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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远山     穿梭1368txt下载     穿梭1368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章 水师覆灭

    刘基确实可以堪称一代名仕,恐怕与诸葛亮相比也不遑多让。朱元璋请刘基过来,其实是想让刘基从军事角度上给自己出出主意,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御敌之策。但刘基话里话外根本没往这上面领,根本没有在军事上给出自己的意见,说的全是大政方针,针对的不是这仗什么打,而是大明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由此可见,刘基虽然不在朝中任职,也没有渠道接收第一手咨询,但仅凭着远东贼逆敢进攻南京城这一点,就知道大明现在的军事力量不足以抵挡远东贼军。

    朱元璋没有表态,只点了点头便命太监将二人送了出去,自己则陷入了沉思。

    刘基能看出来的东西,朱元璋自然也能看出来,商讨对敌之策,无非是还不认命,不愿相信眼前的现实罢了。远东贼逆若是没有些手段和底气,他们凭什么攻打京师?若是要劫掠一番,去哪儿不行?镇江,扬州,还有浙江的其余诸府,随便打哪儿都能捞到不少好处,为何偏偏要舍近求远,冒着风险来打南京城?

    说到底,无非就是看中了南京这个政治中心,想擒贼先擒王罢了。《旧唐书·裴度传》有云:胜败乃兵家之常,可如今大明只有败,无有胜。一次两次还有情可原,但这么多场仗打下来,都是如此,只能说明一件事,远东贼逆厉害,王师无法匹敌。

    要想胜之,必练新军。火器营组是组了,但所用的器械几乎无有改进,与远东火器相较如同烧火棍一般,打打蛮夷倒是效果极佳,但面对远东贼逆,怕还是要落得个大败亏输的下场。

    有问题不可怕,怕就怕无有应对之法,刘基倒是给了提议,但这个办法代价实在太大。特别是一旦京师城破之后的盟约实无法令人接收。

    若早晚要与贼逆签约,那等被贼逆攻破京师城垣完全落于被动,还不如主动出击。一旦等贼逆摆开阵势架起火炮日夜轰城,那一切可就都完了,到时人心惶惶,更无有什么主动性可言。

    打定了主意,朱元璋刚想唤人,就听外面太监前来禀告。

    “陛下,郭大人派了人回来禀告军情,在宫外候着。”

    “宣~”

    朱元璋眼皮不受控制地颤动,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果不其然,当第一眼见到郭兴派回来的人,朱元璋就知道自己的预感灵验了。

    明军水师十不存一,大小战船半数被歼,余者全数投降。水师众将,包括主帅郭兴与次帅廖永忠在内的上万明军官兵,全部被俘。

    明军水师彻底覆灭,并不是,或者说并不完全是寇准和主力舰队的功劳。

    当弥漫在江面上的浓烟散尽,大明水师主帅郭兴便被眼前的惨状吓得目瞪口呆,但此时的郭兴已是进退失据。退,不敢退也不能退,进,呵呵,那就是找死,只能与远东舰队相隔数百米,相互对峙。

    寇准这边也是一样,从清晨至上午,好几个小时麾下的将士们都没有好好喘口气,刚刚落得清闲总得休整片刻,最起码得留个吃饭喝水的时间给将士们。再加上无风无浪,想立即一鼓作气变阵出击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办到的。

    全歼明军的战术目的虽说没有完成,但至少掩护登陆船队,吸引南京城防的战略目的好歹算是完成了,至于顾五四后来怎么着又

    闹出了多大的动静,那可不归寇准负责。

    有此几点,寇准也索性与郭兴就这么心照不宣,就这么对峙起来,写战报,清点伤员,汇总弹药消耗,总是有事做就对了。

    转眼就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此时顾五四已经率队离开了一无所得的栖霞山,沿着江岸向西进军。没过多久就发现了自家的主力舰队,发现了自家的舰队,那距离其不到一公里的明军水师自然也被顾五四瞧在眼中。

    在栖霞山的一通无用功,本来憋了一肚子火的顾五四这下算是抄上了,心说这真叫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原本以为能在栖霞山捞上一笔落了个空,没曾想自己为了贪图行军速度沿江而行居然无意间发现了明军水师,随即直接联系上寇准,让主力舰队配合自己,一鼓作气彻底剿灭明军剩余的大股水师。

    寇准此刻也正为了如何既避免损伤自身的实力又能彻底消灭明军水师而头疼,突然听说顾五四就在江边,不禁大喜过望,可谓是想睡觉有人递枕头,想吃冰天上下雹子。毫不犹豫立即开始着手行动。

    有了顾五四在岸边的配合,事情就简单多了。在江面上无风的情况下,寇准突发奇想地利用上了手中的那些座战船,四艘护卫舰完全不动,依旧横船于江面,每艘护卫舰由两艘座战船从后部利用人力划桨向明军方向顶推,反正距离不过一公里不到,费不了那些撸手多大的力气。其余座战船则各自前行,逐渐朝明军水师进逼。

    顾五四则继续率队沿江西进,等接近明军水师,摆开了架势,就等主力舰队到位之后对明军水师一击必杀!

    一直率军在江面对峙的郭兴此时并不知道有一支贼逆大军已经登陆,等肉眼瞧见南岸有一支黑衣黑甲的大军顿时双眼一黑,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再举目观瞧,贼逆的舰船已经逐渐向自己的船阵逼近。

    此刻的郭兴那真叫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事已至此无奈之下只有拼死一搏,哪怕打不过也得打,看着远东舰船几乎已是咫尺之遥,还未等他下令擂鼓进军,就只听得身旁数艘快船发出一声惨烈的爆炸声,再拿眼一瞧,方才还好端端的船只此刻如同被人拿刀一劈两半。

    晓是郭兴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等场景,而且还不止这一艘,而是自己的帅船不远处接二连三发生如此诡异的惨状。没等他缓过神来,对面远东贼逆的舰船又开始响起了催命般的隆隆炮声。

    现在的郭兴甚至恍惚觉得,对面贼逆船上的炮声似乎来得更是亲切。战无可战的郭兴,命人在自己的坐舰上举起了白旗。

    至此一战,大明水师灰飞烟灭,寇准可以安安心心地炮轰南京城,顾五四虽说仅射了几发rpg火箭弹还未过瘾,但多少弥补了之前心灵上的“创伤”,大家各取所需。

    接收投降明军和船只的后续事宜无需顾五四操心,寇准安排十来艘艘四百料座战船留下看管这批俘虏,等候杨树五的后续船队前来接手,自己则率着四艘护卫舰与其他十余艘船只晃晃悠悠赶奔南京城外,打算炮轰南京城。

    别看此刻主力舰队其实距离南京城外江面不过十公里出头,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几乎无风的情况下只能让座战船进行牵引,航速奇慢无比,不过这也带来了一定的好处,那就是充分吸引了南京城内外,上上下下所有人的

    眼睛,特别是刚收到郭兴消息的大明重臣们的注意。

    此时,这些大明的肱股之臣包括他们的主子朱元璋,已经来不及考虑登陆的那支远东贼逆了,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城外江面上。

    当远东舰队,特别是四艘护卫舰出现在南京城北的江面上时,不免令那些大明重臣心惊胆战。

    寇准举着望远镜,心潮澎湃,二年之前,当时还在苏州府崇明洲知州任上的寇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今日居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抵达南京城。

    “老乖!”

    “寇大人吩咐。”

    “呵呵,呵呵呵呵!”寇准抬手遥指江岸边,被城墙包裹在内,高耸于狮子山上的那座阅江楼,吩咐道:

    “传令下去,拨出六艘座战船警戒四周,其余诸舰炮击阅江楼,给我将阅江楼和沿岸城墙轰成瓦砾。轰不塌炸不碎,不得停止炮击。某要给京师的那个皇帝来个敲山震虎!”

    “是!”

    老乖答应一声即刻下令升起战旗,联络舰队调整阵型,除了负责警戒巡逻的船只,其余众舰沿江一字排开,齐集单侧120余门12磅及24磅火炮瞄准了狮子山上的那座颇为雄伟的阅江楼。

    寇准见舰队以调准完毕,颇为平静地朝老乖点点头,没有一丝亢奋之意,淡然道:“开始吧。”

    “开火!”

    炮长们一听到老乖的命令,条件反射般大声重复道:“开火,开火!”

    寇准并没有兴趣去查看舰队的炮击效果如何,就好像震耳欲聋的漫天炮声根本就没有传入自己的耳中,安坐与主舰桥船长位中,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一层露天火炮甲板上的一辆辆四轮小炮车被火炮发射后的巨大后坐力震的往后猛退,又被限位绳死死拉住,炮组成员清理炮管重新装填完毕后,又被四名炮手给推到了发射阵位。

    “轰~!”一声巨响。

    随着一股浓烟猛然从伸出船舷的炮口中涌出,炮车再一次被后坐力震了回来。如此周而复始,一层露天火炮甲板上的十门12磅在寇准眼中好似已经不是杀人夺命的火炮,而是如蒸汽活塞一般做着活塞运动,此起彼伏颇为有趣。

    老乖可没有寇准那么好的闲情雅致,一直高举着望远镜查看炮击效果,毕竟在十分钟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舰队中的这些铸铁加农炮是否真的能够在高大宽厚的南京城墙面前取得好的炮击效果。

    疑问并没有困扰老乖多久,因为仅第一轮的炮击,他就从望远镜中清晰地发现看似牢不可破的城墙上的城砖被巨大的冲击力震的四散迸裂,飞溅在地。仅三轮炮击过后,朱元璋集数十万军民赶制的防御工程,自己赖以依仗的京师城墙就已经被数百颗实心弹轰的是千疮百孔。

    不过南京城毕竟是京师,铸城的工艺是一样的,但城墙的厚度相较苏常等府城的城墙却是要宽厚高大不少,虽说被轰的惨不忍睹,但好歹还苟延残喘,依然顽强的挺立着。不过狮子山上的那座阅江楼则没有这么顽强的生命力,数轮炮击过后燃起了熊熊大火,屋瓦被烈焰烧的噼啪作响,高有三层的阅江楼顷刻间分崩离析。

    眼珠子一眨,老母鸡变鸭!

第三百五十一章 应对

    寇准自己也没想到炮击的效果居然这么理想,12磅火炮才发射了五轮,24磅炮才刚刚将第四轮炮弹发射完毕,自己眼前肉眼所及之处的城墙上,几乎所有的城砖都被自己的舰队炮轰得分崩离析,露出了墙内的夯土层。

    这就要说到城墙的构造了。城墙名为城墙,但并不是全部由一块块青砖堆垒砌成,城砖仅包覆城墙表面,而内里则是由泥土夯实而成。为了保证稳定性,城墙的厚度从下到上逐层收缩,呈梯形结构。

    南京城城墙宽厚高大,外立面包覆的城砖自然也比一般府县的城墙要厚的多,内外城砖厚度皆足足半米有余,但就是有如此宽厚的城砖包覆,依然架不住火炮近距离的轰击。

    数轮炮击过后,早晨的一幕再次出现,浓烟缭绕之下的远东舰队好似不在江中,而是在云端仙境。若是从南京城内远望江中,就只能看见一片烟雾朦胧中冒出阵阵橘红色的闪光,片刻之后紧跟着传入耳中的就是隆隆的低沉炮声,就好似远处突如其来的雷声一般夺人心魄。

    二十分钟后,寇准就下令停止了炮击。

    寇准如此下令并不是因为他宅心仁厚,或是和早间一样因为被浓烟遮挡了视野,毕竟城墙是固定靶,哪怕只能隐约看个大概,也大可以持续射击。让他如此下令的真正原因是炮弹不够了。

    补给船队原本预计于中午与主力舰队汇合,但顾五四的歪打正着令明军水师突然崩溃,寇准见自己还有点炮弹余量,就没有第一时间要求提前补给,而是让补给船队分拨出大部分船只先帮着运输舰队进行接收俘虏等后续工作,自己则率队进逼南京城。

    到了此刻就显示出没有弹药的窘境来了,为了让舰队保留百分之二十的弹药余量以防万一,寇准只能无奈地下令停止炮击,原地等待补给船队。

    。。。。。。

    常州城,皇家骑兵团驻地。

    “你说什么?”

    陆远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来报信的通讯兵。

    “陛下,明军水师被近卫师与帝国舰队联手歼灭,一万三千余明军被擒获,两位主帅被我军俘虏,杨将军船队正将这批俘虏押返江阴,现正在途中。此消息已经经过五四将军与寇大人验证,确认无虞。

    另,五四将军来报,南京城外除了小股明军窥探近卫师动向,其余大部已尽数退至城内,半路并无成建制的明军拦截,现正率队奔赴钟山。寇大人同时来报,已开始着手炮击南京城事宜。”

    施成并未在明军水师被灭一事上纠结过多,随口问道:“镇江的明军有何异动?”

    “回禀殿下,据猎骑兵团侦察营那边传来的消息,镇江金坛、丹阳两县守军已全部撤离,往镇江府城方向退防,目前两县已无明军驻防。至于府城那边,暂时还无有确切的消息传来。”

    “好,继续探,有消息立刻报上来。”

    “是!”

    通讯兵一个立正便转身离去。

    陆远看看左右,有些不解地问道:“他们退往镇江府城?什么意思?难道不打算回南京救驾?还想着能保住镇江?”

    “呵呵,早些时候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现在......”

    乔纳

    森史密斯耸耸肩,“我猜,可能性不大,只要寇准那边炮声一响,嗯哼,你们懂我的意思的。”

    乔纳森猜测的与事实几乎一模一样。事实上,在顾五四未到之际,两军在长江上仍处于对峙状态,此时朱元璋即使知道有一支贼逆大军登陆南京城外,但仅凭着这一点,就想让他立刻壮士断腕一般放弃京师门户财税重地镇江府,绝对是不可能的。何况他也知道远东贼逆重兵囤聚常州城,一旦镇江的守军尽数后撤,则等于将镇江府全境拱手让给了这帮远东贼逆。

    这也是为何镇江府全境的守军汇集至府城固守,而并未立刻返京的原因。

    但此时南京城外炮声震天,闹得人心惶惶,若不是四周城门紧闭,恐怕有不少百姓已经想提前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南京城已呈现出岌岌可危之势。

    深宫之中的朱元璋可能听不到之前城外隆隆的炮声,但他从面前的几位大明重臣的神色中便可得知目前的情况对自己已经极为不利了。

    “那支远东贼逆现在何处?”

    “陛下,那支贼兵据报现位于钟山附近,并无攻城迹象,但亦不似有退怯之意。”

    “那贼逆可有驮马拖拽你等所言的那种巨铳?”

    徐达颇为肯定的答道:“回禀陛下,据微臣所获消息,城外的那支黑衣贼军似有大铳,但并非是之前的那种四匹驮马才能牵引的巨铳炮车。”

    朱元璋闻听此言,内心稍稍安定,转而不解地问道:“那贼逆此行为何?”

    “陛下,微臣拙见,恐怕贼逆打算登山,以便借助山势,居高临下。”

    徐达的回答并未解开朱元璋的心结,贼逆登山?登山干什么?居高临下,又为什么?借助山势只能固守,难道贼逆到这儿来就为了看风景亦或是登山固守?有病啊?!显然远东贼逆不会愚蠢到这般地步,若是说为了剿灭我大明水师,那他们已经打成目的了,现在还孤军深入,做什么?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朱元璋将自己疑惑不解地眼神望向了老谋深算的刘基。

    未等其发问,刘基便主动开口:“陛下,贼逆此举绝非无意为之,一定有何图谋,不过......”

    “军师何有此言?难道贼逆就一定不会因为我大明王师主动退入城内而轻视我军,孤军深入吗?”话音未落,就被一旁的李善长直接打断。

    刘基停顿片刻,答道:

    “太师大人此言倒也并非不可能,但基也有一问,还请太师大人答疑解惑,贼逆若是轻敌,为何要登山而不是直接攻城?太师大人说贼逆主将轻敌冒进,那为何不一路烧杀抢掠四处游走?而是按部就班不疾不徐,似乎其眼中只有钟山,并无其他。”

    “呃......这......”

    见李善长无法回答,刘基也没叫他太过难堪,直接说道:“若说贼逆是轻敌冒进,那一定是贼逆主帅妄顾军纪率性而为,然贼逆无有任何肆意妄为之举。那定然是早就规划好的,早就算计好的行动,怎可说是贼逆轻敌冒进?!故此,基认为贼逆此行定有所图!”

    朱元璋点点头,“城外贼逆步军无有巨铳,亦无法如江上的水师那般伤及城池,那他们为何如此?先生对此可有何高见?朕,又该如何应对?”

    “陛下,基才疏学浅,也无法看透贼逆为何行如此怪异之举。但是,贼逆登山一定有其用意,有可能是等待常州的贼逆大军,亦有可能等候贼逆的那些船只将巨铳运抵城下。”

    “有理!先生说的有理!决不可坐以待毙!先生,此时朕该如何?”

    “陛下,长江天堑控于敌手,江北援军无法就近渡江,必要绕行上游,如此一来定无法及时赶到。”

    刘基说了两句,双膝跪地,“基恳请陛下将镇江数万守军疾速召回,拱卫京师,京师保,则天下无虞,京师若是不保,就连谈判的回旋余地都无有了,一旦城破,则尽在贼逆彀中!”

    朱元璋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并没有恨刘基胆大妄为,居然胆敢提议让自己将镇江拱手让给远东贼逆。而是狠自己为什么没将这个肘腋之患扼杀于摇篮之中,为什么没及时下定决心齐聚天下兵马将贼寇早日荡平,恨自己轻敌,恨老天不公,为何让贼逆拥有如此逆天的武备。

    “传旨,召镇江守军即刻返京。你们都退下吧~”

    朱元璋说完一句,有气无力的瘫坐在龙椅上,挥了挥手,却没料到刘基又说话了。

    “陛下,基还有一言。”

    “还有什么话?”

    “陛下,此时不可放任贼逆在城外肆意妄为,特别要切断钟山与江岸之间的通道,万不能让贼逆获得巨铳以及粮草补给,陛下,请三思!”

    “先生认为朕当如何?”

