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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远山     穿梭1368txt下载     穿梭1368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五章 说客

    叶兑得了朱元璋的意思,在七八个由亲军都尉府军士假扮的下人们的护卫下,轻衣简行,驾着马车由南京赶往松江。

    老头身子骨禁不住奔波,一路走走停停,直到第三天晌午才终于赶到松江府。

    好巧不巧,一行人抵达黄浦江畔时正巧赶上爱堡广场的集会,虽然没办法进场,但陆远和瞿尚兵的发言却通过嘹喨的喇叭,被刚踏上江边码头的老头听了个一清二楚。

    老头别人不认识,但曾经的两浙盐运司的都转运使大人他却是知道,这才等到人群散去,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见到了瞿尚兵。

    “老瞿,那照你这么说,他是个大儒,还是个名人,来咱们这儿干什么?”

    瞿尚兵嘿嘿一乐,貌似胸有成竹地说道:

    “他没对我明说,不过嘛,呵呵呵呵,老哥我猜,十有**是受了朱元璋的请托来见诸位老弟的。”

    “哦?何以见得?”

    “简单。首先叶兑此人虽说曾经为朱元璋出谋划策,对他有恩,但此人并未入仕做官,如今还是一介布衣。诸位老弟,朱元璋即便有要求和的心思,可当着满朝文武大员的面,他说得出口吗?”

    “嗯,确实没脸说出口。”

    瞿尚兵一拍巴掌,“对啊,正因为他说不出口,故此只能让叶兑这个不在官场之人前来探探我们的口风,试试咱们的心思。不然他还能来干什么?总不见得其孤身一人前来批驳我们的教育?如当时苏州那帮腐儒酸子那样?恐怕是不能吧?呵呵呵呵。”

    “嗯~~~不管怎么样,先把他叫进来问问吧。”

    陆远说完,朝顾小七点点头,“小七,让人把他带进来。”

    没一会儿功夫,已经在外等候多时的叶兑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叶先生,坐吧。”

    陆远脸色浮起一丝笑意吩咐道:“来,给叶先生看茶。”

    叶兑这一路上可算是开了眼界了,本以为自己也算是精于天文、地理和卜筮之学,但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进入灯火辉煌的宅邸,立即被耀眼的灯光吸引住了眼球,连陆远的招呼都没听见,依旧直愣愣地站着。

    “叶先生,为何不坐啊?”

    “哦哦哦哦”

    直到茶杯被下人们端到自己面前,叶兑这才回过神来,连连拱手,“多谢,多谢。”

    见叶兑如此有求知欲,李文斯顿也对这个大儒开始提起了兴趣,笑问道:

    “叶先生若是对我们这儿的物件感兴趣,不妨多住几天慢慢了解。只是我们尚不知晓先生此来,究竟是受何人之托?今日既然见了我们,又有何问题想问我们?先生不妨开门见山,可好?”

    提起正事,叶兑也收敛起了心神回归正常,点点头开口道:

    “既然这位大人提起,那叶某也就明说了。叶某此行,乃是奉了陛下旨意前来。”

    叶兑将茶碗放在茶几上,起身对众人拱手说道:

    “诸位,请恕叶某妄言,诸位而今所行之事,乃是搅乱民生之恶行。叶某此行,不瞒诸位,确实见识颇多,也发自肺腑地对诸位的奇才异能佩服得五体投地。但诸位可知,你等这远东,非由正道所得,乃是巧取豪夺而来的。

    陛下英明神武,不忍百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故此,特遣叶某前来当个说客。

    诸位,常言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国朝兵有百万,良田无数,若是陛下铁了心,举全国之力而来,诸位这小小的远东,恐怕早晚要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听叶某一句劝,诸位当好自为之。”

    “呵呵呵呵。”

    李文斯顿冷笑了几声,“叶先生,凭你这几句空话,就想让我们好自为之?我倒想问问,你说的好自为之,是什么个意思?依你之见,我们又该怎么个好自为之法?”

    叶兑对李文斯顿一拱手,嘴里蹦出了两个字。

    “投诚!”

    “投诚?”

    施成好像听到了个最好笑的笑话,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先生倒是风趣的很,估计是和我家老瞿学的,哈哈哈哈!”

    叶兑被笑的心中发毛,遂反问道:“难道这位大人不认为此刻投诚乃是上上之选吗?想来诸位若是投诚,陛下一定大嘉褒赏,对诸位这等大才也定会重用。以诸位的才能,叶某敢断言,诸位在大明必定前途无量。”

    换言之,叶兑的意思就是你们别瞎胡闹了,现在你们几个的本事,人朱元璋也都瞧见了。皇帝他爱才,只要你们乖乖投降,以后的日子好着呢,还不用和现在这样担惊受怕的。

    陆远并不是没想过为大明出力,走到朱元璋的体制内部,也不是对明朝有什么成见。

    相反,陆远还对大明的某几位皇帝深感佩服,其中也包括现在的这个明太祖朱元璋。毕竟不割地不赔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几句话总是能够比割地赔款的满清鞑子更能赢得尊重。

    但叶兑不是陆远,他可不知道朱元璋的真面目。朱元璋为了自己一家老小的未来能够太平,能够保证这天下永远姓朱,可是手黑得很,曾经跟他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老伙计们十有**得死于非命,无妄之灾从天而降,连李善长这样跟着自己一步步打天下的大功臣,居然都能因一个莫须有的谋反罪名被一宰了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陆远没兴趣,更没这个本事去改变朱元璋的为人和秉性,更不想把自己的生死交在别人手中。先不说

    什么诛九族凌迟处死了,如果投降了,万一朱元璋哪天因为一句话听得不爽,就是当众脱了裤子打板子,别人受不受得了管不着,反正陆远是受不了的。

    所以叶兑前来劝降,自然是不可能成的。

    但叶兑并不知道陆远的心理,见众人默不作声,还只当自己的话起了那么一丝效果,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

    “叶某瞧着诸位也并非是普通的地痞流寇,而且叶某也看的出此地的百姓也还称得起安居乐业。诸位,叶某临行前,陛下交待了,只要诸位能够弃暗投明。陛下当不计前嫌,不再计较过往。而且陛下还说了,诸位若是想主政苏松,那就遂了诸位的心愿,继续容诸位留在苏松。”

    “哦?呵呵呵呵~~~”李文斯顿笑道:“朱元璋他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什么条件都没有?”

    “呃......”

    叶兑朝李文斯顿拱拱手,“陛下的意思是,只要将去岁被诸位私扣的税赋全数上缴便可。而后每年按时缴税,其余之事......皆可商榷。”

    “朱元璋要粮食?”

    李文斯顿自问了一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他要粮食简单啊,花银子来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们远东人做生意,向来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苏松二府加起来三百三十万石粮食,我们远东包物流......哦,不不不,包运输和损耗,作价四钱银子一石,也就是二两银子购五石糙米,我给你算算啊......嗯,朱元璋只要给我们132万两银子便可成交!”

    “这......你,这是......”

    叶兑被怼的话都说不全,首先他没想到对面的这个色目壮汉居然如此狮子大开口,现在粮价他是知道的,一两银子足可以购买七八石糙粮,现在居然说二两银子才能买上五石。除此之外他还没料到此人居然会精算,居然在片刻时间就算出大致价格,好大的能耐。

    “叶先生嫌贵吗?哎,这价格真的不贵啦!”

    李文斯顿笑着解释道:“叶先生请想,我们得运输,还得负责沿途的损耗,更得挨家挨户上门去讨要,价格真的不贵啦,哈哈哈哈,我们生意人嘛,总是要稍稍赚一些咯,哈哈哈哈!”

    叶兑心说自己活了好几十年,终于知道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另起炉灶,继而开口说道:

    “好好好,诸位的意思,叶某会转呈陛下。只是叶某想问一句,诸位难道真打算就一直这么打下去?一定要与陛下,与我国朝一争天下?难道诸位就看着天下百姓生灵涂炭不成吗?!”

    “生灵涂炭?!叶先生,你一路走来,在我远东境内当真发现了一地的百姓有生灵涂炭?!你若是发现了就告诉我们,我立刻治当地官员的罪,将他们革职拿问!”

第三百三十六章 起兵

    叶兑虽说没法儿挑出陆远话中的毛病,但他反应很快,立刻反驳道:

    “大人,远东这儿确实民生安泰,叶某也没见到什么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可天下苍生天下苍生,岂是远东一地的百姓吗?难道大明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吗?若是远东皇帝真以天下正统自居,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地方的子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哈哈哈哈,叶先生这话倒确实是实话。但叶先生不妨想一想,他大明在打仗,我远东不也在打仗吗?他大明幅员辽阔,而我远东人丁稀薄实属弹丸之地。怎么?我们一边打仗一边老百姓还能过上好日子,他大明不行!为什么?因为朱元璋没那个本事。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既然朱元璋这个主子无能,我看不如就早些退位让贤。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陆远瞥了眼一旁的大座钟,时间不早了,也没那个功夫再和面前这个老头打什么哈哈,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叶先生,你既然来了,我就这么跟你说。仗,打不打,不在我们身上。”

    “大人此言何意?难道不是阁下先起的祸端吗?”

    “嗯,要说起祸端的老祖宗,不就是隔壁那个朱元璋吗?他难道就没起过祸端?呵呵呵呵。我也没兴趣在此与先生争辩是非,要想罢兵休战,简单,只要朱元璋答应我们开出的条件就行。”

    叶兑微微躬身,“愿听其文。”

    “好,首先这第一条,也是最主要的一条,承认我远东帝国的地位,也就是说,二帝并尊!

    第二,大明赔偿我远东帝国纹银一千五百万两或是等额黄金,作为战争赔款。如果没有金银,可以用其他货物折价抵偿。

    第三,明我双方互通经商,朱元璋不得阻拦。

    第四,承认我远东帝国现在已经占领的苏松常诸府及浙江全境,并同时割让福建、两广......”

    叶兑是再也听不下去了,毫不顾忌自身安危直接打断道:

    “且慢,以上四条皆万无可能。”

    陆远一瞪眼,“你等我把话说完。”

    “不,诸位先听叶某把话说完。”

    叶兑不愧为一代名儒,丝毫不给陆远一丁点面子,强行抢话道:

    “叶某身上无有功名,也不在朝为官,今日前来无非当这个说客,无非是为了天下百姓能够免遭战乱。所以尊了陛下的旨意,叶某给诸位透个底,陛下口述与我,只要诸位能够弃城投降,上缴武备,解散军卒,愿给诸位加封公候,年禄二千石,并授予免死铁券,世袭罔替!

    诸位,为了避免战事,让百姓能够安居,陛下之心不可谓不诚呐!”

    陆远和在座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哇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施成掰着手指一算,“一年两千石,现在咱们远东一两银子能买八石粮食,合着每年二百五十两银子,他么的,朱元璋真当我们二百五啊?哈哈哈哈!真是特么活见鬼了,老子信母猪能上树,也不信朱元璋那张破嘴。免死铁券,笑话!”

    说罢,指着叶兑的鼻子破口大骂:“叶兑,你回去告诉朱元璋,老子也没想过他能答应我们的条件,让他洗干净屁股等着老子收拾他。给我们吃几只空心汤团就想让我们俯首就擒任其宰割?做他娘的春秋白日大春梦去!”

    陆远摆摆手,制止了施成的咆哮,笑眯眯地看着叶兑,缓缓说道:

    “叶先生,我知道你来此,是尽人事听天命。有胆色孤身前来,很了不起。你,倒是改变了一些我对腐儒酸子的看法。呵呵~~~”

    陆远笑了两声话锋一转,“不过,叶先生,你也只不过是朱元璋的一颗棋子罢了。我倒想问问先生,先生方才的话什么给我们加官进爵,还什么免死

    铁券世袭罔替,你自己信吗?”

    “呃......”

    “呵呵呵呵,朱元璋是什么人?他是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身为帝王,他不懂吗?所谓的那些好处,只不过是想行拖延之计,让我们放松戒备,好等到将来时机成熟,将陆某及我家兄弟们一网打尽。他那点小伎俩,瞒得过谁?掩耳盗铃,为人所不齿!

    陆某承蒙兄弟们抬举,当了这个远东帝国的皇帝,便要为弟兄们考虑,更要为帝国境内所有百姓考虑,所以朱元璋想凭着几句话就让我自毁长城?呵呵,痴心妄想。

    叶先生,现在你不妨听我一句劝,可好?”

    叶兑被陆远这三两句话说的心服口服,一躬身,“请讲,兑洗耳恭听。”

    “嗯,我看叶先生也别再去南京复命了。我来告诉你为何,先生请想,朱元璋手下能说会道之人数不胜数,为何要特意请先生来此?先生总不会狂妄自大到认为百官之中无一人高于先生吧?”

    “呃...这......”

    “我来告诉先生为什么吧,朱元璋他想拖延时间,但他开不了这个口,求和很容易,但是要让皇帝拉下面子,很难。先生你不在官场,办得好,是他皇帝的功劳,若是办不好,他动动手指便可将这一切,都推到先生头上来。

    到那时先生身败名裂不说,恐怕性命难保,所以我看先生还是别回去南京了。眼下浙江已入吾彀中,先生想回家,我就派人送先生回家,想在苏松多转转,那更是遂意。先生,不知陆某这番话,说的可还在理否?!”

    叶兑能说什么?除了点头,叶兑还能再说什么?陆远的分析正是叶兑之前没想到的,此刻被这么一提点,叶兑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心说面前这匪首,当真也称得上是一位英主,有道是帝王最是了解帝王,此言不虚。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兑,受教了。”

    说完,叶兑一躬到地。

    “先生不妨今日就在这儿住下,再慢慢考量。来人,给先生安排个住处,派人好生照料。”

    “是!”

    陆远笑着一伸手,“先生,请吧。”

    瞧着叶兑消失在视线之中,瞿尚兵笑着点点头夸赞道:“陆老弟,方才这一番分析,连老哥我都未想得如此通透,现在细细一咂摸,确实如此,老弟,高啊!将那朱元璋的想法洞悉得是一清二楚,难能可贵啊!”

    “嗨,雕虫小技,无非四个字,设身处地罢了。老瞿你少给我带高帽子,我们走后,这家还得辛苦老哥你来看顾了。”

    “哈哈哈哈,诸位老弟尽管前线杀敌,家中自有老哥我和小七二人照应着,老哥我就在家等候着诸位凯旋归来!”

    。。。。。。

    第二日清晨,皇家近卫师分成了两部分,刘晃的皇家骑兵团与蔡仁杰所统领的三千猎骑兵团由陆路赶奔常州城与先期出发的陆军两师汇合。

    其余三个步兵团以及配属的火炮弹药等后勤辎重则将搭乘由24艘三轨纵帆运输船和42艘四百料运输船组成的第一运输大队所属船只,由水路直接登陆位于南京城东三公里左右的龙潭乡。而陆远一行人则直接登上了“白雪公主号”,和运输船队一起前往南京。在南京战役未结束前,众人都将呆在船上遥控指挥,只有攻克了南京城之后,才会视情况登岸入城。

    最早启程的,除了两支骑兵团以外,还有一支部队,那就是由四艘护卫舰和三十二艘四百料座战船组成的主力舰队。

    不过这次由于陆远等人亲征,所以赵一杰并未随队出征,而是很识时务地和瞿尚兵一道守在了老家。

    主力舰队的作战任务很明确,也很简单,只有一条,就是消灭长江下游航段所有明军船只,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内江面上除了悬挂帝国旗帜的船只可以航行以外,其余所有船只,一概不得通航,但

    凡见到任何其他船只,无需通报甄别,一律击沉。

    原本作为主力舰队指挥官的寇准收到了这条消息,还满腹狐疑,心说这也太绝对了,万一是普通人家往来做买卖的呢,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击沉,恐怕误伤无辜。

    可他这点担忧被赵一杰一句话就给打消了。赵一杰只说了一句话,六个字,“片板不得入海!”

    寇准这才恍然大悟,心说自己把这事忘了,朱元璋可是下过严令的,片板不得入海,而且在南京航段,皇帝老子眼皮子底下,哪个老百姓这么大胆子敢走水路做买卖,能在江面上航行的船只,不用说,一定是明军的,那就自然在自己的打击范围之内。

    计划做的再好,但凡事往往都事与愿违,主力舰队刚离开吴淞口驶入长江,便遇上了麻烦,逆风。

    按理装备三轨软帆的护卫舰,是可以逆风航行的,但有个前提,得走z字形,可现在地处长江,虽然是下游江面宽阔,但还不至于宽阔到可以供如此大的船队走z字形逆风航行的地步。

    寇准没办法,只能下令放出小艇,让水手们下到小艇中划桨,以此来牵引护卫舰前进,四五艘小艇,每艘艇上搭载八名船员,吭哧吭哧费了吃奶的力气,才能牵引一艘护卫舰以龟速向长江上游挺进。

    而与之相反,其余配合主力舰队同行的四百料作战船却毫不受影响,因为这些船只自带桨叶,根本不需要释放小艇再拖带牵引这么麻烦,三下五除二,没一会儿功夫便超过了寇准的主力船队。

    天气是公平的,主力舰队遇到的问题,后面的三轨纵帆船,也一样遇到,不过有道是船小好调头,三轨纵帆船只需两艘小艇拖带便已经达到了护卫舰的前进速度。

    显然目前这种局面,谁都没有料想到。

    坐在“白雪公主号”驾驶舱中的陆远一行人,瞧见比自己早出发大半天的主力舰队以这种龟速前进,都不住地摇头苦笑。

    “哎,这谁想得到的事,本来想让寇准替我们开路,现在倒好,反倒是咱们得替他们开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施成一脸无奈地抱怨道:

    “这尼玛,靠着人力划,走到哪辈子去?等他们到南京,人性子急的baby恨不得都断奶了,我瞧他们这速度,还不如老奶奶走路来的快呢!真是特么要了命了。”

    乔纳森显然也没想到这种局面,双手插着腰不停地摇头,“i guess mother aughta lesson today!看来大自然今天给我们上了一课,我们如果想战胜自然,必须得尽快上蒸汽机,没有机械力量的帮助,我们无法战胜自然。”

    乔纳森的话,立刻提起了众人的兴趣,陆远迫不及待地问道:“有难度吗?”

