场,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牵着李灵珊进入大门。
“施头,咱们上次来小商品市场,还是念初中的时候吧,这一晃都多少年了,本想着好好敲诈李头一笔,现在你看看,啊!你看看我们五个人像什么样子!”
陆远对自己的造型很不满意,手腕上提着篮子,活像是大清早去大卖场超市购物的大爷大妈。李灵珊作为美帝培养出来的孩子从没来过这种小商品市场,好奇和兴奋程度不比顾沁低多少,根本没听身边陆远在一旁的抱怨,急不可耐地也挎着个篮子拉着顾沁就往人群里钻,两个女孩子像好奇宝宝一般左瞧右望,此时早已忘了买衣服的事,完全被这硕大的好几层楼高的小商品市场里形形色色的小铺面吸引住了。
“行了,陆头施头,你们别抱怨了,灵珊给我们三个买了这么多套衣服,足够我们穿的了,她自己都不嫌弃来小商品市场,你们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再说了,她们衣服还不够啊,在那边穿给谁看?还不是给我们几个看嘛!”
“行行行,算你名字长行不?我们服了,赶紧走,别这两个丫头一会儿挤到人堆里,我们找都找不到。”
李文斯顿带众人来小商品市场自然有他的道理。虽然市场里的小商户都是二道贩子甚至是三道贩子,可也比五人一家一家上门或者打电话找经销商谈进货要方便的多。
陆远看着几个人手中篮子装着的各种样品都快把篮子堆满了,就把众人集中到一起,看看大家都选购了些什么东西,如果有用就确定数量,一起谈价格,统一进货。
“哎,你们女人啊,真是,真是......”
施成看着李灵珊和顾沁的篮子里装满了各种化妆用具,从吹风机到掏耳勺,从指甲油到睫毛夹一应俱全。
陆远对李灵珊篮子里尽装些没用的玩意儿也看不下去了。
“灵珊啊,你说你还买粉刺针干什么玩意儿。顾沁,你也同意?”
“唉唉唉,你们几个臭男人懂什么,古往今来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懂不懂?那些富家小姐哪里见过什么指甲油睫毛夹之类的好东西。到时候就发大财了,不懂别说话!对吧,顾沁姐姐?”
李灵珊教训完三个大男人,对顾沁抛了个媚眼。
“妹妹说的自然是有理,这些小物件确实让我爱不释手,想来那些大户小姐也应该喜欢!”
此时的顾沁哪里还有当初的装束,早已将头顶的盘发散开,在李灵珊的操刀下不情不愿地将原本长及大腿的乌丝剪成了披肩发,昨天又被李灵珊拉去美发店重新请发型师打理,今天出门时为了逛街方便,和李灵珊一样扎了个马尾辫。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t恤牛仔裤,外面套了件薄开衫,俨然就是个活泼开朗运动型女生的模样。
第五十三章 逛街
李文斯顿挠了挠头,开口说道:
“要不这样吧,吹风机这类的就不要了,小化妆镜、睫毛夹、指甲油、眼线、粉底、口红这些倒是可以批发一点拿去卖。反正小商品市场里价格便宜,又不用什么品牌货。我们连产品包装都可以让他们帮我们重新设计!”
“行,灵珊和顾沁的东西暂时就这些,来看看我的。”
施成从自己的篮子里把选购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掏。
“施头,你是真的接地气,全尼玛是袋子啊?”
李文斯顿没好气地对施成选购的袋子发起了牢骚。
“你们懂个p,袋子多方便啊,不能卖我们自己还不能用吗?来,你看看这个尼龙布袋,防水、轻巧还坚韧能重复使用还能水洗;这个,无纺布袋,环保知道不,埋在地里90天内就可以彻底分解。还有这个麻袋不用介绍了吧,装个150斤不成问题啊!而且这些袋子都能打上我们的logo。宣传知道不?”
袋子的用处大家都知道,所以施成所选的各种袋子全部通过。
“咳咳,轮到我了,这是蜡烛,这是水壶,廉价太阳镜、冬季手套、这是全套的不锈钢餐具,碗勺子之类的。”
李文斯顿见陆远介绍的差不多了,对陆远说道:
“蜡烛不要,买蜡烛,不如买原材料石蜡,买原料过去让当地人制作蜡烛,比我们直接带成品过去来得好。太阳镜也不要,手套、餐具和水壶还行!我选了自发电手电筒、军用折叠铲、大型折叠雨篷。就这些差不多了。”
众人与商贩们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又确定了送货地点和交货时间,拖着疲惫的身躯满载而归。
接下来的几天,随着各种订购的物资陆续到货,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三个男人把家和狗都交给了李灵珊和顾沁看管,连吃喝拉撒都是在郊外的仓库中解决。
等一切都交付完毕,已经是十天以后了。
李文斯顿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沮丧地坐在地上。
“完了,第一批马铃薯来不及下种了,我的计划泡汤了。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些天,十四世纪都快过去两个月了。哎!”
“不急,那急什么,欲速则不达!慢慢来嘛,赶紧起来干活了,准备好咱就出发了,也不知道这么久,咱的庄园怎么样了。顾五四和顾小七有没有多加操练,迫击炮到底会不会用了。”
“你就知道打仗打仗,操练操练,没粮食你操个屁的练。我的土豆啊~马铃薯啊~~~”
五个人在施成和李文斯顿的拌嘴声中将货物一批批运往十四世纪。
下沙庄园
陆远、施成、李文斯顿一脸震惊的看着站在一旁毕恭毕敬的顾三。
“顾三,你再说一遍?瞿尚兵辞官了?借着身体有恙的名头辞官不干了?”
“就这么辞官了?他舍得?”
“真的?”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追问,顾三也不知道先回答谁的问题,满头大汗站在旁边不停地点着头。
“三位老爷,小的是昨日才收到的消息,司令大人令人来传的话。具体为
何小的也不清楚,老爷们还是亲自向瞿大人讨教一二为好。”
顾三抽了个空,忙把话交代了。
“你,顾三你叫人去问问,不,你亲自去一趟瞿家,就说我们回来了,就说我们想上门拜访。”
陆远刚吩咐完顾三,门房却急匆匆跑入,对陆远几人行礼通报:
“大管事,三位老爷,瞿家仆人来此询问老爷们回庄子没有,小的如何交代?”
“你把他叫进来。”
不一会儿,瞿家管事手下的小仆役来到了陆远三人的面前。
“你家老爷如何了?可是当真辞官了?”
“回禀三位老爷,确实,我家老爷派小的来下沙庄园询问老爷们可有回庄,说有事相商。小的昨日便已来过了。”
“瞿大人是要来此还是我等前去瞿家?”
“老爷吩咐若是几位回转问及此事,就说老爷们刚归,不便再周转瞿府,老爷说还是亲自上门。小的来时,老爷就在家中等着听信。”
陆远和瞿家的仆人如同连珠炮般一问一答。陆远眨眨眼睛,想了片刻,朝身后的顾五四吩咐一声。
“五四,你开车去瞿家,把瞿大人接来,见到瞿大人就说我等刚归还,不便离身,请瞿大人来下沙庄园议事。快去,我们在家中等候。”
顾五四朝陆远敬礼,然后叫上瞿家的仆役转身前去。
上海县衙之中一片欢声笑语,知县周秉鞎背负双手站在中堂署门口,漂亮的银须随风摇曳,颇有一副仙风道骨之意。
“瞿尚兵啊瞿尚兵,哈哈哈哈!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如何?”
县城陈童晟在一旁低声附和到:
“大人真是有未卜先知之能,瞿尚兵辞官,定有内情。下官之前遣去送信的人回禀下官说瞿尚兵面色红润,不似有病,可瞿尚兵莫名其妙以身体有恙为由辞官回乡,其中必有隐情。大人不如细细探查一番,若是瞿尚兵在职期间有何不轨之举,仍可禀报上司,请求协查!”
陈童晟原本一心想讨好瞿尚兵,可眼瞧着瞿尚兵急流勇退,自然也死了这条心。知县虽然百无一用,可至少自己还能在周秉鞎面前说得上话,一定程度上左右知县大人的心思!瞧着小人得志般模样的周秉鞎,陈童晟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恶心感,可脸上却不敢浮现分毫,依然垂着头,一身的谦卑。
“算了,看在瞿尚兵明晓事理,不去查他了。哈哈,再者说,瞿家亦不在我治下,算啦,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瞿尚兵如此突然,毫无征兆的辞官返乡,在小小的松江府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别人如何想这其中的原由,瞿尚兵不管,也不愿意去想。可那三位老爷如何想,瞿尚兵可不能不在乎。虽然瞿尚兵笃定自己的眼光,认定陆远三人与自己结交绝非看在自己这身官皮上。自己进京述职,再辞官返乡,一来一回已近三月,但是下沙庄园的三位老爷一直未曾露面,莫不是因为自己未同他们商议自作了辞官的主张惹得几位老爷不快了?绝不能,若是不愉,不可能何人都不见,犹如人间消失一般无影无踪。
那三位老爷若是仍在下沙,我瞿尚兵就算惹恼了,可王平贵和吴城元没
惹恼他们,可还在为他们办着事呢,而且修桥铺路的工程一直在继续,没有理由连盐场的二位大人都不见啊!
正在瞿尚兵胡思乱想的时候,门房跌跌撞撞跑到瞿尚兵跟前。
“老爷,来了,回来了,来了!”
瞿尚兵被打乱了思绪,心情极差,又眼见门童跌跌撞撞,口中言语不清,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半跪在地上汇报的门房踹倒在了地上。
“说清楚,何事如此慌张,嗯?这些年当差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门房赶忙爬起来,结结巴巴的说。
“老爷,去下沙的小子回来了,说下沙老爷们回庄了,派了自走铁轮驹来接老爷前去赴宴,说是思念老爷,望老爷即刻动身!”
瞿尚兵自从决定辞官返乡,到今日已有三月,这心里也压抑了三个月。现在获知下沙的三位老爷返还庄园,第一件事就是派自走铁轮驹来接自己前去赴宴,抚掌大笑,大喊了三声!
“哈哈哈哈,好!好!好!”
瞿尚兵缓了缓心神,也不更衣,直接穿着便服快步从内院走出。顾五四正等在车旁,后车斗内还站着两个家丁保护。见瞿尚兵近前,一个立正,脚上的军靴发出“啪”的一声,对瞿尚兵敬礼。
“瞿大人,小的顾五四,受我家老爷委派,前来迎接大人过府赴宴!”