    刘基知道自己今天的话已经说得太多了,但不说不行,俯身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陛下,基以为当派亲军出城,不用包围钟山,仅需安排人马掐住山北与江边的道路即刻。若是直接派大军包围,一则城内空虚,二则,一旦把贼军逼急了,贼军地势有利,又是野战,恐怕......待镇江守军抵达之时,再与其将钟山团团包围,叫那些贼军插翅难飞!”

    这意思,傻子也听得出来,说白了就是老老实实守城就好,不要在城外再去触那些人的霉头,到时候吃力不讨好,一旦战败反而伤了守军的元气。

    朱元璋对这个刘基是一点办法没有,但人说的有道理,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又不能不听,只能点点头下令道:

    “传旨,命府军左、右二卫前去。都退下吧,让朕静静,静静。”

    当天夜里,镇江明军的异动第一时间就传回到了常州城,听到这条意味着朱元璋已经中计了的好消息,最高兴的并不是陆远几人,而是张炳和宋达。

    比陆远等人更早启程的两支陆军师,已经驻守在常州无所事事地呆了好几天了,每天除了正常的训练外就只剩下等消息了,盼来了猎骑兵团,盼来了皇家骑兵团,以为把陆远等人盼来了就意味着可以出征了,却没料到这一等又是好几天,直到现在,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盼到了出征的命令。

    隔天凌晨四点,远东帝国陆军一师,二师正式出离常州开赴镇江,日行八十公里,于当日晚上七点,顺利拿下镇江府全境,至此,大明朝的京师门户洞开,南京城如一个被褪去了衣裳的姑娘一般曝露在远东帝国的面前。

    镇江失守的消息传入朝中,大明君臣一片哗然。

第三百五十二章 应对(二)

    这个消息其实并未出乎朱元璋的预料,事实上他在下令让镇江驻军回撤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镇江沦陷的心理准备。但打死他也想不到,镇江居然会丢的这么快。自己的守军上午刚撤走,当天下午远东贼逆的大军就已经开进了镇江府,天色还未完全漆黑就已拿下了镇江全境。

    在这个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年头,就好比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前脚老公刚出门,后脚小情人就已经踏入了家中的闺房一般神速。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这边有贼逆的内应透露消息,但谁能这么神通广大呢?就说给自己出主意的刘基吧,除了回家过夜,几乎全天候都在自己宫中,而且城门紧闭,恨不得连只蚂蚁都无法顺利出城,消息绝不可能是从京城流出去的。

    那就是镇江方面漏出去的消息,但朱元璋他别的不知道,可算时间还是算的出来的,从常州到镇江,这道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至少还没有近到只需要小半天的功夫便能使贼逆大军从天而降的地步。

    即便是镇江流出消息,但这依旧说不通,那探子得了消息得先去常州通报吧?然后贼逆才能出兵,这时间上算来算去都没这个可能性。那这意味着什么?

    朱元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自己所思所想,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那帮原本自己并不放在眼里的远东贼逆都已经给自己算的明明白白了,这其中甚至于有人会未卜先知,能提前知晓自己的一切想法。

    这就太恐怖了,细思极恐之下朱元璋直接打了个冷颤,呆愣当场。

    老谋深算的刘基同样想不到镇江府会在一日之内落入贼手,不过别看刘基没有什么现代化的科学价值观,但他是绝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人能如传说中那样未卜先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镇江丢的这么快,总是得有所解释,思忖片刻刚想说话,便听得一旁的李善长先一步说道:

    “陛下,莫不是贼逆之中有道教高人,会循天遁地之术,能来去无踪?!”

    “哼~~~荒唐!”

    朱元璋冷哼一声,吓得李善长应声伏地,“贼逆若是有人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为何不趁黑夜晚间直接潜入宫中取了朕的性命?还要派大军前来作何?!”

    “陛下,基有一言。”

    “先生请讲!”

    刘基俯身说道:“陛下昨日刚下的圣旨召镇江守军返京,依时辰来看,当是我镇江守军一动,常州那边就开始发兵了。此中定有蹊跷,但基不信什么循天遁地之术,想来一定有人在暗中将消息通报于远东贼逆。”

    “先生可有何良见,朕思前想后,亦不知如何能做到。”

    “陛下,基认为此事与钟山上的贼军有关,定是贼军得了消息,利用飞鸽传书,将消息直接传给了常州那边,若非如此,实无法解释。”

    刘基当然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电磁波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只能凭自己的认知给出了一种看起来最合理的解释。虽然这种解释中还有很多东西存在疑问,比如消息是从什么渠道传到了钟山贼军那儿去的,有是谁传出去的。

    朱元璋听了这一席话,心情好了不少,至少说明贼逆还没有那么聪明,能准确无误地揣摩自己所思所想。紧接着,一向猜忌多疑的他又开始思索着其中的疑问。

    首先,谁透露的消息?

    昨日自己传旨的时候,除了自己只有四人在场,徐达、刘基、李善长和胡惟庸。

    首先能

    排除嫌疑的是刘基,现在这个解释是刘基给出的,人,也是自己八抬大轿重新请来的。若是刘基当真背叛了自己,有的是办法给自己上眼药,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但朱元璋心里明白,刘基说的话虽然不好听,逆龙鳞,但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大明好。再者说,若是刘基要给贼逆出谋划策,那回乡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去,何必要再回来?!显然,刘基不可能是。

    紧接着徐达,徐达若是背叛的自己,那更方便了,只要稍稍动动嘴,都不用打开城门,只要他麾下的部将在城内一乱,那都不需要远东贼逆动手,自己就得不了好,就算朕的亲军力保宫城皇城不失,那自己也算是是被瓮中捉鳖,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根本不需要偷偷报信。

    排除了徐达和刘基的可能,就只剩下了李善长和胡惟庸。

    李善长是自己的柱国、是自己的丞相、太师,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到了人臣之极。他没有理由背叛自己去投奔远东贼逆啊,难道远东贼逆还能尊奉李善长为一国之君吗?!简直是无稽之谈!何况李善长年纪也不小了,人又一直在中都,这次也是奉了君命才回的南京,他就是有这个心,也没那个机会与贼逆苟合。

    “嗯~~~”

    想到这儿,朱元璋一声闷哼。四人之中,有三人排除了嫌疑,那就只剩这个胡惟庸了。但此仅是凭空猜测,并无真凭实据。若换了平时,无有证据也无关紧要,但此刻乃是千钧一发之际,若是自己中了贼逆的奸计,错杀了自己的左膀右臂,闹得朝中众臣人心惶惶,岂不是正中贼逆下怀,不可鲁莽行事,当在暗中细细查之。

    想罢,朱元璋打消了想立即将胡惟庸拿下的念头,问道:“钟山上的贼军可有异动?”

    徐达摇摇头,“启禀陛下,巡防山北的府军二卫人马暂时无有发现贼逆与江上的贼军水师有联系。也不知那支贼军现在在作何?”

    顾五四在干什么?顾五四爽着呢!

    近卫师所辖编制中除了皇家骑兵团在陆远等人的身边,其余八千多人早已全员登上了钟山,并且在半天之内将钟山扫荡一番,在各处进出要道布置防线,扎下了营寨,建立了临时指挥部。这个年头的钟山可不似后世的那个钟山风景名胜区,设施完备道路齐整。

    此时的钟山既没有明孝陵和中山陵,更没有遍地的景点,除了主峰上的六朝古遗和破破烂烂的孙权墓,唯一仅剩下的,就是偌大的灵谷寺了。

    灵谷寺最初为南朝梁武帝为尊崇宝志禅师兴建的“开善精舍”,位于紫金山独龙阜玩珠峰南麓,始建于南朝天监十三年(514年),在元朝及明朝初年时被称作“蒋山寺”。

    后世的灵谷寺位于南京市玄武区紫金山东南坡下,中山陵以东约1.5千米处,而最初的灵谷寺,则位于现在的明孝陵。

    朱元璋选定此处修建自己的陵墓明孝陵,于洪武十四年(1381年)将原“蒋山寺”移到灵谷寺现址,地形是“左群山右峻岭”之间的一片谷地,可谓山有灵气,谷有合水,故而命名为“灵谷禅寺”。用砖石砌成的无量殿(又称无梁殿),安置无量寿仏本尊,灵谷寺的寺匾额是朱元璋所赐,并敕封寺名“灵谷禅寺”。

    所以此时的灵谷寺由于还未被朱元璋迁徙至钟山东南,实际名称应为“蒋山寺”。

    对于这种现成的设置指挥部的好地点,顾五四自然不会心慈手软,什么“得罪佛爷,怕被天谴之”这种类似的谬论在顾五四这儿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但顾五四对此不屑,不代表朱元璋也是如此,许是朱元璋早已看中了蒋山寺

    这块风水宝地,又怕被众佛怪罪,自打入住应天起,几乎隔三差五便来寺中拈香布施,并将应天府及周边12座寺庙全部划归蒋山寺管辖。主子如此,手下的一干大明重臣也不管究竟信不信佛,无多有少也常来常往,聆听佛法修身养性的同时也少不了出手赠些身外之物。

    由此,蒋山寺规模愈来愈大,在当时就占地500余亩。还有灵谷塔和三绝碑等胜境;玄奘纪念堂中供奉玄奘法师坐像,像前的玄奘法师顶骨纪念塔中有玄奘顶骨舍利。仅是山门便比顾五四之前见到的所有寺庙都要高大的多的多。

    由于之前在栖霞寺闹了个笑话,这次顾五四吃一堑长一智,在还没有闹明白这蒋山寺的住持与自己这边有没有关联之前,并没有直接下令让大军进寺,而是派了人先去询问,自己则带着大队在周围等候。

    至于顾五四派去询问的人是谁?这人姓陆,单字名逊。

    没错,就是当初在江阴战场因为异常年轻又战斗勇猛被顾广五推荐给陆远,后来又被施成一句话,将姓氏都改了,糊里糊涂地成了陆远和李灵珊的干儿子,时年才刚满15周岁的陆逊。

    别看陆逊年纪小,身材样貌啥啥都普通,放在人堆里根本就不起眼,但人可是精明的很。最难能可贵的是作为一个年轻人,突然鲤鱼跳龙门,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头兵变成了帝国皇帝的干儿子。换了别人一定找不到北了,但陆逊却以前怎么样,现在依旧还是怎么样,待人接物方面完全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在私下里,改变了对顾五四等人的称谓,成了五四叔,小七叔。

    陆逊单人独骑来到山门外,等了许久才有个小沙弥哆哆嗦嗦打开山门,一颗圆滚滚的小光头从高大的红色山门中探出,来来回回扫视一圈,见视线所及之处只有这年轻人单人到此,才奓着胆子打开了大门。

    “这位施主,请问到此有何贵干?”

    陆逊之前已经有些等得不耐烦了,见这个小和尚双眼如做贼一般滴溜溜乱转,心头难免有些恼怒,语气自然也显得颇为冷淡:

    “你们方丈呢?为何不出来迎接?”

    说实话,陆逊这话问的没有道理,哪有随便来一个香客都要方丈亲自出山门迎接的道理,要真是如此寺庙的方丈其他事就别干了,天天在山门外当个礼仪小姐算了。

    “施主此言何意?方丈正在禅堂打坐,你等若是无事,便自行退去,莫要打扰这佛门净地。”

    陆逊反应极快,立刻就从小和尚这句话中,发现了一丝隐藏在背后的意思,首先自己的来历,对方已经知道了,其次,这蒋山寺和咱们远东帝国没有一丝干系。若是有关,则定会如之前栖霞寺的老方丈一样不敢怠慢,一定亲自出来迎接,与我们沟通一二,陈情双方之间的关系。

    “哦?我听说佛爷都是普度众生的,你这个蒋山寺怎么的?还看人头开门待客吗?大明的人来了,你就开门迎接,我堂堂远东帝国的人来了,你就关门歇业,合着你这儿是庙呢?还是什么烟花柳巷之所?真真岂有此理!”

    “这位施主,小僧也是奉命行事,请容小僧入内通报,施主在此稍等片刻。”

    小和尚说完两句,退入门内转身将山门一闭,自己再入内禀报。而这段时间,陆逊也将自己之前的所听所闻,报给了不远处的顾五四。

    既然探听得了这座蒋山寺与远东没有关联,那顾五四就没什么好再客气的了,不再束手束脚,直接率领大队人马齐聚山门以外。这次,没让众人等待多久,不过等候了三五分钟的时间,山门便被吱吖吖地推开。

第三百五十三章 蒋山寺

    高大的三拱山门被齐刷刷地打开,大大小小数百名和尚从三个门洞内蜂拥而出,其中不乏为数众多手握棍棒的护寺武僧,这一番场景倒是令顾五四等人大开眼界,令这些当初查抄过海汇寺的亲卫队员们颇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今日面前的不是蒋山寺,而是当年的海汇寺。

    等一干大小僧众排班肃列,蒋山寺方丈印礼法师才从正中的山门迈步而出,身披鎏金赤红袈裟,脚踏一双明黄的僧鞋,手捻佛珠,口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诸位施主来访鄙寺,老衲有失远迎,还望诸位施主不计~”

    顾五四心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眼前这个大和尚,看上去年纪不过三十来岁,身材高大且匀称,不胖不瘦,似乎比自己还要再高上一些。面色红润,脑门上泛着油光,一对福星高照般的垂垂大耳,一看就是个德道高僧的模样。与这个大和尚相较,之前栖霞寺那个干巴瘪瘦的小老头简直就和一条几乎晒干了的臭咸鱼没什么区别。

    顾五四从头到脚,由上至下打量着这位蒋山寺的住持,喃喃自语道:“啧啧啧,这个大和尚油光水滑的,庙里的油水一定是足足的。”

    对面的僧众离得远听不清顾五四嘀嘀咕咕说什么,可身旁的众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贴身在旁的顾广二首先憋不住,“噗呲”一声乐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时间,顾五四身旁的众人好似同时被人点了笑穴一般开始疯狂的大笑起来。

    “呵呵~”

    印礼大和尚哪里知道对面这群人在笑什么,勉强也配合着苦笑两声说道:“诸位施主,鄙寺乃是佛门清净之地,诸位如此嘈杂,甚为不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印礼这句话的分量已经很重了,若是换了别人,可能会立即收声。哪怕类似于瞿尚兵,魏天鉴这些大员,他们就算不信佛,但颇有涵养的他们也不会在佛家圣殿之前故意如此行事,可好死不死,印礼偏偏遇上了一向抵触一切宗教的顾五四和这帮亲卫队员。

    没等顾五四说话,一旁脾气暴躁的顾广一抢先骂道:

    “特么的,你家的佛爷管得真他娘的宽泛。连老子和弟兄们在这儿笑笑都不行,怎么地?难道你家的佛爷喜欢别人在他这儿娘们儿唧唧的掉眼泪吗?啊?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之前顾五四的一声嘀咕,毕竟只有身旁为数不多的人听到。顾广一这一骂可不得了,他可是扯开了嗓子,指着印礼的鼻子在这儿高声喝骂,就差没提着扩音器了。这一下听到的人可就多了,顿时亲卫师这边笑意更甚,这次不仅是少数几个人,而是成片成片的哄笑。

    只见印礼大师的面色由原本的红润瞬间转变成了猪肝一般的紫绛红,显然被顾广

    一的嘲讽给气得不轻。原本垂手立于方丈印礼身后的监院受不了了,站出来反驳道:

    “尔等远东贼逆,本寺历来与尔等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今日无故来犯?本寺地处我国朝京师,非是尔等那污秽之所。在我国朝境内岂可容尔等如此嚣张跋扈?

    本座奉劝尔等,速速退去,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我佛虽向来慈悲为怀,但尔等若是继续扰乱我佛门净地,到时休怪我佛降下雷霆之怒,将你那贼首劈于当场。”

    “哗啦!”

    前排的数十人都不用顾五四下令,瞬间举起了手中的家伙。

    顾五四别的可以接受,你骂他两句他也不放在心上,但陆远是他的底线,别说他诅咒陆远被雷劈了,就算只提上一个字,恐怕能死个痛快就已经算是佛祖显灵了。

    “陆逊!”

    “有!”

    顾五四随即手指方才说话的监院,一声怒喝:“给我毙了他!”

    陆逊早已拔枪在手,黑洞洞的手枪枪口直指目标。

    “砰!”

    一声枪响,印礼身侧的监院应声倒地,光秃秃的大脑门上只留下一个泛涌着鲜血和脑浆的拇指大小的洞口。由于子弹的翻滚,在大脑内部形成空腔,当子弹贯穿大脑时,在后脑直接留下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瘆人无比。不用问,一秒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大声喝骂的监院此刻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下,一干大小僧众顿时被眼前的惨状吓得胆颤心惊,就连印礼也不禁浑身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般一言不合就拔刀,不,是把枪相向的野蛮人。

    “你们......你们......”

    到这时候,顾五四哪儿还管什么道义,管什么佛家圣殿,直接对着印礼大师下了最后通牒。

    “大和尚,我给你两条路走,第一,蒋山寺所有僧众全部跪地投降,交出寺内所有钱粮。第二,本座现在就杀光你们,然后自己动手搜出寺内所有钱粮。我数到三,如果你无法做选择,我就当你是决定负隅顽抗。”

    “一!”

    刚数了一个数,山门以外的一干大小僧众全部跪倒在地,印礼虽不情不愿,但也无奈地双膝跪地。

    顾五四笑容满面,洋洋得意地说道:“呵呵呵呵,很好!非常好!”