    “理论上来说,难度并不大,蒸汽机船和蒸汽机车,在原理上都是相同的。但是如果没有图纸,要从头开始全盘设计,时间上无法保证,毕竟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不可能一次成功,肯定是要反复加以改进。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推进方式的更新,利用明轮打水推进,我们都知道并不合适。显然我们最终还是要落实到螺旋桨上,螺旋桨的铸造并不难,但如果想规模化......你们是知道我想说什么的。”

    陆远当然知道乔纳森想说什么,立刻问道:

    “老乔,如果有了蒸汽船的图纸,我们能加以仿制吗?”

    “有图纸自然是可以,不过最好能在市场上搜购一条大比例,高精度的蒸汽机船的模型,当然咯,如果能够有全套的制造视频是最好的了。这样能降低仿制的难度,更能少走弯路,节约宝贵的时间和金钱。”

    “嗯......”

    陆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确实,我们确实应该回去一趟了。不仅是采购老乔刚才说的蒸汽船模型和图纸,还得准备些其他东西。”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大自然

    为了照顾主力舰队和运输船队的航速,陆远一行人所搭乘的“白雪公主号”超级游艇不得不将航速降低到每小时三海里,相当于5.56公里一小时,比一个正常人走路的速度快不了多少,而且就算是这个速度,还没办法一直保持下去。

    在这样的速度前提下,就连对此行最亢奋的李灵珊都不免失去的兴致,将目光转向了陆远。

    “远远,除了那些,我们还买什么?”

    陆远略作思索,伸出手指数了起来,“你看啊,除了老乔的那些个东西,我们还得采购一批铜用来铸炮,化肥柴油这类的消耗品自然也少不了。另外我还有个想法,现在我们地盘大了,类似于化肥这样的消耗品只靠我们来回采买,总不是个长久之计。”

    陆远的话立刻引起了李文斯顿的注意,插嘴说道:

    “嗯,我也有这个意思,再说了,像硫酸,合成尿素以及用硫酸处理磷矿石制成的磷肥,其实并不难生产,我们只需采购些设备机械,完全可以在当地进行生产,省去了来回搬运的麻烦。

    而且现在不像五六十年代,还实行保密制度,现在类似于煤质合成氨,尿素之类的化肥,网上都能查到具体的变换工序和全套的化学反应式,稍稍有些化学知识就能制出来。再辅以现在的牲畜粪便,草木灰等有机肥,绝对可以帮我们解决一大难题。

    至于设备什么的,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都能解决!”

    陆远点点头,开口道:“嗯,反正现在一时半会儿也到不到南京,既然说到这儿了,大家索性就想想,还需要采购些什么,我来记录,省的到时候又有什么遗漏。”

    “好!我先说我的。”

    施成叼着烟一下就来了兴致,张嘴说道:“得买黄铜,不仅是铸炮需要,我们的霰弹也需要黄铜当底壳,还有火工性能上面能满足霰弹发射需要的高强度工程塑料更要大批采购,毕竟这种聚乙烯塑料,凭我们现在的能力是没法自行生产的。”

    “施头,你等会儿。”

    陆远皱着眉头一伸手,“一定要用聚乙烯熟料来造弹壳吗?不是说霰弹弹壳对材料要求不高吗?我听说不是钢,铜,铝合金,甚至浸胶的纸卷都能制造吗?”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可南非那个黑老板默罕默德卖给我们的设备可不能制造纸弹壳啊,不能上机器,产量就上不去。钢,铜做弹壳确实也可以,事实上现在我们试用的子弹就是全铜制成的。但把这么宝贵的钢和铜,花在弹壳上,不是浪费嘛!再者说了,pe材料造的弹壳,重量轻不说还更稳定,我们完全可以利用现有的机器,通过挤出机将塑料加热扩大拉伸出来的,然后截短成一个个塑料弹壳,既快速又便宜,产量方面还有保障,射击完了还能再重新回收复装再用,多好的事!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纸制弹壳防潮性能太差,而且我们用的黑。火药,我和老乔是做过这方面实验的,别说浸湿了,只要稍稍受点潮都有很大几率造成哑火。陆头,你说,这样的子弹怎么用?总不能看着天气打仗吧?!”

    这下,陆远也没话说了,只能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

    法,在笔记本上将pe聚乙烯塑料的采购记了下来。

    陆远刚放下纸笔,郑纪又紧接着开口了。

    “我有个想法。”

    “小郑头,什么想法?关于什么的?”

    郑纪面露无辜状看着陆远答道:“关于赚钱的。”

    “哈哈哈哈,这个好,小郑头,你说买什么?还买烟丝之类的吗?”

    “烟丝烟斗,自然是还需要采购的,不过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我有三个方向,第一,引入罐头生产线,新建罐头工厂。第二,将陶瓷生产规模化。第三,就是开办自来水厂。”

    李文斯顿听完,满脸狐疑地问道:

    “小郑头,你说的这三项我们都能理解,但和赚钱有什么关系?再说,现在我们有这个技术吗?”

    “啧,怎么不赚钱了?”

    郑纪一本正经地解说道:

    “咱们先说罐头工厂的事。罐头听起来好像很难制作的样子,其实仔细想想,无非就是由两种东西组合而成,第一的原材料,第二是包装。现在咱们不可能普及制冷设备,渔民们捞上来的海鲜,根本没法运到内陆,畜肉禽肉也是如此,无法长期保存。而罐头,直接解决了以上所有问题。

    至于制造,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以马口铁作为外包装,将提前处理好的,经过蒸汽杀菌的食物密封起来而已。马口铁很复杂吗?如果我没记错,十九世纪的头几年,生产马口铁的技术就已经很成熟了,1849年,美国人亨利埃文斯的罐头工厂已经规模空前了,我们连蒸汽机车都造的出来,难道还搞不掂个马口铁?”

    见无人发表反对意见,郑纪继续说道:

    “大家再想想罐头能给我们带来的好处,最显著的一点,就是渔民们的劳动能够得到回报,从此捕鱼成了一桩好买卖,不怕没销路了。其次,我们内陆的百姓也能尝到海鲜的滋味,怎么看也是一笔收入不是吗?更重要的一点大哥们想到没有?我们的军队伙食供给将会大跨越式的进步,不仅是陆军,还有海军。

    罐头可不仅只有海产品一种,还有蔬菜,水果,肉制品,总之能吃的食物,几乎都可以做成罐头。怎么样?你们说这有难度吗?能不能赚钱?!”

    “能,能能能能能!”

    “没有没有~~~”

    陆远信服地感叹道:“好家伙,我还头一次被人说的这么心服口服,对对对,这个罐头工厂我得记上。对了,你刚才说的陶瓷工厂和那个什么自来水厂,也给我们详细说说呗~”

    “嗯。”

    郑纪点点头,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开口道:

    “陶瓷工厂和自来水厂,怎么说呢?赚钱是附加值,这两个产业真正的作用是为将来的世界之都计划服务的。

    我来解释解释,所谓的陶瓷工厂,意思就是将现有的烧陶瓷的窑炉从完全由陶匠作坊式的手工制作转型为机械化,呃......至少是半机械化的烧制。这样一来,马桶

    之类的卫浴产品和瓷砖之类的建材就可以成规模,成批量的出产。

    大家想想,我们有了下水道,但弄到最后厕所里没抽水马桶可用,这不是开玩笑吗?

    另外自来水厂也是如此,自来水要供水,听上去也挺复杂的,但其实琢磨琢磨,也很简单。黄浦江上游是天然的水源地。我们只需要就近选择一块地建一座净水厂对水源进行过滤,而后在距离市区较近的地方,比如龙华地区建上一座配水厂。

    我们利用蒸汽机水泵将江水抽出,引入净水厂,加入矾进行净化澄清,然后送入滤池过滤后,进入清水池,再经配水机加压送入水塔,均衡水压输入市区供水干管,这么着不就ok了嘛!

    蒸汽机水泵不难造吧?过滤池清水池也不难挖吗?立个水塔起来应该就更简单了吧?你们说是吧?

    退一万步说,哪怕我们没办法将自来水通到家家户户,至少每个弄堂接个水龙头,由水夫看管,让附近的居民能够就近接水,或是让水夫就近挑水送水,也是社会的一大进步吧?多少能对得起我们世界之都这个响亮的名号吧?!

    至于条件好些的人家,就完全可以出资将水龙头直接通到自己家中,这对我们来说,不也是一笔收入吗?”

    “是是是是是~~~”

    “有道理有道理!”

    陆远将郑纪的意见记录完毕,翻着自己的小笔记本喃喃自语。

    “看来这一趟回去事情还真不少,除了刚才说的这些,还有我们之前研究的电厂的全套设备需要采购,而且这些设备还不能只采购一套,至少得再弄个几套备用着。”

    施成毫不在意地说道:“那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多花点钱呗。”

    “哼~”陆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说的简单花点钱呗,好像谁舍不得花钱似的。可这些个设备,几乎都是大件,甚至有些连集装箱都装不进去,我是在考虑怎么运输的问题。”

    “呃......”

    施成习惯性地挠着后脑勺,“好像是哦,那怎么办?活人总不能让泡尿给憋死吧?!”

    “呵呵,施头就你这个脑子,我估计是早晚得让尿憋死的。”

    李文斯顿一脸鄙夷地讽刺了两句,而后才慢悠悠说道:“实在不行,我们就去买几艘驳船,把这些设备和我们需要采买的其他物资都码在驳船上,再弄条拖轮,别看驳船吃水浅结构简单,但是载重量大,价格又便宜,一艘不够就买两艘,头尾一链就搞定了。”

    陆远深以为然,点头附和道:

    “嗯,还是李头脑子好用反应快。那这次我们就一起回去,除了采购东西,还得探探亲,看看父母什么的。至于这时间嘛~~~”

    陆远思索片刻,

    “这具体时间,还得看咱们这场仗打的顺利不顺利,能不能如我们所愿,达到我们的目的和得到我们想要的效果。总而言之,得等我们拿下了南京,有了个具体的结果之后再回去。”

第三百三十八章 江权

    梅雨季节,气候瞬息万变,午间还阳光明媚的天空,还未到夕阳西下之时,天色便已昏暗,头顶乌云密布。远方时不时地隐隐约约传来的阵阵雷声无一不在告诉世人即将大雨倾盆。

    果不其然,一粒粒雨滴如串串珠帘,从昏暗的天空中倾泻而下,唰唰点点的雨声传入众人的耳中。

    厚重的乌云不仅带来了瓢泼的大雨,也改变了风向,这也就意味着以四艘护卫舰为代表的风帆舰船们,再也不用让水手们费劲气力地划桨拖带,终于可以借助风力自由航行了。

    “叮叮,叮叮”

    清脆的船钟响起,水手们奋力拉动锁具,升起一面面大小不一的风帆。

    寇准不顾舱外的倾盆大雨,昂首站立于中央甲板,看着不远处依稀可见,通体雪白的“白雪公主号”长出了一口浊气,为自己能摆脱之前的困境而感到高兴。

    七十多米长的白雪公主号有一间主套房和七间客房,餐厅、厨房、起居室、健身房、充气快艇和摩托艇一应俱全,还有两层观光甲板,内部装饰的富丽堂皇,更显奢侈无比。

    整艘游艇可容纳16名宾客和最多25名船员。同时,仅需三个人便能轻松驾驶和运作这艘硕大的超级游艇,在极端条件下,甚至只需要一名船长就能将其开走,显然,这就是科技所带来的力量。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航行,落在后面的四艘护卫舰和运输船队终于抵达了江阴,而此刻,陆远一行人所搭乘的“白雪公主号”和主力舰队中的数十艘四百料作战船早已在江阴等候多时了。

    船队刚下锚,陆远就第一时间派交通艇把寇准、林五铜、吕炘、张进学这四位船长和负责运输船队事宜的杨树五给接到了“白雪公主号”上。

    “陛下,皇后,诸位殿下。”

    “诸位老爷,陆夫人。”

    “诸位大哥,夫人,大姐夫,二姐夫。”

    五人一登船,白雪公主号上顿时热闹非凡,从这几声千奇百怪的称呼中便能瞧出端倪,最规矩的是寇准,最没正行的一听便知道一定是张麟的小儿子张进学。

    李文斯顿甩手一巴掌抽在张进学的后脑勺上,笑骂道:“你个没大没小的小东西。”

    “嘿嘿嘿嘿,大姐夫,你怎么还打人呢,我可得向我大姐告状去。”张进学揉着脑袋嘟囔着。

    “哼,你个臭小子就是从小生活条件太好。”

    李文斯顿白了他一眼,语气中露出一丝埋怨:“你爸妈宠着不算,还有两个姐姐宠着,身在福中不知福,居然自己偷摸跑来当海军,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上的,回头我得去问问你赵叔,是不是给你开了后门。”

    郑纪作为张进学的二姐夫笑着摆摆手替他解围:“我看进学挺好,年纪虽轻但志向远大,挺好,挺好。”

    “呵呵呵呵~”

    陆远过来摸着张进学的脑袋,“就凭着他爸几次三番去找赵一杰的麻

    烦,让他想办法把进学淘汰下来,赵一杰才不会给进学开什么后门呢!”

    “哈哈哈哈!”

    陆远的话瞬间引起了哄堂大笑。

    张进学偷摸着报考海军被张麟知晓后,所谓知子莫若父,张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知道劝不听。于是真就如陆远所说几次三番找到赵一杰那儿,想让赵一杰无论如何想办法把张进学从海军队伍里踢出来。

    可张进学偏偏各科成绩优异,而且软硬不吃,赵一杰旁敲侧击将张麟的意思转达给张进学,无一例外都被张进学给忽视了。

    虽然张麟心有不愿,但赵一杰知道规矩,在张进学成绩优异又无有错处的情况下,自己也不可能就这么把张进学剔除出军队,何况赵一杰也发现张进学是个好苗子,打心底里也不愿意将未来的人才就这么白白放走。

    陆远说赵一杰没开后门,但其实赵一杰在张进学的任命上是动用了一点手腕的。按着张进学的十六七岁的年纪和成绩,他从学院毕业之后是没有资格直接担任护卫舰舰长这个职位的,而是应该去一艘四百料的作战船担任船长一职。

    但显然,赵一杰为了照顾张麟的情绪和张进学的人身安全,把他直接拉到了护卫舰上任职,毕竟护卫舰比那些作战船要安全的多。

    就在众人欢笑一堂之时,顾五四姗姗来迟。

    “陆老爷,陆夫人,诸位老爷,小的来晚了!”

    陆远见顾五四终于来了,起身招呼道:“五四啊,部队怎么样了?没什么不适吧?”

    “回老爷话,没有什么不适的,船走的速度慢,又没什么风浪,除了一多半人求战心切急的骂娘之外,都挺好的。”

    “哈哈哈哈”

    “好,急的骂娘不是坏事。”

    施成在一旁听得咯咯直乐,缓了缓才开口道:

    “嗯,既然大家都到了,为了不耽误大家时间,咱们就开门见山。”

    说完,施成命人将海军自己绘制的地图铺在起居室中间的大桌案上继续说道:

    “在座诸位舰长的作战任务很简单,无非是由两部分组成,第一,清缴长江江面上所有一切敌方船只。第二,护卫舰在长江上给我炮轰南京,他城墙不是厚,不是高吗?给我轰,使劲轰!弹药不够,就派交通艇联络补给船队,找杨大人要。

    你们四个记住,除了吃饭、睡觉、补给弹药,其余时间给老子一刻不停的炮击,我不管你们炮击的效果好不好,能不能将城墙轰垮,在顾五四的近卫师成功登陆,并且占据钟山之前,都不得停止炮击,到时我会通知你们。

    你们四艘战舰给我轮番炮击,自行安排好炮击次序、规模和炮击地点。总之,从你们抵达南京城外开始,我要炮声一刻不得间断。

    你们四个听明白了吗?”

    四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听明白了!”

    施成点点头继续说道:

    “除了四艘护卫舰留在长江江面,其余搭载海军陆战队火枪兵的四百料作战船,再拿下制海......制江权之后,分为两批,一批留在长江江面中警戒,另一批进入秦淮河,只要遇见明军打扮的活物,一律开枪击杀。

    但是,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得擅自登陆!谁敢违抗军令,军法从事!”

    “是!”

    “很好,你们四个先回去休整,出发时间,你们可以自己做主,但明日清晨,所有主力舰队必须抵达南京城外,并且第一时间击溃明军水师。去吧!”

    “是,我等告退。”

    四人走后,除了陆远一行人之外就只剩下杨树五和顾五四了。

    陆远招招手,示意两人坐到自己的身边。

    “树五啊,你身上的担子,可不比五四要轻啊!”

    杨树五连忙摆手,“老爷言重了,树五只不过在后方调度,而五四大哥则是主动深入敌腹地,树五诚不能与五四大哥相提并论。”

    “哈哈哈哈”

    陆远笑了几声,勉励道:

    “古语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且你负担的可不止粮草,还有弹药。上次常州城战,若不是你及时将备用的枪支弹药连夜运抵得胜新河,恐怕最后的结果可没有这么乐观。这次也一样,你既要担负运输近卫师人员物资,还要给船队运输补给弹药,同样责任重大。你没有辜负赵一杰赵大人对你的期许,也没让我们失望,很好,很好!”

    “陆老爷谬赞了,此乃树五份内之责,做好是理所应当的。能不负老爷们重托,树五便已知足了。”

    “嗯,好,好!”