瞿尚兵对陆远派来的三个家丁刮目相看,好标致的家丁,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势。再瞧瞧顾五四身上的服饰,收拾的紧衬利落,时间一久见惯了几位不束发的老爷,倒是也不再觉得这造型突兀。
“好,来人,给三位小爷一人一两银子赏钱。”
顾五四一听连忙摆手拒绝。
“瞿大人,家中三位老爷吩咐过,不可收受他人钱财!小的们不敢不尊,若是大人要赏,还请大人当着老爷们的面赏,私下绝不敢收,望大人体谅!”
瞿尚兵心中对陆远三人是佩服不已。
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三人身着全套军礼服。左肩佩挂穗带,右肩左斜的纯黑色漆皮武装带和脚上的高筒马靴在阳光的反射下散发的耀眼的光芒,腰间的指挥刀更是吸人眼球!三人身后左右两边各自并排站着五个家丁,同样一身军装,身姿挺拔。
顾五四载着瞿尚兵在三人面前缓缓停下,车后斗上的下沙家丁抢先一步跳下车,来到副驾驶门口一左一右立定,打开车门的瞬间,与陆远几人身侧的家丁同时敬礼。
瞿尚兵如何见过这等阵势,大吃了一惊。上上下下打量面前的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三人,又看见了三人身侧的家丁和自己身边为自己开车门的十二位正在敬礼的家丁。明知对方朝自己敬礼,却不知该如何还礼。
正在犹豫之时,陆远三人也朝瞿尚兵敬了个礼,而后十五人同时放下了手臂。直到这时,陆远几人来从对面迎上来,纷纷和瞿尚兵握手打招呼。
“瞿大人,还想念我三人不?”
施成和瞿尚兵很是认真握了握手,嘴里却开起了瞿尚兵的玩笑。顿时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完全没了刚才肃穆庄重的气场,周围的气氛重归缓和。瞿尚兵这才大出了一口气心道:这才是我认识的三位老爷啊!
第五十四章 解释
“哈哈哈,施老爷说笑了,如何能不思念诸位,只是瞿某已然辞官回乡,诸位可万万不能再称呼瞿某为大人了。”
三人说着话把瞿尚兵迎进大厅。
瞿尚兵直到进入厅内,才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又打量起眼前三位的着装。
“三位的装束气宇轩昂,摄人心魄啊!瞿某到现在才将将缓过神来。瞿某多谢三位老爷!”
陆远摘掉了指挥刀、军帽和手套刚坐下,听到瞿尚兵的话很是好奇。
“瞿大人何以言谢?”
“陆老爷,施老爷,李老爷,三位如此戎装,正是不嫌弃瞿某已是一介布衣,瞿某在此多谢三位了!”
瞿尚兵这话是发自肺腑的,瞿尚兵知道陆远几人只在乎自己的为人和能力,绝对不会在意自己身上有没有官职。可万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看重自己,对方这么穿,就是穿给自己看的,用行动来表示对自己的看重和认可,这才叫一切尽在不言中。
“瞿大人言重了,瞿大人现在虽无有官职在身,不过在我弟兄几人看来,瞿大人比那些身居高位者,更有担当,更值得我弟兄三人敬重。瞿大人敢如此果决辞官回乡,震撼我等内心,对瞿大人此举更是佩服!大人今后要多多提点我等弟兄。”
陆远说完这番话,对顾三说道:
“顾三,将夫人给瞿大人订制的服饰拿来,赠予瞿大人!”
瞿尚兵见陆夫人还给自己准备的行头,赶忙摆手推脱。
“陆老爷,不可,不可,瞿某也是见过些世面的,拿眼一打便知这身服饰何其贵重,又是陆夫人亲制,如何敢收,瞿某不是客气,是当真不能收下!”
施成见瞿尚兵推三阻四,大大咧咧对瞿尚兵说。
“我说瞿大人,你看看,灵珊是亲自为你订制,这身材版型都是根据瞿大人来订的,瞿大人不收,我等给谁?莫要再推脱,我弟兄三人可不是那些腐儒酸子,讲究那些三推四让的。瞿大人也知道我等的性格,我等要赠予大人,必是真心诚意的,不屑于做那些表面功夫。若是我等瞧不上的人,哪怕花个万两银子,我等亦是不正眼瞧上一眼。”
李文斯顿接着说:
“二哥说的不错,我等赠予大人的,并不是我等身上的军服,而是春夏的常服和礼服。不瞒瞿大人,我等身上的军服,倒是为玉文兄和麻千户各自准备了一套。待见面时,我们亲自赠予他二人!”
“瞿大人,我等尚且不知大人您为何突然间辞官返乡?”
李文斯顿问出了几人心**同的疑问,此刻正好请瞿尚兵为众人答疑解惑。
“哎,瞿某与诸位也不是外人,瞿某心思也瞒不过几位,那瞿某就直说了吧。诸位可知瞿某身居都转运使之职可是为何?这都转运使之职是从何来的?”
瞿尚兵只是微微停顿片刻,组织了下言辞,并未等待几人的回答。
“瞿某家中世代袭承浦东盐场场主之职。想当初陛下与吴王张士诚兵戎相见,瞿某审时度势赌对了边,及早投靠陛下。而后陛下平定中南大部,正在这用
人之际才侥幸以旧朝遗官留任,陛下念及我家世代与盐打交道,便委任瞿某都转运使之职。可诸位千万莫要以为瞿某谋得这一官职便可万事大吉高枕无忧了。当今陛下贫农出身,对我等富家大族怀恨在心,只是暂时立足未稳,北方未平,边患未定,才暂时容得我等前朝官员在任。”
瞿尚兵叹了口气,继续说:
“论及投机取巧审时度势,瞿某自认为也是个中的好手。这世道瞿某是看的再真切不过,陛下天降英才,挟大势直扑北境,北元是必败无疑,绝无有侥幸之理。可诸位想想,陛下北征后会如何?定会治理内政,严刑峻法!到那时,瞿某如果还在这都转运使的任上,诸位且想想,我瞿尚兵会落得如何下场?再者,如今风向已然明显,陛下对江浙一地尤为苛刻,对苏松二府竟似有杀妻灭子之仇一般。瞿某身为本地人士,亦是看不下去。叫瞿某如何安心当这朝廷之官?瞿某思索再三,不如就此辞官返乡,哪怕陛下再如何苛政,想必还能吃口热饭,不至于脑袋不明不白地搬了家。”
陆远刚想说话,瞿尚兵微微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没说完。
“瞿某此次进京述职,收到风声,陛下将在明年开科招贤,连续三年乡试。瞿某自问在这转运使的位子上坐不久长,就此返乡,吃上一口安稳饭,岂不悠哉?!”
“瞿大人,你身居高位,难道还怕陛下无端苛责吗?”
李文斯顿看似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不过瞿尚兵却思索良久才开口回答。
“诸位,你等不知这官场的险恶。我自问心无愧,可是他人若要抓你的错漏,哪怕瞿某只是晚上多吃了一口肉,多喝了几口酒,哪怕只是哼几首小曲,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一纸上告,结果会如何?八府巡按一下地方,首先便是详查,到时瞿某如何解释家中资财?”
瞿尚兵如此毫无保留的回答,令对面的三人刮目相看。陆远好奇心更甚,问起了心中长存的疑问。
“瞿大人,我等多谢瞿大人坦诚相待,不知瞿大人对当今陛下有何看法?”
“陆老爷,方才瞿某说了,陛下雄才大略,是个英主!诸位莫看如今大明天下不过是这东南半壁,可假以时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绝非虚言。不过这英主和暴君,看似相差万里,却只在一线之间!别人不知天子的脾气秉性,可瞿某从桩桩件件的小事中已然有所察觉。”
陆远三人见瞿尚兵打开了话匣子,赶忙请瞿尚兵继续解释。
“我等不可只站在自身立场看待陛下,诸位请想,陛下赤贫出身,一穷二白。这赤贫出身最嫉恨什么?民,无非土豪劣绅!官,无非贪赃枉法!商,无非是豪商大族,投机倒把。瞿某家中田产虽不多,可怎么也有个万亩。族人从商众多,也能占个商。这为官嘛,瞿某自问不缺他这点俸禄,只求这一身官皮罢了,不过现在瞧瞧,呵呵,怕就是这一身的官皮更会给瞿某自身及家中带来不测啊!诸位老爷,瞿某三点全占,此时不退更待何时?”
“那瞿大人以后如何自处?”
“陆老爷,瞿某如今只是布衣,无有他想。”
“此言差矣,瞿大人满身的才华,交往遍地。难不成就此荒废?不瞒大人,我等想在黄浦江以东谋求自治。瞿大人还得
为我等多多谋划!”
瞿尚兵心说:怎么样?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毫无忌讳居然信口直言要谋求自治,真真好大的胆色!
“三位老爷,好狂的口气!自治不难,可以何为名呢?”
“呃...这个......”
瞿尚兵一句话,把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三人说愣了,半天回答不上来。瞿尚兵见此情景继续打击三人。
“好,以何为名诸位不知,此事暂且不提。那三位老爷可真当上海县城的知县和县丞是假的不成?三位又把松江府当成摆设了吗?又将苏松海防道佥事赵一杰赵大人置于何地?最后,瞿某还想问问诸位把浙江都司都指挥使张元年又看做何人?”
李文斯顿一拱手,忙说:
“还请瞿大人教我等。”
“不敢言教,只是诸位老爷只想凭着这些人,凭着盐场的二位大人想从事,万万不能啊!瞿某说句实话,三位老爷自保尚且不足,谈何进取?现时节想要自治简直痴心妄想。”
施成听到瞿尚兵的话,彻底泄了气,有气无力的说道:
“那瞿大人的意思是我等就在此处安心做个土财主,等着让朱元璋来强迁我等,或是再加税赋吗?”
瞿尚兵一摆手,对施成打断自己的思路略有不满。
“瞿某只是说,此时就想自立为王痴心妄想,可没说完全不可啊!此事需要徐徐图之,却又不可长期拖延。”
瞿尚兵说完这句话自顾自喝了口茶,留下对面一脸错愕的陆远三人。
“我说瞿大人啊,你别老是说话说半句行不,赶紧给我们哥几个说说到底什么意思,一会儿说急不来,一会儿又说不能拖。老瞿啊,到底什么意思啊?”