    蒋山寺虽大,但也架不住几千士兵的搜查,等顾五四布置完临时指挥部再出门一看,目视所及之处已经跪满了大大小小的和尚,其中有一部分是之前就已经投降的,另有大半是从寺中各处被搜出来的,稍加清点,足有一千七百三十余人。

    紧接着,各大殿中的几十上百只功德箱被搜罗到一处,砸开之后将其中的银钱铜子全部暂时存放于寺库内。账房之中

    ,蒋山寺仅历年来的账册就有足足十七本之多,其中详细登记了近年来所有的入账与支出,布施名单与金额一应俱全,仅分管财会的副寺就有二十三人之多。

    同时还从账簿中发现蒋山寺在上元、江宁、句容、**等地所拥有的地产,总共达 34000余亩之多。可见其规模何其庞大。

    顾五四没那个时间和精力,更没那个人手去一个一个铜板的加以清点核对,但仅从账目中就可以粗浅地得出一个结论,蒋山寺的油水,绝比当年海汇寺的多,而且数倍之。不过具体的清算统计,只能等战事结束之后了。

    至于一千余僧人们,除了负责厨房、斋堂,管理僧众伙食及信徒供斋等事务的典座厨子们和有其他类似于种菜之类手艺的僧人可以例行劳动外,其余僧众一律圈禁关押,就连个人卫生问题都只能在关押的房间中解决。未经允许私自走动一概枪决,格杀勿论,就连方丈也只能和普通僧人挤在一起,无有一丝优待。

    顾五四从钟山蒋山寺传来的消息极大的刺激了一贯利欲熏心见钱眼开的陆远一行人,更让陆远等人意识到南京城不仅是整个大明王朝的政治中心,更是一间巨大的宝库,里面除了有大明朝的国库,更有遍地的宝贝等着自己去挖掘,去发现。

    别的不谈,仅是建造皇城和修建城墙的那些数以万计的能工巧匠就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这些人只要能为自己所用,将会对帝国未来的建设与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这样的心绪下,陆远再也等不及了,正式下达了作战命令,命陆军第一、二步兵师疾速进军,二日之内抵达南京城外,海军陆战一师由常州府宜兴县驻地开拔,二日之内拿下应天府治下溧阳,溧水两县,三天之内抵达南京城南牛首山,切断明军有可能的退路。猎骑兵团由镇江府丹阳县出发,进攻句容,同样要在48小时内抵达南京城下。

    帝国舰队24小时不间断炮击所有在射程范围之内的目标,特别是南京城北的钟阜门和仪凤门,座战船伺机深入秦淮河,对明军持续施压。

    陆远等人的车队则在皇家骑兵团的护卫下即刻从常州城出发,一路不停,直抵南京督战。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虽然还谈不上立体进攻,但至少在现有条件下,发挥出了最大的潜能,将各支部队的行动紧密联合在一起,如铁钳一般牢牢夹住南京城,使身在深宫之中的朱元璋四面楚歌,无力应对。

    得益于大明军队的全线撤防,远东帝国各支参战部队在应天府境内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行军速度奇快。

    造成明军未层层固守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其被远东帝国武装部队打怕了。不敢分兵在各个城池坚守,怕被逐而吞之。朱元璋想法是以空间换时间,弃车保帅,将包括镇江府城在内的诸多府县丢给远东,屯集重兵于京师。同时期盼周边各省勤王的军队能够加紧返回,拱卫南京城。

第三百五十四章 包围

    大明并非没有部队,事实上,为了完成汉唐所未完成的历史功绩,永清蒙古大漠。朱元璋在两年之前的第一次北伐后,就立刻开始着手准备二次北伐,并在居庸关雁门关一带屯住了二十万大军。

    鼎鼎大名的中山候汤和镇守北平,驻扎于大元的中都宫阙,亦有大军十余万。同时,为了震慑已被平定的蜀地,大溪口还屯军数万。更别提其他诸省的常备守军,十几所都指挥使司,哪家没有个五六七八万常备军在手。粗略算算,大明兵有百万并非虚言。

    朱元璋的算盘打得好,龟缩防守拱卫中央,拉长远东贼军的补给线。粮食和牲畜可以就食于敌,但炮弹和运输不便的火药,就是把各府县的库房给搜烂了也是找不到的。

    可惜朱元璋打错了算盘,跨时代的战斗,远东帝国根本不需要如手持冷兵器的部队一般为了攻克一座坚城,恨不得要围上个一年半载的,想办法行类似于水淹火烧之类的计策,才能破城而入。

    蜀地和北方关隘的驻军不敢轻举妄动,北平的汤和现在虽然已经亲率一部分驻军回撤,但两千多里路摆在这儿,这年头又没有京沪高铁可以直达,就算插上了翅膀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几天之内抵达南京。

    即便从江北各省赶来的明军能够在近期赶到,可长江还控制在远东舰队的手里,想从江浦、瓜步、仪征等地顺顺利利渡江几乎等同于痴人说梦。若是让这些疲兵顶着贼逆的炮火强渡长江,别说是救援京师了,恐怕能成建制地顺利登岸他老朱就已经得烧高香了。

    光挨揍无法还手时间久了,朱元璋居然还掌握了贼逆水师的炮击规律,虽然炮击目标不定,但往往每半个时辰,就要来上一轮,有时候是一艘,有时是两艘炮船同时开炮。但从前日开始,贼逆也不知是不是发了失心疯,居然连半夜都开始炮击。那些座战船甚至胆大妄为到驶入秦淮河,利用其船上为数不多的小炮,轰击城西的定淮门和清凉门。要不是内秦淮河河道狭窄,恐怕那些贼船更要直接杀入城中。

    人心惶惶已经不足以形容南京城内的形势了,眼下的局面对朱元璋和他的大明王朝来说已经能用岌岌可危来形容了。

    龙书案上摆着一只木制托盘,上面装着一大一小两颗灰黑浑圆的实心铁球,小的犹似丑橘般大小,大的那颗则形如柚子。不用问,这两颗铁球就是远东贼逆所发射的炮弹。

    “蓝玉到何地了?”

    朱元璋手托了一颗12磅的炮弹,来回把玩,口中却问着话。

    “启禀陛下,都督佥事蓝玉已率镇江守军五万人马抵达钟山,布置大军将出山的各条通路层层阻截。根据斥候的查探,贼军将大营设在了蒋山寺附近,而且同样将进出钟山的要道堵死,斥候与贼兵多有接触,但贼军并未发起进攻。蓝玉这边未得军令,未敢擅动,现两军呈对峙之态。”

    “嗯~”

    朱元璋总算是听到了一条有利的消息,紧接着问道:“城外的百姓安置的如何了?”

    “微臣已下令将上宁、江元两县的城外百姓尽数接入城中,安置妥当。”胡惟庸俯身禀报道:“另外,微臣调查到京城内有些商贾与贼逆多有往来,以往尽出售些贼逆那边传来的奇技淫巧之物。微臣担心这些人中有贼逆那边的探子,已经先一步命人将这批商户给拿了,已全部移交法司严审查办!”

    “哦?”

    朱元璋微微抬起头,

    两道犀利的眼神盯着胡惟庸,心说如此看来那胡惟庸没有背叛自己咯?

    “有何进展?可有拿到什么口供?”

    胡惟庸摇摇头,“暂无突破,除了些货品和单据,尚未发现直接证据。”

    “继续严查严审,将那几家商户家中一干人等全部羁押!”

    南京城中有十余家商户和远东这边坐着生意,绝大多数都是正常的普通商人,贩售之物不过是些日常用品,其中唯有一家,一听这姓氏,稍稍了解一点内情的人便知道他一定与远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此人姓“顾”!

    这爿商户的掌柜,也是他的拥有者,姓顾,名孝直。现远东银行塘桥分行的行长顾孝长是其一母同袍的弟弟。

    顾孝直早先在陆远等人未来之时就跟着顾临城在松江府学徒,而后自立门户,在乱世之中干起了贩私盐的勾当,常年往来于集庆(也就是现在的南京应天府)和松江。再后来顾成林和顾成海两兄弟登上了陆远这条贼船,逐渐发迹,为了拓展商业在四处招募经销商,顾孝直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两兄弟在南京的代理人。

    从古至今,只要是成功商人,身上总有旁人所没有的特质。顾孝直同样如此,为人机警,对市场与时局的灵敏度极高,并且极端重视远东的一举一动,与弟弟顾孝长更是往来从不间断,恨不能每天都用书信沟通一二,了解远东帝国的施政理念和军事动态。

    进攻南京的行动,远东帝国从上至下并没有对此保密,陆远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演讲,找了一堆半通不通的理由。顾孝长自然第一时间委派家中的亲信将消息传递给了身处南京城的大哥。

    所以顾孝直甚至比朱元璋都更早知道南京城即将风雨飘摇,朝不保夕。按着常理或者说商人趋利避害的本能,顾孝直知道这个消息后就应该立刻打点行装,趁着风声还不紧赶紧携家带口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他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收拾一切整装出发。而是让家眷携带着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物分批离开。自己则与往常一样照例开着铺子做着买卖。

    这一拖就是两天时间,当远东舰队兵临南京,再想动身离开却已是千难万难。顾孝直知道自己的买卖瞒不住人,而且自己在市面上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旦上司衙门想起了这一茬,自己早晚要被牵扯在内。

    但此时城门紧闭,进出皆不得,又无有官府的路引,在手下掌柜私人的别院中胆颤心惊地又过了两天,好在远东舰队除了炮击,并没有直接派兵登陆攻城,又因为要接城外的百姓入城,总算是开了城南的聚宝门,可当顾孝直与一个贴身的伙计随从换了便装打算出城,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头像活灵活现地贴在了城门之外。

    顾孝直一眼瞧见自己的自画像顿时吓得冷汗直冒浑身发颤,好似一盆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赶紧一扭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在四处闲逛。

    万般无奈之下,一抄手从地里抓了一把泥,往自己的脸上胡乱一抹,把自己原本一缕漂亮的胡须抹的乱成一团肮脏不堪。连自家掌柜的那儿都不敢回,假装自己是刚从城外逃难进来的百姓,花了二两银子在城中问一户普通人家租了一间破败的小院子才得以暂避一时。

    就这么躲着总不是一回事,顾孝直将自己贴身的心腹活计叫到跟前,吩咐道:

    “阿保,老爷我现在一时半会儿看来是出不去了,你赶紧想办法混出城去。”

    说完,从腰间的钱袋中抓了一把散碎的铜钱和银棵子装进了小伙计的布兜,嘱咐道:“拿这些碎银子散给看门的兵士,找个理由混出去。如能顺利出城就立刻想办法找远东的人,将老爷我的消息告诉他们。一旦有变,你就自己逃命去吧。若是事成,老爷我重赏。”

    “老爷,小的一定把消息传出去。”

    小伙计得了顾孝直的吩咐,也不啰嗦,直接转身离去,本来是想的挺好,找个借口再散些银子,让看守城门的兵士通融通融,怎么地都能混出去。

    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京师水路十三门,唯一还开着的聚宝门一概许进不许出,小伙计阿保磨破了嘴皮子都没法混出城去。

    “小的这次进城是打算买些菜油和佐料,家中老娘还等着小的回去呢!”

    “你进城的时候就没长眼睛吗?没看到布告吗?此门只进不出。我也是执行上司的命令,莫要在这儿胡搅蛮缠了。”

    小伙计装着可怜地说道:“兵爷,你行行好,我家老娘还在外面,老娘年岁大了,腿脚又不灵便。老父走的早,只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小的回不去可不行啊!”

    说完偷偷从自己的布袋中抓了一把铜子,想偷摸塞给看门的兵卒,万没想到居然吃了个闭门羹。

    “别,你这小子可少来这一套!我可不愿为了你这几个不值钱的铜子丢了脖子上的脑袋。上命所差,我也无能为力!你家老母早晚也会被接进城中,到时你就可母子团聚了。”

    小伙计还不死心,“兵爷,您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就不能通融一二吗?小的保证,到了家二话不说,直接将老母一起接进来。若是兵爷不信,小的愿意将自己身上这些银钱都押在这儿。”

    “你......”

    兵丁显然被阿保这几句话说的有些动摇了,刚想说话就听到身后马蹄声响。

    “吁~~~”

    一个把总模样的壮汉翻身下马,“何人在此搅闹?”

    兵丁赶紧单膝跪地禀告道:“大人,此人硬要出城,身上又无有路引。小的三番五次劝说不得。”

    “哦?呵呵呵呵~~~”

    “这位大人,小的......”

    阿保心说眼看成功就在眼前,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见势不妙赶紧开口想将方才的一番话对这个把总重新说一遍,可没想到自己刚开口就被拦住了。

    “你别说了!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君命便是君命,难道你还要抗命不成吗?”

    “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只是担心自家老娘无人照料,小的......”

    明军把总一摆手,“不知好歹,居然还敢在此胡搅蛮缠。我看你年纪轻轻身强体壮,如今大敌当前,不去主动投军保家卫国,还在这儿家长里短。来人呐~”

    阿保没等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赶紧跪地讨饶:

    “大人,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愿尽犬马之劳,小的愿将身上仅有的银钱全部捐给大人犒劳诸位壮士。”

    说完话,从腰间解下布袋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

第三百五十五章 救人

    “呵呵,小子倒是识趣。”

    把总并未自己亲自下手,而是递了个眼色,让身旁的一员兵卒接过阿保递来的钱袋。可没想到这还没算数,接着说道:“小子,我瞧你倒是机灵,可愿从军?在某手下当差?!”

    阿保心说活不了了,这人哪里还是个把总,明明是个抓壮丁的山匪出身。思忖片刻后答道:

    “大人,小的叩谢大人恩典,家中老娘若是知道小的能跟着大人,一定高兴万分。只是这么大的事,小的总得与家母打上一声招呼。不然老娘若是见我不着,寻我一到,一旦想不通,怕是要出什么事啊~~~”

    阿保偷眼观瞧把总的神色,见其神色自然,显然相信了自己的话,继续加码道:

    “大人,小的也知道规矩,小的不出城,就在城中等候,反正刚刚这位大哥说的也对,家母早晚也会被接进城来。到时容小的与家母见上一面,就立刻找大人投军,报效大人。”

    “嗯~~~好,你说的也有理。”

    明军把总点点头,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阿保,“你不像是下地干活的,平日以何为生?”

    阿保不敢说自己识字会算账,一想自己原来帮老爷修葺过房屋,赶忙答话:“回大人话,小的平日里替大户人家打打杂,若是有什么盖房翻瓦的活计倒是也接,总能勉强糊口。”

    “哦?那你也是个泥瓦匠咯?”

    “呃......算,算是吧。”

    “哈哈哈哈,那诚好!城北的城墙残破,你就算是我找来的泥瓦匠,这样,我现在领你去城北参与修补城墙。呶~”

    说着话,从刚才的布兜里又分出一部分铜钱重新还给阿保,“这钱你先拿着,到时城外的百姓都进来了,我派人再去城北唤你前来认亲。”

    阿保虽不愿,但也别无他法,只能接过了铜子跟着把总前往城北。

    城北的两处城门和附近的城墙被远东舰队的炮火连翻的轰击,早已承受不住大片大片的垮塌,为了加紧抢修受损的城垣,官府只能在城中四处搜罗工匠和壮丁。按着以往,修筑城墙的工匠都是工部的人,可惜现在那帮人已经损失殆尽。

    倒不是因为修补城墙本身有什么危险性,而是谁都不知道贼逆的炮弹什么时候就落到自己的头上,别说直接被打中了,就是炮弹轰到附近,城墙上被崩的四散飞溅的城砖就指不定落到哪个倒霉蛋头上。

    于是乎,南京城中的泥瓦匠这个活计,活生生地被远东舰队给逼成了高危职业。

    阿保到了城北,才见识到远东那些巨炮的威力究竟有多惊人。城门附近大段大段的城墙垮塌,原本高大的城楼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每段被轰塌的城墙下,都有成百上千的工匠和民夫在加紧赶工修补,锛凿斧锯发出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动,人声鼎沸。

    透过垮塌的城墙,可以隐约瞧见江面上停泊的远东船只,时不时还会发出几声炮响,一旦炮响,不管轰的是不是自己这边,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乞求着自己的

    运气不要太差。这并不是他们不想逃走,而是城墙背后不远处有不少明军士卒在看守,只要有人胆敢四散奔逃,其结果可想而知。

    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万般无奈之下,阿保也只能成为其中一员。

    一个时辰之后,最令这些人恐惧的情况发生了,阿保眼睁睁地从豁口处看见远东舰队巨大的炮船慢慢悠悠来到自己的眼前,乌黑发亮的黑色炮管好似一双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见此场景,原本正在忙碌的众人开始慌乱,有的甚至已经被吓的尿了裤子,一个个匍匐在地,恨不能将脑袋埋在土里。就连负责在后面看守的明军士卒都一个个蹲下身子,试图降低自己的中弹面积或者说降低被砸的概率。

    阿保头一次在这儿干活,还傻愣愣的站在当场,直到耳中传来一声巨响。

    “轰~~~”

    “啊哟我滴妈呀!”

    一声惊叫过后,阿保也有样学样抱着脑袋蜷缩在了地上。

    由于这里的城墙已经被炮轰的四分五裂,所以这次炮击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差不多仅过了十来分钟便停止了。

    此时,阿保已经缓过了心神,起飞智,暗自思忖到:老爷要我找远东的人,这炮船上的人,不也是远东的吗?不见得非得找城外的远东大军啊!对,对对对!

    阿保估摸了一番距离,心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回头瞧了一眼众多仍旧心神未定的“工友”和负责看守的明军士卒,一咬牙,撒开了双腿连窜带蹦,双手扒着夯土,拼了命一般翻越已经被轰得只剩下小半截的城垣来到江边,为了减轻重量甚至连那些铜钱都不要了,将布兜给甩到一旁,“噗通!”一声窜入江中,朝着远东舰队就游了过去。

    “大副,有个人朝我舰游过来了!”

    “噗!”老乖口中还未咽下的一口茶水瞬间喷出,一抹嘴,诧异地问道:“啊?有个人?游过来?从哪儿游来的?”

    船侧的瞭望员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老乖,指着阿保的方向答道:“我亲眼看见是从城墙缺口出来的。”

    老乖举着望远镜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只有这一个年轻人奋力地朝自己这边划着水,虽说不明白这到底什么意思,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吩咐道:“陆战队准备!”

    瞬间,二十余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百米之遥的阿保。

    阿保双脚踩水,高举双手大喊道:“自己人,自己人,我是远东的!”

    但这番话并没有让老乖放松警惕,阿保并不是松江人,而是地地道道的南京人,是顾孝直当年贩私盐的时候在南京收留的孤儿,虽然和说着一口吴语的顾孝直呆的时间久了也会说几句松江话,但口音总是不容易改的,依旧是一副南京官腔,也难怪老乖如此警惕。

    阿保见远东炮船上的士兵并没有朝自己动手,奓着胆子又往前有了几十米,冲着船上喊道:“我家老爷是顾孝直,是顾家庄的人!”

    底下的普通士兵们不一定知道顾家庄代表着什么,但寇准知道,抢在

    老乖之前下令道:“收枪!抛绳子!把人弄上来!”