    施成夸赞了两声,而后嘱咐:

    “树五,等主力舰队控制住江面,你的船队再靠岸让近卫师登陆。时间要算好,必须等护卫舰那边炮响,等明军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之后再靠岸。明白吗?”

    “树五明白。”

    “嗯,那我们就不多留你了,乘着时间还早,先去歇息吧!”

    “二爷,那小的......?”

    顾五四见一个个都走了,就剩下自己,狐疑不解地问道。

    陆远呵呵一乐,搂着顾五四的肩头。

    “五四,走,你先别急着回去,陪我们一起去江阴县城逛一圈。”

    既然已经到了江阴,不进去转转总是说不过去。何况陆远等人都还是第一次来,当初被林定江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得主动开城投降,而后被自己留任江阴的知县汪天诚也还未来得及见过面,乘着这个机会,自己家的官员,总得认识认识。

    大军抵达江阴的消息,自然瞒不过本地的父母官,在陆远等人还未抵达之际,就早已亲自在城外的码头旁守着,以便自己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第三百三十九章 视察江阴

    大军抵达江阴的消息,自然瞒不过本地的父母官,在陆远等人还未抵达之际,就早已亲自在城外的码头旁守着,以便自己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陛下,诸位殿下,罪臣汪天诚,恭......”

    “啧...起来起来,免礼免礼。”

    汪天诚被陆远一拦,停止了下跪的动作,微躬身子,垂头无语。

    “汪大人,你......不必行这套什么仰面视君意图刺王杀驾的礼节,我陆远经得起别人看。你把头抬起来。”

    汪天诚就是江阴本地人,十六岁就在大元当上了县令,而今也才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剑眉虎目,长得英气十足。若是仅看面相,绝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被林定江三言两语说的心服口服开城投降。

    原本陆远对于汪天诚的刻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老好人形象,如今一见其本人,立刻改变了自己原先的想法。

    “银子收到了吗?”

    陆远这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将汪天诚说得一愣,但立马就想起了当时自己开城投效时,赏过自己一百两银子,立刻点头道:

    “收到了,收到了。陛下赏的银子,罪臣没敢妄动,还在衙门里搁着。”

    “哦,那汪大人衙门里,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啊?”

    汪天诚吓得一激灵,脱口而出道:“无有,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你怎么,不愿领我们去瞧上一眼吗?”

    汪天诚这才发现众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江阴城内了,连忙张口:“请,请请请。”

    江阴县是个命运多舛的地方,自从二十年前南方红巾军领袖彭莹玉率兵攻陷常州,攻占江阴开始,十多年来江阴一地的老百姓便几乎没有享过一天安生日子。

    彭莹玉完蛋,张士诚到了,可没几天功夫朱元璋就把张士诚打跑了。但朱元璋屁股还没坐热,张士诚又打回来了。

    过了几年朱元璋派徐达汤和又再一次重新拿下了江阴,这下可好,把张士诚逼急了,直接投降了大元朝,居然被元惠宗封为太尉,声势大振之下又把朱元璋的人马给打了回去。当然,最后的结果所有人都知道,还是朱元璋胜了,把张士诚给彻底干趴下了。

    陆远一行人根本不需要了解什么历史过往,只需瞧瞧眼前这座江阴县衙便能够想象这些年来,作为兵家必争之地的江阴要冲承受了多少战乱。

    在元朝,有一段时间江阴路总管府与平江路总管府(苏州)、常州路总管府乃是平级的。现在江阴县衙其实在前朝可以称之为是江阴府衙,所以整体的规模并不小,但长久以来的混乱,给这座规模宏大的建筑带来了不可磨灭的沧桑感。

    走进县衙,除了县衙大门还算重新整修过,刷上一层新漆之外,其余是尽显凄苍,斑驳的院墙,随地可见被大风刮落的屋顶瓦片,甚至在县衙院内,还有被烧毁,却没有来得及重建的屋室残骸。就连汪天诚现在仍在正常居住的后院房舍,情况也不容乐观。

    陆远看着眼前的一切,皱着眉头问道:“汪天诚,你就住这儿?”

    “回陛下,下官就住这里间屋。”

    “可愿让我进去看看?”

    陆远嘴上问着,脚却并未止步,没等汪天诚回答就直接迈入屋中,两秒不到就立刻从汪天诚的屋中窜了出来。

    “我滴个乖乖,太特娘的危险了,我尼玛,房梁都快断了,这还能住人呢?”

    施成好奇不下,也壮着胆子进得屋内,同样立刻转返出来,略带后怕地说道:

    “要了命了,汪天诚你胆子倒是真的大,就住这儿还能睡得着是真有本事,也不怕晚上睡半截觉屋顶塌下来砸死你。这房子不能再住人了。”

    “这......”

    汪天诚没想到陆远等人一来,也没喝口茶,也没问问当地的情况,别的没干,先把自己从住了好多年的县衙里给轰了出来。

    “我问你,现在有多少人在此常住,有多少人在县衙内办公?”

    “回陛下,除了留任的六房书吏,还有从帝国过来辅政的大人们,再加上些衙役,包括下官在内总共有七十二人在衙内办公。常住衙内的也有十余人。”

    陆远点点头,诧异地问道:“为何不用我赏给你的银子将县衙稍稍打理打理?至少请些人把平时办公的大堂二堂和自己住的房子整修一番呐!”

    “陛下御赐之物,下官怎敢动用?下官每月三两银子的俸禄虽说吃喝不愁,但实在无力对硕大的县衙加以修缮。”

    “什么怎敢动用,赏给你的银子你不用,怎么?摆着看啊?真是糊涂。”

    陆远稍稍抱怨几句但又随之为其开解道:“不过想靠着一百两银子倒是也不够。嗯~~~这样吧,我看着衙门呐,你也别修了。”

    汪天诚心说活不了,刚才说这是什么危房,让自己搬出来。现在倒好,连修缮工作也不让做了,不用问,这就是彻底不想让自己在这儿干了。

    其实汪天诚完全曲解了陆远的意思。陆远对汪天诚在此执政并无丝毫不满,让他别修缮县衙,完全是出于成本方面的考虑。

    眼前这江阴县衙,除了极个别的两间房屋还算状况良好能够正常使用外,其余大大小小数十间屋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就连县衙最重要的办公场所大堂和二堂都不例外,完全可以堪称危房了,要想重新加以修缮,工程量大的吓人,仅是将县衙内的屋瓦翻铺一新就不是一桩小工程。

    如果想修旧如旧,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原有房屋框架内用钢结构加以支撑固定,将原有的木制大梁立柱全部替换成钢,用钢来替代木头,作为房屋的承重结构件。但用屁股想想,就知道目前这个方案是不可行的。

    先不说要特殊订制适用的钢结构件的时效性,就算从成本上来考虑,这个方案也不会最终得以采纳。更何况在这个县衙府衙遍地的年代,可没有什么保护古建筑一说。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只有推倒重建,用钢筋混凝土或者砖混结构替代原先的木结构。这样一来建造成本低,速度快,且无论砖石也好,水泥,混凝土也好,在江阴本地就有相应的砖窑厂能生产,不用再满世界去砍伐合适的木材。

    同时,在真正有效的使用面积相同的情况下,钢筋混凝土或者砖混结构多层建筑能极大地缩小县衙,或者说政府办公楼的整体占地面积,又能省去一大笔花销。

    “陛下,那这县衙......”

    “推倒重建。”

    汪天诚经过大半年的融入早已知道远东帝国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帝国,一听陆远的话立刻心领神会,试探性地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向社会招标?”

    没错,汪天诚说得就是“社会”,时下“社会”一词已经从古汉语中特指每年春秋两季乡村学塾举行的祭祀土地神的集会的一个抽象名词,提前六百年转变成为现代汉语。

    “哦?汪天诚,你可以啊!”

    陆远显然对汪天诚的回应感到颇为惊讶,又对他上下打量了几眼点头认可: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汪天诚,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变原先的固有思维,看得出你这段时间非常用心,继续努力,不错,很好!”

    “陛下谬赞,谬赞了!都是吕大人教导有方!”

    由于江阴县衙残破不堪,陆远一行人也没久留,在简要听取了汪天诚和其他几名外派当地官员关于土地、经济和教育等方面的汇报之后,在城中稍稍逛了一圈便辞别了汪天诚等人出城前往码头重新登船,而此时,主力舰队已经拔锚先一步赶往南京了。

    “汪天诚这人不错,我看他主政江阴,倒是做的很好。”

    汪天诚的一番话,显然让他给陆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令陆远刮目相看,已经上了船还对其念念不忘。

    郑纪附和道:“是啊,去年的秋粮退回去之后,我们没有特别关注江阴这边的情况,没想到他默默无闻,活倒是干的不错,和分派过去的官员处的也挺融洽。”

    “呵呵,默默无闻好啊!”

    李文斯顿呵呵一乐,“默默无闻说明一切政务都在

    按部就班,被处理的井井有条。不像当初苏州那样,闹出这么大的事,还得让陈宁出马去收拾那些书生。”

    陆远点点头感叹道:“是啊,这要说起来还是得夸两句陈宁。这个家伙,别看他做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可有时候未达目的誓不罢休这劲头并不是坏事。而且陈宁识人啊,吕应宿是谁举荐的?还不是陈宁嘛,通过他的举荐才让我们知道原来吕应宿不是只会领兵打仗,还是治理一方的能人,所以常州府境内的大小事务,从来不用我们操心。等我们打下南京,拿下第二个省,这省长一职,非吕应宿莫属。”

    “嚯~~~远哥,你这就给内定了?哈哈哈哈!你诸葛亮啊?能未卜先知,我们就一定能打下南京,逼着朱元璋割地赔款?”

    面对郑纪略带隐喻地提问,陆远笑了笑,对其朝着施成的方向努努嘴,意思说你问他去。

    “哼~”

    施成冷哼一声,“冲锋枪、迫击炮、火箭筒,拿不下南京,我们还混什么?早点打道回府算了!割地赔款已经算给他面子了,要是被老子抓到,非当众扒了他裤子游街不可!”

    “呵呵,我都被你说的想去前线看看了。看看咱们费尽心力组建起来的近卫师,到底是怎么拿下南京的,是不是和我们想象中那样如砍瓜切菜般轻松。”

    乔纳森显然也对陆远的想法感同身受,不停地点头附和:“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能够亲临战场感受一下,亲眼看一看什么叫跨时代的战争,就真的此生无憾了。”

    正端着手机忙着给自己自拍的李灵珊,感受到众人齐聚的目光,轻蔑地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

    “你们别看我,我没意见,但是我们总不能把游艇开上岸吧?那边又不是我们的地方,有现成的码头可用,只能停泊在江上,你们怎么去?和五四他们一样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去吗?反正我是不高兴走着去。想要去现场观战,那你们自己想办法吧,我没意见!”

    “呃......”

    陆远之前压根就没想到李灵珊居然不反对自己去前线,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说道:“要不......我们不坐游艇了?”

    施成知道规矩,特别是在现在这种状况下众人是不可能分开行动的,把李灵珊和顾沁留在船上更是行不通,垂头丧气地嘟囔道:“不坐游艇怎么去?飞啊?”

    能够参与整场战斗,第一时间进入南京城对于众人的吸引力实在太大,就连一向冷静的李文斯顿都不能免,思索片刻犹豫地说道:

    “要不然我们把船开回去?然后再开车去南京?!”

    郑纪听罢立刻进行了驳斥,“怎么开车去?李哥,去南京诶,你以为是去苏州吗?有现成的道路可用。”

    “啧,活人还能被泡尿给憋死嘛,总是有办法的,想想呗,难道就完全没有道路可走了?我看当年张士诚和朱元璋打仗的时候,几万几万的大军不一样来去自如吗?道路总是有的,无非是路况差一些而已。”

    “对啊,对啊!”

    陆远突然一拍大腿,“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掠夺者!咱们有掠夺者啊,咱们买来这么好的装甲车,摆着看吗?现在不就是用上这些大家伙的时候了吗?”

    李文斯顿立刻反应过来:“对对对,不仅有掠夺者,还有ripsaw ev2坦克呢!”

    陆远一回头,“灵珊,怎么样?如果我们开着掠夺者去,你没意见吧?”

    李灵珊摇摇头,依旧云淡风轻地说道:“没意见,只要不走路,时间来得及,我就没意见。”

    “哈哈哈哈”

    施成大笑着说道:“咱们灵珊没意见就好,等我们进了皇宫,我给你弄点宝贝来,什么珠......”

    “行了行了,别珠了,既然决定了那我们就赶紧走,还好现在还在江阴,回去不远。”

    李文斯顿打断施成,掰着手指算了算,“如果我们全速航行,差不多五六个小时,也就是下午就能到家。然后再开车出发,争取在天黑前抵达苏州,到时候再看情况决定是在苏州过夜还是在常州过夜。”

    “事不宜迟,出发!”

第三百四十章 冤枉路

    没了主力舰队和运输船队的拖累,“白雪公主号”终于能释放出由两台卡特彼勒发动机所带来的共5980匹马力的强劲动力,以17.5节的最大航速返回自己的出发地,位于爱堡旁的皇室专用码头。

    速度永远是保持神经专注力的一味良药,六个多小时的航程一转而过,当通体雪白的超级游艇重新出现在吴淞口时,留守着的顾小七和瞿尚兵就已经从当地的海防驻军那儿得到了消息,第一时间从周浦庄园驱车赶来,在岸边等候。

    陆远双脚刚一踏上地面,二人就迎了上来,众人打过招呼,瞿尚兵便满腹狐疑地问道:

    “我说陆老弟,家中风平浪静,你们这是怎么,怎么又转返回来了?可是那边出了什么大事?”

    施成抢先摆手插话道:“没啥事,我们不走水路了,改换车走陆路,老瞿,不和你多聊了,咱们还得赶路呢。”

    说了两句没等瞿尚兵反应过来,施成转而吩咐道:“小七,通知下去,让他们把渡轮都提前准备好。”

    由于三辆掠夺者和另三辆ripsaw履带装甲车这两款车都只有陆远一行人能够亲自驾驶,车辆以及专属车库的钥匙也都随身保管,所以顾小七无法提前将车辆准备好,众人无奈只能返回周浦庄园。

    这一来一回可就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客滚轮将一众车辆运过黄浦江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动作这么慢并不是客滚轮造成的,而是陆远此行的车队规模实在太过庞大。

    其中包括两辆六驱越野油罐车,两辆装载着数顶大型军用帐篷,简易家具设备,食物及其他一些备用物资的越野卡车,两辆全副武装,每辆重达14吨的掠夺者装甲车,另外,还有四辆用于前出开路和警戒的经过高度改装的越野皮卡。

    显然,如此大规模的车队不可能只靠着包括顾三和顾沁在内的陆远这一行八人来驾驶和维护。为了保障众人的安全,顾小七特意抽调了一支为数30人的技术能力过硬的后勤部队随行。

    除此以外,还特意将这边的情况,与已经抵达常州城的数支部队的主将做了说明。顾五四则做的更直接,在还未得到施成批复的情况下,就命令刘晃的皇家骑兵团,暂时与猎骑兵团脱离,立即从常州城后撤至苏州,迎接陆远一行人的车队。

    正儿八经地第一次出征,而且是深入敌境,对陆远这种把小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家伙来说,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如此一来这车队的规模,就可想而知了。由于一家一当都在一起,能多一份保障总是更好,所以施成也对顾五四提前所做的安排听之任之。

    整支车队以四辆皮卡为先导,而后是两辆掠夺者装甲车,李文斯顿、郑纪、乔纳森和顾三在第一辆,而陆远施成两对夫妇则在后一辆,装甲车之后则是两辆油罐车,两辆运输卡车殿后。就这么着,由大大小小十辆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开上了直通苏州的帝国大道,朝苏州府城疾驰而去。

    为了赶时间,车队在抵达苏州城后并未就地过夜,陆远等人也只是在府衙中和魏天鉴草草吃了顿便饭就继续赶路,终于在当日23点,与刘晃的皇家骑兵团在无锡城外成功汇合。

    这一路可把众人累得不轻,两辆掠夺者哪怕经过定制,拥有再高的配置,在舒适性上都无法与最普通的小轿车相提并论

    ,就一个像提着灯笼一般的方向盘,就让开惯了小车的众人直呼受不了。

    陆远跳下车第一时间就开始做起了扭腰,甩手,蹬腿等一系列老年人早锻炼时的标准动作,以此来舒缓自己长时间驾驶的不适感。

    施成同样被装甲车上几乎于地面相平行的方向盘给折腾的不轻,如提灯笼一般的驾驶姿势对于没有开惯大卡车的众人来说,都是一种摧残。

    “哎哟,我尼玛,活不了。好好的游艇不坐,受这个鸟罪,我也真是闲的蛋疼。”

    施成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嚷嚷,引来了李文斯顿的嗤笑。

    “行了啊,装甲车再怎么不舒服,总比骑马好吧?要是骑马赶路,等我们到这儿人都散了架了,五脏六肺都能被颠得挪了位。”

    李灵珊全程没开车,比陆远和施成情况稍稍好一些,并没有参与几个大男人的抱怨,自顾自问道:“喂喂喂,我都没说什么,你们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抱怨?晚上睡哪儿?”

    “呃......”

    显然,对于李灵珊的这个问题,大家都没做好准备。李文斯顿指了指后面的运输卡车,尝试性地问道:“要不...我们搭帐篷?就当野营了!”

    李灵珊没好气的遥指四周,“在无锡县城外面,野营?”

    之前一直插不上嘴的刘晃此刻终于开口说道:“夫人,小的已经提前给二位夫人和诸位老爷在城中备好了宅子。”

    “哟呵?你在这儿还有宅子呢?不错呀!”

    刘晃连忙摆手解释:“夫人误会了,不是小的自己的宅子。是......”