施成对瞿尚兵总喜欢说话说半句的习惯很是无奈,也不讲究什么称谓了,直接这么脱口而出,倒是把瞿尚兵给说乐了。
“哈哈哈,施老爷快人快语,且听瞿某分析,瞿某自认为三位大才,在当今天子之上。对百姓的仁德更是令人钦佩。可陛下以贫农出身尚且知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道理,三位又如何不知?所以此时自立为王万万不可取。要徐徐图之!但是,此事也不能久拖。现在陛下大军兵发燕北辽东见仗北元,暂时无暇他顾,正是老爷们行釜底抽薪之计的好时节,若是等个三五年,等陛下回过神来,事不讨好啊!”
瞿尚兵看着对面一脸期待的三人,感觉自己颇有些诸葛之风,继续开口。
“若想成大事,钱、粮、人,缺一不可!钱粮,诸位老爷是不缺的,主要是人,缺的不是普通民户,缺的是个中的人才。王大人和吴大人是人才,二位大人清廉高洁,是治理地方的能人。但仅靠二位大人如何能成事?义弟刘玉文是个武人,也算能为诸位所用。麻千户如何,瞿某尚且不知。”
“不!瞿大人还少算了一人,就是大人自己,大人比方才大人言及的那些能人更为重要!”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从楼上缓步下楼的李灵珊。瞿尚兵一听到李灵珊夸奖自己,脸色一红,垂首对李灵珊抱拳施礼。
第五十五章 整顿
麻重九身处青村,结拜大哥刘玉文给他送来的回信已经被他捏成一团。看着眼前的一篇荒芜,面色很是哀凉。刘玉文站在麻重九身侧,想说几句宽心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在一旁唉声叹气。
麻重九任由秋雨淅淅沥沥打在脸庞,不知是为了掩盖快要控制不住滴落的委屈泪水,还是想让这秋雨微风抚平自己心中的哀伤。
两人对视一眼,默然无语。
早前,瞿尚兵受麻重九之托,书信一封本想替麻重九寻个人情,让都司的大人们回心转意,将麻重九调回一线。可回信一至,如同当头给了麻重九一顿重击。
“贤弟,如何了?”
刘玉文不用问也知,事不如意。
“大哥,张元年回信说小弟家中独剩小弟一苗,不忍再遣小弟去北方。让小弟在此立所,为陛下戍边尽忠!”
刘玉文对这些文绉绉又毫无营养的应付言语不屑一顾。
“哼,借口!贤弟,如今我大哥瞿尚兵已辞官返乡,我等再无人照应,恐怕只能在这片荒郊野外,孤独终老了。我等军户,将来子孙万代也都要成军,家族不幸啊!”
“哥哥,瞿大人当真辞官了?瞿大人为何如此?”
“我大哥瞿尚兵从不做无有把握之事,心如细针,思之甚密。此时辞官,必有深意。我想,瞿大哥已然看透了陛下!陛下需要仰仗你我等武官戍边,却待大哥这类文官极为严苛。且大哥的心已被下沙庄园那几位老爷夺了去,此消彼长之下,辞官之举,我也能理解一二。”
刘玉文对自己的结拜兄弟麻重九解释着瞿尚兵为何辞官,自己的心思也不自觉地飘向了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三人。
“哥哥,那些老爷可真如你所言?当真如此了不得,连瞿大人都能被左右了心神?”
麻重九深感诧异,对刘玉文问道。
“走,口说无凭多说无益,哥哥带你去下沙庄园,你一探便知!”
。。。。。。
陆远等人送走了瞿尚兵,得了空闲,开始梳理头绪,准备将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提上日程,可这其中却不包括施成。
施成此时站在院中,看着眼前一百多个家丁整齐的列队,嘴角微微一翘。
“报告老爷,小的与五四大哥近些时日收编了不少家丁。都是慕名到咱们的下沙庄园做家丁的,小的与五四大哥还有总管事从近五百人中,选了一百二十位,请施老爷过目!”
“小七啊,这些新来的家丁底子如何?”
“半数从过军,有三十余位是下沙本地人士,其余皆由张江镇和瓦屑墩慕名前来的,顾家族人也有。”
施成略感好奇地问道:“还有顾家族人?谁?”
从队伍中出来五位壮汉,对施成敬礼后大声报告:
“老爷,小的顾广一,我等五人是一母同胞,本在吴王驾前效命。吴王兵败后,我等怕给族人带来不测,所以不敢回乡,逃至苏州府治下强占了些田宅,本想就此耕
种谋生,不料想当今陛下将我等的田地全部收为官田,小的活不下去,只得返乡另做计算。得知老爷们招丁,小的才带着兄弟四人来此讨口吃食,为老爷们出力!望施老爷成全。”
施成听完顾广一的自我介绍,朝身边的顾五四和顾小七看了看,见两人点点头,知道顾广一所言不假。
“很好,很好,从此以后你等都是我家人,来,五四,小七,带队操练起来。老爷察看察看你等有没有偷懒。哈哈哈!”
陆远和李文斯顿没兴趣参与施成操练家丁,两人在顾三的陪同下,视察着庄园内最新的建设成果。
“根据二位老爷的吩咐,庄子里新建的两栋规格和警卫楼一致的副楼,已近完工了。另外第二批鱼塘的挖掘工作也已经完成,都是根据李老爷先前的规划来做的。另外,在王大人那里新购买的荒地,也按照李老爷的规划进行了初步的建设。”
陆远和李文斯顿点点头,表示了对顾三工作的肯定。不料顾三还没说完。
“老爷吩咐的要建设谷仓也颇有成效了,现今已经完成了十座谷仓,另有十座赶在开春也可以陆续完工。”
“嗯?这么快?”
“回李老爷话,这都是王大人和吴大人的功劳,二位大人在盐场清退了民户,将这些民户引导到老爷们这儿做工,并帮着找了许多木匠,石匠和铁匠。都在林三和方一九手下干活,平时由他二人负责分配活计,也都由他二人负责监工!”
李文斯顿颇为诧异的对顾三说:
“林三和方一九那两个还在此地干活?我记得他们好像是第一批来庄子里做活的工匠了。”
“老爷,何止还在啊,那林三还在咱们这里收了二十多个小徒弟,每天一边干活,一边传授手艺,俨然一副上古尊师的派头。那方一九更是把全家都搬来了,除了最初带着的本家方七和四五个小徒弟,还传出话去,把方家庄的木匠都招了来,如今方家来的木匠瓦匠之类的工匠已有百余人,他们都住在顾家庄旁边,都陆续盖起来屋子。老爷们平时里事务繁杂,这些小事都由小的擅作主张,无有第一时间通报给老爷们知晓,望老爷们不怪罪小的。”
顾三谄媚地对陆远和李文斯顿说道,话虽如此可神态却显得颇为自豪。
“顾三你做的不错,很好,要是样样都要我等做主,还要你个大管家作何,以后此等事物皆由你自己处理,无需通报,只是建设必须按照李老爷的吩咐和规划做,不可一味求快,要保质保量!去吧。”
陆远和李文斯顿见顾三并没走。
“老爷,小的还有一事禀告。账房先生小的已经找好了,请了两位先生,不过都不是顾家庄族人,其中一位是下沙西街徐记粮油铺的账房梁先生,另一位是原先富有元家的账房江先生。江先生是前些日子主动找到小的,想在老爷们这做活,小的想先留下,等老爷们来了,再做定夺!梁先生是小的私下请的。不瞒老爷,此事小的还存着些私心。当初小的破落街头,梁先生但凡在街上遇见小的,总是多少舍个仨瓜俩枣,小的心存感激又极为佩服梁先生为人,便私下软磨硬泡,一来二去将梁先生请了过来。老爷们看这事......”
“办的好,梁先生工佃多少?那个江先生干得如何?”
“梁先生每月一两银子,江先生每月半两,不过江先生已经学会老爷们的算法了,梁先生倒是还要熟悉一段时间。”
“很好,两位先生月佃加倍,你去库房拿套纸,笔,文具赠给两位先生。等会儿,你去把两位先生叫到客厅,我要见上一面。”
陆远吩咐完顾三,又与李文斯顿在庄园里转了一圈,见到李灵珊和顾沁在给儿童和成人分别授课,也没去打扰。等二人返回别墅时,两位账房先生已经在客厅中等候了。见到两位老爷进来,赶紧起身施礼。
“梁先生,江先生,你们好,请坐,无需多礼。”
陆远对两位账房先生指了指身后的沙发,示意二人就坐。
两位账房先生身着宽袍大袖,头戴四方巾,都是一副文人打扮。唯一的区别就是稍稍年轻几岁的江先生倒是留着一口漂亮的三绺胡,年长些的梁先生脸上反倒一干二净。
“两位先生,以后我这下沙庄园的账目,就拜托两位了。两位若是有家眷需要照顾,尽管搬来庄子里。家中妻儿亦可谋生。两位月佃从本月起翻倍,不过唯一就是两位要学习我等的算法,要熟练掌握。”
“多谢陆老爷,老爷们的算法极为精妙,只是还需些时日才能使用熟练,请老爷们赎罪!”
“无碍,尽力而为便可,顾三,将东西赠予两位先生。”
陆远和李文斯顿对于梁先生自然无有他想,可是对于原先富家的账房江先生却很是好奇。江先生看出陆远和李文斯顿的意思,也不等他们两个开口询问,便自己出言向二人解释起来。
“二位老爷可是好奇,为何江某愿意来老爷们这里做活?”
陆远和李文斯顿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江某不是庸才,看得出老爷们雄才大略。当日在富家,几位老爷言行举止张弛有度,亦不滥杀无辜!而且坊间的风言老爷各种仁义之事,在下也多有耳闻。虽然是在富家做过差事,可也只是雇工,并非富家人。是在下主动找了大管事先生要求来老爷们这里做活,哪怕月佃不高也是无妨,今日被老爷召唤前来,在下无以言谢,以后定当为老爷们鞠躬尽瘁。”
“哈哈哈哈,好,好,说的好!江先生一表人才,审时度势!江先生,三月为限,若是三月内江先生做的好,就与梁先生一样,每月二两银子月佃,以示公正!先生们去忙吧,我等不打扰二位了。”
顾三见两位账房先生离去后,低头快步来到陆远和李文斯顿面前
“二位老爷,顾文同带着顾临城在门口候着,已经有一会儿了。小的没敢来打扰老爷们。”
陆远和李文斯顿一愣,问道:
“世叔带谁来了?顾临城是谁?”