    没多大会儿功夫,如落汤鸡一般的阿保就被接上了船。阿保当众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接过水手们提前预备好的毛巾还未来得及擦拭,寇准就三两步来到船舷处,问道:“你方才说什么?细细讲来!”

    阿保换上衣物,跪在寇准面前说道:“小的叫阿保,我家老爷是顾孝直,是顾成海老爷在南京城的经销商,也是顾家庄的人。现在全城都在搜捕我家老爷,老爷他被困南京无法出城。小的冒死翻越被轰垮的城垣才得以逃出来的。大人明鉴啊!”

    紧接着,阿保一五一十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详细说了一番。

    到此时寇准已经彻底打消了内心的疑惑,这个阿保说的是实话,如果是探子,那即便知道了顾孝直和顾成海,但绝对是说不出经销商这个词的。

    “你家老爷既然是帝国公民,那就受我们的保护。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先下去休息,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寇准转而立刻吩咐道:“将此事报予近卫师,请五四将军核实情况。下令各舰加紧完成补给事宜,严密监视城内动向,做好战斗准备!”

    “遵命!”

    钟山蒋山寺,近卫师临时指挥部。

    “报告,寇大人急电!”

    “什么事?!”

    “寇大人来报,经核实,有我帝国公民被困南京城,被明军全程搜捕,生死未......”

    “嘭!”

    没等通讯兵说完,顾五四一个箭步上前,接过电报看了起来,突然猛地一锤桌子。

    “恁娘的!”

    顾五四怒骂一声问道:

    “宋达和张炳到哪儿了?”

    “回师座,陆军一、二师半个小时前来报,距离南京城还有十公里。蔡仁杰的猎骑兵团十五分钟前已经抵达了汤山,差不多与两师同时抵达。林师长那边三个小时前才从溧水出发,估计要晚上七点左右才能抵达牛首山。”

    顾五四抬手看了眼腕表,不满地嘟囔道:“太慢了,还要四个小时,太慢了!”

    顾广一颇为着急的说道:“五四大哥,救人可拖不得,晚一时顾孝直那边可就更危险一分。刑部那些人可不像咱们这儿,孝直一旦不幸被捕,那边一定会给他上刑的。二爷若是得知咱们无动于衷不加以施救,到时候发了火,咱们可无法交代啊!”

    “老二,你怎么看?”

    近卫师参谋长顾广二皱着眉头答道:“五四大哥,当务之急得赶紧联络车队。得把这消息报予老爷和二爷。大哥说的话是没错,但没老爷们的首肯,我们决不能轻举妄动,为了顾孝直一个人破坏了全局。”

    “嗯嗯嗯”

    顾五四连连点头转而吩咐道:“立刻将顾孝直的事情通报给车队,请求行动指示。然后再询问其他几支部队的具体抵达时间!让他们迅速报过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抵达战场

    “滋滋~”

    一阵短促的电流声过后,装甲车上的车台中传来了近卫师通讯兵的声音:“这里是位于钟山的皇家近卫师,收到请回答。”

    “一号车收到!”

    “二号车收到!”

    施成和后面二号车副驾驶位上的李文斯顿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启禀二位殿下,经核实,南京城内有我帝国公民顾孝直以及其他十余家与帝国有商业往来的商户被困,已有商户及其家眷被捕,生死未卜。现明军正全城搜捕我帝国公民。将军请求立刻采取行动,营救帝国被困公民。此消息已经核实,报告完毕!”

    虽然没有见过顾孝直,但陆远等人以前从顾成海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多少还有些印象。施成一听有自己人被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是否有其他人听到,扯开嗓子开始破口大骂:

    “娘希匹!朱元璋个老王八,有卵.蛋的就光明正大的出来和老子干一仗。缩在乌龟壳里拿普通老百姓出什么气?!”

    见正在开车的陆远并没有发表意见,只给了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施成抄起对讲机接着问道:“宋达呢?其他两支部队到哪儿了?”

    “回殿下,宋达部已经抵达钟山东南侧山脚下,张炳部位于山北处,正与之前部署与山北的明军展开对峙。猎骑兵团已经抵达南面,先正与我师指挥部取得联系。除海军陆战一师尚未抵达预定战场,其余所部皆已到位!另外,我师也探明,城外从镇江回防的明军主帅是都督佥事蓝玉。”

    施成知道林定江由于要进攻溧水和溧阳两县,还需要几个小时才能抵达,但现在情况有变,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去抓几个明军的探子,让他们去给蓝玉传话,命他在一个小时内率队缴械投降。告诉顾五四和宋达他们,车队将在半个小时内抵达钟山。”

    施成本想直接下令将城外的数万明军彻底剿灭,但想了想还是决定等自己到了之后再做决策。

    “施头,你今天倒是难得的没有冲动嘛!哈哈哈哈!”

    施成瞥了一眼身边正在开车的陆远,不满地嚷道:“别废话,好好开车吧你!”

    抓几个明军斥候,对于这些经过施成亲自训练的亲卫队员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不多一会儿,便从林中擒住了好几个明军的斥候,经过审讯,又再一次拿到了一些颇为确切的消息。

    城外的明军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从南京城里出来的府军左、右两卫,这万余人马是京师上十二卫之中的两卫,是朱元璋名副其实的亲军,陈兵于钟山以北的山脚下,企图阻止近卫师与远东舰队的联系,指挥使是付赞礼。

    另一部分就是从镇江回撤的六万余人马,暂时驻守于钟山西南侧山脚下,将从蒋山寺下山直抵南京城东朝阳门的朝阳门外大街堵了个严严实实,指挥使则是大名鼎鼎的蓝玉。

    蓝玉的人马原本掐住了三处下山的道路,但随着猎骑兵团和宋达部的到来,蓝玉非常识时务地主动放弃了其余两处据点,拢兵一处,企图死保朝阳门安全无虞。

    “佥事大人,咱们之前失踪的斥候回来了。”

    蓝玉坐在自己的帅账中,闭着眼在脑海中勾勒着整个战场的轮廓,听到有人禀报,随即问道:“从哪儿回来的?可有说其为何失踪?”

    “回大人话,是被山上的贼军给掳走了。据小的询问,他们是被贼逆主动放回来给大人传话的。”

    蓝玉这才睁开眼,“传话?传什么话?!”

    “贼军首领让他们前来传话于大人,让大人在半个时辰之内缴械投降。”

    “嗯哼~~怎么,没了?”

    “回大人,没了

    。就这一句。”

    蓝玉满腹狐疑,心说这算什么意思?不是照例都应该在后面跟一句“如若不然怎么这么地”吗?怎么?远东贼逆传个话都这么省略了?让老子在半个时辰内投降,你说投降就投降啊?!把蓝某人当什么?任人揉捏的泥娃娃吗?!

    越想越气的蓝玉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桌,“来人,给我将军中的碗口铳拉上钟山,对准贼军的方向开上几......”

    “大人,不可鲁莽啊!”

    话音未落,就被身侧的副将拦住了,“军中的碗口铳本就不多,现在要防备贼逆的骑军冲锋,若是将那些大铳拨转至钟山方向,一旦贼逆铁骑冲杀过来,咱们又无有骑兵可以相抗,恐怕对大军不利啊!大人还请三思!”

    “呼~呼~”

    蓝玉一听此言,将自己原本的后半句话活生生重新咽了回去,不停地喘着粗气。

    “那怎么地?蓝某难道要任由山上的贼军如此嚣张跋扈?到底谁是正统,谁是贼逆,真真气煞我也!”

    “大人,此时决不可轻举妄动啊大人,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贼逆布兵极为巧妙。若是我军杀上钟山,与山上的贼军死战,那远东骑兵便可拦腰将我大军截断,东侧山下的万余贼军步卒亦可冲杀上来,如此三面受敌,我军概难胜之。

    反之也是如此,若大人打算动手将山下的万余贼逆步卒吃掉,那山上的贼军便可如猛虎扑食一般朝我大军猛扑,更无获胜的可能。此时,死守城外,以不变应万变方是正道。只要保得城门无虞,那大人便是有功。此乃卑职拙见,还望佥事大人海涵。”

    “那~~~咱们就在此等他半个时辰?”

    “大人呐,贼逆未必就会如其所言这般行事,说不定就是想刺激大人,让大人因这一席话而乱了心智,莽撞出击,也未可知啊?!”

    蓝玉被说服了,点点头吩咐道:“让大军打起精神来,严防死守,注意贼军的一举一动,若有紧讯及时来报,不得延误!”

    。。。。。。

    远东帝国陆军二师临时指挥部。

    宋达的临时师部没有近卫师这么好的条件,仅仅是撑起了两顶大型遮阳棚,四周挂上帆布,条件颇为简陋。

    不过宋达和自己手下的两位团长对此没有半点抱怨,此刻正在这简陋的帐篷里谈笑风生。

    “师座,我听说咱们马上要换武备了,有这回事吗?”

    宋达一摆手,对问话的麻元指了指旁边的顾全,“麻老弟,你要是问别的,我倒还能提前知道一些消息,这更换军械的事情,恐怕要问咱们顾团长咯~~~”

    “宋大哥,你怎么扯到小弟身上来了。小弟现在可不是亲卫队的人哈,哪儿来这么灵通的消息?”

    “哈哈哈哈,顾老弟你就别客气了,谁不知道你和七总长的关系。不怪麻兄弟有此一问,我也听说了,据说是军工厂研制出了一款可以连发的短火枪,威力甚大,一发可射出数十粒铅弹,可有此事?真有这么神?”

    麻元听罢立刻附和道:“对对对,小弟也听我家重九大哥说起过,说的有头有尾,就是不知什么时候能轮到咱们。”

    “呃......我也没敢明问,不过在出征前,我和小七大哥喝酒,倒是听他提及过几句,与重九大哥描述的不差。但具体什么时候换装,那可就吃不准了,得看军工厂那边的产量如何了。”

    “啧啧啧~”

    宋达砸么着嘴,露出一副贪婪之色,“这短火枪若真是如此,那咱们这武备可又更上一层楼了,哈哈哈哈!到时可不见得比五四大哥的近卫师差多少咯,哈哈哈哈!”

    “嗯,小弟听重九大哥说,一旦装备了这连发枪,士

    兵们的战法将完全更换,估摸着是要换成亲卫队那种战术,到时恐怕还得熟悉一二,方能发挥出这连发枪的威力。”

    “麻大哥现在可是在军校中操练此种新战术?”

    麻元点头道:“正是,等回去,小弟想办法让重九大哥将此新法传授予我,咱们二师的官兵也好提前熟悉起来,免得到时落于人后。”

    宋达和顾全哪里能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相互一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就在众人聊得热火朝天之时,只听得帐帘外一声大喊。

    “报!”

    “何事?”

    “五四将军和陛下车队同时有军报传来。”

    宋达接过通讯兵手中的两份电报,看了两眼转手递给了麻元和顾全,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咱们的活儿盼来了,哈哈哈哈!”

    顾五四和陆远的电报其实说的一个意思,那就是让二师做好战斗准备,预计一个小时后开始进攻。

    “老爷们要到了。”

    宋达笑容满面地点点头,“是啊,老爷们要到了!终于能活动活动筋骨了,也难为了五四大哥,若是换了我宋达,率如此强悍的近卫师蹲守在钟山上这么久却不得擅动,怕是要浑身不得劲,非得憋出病来不可,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顾全笑过几声问道:“师座,那我二师此刻......?是否要先一步向前推进?”

    “不不不。”宋达摇摇头,“所谓欲速则不达,老爷只是让我军做好战斗准备,无有让我们提前行动。我师若是提前动了,万一那些明军狗急跳墙,破坏了全局可就得不偿失了!传令下去,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报告!”

    帐帘外传令兵的声音传入了三人的耳中。

    “何事?”

    “启禀师座,皇家骑兵团和陛下的车队即将抵达我师阵地,现据此已不到两公里了。”

    “呵呵,好!”

    宋达站起身对身旁的麻元和顾全说道:“走,咱们也别坐着了!”

    众人走出帐篷,麻元遥指东方依稀可见的扬尘,“师座,陛下的车队和皇家骑兵团到了。”

    “走,前去迎驾。”

    不过十分钟左右,“哒哒哒哒”的马蹄声和柴油机发出的低鸣声便隐隐约约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刘晃一马当先,来到切近朝三人拱拱手。

    “宋兄稍等片刻,陛下车队即刻就到。”

    没等宋达打过招呼,高大威猛的两辆掠夺者装甲车便由远及近驶了过来。

    “噼~~~”

    一阵气刹声过后,一号车副驾上的施成头一个跳下车,摆摆手示意宋达等人免礼之后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部队准备妥当了吗?”

    “二爷,一切就绪,只等二爷一声令下,便可立刻发动进攻!”

    “很好!”

    施成夸赞了一句扭头问道:“距离一个小时还有多久?”

    “回二爷话,还有十分钟!”

    “去他的十分钟。”施成暗骂了一句下令道:“宋达听令!”

    “有!”

    “进行火力准备,炮击十五分钟后,全军突击。让蔡仁杰的骑兵等我的命令,准备冲锋掐断蓝玉入城的通道。命近卫师同时炮袭蓝玉部,倒计时......”

    施成看了眼手表,“一分钟!”

第三百五十七章 重创

    施成看了眼手表,“一分钟!”

    身侧的通讯兵立刻将对讲机放在嘴边,“近卫师,收到请回答。”

    “收到!”

    “殿下有令,炮袭蓝玉部明军阵地,倒计时一分钟。”

    “遵命!”

    “倒计时四十秒,三十秒,十秒,五,四,三,二,一。开火!”

    对讲机那头,顿时传来:“开火!”

    施成下完了命令,接下来的战斗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拍拍双手回头一瞧,好嘛,陆远、李文斯顿、乔纳森和李灵珊,这四个家伙为了瞧得真切,每个人都拿了把椅子,直接让人将折叠椅架在了装甲车的车顶,安坐在车顶上举着望远镜,饶有兴致的在哪儿对着不远处明军阵营的方向指指点点。

    李文斯顿,乔纳森和陆远这样倒也不奇怪,毕竟就是曾经入过伍的乔纳森都没机会见识过好几十门60mm迫击炮同时发射炮弹的场景,总得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瞧个新鲜。但他可没想到李灵珊这家伙居然也手舞足蹈地参与其中。

    这等刺激的场景施成怎么能缺席,三两步爬上车顶,拿过望远镜也扫视起不过距离自己不过一公里左右的战场来。

    李灵珊的兴致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两分钟就颇为不满地嘟囔道:“没意思,我还以为和电视里一样一炮就是一个火球呢,这也不过瘾呀,不看了,没劲!”

    说着话,自己就重新钻进了车内,令身旁几个大老爷们面面相觑,李文斯顿撇了眼自己妹妹的背影,摇摇头,“合着灵珊把这玩意当放烟花呢?就看个动静咯?”

    60mm迫击炮的威力并不小,特别是对于没有掩体的敌方有生力量的杀伤效果极佳,别看这一根看似又细又短,朝天杵着的小炮管,还有颇为不起眼的一只巴掌就能捏住的小炮弹,但就这么个单人就可以背着到处跑的小玩意儿有效杀伤半径足有17.8米,也就是说一颗炮弹足以覆盖一个半篮球场大小的面积。而且60迫击炮的炮弹为稀土球墨铸铁,破片性能极佳,明军现有的甲胄在迫击炮.弹迸发出来的破片面前几乎等同于不设防。

    正是因为迫击炮的炮弹靠破片杀伤敌人的特性,原本一门心思想看爆炸场景的李灵珊自然不能得偿所愿。实际上,从望远镜中观察迫击炮.弹爆炸的效果几乎就和门口烧电焊的没什么区别,往往就是闪那么几下,冒一缕黑烟,就没了。

    不过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所谓的奇迹,指的自然是收割明军生命的速度了。理论上60mm迫击炮每分钟的射速可以达到20-30发,不过施成没那么极端,现有的战场环境也不需要如此高频度的发射,所以在作战守则中明确规定了迫击炮射速不得高于每分钟10发。

    可即便如此,每6秒中就有数十发炮弹落在明军阵营内,每发炮弹又可以覆盖1.5个篮球场大小,可想而知,在这种场景下,明军遭受了何等的折磨和蹂躏。

    要知道这个年头的明军可不会挖散兵坑,更不会挖一人多高的战壕,完全是人挤人挨在一起,遭到轰炸后除了抛头鼠窜就只能趴倒在地上,可迫击炮不是机枪,趴在平地上一样躲不了破片无差别的横扫。

    虽然离得远,但明军的

    惨叫声依然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施头,让他们别炸了,再搞几分钟就没几个活着的了,我还想抓俘虏挖矿呢!”

    “呃......对对对,抓活的。”

    李文斯顿的声音提醒了兴致勃勃的施成,施成赶紧抓起对讲机:

    “停止炮击,全部停止。猎骑兵团冲锋,宋达,赶紧冲上去,给老子多抓几个活的!”

    施成的话语方落,前方嘹喨的冲锋号,行军鼓以及漫天的喊杀声便响了起来。

    具体的战斗并不需要施成来指挥,当然就更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众人都已经重新钻入车内,守在车台旁等候前方的消息。只有乔纳森还在车顶,一脚踩着折叠椅,双手高举望远镜,口中叼着烟斗,若是将脑袋上的牛仔帽换成美军的大檐帽,活脱脱就是一个年轻版的麦克阿瑟。

    陆远指了指天花板,“老乔在上面干啥呢?”

    “哼~”李文斯顿轻哼一声,“还能干啥呢?还不是在追忆曾经在阿富汗的光荣岁月嘛!由他去吧~~~”

    “人不是说退伍的美军都有那什么创伤,什么综合征的吗?怎么老乔一点鸟事没有?”

    李文斯顿白了陆远一眼,“那叫战后心理综合症,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都是那种心理比较脆弱的人,才容易得这种心理疾病。老乔?你有见过没心没肺的人得抑郁症的吗?咱们到这儿之后也没少见死人,我看你不也好好的嘛!”

    陆远点点头附和道:“嗯,那倒也是,现在想想和咱们这儿比起来,阿富汗的路边炸弹也没那么可怕哦!”

    一阵电流声涌过......

    “报告,明军投降了。”

    “啊?”

    陆远不由自主地一声惊呼,心说不对啊,前面的喊杀声和行军鼓尤未停歇,怎么就投降了,投降了还打打杀杀干什么?