    陆远没等刘晃说完话,直接就插嘴了,“刘晃,不是不让你惊动本地官员吗?怎么?他们知道我们到这儿,提前把县衙腾出来了?”

    “不不不,小的哪儿敢私下自作主张。”

    刘晃话是这么说,但心中不免腹诽道:自家老爷说的好听,不让惊动本地,但人家又不聋不瞎,这么大的阵仗,即便是在城外,恐怕也早已闹得满城皆知了。

    “小的没敢主动去叨扰城中百姓,军马抵达无锡便一直在城外扎营。可......老爷,帝国境内谁不知道小的麾下这两千皇家骑兵团的出现代表什么,哪能这么容易低调从事?!

    这不,小的率队刚到不久,就有好几拨人来了,说是请老爷们一定要什么,呃......那个什么?程鹏,来的那个老头说的什么来着?”

    程鹏是皇家骑兵团的副团长,也是刘玉文的老部下,当初俘虏邱清芳的骑兵也有他的参与。此刻听到刘晃询问,接话道:“团座,贵足踏贱地。”

    刘晃一拍大腿,“对对对,就是这个词,贵足踏贱地。总之是想请老爷们去屈尊下榻的意思。”

    陆远从小到大就一直不喜欢寄宿在别人家,哪怕主人再热情好客也总感觉有股压抑和不自然,随即摇摇头:

    “现在太晚了,再去叨扰人家不合适。而且明日一早还要赶路,我们就在城外临时修整一夜吧。”

    这一夜可真就印证了这么一句古话:死要面子活受罪。

    好好的宅子不住,偏偏要学着部队在荒郊野外安营扎寨,这可就苦了陆远这一行人了。

    露营的条件其实并不差,但周边环境实在太糟糕,先不说这有一阵没一阵淅淅沥沥的雨水,就说这四周田野中田鸡和蟾蜍的鸣叫声就已经挺让人受不了了,更别提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善鸣之虫发出的阵阵嘈杂之声。

    再加上潮湿闷热的天气,令平时一向以吃苦耐劳著称的施成都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尼玛的,这日子没法过了!外面这么吵,照死睡不着了。”

    和施成同一个帐篷的陆远睡得正迷迷糊糊被他这一声抱怨吵醒,也懒得发什么脾气,抬手看了眼手表。

    “才睡了三个小时,你不困啊?”

    “你听听外面的声音,我的天呐,特么是交响乐啊?虫子和青蛙在比谁嗓门大啊!你是猪吗?这样都能睡?”

    “你才是猪呢!你就是不困,人真要是困了,抱着马桶都能睡。”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又眯瞪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熬到凌晨四点,也就是骑兵们起床集合的时候。

    李文斯顿郑纪等人陆续从其他几个帐篷中钻了出来,不出意外地个个顶着两只黑眼圈,齐刷刷地开始抱怨起前一晚的睡眠环境,反倒是李灵珊和顾沁好像休息的还不错。

    李灵珊晃了晃手中的眼罩和耳塞,“你们这群男人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嫌吵,耳塞戴一副呗~~~”

    “灵珊,你休息的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天气有点闷。”

    “嗯,谁知道还没到盛夏就已经这么闷热了。”

    施成像峨眉山的猴子一样烦躁地挠着自己的脖颈子,“陆头,在你的小本本上记上一笔,回去还得搞个几辆越野房车来,不然一直这么露营可是受不了,还好现在这天蚊虫还不多,不然真是活不了了。”

    二十来分钟后,早餐便端到了陆远等人的面前。早上的餐食很简单,全军都是每人一只白煮蛋,两只烤山芋,不限量的糙米粥和酱菜,另外每人还有一根当水果吃的胡萝卜。

    其中胡萝卜是骑兵部队特有的餐食,这倒不是陆远对骑兵的特殊关照,而是胡萝卜不仅营养价值高,关键胡萝卜还是马匹的饲料之一,所以这自然也落到了士兵们的餐桌上。

    除了牛奶和橙汁之类的饮品,这早餐的丰富程度几乎不亚于现代那些小招待所提供的自助早餐了。士兵们都不傻,有敞开供应的粥菜能填饱肚子,就几乎没人会把那两只烤山芋当早餐吃,全部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毕竟谁都不知道在赶路的时候下一顿午饭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陆远一行人在早餐方面唯一的优待就是不用和士兵们一样,一个个排着队去打饭,而是有人专门送来,至于菜品方面的区别,无非是比士兵们多了些新鲜采摘的枇杷和自己的车载冰箱中带着的牛奶橙汁等饮品,对了,还有乔纳森一天都不能离开的水果味燕麦片。

    大部队吃饱喝足全军启程时已然天光大亮,而此刻,距离南京城外咫尺之遥的江面上,有一场战斗即将打响。

第三百四十一章 战力

    显然,这一场战斗的交战双方自然就是远东帝国的主力舰队与大明水师。

    先来看看对战双方在参战人员和船只数量上的对比。

    远东帝国的参战部队由44炮护卫舰4艘和四百料座战船32艘,共36艘船只组成。其中,护卫舰除了标准的船员配置外,每艘船上还搭载了100名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

    四百料座战船的火力并不猛,由于船型的关系,为了考虑到船体的稳定,每艘船上只装载六门12磅铸铁加农炮,且都架设在最上层的露天甲板上,舰首两门,船舷两侧另各有两门。

    说实话,这六门小炮听个响可以,不过想指望着这六门炮发挥出多大的效用,恐怕不现实。毕竟在船只这种相对不稳定的射击平台上,指望这些12磅火炮能拥有如陆军的六公斤野战炮那样的精度,实在是强人所难。

    四百料座战船真正的战斗力,其实完全来自于船上搭载的150名火枪兵。这也就是为什么陆军部队一再扩编,而赵一杰的海军陆战队同样训练出来不少新兵,却仍然没有进一步扩编的原因,因为赵一杰将这批火枪兵,全都派往了船上。将大陆战场的战斗任务有意无意地让给了陆军兄弟,免得到时被刘玉文说闲话。

    再看明军那边,大明水师的规模极大,船只上千,呜呜泱泱彻底连篇,几乎能铺满方远数里的全部江面。

    船型有三种,其中最为夺人眼球的便是楼船。

    楼船是一种传统的内河战舰,之所以称为楼船,顾名思义是船上建有“重楼”。楼体高大,无帆,完全是靠着人力划桨移动。船舷设有女墙,战格用以保护橹手和士兵。甲板上的重楼有三四层之多,并开弩穴,矛窗,使楼内的士兵可以攻击敌人。楼船本身除了对敌方船只拥有多重打击能力外,还能凭借其高大威猛的船体震慑敌人,并能利用相对坚固的船声对敌人的小舢板们肆无忌惮地进行碾压。

    朱元璋原本是没有楼船的,现在拉出来的楼船,几乎除了以前在鄱阳湖之战时从陈友谅哪儿缴获过来的,就是新造的。稍稍清点,倒也有**艘之多,每艘楼船包括橹手在内,有兵将近三百人,其中仅橹手就有36人之多。

    不过楼船虽说高大威猛,能摄人心魄,但是缺点也十分明显,首先船体就极为笨重,且由于上层建筑过于高大,使得迎风面激增,若是风向不利,哪怕这几十个橹手们玩了命,依旧无法顺利操

    控如此巨大的船只。

    这道理与寇准脚下的护卫舰一样,在内河战斗,反倒是这类巨舰所受到的局限性更大,甚至还可能需要哪些四百料小船来保护。

    明军的第二种主力舰船,则是七十余艘从元朝那缴获来的“海舟”。

    海舟虽名为海舟,但其实是一种可用于沿海航行的平底船,大小与四百料座战船相差无几,尖艏扩尾,船身修长。拥有八道隔壁舱,每道隔壁舱与船舷外板连接处都设有肋骨,增加船舶强度。

    海舟采用单甲板结构,由两侧共16名橹手作为动力,完全以人力划水前行,在桨孔的上侧同样设有木质女墙作为对士兵的保护,士兵则用弓箭,长矛等兵器与敌军作战。

    除了以上这两种船型还能入得寇准的法眼,其余的那些个“快船”和只能载上三五人的小舢板就不值一提了。但这些船虽小,可架不住数量多,密密麻麻排布于江面,倒也颇为壮观。

    寇准手举望远镜,仅仅观察了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对战斗双方的强弱对比有了自己的判断。这一场仗己方该怎么打,首先就要评估敌我两军的人数和武备质量。

    据寇准粗略估算,号称十万之众的明军水师,真实人数满打满算,不过也就是两万出头,排除了那些橹手鼓手,真正能真刀真枪打仗的,撑死了也就两万左右。

    而己方船队中仅正儿八经的火枪兵就有整整5000人,另外每艘船上还有人数不等的水手力夫,加起来能有个四五百号人,这些人虽然不像海军陆战队的火枪手这般经过了严格训练,但同样有一战之力,与明军相较,战斗力绝不会落于下风,最好的例子,就是前段时间在舟山之战时自己船上的水手长,老乖。

    一想起老乖,寇准就不免发笑。老乖这人也是奇怪,上次出海归来后,就被赵一杰给弄到海军学院去了,原本他完全可以不来参加本次战斗,在学院里太太平平地学上一阵子,凭着他的操船本领,只要顺利毕业就定能谋个船长之职。

    可他一听说这次进攻南京,好好的学校不待,偏偏急赤白脸吵着闹着要参加这次战斗,赵一杰拗不过他,又瞧着确实在用人之际,就重新把他给派上船来。不过这次他可不仅是个水手长了,升任大副的同时还暂时接管了自己船上的这100人的海军陆战队。

    寇准摇摇头,甩开这些杂念,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的眼前这一场大战上。

    敌方大小船只千余艘,己方只有36艘,哪怕排除那些小舢板,明军水师舰船也十倍于己。在敌众我寡的前提下,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被明军四面包夹。每艘船上的人数是有限的,哪怕自己这边的武器再好,兵员素质再出色,也很难保证一定没有疏漏,腹背受敌无论是陆战还是海战,显然都是兵家大忌。

    按说最好的防御方法就是结阵,将36条船首尾相连,结成圆形,如此一来就能以一侧抗敌。但这样做也有问题,首先就是结阵的难度,陆地上的人员或是车辆,转瞬之间就能结阵或是根据战场形势变换阵型。船只则不然,在流动的水面上将船只首尾相连再将船只组合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在短时间内几乎不可能做到。

    而且即便做到了,也就意味着整支舰队就彻底丧失了机动性,而机动性在无论哪种战斗之中都显得尤其重要,这么一来结阵这条路,就彻底走不通了。

    既然无法结阵,就意味着只剩下唯一一种方案,那就是拉出战列线,与明军水师毫无花巧可言,光明正大的干一仗。

    寇准心里也明白,眼下己方不管从人数还是船只数量都远远落了下风,唯一可以依仗的,只有自己手下数千将士以及他们手中的火枪和大炮,特别是四艘护卫舰和32艘作战船上的总共392门铸铁加农炮。为了将自己火炮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寇准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在四艘护卫舰的带领下,升满帆,呈一列纵队以最快的航速向明军水师直直怼上去,将对面的明军船只一分为二,以最强的火力向船舷两侧射击,以求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明军的战斗意志彻底浇灭。

    打定了主意,寇准通过旗语通知后续船只跟着自己的旗舰,随即升起满帆,帝国蓝旗和象征着死亡的黑色骷髅旗在高耸的桅杆上迎风飘扬,航速逐渐提升。

    “航速六节!”

    寇准手举望远镜吩咐道:“下帆,降!保持航速,炮组准备。”

    传令兵得到命令,跑至上下甲板的楼梯间,冲二层甲板内的炮组喊道:“炮组准备!”

    二层甲板的枪炮官得令后,立刻嘶吼起来:

    “各炮组准备,打开炮门!”

    随着枪炮官的一声令下,舷墙上的炮门几乎被同时撑起,四轮小炮车上,一门门已经装填完毕的火炮被炮组成员向前猛推,乌黑的炮口探出了炮门。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触即发

    明军水师主帅是刚在一年前攻克汉州、成都的巩昌侯郭兴。

    郭兴是朱元璋老乡,为明初淮西二十四将之一,二十出头就已经开始造反了,跟着朱元璋南征北战,打了不少胜仗,先后攻取宁国、江阴、宜兴、婺州、安庆、衢州等地,势如破竹。至正二十二年(1362年),攻占江西南昌。

    到了第二年,也就是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郭兴随朱元璋与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陈友谅船大而朱元璋船小,陈友谅大水军不断挺进,朱元璋连连被迫撤退,郭兴建议朱元璋可以使用火攻,朱元璋采用了郭兴的计策,最终大破陈友谅,一战而定乾坤。

    有如此辉煌履历的郭兴,自然也就成为了拱卫南京的大明水师主帅的不二人选。

    远东帝国与大明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郭兴自然也懂,自从接手了大明水师,郭兴就一刻没耽搁,想方设法地搜集现在远东帝国海军的装备情况。

    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郭兴终于从多种渠道探听到了一些情况,其中他最关注的就是从浙江逃回去的溃兵口中搜集的第一手资料,得知了目前远东帝国有四艘巨大无比,无有橹手,仅靠风帆航行的超级巨舰,另外还有为数众多的远洋海船。

    一开始,郭兴对那些溃兵口中的巨舰并不当回事,以他的见识,也就把这四艘护卫舰比作是自己手中的楼船这一级别。可架不住人多啊,但凡见识过护卫舰炮击场面的,从浙江沿海几处卫所逃回去的溃败无一例外地对着些满船装满巨铳,发射起来震天撼地的巨舰心怀极大的恐惧,形容起当时的炮击场面时各个心有余悸。这么一来就不能不让郭兴对这四艘巨舰提高警惕了。

    寇准在权衡,郭兴也同样在评估双方的实力对比。

    虽然郭兴不知道什么是阿拉伯数字,也不可能系统性地学过加减乘除小数点百分比之类的数学知识,但数量的多少总是会数的,拿眼一望就知道自己的大明水师在船只数量和人数上占据着绝对优势。并且己方有九艘,至少在体型上不逊于对面四艘巨舰的高大楼船。

    在郭兴看来,远东贼逆唯一的优势就只剩下贼逆手中的火枪了,至于什么风向是否对自己有利,双方航速如何,单兵战斗力之类的其他因素则完全被其抛之脑后。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郭兴华丽丽的忽视了远东舰船上最致命的火炮。

    这并不是郭兴轻敌或是真的愚蠢到不将那些已经探出船体的黑洞洞的炮管放在眼里,而是郭兴有这个底气。

    他的底气来自于哪儿?

    来自于自己的那九艘楼船。

    现在他坐下的楼船与当年鄱阳湖水战时的楼船早已不是一回事,当时的楼船主要的攻击手段无非三种,第一就是靠着吨位和体型直接碾压敌军的木舟舢板之类的小船,第二是船上士兵用弓箭或是弩箭远距离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第三无疑就是接舷战了。

    而如今则不然。

    明军一而再再而三地尝到了火器的厉害,自然不会再不思变通。朱元璋也知道,远东贼逆手中的火枪和那些火炮,在没有实物作为参照的情况下,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研制出来的。

    可大明地大物博,有的是铁,而且

    工部那帮人也不是吃干饭的,暂时不能制出远东贼逆手中那般犀利的火器,但我可以改进明军自己手中现有的火器啊,哪怕短时间内改进不成,但我还可以扩大火器军的规模啊!

    见识到火器威力的朱元璋也算是狠下决心,也要在军中大力推广火器。如此一来,经过大半年的努力,终于组建出了第一支以热武器为主要进攻手段的部队,火器营。

    火器营士卒主要武器包括霹雳火铳3600杆,也就是单发的火门枪,还有大连珠炮400杆作为辅助轻武器,所谓大连珠炮,其实就是扩大版的三眼铳。另还有盏口将军160位,盏口将军说白了,就是经过改良,加长了铳身,扩大装药量,使得射程相较以前更远的大碗口铳。

    整个火器营有步兵3600人(全配火器),骑兵1000人,炮兵400人(管理野战重炮及大连珠炮),共计官兵5000人。

    有了编制,明军还在远东帝国“双层二段射”的基础上,设计出了自己的“三段射”战术。但明军的三段射,并不是三排士兵轮流射击装弹的“三段射”。

    由于火门枪的局限性以及相对落后的火药技术,明军并不能如装备燧发枪和定装纸壳子弹的远东士兵那样进行快速装填。所以为了保证在发射速率上不显得太过吃亏,明军创造性的让位于第三排的士兵只负责装填弹药,而不负责射击。

    此战术分为三排,为了避免硝烟弥漫遮蔽视线,前一排首先由处于队列第1、3、5、7、9、11等位置的士兵射击,再由处于队列第2、4、6、8、10、12等位置的士兵射击。前一排的士兵在每一次射击之后,马上将神机铳递回中间一排的士兵,同时从中间一排的士兵手中接过装好弹药的神机铳。

    中间一排的士兵一方面负责从前排士兵的手中接过射击之后的神机铳,并向后传递给第三排的士兵装上弹药;另一方面负责从第三排士兵的手中接过已经装好弹药的神机铳,并向前传递给前一排的士兵。

    明军这种战术的优势在于大大简便了流程,每一排的战士都无需更换站位,只需负责射击,传递和装弹,缩短了训练时间,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射击速率。

    但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首先就在于第一排只负责射击的士兵将一直身处于最危险的前沿,其次,因为火门枪性能的局限性和火门中装填火药的不稳定性,为了避免误伤无法紧凑阵型,更无法如他们的敌人一样采用前蹲后站的姿势同时射击,如此便导致了射击密度的降低。而且即便工部匠师们改良了火门枪,但在装填速度依旧无法与燧发枪相提并论。

    可不管怎么样,火器营依旧被寄予厚望。

    为了抵御远东贼逆,朱元璋大手一挥,直接下令同时编练四支火器部队,冠以神射东、西、南、北四营称号。

    郭兴的水师身负拱卫南京的重任,自然也得到了朱元璋大力发展火器的好处,虽然火器营轮不到自己指挥,可至少在如今的楼船上,之前从未配置于水师的大碗口铳,便装配了不下两百门。楼船上除了三成左右的士卒仍以弓箭杀敌,其余大部也都换装了三眼铳和单管火门枪。

    郭兴正是有了这些火器和碗口铳作为依仗,故此也对今日之战信心满满。此刻立于高大的船楼上极目远眺,一身鎏金战袍在阳光下显

    得耀眼夺目。

    “大帅,贼军落帆了!”