“陆老爷,手表。”
顾三心中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心说这两个老爷怎么把这么名贵的东西交给别人售卖,自己却忘得一干二净。于是低声提醒了一句。
第五十六章 来客
“哦~~~对对对,手表,差点被施头抽鞭子的那个松江府的是吧?带进来吧。”
不一会儿,顾三就将顾文同和顾临城带入了客厅。
“世叔,数月不见,可还好吗?怎么不见成林成海同来?”
陆远和李文斯顿对顾文同拱拱手,示意两人请坐。
“还好还好,不劳两位贤侄惦记,老朽身子还行,此来就带着小侄临城来面见几位贤侄的。临城,跟老爷们说说吧。”
顾文同没有直接回答陆远的问题,打了个马虎眼就将话引到顾临城身上。
“哦,临城啊,手表之事如何了?”
顾临城见施成这个煞星不在此处,只有陆远和李文斯顿在场,心中稍定。
“二位老爷,事成了,老爷们交给小的一百九十块手表,已经全部售出,小的将其全盘售于沈仲荣沈老爷,每块一万两银子,合计一百九十万两,小的将银子全换成了金锭,去掉火耗总计换得四十五万两金子。现已全部运来了,请老爷们查收。”
李文斯顿按着手中的计算器,根本没听顾临城嘴里再说什么。
“陆头,这些金子值五十亿啊,拿回去换了,价值五十亿啊!咱们就算他有杂质,哪怕有三成的杂质也值个三十五亿啊,现在金子这么不值钱吗?”
“不是金子不值钱,是银子太值钱,你想一两银子能买七石糙粮什么概念。咱们把金子带回去,从二十一世纪买银条回来。一转手就发财了。”
李文斯顿一拍脑门:“沈万三是真有钱啊,咱去把他抢了吧!哈哈”
顾临城见对面的两位老爷相互窃窃私语,根本没在乎自己,心里暗暗叫苦。
“咳咳,二位老爷,可是不满意?”
李文斯顿根本不理会顾临城,又计算了几遍,抬头朝大门口喊了一声。
“顾三,请两位账房先生去清点入库,再去请些金匠来验一验成色,全部融成金条。快去!不,请二位夫人同去监查!”
吩咐完顾三,李文斯顿这才正眼看向顾临城。
“临城啊,成林成海两位兄弟怎么未与你同来?”
“李老爷,成林成海深陷窘境,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了。”
陆远几人是最恨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朝他一瞪眼,顾临城只好接着说。
“二位老爷,成林和成海被官人给盯上了,先前售卖香皂、自来火和甲剪时就在小小的县城引起了轩然大波,此次又引各处的经销纷纷前来,太过引人瞩目。这不是一来二去就被衙门口的人给盯上了。为了不连累老爷,只能私下传信与我,让我禀告老爷,那五千套牙膏牙刷,仅售出一半,仅二万五千两银子,委托在下也一并带来了。另外的大半暂时无法交易。望老爷们见谅。”
陆远和李文斯顿对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都发现了一丝不安。李文斯顿稍稍缓了缓心神,撇开了这个话题。
“好,临城你办的不错,我还有一......”
李文斯顿话未说完,顾三再次急冲冲迈步进入。
“顾三,不是吩咐你去请金匠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老爷,三位大人来了!”
“啊?王大人吴大人来了?三位大人,还有哪位大人?”
陆远颇为好奇,心说这司令和司丞消息也太灵通了,这么晚来干什么?吴城元又想来蹭饭了?
“不是盐场的两位大人,是瞿大人和两位千户大人。”
陆远和施成脑袋里“嗡”的一声,赶紧说道:
“顾三,快去请施老爷。”
“施老爷已经在招待三位大人了,是施老爷派小的来通禀的,说他们在靶场,请老爷们前去!”
“世叔,临城,你二人先回去吧,明日再细谈。”
陆远吩咐完,立即与李文斯顿两人一路小跑着奔向靶场,远远瞧见施成正站在那里吹着口哨,手舞足蹈指挥家丁操练,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为了让三位大人在一旁观摩。
顾小七眼尖,一眼瞧见由远而近走来的陆远和李文斯顿,朝身边的几位耳语了几句,众人也都迎了上来,相互客套。施成将手垂在腰间,对着自己的两个兄弟偷偷做了个ok的手势。陆远和李文斯顿当然明白何意,众人相互寒暄着一齐返回别墅,一行六人共同进入二楼书房。
施成混不吝地对瞿尚兵开起了玩笑。
“我说瞿大人啊,你若是实在想念我们弟兄,索性也别回你那瞿家园子了,就住在我们这里吧,你看你一早才来,现在又来了,可是来蹭饭来了?哈哈哈!”
说完就转身从书房角落处的冰柜中,拿出瓶啤酒,给瞿尚兵递了过去。
“施老爷说的可是真的?若是你弟兄不嫌弃,我倒是真打算在你这园子里住上几天,哈哈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使这小小的书房热闹非凡。
“二位大哥,小弟给大哥引荐,此乃我结拜兄弟亦是青村千户所指挥使,麻重九”
陆远见麻重九皮肤黝黑,身材高大,虽然身着宽袍大袖,可从体态上也能看出是常年习武之人,举手投足之间好一副军人做派。
“好,麻千户一表人才啊!哈哈”
“陆老爷谬赞了,在下方才在施老爷陪同下观摩了下沙家丁的英姿,相形见绌之下担待不起这一表人才。”
施成微微对陆远抬了抬眉毛,使了个神色。
“哈哈,我这二弟急躁的很啊,不知麻千户有何感想?还可一观吗?”
“陆老爷太客气了,岂止一观,简直天降雄狮,仅仅百户的规模已然如此,若是千人成阵,万军难挡!哪怕就是现在,玉文大哥和小弟就是集二所之兵力倾巢而出也只能落得个全军覆没!小弟自认为带兵有方,手下兵卒皆是勇武过人,可老爷们的家丁所行的阵法,手持的利器,无人能及。看来这些年,小弟这兵白带了,这身的武艺也是白练了。”
“麻千户,此言差矣。我这的家丁均是因为大多都从过军,上过战阵,再经过我二弟长期训练才能有如此气势。千户大人,我且问你,从田间地头拉出来的贫农,哪怕给他再好的武器,再好的装束,真正上了战场,又有何用?大军一
到,也不过是惊弓之鸟,不战而溃吧。”
麻重九听完摇了摇头,反驳陆远。
“陆老爷,小弟同玉文大哥身处军中,见得太多了。哪怕是那些长期操练的百战军户,在我等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在下自问以小弟手下的千余人,随便挑些出来若是单打独斗,想必还能更胜老爷的家丁一筹!可是施老爷阵法有违常理,但是配合家丁使用的连珠铳,威力无穷。在下的兵卒,哪怕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全员压上,怕是还未伤及老爷家丁一人就要被打成筛子,连珠铳声势浩大,到时候土崩瓦解的不是老爷家丁,而是小弟手下的兵卒吧。”
刘玉文附和道:
“不错,麻老弟说的一点不假,就算无有连珠铳,我等手下亦难取胜。陆大哥,咱们别的不说,就说这一身的防护,你叫我等手下的兵卒如何应对?施二哥已经给我等瞧过了,那护盾我二人亲自用弓箭射过,哪怕以我二人臂力,也射不穿。那护盾防护极大。还有老爷们的钢盔,我等拿刀劈过,头盔圆滑极难劈中,哪怕劈中了,也劈不穿。我敢说,只需配备老爷们的这身防护,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绝非难事。若想胜之必需十倍之,而且至多也落得个惨胜!砍,砍不死,射,射不穿,劈又劈不中。若是结阵,莫说以一挡五,就是一挡十亦非难事。我看麻贤弟说的不错,我等这兵是白练了。”
陆远三人知道自己这身装备的厉害,现在得到两位身经百战的千户大人的专业认可,心中暗爽!
瞿尚兵在一旁看着,见时机已到,开口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玉文,重九,我且问你二人,若是你等手下兵丁皆有此保甲、护盾、铁盔,可挡多少官兵来袭?”
“瞿大哥,万人来袭可全歼之,两万来袭可胜,哪怕五万来袭只要保得粮草无虞,我等亦可退之,只是伤亡必不可少!若是守城,来个十万我等亦是不惧!”
施成听完刘玉文的回答抚掌大笑。
“好,二位老弟实在的很,实在的很啊!哈哈,若是二位手中各有一卫之兵呢?”
“这......”
麻重九面露狐疑,没有回答上来。还是刘玉文接话道:
“若是我与重九掌有万人,只要沿江设防,足以保得浦东一地万全,可是我等只是千户,何来的万军?”
麻重九这才反应过来,慌张神色面露无疑。
“老爷们要募私军?不可,万万不可,若是朝廷知晓,万死无存啊!”
陆远微微一笑,毫不在乎地回答。
“朝廷如何知晓?浦东一地除了你二所新建,可还有其他?盐场司令司丞与我弟兄极为交好,瞿大人也在此。你二人手下兵卒的家眷,皆由我等安置,耕种也好,为匠也好,在我等产业雇工也好,总之只要勤劳,遵纪守法,我弟兄三人可担保生活无恙!”
刘玉文也是第一次听说要募私军的事,不过与麻重九想的不一样,麻重九害怕,可刘玉文不害怕。只是想不出如何才能引人从军,难道老爷们要强征吗?可一旦强征就大事不妙了,总会有家眷将消息捅出去,若是时机未到,朝廷大兵来剿那该如何是好?自己琢磨了半天,还是将这个问题想陆远三人问了出来。
第五十七章 馈赠
“三位大哥,你们有所不知,现今这普天之下谁愿意从军啊?一旦从军,这世世代代就是军户。就说小弟与重九,哪怕是个千户大人,而今不也是只能在那荒郊野外存生吗?到时候怕是娘子都不好找啊!”