    施成皱着眉,拿着对讲机问道:“你说清楚,什么投降了?”

    “报告,这里是陆军一师,山北的明军全部缴械投诚了,现正在加以收编。”

    “明白了,让张炳加紧处理战后......嗯,战后事宜,将具体战报发过来,之后与我部集合。通话完毕。”

    放下了手中的对讲机,施成脸上写满了不解,与陆远和身旁的李文斯顿对视一眼,狐疑地问道:“怎么个意思?张炳那儿的明军怎么就投降了?我之前下令让张炳动手了?不对啊,我也没让一师进攻啊!”

    陆远也一脸懵逼地附和道:“对啊,我们不是说等解决了蓝玉的大部队,再掉过头去和陆军一师一起收拾北面的那一万多朱元璋的亲兵的吗?怎么回事?朱元璋的亲兵现在立场这么不坚定了?!”

    “算了,只有到时候亲自问张炳了。”

    “咚咚咚!”

    车顶传来一阵敲击声,不一会儿乔纳森的声音便从车顶与车厢之间的出入口传了进来,“伙计们,咱们胜利了!”

    “啊?”

    陆远先是一愣,紧接着好像屁股着火一般猛地从

    座位中窜起,只听“嘭”一声,天灵盖与钢铁车顶来了个亲密接触,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哎呦,我去!”

    “哈哈哈哈!别激动,陆头你别激动!”李文斯顿嘲笑几句就和施成重新爬出了车厢。

    “嘶~~~你大爷的!”

    这一下撞得可是够狠的,陆远倒吸一口冷气,一边拿手使劲揉着额头,一边冲着李灵珊嚷道:“灵珊,赶紧给我看看,有没有撞破?”

    李灵珊对自己这个没脑子的老公翻了翻白眼,从车载冰箱中拿出一小袋碎冰块,将陆远捂着额头的手拍到一边,“没破没破,你把手拿开,我给你敷敷。”

    “唉哟,唉哟,灵珊你可轻点,疼喂!”

    李灵珊没好气的骂道:“哼,现在知道疼了?刚刚我看你蹿的挺快啊!”

    刚才在车顶登高望远的三人重新进入车厢,乔纳森看着陆远已经肿成鸡蛋大小的额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施成摆摆手,“没事,陆头刚才智商又不稳定了,想试试是自己的脑袋硬还是钢铁硬。宋达他们快结束了,我们走!”

    车队并不是直接开到战场上去,而是在后世“国民革命军遗族学校”旧址附近停了下来,这里也是之前蓝玉的大营所在地,距离南京城正东的朝阳门不过两公里左右。

    不知道为什么,陆远一直很喜欢南京这座城市,喜欢钟山的风景、新街口的美食、民国的历史还有秦淮河的优雅,与“总统府”门前的特型演员合过影,在民国风格的照相馆里拍过照。不管有事没事,几乎每年都跑到南京逛上个三五天,各式各样的纪念品不知买了多少,对民国时期的各式建筑和存留的历史遗迹如数家珍。

    这个年头没有什么反。人类罪,屠城是常有的事,但陆远可不想让南京城内的普通百姓再经历一次血流成河的大屠杀,更不想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手上。

    在此前提下,如何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就成了众人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陆远这边的所有人,都没有狂妄自大到认为仅凭着目前有限的执政经验就足以能够取朱元璋而代之,相反,随着自己的地盘越来越大,陆远越发从心里觉得朱元璋能走到今天实为不易。

    自己这些人开了外挂,拥有超越时代的知识、器械、武备,在几乎没有走任何弯路的情况下拿下一省之地,尚且在这个时代花费了整整四年时间。而朱元璋在四周强敌环绕的情况下,不过区区十来年的功夫就打下了偌大的江山。两相对比之下,孰强孰弱,立现高下!

    杀朱元璋这个肉身,简单。但治理如此之大的疆土,很难。

    由此前提,陆远也不打算将朱元璋就这么一杀了之。

    远东帝国,或者说以陆远为代表的远东帝国皇室成员的诉求很简单。无非是三条,第一,要朱元璋承认二帝并尊,认可远东帝国的存在。

    第二,要夺得更多的土地、人口和贵金属,说白了就是金银铜。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远东帝国要和平,要和平发展的空间和时间。

第三百五十八章 招降

    在南京战役未发动之前,想让朱元璋乖乖承认这三点的概率比中彩票大奖的几率还低,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远东帝国四万陆军和舰队已经将南京城包围,朱元璋赖以依仗的一万御林军和七万镇江守军非死即降,已经彻底离开了国朝的怀抱,退出了明军的编制。而这一切的变化,前后加起来仅用了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那远东帝国武装部队花费了多大的代价呢?

    除了武器弹药的消耗外,人员伤亡为零,无一人受伤,无一人阵亡,不仅参战的士兵没有伤亡,连马匹都没有任何伤亡情况发生。

    正面战场的战况,陆远一行人是全程看在眼里,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但山北的一万亲军为何会轻易缴械投降,一直困扰着众人,直到张炳的到来,才最终有了解释。

    要说原因,就无法不提及那万余人马的统帅,付赞礼。

    付赞礼年方二十出头正值壮年,别看他年纪不大,从军却是已有七八年了,在李文忠麾下南征北战,可算是见多识广。当时李文忠与傅友德率讨逆大军出征常州,在得胜新河一战而败,付赞礼作为李文忠手下一员大将,是全程参与其中。战败回朝之后,李文忠被朱元璋一气之下削职为民,但付赞礼却没受牵连,反而高升至府军左右二卫指挥使一职。

    有此经历,付赞礼在见到张炳的陆军一师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仗没法打。当初七八万人尚且打得大败亏输,今日自己只有万余人马,面对气势汹汹的来犯之敌,几无还手之力。

    而后顾五四得了施成的命令,抓了明军的的斥候,让这些斥候们回去报信,在一个小时内主动投降,这信,自然也报到了付赞礼这边。

    付赞礼本想立刻就率军投降,但考虑到蓝玉那边的动态,还是决定等等看,根据局势再做定夺。这一等,别的没等来,却等来了距离自己南方不到五里处,明军将士们的惨叫和震天的炮响。

    到了此刻,付赞礼才算下定决心,不用张炳动手,主动缴械投诚。

    其实陆军一师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进攻的命令,施成的打算是让陆军一师牵制住山北的明军,等这边集中火力彻底将蓝玉搞定之后,再让猎骑兵团绕到付赞礼的身后,与陆军一师一起将这一万多明军前后包夹,再发起进攻。

    张炳自己也没想到现在的买卖这么好干了,居然不费一枪一弹,仅凭着自己的军威就让堂堂的国朝禁军主动来投。

    正所谓有便宜不捡王八蛋,付赞礼将这一份大礼主动送上,张炳也不可能不收啊,如此才使陆军一师未费一枪一弹,收降了付赞礼以及他手下的明军。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付赞礼人呢?来了吗?”

    张炳立身答道:“二哥,小弟已经把他带来了

    !就在外面候着。”

    施成点点头,还没等张炳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一旁的宋达抢先一步吩咐道:“去,把那个付赞礼带进来,陛下和殿下要问话!”

    就从这一个反应中便能看到,若是张炳没有与陆远等人的这一层关系,那他绝对不是宋达的对手,宋达仅凭着施成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立刻知道了他的意思。

    不过多久,已经卸了盔甲兵刃的付赞礼便被人领进了施成的临时大帐。

    “你就是付赞礼?”

    付赞礼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声答道:“回大人话,在下正是。”

    “嗯,你起来吧!”施成指了指旁边的折叠椅,“坐,坐下说话。”

    “多谢大人抬爱!”付赞礼也是不客气,谢过之后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呵呵~”

    施成轻笑了一声,心说这家伙倒是有点意思,不像是个降将,倒像是自己请来的客人,颇有点混不吝的意味,“你倒是识时务啊,哈哈哈哈!”

    “大人说笑了,在下又不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乃是庸腐之人才做的。在下当时在得胜新河,便已瞧出我国朝王师无法匹敌远东军兵。何况在下是曹国公的人,又不是他朱元璋的人。”

    施成知道他说的曹国公就是李文忠,见他说这番话时候的语气,似乎心中有些怨气在,遂问道:“你是李文忠的人,朱元璋把他这个外甥如何了?”

    “我家国公爷当日因战败之事被陛下迁责,削职为民,罢了爵位。在下气不过,原本也打算主动脱了身上这件冠衣不再问军中之事,但国公爷不允,这才勉为其难当了这个指挥使,今日正好借此机,主动降了远东。只求大人有朝一日莫要加害我家国公爷!”

    “哈哈哈哈!”施成拍着巴掌哈哈大笑道:“付赞礼,你多虑了。我们远东帝国,从来没加害过任何一位大明朝的官员,愿意当官的,只要通过我们的考核,还可以继续当官。不愿意当官的,来去自由,想干嘛干嘛,随便!

    你也是,今日你能主动投降,那很好。想继续参军,可以,如果不像当兵了,我们发遣散费,只要大明朝与我远东不再为敌,你若是想回大明,我都没意见。怎么样?我话说的够清楚了吧?!”

    付赞礼一躬身,“大人高义,在下感激不尽!”

    “嗯,你先去吧,有人会安排你和你的那些属下的。”

    施成说完话,离开自己的大帐,转身就钻进了隔壁陆远等人的大型户外铝合金帐篷。

    “见得怎么样?付赞礼可用不可用?”

    施成对陆远点点头,

    “应该是可信的,人很聪明,也很机灵。不过他对李文忠的感情很深,如果不能把李文忠给弄过来,我感觉不能重用他。”

    李文斯顿紧接着问道:“不是说李文忠之前打了败仗被朱元璋免职了吗?这不是个拉拢过来的好机会吗?”

    “哎~~~”

    郑纪叹了口气,插话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根据下面的信报,李文忠又官复原职了,而且被朱元璋委以重任,专督工部铸枪事宜。我们想把李文忠拉过来,最关键的一点你们知道是什么?”

    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

    “李文忠是朱元璋的外甥,本来就是近亲关系,最关键的是他老爹李贞,就是朱元璋的姐夫还活着,根据史书记载,李贞和朱元璋的关系那是杠杠的,李贞去世后,朱元璋还为李贞“辍朝三日”,并“车驾临奠”。有这么一层关系,想争取李文忠,无疑难上加难。”

    陆远恍然大悟到:“难怪嘛,我还想着朱元璋什么时候转个性了,变大度了,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让李文忠重新官复原职,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现在不是研究这些东西的时候,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确定好接下来该怎么办?”

    施成挠着后脑勺,不解地看向郑纪,“什么怎么办?咱们之前不都已经研究好了吗?给朱元璋下最后通牒,要么和谈,要么我们就打的他和谈。怎么?又变了?”

    郑纪摇摇头,“目的自然是没变,但现在顾孝直不还困在南京城内吗?怎么着?咱们不管了?”

    “那不行!”施成一摆手,“不能保护自己的人民,咱们这个政府也太失败了。而且顾孝直被困南京,怎么说也有一半原因是我们造成的,好歹他还一直帮我们做着生意,现在出了事,我们怎么能撒手不管?!”

    陆远戏谑道:“哟?我还以为顾文同那件事出了之后你就对除了五四小七之外的顾家人没什么好感了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一码归一码,顾文同是顾文同,顾孝直是顾孝直,两回事。怎么说也是我们帝国公民,你们说,该怎么救?”

    陆远呵呵一笑,反问道:“你别问我们啊,你是专家,你先说,你觉得该怎么救?!”

    施成颇为无奈地答道:“这和专家不专家的有什么关系?现在顾孝直有没有被抓,人是不是还在那间小院,又是死是活,我们一概不知,叫我怎么办?总不能一家一户搜吧?!”

    “那倒也......”

    “报!”

    陆远话音未落,就被外面值守的亲卫队员打断了。

    “蓝玉到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谈判

    稍了解一些明初历史的人,都听说过蓝玉的大名。陆远一行人自然也是如此,闹得沸沸扬扬的蓝玉案可谓家喻户晓,就连对历史一窍不通的李灵珊都对这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提起了兴趣,一听说蓝玉被抓来了,也从自己的帐篷里走了过来,想瞧瞧这个传说中战功赫赫,骄横妄纵的征虏大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但令陆远很失望的是,此刻的蓝玉并不似自己内心中想的那般英武,至于民间传说他长得像关羽,反正陆远是没亲眼见到过关羽,也不好评论,不过皮肤黝黑倒是真事。

    “你叫蓝玉啊?”

    蓝玉傲气不减,虽然被捆缚双手,但依然昂首答道:“正是某家!”

    “哟呵?”陆远乐了,呵呵一笑问道:“怎么?败的不服气?那投降作何?继续打啊!”

    “哼!”

    蓝玉也不言语,把头一撇,冷哼一声。

    这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倒是提起了陆远的兴趣,心说这个家伙别看脾气大,身上倒是没有一点酸腐气,不像有些个儒将。

    “若是不服气,我给你个机会,我找个人和你单打独斗。”

    蓝玉剑眉一挑,沉声问道:“当真?!若是某家胜了,如何?”

    陆远憋着笑意,“当然当真,怎么不当真?你若是胜了,那我就放了你。不过若是你败了呢?”

    “嗯......若是某家败了,那便鞍前马后但听差遣。但你是何人,说话可做数?若敢欺瞒某家,某......”

    蓝玉话说到一半,没法儿往下说了,自己已经到了敌营,再放狠话跟当场抽自己的嘴巴子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我说话自然是管用的。在场诸位都可以做见证,请吧!来人,给他松绑。”

    陆远说着话,就带头来到帐篷外的一处空地,拿手随便指着一名亲卫队员,“你,跟他较量较量。”

    话音刚落,就听到施成的声音响起,“且慢!”

    陆远见施成撩胳膊挽袖子,急忙问道:“施头,你干什么?”

    “手痒!老子亲自来会会他。”

    “你......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行不行啊?”

    “哼~~~耍刀弄棒的老子干不过他,徒手格斗还带怕的吗?哈哈哈哈!”

    施成这一喊,瞬间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顾五四立刻冲了上来,拦在施成的身前:“二爷,不可亲身犯险,这种小事让小的来就行了。”

    “闪到一边!”施成一把推开顾五四,“五四,你就看着老子怎么把他打趴下的。”

    顾五四扭头看了看陆远,又看看其他几人,见大家都没表态,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一旁,但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绷紧了身子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冲上去的样子。

    施成卸下了自己身上的武装带,将自己走到哪儿都不离手的皮鞭扔给了一旁笑眯眯等着看戏的乔纳森,转了转脖子扭了扭腰,自顾自做起了热身运动。

    “施成哥哥,可别给我们丢人啊!”

    “夫君可要小心啊~”

    “哈哈哈哈,你们就瞧好的吧!”李灵珊和顾沁的声音传来,令施成哈哈大笑,一扭头对着蓝玉叫嚷道:“蓝玉,今日老子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蓝玉一贯心高气傲,之前被顾五四就气个不轻,现在被施成这么一番叫嚣,顿时火冒三丈,“休要多言,看拳!”

    “哼~”

    施成轻哼一声,心说这个蓝玉到底是一介武夫,都不知道试探一下对手的实力就这么莽撞地冲上来,就好像凭着一股冲劲就能胜利似的。

    蓝玉三两步来到施成的面前,还没来得及出拳,就被施成一记侧踹给踢的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好!”

    “好帅哦~~~”

    施成得意地朝观战的众人摆摆手,对蓝玉问道:“服吗?”

    “哇呀呀呀,再来!”蓝玉一咬牙,一骨碌重新爬了起来,这次他没敢再托大,颇为谨慎地慢慢接近施成。

    “呵呵呵呵,吃一堑长一智,很好!”

    施成摆出了格斗式但并没有主动出拳,仅靠着灵活的脚步,就让之前吃了一瘪的蓝玉不敢太过近身,生怕被施成再来一记偷袭,只能远距离的出拳试探。

    轻松躲过蓝玉的几拳之后,施成突然探出右臂以奇快的速度对着蓝玉的面门打出一记刺拳,蓝玉见势不妙只能抬高双臂护住面门,可万没想到施成这一记刺拳乃是虚招,见蓝玉被这一虚招迷惑没有及时后退,施成突然上前一步,旋转整个身子借助腰腹力量,对着蓝玉的上腹部使出了一记势大力沉的回旋踢。

    “ban!”正中目标,与八角笼格斗场内的选手们不同,施成可不是光着脚的,坚硬的厚牛皮鞋底加上巨大的冲击力,使中招后的蓝玉立刻抱着腹部双膝跪地,脸涨得通红。

    可谓一击必杀!

    瞬间在场的众人全都欢欣雀跃,威武之声从四周响起。

    陆远上前两步,见蓝玉那张如猪肝一般涨得通红的脸,心说这样倒还真有点面如重枣的意思,呵呵一乐笑问道::“呵呵呵呵,蓝玉,现在你服没?”

    蓝玉撅着屁股跪在地上,抬头恶狠狠地看着说话的陆远,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了四个字:

    “某家不服!”

    “啊?还不服?”这一下可谓着实出乎陆远的意料,腹诽道:这个家伙倒还是真有种,居然骨头这么硬!

    施成有心招揽蓝玉,再说也已经成功的打压了他的嚣张气焰,也不再咄咄逼人走上前来笑着说道:“行吧,你不服就不服吧。但我服你是条汉子,今天就算是打个平手,等改日我们再切磋!”

    “你......”

    蓝玉也傻眼了,明明自己败的这么彻底,这人居然还说打个平手,什么意思?给自己留面子?

    想罢,强挣扎着又重新站了起来,“服,某家不服!但今日一战,某家是输了。某愿赌服输!”

    “哈哈哈哈,好好好!你认输就好,我也不逼你,让你现在就代表我远东杀回南京城,等战事过后,你什么时候真正对我远东帝国心服口服了,你再从军!来人,带蓝玉去休息,不可轻怠!”