    “哈哈哈哈!”

    郭兴大笑两声呼喝道:“给本帅擂鼓,以壮声威!”

    咚!咚!咚!咚!

    各艘楼船之上几面巨大的铜鼓立刻响了起来,雄壮的鼓声不愧为是刺激大脑,提高兴奋度的催化剂,不到片刻就将数万明军水师的士气给调动了起来。

    “哈哈哈哈!来人呐,传本帅的将令,全速前行,给我将那些远东贼逆团团包围,不得放走一艘贼船!”

    。。。。。。

    “来得好!”

    寇准快走两步从甲板中央来到船舵处,一把推开舵手,自己亲自掌舵,口中吩咐道:

    “传令给座战船,让他们将船艏火炮调往两侧船舷,跟着护卫舰航迹,除非沉船,否则决不可擅自脱队,特别是脱队追击明船。”

    “是!”

    “航速?”

    “回大人,五节有半。”

    寇准调整了一下航线,将掌舵权重新还给了舵手,又觉得不放心,提醒几句:“冲进去之后注意规避明军楼船,尽量勿与楼船撞击,以免造成损失降低航速。”

    “大人,小的这技术大人还能不放心吗?只要明军楼船不找死主动撞上来,那小的就一定能不予之相撞。不过那些鸟船和舢板,嘿嘿,嘿嘿。”

    寇准知道自己舵手这两声笑是什么意思,点点头,“嗯,尽量保持稳定,避免急速变向,免得到时候影响炮组射击。”

    说完话,寇准拍了拍舵手的肩头,便转身离去,将操船的任务完全交给了舵手。

    相对而行的两支舰队此刻已相隔不到三公里,此时风向西南,相对有利于向西航行的远东舰队保持航速。

    两支船队的距离已经接近到位于船首的瞭望员已然不需要用望远镜来观察明军船队的程度了。

    “一公里!”

    “叮叮叮,叮叮叮~~~”

    甲板上响起了急促的船钟,预示着大战即将到来。

    “500米!”

    寇准死死握住指挥刀的刀柄,也已经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程度。

    瞭望员突然大声嘶吼道:“注意撞击,注意撞击!”

    船上的众人,包括海军陆战队的火枪手在内,都下意识地用手把住了身旁一切可以借力的物体,做好了应对冲撞的准备。

    预想中船体的剧烈震荡并没有到来,片刻过后,船只仅是微微一颤就重新恢复了稳定,冲击力还不如海上的一个小浪头来的猛烈。

    不过显然,护卫舰确实撞到了什么东西,因为在江面上已经出现了被碾碎的用来搭载明军接舷战的几艘小舢板的残骸,并且传来了落水明军士兵的嚎叫和咒骂声。

    寇准依旧没有拔刀下令开火,寇准心里很清楚,这些个拦路的小木舟和小舢板,只不过是开胃菜,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呢!

第三百四十三章 激战

    那一边,那些密密麻麻排布于江面的各式舟船舢板之上的明军水兵们彻底傻眼了,因为他们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对战局起不到任何作用,接舷战接舷战,至少得能够登陆到敌船上去吧,或者说己方的船只得能想办法靠上敌船,让自己跳帮上去肉搏吧。

    现在呢?远东贼逆的巨舰上,一根根炮管伸出舷墙,整艘战舰如一只巨大的,浑身长满了尖刺的豪猪一般令人难以下口,就算没有这些火炮,仅是高大的舷墙就令自己这边没辙了。

    护卫舰在满载的情况下,下层火炮甲板炮门的下缘也高于水面足有1.4米,而露天甲板距水面的高度更是在四米往上,怎么接舷?怎么战?扒炮门吗?冲着那些黑洞洞的炮口硬上?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谁都不是傻子,明军士卒们又不像超人有钢铁之躯,谁还能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堵炮眼,当兵吃粮的大头兵更不是各个都有黄继光堵枪眼这么高的思想和政治觉悟啊!

    既然拿四艘护卫舰没办法,那就避其锋芒,将他们放过去,拿后面的四百料座战船出出气。可惜明军的愿望又破灭了,远东帝国的四百料座战船虽然没有装载着密密麻麻十几门大炮的二层甲板,也没有高大的舷墙,可一支支黑洞洞的枪管和夹杂其中的几门火炮依旧给这些舢板和小木舟上的明军带来了极大的恐惧。

    绝大部分明军可能不知道火炮,或者没见识过海军铸铁加农炮的巨大威力,但远东贼逆火铳的威力早已赫赫扬名,大明兵卒对于远东火铳更显得恐惧无比,在付出二百来人死伤的惨痛代价后,明军果断的开始与远东舰队主动保持距离,不再痴心妄想地想不借助自家的楼船和海舟,仅凭一己之力杀敌建功。

    楼船之上,站的高望的远的明军水师主帅郭兴,已经预感到今日一战恐怕不似自己想象中那般顺利,贼逆的四艘巨舰还一炮未开,在气势上就隐隐压过了自己一头。郭兴心说事到如今,远东贼逆已经打上门来了,就差在自己头上拉屎撒尿了,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自己是退无可退,自己一个堂堂的大帅还能未战先怯不成?

    “来人呐~~~”

    四下回头张望,背后旗杆之上自己的郭字帅旗迎风招展,瞬间消散了之前心底冒出的一丝怯意,冷静下来下令道:

    “贼船冲势极大。传本帅号令,各舟艇当于贼船四周游走,避其锋芒,不得以身挡之,待楼船及海舟与贼船交锋之际,再择机袭之!”

    由上可见,交战双方的两位主帅不约而同地选择避免与敌军舰船发生碰撞,但郭兴和寇准如此下令的出发点却大不相同。

    郭兴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他爱兵如子或是宝贝那些舢板和小木舟,而是不想让那些落水或是伤员的叫喊和哀嚎声引发全队的混乱,灭了自家的士气和威风。

    而寇准这么做,则是想最大程度的保存己方为数不多的船只完好无损,并保持航速和队形,利用火炮和火枪来重创对手。

    毕竟大家的船都是木头造的,虽说寇准知道自己这边船只的建造质量和工艺水平绝对高过明军,但谁也不敢担保这些好不容易造出来的护卫舰能够扛得住一次又一次的剧烈撞击,能用火炮解决的问题,何必要用傻乎乎的冲撞战术。

    就这样,明远双方的船只颇有默契地选择了相互避让,走自己的航道,明军众多的小舟艇们也纷纷退避三尺,于远东舰队始终保持着一百米左右的间隔,不再如之前那样悍不畏死地冲上来送人头。

    “呵呵呵呵~”

    想吃冰下雹子,江面上的局势正合寇准的胃口,见到明军的那些如苍蝇一般的小舟艇全都四散远离,嘿嘿一乐吩咐道:

    “通知后队,上帆降半,降航速二节,保持航速三节有半,准备战斗!”

    至此,双方的主力尽显无余,远东舰队4艘护卫舰与32艘四百料座战船以3.5节左右的航速由东向西,沿偏北侧航道挺进。

    明军舰队以9艘高大的楼船为主,71艘海舟为辅,在一千多橹手的人力驱动下,由西向东,沿长江南岸,也就是靠近南京城的一侧逆风划行。

    南京段的长江江面远没有下游入海口这般宽阔,江面整宽不过1500米左右,其中可供大船航行的主航道还不到其中一半,再加上护卫舰相较那些平底海船本身吃水较深,虽说以偏北侧航道航行,其实也就差不多位于江心了,而明军水师为了保护南京城,除了那些四散开来的小舟艇以外,其他主力舰船只能毫无选择的更贴近岸边行驶,好在明军船只无一例外全都是平底船,在涨潮之际倒也不至于搁浅。

    如此一来,双方的交战间距便无形中又被缩近了。

    不过对于交战间距的拉近,明远双方的两位主帅都并不在意。明军楼船上装载的那些经过大碗口铳,射程不过一百五十米左右,就算是经过了改良,最远射程也超不过二百米。而那些弓箭和弓弩,就算是由臂力惊人的悍卒来发射,射程也就百十来步左右,由于疲劳和肌肉酸胀等原因,还无法长时间保持射程和射箭速率。至于那些射程仅有十来米的三眼铳,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了。

    寇准这边虽然不是过于在乎交战距离的远近,但离得近,总是能更充分地发挥出自己这方的火力优势。无数次的实战经验告诉寇准,用火枪射击三百米左右的目标,睁着眼和闭着眼在准头上几乎没什么差别,完全就是看运气,这还是在平地,如今在水面上更是谈不上什么准确性。

    火炮就更是如此了,火枪好歹还能由士兵进行瞄准,在理论上多少还能提高些射击精度,可船上的火炮连这个理论上的可能都没有,超过三百米的距离,除非是无差别轰击岸上的大型固定目标还能有所斩获,想准确命中移动中的船只,简直是天方夜谭,能命中,只能靠着火力密度和炮手们自己的运气了。

    要提高火炮的射击效果,唯一的办法就是拉近双方的距离,在两百米,甚至一百米之内,才能有效发挥出火炮的最大威力。

    如此一来,经过之前二十几分钟的相互试探和调整阵型,交战双方再一次颇有默契地缩短了之间的距离。

    眼瞧着两支舰队即将交错平行,为了在最大程度上保证船只的稳定,寇准第三次下达了降低航速的命令,此刻远东舰队已经将航速下降到了令人发指的两节,并且再一次调整航向,将敌我之间的交战距离控制在150米左右。

    突然桅杆上举着望远镜的瞭望员发出了一声嘶吼:

    “箭袭,箭袭!”

    昂首挺立于露天甲板正中的老乖根本没有将从明军楼船上射来的弓箭放在眼里,连躲都不躲,镇定自若地喊话到:

    “别慌,那帮没卵.蛋的明军没那么大力气,射不了这么远,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老乖一语双关的一句话,瞬间引起了满船人的哄堂大笑,连一向稳重的寇准都忍不住笑

    出声来,心说大战之中,有老乖这样混不吝的家伙能调节调节众人的紧张情绪,倒也不错。

    寇准没急着下令开炮,等自己的战舰与对面明军打头的楼船几乎完全交错,重合船身时才不慌不忙地拔出腰间的指挥刀,猛地向下一挥。

    老乖见寇准下令,中气十足地喊道:“射击,射击!瞄准明军狠狠地打!”

    与此同时,传令兵也冲至二层甲板冲着众炮组成员传达了寇准的指令。

    “轰!轰!轰!轰!......”

    左舷整整二十二门火炮,依次爆发出阵阵轰鸣,为了保持船只的稳定,战舰上的火炮不可能像陆地上的野战炮那样完全在同一时间进行齐射,特别是24磅及以上的重型铸铁加农炮。

    晓是如此,领头的那艘明军楼船也被突然连续射向自己的几十颗实心弹砸的千疮百孔,高大的木制上层建筑更是被射速奇怪的12磅轻炮砸的惨不忍睹,大批大批埋伏于女墙之后伺机射箭的弓箭手们非死即伤,滚烫的炮弹瞬间便引燃了明船上易燃的桐油和危险的火药,顷刻之间火光迸现,爆炸声四起,黑色的油烟冲天而起。

    位于船队正中的郭兴这下是彻底傻眼了。

    别说明军主帅郭兴了,就是寇准也没想到原来火炮对于敌军战舰的打击居然能强到这种程度,不过短短三四轮的炮击发射了几十颗炮弹,其中真正直接命中明军楼船的炮弹也不过就只有十来颗,就已经将一艘偌大的楼船轰的面目全非,而楼船上的数百明军以及那些数量众多,大小不一的碗口铳,连一次像样的攻击都还没形成,就已经彻底丧失了作战能力。

    剧烈的爆炸声夹杂着冲天的火光,使这一艘原本高大伟岸的楼船在转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成了船上明军士卒们的修罗场,船上少部分没有遭受打击的明军早已将灭火救船的念头抛之脑后,几个反应快的士卒第一时间抛下自己手中的兵刃,卸掉自己身上的铠甲,直接跳船下水,奋力地朝着岸边游去。

    这样的场景在不停地上演,不过片刻,能够逃命的明军早已一跑而空,应该是一游而空,剩下这艘可怜的满身是火的楼船在江面上苟延残喘。

    要说郭兴毕竟是吃过见过,打过硬仗的主,一见自己视若依仗的楼船在贼逆巨舰的炮火下居然如此不堪一击,甚至都不能抵挡一二。当即转变思路,彻底放弃原有的计划,之前想利用火器来对抗贼逆的想法立刻被他抛之脑后,决定回归本源,让自己为数众多的小舟和舢板来吸引贼军的注意力,自己率队抵近贼逆,争取接舷作战,在近身肉搏中寻到一丝胜机!

    郭兴的反应快,寇准的应变也不慢。

    当寇准发现自己的火炮对明军船只的威胁出乎意料地犀利后,没等郭兴做出反应,就已经下令升满帆,提高航速。

    寇准预料到郭兴不会坐以待毙,就这么按部就班地等着自己一口口蚕食掉大明水师,一定会想办法利用自己人多船多的优势群起而攻之,将自己的船队团团围住,一旦被围,则对己方大不利也。

    在没有人数和船只数量优势的情况下,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提高航速,争取在明军船只对己方形成合围之前突破明军的包围圈,并尽可能多的击沉敌船,杀伤其有生力量。

    正是基于此预判,寇准才提前下令升满帆,而这一决定对于远东舰队,至关重要!

    航速逐渐提升,许久未见的浪花重现于船艏。

第三百四十四章 激战(二)

    数千平米的帆面重新悬挂于桅杆之上,远东舰队的异动自然也逃不过郭兴的双眼。郭兴知道对面的远东贼逆想突围,但自己除了让船队加快动作,并没有好的反制办法,只能不断地发号催促,严令那些橹手们奋力划桨,以免延误战机。

    火炮一刻不停地再向明军船只宣泄着炮弹,舷墙上几十扇炮门中此起彼伏地翻腾起滚滚灰白色的浓烟,但大股的明军依然冲着自己围了上来。

    面对悍不畏死的明军水师,寇准也不免皱起了眉头,自己虽然已经及时下令升帆提速,风向也对己方有利,可无奈风力却不大,依着自己现在的航速,舰队恐怕无法及时突破明军的包围,排在后面的护卫舰或是作战船,早晚要与明军的海舟以及那些高大的楼船来个亲密接触。

    明军船多,可以行同归于尽之举,但自己手上就这么点船,不可能和明军一命抵一命。可长江虽宽,但自己坐下吃水较深的护卫舰并不能完全加以利用,再加上风势不佳,自己的可操作余地就更小,无法将主动权牢牢捏在自己手中。

    这一不利局势,不止寇准瞧出来了,连老乖也看的真切,别看自己这边打的欢实,炮击亦屡有斩获,可明军至今仍然毫无败退之意。

    老乖从中部甲板蹭蹭蹭三两步跑到尾楼主舰桥,“船长,若是继续依着现在的航向和航速,小的估算仅需二十来分钟伪明水师的楼船便要与我后队舰只相撞,是否要转向规避或是减速拖延?”

    “不可落帆降速!”

    寇准不假思索,斩钉截铁地说道:“一旦降速则万劫不复,我不怕明军从两侧来袭,可万一明军楼船选择从正面撞击,如何抵挡?靠着船艏那两门小炮和火枪,一时半刻是打不沉明军船只的。”

    “呃......那......”

    到了现在寇准已经没有其他选择,自己的旗舰排在最前方,在明军水师将包围圈的口子扎紧之前可以相当从容的突破出去,后两艘护卫舰在时间上应该也来得及,但再后面可就难说了,至于那32艘四百料座战船,更是几乎没有全部突破的可能。

    一旦自己的护卫舰冲出去了,而后面的座战船被围,那形势就更糟糕了。座战船有防身的火炮不假,但靠着单侧的三门12磅小炮想在短时间内迅速击沉那些楼船,简直是天方夜谭。

    明军楼船上的那些碗口铳威力再弱,质量再次,可架不住数量多啊,双方若是距离近了,那些发射石弹的碗口铳一样能对四百料座战船带来巨大的威胁,只要我舰队有船被击沉,那明军一定士气大振,到时这胜利的天平,恐怕就要向着明军倾斜了,显然,这种情况寇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寇准双眼瞪得通红,肃杀之气油然而生,对老乖问道:

    “老乖,你怕不怕死?可愿随我为陛下效死,为帝国尽忠?”

    “啊?寇大人这话说的,小的自然也怕死,再说这世上哪儿有不怕死的人啊?小的还想多捞些银子好讨个婆姨,给小的传宗接代呢!”

    不料老乖突然话锋一转,“不过陛下和寇大人待小的有天高地厚之恩,今日只要能与寇大人共赴黄泉,能

    换个胜仗,能埋在帝国公墓,那小的便死的不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寇准听完哈哈的大笑,一声爆喝:“好!今日若是能侥幸得活,取胜而归,寇某便亲自给你说上一门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地娶个漂亮的娘子回家!”

    说罢,寇准吩咐一旁的传令兵:

    “传令下去,后队各舰保持航速与当前航道,不得随我舰行动。告诉他们,一旦我舰不幸战沉,舰队由林五铜管代,担任舰队指挥官一职奋勇杀敌为帝国尽忠!”