“哈哈哈哈,玉文啊,你想多了,我等募的是私军,与朝廷何干?入什么军户?朝廷苛责军人,但是我等优待。
第一,凡是自愿入私军的丁壮,按月发饷。
第二,家中家眷与你二人手下军户同样待遇。
第三,只要十年服役期满,我等一次性发放十两银子退伍费,优先给予土地供其耕作,若是想成我等雇工,月佃较普通民户更高两成。
第四,若是受伤退伍,补偿二十两银子。并根据受伤程度安排工作使其自食其力。若是重伤,我等每月发放一两银子作为补助,直到其死亡。
第五,若是战亡,均为烈士,统一安寝入烈士墓地,以供众人瞻仰!另一次性发放五十两银子用以抚慰家人。直系家属此后无需缴纳赋税,一切赋税皆由我等承担。
第六,十年服役期满,仍然想继续服役的。可五年一续,直至四十周岁,强制退伍!平日在教导队任职,训练新兵。同样退伍费叠增,十年退伍发放十两,十五年退伍发放十五两,以此类推。
以上的福利与每月饷银无关。”
陆远一口气把盘算好的计划和盘托出。也不催促,让对面的三人细细琢磨。反而和李文斯顿两个人拿出了纸笔记录下来,免得自己到时候忘了,闹笑话。
过了好一会儿,施成开口询问。
“诸位觉得如何?我等行此法可有男丁自愿来从军?”
“大才,三位大哥大才啊,如此行事,广得人心。”
瞿尚兵不置可否,只是低声说道:
“老爷们只靠银子就想解决一切,怕是万难啊!当兵吃粮天经地义,可诸位招来的若只为了当兵拿饷,如何能敌的过当今陛下的朝廷大军?”
陆远三人细细琢磨着瞿尚兵的话心说这瞿尚兵确实老谋深算,吃粮当差是不假,但是就此法一出,招来的军人如果纯粹只为了月佃,那战斗力如何谁都无法保证。说到底,还是个名头的问题,私军叫什么名头?到底为谁当兵?到底为谁打仗?朱元璋尚且知道提个“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自己这边什么都没有,总不能直接叫为三位老爷的下沙庄园奋斗吧?
麻重九看的更深一层。出言补充道:
“此法确实可吸引壮丁,可是只有赏,无有罚也是不行!三位大哥还请三四。”
陆远双手不停搓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显得一筹莫展。施成和李文斯顿也各自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虚空。压抑的气氛被推门而入的李灵珊打破了。李灵珊进入书房也被眼前压抑的氛围笼罩,低声问了陆远几句,随即哈哈大笑。
“看看你们几个大男人,一个个中看不中用。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军队名称不是随便取得嘛,现在这年头谁来管你,沪军,三角洲部队,自卫队,哪怕你直接叫私军又有什么关系啊?只是个名称而已,能打胜仗就行。我们的军服这么帅,防护这么好,对这个名称这么在意干嘛呢?旗帜徽章不也一样吗?一切只要帅,能吸引人就行了。想这么多干嘛?我们才几个人啊?”
李灵珊开玩笑一番的言语,倒是不经意间解开了陆远三人的心结。
“灵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麻千户。”
李灵珊听完陆远的介绍,大方的伸出了手,把个麻重九给臊的,想伸手又不敢。直到刘玉文出来打圆场。
“陆夫人,家弟是个糙汉子,连和女子说话都要脸红心跳,不敢碰触夫人,夫人见谅!”
众人看着涨红脸的麻重九一阵哄笑。
“千户大人,玉文啊,我等离去多日不为其他,就是履行自己的诺言去
了。玉文,前次相见,我可是答应与你的,赠送你手下亲兵百套宝甲。方才我家二弟施成已经带两位千户大人见过这全套的防护服了,每套都包含头盔,防刺衣,护盾,手套。此次我要赠予二位手下亲兵各一百套。还望二位莫要嫌弃。”
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看中的,其实不是刘玉文和麻重九手下的二千士兵,他们看中的只是刘玉文和麻重九这两个人而已。只要能控制住这两个人,至少在自己的西北两侧能不阻碍自己的各种行为,得到一个稳固的大后方,所以经过商量才只赠送了两人各一百套防护套装。就这二百套防护套装,就已经使得刘玉文和麻重九感激涕零了。
“陆大哥,小弟谢过了,重九,还不赶紧谢恩。”
说话的同时,刘玉文赶紧一脚踹在还在愣神的麻重九腿上,示意他赶紧。
“这...大哥,这可是真的?”
“陆老爷说话何时假过了,赶紧道谢。”
麻重九这才反应过来,两步上前单膝跪地给陆远三人行礼。李灵珊一直站在陆远边上,见此场景弯下腰把麻重九扶了起来。
刚刚缓和的脸色,又一瞬间红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说道:
“多谢老爷们赠宝甲,多谢陆夫人。”
施成哈哈大笑,觉得麻重九虽然是个武人,可毕竟年轻,还是个小孩模样,实在是清新可爱的很。
“哈哈哈,重九啊,莫要老爷老爷叫,就和玉文兄弟一样,称呼我等大哥,可好啊?”
“好好好,此后便是一家人了,重九,赶紧喊大哥。”
“这...好,小弟给大哥们磕头!”
麻重九听了刘玉文的话,又作势要给陆远几人行礼,这次被几人一齐拉住。
“重九,我等不兴这跪拜之礼,无需如此,既然是一家人了,那诸位可给哥哥们出出主意,这赏已经有了,那罚呢?”
陆远开始进入了正题,也想借着此问,探一探对面的两位千户大人是不是真心能够为自己所用。
“诸位大哥,小弟先来抛砖引玉。”
麻重九站起身朝屋内众人拱了拱手。
“如何招募,三位大哥此法已然周全。
罚,兵卒临阵诈称疾病者,斩;
兵卒临阵抛弃军器者,斩;
兵卒临阵退缩畏敌不前,斩;
兵卒不服上官,令不行,禁不止,斩;
小旗以上将领畏敌不前,诛三族;
凡私通泄密者,一律诛三族;
一人退则斩一人,全队退则斩队长,队长殉职而全队退却则全队被斩,以儆效尤!”
麻重九说完这一大套,似乎有意犹未尽之意。
“无有规矩,何以言军!若是有战事,大哥们的家丁可入军充当监军,若有违纪,定斩不饶!”
瞿尚兵苦笑着摇摇头心说:哎,着了道了,自己把自己的心思给暴露了,现在已经开始提那三个老爷出谋划策了。这个麻重九尚不成熟啊!
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没这个苦恼,纷纷鼓掌大声叫好!
“麻老弟好个强军之策!甚好!”
李文斯顿眼角带笑,又进一步试探道:
“玉文兄,麻老弟,你二人可回部,各自挑选一支百人亲兵,交由我等用新法操练,不出一月,必能成为新军的表率!亦或是我等派出家丁前去你二人所中培训亲兵,也是可行!”
李文斯顿心中想的是在这二人的队伍里植下几颗种子慢慢发芽,在潜移默化中慢慢为自己所用。
“如此甚好,我等回得营去便着手挑选。”
麻重九和刘玉文不能久留,收下东西就先走一步,留下瞿尚兵独自面对陆远三人。
“三位老爷好算计啊,现在小弟玉文和麻千户想必已然对三位老爷感恩戴德了!”
陆远怎么会听不出来瞿尚兵有点自嘲般的言语,随即开口说道:
“瞿大人,此事多亏了你啊!我等不过是推波助澜。大人才是背后推手啊!哈哈哈”
见瞿尚兵一直没用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陆远心说还是开门见山吧,这么斗心机怕是玩不过这个老奸巨猾的瞿尚兵。
“瞿大人,可愿意来我弟兄这儿谋个差事?”
瞿尚兵眼睛一亮,立即开口。
“哦?不知瞿某何德何能,诸位要安排何等的差事?”
“嘿嘿,瞿大人,我等想委任你在这儿把握经济大权,也就是行户部尚书之职。瞿大人意下如何?”
瞿尚兵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陆远。
“不知道诸位打算给王平贵大人和吴城元大人安排何职?玉文与重九又有何安排?”
陆远已经有了腹案,知道瞿尚兵必有这么一问,不慌不忙缓缓道来:
“不瞒瞿大人,我等治下暂设军部、农业部、财政部、司法部、教育部和住建部,共六部。军部由我二弟施成全权负责,农业部暂由三弟负责,司法部交由吴城元大人,财政部则交由瞿大人,住建部委任王平贵大人,教育部则由陆夫人和顾沁二人共同主理。至于在下嘛,实不相瞒,哪处需要在下,在下便只能去哪处了。嘿嘿”
瞿尚兵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对陆远说:
“陆老爷是大才,不过可否给瞿某具体说说这六部的分工,军部,农业部瞿某自然能理解,分别掌管军事与农业,可其余数部,可否详解一二。”
“好,财政部顾名思义掌控所有经济,包括赋税、俸饷、采购支出及一切财政事宜。瞿大人世代在盐场任职为官,家族兴旺,族人亦有不少从商者,掌管我等财税经济不在话下。司法部则全权掌管治下所有法律,复核刑民案件,设立法院,处理各种民事纠纷及刑事案件,此任交由吴大人极为妥帖。住建部负责一切基础设施建设与日常管理,凡是桥梁、道路乃至民户住房皆在住建部管辖内,王平贵大人一心为民,且如今已然开始负责治下的这一事务,定能担此重任!”
陆远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至于教育部嘛,瞿大人,我等所谓的教育绝非八股取士,八股取士缚应考者,脱离实际,造成了师门裙带关系的盛行,导致官场**。我等对八股取士不屑一顾,我等之教育,皆为实用之学。学成后哪怕胸无大志,当个账房先生也是绰绰有余的。可以这么说,教育部又兼任考试院之职,凡是成绩优等,皆可为我等所用。瞿大人可知教育为何物?教育乃以我等现有的学识、经验推敲于人,为其解释各种现象、问题或行为,来提高其认知。又或者说是强迫或引导其接受特定的知识、规矩、技能和技巧。我等开义学,凡是青年男女以及五岁以上孩童不分男女皆强制入学,学费全免,统一由财政部拨银。瞿大人可去顾家庄走访,顾家庄共有五十余孩童在我这义学中上课,青年男女亦有百余人入学,已是半年有余了。”
“诸位,当真有人来?”