    陆远对待蓝玉的做法,与之前武英投降时几乎如出一辙,说白了就是外松内紧,表面上放任自流,暗地里派人严加盯防,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及改造后再对其加以评估,看看是否洗脑成功,能够为己所用。

    虽说这种方法不能立刻见效,但如果真的能让蓝玉这么一位能征善战的大将心悦诚服,将来为远东帝国开疆拓土,浪费点时间和人力又算的了什么。

    处理完蓝玉并没有解决最根本的问题,时下最根本的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说实话,直到现在陆远等人都还处于一种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的状态,对如何救援顾孝直,如何处理朱元璋和他的大明王朝一点头绪都没有。说直白点,就是知道自己想要这个想要那个,但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有一点陆远是明白的,那就是自己没本事,或是说还没到拿下整个中原大地的时候。

    战事是节节胜利,随着林定江的海军陆战一师抵达南京城南,远东帝国已经对南京城形成了合围之势。

    武装部队完成了他们的既定目标自然是令人感到欣喜,但陆远此刻却依旧愁眉不展。

    “哎~~~,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施成只管自己手上的一亩三分地,其他的一概懒得过问,摊开双手,“陆头,你是皇帝,现在你问我们怎么办?合适吗?!”

    “啧,话是这么说,但我当这个名义上的皇帝还不是你们几个赶鸭子上架吗?群策群力行不行?都想想,出出主意行不行?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在城外和朱元璋干耗着吧?”

    李文斯顿同样拧着眉毛,“嗯,陆头说得对,不能就这么耗着,事实上我们也耗不起。再拖上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其他几省的明军回防,对我们大不利。虽说长江下游在我们手中控制着,但我们舰队就这么些

    人手,保不齐有漏网之鱼,再说,我们也无法保证明军不会绕道上游渡江,舰队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靠着手摇桨划覆盖数百公里的长江航道。”

    想让施成给自己提供建议,陆远是不敢奢望了,只能看向一旁的郑纪和自顾自抽着雪茄的乔纳森。

    “老乔,小郑头,你们给出出主意呗~”

    “想要和谈,那最起码得双方都有谈判的意向吧!现在我们都不知道朱元璋是否有这个想法,朱元璋也不知道我们想和谈,而并不想一口气吞掉他的王朝。所以......”

    乔纳森耸耸肩,“所以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挑几个俘虏,让他们回去报信,至少让朱元璋知道我们有这个谈判的意向,然后我们组个谈判使团,代表我们皇室与明王朝进行谈判,如果谈得来,那大家就签协议,如果双方不能达成妥协,那我们就...”

    没等乔纳森把话说完,郑纪就紧接着说道:“就动手打他一下,然后再谈,谈到我们满意为止。”

    显然,乔纳森和郑纪提出了一个到目前为止最实际的方案。但紧接着问题就来了,派谁去谈判?陆远下意识地回头,一眼望着大帐之中的几人,没一个是好人选。

    首先自己这边这些人首先得排除在外,谈判使团,总不可能让皇室成员亲自上阵,那也太掉面子了。失了面子还是其次,关键的是自己这些人所知的大明王朝,连皮毛都算不上。之前如果不是对历史颇有研究的郑纪提了一句李贞和朱元璋之间的事,陆远恨不能都不知道原来李文忠还有个爹。由此可见,让这些人去和明朝的那些文人士大夫斗嘴皮子,想从那些人精身上赚得便宜,恐怕比登天还难。

    自己这几人排除在外,身边就只剩下顾五四,宋达,张炳之类的武将了。总不能让顾五四去和朱元璋谈判吧?依着顾五四这种只要有人敢说一句“伪帝如何”就枪毙人的性格,恐怕等会议结束,那边都恨不能快死绝了。那还谈什么谈?

    宋达嘴皮子倒是利索,心思缜密观察力很强,但宋达和自己这些人一样,对大明的政治同样仅是略知皮毛,自然也不是好的人选。

    这一下可就棘手了,因为陆远突然发现,这次随自己出征的众将之中,根本就没一个合适的人选。

    “呃......既然我们这些人都不合适,你们说,谁是最合适的人选?”

    郑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解铃换需系铃人,当初是谁给我们提意见,让我们直捣黄龙府的?”

    李文斯顿不假思索地答道:“张元年啊!”

    “那就把张元年叫来,他本来就是省部级大员,怎么都比我们这些人更懂朱元璋的心思,更能探出他的底线吧?!”

    陆远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对对,小郑头说得对,张元年是个好人选。但他一个人不够,要不......咱们把老瞿叫来?”

    “嗯~~~有道理,老瞿这个家伙老奸巨猾,一双眼睛贼得很,对面想干什么他只要拿眼一扫就能猜个**不离十。到时候再让宋达列席,让他们三人组一个代表团,应该足够应付了!”

    李文斯顿一拍巴掌,吩咐道:“来人,给参谋本部发报,让瞿大人和张将军即刻动身。时间紧迫,让水上亲卫队多备两只备用油箱,用大型交通艇将二位大人直接接过来。”

    “是!”

    通讯兵领命离去后,李文斯顿转而说道:“接下来怎么样?怎么与朱元璋沟通?是不是要书信一封还是怎么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书信一封说得简单,但谁来写?这边没一个是“文化人”,根本没有能提笔的。

    “完蛋!”施成恼怒地骂道:“特么的,早知道这样好歹把杜宗或者姜让他们给带着!”

    “哎~~~”

    陆远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现在懊恼也晚了。反正也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要不就等到明天老瞿他们到了再说吧!多浪费一天时间总还是能接......”

    话音未落,顾五四急冲冲地走了进来。

    “老爷们,南京城来人了。”

第三百六十章 唇枪舌战

    “老爷们,南京城来人了。”

    郑纪一抬眼,急不可耐地问道:“谁来了?来干嘛来了?”

    “四爷,是伪明礼部主事宋濂。”

    “嗯,带他进来!”

    陆远不知道宋濂是个什么人物,但礼部主事是意思总还是明白的,既然是文官,那怎么都是个文人书生,朱元璋派个文官过来,显然自有其用意在。

    宋濂被引入大帐,既没有对陆远等人见礼,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劈头盖脸第一句问话就将众人问的呆愣当场。

    “尔等,尔等将四梅先生如何了?”

    陆远被眼前这六十多岁的老头没头没脑的一句喝问问傻了,心说这哪儿跟哪儿啊?什么如何?再说四梅先生特么是谁啊?我认都不认识。皱着眉头反问道:

    “我说宋老先生,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四梅先生?四梅先生这个名字我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怎么我就把他如何了?”

    陆远一扭脖子对自己身边的众人问道:“你们认识什么四梅先生吗?”

    众人几乎同时摇头。

    “哼~尔等真乃小人,居然如此卑劣!敢做不敢认,枉为大丈夫尔!”

    陆远一伸手,打断道:“你等会儿,你这个老头把话说清楚,究竟谁是四梅先生?什么意思?他本名就叫四梅先生?”

    “四梅先生如此赫赫大名尔等都不知,哼哼,果然是荒野的匹夫,成不了大器。”

    眼见着身旁的顾五四就要抄家伙,陆远赶紧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一旁的施成没那么好的涵养功夫,被宋濂几次三番羞辱,已经有些恼怒了,质问道:

    “我尼玛今天真是活见鬼了,你个老头先别特娘的管我们成不成得了大器。你先说,到底谁是四梅先生?”

    “叶兑叶良仲,号四梅先生!孤陋寡闻的荒野匹夫!”

    “哦~~~”

    陆远顿时明白过来,“你说的是叶兑叶老先生啊?!那你不直说,谁知道他的外号啊!”

    宋濂见陆远认下了,连忙问道:“那这么说你们确实是见到四梅先生了咯?他如何了?人在何处?”

    “呃......我们也不知道他在何处啊!他人如何?那你得问他自己啊,他身体状况怎么样,你问我,我问谁去?难道我见他一面还要保证他长生不老不成?”

    陆远这话回答的没问题,当时叶兑来劝降,谈判失败之后,陆远就再没见过这个叶兑,由于出兵在即,自己又要准备当众演讲,后来也没再关注过他,他去哪儿了自己怎么知道?!但陆远的这番回答显然无法令宋濂满意。

    宋濂被陆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气得浑身颤栗,微微发抖的手直指陆远,怒骂道:

    “好啊~~~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无赖!宋某还当是远东匪首治下人才济济,想不到尽是一些荒野无赖和地痞泼皮,老天真是瞎了眼,居然容你们苟活至今!”

    这一句话威力太大,不仅顾五四受不了,连一直站在一侧只观察不说话的宋达都受不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宋濂的脖领子,眼神之中杀意肆起,一字一句的说道:

    “宋濂,陛下和诸位殿下看在你是年长尊者的份上,一再的忍让。你莫要敬酒不吃

    吃罚酒,再敢诋毁一句,莫怪我宋达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从宋达的言行中,再一次证明了宋达被陆远等人所欣赏绝不是侥幸。宋达知道这个老头来这一定是受了朱元璋的旨意前来谈判的,在陆远等人没有吩咐的情况下不能轻易动手一杀了之,但也不可能任由其叫嚣下去。所以仅从口头上威胁,而没有和之前的顾五四一般直接抄家伙准备宰人,一番举止恰到好处!

    施成详装不悦,摆摆手:“宋达,不可无礼,站到一旁!”

    宋达听罢,内心欣喜,从施成一句站到一旁,而不是命自己直接退下,就知道自家的二爷虽然面色不悦但实际上却是认可了自己。一松手,对宋濂瞪了一眼,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

    陆远笑着给宋达递了个鼓励的颜色,转而对宋濂解释道:

    “叶先生来见过我们这不假,虽然没谈成,但我们并未加害叶先生,也没有将先生软禁与一地,而是由其来去自如,未加以限制。所以你今日问我他人在何处,恕我不知,无法回答你。至于你问我叶先生人如何?那我只能告诉你,当日精神很好,不说相谈甚欢但至少气氛和谐,之后如何,我还是无法给你确切的答复,怎么样?我的回答你满意吗?”

    “呃......”

    见其一时语塞,陆远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自顾自问道:“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们,你今日来此,所谓何事了吧?若是无事,你就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碍着我下令大军攻城!”

    “且慢!”

    宋濂果然被陆远这一席恫吓给诈了出来,连忙制止。

    “哦?宋先生为何加以阻拦?可是代表朱元璋来当说客的?”

    “非也!”

    宋濂一摆手,“宋某乃是为了天下万民而来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

    陆远突然哈哈大笑,看向宋濂的眼神就如看西洋镜一样,“啧啧啧,好大的一顶高帽子往自己脑袋上扣!你说为天下万民而来,我问你,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如果不是朱元璋的吩咐,你敢孤身一人出城来?四周城门紧闭,你出的来吗?”

    “哼~~~不要脸!”

    施成冷哼一声,厉声说道:“老子告诉你,如果不是朱元璋让你来的,老子借你十个胆子,你特么都不敢来见我们!还腆着脸说自己为了天下万民,放你娘的屁!”

    宋濂刚平复下来的心情,顿时又被这两句话激的翻涌起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们......”

    “我们什么我们?嗯?你打算说什么?老子告诉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朱元璋想干什么,他想求和,想求和就得拿出求和的样子出来。派个老头来我们这儿干嘛?那些王公大臣呢?!堂堂的大明皇帝想求和,都不敢自己说出口吗?到底谁才是敢做不敢认啊?!”

    一旁插话的李文斯顿丝毫不给宋濂反驳的机会,直接说道:“我们给他一天的时间,他若是有意求和,明日正午,在朝阳门外,派几个能做得了主的来与我们谈判,若是无人前来,那我远东帝国大军便即刻攻城,到时休怪我们心狠手辣,莫要说我们不教而诛!请回吧!”

    “来人,送客!”

    。。。。。。

    瞿尚兵与张元年的动作很快,从前一日下午得到了消息,还不到24小时的时间,

    在隔天凌晨三点就已经抵达了大军驻地。为了避免打扰陆远等人的休息,直到早晨七点才终于见到了早起锻炼的施成。

    “哈哈哈哈,老瞿,元年,你们奔波一天,可是辛苦了啊,什么时候到的?”

    “二爷,早!我与瞿大人凌晨三点便到了,见时间尚早,还歇息了几个小时。”

    瞿尚兵上前从头上至脚下,来来回回对施成扫视了几眼,伸出大拇指,“施老弟,老哥我可是听说了,说施老弟不费吹灰之力,将明军大将蓝玉立擒当场,了不起,了不起啊!哈哈哈哈!”

    “老瞿,你别夸他了!”

    陆远的声音从几人背后传来。

    “哟?陆老弟,今日可是起的早啊!”

    “哎~~~就你们这几个大嗓门在这儿又笑又聊,谁还能睡得着觉啊?”陆远玩笑几句后,问道:“家中怎么样?”

    瞿尚兵笑答道:“两日前,陈宁那边已经发了消息回来,浙江诸府太平安泰,一切井然有序,政略逐步落实,无需诸位太过操心。人员,地皮等铺设铁轨的前期准备工作已落实,相应款项也已调拨到位,无需多久便可正式铺设了。另外,负责商业那块的何进何大人与国良的税务司据说已经拟出了一套章程,瞿某分身乏术,没有第一时间去关注,不过我相信他二人的办事能力,应该无有大碍。总之一句话,帝国欣欣向荣,没有因为战事而受到丝毫影响。”

    瞿尚兵的这番话,对陆远等人来说无疑是一针强心剂,至少证明了众人的努力没有白费。

    “元年,你最近如何了?还习惯吗?”

    “回老爷...陛下......”面露窘色的张元年抬头看了一眼。

    陆远摆摆手,“没事,私下场合不必在意这些,你接着说。”

    “回老爷,元年对我远东愈是了解,愈是深感教育乃是帝国万世基业之根!诸位老爷及二位夫人费了如此大的心力大兴教育,开办各科学校,真叫是深谋远虑,元年不及诸位之万一。”

    “哟?元年,要是我没记错,你应该是陆军参谋长,管的可是军事,怎么扯上教育那儿去了?”

    张元年一拱手,“陆老爷,元年虽说侥幸博得诸位老爷的赏识,但元年新入远东,万不敢放松己身,得了空闲便去学院旁听教师授业,方知原来参谋本部这些年轻人并非生来便是天纵英才,而是靠着现有的教育体系才能成材。元年对诸位的深谋远虑佩服至极。”

    与陈宁不同,张元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格导致他并不是一个特别会“做官”的人,现在张元年都说出这番话,不管别的方面他是否已经真正融入远东,但至少在陆远看来,张元年现在可以算完全接受并认可了远东帝国的整个教育体系,怎么说也算是个好事情。

    “哈哈哈哈,好,好。元年你能认识到国民教育的重要性就很好!”

    陆远转而问道:“对于今日的谈判,你们有什么想法?老瞿,你觉得我们提出的要求朱元璋他是不是会答应?有几分把握?”

    提起了正事,瞿尚兵立刻严肃下来,“我看没那么简单!所谓谈判,最重要的可不是提条件,而是得先知道对手的底线!现在瞿某尚无法得知对方的底线,可不敢肆意猜测。”

    “嗯~”

    陆远点点头,“老瞿,你做事,我们放心,这谈判的重任就全权交托给你和元年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唇枪舌战(二)

    为了让双方都满意,陆远将谈判的地点放在了南京城东朝阳门外,并让后勤部队在距离城门500米处搭上了一顶大型的遮阳棚,提前布置好了桌椅板凳和茶水。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由瞿尚兵,张元年和宋达组成的远东帝国谈判代表团在十名全副武装的亲卫队员的护卫下抵达了提前布置好颇为简陋的会议场所。

    十余分钟后,朝阳门城门口的数道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三乘蓝呢官轿在大队兵丁的簇拥下进入了瞿尚兵等人的眼帘,不消多时便来到切近。

    “落轿~~~压轿~~~”

    紧接着,轿中三人进入棚内,瞿尚兵仅从三人的服饰上就瞧出三人身份职位各有不同,其中一人头戴硬脚幞头,身着大红盘领袍,腰系玉带,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大员。身旁一人与此人穿着几无不同之处,唯独腰间系的革带而非玉带,显然身份差上一些。最后一人则是一身青袍,有这身装扮,那不用问,定是个御史台的干活。

    左侧腰系革带者是前一日就已经与陆远等人打过照面的老熟人宋濂,身穿青袍者是御史大夫周观政,而正中腰系玉带者则是大名鼎鼎的忠勤伯,大明朝的右丞相汪广洋,当年“高筑墙,广积粮”的施政策略也正是由这个汪广洋向朱元璋提出的。

    瞿尚兵当初久在地方,辞官也已经三四年了之久了,这三人其实他都不熟,也仅是听说过宋濂和汪广洋的大名而已,至于那个什么周观政,瞿尚兵是连听都未曾听说过。

    这边瞿尚兵等人在观察,城内出来的三位大人也同时在观察对面的三人。

    这三人压根没有把年纪轻轻的宋达放在眼里,也没有过于关注居中而坐的瞿尚兵,而是将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老熟人,几个月前还是国朝重臣,掌管一省军政的张元年。

    “啪~~~”

    周观政猛地一拍桌子,瞪着眼睛对着张元年就是一顿臭骂:

    “张元年,尔好大的胆子!身受浩浩皇恩,肩负重任,不知报效国朝,报答陛下!如今倒好,居然投靠了远东贼逆,真真岂有此理。从贼还不算,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道理你也忘了吗?居然髡了发髻,成何体统?!你张家列祖列宗当以你为耻,入那炼狱之中叫尔永世不得超生!”

    宋达暗挑大拇指,心说文化人到底是文化人,骂人骂的这么狠都能不带一个脏字,确实了不起,是个好玩意儿,得想办法把他弄回去办个展览,叫咱们远东的那些大人们都好好参观参观。

    张元年一贯鄙视这种仅凭着道听途说妄自猜测就能所谓“风闻言事”的御史言官,以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生怕被这些疯狗咬上一口,但现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不必给这些“青袍小官”留什么面子,随即把脸一沉,摆出了一方大员的气势。

    “周观政,张某百年之后能否对列祖列宗交代,是上得天堂还是入那炼狱,与你个娘希匹的有何干系?剪了短发又于你有何碍吗?”

    “那倒无有。”

    张元年一瞪眼,提高了嗓门:“与你无关,那你方才说那些话是为何?难道是放屁吗?!”