    寇准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完作战命令,大喊道:“左满舵!”

    “遵命!”

    舵手答应一声,卯足了劲,将方向舵迅速往左打死,回话道:“满舵,左!”

    “很好,谢谢!”

    寇准朝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自己命令的舵手微微点了点头。

    二号舰的舰长林五铜听到瞭望员的汇报,不禁大惊失色,连忙从主后舰桥小跑着冲至舰艏,高举起望远镜,只见前方百米左右,在一片烟雾笼罩下的一号舰已经隐约开始向左转向。

    林五铜知道寇准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前出拦截,提前在明军的行进线路上等着他们,以身挡之,不让明军对后面的船队构成威胁,至少要拖延明军包围圈的形成,为后队的突围创造条件。

    二号舰的大副阮克方此时也跑了过来,一打眼便明晰了寇准如此行事的用意,“船长,寇大人这是要为我后队突围创造条件啊!”

    阮克方比林五铜要年长几岁,和老乖一样也是渔民出身,当初在陆远还没起事时,阮家便是最早一批被寇准从崇明迁来松江府的人家之一,在学校中成绩优异性格沉稳,深得赵一杰和杨树五的赏识,也正是因为其性格稳重,赵一杰才特地将来派来给年轻气盛的林五铜做个助手。

    “大副,此时我舰当如何?”

    阮克方偷眼瞄了一眼林五铜的面色,心说自己这位船长还真是哪儿有危险就吵着闹着往哪儿上,说话时这面色哪里是询问自己的意见,简直就是要吃人了,有心想不触林五铜的霉头,但自己职责所在,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船长可是想助寇大人一臂之力?但寇大人有令,我等不可违令。”

    “呃......”

    林五铜被这一句话给噎住了,心说阮克方说的不错,自己有心杀敌,但寇准有令,任何人都不得违抗。可就任由寇准陷入危机之地,自己率队突围,实在不是男儿之举,给自己的老爹林三丢人!

    “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寇大人深陷其中不加救援?”

    “这......”

    被林五铜这一问,阮克方也一时语塞。按着寇准的命令,自己当第一时间率领舰队突围,可即使突围成功,也还是没有解决问题,明军水师哪怕被我击沉一部分船只,但还是有一战之力。更主要的是,自己要想突围,只能沿当前航向,顺风向长江上游航行。

    一旦

    无法在突围的过程中重创明军水师,就意味着主力舰队将失去对南京城附近江面的控制,无法及时掩护运输船队的同时,也无法与补给船只汇合。

    那寇准做出突围的决定错了吗?

    非也!

    寇准并没有上帝视角,他只能做出自认为对目前战局最好的应变。显然,站在寇准的立场上,突围是目前唯一可行的选择。

    林五铜被眼前两难的选择逼得头皮发麻,站在船艏足足有一分钟没有说一句话,不停地在心中权衡利弊。

    自己若是不加以救援,寇准的船十之**要陷入明军船只的重重包夹,再豪横的战舰也架不住明军数以百计的船只源源不断地拦截撞击,更扛不住那些碗口铳的轰击,一旦提不起速,倒时明军若是火攻,寇准就是九死一生。

    若是救,一则违命,二则得想好如何营救。

    现在唯一明确的,就是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落帆降速,突围需要速度,救援更需要速度。若是自己轻易降速,就意味着后面的船队同样得慢下来,那寇准的拖延之计就功亏一篑。

    正在林五铜对目前这个死局束手无策之时,大副阮克方突然说话:

    “船长大人,下官认为如今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率领船队及时突围,要不然就赌一把!”

    “哦?阮大副,怎么个赌法?”

    “赌一赌明军水师到底怕不怕死!他郭兴到底怕不怕死!”

    “哈哈哈哈!”

    林五铜听罢,立刻明白了阮克方的意思,满面坚毅地下令:

    “左转三十度,升后桅三角帆。通知后队与寇大人,我舰将于郭兴的帅船同归于尽!”

    。。。。。。

    “大人,林大人的船转向了!”

    寇准一听,腿一软,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转身举起望远镜,烟雾朦胧中一眼就瞧出林五铜想干什么,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个林五铜,还真是不怕死。”

    “寇大人,林大人这是要与郭兴玉石俱焚啊!”

    寇准点点头,“嗯,林老弟甚是有勇!”

    老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问道:“寇大人,如今我们怎的办?不能就这么看着林大人与明贼同归于尽吧?”

    寇准并未回答老乖的疑问,径自下令道:

    “落帆减速!命林五铜立刻左满舵紧随我舰,减速。命三号舰及四号舰右满舵,摆开扇形防线,其余作战船各自弥补防线空缺,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再擅自突进!”

    此令一下,寇准就彻底推翻了之前单列纵队寻求突破的全盘计划,改突破为封锁,指挥舰队直接在江面上用船只拉起了一道封锁线,前两艘护卫舰用右侧船舷接敌,后两艘用左侧船舷接敌。寇准这意思很简单,就是老子不跑了,你也别想包围我,有种的你就冲上来,咱们别那么多弯弯绕,直接光明正大的干一仗。

第三百四十五章 激战(三)

    “哈哈哈哈!”

    林五铜看见一号舰的旗语,哈哈一笑,对身侧的阮克方说道:“寇大人舍不得我们啊,哈哈哈哈!”

    能避免与楼船冲撞,免于两败俱伤保住自己的船,阮克方自然也很高兴,笑着附和道:

    “寇大人这是要t字横头,彻底拦住明船,这么一来哪怕我舰队无法第一时间全歼明军水师,至少能保证后方稳固,登陆场安全无虞。”

    阮克方看得极为通透,一句话就说出了寇准的真实用意。原本寇准是打算将战果最大化,想一口气全歼明军水师,给南京战役来个开门红。不过事与愿违,胃口太好的结果就是消化不良,既想自身免遭损失,又想全歼明军,贪心不足蛇吞象并不可取。

    此刻的战术则是因地制宜,直接一截两段,将长江彻底封死,虽然损失了机动能力,但能彻底解决后顾之忧,不陷入四面受敌的窘境。在近四百门火炮和五千支火枪的火力掩护下,无论明军水师使出什么战术,管他是冲锋还是火攻,都不能奈我何!可谓来一艘灭一艘,来多少死多少!

    远东舰队的提前变阵,郭兴自然也看在眼里,而且郭兴还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这边的毫不退让,起到了应有的效果,果然,为了避免四面楚歌,远东贼逆从一开始的蛮横冲击,转而选择了退避。

    而现在,就轮到郭兴这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自己这边只有充当前锋的一艘楼船被毁,还有两艘海舟和十余艘快船和数十艘舢板小舟惨遭不幸外,其余中军主力皆完好无损,损失水师官兵不过数百人,九牛而一毛。

    损失虽小,但郭兴已经瞧出了远东贼逆那几艘巨舰上的火炮,还有火枪的厉害,对是否要下令一鼓作气全军突击举棋不定,正在郭兴犹豫不决之时,明军水师次帅,德庆侯廖永忠搭了一艘小舟赶了过来。

    “郭帅,远东贼逆泊停江心,乃是我大明水师不可多得的良机,为何不下令进攻?”

    廖永忠年纪比郭兴大,资历比郭兴老,而且爵位也一样,被任命次帅本就心有不甘,此刻问起话来也显得怨气颇深。

    郭兴倒没计较这些,解释道:

    “老侯爷,非是兴不愿把握良机,而是兴总觉得贼逆不会这么无缘无故横船于江心,总是有所依仗。老侯爷没瞧见之前我前军的楼船被贼逆火炮轰击,刹那间便火光冲天,炸声隆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灰飞烟灭,可见贼逆的火器何其犀利?!叫兴如何能果断定夺?”

    “唉~~~”

    廖永忠拉着长音,一摆手,毫无在意地说道:“郭帅,你当真认为我楼船起火是贼逆的火炮造成的吗?”

    “嘶~~~”

    郭兴倒吸了一口气,狐疑地问道:“难道不是吗?老侯爷此言何意?”

    “哈哈哈哈,郭帅,方才你离得远,瞧不真切!廖某却是看得明白,前军楼船不幸毁于一旦,并非完全是贼逆炮火所致,而是楼船上随意堆积的那些用来发射碗口铳的火药不幸被引爆才导致了这一场惨剧。而且廖某来此之前,瞧见不少被贼逆炮火击中的海舟,并无战沉的危险,无非是船上士卒损失了些而已。我大明水师,仍有一战之力!”

    廖永忠这一番话,如同打开了郭兴的任督二脉,瞬间来的精神,细细一想也确实如此,自己也见到了不少船身上下好几处窟窿的船只,确实如廖永忠所言,并无沉船的危险。

    这么想来......贼逆的火铳无非就是声势大些而已,只要楼船上堆积的那些火药不被轰到,贼逆的那些火炮也没自己想象中这么可怕,再说自己的楼船上有女墙和战格的保护,贼逆的火枪也没这么容易收割士卒们的性命,只要自己贴身上去,倒时候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还有一点,自

    己这次统帅了大明朝南京周围几乎所有的水军,若是能打个平手,各有胜负倒也罢了,可现在贼逆一船未伤,自己这边已经损失了数十艘大小战船,连自己作为依仗的楼船都沉了一艘,就这么回去没法儿交差啊!

    何况明军贼逆的船队还封锁了长江,他们不退,自己这边也不能退,一旦自己先行退怯,贼逆逐步推进到时炮轰南京,自己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皇上砍的,这么看起来能打得打,不能打,也得打!

    “来人呐!传本帅的号令,擂鼓进军!各艘船只奋勇向前,不得后退!”

    “郭帅,勿忘了楼船上的......”

    廖永忠话音未落,郭兴就点头补充道:“给各艘装载着火药的楼船下令,让他们将全部火药抛入江中!”

    与明军船队相隔五百米左右的远东舰队一号舰上,从高举望远镜的寇准口中发出了一声长叹:

    “哦~~~,原来如此!难怪嘛,我还在想咱们的炮弹什么时候威力这么大了,几炮就能将一艘偌大的楼船打的分崩离析。原来这问题出在了他们自家船只装载的火药上了。”

    “嘿嘿!”

    老乖在一旁嗤笑一声,“看来那个姓郭的,也不傻嘛!还真就舍得将大桶大桶的火药都丢到江中,这么一来他们船上的那些碗口铳不就成了摆设了吗?”

    “嗯,不错,他确实不傻。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找到了楼船殉爆的根源,倒是出乎我们的意料!看来他已经摸透了咱们火炮的威力了。”

    “寇大人,小的倒不这么认为!”

    寇准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为何?”

    “他郭兴认为只要把火药给扔了,咱们的火炮只能给他们的船凿几个洞,哼哼,想得太美了!方才小的去二层见炮组们已经将咱们的实心炮弹推进厨房的炉子里加热了。”

    “很好,很好!接下来的战斗,老乖,由你来指挥!”

    寇准听罢,脸色随即浮起了久违的笑容。

    这世界上只要是木制船只,为了防止漏水,就一定会在甲板条,底舱和内外船壳之间涂上一层松树胶或是其他具有一定粘度的胶油,亦或者在关键部位填埋一些裹着树胶油的棉麻絮。而烧的通红的铸铁实心炮弹温度极高,一旦接触到这些易燃品,同样能在瞬间燃起大火,而且烧的都是船只结构受力的关键部位。可想而知,一旦这些部位燃起熊熊大火,那这船就是不沉也废了。

    炮组能够在自己下令之前未雨绸缪,主动提前加热一批弹药,自然让寇准对自己麾下炮组成员们的主观能动性和奇高的战术素养感到欣喜。

    咚咚咚咚

    低沉的鼓声从明军船阵中隐隐传来,预示着大明水师即将开始发起总攻了。不过这一次,寇准没有一丝紧张,更没有对即将到来的大战产生一丝忧虑,因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看那些炮手和海军陆战队的小伙子了。

    主舰桥方向舵后方的船长专座上的寇准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地从副官手中接过一杯茶水,笃定地看着老乖在自己前方的露天甲板大呼小叫。

    “炮组?!”

    “准备完毕!”

    “陆战队?!”

    “集结完毕!”

    老乖点点头背着双手,坚毅的神情中透露出极强的求战欲,昂首挺立于舯部甲板,以不容辩驳的口气说道:“全体待命,等候我的号令!”

    “距离?!”

    “二百七十米!”

    “等~~~”

    露天甲板的炮长重复着老乖的命令:“等!”

    传令兵则冲着底下二层甲板通道大声喊道:“等!”

    “距离?!”

    “二百二十米!”

    “准备!”

    老乖一声令下,陆战队瞬间整齐划一地举枪瞄准,而各炮组的炮长们则将火炮射击的拉绳牢牢攥在了手中。

    无需老乖再次询问,瞭望手在明军领头的一艘海舟距离一号舰一百七十米的时候直接大声喊道:“一百七十米!”

    “陆战队前排,一、二层甲板单号炮组,开火!”

    “开火!”

    啪~~~

    轰轰轰轰轰~~~

    整齐划一的枪声和顺次而响的火炮刹那间打破了寂静,未等硝烟散去,老乖继续下令道:

    “陆战队后排,一、二层甲板双号炮组,开火!”

    “开火,开火!”

    啪~~~

    轰轰轰轰轰~~~

    一颗颗乌黑而浑圆的实心铁球从一根根黑洞洞的炮管中飞出,灰白色的浓烟腾空而起。而火枪手们也不甘示弱,银灰色的铅弹同样无情地飞向了对面的明军士兵,硝烟漫天,升腾于甲板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的功夫,上层甲板中第一炮组所发射的全船第一颗12磅炮弹就如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击中了明军冲在最前方的一艘海舟,将海舟船艏锚链直接砸飞坠入江面,顺带还削掉了一大片船艏。

    紧接而至的第二颗炮弹则正中船体后部的二层艉楼,将艉楼内部扫荡一番之后又穿破了围板,将艉楼打了个对穿,而后这颗失去了动能的炮弹最终落入江中,激起一片水花。

    前两颗12磅炮弹除了杀伤了几十号人以外,并没有给这艘海舟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可是幸运女神不会每次都站在明军这一边,半分钟后,这艘海舟就遭到连续三次重创。

    翘着二郎腿的寇准坐的高望的远,这一次连他都不禁哑然,只听得一声巨响。

    “咣当!”

    一颗如柚子般大小的24磅重弹直接从刚才被削掉的船艏中钻入海舟船体,一声巨响之后,前部桅杆发出“吱吖吖”一声令人头皮发麻地响动,而后直愣愣地坠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甲板上,众多猝不及防的明军士卒被这根从天而降的高大桅杆砸的是哭爹喊娘,好一副凄惨景象。

    可没想到事情还未结束,后两颗24磅重弹几乎同时击中了已经遭受到重创的海舟,其中一颗炮弹将海舟的面梁,也就是船艏主甲板砸的粉碎,这一炮几乎毁掉了全船一半的主甲板,让那些船腹中的橹手们暴露在了阳光下。

    木屑飞溅,一根根形状不同大小不一的碎木屑与四散飞溅的钢针无异,扎的船上的明军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特别是那些光着膀子毫无防护的橹手力夫,至此这艘海舟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

    可悲剧还未结束,另一颗从林五铜的二号舰上射来的重弹,彻底解决了这艘倒霉的海舟,只见这颗黑色的圆球不偏不倚,直接砸穿了船体舯部靠近水线处的船舷,若是船只结构完好,那这颗炮弹也就只能引起局部进水,只要损管人员能够及时补漏排水,其实并无大碍,至少能撑到回港。但现在经过了之前接二连三的打击,人员损失惨重,船只几乎被砸的四分五裂,根本不可能再组织起有效的损管,沉没,自然是无法避免了。

    如此的惨状在明军船队中接二连三的上演,当打头的这艘冲向一号舰的海舟彻底从江面上消失时,已有二十余艘舢板小舟和明军快船被炮火击沉,同时还有七艘海舟和十余艘快船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遭受打击的明船,极大地动摇了明军水师的信心。

第三百四十六章 激战(四)

    小舟艇上的明军士卒们并不傻,一段时间观察下来,成功的发现了对面远东贼逆的攻击规律,那就是只要自己的小船不冲上一线,就不在火炮和火枪手们打击范围内,而一旦自己冲杀上前,则必定会招来那帮贼逆的猛烈攻击,特别是火枪手们的射击来的那叫一个又快又准,哪艘露头就盯着哪艘猛揍,几轮射击下来,往往船未沉,人已亡。

    众多小船上的明军恐怕自己也想不到,原先以为自己是打杂的,是最容易遭到打击丢了性命的,到头来反而成为最安全,存活概率最大的一批人。有此特点,不少舢板小舟已经开始停滞不前,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就已逐渐露出了溃败的前兆。

    不过那些海舟和楼船上的所谓明军精锐们,恐怕就没小船上的战友们这么好的待遇了。

    这些相对而言的大船,不像那些几个或者十几二十个人的小舢板,只要船上人心齐,大不了不冲上去就是了。这些大船不一样,有专门的橹手,这些身处船腹中的橹手力夫们是瞧不见外面的战况的,只能根据上司的命令加速或者减速,就算是隐约能听到外面的隆隆炮声和明军士卒们的阵阵惨叫也无济于事。

    而这些船上的一线战斗人员,更是左右绕右手,想走不能走。在尚未与对面远东贼逆的巨舰接上舷之前,除了偶尔能探出身子偷摸射上几箭,再无有任何反制手段,几乎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至于射的准不准,射程够不够,就完全不在士卒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当然,并不是这些大船上的指挥官就没有一个想过要退怯,可想退是一码事,能不能退则是另一码事。

    在船阵后方有八艘楼船压阵,有两位大帅同时督战的情况下,冲在前方的那些海舟快船们连固步不前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退怯了。

    那明军的两位主帅郭兴与廖永忠就没有想过要提前结束这场水战,保存实力?