瞿尚兵狐疑的问了一句,被施成抢着回答。
“怎会无有人来?瞿大人,改变观念只可慢慢图之,可我们等不了,只能以利诱之,想要我等传授其如何制造肥皂,就必须来我们这义学上课,只要有一人来此学得了其中的奥秘,得到了好处,旁人自会蜂拥而至。如今顾家庄适龄孩童早已全部入学,哪怕是妇孺亦要抢着来。接下来,我等还要教授如何制造蜡烛。如此一来既能发展教育,那些在此做工的家眷们也能得一谋生之路,那些家丁,以后的私军,还有各种雇工都能安心在此地工作。还能为我等创造财富,不是一举多得吗?”
第五十八章 演习
恍然大悟的表情在瞿尚兵的脸上浮现出来,不住的点头交口称赞。
“大才,大才啊!环环相扣,心细如丝,以利诱之实为上策,如此一来便是良性循环,瞿某小瞧诸位了!瞿某承蒙诸位信任,愿意担任诸位委托的财政重任。”
陆远三人刚出了一口气,没想到瞿尚兵又抛来一个难题。
“诸位,瞿某想问问玉文和重九又如何安置呢?”
“这...瞿大人有何想法?”
早就猜出了对面的几位老爷对这两个千户大人态度的瞿尚兵,倒也不隐瞒,直接说道。
“瞿某猜测诸位可是只想收买而不愿重用吧!”
瞿尚兵见无人回答,微微一笑。
“哈哈,诸位大可放心,我瞿尚兵为他二人作保,到时必能被你等重用,哈哈哈哈!”
陆远很诧异地问道:
“瞿大人何出此言?还请明示”
“陆老爷,我义弟刘玉文何人,我比诸位清楚,玉文虽然胸无大志,可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不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是至少带兵有方,深谋远虑,而且义气千秋。玉文既然认了你三人为兄,那必然是真心实意,绝无有虚与委蛇之理。别的不说,至少一个义字当头!我瞿某可为此作保!”
瞿尚兵说着说着颇有点意气风发,从沙发中站起身来,在陆远三人面前踱着步。
“再说麻重九,虽然瞿某与麻千户接触不多,可是其与玉文是结拜兄弟,玉文的眼光瞿某是知道的,而且瞿某自认为目光如炬,对麻千户这等毫无心机之人,一眼便能洞察其内心。麻重九极为骁勇,手下兵卒能征善战。却被朝廷处处打压,郁郁而不得志。如今被发配至青村,其内心何其不服,对朝廷怨气极深。诸位可知对于麻千户这等心高气傲的武人来说何事最为重要?非是金银,而是认同!若是无有诸位,其也只能忍气吞声任人宰割。可如今不一样了,诸位已然显示出自己的爱才之意,言语中颇为重视。手中的利器又足以震惊天下,瞿某亦可担保无需多时,麻千户必会为诸位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哈哈哈哈”
“当真如此?”
“陆老爷,如何不能当真,瞿某猜想,现在麻重九想必正盘算着有了这一百套老爷们赠的保甲能击退多少敌将呢!哈哈哈哈!”
瞿尚兵猜的不假,此刻麻重九正和刘玉文一起在驻地演练着阵型。
“大哥,若是我有千套保甲,杀退万余官军绝非难事啊,你看......”
麻重九站在刘玉文身旁手指前方的队列,眼前由百人组成的方阵右手端着没有安装枪头的长枪,左手持着盾牌,腰间挂着刀。对面站着足有五百兵卒组成的队伍。
统领这百名亲兵的百户长,也是麻重九从同村带出来的麻元喊道:“合盾!提枪!”随即传来一声清脆的“喀”,紧接着唰的一声架开了阵势。
五百兵卒组成的队伍之中也传来一声大喝:“弟兄们,前队给我冲破敌阵!后队准备。”
话音刚落,阵型立即分为前后两股,前排的两百人提着沾上了白灰的木刀在各自百户长的带领下嗷嗷直叫,撒开大步直冲向对面的百名亲兵组成的黑色阵营。
不过区区三十秒,对阵双方就互相碰撞在了一起。
麻元站在队伍正前方,大喝一声:“提盾,顶!顶!顶!”
身后百人同时呼着号子,后排兵卒抬着盾牌一齐顶住前排士兵的后背。
“推!前进!扎!”
只听得百人发出“嘿呦,嘿呦,嘿呦”的口号,一步步向前推进。已经接“敌”的士兵提枪就往前扎了上去。
刘玉文对之后的局面已经没了兴趣,扭头对麻重九说道。
“重九啊,不必继续了,已经结束了。此阵难破,在这开阔地带五百兵卒蜂拥而上想围而歼之也是万难。若是险要之地,怕是千人也讨不得好处。”
“大哥,这还只是木刀木枪,若是见了真刀真枪,不到片刻,想必这五百兵卒十不存一啊!小弟时至今日才算是明白了这无能为力四个字了!”
刘玉文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你这麻元,当真一身好本事!哥哥羡慕不已啊!”
“哈哈哈哈,大哥说笑了,哥哥手下刘文昌不也当得起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嘛!”
麻重九见大哥刘玉文夸奖自己手下爱将,心中欣喜之余也夸赞起刘玉文的手下来。
“文昌被哥哥拖累了,依文昌之大才,与你我平起平坐绝非妄言,可文昌不愿离我而去,心甘情愿担任哥哥亲兵侍卫长,哎!哥哥我心中是既欢喜又颇为替他不甘心啊!”
刘玉文感叹几句便放下了心思,面色凝重地问麻重九。
“重九啊,如今下沙庄园那几位哥哥的心思,我也是猜出来一些了。你如何打算,若是不愿随哥哥,哥哥也绝不怪你。”
“哥哥可是当真要与那几位老爷同舟共济吗?哥哥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刘玉文摆了摆手,对麻重九语重心长的说道:
“重九,当今陛下名义上是留我等戍边镇守,保得一方平安,可这天下之局,明眼人皆能瞧出。我等定然是要在这边陲之地自生自灭,而且是世代自生自灭,永无有出头之日。你我担任这千户之职,哥哥我说句实话,想保你我个人的富贵绝非难事,可手下那些跟随你我南征北战的普通兵卒如何?重九你想必也知道,哥哥我费劲了心力才谋得在本乡本土任职的机会,家是不远,可有家我不能回啊!哥哥我心中恼怒却是有苦说不出。如今下沙庄园的三位哥哥待我等如何?别的不说,至少兵卒们的家眷有的一口热饭吃,有了谋生之道,哥哥我就凭这一点,也要与三位哥哥同舟共济!”
刘玉文看着眼前操练已毕,正在整队的兵卒,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等与兵卒世袭军户,便是永不见出头之日。世代老死在这荒郊野岭,陛下若是仁爱还则罢了,可陛下待我等军户如此苛责,屯田戍边,这兵不兵,民不民,何其悲哀。寻常百姓但凡有一口吃食都不愿意将家中小女嫁给我等。这牢狱之灾还有个头,可我等如何?将来子女如何?”
“哥哥,小弟愿随哥哥,小弟没想这么多,只想立下一番事业,让那些瞧不起人的上官见识见识你我弟兄的厉害,三位老爷如此利器在身,若有你我二人扶保,定能成就一番大事!哪怕陛下此刻就发来大军征讨,小弟亦是不惧分毫。大不了下辈子投胎不投入军门!哈哈哈哈”
麻重九说着说着哈哈大笑起来,豪情万丈之意油然而生。把刘玉文也惹得极为亢奋。
“好,好贤弟,你我二人当务之急要先整军,挑选出对你我忠贞不二的兵卒勤加操练,下沙的三位哥哥是不会这么轻易让你我和手下弟兄轻易丧命的,弟弟不见这赠予你我的装备是何?皆是保命之物!陛下待我等如蝼蚁,而几位哥哥们待我等与手下如手足。如此对比一番,你也知道哥哥我为何如此看待我那几位大哥了。”
刘玉文这番话说到了麻重九心坎里,细细一想的确如此,重重点了点头。
“哥哥放心,小弟手下均为小弟出生入死,绝无有二心。弟待手下兵卒如何哥哥也知道,小弟若是吃肉,绝不让弟兄们喝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千余人便是小弟的命。根子。老爷们能如此待我手下兵卒,小弟必定肝脑涂地!”
“贤弟你是不知道那几位老爷啊,哥哥可以在此对你保证,只要你我二人表露心计。不日,你这手下千余兵卒,人人皆有这宝甲护盾和头盔!哈哈哈哈!”
。。。。。。
“二位老爷还不肯说说这来历吗?”
上海县丞陈童晟看着眼前低头无语的顾成林和顾成海两兄弟。
“二位,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官此来不过是问问这来历,你二人为何闭口不言,莫非这其中有蹊跷不成吗?”
顾成林和顾成海二人近些日子,实在被县衙的官人折磨的够呛,软磨硬泡不要紧,可这生意却是被搅黄了不少,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各地经销商户,被这么一折腾,瓦解的快七七八八了,如何叫这二人不心疼。
“县丞大人,我等所售不过是些相关民生用度之物,难道还有罪不成吗?”
顾成林长久以来压抑在内心的不满,随之爆发。
“哼,顾成林,若是有罪,你二人还能在此处?早就下了大狱了!本官不过来询问一二,此物从何而来,你等为何如此抵触?当真有何见不得人之事吗?”
县丞陈童晟也毫不客气针锋相对,企图以官威欺压顾成林。
“若是无有罪责,那县丞大人为何几次三番派差人来此问话,这不是明摆着要断我兄弟二人活路生计吗?此次大人亲自前来又是为何?大人不妨明说,我等售卖肥皂牙刷,到底为何能引得大人如此重视?”
顾家兄弟再也不想和官面上的人继续打太极了,消磨到最后受苦受难吃亏的还是自己,索性就直接问了出来。
“嘿嘿,不瞒你二人,这牙刷肥皂之物亦有其他商户看中,想共同售卖,可在我这县城中,只有你二人有货售卖,又无有他人得知你二人这些物件从何而来,当真叫人好奇啊!”
陈童晟阴区区地回答让顾家二人心中暗骂一声无耻之徒!
“大人说的不错,在这县城,就是我二人独家贩售,别无其他分铺,为何要将货源告知旁人?哪怕陛下也无定下这等规矩,大人又是何必如此呢?”