    宋达没憋住,“噗呲”一下乐出了声,没想到张元年还没完,继续嘲讽道:

    “放屁不丢人,毕竟屁乃人身之气,所谓屁来刻不容缓。你若是放屁,那张某倒还能理解一二。若不是放屁,那张某倒是要奉劝你一句,赶紧让朱元璋找个御医给你瞧上一瞧,看看可有癔症傍身,早些医治,免得如条疯狗一般到处撕咬,这般早晚得被人打死,抛尸荒野,到那时恐怕对不起列祖列宗就是你周观政了!”

    “哈哈哈哈!”瞿尚兵哪里能想到张元年居然这张嘴也这么厉害,一个没留神,也笑出了声。

    “你......”

    汪广洋毕竟沉得住气,轻轻摆了摆手,“周大人,稍安勿躁。汪某今日出城到此,并非是与诸位远东的大人们斗嘴置气的。”

    瞿尚兵哈哈一乐,回道:“哈哈哈哈,伯爷此言在理。气大了伤身啊!再说今日有幸与三位在此相聚,乃是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我看咱们还是闲言少叙,早些切入正题,可好啊?哈哈哈哈!”

    “嗯~~~”

    汪广洋点点头,长吟一声后问道:“这位大人,我且问你,远东无故扯旗造反肆意夺我大明王土,近日又陈兵于我国朝京师城外,究竟有何企图?”

    瞿尚兵早就对此类的问题做好了应对,不慌不忙地反问道:“此问并不难解,但不知伯爷可愿先解瞿某心中一疑?”

    “请讲当面。”

    “好,瞿某同有一问,当年明皇朱元璋又为何无故扯旗造反肆意夺取大元天下呢?”

    “北元残暴,民不聊生......”

    汪广洋话音未落便被瞿尚兵打断道:

    “若说北元残暴,民不聊生,才不得已举兵起义,那张士诚与陈友谅还有其他义军又何罪之有呢?他们不是北元吧?张士诚占据江南,可没对百姓做什么逆事。我瞧着东吴王对待地方百姓要比你家的那个明皇,要仁慈的多,开明的多,百姓们的日子也要好过得多,至少他没有强迁百姓去往荒漠蛮郊吧!试问明皇朱元璋为何发兵江南,剿杀张士诚呢?

    难道这天下只有朱元璋能坐,而旁人就坐不得吗?!”

    瞿尚兵问完话,并没有等对面的汪广洋做什么解释,直接又开口反问:

    “所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伯爷问出这番话来,不觉得颇为稚气吗?做了妓,还要立贞节牌坊,呵呵,中原大地被这般不知廉耻的皇帝统治,实为天下百姓之不幸也~~~”

    瞿尚兵这张嘴如同被开了光一般,这一套话下来别说是对面的三人了,就是宋达和张元年也无话可加以反驳。

    两轮口舌交锋下来,汪广洋自知不是对手,立刻转移了话题。

    “你我皆乃奉命在此斡旋,不必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我且问你,远东陈兵在此,究竟作何打算?”

    瞿尚兵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伯爷此问,叫瞿某无言以对。陈兵在此,目的自然是要攻打大明的京师所在。不然还能为何?难道数万大军到此一游再转身离去吗?不过么,若是大明能够审时度势,付出一些代价,只要能令我帝国皇帝陛下满意,倒也不是非要大动刀兵,也可以罢兵休战嘛!”

    瞿尚兵这番话是以退为进,想先摸出朱元璋的底线,然后再定下一步的策略。但有这般打算的不仅是瞿尚兵,汪广洋也是同样考虑,接话道:“远东劳师远征,总有所图,瞿大人不妨先将你们的哪算说上一说,容汪某考虑一二。”

    “哈哈哈哈!”

    瞿尚兵笑过两声一摆手,“伯爷此言差矣啊~早在我远东尚未发兵之时,叶兑叶先生便已受了朱元璋之命前往松江,与吾皇商讨求和事宜,瞿某认为你大明才是早已有了打算。明人不说暗语,伯爷不妨就直说了吧。”

    汪广洋见对面这人口子紧的很,知道再绕也绕不过去,开口说道:“陛下为了天下苍生,国家社稷着想,只要远东诸君能够撤去逆旗,归附大明,陛下当加赏远东首领陆远黄金万两,封其为安邦候。并且陛下说了,松江若是能按缴粮税,可由其世代居住,并赐免死铁券,其余从者一概既往不咎。”

    “只封个候吗?”

    汪广洋一听,以为有戏,连忙说道:“陛下说是这么说,不过只要诸君愿意归附,汪某定然替诸君在陛下面前多加美言,陛下一贯宽以待人,必会

    再有加赏,说不定封个公也犹未可知。”

    瞿尚兵笑着摇摇头,“朱元璋缺乏诚意啊!陛下未发兵南京之时,叶先生就已提出了这等条件,如今京师被围,江面之上帝国舰队蓄势待发,城外明军八万余众尽入我手,我帝国大军拿下京城已如探囊取物。

    此刻再提这条件,恐怕无法令吾皇满意。若伯爷今日还是只有这番说词,那请恕瞿某无法说服陛下罢兵休战,今日你我会面结束之时,即是帝国大军攻城之日。”

    汪广洋面如死灰,深呼吸了几口问道:“那大人你说,如何能让远东之首满意?”

    “呵呵呵呵,简单,吾皇只要朱元璋同意六个条件。”

    瞿尚兵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承认远东帝国以及帝国现有疆域,二帝并尊。

    第二,赔偿远东帝国历次战争经费总计五百万两黄金,并每年纳岁币黄金一百万两,进贡肩高五尺以上骏马3000匹。

    第三,开放沿海及内陆江河各处港岸,允许我帝国商船任意停靠、采买、交易,不得横加干涉。

    第四,割让福建全省、扬州府、淮安府、徐州府以及应天府长江以南的所有地区。并且将滁州、和州以及长江以北的应天府地块划为军事缓冲区,除了维持治安的衙役捕快,不得派兵进驻以上各区域。

    第五,朱元璋四子朱棣为我远东帝国质子,以保明远双方万世和平。

    第六,立刻释放南京城中的我远东帝国公民顾孝直,以及与我远东帝国有合作的商人及其家眷,并保证他们的财产和人生安全。”

    汪广洋是目瞪口呆地听完瞿尚兵以上的六条不平等条约,强压住内心的波动,颤抖着刚想说话,被瞿尚兵一伸手。

    “伯爷且慢表态,方才瞿某所言乃是我远东帝国向大明索取的条件,但请容瞿某把话说完。作为对应,我远东帝国将会对大明王朝给予一定的技术输出,帮助大明建立各种利于民生的工厂,并且作为回报,大明可以向我帝**工厂订购我帝国武装部队手中的火枪,当然,这是要掏银子的。”

    汪广洋心中真叫是五味杂陈,好半天功夫才哆哆嗦嗦地问道:“不知这火枪,每杆作价几何?”

    “每杆火枪作价一百两银子,弹药每百发作价三十两。”

    瞿尚兵呵呵笑着,一扭头开始一屁股坐在大明的立场上,对汪广洋以及其他二人解释道:

    “大明只要掏出三五十万两银子组一支火枪营,即可横扫整个蒙古大漠,将北元彻底消灭。大明失去的土地,可以从北元那儿要过来,对你家明皇朱元璋来说,既摆脱了大部分的海防重任,又能往西北开疆拓土。说白了不过就是用东南弹丸之地,换取整个蒙古大漠,何乐而不为呢?至于骏马什么的,有了大片的草场,还用得着担心马匹吗?

    至于质子嘛,哎~~~瞿某说句实话,就是图个定心罢了,想当年统一天下的始皇帝秦王嬴政还在赵国当了九年质子呢?咱们有利益往来,朱家的皇子来了,陛下和爵爷们能不好吃好喝招待着吗?吃喝穿戴方面,亏待不了!再说陛下要的又不是太子,四皇子最多以后也就是个藩王,明皇这么多子嗣,少了一个藩王,怕什么?!”

    即便汪广洋是个文官,但他也知道远东帝国火枪的厉害,原本打算一口回绝的他,此刻也有些犹豫不定,思忖半晌之后朝瞿尚兵拱拱手:

    “大人所言,事关重大,汪某不敢一言而定,得先于陛下及朝中众臣商议一二方能定夺。还请大人海涵。”

    瞿尚兵点点头,附和道:“那是自然,不如这样,明日此时,还是正午时分,你我依旧在此相聚,如何?”

    “好!无论成与不成,汪某定然准时赴约,告辞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抉择

    汪广洋在历史上是个彻彻底底的悲剧人物,十余载官宦生涯中三起三落,为人小心谨慎,廉明持重,但又谨小慎微,凡事事请示。自大明朝开国以来,虽数次位极人臣,但始终秉持着“随波逐流,事事调和”的人生格言,遇到重大公务则“惟以他官剖决,不问是非,随而举行”。

    朱元璋对其占着茅坑不拉屎,既不勤勉办事,又不得罪人的性格很不满,几次三番约谈汪广洋,行诫勉谈话,但其依旧我行我素,始终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汪广洋打心底里并不想出城来当这个出头鸟,与远东贼逆居中调和,但圣命所差盖不由己。虽说一旁有宋濂与周观政辅之,可汪广洋心里清楚,宋濂不过是陛下为了显示国朝以儒教立国,以仁孝治天下而拉出来的代表人物。周观政只是一个监察御史,除了能斗个嘴,在言语上讨个便宜,其他屁用没有,事实上,就连嘴仗也没能打过对面的叛将,一介武夫张元年。

    谈判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谈的好了,归功于圣上英武,威震四海八荒。谈的不好则一切责任都归咎于自己办事不利,一无所成。

    汪广洋自己也知道,这次根本就不能说是谈判,因为双方根本就没有谈,自己只是当个传声筒,将远东贼逆的要求一五一十禀告给陛下,仅此而已。

    回到南京城内,汪广洋就直接进了宫,将之前瞿尚兵的话,一五一十全部一股脑儿的抛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的面色青一阵紫一阵,红一阵白一阵,时而一脸死灰,时而血灌瞳仁,听完汪广洋的禀报,久久不能言语。

    汪广洋心惊胆战地跪趴在地等待良久,试探性地问道:“陛下,贼逆已定下时日,还请陛下早做定夺。”

    “咻!”

    破空声响,龙书案上的一块精雕细琢的白玉镇纸“啪~”的一声,落在汪广洋的脑袋边上。

    这一声毫无征兆的脆响,将在场除了朱元璋以外的所有众臣都吓得同时跪倒在地,做好了迎接朱元璋雷霆之怒的准备。同时,也再无一人胆敢发声,以免为自己招致飞来横祸。

    “呼~~~”

    朱元璋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长出了一口浊气,强忍着内心的不悦,向上抬抬手:“众位臣公平身吧,汪大人来回奔波,劳累半日,虽未给朕带来佳音,但并无过责,也平身吧!”

    “多谢陛下!”

    朱元璋虽然对比自己更聪明的刘基处处提防,但关键之时也只有刘基才能给自己出谋划策,遂问道:“远东贼逆之心昭然若揭,先生对此有何计较?”

    “陛下,恕基无能,暂未参悟出远东匪首的真实目的,不敢妄下定义。”

    一旁淮西集团的首领李善长素来与浙东集团的刘基互不对付,闻听此言,立刻抢前一步,语气生硬地质问道:“诚意伯素有诸葛在世之名,怎会看不透远东贼首的想法?远东匪贼提如此苛刻的条件,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我看诚意伯恐怕是恃才傲物,不愿为陛下解忧,为国朝出力啊!如此推诿,当得起陛下加赏给先生的诚意二字吗?”

    “呵呵~”

    刘基乐了,朝李善长拱拱手,“李大人,听大人方才所言,李大人可是已经看透了远东贼逆有何所图吗?”

    “那是自然。”

    “好,那就请李大人为刘基答疑解惑一番。”刘基收起了笑容,严肃地发问道:“李大人认为,远东匪首究竟有何所图?”

    “哼~~~”

    李善长轻哼一声,不假思索地答道:“诚意伯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方才汪大人已经将贼首的六条要求说得很明白了,怎么?诚意伯难道还需李某在此复述一遍吗?”

    刘基也不生气,点点头一拱手,问道: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请李大人解释解释贼逆为何又要提出可以出售火枪给我们。众所周知,贼军手中的火枪乃是国之重器,就是因为有了火枪,远东贼逆才能在短短数年之内从无到有,从我国朝手中抢走了偌大的疆土,击败我堂堂大明王师。此等利器乃是万金不换的立国根本,现在为何要主动提出将火枪售予我大明,难道贼逆就缺这几十两银子吗?远东人才济济,造得出如此犀利的火器,就没有一个人瞧得出将这些立国重器售出乃是掘了自己的根基吗?!”

    “这......说不定贼逆中有人利令智昏,真就被些金银蒙蔽住了双眼呢?”

    “呵呵~”

    刘基笑着嘲讽道:“利令智昏?哼~~~李大人你给出这番解释,你自己信吗?贼逆之中有人利欲熏心这确实可能,但贼逆所有人都如此吗?!可叹事到如今还有些朝中重臣小看了那远东贼逆,可悲!李大人,你可别忘了,你口中的那些利令智昏之辈此刻正将我大明京师团团包围,正是你口中的那些贼逆在如此短的时日内连战连捷,占我大明土地,夺我大明的百姓,尽克我堂堂大明王师,糊涂!糊涂啊李大人!”

    李善长脸上挂不住了,一板面孔喝道:“刘基,陛下在上,休要在此长了他人志气,灭了我大明的威风!”

    “若刘某仅是说几句好话,说些恭维之词就能退敌,那刘某哪怕说到死也是无怨无悔。但这可能吗?!长他人志气,

    哼哼,李大人,远东贼逆大张挞伐之时,刘某早已不在朝中,从未说过任何与之相关的言语,更未长过他人志气,倒是尔等这些大明重臣一直在蒙蔽陛下双眼,净说些报喜不报忧的奉承话,结果呢?贼逆从松江的一个荒野村夫现在都称了帝了,要与我堂堂大明王朝的陛下平起平坐了!简直荒唐,荒唐透顶!”

    刘基反驳之后再也不理李善长,对朱元璋一躬到地,“陛下,基失言,请陛下责罚!”

    朱元璋对刘基的话多少是有些怨气的,面色不祥仅是摆了摆手没有搭理刘基,反而对李善长问道:“百室,你有何建议?”

    “陛下,远东贼逆欺人太甚,臣以为不可让其得逞。此约,不可签!”

    李善长一躬身,继续说道:“以臣之见,贼逆既然有谈合的意向,说明其也不想大动刀兵,只要明日不出城谈合,拖上些日子,等援军赶到,局势便会大有改观。到那时,哪怕再谈,也比现在谈合要有利的多。”

    刘基在一旁虽不搭话,却在不停的摇头。

    “先生可有话说?”

    “陛下,臣恨!恨有些朝中大臣们已经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居然还在轻视城外的那些远东贼逆!”

    朱元璋一抬眼,诧异地问道:“先生此话何意?”

    “陛下,我们能想到的事,贼逆也能想到。这就是为何贼逆只给了咱们一日时间进行商讨,基敢断言,只要明日正午见不到我们出城和谈,贼首必然说到做到,下令攻城。陛下请想,远东匪首就算是下令攻城,对他而言有何损失吗?无非是多花掉些巨铳的弹药。可一旦墙垮城破,陛下被困守皇城,那大明......”

    刘基并没有把话再说下去,但意思是表达的再清楚不过了,一旦城破,朱元璋被困,那大明就真的任人摆布了。

    “天德。”

    朱元璋将目光转向了徐达,“天德,你明说,有几成把握能守住京师?如若不能,可坚守几日?”

    “启禀陛下,微臣不好说。贼逆若是弹药充足,如江面上的水师一般对京师城墙连翻炮轰,即便我们让百姓们上去加紧赶修,但至多三五日功夫便依旧可将数座城门和周围的城垣轰垮,一旦无有城墙为依仗,哪怕召集城中丁壮共同御敌,战况对我守军依旧大为不利。而三五日内,汤大人以及四省援军绝无抵达的可能。”

    徐达这话说的很隐晦,但其中的意思在场所有人,包括这些大明的王公大臣都明白的一清二楚,大明的京师守不住,最多也就能撑上个三五天的功夫。

第三百六十三章 赴会

    一旁的御史大夫周观政上前一步,对着徐达质问道:

    “徐大人,莫看下官是个文人,但也瞧过些兵书战策,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我京师城中守军数倍于敌,为何不能出城一战,而定要躲在城中以墙为守?!只要我大军一鼓作气冲出城去,对贼逆四面猛攻,未必不可一战,万一不敌,再退回城中坚守也未尝不可!”

    徐达堂堂的百战之将被个屁事不懂的御史言官指着鼻子骂,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一翻脸,不顾朱元璋还在当场,立刻驳斥道:

    “周观政,你懂个混球!你若是有种,到时本公就派你第一个上阵杀敌。若是不敢,就好好在你的御史台呆着,休管兵家之事!”

    “咳咳,天德,莫要动气,周大人也是好心提议。”

    徐达气尤未消,对朱元璋进言:“陛下,周观政此乃是祸国殃民之言。坚守城池,守军尚有一战之力,城中临时征召的丁壮也可依托城墙阻击贼军,而一旦出城,先不论是否真能如其所言从四面对贼军猛攻,微臣就想问一问,蓝玉是无用之辈吗?陛下的万余亲军难道又是无能之兵吗?!还说什么打不过再退入城中不迟,那城外八万王师为何不见其退入城内?!照周观政的言论,一旦遇敌就主动出城迎战,那还筑墙做什么?白白劳民伤财吗?!糊涂!”

    “天德!朕明白你的意思,不必再说了。”

    朱元璋眯缝着眼睛,挥挥手,“都暂且退下吧,容朕思量思量。”

    徐达的意思朱元璋明白吗?

    明白!

    其实不用徐达说,朱元璋也知道自己的京师难守。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知道亲卫队手中的黑科技,朱元璋做出这番判断的依据完全来自于江面上远东舰队的坚船利炮。远东帝国的火炮能在短时间内将高深宽厚的城墙轰塌,这是朱元璋怎么也想不到的。

    那朱元璋愿意求和吗?他愿意。因为他知道,除了暂时求和,现在已被困守南京城的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那瞿尚兵提出的六个条件,他能接受吗?