    答案是没有,为何?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在自己的楼船前方三四百米左右的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们无法准确知道自家的伤亡情况!

    其实也不怪这两人后知后觉,将近半个小时持续不断的射击,使得战场前端浓烟滚滚,明军阵中十余艘燃起大火的船只冒出的烈焰和黑色的烟柱更是加剧了战场迷雾,不仅身处后方的明军两位主帅无法及时洞悉全局,就连远东舰队这边也是如此。

    寇准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清点到底有多少明军船只被己方击沉,又有多少彻底丧失了战斗能力,顺带着还能指挥自己身边的几个炮组根据之前的弹着点修改射击诸元。可几轮炮击过后他就彻底放弃了,因为除了能隐约看清对面船只的轮廓,就啥都看不见了,更别提什么弹着点了。唯一能清楚知道的,就是有多少明船冒起了大火,仅此而已。

    造成这般境况的原因有很多,首先自然是射击引起的浓烟,火炮持续不断的轰击冒出的浓烟就够瞧的了,还要加上数以千计的火枪手一轮又一轮的射击。

    第二就是现在风速很低,风力极弱,无法及时吹散悬浮于空中的烟雾。

    第三则是远东舰队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舰队了,36艘舰船现在几乎成了长江上的36个固定炮台,在几乎无风的情况下既没有移动,再加上持续射击,如果不被升腾的浓烟所笼罩那才是怪事了。

    又经过了将近十五分钟的全速射击,炮组成员和火枪手们已经开始逐渐露出疲态,再加上久未消散的浓郁烟气着实呛人,最后几轮的射击几乎成了漫无目的地震慑性炮击,老乖一声令下:

    “停

    止射击!”

    炮长们听到指令,重复喊道:“停止射击!”

    乘着这个难得的间隙,早已口干舌燥的老乖从勤务兵手中接过茶水咕噔咕噔灌了好几口。约莫过了足有两三分钟,等硝烟稍稍稀薄一些,才重新举起望远镜,扫视不远处的明军船只。

    支离破碎的船只部件,阵亡明军还未下沉的尸体,被火烧得发黑的残破旗帜,失去了一切战斗力但仍然顽强地浮于江面苟延残喘的明军船只进入眼帘,江面上好一副悲惨景象。

    稍远处明军楼船之上依旧战鼓隆隆,但眼往近前,已无一艘船只胆敢靠近。众多行动迅捷的舢板小船更是往江岸两侧退去,正前方仅剩下“为数不多”的二十余艘海舟和快船正不知所谓地固步不前。

    老乖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明军剩余的八艘楼船无一受损,至于在刚才的一个多小时里到底有多少明军其他船只被击沉或是被炮轰得直接散架解体,恐怕只有上帝、佛祖、玉皇大帝、真主安拉才能知道了。

    “寇大人,明军不上来,咱们怎么办?”

    寇准被问的一愣,心中腹诽道,怎么办?谁知道怎么办?现在阵型也摆出来了,风力这么弱,距离明军又这么近,那些有桨的四百料座战船好办,可自己的护卫舰却是难办,若是想重新变阵,只能由那些座战船先行牵引,这一套流程也太过复杂了,更何况现在明军还未真正退怯。寇准权衡利弊之后说道:

    “怎么办?不怎么办!他们敢冲过来,就狠狠地揍。不敢冲过来,咱们就这么跟他们耗着。反正我们这儿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已经足以吸引南京城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注意。陛下和亲王殿下交给我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大半了。

    从昨夜至现在部队也辛苦了,让厨房准备餐食,大家饱餐战饭,轮流休整。统计全军目前的战损情况,如果有阵亡官兵和轻重伤员就立刻转移走。并发报给常州和参谋本部,将今日的战况报上去。

    对了,通知全军,查看弹药消耗情况。让他们立刻报过来!至于战报嘛,那就你来写吧。”

    老乖为难的问道:“那...这战果......无法进行统计啊~”

    “嗯,该怎么写就怎么写,既然无法统计那就如实上报。”

    命令下达过后不到十分钟,舰队中的几十名船长就将各自船上的伤亡情况汇总了过来,在一个上午的战斗中,仅有两人阵亡,连同船员以及陆战队员总共加起来,轻重伤员总计不到三十人,其中绝大部分伤员是海军陆战队的火枪手因为操作不当引起的误伤,只有少数人是被敌军的箭矢和弓弩所伤。

    两名不幸阵亡的士兵一人是极为倒霉的被明军的弓弩正中心脏要害,当场战死,另一人则是桅杆上的瞭望员,好巧不巧,被明军漫无目的的弓箭射中眼球,其实单纯地射中眼球并不会直接导致死亡,大不了瞎一只眼,但该士兵没有第一时间寻求随舰医生帮助,而是选择自己拔箭,伤及周围其他组织,导致失血过多,昏迷于自己所在的桅杆瞭望塔上,最终伤重不治抱憾而亡。

    值得一提的是在伤亡名单中,没有一人是炮组成员,也没有失踪者和落水溺亡者。

    紧接着传来的是弹药统计情况,令人意外的是消耗弹药最多的不是打响第一炮的一号舰,而是后面林五铜的二号舰,消耗量第二的是张进学的四号舰,接下来才轮到一号舰,吕炘的三号舰由于阵位偏北,消耗的弹药最少。位于江面中间二号及四号舰,仅一个多小时的炮击就消耗了50%左右的弹药仓储,一号舰稍好,用了四成,四号舰则还剩余七成左

    右的弹药。

    郭兴虽然还没下令退兵,仍然在江面上与远东舰队对峙,但这场水上交锋,显然已经告一段落了。

    经此一战,寇准在海军中的地位彻底奠定,成为了除赵一杰和杨树五以外的第三把手,风头无人能及。林五铜的悍勇,为了救援袍泽不惜与敌军搏命的态度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肯定,吕炘完美遗传了自家老爹沉稳的性格,虽然因为阵位的关系表现没有其他几人如此亮眼,但执行命令一丝不苟同样堪为军中楷模。

    最出人意料的是张进学,在此战中张进学的四号舰整体消耗的弹药量排名第二,但获得的战果却最大,士兵的战术素养奇高,并且全船三百多官兵没有一例伤亡情况发生,可见四人中最年轻的张进学,绝不是靠着张麟的关系才当上的船长一职,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

    常州府城

    陆远一行人的车队在皇家骑兵团两千官兵的护卫下由打无锡出发,一路磕磕绊绊走走停停,以不满20公里的时速,从清晨一直走到了晌午时分,终于顺利抵达了常州城。与他们几乎同时抵达的,还有寇准的战报。

    军情当前,身为常州府最高行政长官的吕应宿并没有像大明的臣子一般率领一众大小官员出城数十里迎接王驾,而仅是与张炳、宋达和林定江三位师长在府衙门外等候陆远等人的到来。

    “陛下,诸位殿下,臣有失远迎,还请......”

    “吕大人,你先等会儿客气。”

    没等吕应宿把话说完,刚从装甲车中下来的陆远就摆了摆手,打断了吕应宿的客套,身为帝王,却毫无一个帝王应有的觉悟,自顾自地开始当众扭腰拉胯舒展起筋骨来。

    “大哥,二哥......”

    “行了行了,别大哥二哥的,我们这么多人你还一个个叫过来啊,行了,心意我们领了。”

    张炳的招呼同样被李文斯顿打断了。

    “我滴乖乖!”

    宋达没争着在第一时间同陆远等人见礼,而是左一眼右一眼看着面前的两辆硕大的装甲车,一会儿摸摸高大的轮胎,一会又用手指关节敲敲车上厚重的的钢板,发出一声惊叹。

    施成见到他这幅垂涎欲滴的模样,玩笑道:“宋达!怎么着,老子不比这车好看吗?哈哈哈哈!”

    “嘿,那哪儿能啊!二爷,小的给二爷请安,给陆老爷和诸位老爷请安。呀?!二位夫人怎么也来了?小的给陆夫人,施夫人请安,二位夫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乃是仙女下凡,大爷和二爷真是好福气!”

    张炳心说宋达胆子也是够大的,自己这个做义弟的都不敢当着自家哥哥的面夸嫂子,现在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言语。

    可没想到陆远等人根本没把这当回事,李灵珊更是被宋达的谄媚逗得咯咯直乐。

    “咯咯咯咯,还是咱们宋达会说话,宋达,我家顾三那一套怎么也被你学去了?”

    “夫人,小的那可都是肺腑之言。天下何人不仰慕夫人的盛世容颜,小的以前只以为天下最良善美貌的女子就是我家宋夫人,直到后来见了陆夫人才知道小的这是井底之蛙。”

    陆远笑着轻拍了一下宋达的后脑勺,笑骂道:“行了,别遛你的嘴皮子了,看看人家定江,多稳重,走!”

    众人进入府衙入座已毕,吕应宿才将新鲜出炉的战报呈了上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 激战(五)

    由于战斗并未完全终结,所以战报的篇幅并不大,仅是详细交待了明军水师的具体实力和详细的战前部署情况,对于战斗过程只是一笔带过。当然,人员伤亡统计和弹药消耗的清点汇总自然也在其中。

    陆远看完战报望向左右,一脸茫然地问道:

    “那这么说,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战果?连个大概都估不出来?那些小船清点不清楚倒也正常,可那些大型的海舟有没有被击沉烧毁,总是知道的吧?”

    “陛下!”

    吕应宿开口道:“陛下,臣倒是能体谅寇大人。”

    “老吕,你说说。”

    “当年朱元璋与陈友谅战于鄱阳湖,臣不才,也参与其中。明军水师当年长于灵活,胜于火攻。诸位莫看明军势大,船只众多,但其中九成是灵活迅捷的小舟,另外那一成,也多是些快船和海舟,真正大型的楼船屈指可数。以我远东舰队的实力,只要不轻敌冒进,被明军重重围堵,以火攻之,就定无失败之理。

    臣知道那些快船和小舟航速奇快,在江面上来去如风,再加上数量众多,这些船与海舟虽然大小不一,但船型相似,若是离得稍远一些确实难以分清,再加上长时间的炮击和火枪射击导致舰队四周浓烟弥漫,又是火又是烟的,不怪寇大人他无法具体统计,可理解,可理解。”

    陆远点点头,心说吕应宿说的也有道理,那些平底船在造型上确实大同小异,海舟和快船也就只有桅杆数量和体积稍显不同,就是自己也是过了好久才将那些什么百料数百料的沙船区分明白。

    施成没有继续纠结顾自说道:

    “先别管寇准他们打死了多少人,明军水师又沉了多少船了。这场仗的最根本的目的是控制长江江面,吸引朱元璋的注意,让我们的运输船队能够毫无阻拦地将近卫师运上去。无论是炮击南京城也好,还是剿灭明军水师,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展开的行动。

    朱元璋又不是聋子,家门口打的这么热闹他不会不知道,既然我们的舰队出现在南京城外,就足够引起他的重视了。只要我们的舰队在南京城外晃悠,那他就别想睡个安稳觉。总之,舰队能够以如此微弱的代价完成使命,就是胜利。接下来,就看五四的了。”

    。。。。。。

    南京城外东北方向二十公里,龙潭乡以西五公里长江岸边。

    “快快快快快!把牵引炮车的牲畜都套好,别他么磨磨蹭蹭的,赶紧!”

    顾五四站在江岸边看着麾下的顾广一大声指挥着士兵,人喊马

    嘶,虽是一片嘈杂但也不显混乱。亲自带领船队的杨树五在旁瞧着眼前的一切,赞叹道:

    “五四兄弟麾下的亲卫队果然名不虚传,狼虎之师啊!”

    “哈哈哈哈,杨将军说错了,这亲卫队可是我家老爷们一手带出来的,五四不过是担个领队之职罢了。”

    杨树五笑道:“话是这么说,但这亲卫队的领队,可不是谁人都能胜任的。帝国数万将士,哪个不知五四兄弟和小七在老爷们心中的位置。树五眼红的很,眼红得很呐,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性格耿直的顾五四被说到痒处,哈哈大笑着朝杨树五拱拱手,“杨将军,军械人员都已登岸了,五四这就动身了。”

    “好!若是有补给事宜,五四兄弟便传个消息来,树五定然准时抵达。”

    “那就多谢将军了。”

    杨树五赶忙一摆手:“兄弟之间不言谢,兄弟阵前杀敌,树五后方供给,再说你我都是为帝国大业,树五敢不尽心吗?!”

    “师座,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启程。”

    顾五四冲着前来禀报的传令兵点点头,身旁的杨树五拱拱手抢先说道:“树五在此预祝五四兄弟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多谢将军,五四告辞了!”

    顾五四打过招呼,翻身上马,“驾!”

    皇家近卫师八千余人马排着两列纵队浩浩荡荡动身启程,不过他们前进的第一站并不是钟山,而是距离登陆地点咫尺之遥的栖霞山。

    栖霞山西距太平门20公里,北临长江,东望龙潭擂鼓台,南为波浪起伏的低矮丘陵,海拔最高不过二百余米,山势并不险峻。

    “栖霞”并非山之初名。据说古时山上盛产野参、当归、首乌、茯苓、甘草等中草药,有滋养摄生(即养生)之效,故名“摄山”,又名伞山。栖霞山起初名不见经传,自南朝时起,栖霞山因寺而出名,成为我国佛教圣地。南齐时,平原人明僧绍,将其宅院“栖霞精舍”赠予法度禅师,法度将院改建为寺,并命名为“栖霞寺”,摄山也因寺得名“栖霞山”。

    显然,要拿下栖霞山,就躲不开这个摄山栖霞寺。

    顾五四除了信陆远等人和自己手中的枪,其他什么都不信。当年海汇寺事发后,更是从此对什么佛门古刹佛教圣地视如敝屣。

    跟着陆远这些年,特别是见识了这么多“科学神迹”后,他不仅自己不信任何宗教,也不让麾下的亲卫队

    员深陷其中,甚至还联合顾小七的秘密警察在亲卫队中进行了一番暗中排摸,但凡发觉有人对查抄海汇寺有一丝不满之情,亦或是有人私下传播任何宗教信仰,无一例外地皆被立刻驱逐出亲卫队伍。

    所以在顾五四眼中,已经拥有七八百年历史的栖霞寺不是什么佛门古刹,而仅是一处适合大军休整,捎带手还能捞上些好处的地方而已。

    正所谓:

    佛前一跪三千年,未见我佛心生怜。莫是尘埃遮佛眼,原是未献香火钱。

    原本顾五四完全可以率军绕行,但当时海汇寺可用“逆天”来形容的寺库给顾五四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再加上谁也不能担保栖霞山上没有明军营盘驻守,故此顾五四几乎没有任何一丝犹豫地直接下令全军登山,对栖霞山进行清缴。

    其实也不算是清缴,栖霞山海拔不高,地势也不危,与隔壁的钟山相较多有不如,并不算是一个易守难攻,埋设伏兵的好地点。

    近卫师的炮兵团与普通的陆军师火炮不同,装备的是迫击炮和无后坐力炮,火炮的威力不消多言,仅从重量来说就比沉重且运输不便的陆军6公斤野战炮要轻便的多,再加上骡马等随军畜力的配置,近卫师的行军速度奇快,从登岸启程算起,两个小时之内就彻底将栖霞山搜了个底儿掉。

    上午十点,顾五四便胯着自己的高头大马与顾广一等几位将领,出现在栖霞寺并不算高大的红色山门之前。

    近卫师封山搜查的动作自然瞒不过人眼,此刻栖霞寺早已山门紧闭,原本门外洒扫的沙弥也不见踪迹。

    “啧~~~”

    顾五四嘬着牙花子,皱着眉说道:“这个栖霞寺......怎么出人意料地破落,看起来没什么油水可捞啊!”

    “我看倒不见得,这个栖霞寺年头可是长了,数百年的经营,上不缴税,下放高贷,怎能没点油水?反正我是不信!”

    身旁的炮兵团团长顾广一的一番混蛋逻辑充分暴露出近卫师官兵们发自肺腑地对这些古刹持有的敌对和怀疑态度。

    “兄弟说的有道理,来人,给本座去......”

    顾五四刚想派人去叫门,就见山门被慢慢打开,几十僧众簇拥着着中间的一位瘦弱的老和尚缓缓走出山门,老和尚颤颤巍巍地下了几节台阶,稳住身形,双手捻珠合十,在身旁两位小僧的搀扶下微微曲腰行礼。

    “善哉,善哉,诸位施主想必就是朝廷口中祸乱苏松的远东贼逆吧?”

第三百四十八章 钟山

    “哈哈哈哈!”

    顾五四一听,乐了,嘲讽道:“我说你就是栖霞寺的方丈吧?老头你年纪不小了,倒是还挺关心俗家事务嘛,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身旁的一种官兵被这一席话逗得都同时笑了起来。

    面前这位瘦弱不堪的老方丈并没有被顾五四的一番嘲讽所影响,身型虽矮小,但面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顾五四却丝毫不怯,消瘦且皱纹堆累的面庞好似散发出一丝博爱之情,微微一笑说道:

    “诸位施主率大军到我寺,想来无非是看中我寺中的钱粮,老衲已命人打开山门,唯有一求,求诸位施主莫要伤害寺内僧众,莫要肆意破坏佛像屋舍,诸位请自便吧。”

    “哦?”

    诧异之情不假掩藏地浮现在众人的脸上,顾五四心说现在这生意是越来越好做的,是咱们远东名声太大还是怎么地,对面这个老方丈居然这么识相,还有主动请我们进去的道理?

    “你......”

    这下可真就应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句俗语,顾五四“你”了半天没憋出一句整话来。

    “呵呵呵呵~~~”

    见对方并未如自己预料中那样一拥而上,老方丈眯缝着眼睛点头说道:“寿宁说的不假,不假啊!”