顾成林一句话噎的陈童晟哑口无言,悻悻地回了一句。
“你二人很好,很不错,本官告辞。”
说完,陈童晟一拱手,拍拍衣襟转身就走。留下了顾成林和顾成海两兄弟呆坐在厅堂之中。
“成海,事不宜迟,你赶紧回去报信,现在就去!我现在想办法把剩余的牙刷牙膏贱卖出去,哪怕是送,我也全部送出去。”
第五十九章 闹事
下沙庄园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瞿尚兵站在别墅大门口的台阶上,看着眼前一队队家丁从眼前呼呼跑过,对蹑手蹑脚站在自己身后的李灵珊毫无察觉。
“啪”
李灵珊拍了一下瞿尚兵的肩膀,把瞿尚兵吓了一激灵。
“嘿嘿,瞿大人早上好,昨日睡得怎么样啊?”
“啊,陆夫人可着实吓了瞿某一跳!好好,睡得好,睡得好。给夫人添麻烦了,呵呵。”
瞿尚兵尴尬的朝李灵珊笑了笑。
昨日与陆远三人畅谈至深夜,被施成强行挽留在别墅里住了一晚。说是一夜,其实只睡了半晚,也不奇怪,瞿尚兵光研究房间里的各种设备电器就研究了好半天,对电灯和各种卫浴设备特别感兴趣。相较平常晚起了许多,此刻刚下楼正饶有兴致地看陆远和施成与家丁们训练呢,就被李灵珊吓了一跳。
“瞿大人可不像睡得好,哈哈,你瞧瞧你的大黑眼圈。”
李灵珊对瞿尚兵开了句玩笑,看到陆远和施成跑近了,赶紧大声吼两人回来。
“你们俩,赶紧回来吃早餐,跑什么跑,有这点精力不会去遛狗啊!累死我了!”
陆远跑到两人面前开口问道:
“你一个人遛的?你哥呢?又去地里干农活了?”
“啊,你以为呢?顾沁和我一起遛的,我一个人搞不定这么多狗好吧!一个个壮的跟牛一样,我们两个被拖着跑,到底是狗遛人还是人遛狗啊?你也不知道训训!”
“我怎么就没训了?你平时对它们太宠了知道不?不能太宠他们了,你没见到每天早上小八和小九都躺床上来了?跟你说了爬上来就踹下去踹下去,你不听,现在怪我?!”
“诶,陆远,我说你还要点脸不?到底谁宠啊?咬拖鞋你也不管,啃衣橱你也不管,还说什么让它们去,磨牙磨牙,老大老二老三都快一百斤了,还磨个屁的牙啊!”
施成没兴趣参与陆远和李灵珊的斗嘴,也不管自己满身大汗,大大咧咧搂着瞿尚兵的肩头。
瞿尚兵指了指正在斗嘴的陆远和李灵珊。
“走,老瞿,咱们俩吃早饭去,别管他们,吵吵嘴又不掉块肉,待会儿我带你去库房,见见我家两个账房先生,以后他们都归你管,你得认识认识。”
也不管瞿尚兵乐意不乐意,搂着就往餐厅走。
两人一进入餐厅,顿时十几条大小不一的罗威纳犬撇下顾沁,蜂拥而至扑向施成。
“啊哟,我的妈呀!”
施成被扑来的几条狗一撞,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疼的嗷饶一声。好几条热乎乎湿哒哒的舌头冲着施成的脸就舔了上来。
“去去去,发什么嗲啊,赶紧滚蛋!md,啊哟!”
几只大爪子不停地踩在施成的肚子和小腹上,把他疼的哇哇怪叫。好不容易撑起后背,挪向墙边,直到手中出现了那根另人和狗都闻风丧胆的黑色皮鞭这一场景才算结束。
瞿尚兵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笔直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弹一下,生怕自己的一个细小举动会迎来一场大灾。见施成提着鞭子爬起身来,才算送了一口气。
“这帮小兔崽子,你们给我别跑,大爷!”
陆远和李灵珊已经停止了斗嘴,正手牵手进入餐厅就听见施成在那举着鞭子怒不可遏地骂着那几条狗,顿时被逗得哈哈大笑。
施成看
到门口的陆远和李灵珊正对着自己哈哈大笑,气不打一处来,张开大骂。
“你们两个还笑,你看看这群小王八蛋,这是保镖吗?这是来讨债的吧,啊!老子屁股到现在还疼着呢!”
“哎,灵珊你也别说我,你看施头这个衰样,哈哈哈哈!”
陆远看着对着自己正在叫骂的施成更是乐的上气不接下气。
“照我说啊,我们根本就没把它们当成保镖,一个个都狠不下心来严格训练,特别是你,喂,李灵珊,说的就是你,啊哟哟,一看这些家伙稍微流露出一点小委屈的眼神就不行了,要抱抱要亲亲,还保镖呢?保个屁的镖!”
李灵珊被施成指着鼻子骂了几句一点没生气,也不理施成,反而照样乐呵呵蹲下身。
“啧啧啧啧啧,来来来,你们说施成爸爸讨不讨厌?以后咬他屁股,我给你们吃肉肉,好不好呀?!嘿嘿嘿嘿”
李灵珊索性坐在地上,仍由十几条猛犬环绕在自己身边,一脸骄傲地对着这群宝贝说话。
陆远伸手把坐在地上的李灵珊拉起来,一脸无奈的朝施成做了个鬼脸,开口安慰道:
“算了,现在调皮点没事,以后长大了,起性了,就知道护主了,基因里天生的,不特殊训练也没事!等有外人在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就是,我家陆远说得对,它们对我们亲热有什么不好,是吧老大老二?你没看他们根本就不理别人啊,老瞿在这里半天了,也没见它们谁对着老瞿亲热呀!这就成功了,懂不懂你!”
施成实在被这个李灵珊给弄的没了脾气,翻着白眼坐在餐桌上等着下人们端来早餐。
众人正说说笑笑兴高采烈地吃着早餐,顾三从门外匆匆跑进来对餐桌上的众人说道:
“顾临城带着顾成海来了!像是有急事,小的问伯父顾文同为何没来,他们说伯父赶奔县城了。要不要小的现在就把他俩叫进来?还是等老爷夫人用餐完毕?”
顾三将顾临城和顾成海两人带到餐厅门口便停下脚步。餐厅中除了六人之外的十几双眼睛死死盯着顾临城和顾成海两个陌生人,陆远几人早餐也吃的差不多了,挥挥手让吩咐仆人收拾餐桌,转身不慌不忙地走入客厅,示意二人坐下说话。
“陆老爷,瞿大人,出事了!”
顾成海慌慌张张将县丞如何几次三番寻衅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详细告诉了陆远几人。
“这其中只有知县和县丞的事吗?你们两个有没有察觉出是否还有其他商户参与其中?”
施成第一个开口问话。
“有,此事一定有其他巨贾大商参与其中,在知县那里告我二人的刁状。我与成林虽无真凭实据,但是从几次三番来寻事的商户中也能推测出一二。这其中以宋记当铺的东家宋国良和胭脂水粉铺的掌柜张炳两家为最甚。这两家都是富甲一方,掌握着县城及周边各乡镇的所有当铺与胭脂水粉铺的生意。从我兄弟二人为老爷们营销甲剪和自来火时就不断来我处询问,直至香皂在我处开售,更是三天两头来寻衅。我与大哥成林不胜其烦,此次想必走通了知县的路子,由官人来欺压我二人,实在是别无他法,这才来向几位老爷诉苦。”
陆远点了点头,看向瞿尚兵。
瞿尚兵听完顾成海的叙述,心中已经大致明白这里面的蹊跷,不过自己是个外人,不方便开口,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这时候见陆远朝自己望来,才用不紧不慢的口气说道。
“嗯,不错,知县周秉鞎傲世轻物,百无一用,绝无有如此深的城府,他若是当真抓住你二人把柄,你二人远
没有这么太平还能回来报信。那个县丞陈童晟么,呵呵,倒是个心思机敏之人,有点主意。主要就是这其中有官商勾结一事,若是梳理不清,虽然无有大碍,可你等这辛苦建立起来的一片基业怕是要就此完结了!”
顾成海急忙忙给瞿尚兵跪下,说话亦是带着哭腔。
“瞿大人,您是大官,可否为小的做主?”
“瞿某如今布衣,哪怕现在还有这一身的官皮,可你这事瞿某也不能随意插手。以官压之怕是不行。顾文同已经前去了吗?”
瞿尚兵没有给出解决方案,倒是问了一个看似毫无关系的问题。
“族长一得知消息就即刻动身了,托小侄带着成海兄来给各位老爷传话。”
顾临城赶紧插话回答了瞿尚兵的问题。
“二位贤弟,瞿某认为顾文同此去必然无功而返!此事恐怕必定要牵涉出诸位了。想靠着王平贵大人和吴城元大人瞒藏,怕是痴心妄想了。哪怕今日这牙刷一事能瞒下,不过以后呢?生意必须得继续做,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我看几位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我说老瞿啊,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嘛,你有什么好方法啊?难道又要我等杀人?我们都是斯文人,不想打打杀杀的,陆头,你说是不是?”
陆远没乐,瞿尚兵倒是先被施成的几句话给逗乐了。
“施贤弟啊施贤弟,我说你也真是...哈哈哈哈”
“臭不要脸是不是?瞿大人,我也觉得我家施成哥哥臭不要脸嘿嘿。”
李灵珊这话一接,顿时让整个客厅欢声笑语起来,把满怀心事的顾成海和顾临城扔在当场。
顾临城心想好嘛,对面几位根本不把这当回事,摇了摇头,但还是问出了口。
“那几位老爷,到底如何解决此事?难不成就如此轻易放弃这苦心建立起来的各地经销商户吗?”
瞿尚兵笑容满面还沉浸在李灵珊说施成臭不要脸的话中,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沉下脸来,认真对顾临城说道:
“瞿某只是说你家老爷们不能在躲在暗处,可无有说不能保住成林和成海两兄弟!他们千难万难之事,在你家几位老爷们这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看着全场都极为诧异的眼神,瞿尚兵微微一笑缓缓道来:
“顾临城,我问你,肥皂、甲剪、自来火、牙刷牙膏可犯忌吗?无有吧!成林和成海可是正规店铺,所售之物可有致人生疾,死亡吗?无有吧?你等方才所说的宋国良和张炳不过是贪图此中的利益,眼红而已。连知县和县丞几次三番来探查,亦无有任何把柄在他二人手中,有何可惧?无非就是想知道你弟兄的货物从哪里来的,何人制作而已。告知他们又有何妨呢?哪怕刀枪弓箭,朝廷也未有禁止民间售卖,你等实不该自乱正脚!”