    不能!或是说不能完全接受。

    每年给远东岁币和马匹,这他能接受。放了那些商户,到了此时他也无所谓,甚至将自己的四儿子朱棣送到远东当人质他都可以接受,因为毕竟那帮贼逆要的不是自己的长子朱标。

    但剩余的三条,就无法令他不假斟酌了。

    承认二帝并尊,割让大片土地,开放商业往来这三条,条条都打在朱元璋的心窝里。

    自秦王嬴政一扫六国统一天下以来,除了“澶渊之盟”这一孤例,天下就从未有二帝并尊这一说法。朱元璋不是性情软弱又缺乏开拓精神的宋真宗赵桓,他可是一代雄主,让其接受二帝并尊几无可能,更别提还要割让大片的土地给远东贼逆了。

    另外他也明白开放商业往来就意味着要开放海疆,而禁海令乃是大明的国政,绝无动摇的可能。

    “陛下,诚意伯求见。”

    小太监的声音打断了朱元璋的思绪。

    “宣~”

    片刻功夫,刘基退而复返,又重新出现在朱元璋的面前。

    “先生怎么没有回去休息?”

    “陛下,国事堪忧,叫老朽如何能在家中安坐啊!”

    朱元璋点点头,知道刘基私下来找自己,一定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众人之面说,“先生,现在就只有你我君臣二人,先生有话,但讲无妨。”

    “陛下,基不知陛下考虑得如何了?”

    朱元璋也不摆什么架子,直接将自己方才的想法与刘基详述一番

    刘基思忖半晌,并未直接给出自己的建议,而是缓缓开口问道:

    “陛下,不知陛下如何看待远东?”

    “嗯~~~”

    朱元璋的思维完全被刘基给带走了,“朕,以前只以为那帮贼逆不过是纤芥之疾,小看了那帮远东贼逆!贼逆之中不乏能人异士,多次战事下来,朕对此深有体会!”

    “陛下能有此一言,基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为何?”

    “陛下,方才当着众人的面,老朽就说了,时至今日亦有诸多朝中重臣依旧尚未将远东贼逆放在眼里,话里话外仍多有轻视,认为我煌煌大明乃是天选之,远东贼逆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可惜事实却一再与之相悖。”

    刘基颇为诚恳地说道:“陛下,老朽从远东的这六个条件中看出了一丝端倪。那就是远东匪首不仅贪恋钱财,却又爱民重商。”

    “先生此言不虚!朕先前已经命人去法司查看那些被捕的商户以及那个顾孝直了,也已让人停止审讯。”

    “陛下,老朽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元璋点点头,“但讲无妨!”

    “陛下,老朽认为陛下可以答应贼逆的条件。理由有,首先,贼逆要福建以及江北数府,恕老朽直言,陛下就算不答应,凭着我国朝军兵现有的战力,依旧挡不住贼逆自取之。福建落于贼手,表面上看是失去了一大块土地,但陛下也可将福建的海防诸卫尽数收缩内陆,省去了海防的压力。另外,划定禁区不仅对我国朝,对远东也是一样,双方都不得驻军,至少在表面上看清来还算公平,也留下了缓冲的余地。

    其二,也是最关键的,火枪。火枪虽贵,对我国朝而言却是立国之本。远东贼逆能将火枪售予我们,也说明了贼逆求和之心。而且国朝人才济济,只要我们买上一批火枪,掌握了其中的要领,就可让百工巧匠加以仿制,只要一段时间,便可彻底摆脱远东的供给。

    其三,正如贼人所言,只要有了这火枪,陛下大军便可荡平北元,国朝兵锋可直抵极寒之地,中间沃野万里,数不尽的丰水宝地,牛羊马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此一来无需多久,国朝即可恢复实力,等时机成熟,到时再与远东贼逆决一死战。陛下请想,若是百万大军都有火枪在手,还怕拿不下远东这区区数省之地吗?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望陛下三思。”

    “那......京师?”

    刘基知道朱元璋想问什么,直接答道:“陛下,南京城咱们无论如何都待不住了。”

    “为何?还请先生直言。”

    “陛下,此时节苏州、常州、镇江、湖州等地尽数落入贼手,南京成了大明的门户所在,只要贼逆何时想动,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京师。在此前提下,即便贼逆不做要求,陛下还能在南京待下去吗?所以南京是不能在作为大明的京师所在了。”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问道:“我记得先生曾说,凤阳中都不适合作为都城,那既然南京不保,我大明都城,置于何地?”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凤阳虽说不宜,但此时只能建都凤阳府。虽说开封等地比中都更为适宜,但此时国朝疲敝,陛下万不可再大兴土木,此时当应休养生息,加紧军备,重组大军,集天下之力先将北元铲灭,再回过头来消灭远东贼逆。如若不然被两面夹击,动摇国本,我大明不稳呐~~~!”

    、、、、、、

    在拥有“国家”这个概念之前,在这个星球上,无论什么年代哪种民族,他们的最高统治者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我统治的这块疆土,就是我的私人财产。显然朱元璋作为一手建立大明王朝的皇帝,自然也

    不例外。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大明就好比是个大庄园,朱元璋就是这个庄园的建立者、拥有者也是庄园的领主,底下的臣民就是自己家中的佣人佃户和包身工。而现在原本自己家里的一个包身工,乘着自己一不留神,强行霸占了一块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仗着自己身强体壮将临近的两块土地也抢了过去,还将原本自己的几个佃户也拉拢到了身边。

    朱元璋这个大老爷发现自己土地原本应该上交的田产没按时上交,觉得事情不对,派了好几拨打手下去但都没有搞定那个叫陆远的包身工,现在那个造反的包身工反过来包围了老爷的宅子,将朱元璋这个大老爷困在了宅子里,而后派人来说要农奴翻身,现在不当包身工了,也得搞个老爷当当,和朱元璋平起平坐。

    陆远这个包身工仗着手里有家伙,逼着问老爷要银子还不算,还得让原本自家的老爷把自己现在正住着的宅子让出来的同时,将自己的其中一个儿子扣在手里当人质。

    朱元璋这个老爷被自己家里的一个最聪明的师爷说服了,他实在不愿意等到那个包身工和他的同伙砸开自己宅子的大门,将自己堵在卧室里,甚至直接将自己从卧室里抓出来。老爷不愿意,也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可这并不意味着老爷就会傻到不经过讨价还价,直接一咬牙忍下这口气,完全听从这个正在堵门的包身工的吩咐,因为这个家伙的胃口实在太大了,要求太高了。不仅要把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金银财宝一卷而空,还要让自己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大片良田交割给他。

    如果朱元璋真如比喻中一样是一户普通的地主老财,那说不定他也就忍气吞声息事宁人了。

    但朱元璋是帝王,是天子。

    可如今却是不同,现在隔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远东匪首陆远,居然也声称自己是天子,而且还要自己认可。朱元璋作为“天爸爸”的正根独苗,自然不会愿意承认陆远这个便宜兄弟。

    作为“天爸爸”的儿子,可以犯普通的错误,大不了事后给自己下一份冠冕堂皇的“罪己诏”,向那个看他不见,寻他不着的“老天爸爸”道个歉,认个错。但事关自己的血统和合法性,朱元璋是打死也不能,更不敢犯这个错的。所谓形势比人强,现在这个档口,却又不得不承认陆远的地位。

    朱元璋能想出的唯一一个破局的办法,就只有把自己的眼睛闭起来,把耳朵捂起来,如鸵鸟一般把头蒙在沙子里。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朱元璋打算将自己锁在深宫之中不问世事,他的真正想法是给自己找个黑手套干脏活累活,帮自己来犯这个错误。而他朱元璋作为天子,依旧是光荣的、正确的。到日后万一再将这事情翻出来,大不了就落下一个识人不明的口舌,对于这种小错误,天爸爸是不会怪罪自己的。

    不过这个黑手套可不是谁都人胜任的,必须要有地位,得有威望,资历要深。至于这个黑手套的人选,朱元璋也有了心仪的目标,那就是他心目中整个大明朝唯一的一个比自己还要聪明的人,刘基。

    朱元璋选择刘基的理由,除了地位、威望和资历外,还有另一个用意,就是刘基实在太聪明了,聪明到令人胆寒,一定得将他的老命牢牢地捏在自己的手心里。让他去当这个黑手套,显然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事。

    现在唯一的障碍是,刘基既不是公,也不是候,而仅仅是个诚意伯,分量稍差。

    打定主意的朱元璋可谓雷令风行,他办的第一件事不是将刘基叫过来面授机宜,而是加封,加封刘基为文国公,并三代世袭,年禄4000石赏金百两,进荣禄大夫。这还不算,朱元璋还为刘基特意开创了一个官职“柱国中正”,授予铁券,免刘基二死,免其长子刘琏,次子刘璟一死。

    好大手笔!如此一来,人臣之级。

    可当事人收到这个消息,却没有一丝高兴劲儿。

第三百六十四章 底线

    当小太监捧着圣旨喜气洋洋地迈入刘府的一刹那,刘基就已经完全明白了朱元璋的用意,强颜欢笑地接旨谢恩,刚送走前来传旨的小太监,刘基的脸唰一下掉了下来,面色铁青回到自家中堂一言不发。

    “父亲,陛下大肆封赏,为何依旧闷闷不乐?”

    “为父这脑袋都不由自己做主了,乐?还能乐的出来吗?!”

    刘链凑上前去小声问道:“父亲此言何意?难道陛下还要对我刘家不利吗?”

    “为父如何教你的?凡事万不能只观其表面,当揣其深意。链儿,如今的大明实值存亡之秋,陛下却无故大肆封赏为父,你看不出来这其中的含义吗?”

    “难道......”

    刘基已经从自己儿子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畏惧,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陛下要用为父了,哎~~~”

    “那我们如今该当如何?父亲可有什么好主意吗?”

    “哎~~~”

    刘基又长叹了一口气,犹豫半晌方才悄声说道:“儿啊,陛下是雄主,雄主可不是这么好侍奉的。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哪天陛下真动了杀心,免死铁券恐怕保不住你我的项上人头啊~”

    “那父亲的意思是?”

    刘基摇了摇头,“现在无有他法,为父立刻进宫谢恩,主动揽下这个与远东贼逆媾和的重责,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链儿,切记谨言慎行,表面上定要高高兴兴,不论对外还是对家中人,都不可流落出半分忧郁不满之意。切记!”

    朱元璋得知刘基主动求见,显得很高兴,颇为难得地亲自走出御书房迎接。

    吩咐小太监赐座之后,朱元璋挥退了众人缓缓问道:“朕未召见,先生就这么着急去而复返进宫见朕,可是有话要对朕言讲?”

    “陛下,老朽明白陛下的用意。国事紧迫,耽误不得,老朽未经宣召便私自求见,还请陛下恕罪。”

    “先生多虑了,先生为国操劳,朕欢喜还来不及,哪里能怪罪先生。只是先生方才说明白朕的用意,不知先生认为如何?”

    刘基既然主动来了,就不打算再和朱元璋搞什么弯弯绕,直接回道:

    “陛下,老朽愿意出城与远东贼逆媾和。”话音刚落,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代表国朝”。

    “哦?先生愿意担此重任?”

    “陛下,老朽年纪大了,声名利禄皆乃是身外之物。能够在垂暮之年还能为陛下尽忠,为朝廷出力,乃是基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老朽明白,有些事陛下不好出面。老朽愿担这千古骂名,为陛下分忧!”

    朱元璋没想到刘基居然这么直接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思,也难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勉强寄出了一丝笑容。

    “那就有劳先生了。”

    “陛下,话虽如此,但此等大事,老朽不敢一人做主。贼逆这数条要求,还请陛下发下旨意来。”

    这事,朱元璋不会推辞,毕竟朱元璋是请刘基给自己当黑手套,而不是让刘基代替自己的皇位。

    “之前先生的话,朕思忖了良久,深表赞同。但朕总不能任由那帮贼逆摆布,先生觉得何处可谈,哪条可允?”

    “陛下乃一代雄主,老朽不敢越俎代庖妄议国政。”

    朱元璋一摆手,“先生但讲无妨,出你的口入朕的耳,不必多有忌讳。”

    有朱元璋这句话在,刘基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开口说道:“陛下,远东贼逆所提的六条,在老朽看来无非是要名,要地,要钱,还要一个保障。”

    “何以言之?”

    “陛下,如今复看那帮远东贼逆,不难发现其从事步步为营丝丝入扣。眼下贼军进逼京师,其真实目的何在?老朽认为其最主要的目的并非是要钱要地,而是要与我国朝谈合,罢兵休战。”

    朱元璋诧异地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这不难解释。陛下请想,若是贼逆一心要地,与其在京师大费周章,不如在拿下浙江伊始就挟胜南下福建或是西进江西,在我国朝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依靠其坚船利炮,我守军想必无法阻挡其脚步。若是贼逆只为钱财,那更简单了,连地都可以不要,攻克一地直接抢便是了,又何必费尽心机呢?所以老朽认为,贼逆最终的用意其实是罢兵休战。”

    朱元璋捋着胡须若有所思的说道:“嗯~~~先生此言不无道理。那先生的意思是在钱财与土地上面,可以与贼逆多加周旋?”

    “陛下英明!”

    “那贼逆的其余几个条件,先生如何看待?”

    “陛下,除了土地钱财和二帝并尊,贼逆所要的无非就是一个保障。要扣四皇子做人质,也是基于此。至于商业往来么,商户商户,有买有卖才是商。事实上民间也从未断了来往,想禁也难,不妨先答应下来。我们甚至可以出售些生铁煤炭给远东贼逆,将他们要走的金银再给赚回来。再说马匹等物,只要有火枪在手,能将北元逐出漠北,那......”

    “嗯,有理!朕,就将此重任托付给先生了。”

    。。。。。。

    两天时间一转而过,又到了约定举行会晤的时候,地点还是在南京城朝阳门外大街,但这次代表双方前来谈判的人员却有了不小的变化。

    大明这边自然以刘基为首,之前参与谈判的汪广洋和宋濂为辅,那个愣头青周观政则失去了参与其中的资格。

    远东这边的谈判人员也出现了一定的变化,由之前的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至于这多出来的一个人,是陆远等人的全权代表,也是远东皇室的大管事,顾三。

    双方就座已毕,瞿尚兵乐呵呵地开口问道:“明皇对于我们的提议,考虑的如何了?”

    刘基目光如炬,盯着瞿尚兵答道:

    “陛下为天下苍生计,为避免百姓生灵涂炭,再苟存于乱世,特命本公来此告知,大明愿与远东结为兄弟之邦,从此大明与远东帝国罢兵休战,与民休息。同时,陛下与远东首领陆远结为异性兄弟,长者为兄,幼者为弟。”

    瞿尚兵心说第一目标已经完成了,笑着点点头,“好,那就请刘大人在协议上签下大名,按下明皇朱元璋的大印吧。”

    “且慢!”

    “哦?刘大人还有话说?”瞿尚兵早就料到事情不会如此顺利,假装诧异地问道。

    “陛下虽说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与远东媾和,但你这数条协议,并非完全接受。”

    “此话怎讲?大明对此有哪些不满,还刘大人请明示。”

    刘基没有说话,也递上了一纸条约,呈放至瞿尚兵的面前,一伸手,“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瞿尚兵接过翻看两眼,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数秒之后,瞬间变了脸色,喝骂一声:“荒谬!”

    能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瞿尚兵变颜变色,可见朱元璋的这一份合约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

    刘基递过来的这份条约,洋洋洒洒数千字,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没有营养的场面话,真正表达的意思有三点。

    第一,朱元璋虽然承认了二帝并尊,但大明为宗主,远东为藩属。

    第二,远东每年向大明纳贡军布三十万匹,丝、绢各十万匹,火枪两千杆,巨铳一百门,粮五百万石。大明则酌情赏赐相应金银铜铁以及马匹等贵重物品。

    第三,朱元璋为了体恤远东,赠予远东黄金二十万两,钱一百万贯以兹加赏。

    除了以上这三点,其他什么割让土地,离开南京,人质等等问题全都避而不谈。瞿尚兵看到这封大明的条约有何感想?

    他在庆幸,庆幸今天是顾三来参与会谈,而不是自己这几位老弟亲自来。若是换了他们亲自来,看了这个非吐血不可。

    瞿尚兵根本没有和身旁的顾三交换意见,就直接将自己手中的这封大明的协议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冷笑一声:

    “呵呵,明皇到了如今居然还有脸提出这等条约,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刘大人你是个明白人,你我都是为君办事,大人今日若是坐在瞿某的位子上,愿意接受吗?!”

    刘基原本也就做好了来回拉锯的准备,朝瞿尚兵拱拱手。

    “瞿大人说的不错,你我二人都是为君办事,两家又都有罢兵休战之意。不妨各自退一步,你看如何?”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刘大人在此与瞿某交个实底。”瞿尚兵说完,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两口,饶有兴致地看着刘基。

    “呵呵。”

    刘基知道自己带来的那份玩意儿根本行不通,尴尬地笑了笑,缓缓张口:

    “我大明为上邦,远东为下属,此名不可变。至于远东提出的其他几条么,还可斟酌。不过五百万两黄金和每年的岁币实在太过,哪怕陛下自己节衣缩食恐怕也无能为力。另外这地......呵呵,瞿大人,你家的皇帝胃口也太大了,呵呵呵呵~~~”

    瞿尚兵一摆手,“刘大人此言差矣啊,明皇几次三番派大军来袭,与我远东军兵连翻大战,我远东损失惨重,这战争赔款实不能少,另外刘大人可别忘了,数月之前我帝国皇帝被你家的天子派人暗杀,差点命丧当场,难道此事就这么了结了吗?现在大明只要掏些金银就可化解着不共戴天之仇,不划算吗?

    另外每年的一百万两岁币看似不匀,但刘大人细想,一旦你我两家往来商业,大明地大物博,出产丰厚,到头来这金银恐怕大半都会重回大明朝廷,算下来大明并不亏啊!

    至于土地嘛,瞿某之前也说了,大明在东面丢失的些许土地,可以从北元那儿拿回来嘛,换汤不换药,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对于明皇来说,这也并非不可接受吧?啊?哈哈哈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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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1368介绍:
机缘巧合下的时空之旅,改变的不止是时间和空间,更是人心。几位小人物们的逆袭之旅,从苟且偷生到打造自己的伊甸园,最后开创自己心目中的大同世界。穿梭1368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梭1368,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梭1368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