    “寿宁?”

    身旁的顾广二拿手一指老方丈问道:“你说的寿宁是静安寺的住持寿宁法师吗?”

    “正是~~~这位施主也认得寿宁?”

    顾广二没回答老头的疑问,而是朝顾五四附耳低声道:“五四大哥,那个寿宁就是当时来给死于海汇寺手中的百姓作法超度的和尚。”

    “就是赵大人宅邸斜对过那个寺庙的?”

    顾广二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四爷后来为了感谢寿宁和尚,还特别授意让成林给静安寺布施了五百两银子,好像是用来修缮什么东西,看来这老头和寿宁还有一层关系呐,听他的口气好像还和寿宁多有交流,不好直接动手啊!”

    顾五四一翻白眼,心说自己这笔生意算是做赔了,在栖霞山白白耗了两个小时。

    老方丈将顾五四所有的面部表情都看在眼里,没等他表态,自己又是微微一躬身,主动说道:

    “这位施主,老衲这寺可比不上海汇寺,钱粮是有一些,但也不过是仅能供僧众们糊口而已。诸位若是不信,尽管入寺搜查,寺库账目尽可清点查验。”

    此言一出,彻底印证了顾广二之前的猜测,这老头果然和寿宁有关系,而且关系还挺深,不然绝不可能说出海汇寺三个字。

    “那行吧,本座信得过寿宁法师的为人,既然老方丈认得寿宁法师,那便不是我远东帝国的敌人。不过你这寺庙,我们还是得进去查看一番,若是无有异样,那本座便率队离去,绝不会多加叨扰,方丈可有异议?若是无有,那就得罪了!”

    顾五四公私分明,就算知道你有关系,但该搜还得搜,该查还得查,不亲眼看看,谁知道寺中有没有窝藏明军,老头说的是不是实话。

    不过一番搜索后,确实就如老方丈所言,除了一小部分银钱和粮食外,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和物件,顾五四只能无奈地遵守自己先前的承

    诺,灰溜溜地率队赶奔自己的目的地,钟山。

    钟山,又名紫金山、蒋山、神烈山。地处南京城东,自古被誉为“江南四大名山”之一。钟山山体东西长7公里,南北宽约3公里,周长达30公里,是江苏南部茅山山脉的余脉--宁镇山脉最高峰。山势整体呈弧形,中部向北凸出;东段向东南方向延伸,止于马群、麒麟门一带;西段走向西,经太平门附近入城,隆起为富贵山、覆舟山和鸡笼山。山势蜿蜒逶迤,形如莽莽巨龙,故称“钟山龙蟠”。

    钟山有三个山峰,呈笔架形。主峰居中偏北。叫北高峰,海拔448.9米,为宁镇山脉之最高峰。其东南第二峰为小茅山。第三峰居西,称天堡山。

    环山溪流交汇,湖泊众多,北麓的玄武湖、山南的紫霞湖、燕雀湖、琵琶湖等尤负盛名。

    在拥有现代军事常识的陆远等人看来,钟山是南京城的门户所在,欲夺南京必先占钟山,方能居高临下,山势并不算险峻的钟山乃是真正的战略要冲。其实不用陆远,就是太平天国那个以“天兄”自称的洪秀全也同样清楚地认识到钟山的重要性。

    1853年3月29日,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在海拔267米的天堡峰峦顶和该峰西北麓龙脖子上,用当地坚硬的虎皮石,修筑成壁垒森严的天堡城,地堡城两座军事要塞,作为太平天国的战略要地控制着东北方向尧化门、岔路口等以及东南方向麒麟门、上坊门等入侵之敌。太平天国后期,太平军与湘军对垒,湘军也是于1864年8月首先攻陷天堡城后才攻陷的天京。就更别提抗日时期钟山上密密麻麻的碉堡了。

    但在这个时代,朱元璋还没开始考虑自己百年以后住哪儿,明孝陵尚未开工孝陵卫更是无从谈起之际,在朱元璋的认知里,钟山不过是处风景优美,六朝古迹遗址遍地的风水宝地。至于南京城的防御嘛,靠着高大宽厚的宫城、皇城、京城三道城墙便可抵御一切外敌。

    出于抵御远东贼逆有可能的进攻的考虑,朱元璋可算是豁出去了,为了加紧京城城墙的建造工程,不惜牺牲民力强行征调城中二十余万普通百姓,再加上十余万兵卒,凑了将近四十万人一刻不停地轮番上阵,使原本还需数年才能完工的京师城墙在短短半年之内便已初现雏形。

    。。。。。。

    南京紫禁城

    顾五四率部在朱元璋的眼皮子底下沿江登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躲不过明军的耳目。刚从中都奉旨返京的韩国公李善长、魏国公徐达、宋国公冯胜、卫国公邓愈、被官复原职的曹国公李文忠以及一干大小官员被朱元璋急召进宫。

    “诸位爱卿,贼逆乘舟登陆京师城外,来之为何?”

    朱元璋面色极冷,但并未如众人想象中那样会大发雷霆追责过失之人,清冷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见半晌无人应答,冷笑一声道:

    “呵呵,诸位不知道?那朕告诉你们,远东贼逆是来找衅朕,是来要朕的这颗项上人头,是来问朕要大明江山的!诸位爱卿,你们都是大明的肱股之臣,是朕当年打天下的左膀右臂,大明如今国难当头,如何应对?来,诸位都议一议吧!”

    胡惟庸近前一步说道:“陛下,远东贼逆来势汹汹不可不早做打算。微臣认为,要退远东贼逆,无非三军用命,只......”

    “哼~”

    朱元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轻哼一声便将胡惟庸没有一丝营养的话给打断了,

    转向前排的李善长(字百室)问道:

    “百室,你可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吗?”

    老奸巨猾的李善长根本就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出头,含糊地找了个借口:“回陛下,老臣常年在外总览中都事宜,对远东贼逆的情况不甚了解,实在不敢在陛下和诸位大人面前胡言乱语,还请陛下恕罪。”

    “中都如何了?”

    “回禀陛下,工程已停,兴修中都城的十余万兵卒已重新整军,两日之前先锋便已启程返京,老臣临行前已督令大军疾速回师,不日可抵京师。”

    “嗯~”

    朱元璋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这已经算是今日自己收到的最好的一条消息了。“诸位爱卿当各司其职,都退下吧。”

    此言一出,这一干重臣如得了特赦一般退了下去,待出离了大殿,朱元璋身边随侍的一位小太监迈着小碎步快走至徐达的身旁低声道:

    “徐大人请留步。”

    “哦?”徐达瞬间止住了步伐,“可是陛下......”

    “嘘~”小太监将食指竖起,悄声道:“陛下有旨,召大人前去御书房。”

    徐达知道朱元璋肯定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众臣之面说,立刻点头跟着小太监快步离去。

    “陛下,徐大人到了。”

    “嗯,请徐大人进来,你们都退下吧。”

    徐达被请入御书房,见除了自己连随侍的太监都没留下一个,面露疑色,刚想行礼就被朱元璋打断了:

    “天德,不必多礼了。”

    徐达心说自从陛下荣登大宝以来还是头一次称自己的字号,不敢怠慢连忙回道:“陛下,微臣不敢。”

    作为一个帝王,是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唉声叹气的,可此时,“哎~~~”

    一声长叹之后,朱元璋终于开口道:“天德啊,你前些年久在漠北酷寒之地,为大明立下赫赫功勋,辛苦你了。”

    “陛下,微臣为大明开疆拓土南征北战乃是微臣份内之事,为陛下分忧乃是人臣之责,不敢言苦!”

    “分忧分忧,朕就没瞧见那些大明肱股有一个能真正为朕分忧的。贼逆来袭之际,天德,可有何御敌之策否?”

    徐达心说到正事了,犹豫片刻,颇有些为难地说道:“陛下,微臣斗胆一言,若有不敬之处,还请陛下宽待!”

    “天德有话但讲无妨,朕绝不怪罪。”

    “陛下,微臣无有什么好的主意,只能尽人臣之分,率我大明王师城前御敌,为陛下尽忠。”

    朱元璋心说这话和刚才胡惟庸说的一模一样全是废话,这样按部就班若是能打胜仗,那吴良为何命丧常州?我那义子干儿沐英难道就没尽人臣之责吗?

    “你继续说。”

    徐达感觉到朱元璋语气中的不愉之色,赶紧说道:

    “陛下,微臣恳请陛下重召诚意伯入朝侍君,为陛下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嗯~~~”

    朱元璋这辈子谁都不服,打心底里来只服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结发夫妻马氏,第二个就是这个诚意伯,刘基刘伯温。

第三百四十九章 谋划退路

    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前朝军师诸葛亮,后朝军师刘伯温。后世对刘伯温有如此高的评价绝非尺水丈波。在军事上,刘伯温不仅拥有这个时代异于常人的大局观和远见,而且善于洞悉人心。

    刘基为人刚正不阿,严明法纪不徇私情,为了大明江山甚至不惜与摸朱元璋的老虎屁股。去年刘基丧妻,抑郁之下请求告老回乡,临行之际还直言进谏:“凤阳虽是皇上的故乡,但不宜作为建都之地。王保保不可轻视。”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定西之役失利,扩廓逃往沙漠,从那时起一直成为边患。这年冬天,太祖亲自下诏,叙说刘基征伐之功,召他赴京,赏赐甚厚,追赠刘基的祖父、父亲为永嘉郡公,并多次要给刘基进爵,刘基都固辞不受。此时他人虽在京中,却已不是大明朝的官了。

    可见刘基刘伯温何等大能,如今徐达重提旧人,朱元璋好似被这一句话打通了任督二脉,猛地站起,背着双手来来回回在房中踱步,激动之下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

    “天德,好天德!”

    朱元璋一个止步,“来人呐!召诚意伯来见朕......嗯~~~用朕的龙辇请诚意伯进宫。”

    情急之下,朱元璋也不管什么礼制不礼制的,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直接派了皇家的轿子接六旬有余的刘伯温进宫面圣。

    半个多时辰后,刘伯温姗姗来迟,一见到朱元璋便要大礼参拜。

    “基侍驾来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伯温快快平身,赐座。”

    “陛下,不知这次特召老朽进宫,所谓何事?”

    “呵呵~”朱元璋惨笑一声道:“伯温明知故问,大敌当前之际,伯温,可有何御敌良策?”

    这么大的事刘基当然知道,不仅现在知道,其实早在苏州沦陷时已经退隐的刘基就已经默默关注起远东这伙肘腋之患了。

    “陛下,老朽也听说了远东贼逆甚是了得,火器之厉冠绝天下。老朽虽未亲眼观之,但短短数月,我大明便失地数百里,可见绝非是下面的兵卒将帅信口开河,哪怕稍有夸张,但想来十之**非是虚言。”

    刘基稍稍停顿,见朱元璋不住地点头,显然对自己的话很是认可,才继续说道:

    “陛下如今可有好的对策吗?”

    “朕已命工部加紧仿制贼逆的火铳,编练新军,不过据文忠上报所言,现时还无法制出贼逆那般精良的火铳。也不知这等利器,远东弹丸之地,那帮贼逆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刘基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朱元璋,眼神就好像学校的老师看着自己的学生一般。

    朱元璋悻悻地说道:“伯温,朕...朕悔于当初未听先生直言,如今亡羊补牢,已命百室(李善长)罢建中都,征调大军驰援京师。先生若是有好的主意,还请先生直言。”

    “哎~~~”

    刘基心说毕竟君臣有别,能让陛下如此表态已是不易,叹了口气之后,开始了自己最擅长的活计,运筹帷幄指点江山。

    “陛下,基人虽未在朝中,但心中从未抛下大明。陛下之前暂罢一切,全力兴

    修城墙以御强敌,此乃未雨绸缪,所谓防患于未然,如此甚好。至于火器军械的铸造,陛下当集举国之力,召各地百工技艺者,以重金诱之,方......”

    话音未落,朱元璋便打断道:“先生说的这些朕都明白,可如今大敌当前,我大明水师与贼军水师战况胶着,一时半刻不能言胜。而贼逆大军绕过我镇江府,沿水路登陆皇城之外,据报贼逆兵有万余,黑衣黑甲,朕虽孤陋,却也知道贼逆这伙人马不好对付。先生,如今朕该如何处之?还望先生教朕。”

    刘基没直接回答,反问道:“临濠大军还有几日抵京?”

    “两日之前先锋启程,估摸着十日之内全部抵达,三万前锋三日之内便可入城。”

    这话不是朱元璋说的,而是一直在一旁的徐达回答的。

    “入城?呵呵,徐大人,我且问你,长江天堑,我大明水师若是无法得胜,大军如何渡江?无法渡江谈何入城?!”

    “这......”

    徐达被一句话怼的无言以对,半晌才问道:“军师,那照你的意思,若是中都大军想要入城勤王,必须水师得胜?”

    “不错。若是水师不能克敌,则必须绕道渡江,但这一来一回时间......远东贼逆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的,恐怕亦无法及时赶到。”

    刘基面向朱元璋,“陛下,当务之急乃是整备大军,征召城中百姓以备战事,急调周边各省驻军进京以备不测,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同时......”

    “伯温有话,但讲无妨。”

    刘基面露难色,咬了咬牙说道:“一旦战事不利,陛下当早做打算。”

    此言一出,朱元璋的脸一下就掉了下来。刘基这话虽然没说全,意思却是明白的很,什么叫早做打算,说好听点就是让自己打点好行装做好转进的准备,说难听些就是实在打不过的话就卷铺盖滚蛋,别在南京城耗着了。

    “伯温何出此言,难道朕的王师还抵不过那远东贼逆吗?”

    刘基跪地叩首,“陛下,伯温此言绝无半点贬损王师之意,只是未雨绸缪,为陛下计!”

    “呼~~~”

    朱元璋长出了一口气,抬抬手,“起来吧,朕明白先生的意思。”

    刘基没有起身,依旧跪伏于地禀道:“陛下,基还有一言不吐不快。”

    “说来朕听。”

    “陛下,贼逆锋芒毕露,大小火铳齐备,京师城高墙厚,可坚城只可阻敌一时,而不能胜之。若一旦水师无法全歼江上贼逆,则江北诸省援军定不能及时入京勤王,哪怕侥幸偷渡过江,想来也容易被贼逆后续援兵分而歼之。

    过往种种不难发现,远东贼逆绝非是一般的草贼流寇,一旦动兵则目的甚是明确,动作奇快,可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向来喜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我大明一个措手不及,而后再慢慢蚕食梳理内部,一旦内务完结,则再来一番。从最早的苏松,常州,浙江诸府再到今日,无一不是如此。

    陛下若求应敌之法,除了整军备战之外,还得知道贼逆此行为何而来,又想要得到些什么?”

    “微臣赞同军师所言,但不知军师认为贼逆所为何来?”

    “基妄自猜测,无非要钱要粮要地。”

    朱元璋脸上无有一丝表情流露,淡然地问道:“那先生觉得朕该如何应对?”

    “基不敢妄揣圣意,乱定国策。”

    “先生以往可不似今日这般扭捏,先生一定有所计较,不妨告于朕之,也让朕做个参考。”

    刘基那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徐达,见其也投来好奇的目光,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说道:

    “委曲求全,避其锋芒,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麻痹贼逆以图来日再战!”

    “为何?”

    “陛下,基有三点理由。贼逆火器犀利,非一腔热血可胜之。若想克敌,必须同以利器克之,但如今的情况陛下也知,铸枪练兵非是一时半会儿可成,尚需不少时日,此为其一。

    其二,京师城墙虽初露雏形却仍未完工,若是贼逆巨铳持续轰击,恐怕坚持不了数日。一旦城破,无以为依仗。陛下亲军虽悍勇,怕依旧难敌贼逆火器。

    其三,远东贼逆所求,想来无非是讨些好处,如同当年北宋和辽国澶渊之盟那般,与我大明签个城下之盟,每年贡些岁币之类的好处。但陛下却可利用这段时日养精蓄锐,整备军事,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凭我煌煌大明和陛下之英明,恐怕无需十年便可报仇雪恨,将远东贼逆千刀万剐,重夺故地。”

    话音方落,徐达插嘴问道:“军师,那贼逆若是问陛下讨要我大明江山,又当如何?”

    徐达这一问可算是正中朱元璋下怀,朱元璋饶有兴致地看着刘基,等候他的回答。

    “陛下,徐大人,若是休战罢兵,贼逆是一定会问陛下要大明国土的。至于要多少,那得看这仗打得怎么样?”

    “嗯?军师,若是签了城下之盟,还要见仗?”

    刘基点点头,颇为肯定地说道:“不错,胜败不论,必须与贼逆见上一仗,依我之见,恐怕远东贼逆也有此想。若是那贼逆大军在我京师碰个钉子,恐怕不用我大明提议,贼逆自己就要派人来求和。不过若是战况不利,恐怕贼逆的胃口就不会小了。”

    朱元璋思忖半晌,心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索性问个明白。

    “先生,胜,如何?若是败了,又如何?”

    “陛下,先不论我诸省援军能不能及时赶到,只要城内十数万精兵能够抵挡住贼逆的猛攻,力保京师不破,则贼逆自己就会开始担心我大明外省援军,绝不敢多做逗留便会自行退去,若是如此乃是最佳。

    一旦京师战事不利,就当力保宫城与皇城不失,只要能守住宫城,至少拖到各省勤王大军赶到,便可与贼逆求和。不妨暂时承认二帝并尊,承认远东贼逆所占的大明国土为其所有,再贡些岁币,想来便足以打发那帮贼子了。

    若是陛下不愿如此,那只有提前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撤离京师,回到中都城再做计较。不过到那时,一旦贼逆趁此机会四下攻伐,恐怕江北诸府,福建,江西诸省,均难以幸免。

    前者为实,后者为名,陛下当三思而后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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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1368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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