顾成海心说这瞿尚兵常年为官,好大的口气,却不知我等小民如何生存,对瞿尚兵的说法不置可否。不过陆远几人是很赞同瞿尚兵的说法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实事求是,为什么心虚,又害怕些什么?
“老瞿说的对,你们怕什么?老爷们又不是见不得人,说了又能怎样,你等解决不了,推来就是!你们弟兄帮我等做事,有了差池自然我等承担,无需害怕。该如何便如何!”
顾成海一听施成这么说,赶忙解释,生怕对面的几位老爷认为自己无有能力。
“施老爷,非是小的怕事心虚,实在是我兄弟二人不胜其扰,那两家商户多次派人扰事,亏得我二人多次虚与委蛇从中周旋这才......”
第六十章 怂货
啪!
施成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对着顾成海就骂了起来。
“这才?这才什么?嗯?你们这才怎么样了,是保住了各地商户通路还是高价出售了剩余的货物?什么意思,还想邀功不成?”
施成越说越气,走到顾成海面前指着他的鼻子。
“你看看你和顾成林两个人,一个个怂包样子,老子需要你们保护吗?你们心虚个什么玩意啊?被别人无缘无故骑在头上拉屎,还说自己是为了老子才忍辱负重是吗?别人来骚扰,你玩不过别人不会第一时间来通报啊,逞能逞能,现在再继续啊,哦,官面上来人就怕了?老子告诉你,你让那个县丞过来质问我试试,你看老子抽不死他。没用的东西!”
顾三收到陆远朝他递过来的眼色,赶紧扶着施成退后两步,又坐在了原来的座位上。坐是坐下了,施成嘴里却还朝着顾成海骂骂咧咧。
“见个官就怕个半死,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怕个什么玩意?孬种,两个没用的孬种!气死我了!”
陆远拍了拍施成,嘴里安慰道:“算了算了,成林成海出发点也是好的。”
说完又对着顾成海说:
“成海,没事,施老爷的话别放在心里。他就这么个脾气,算了啊!没事!”
瞿尚兵见气氛逐渐缓和下来了,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施老弟,气大伤身啊,我看这是小事,顾成海,你还是回去将你家族长顾文同唤回来,如果还有人来问,你便直说无妨,你家几位老爷都不是怕事的人,自然为你兄弟二人担着!”
陆远刚想起来之前进了很多小商品,正好让顾临城和顾成海带去一批。可陆远反而没问他二人,先征求起瞿尚兵的意见。
“我们这次还有许多东西想拿出去售卖,老瞿啊,你家可有从商的?可以一同售卖啊!”
瞿尚兵听罢笑眯眯的说:
“家中兄弟从商的不少,不过老弟你这些物件,不都由顾家人销售吗?我那些家人从中插上一脚,不好吧?!”
“那有什么不行,本来我们就将经济大权委托与你,老瞿你就别谦虚了,你看看对面这几个怂货,看着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没出息!”
施成说这话的同时还轻蔑的瞥了两眼顾成海。
陆远赶忙打着圆场:
“我们这次所售之物颇多,分些出来最好,这样吧,各类出售之物均分,成林和成海拿上二成。临城在府城销路颇广,提上三成。老瞿,你家人在各地从商众多,拿上五成。共同分销,反正都是一家人,这样也快些。”
。。。。。。
和二十一世纪的上海一样,湿冷的空气夹杂着海风犹如针刺般扎在所有人的脸上,倔强的天空却不飘落一丝雪花。随着过年的临近,下沙庄园的众多雇工都纷纷开始了自己的假期,顾家庄和下沙庄园显得比往日都更为热闹。
顾家庄的众多族人虽然满腹狐疑,却还是在李文斯顿的坚持下,终于赶在年前种下了第一批马铃薯。
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兄妹认识了这么多年,可却还是头一次聚在一起过年,虽然是在这十四世纪,但姑且也算是过年吧,三个大男人倒也没什么,却把顾沁和
李灵珊乐坏了,两人何时见过这么浓重的年味。
“老爷们,二位夫人,临近年限,有何需要采买?平时来往下沙的行商们现在也都不愿到处走动了,若是要采买各种应用之物,还需到西街上的坐商那儿。”
过年的氛围同样感染到了顾三,笑意满满地对几人询问。
“好,你吩咐人去买,过年嘛无外乎就是些鸡鸭鱼肉,你去叫人买去。去库房拿些银子,多买些来。另外去让顾文同通知顾家庄的族人,让每家都派人来庄园,我等发些银子当过年红包。”
“这......老爷,世道不太平,庄里的族人已经蒙了诸位老爷大恩了,还要家家发银子,这......”
顾三对自己这几位老爷的大手脚着实有些心疼,想了想还是开口劝道。
“无碍,每家发个一两银子有何妨?不过是些小恩惠,我们有分寸,去吧!”
陆远拍了拍顾三的肩头,对顾三事事为自己考虑感到非常高兴。
“那小的先替顾家庄上上下下感谢老爷夫人们恩德,小的这就去办。”
“诶,听说了吗,下沙的老爷们唤咱们去,说是要发过年红包给咱。”
“哟,大娘啊,真发银子啊?顾老爷没明说啊,就说叫咱去说几句话!”
“嗨,咱顾家庄得惦记着几位老爷的好,特别的陆夫人,你家制了多少肥皂了?可去老爷那儿换了铜钿吗?”
“这事就别提了,都是我家的傻儿子,一开始不让我们娘俩去那个叫义学上课,眼看着隔壁家儿媳妇真造出了肥皂换了铜钿才知道眼红。这不就耽误了嘛,家里拢共才制了百十来块。听说隔壁家儿媳一个人就造了三百多块肥皂,不得了啊!”
随着众多顾家庄族人熙熙攘攘的聊天声,不多久的功夫别墅外的大片花园中就站了好几百号人。
三位老爷和二位夫人站在别墅大门口的台阶上,看着眼前乌泱乌泱又乱乱哄哄的人群,头皮都快发麻了。
顾文同站在众人面前,往下压了压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父老乡亲,顾家庄的族人们,叫大家来这儿,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大家伙都认识认识诸位老爷和夫人。咱的庄里,种地也好,给老爷们当雇工也好,哪怕帮着庄里乡里铺桥修路,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愿意干,就都能吃得上肉,吃的饱饭。大家都知道今年的赋税加了许多,可现在大家日子却越过越好,都是这些老爷们给大家伙带来的好处。受了老爷夫人们的恩泽,就要对老爷们忠心,谁要是吃里扒外,我顾文同第一个不答应。”
顾文同说完,底下马上就开始发出熙熙攘攘的嘈杂声。
“诶,我说族长,那不能够,现在过上好日子,谁还能背叛老爷们?老爷们要是不在了,我们不是接着吃不上饱饭啊!谁要是犯浑,老子第一个宰了他。”
说话的老汉不是旁人,正是家丁顾广一五兄弟的老爹。
顾广一站在顾文同的身侧哭笑不得,也不管什么规矩,朝自己的爹就大声埋怨。
“爹,你说什么呢,什么老爷们不在了,会不会说话。”
顾广一的一句话把严肃的气氛完全破坏了,现场是哈哈大笑起来。
顾文同又示意大家伙安静下来。
“我的话说完了,现在让老爷们给大家伙训话。”
陆远倒也不客气,站在台阶上,往前迈了半步。
“先生们,女士们,亲爱的顾家庄的朋友们。我们初来乍到之时,受到顾文同老爷的照顾,而后许多琐事,也都由顾老爷和顾三帮衬我们。今天大家能改善生活,能吃得饱饭,并不是只靠着我们这几个人,一切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在新的一年里,希望大家再接再厉,为我们几个,更为了大家自己辛勤劳作。只要大家出力,我弟兄几人绝对不会亏待大家。我的话说完了,接下来请我的二弟三弟,来给大家说几句。”
陆远心说,我说完了你们也得上去说几句吧,直接带头鼓起了掌。
“呃,这个,大家好,这个......”
别看施成平时脸皮厚的能和城墙有的一拼,可突然一下子面对着底下好几百人,一时半会却是三拳崩不出个闷屁来。李灵珊站在边上,对施成的后背不停地翻着白眼。
“施成哥哥,你让开,话都不会说。我来!”
李灵珊一把就把施成扒拉到一边,自顾自站在正中,面对着数百人毫不怯场。甩了甩头发,插着腰开始自己的发言。
“各位,我叫李灵珊。”
“啊?这就是陆夫人啊,这么漂亮啊,陆老爷好福气啊!”
“那可不,陆夫人是什么人?巾帼不让须眉不就是在说陆夫人吗?”
“陆夫人原来是色目人啊?难怪生的如此高挑。”
“快别嘀咕了。听陆夫人说话。”
李灵珊等下面的众人稍稍安静下来,继续说道:
“我在这里和大家说两点啊,第一点,妇女也能顶得半边天,现在我教大家的东西,大家都看见成果了吧?所以,以后家中的妇女也不要无所事事,要来义学就读。要回家给家人们普及平时在义学里学到的知识。第二,我再重申一点,适龄儿童必须来义学读书,这是强制性的,就是所有孩童必须来上课。如果违反了,全家都享受不到任何一点好处。现在由顾三开始点名,只要来我们的义学上课的,不论男女老幼,每家发放二两银子的过年红包。没有来上过课的,每家只有一两银子。另外,在庄园中任职的无论家丁,账房,门房,厨子,花匠,丫鬟,佣人,仆人都有额外的奖励,不计算在内。顾三,开始吧。”
顾三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单子,一家一家念了起来。念到一家,就上来到李文斯顿这里拿银子。
等这几十户人家分发完,把这几个人累得都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动都不愿意动弹一下。
“老爷,庄外有人求见。”
“谁啊?认识吗?不认识的不见。”
施成闭着眼,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算是回答了顾三。
“回老爷话,不认识。小的也打发了,不过.....,不肯走,一家老小跪在门口死活不愿走。”
听完顾三的话,躺在一旁的陆远倒是把眼睛睁开了,懒洋洋说道:
“干嘛?讹人啊,刚发了钱没半天功夫就收到消息了?来讨赏钱啊?”
“回陆老爷话,好像并非如此,是来卖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