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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远山     穿梭1368txt下载     穿梭1368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九章 破案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宋国良这一番话给说服了。陆远点头心说专家到底是专家,一看就知道其中的奥妙,他要是不解释,自己这些人打死也不知道原来这个乌木的底子是红椿木。

    “那国良,你有没有经手过这样的料子?或是有人从你手中买过这样的料子?”

    宋国良看着众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有!”

    “哦?可有印象,是谁?”

    宋国良已经明白这其中的蹊跷了,拿手一指宅邸大门的方向,放大了声音:

    “诸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施成两眼一瞪,大喝一声:“谁?!”

    “非是旁人,就是门口的那陶舆权!”

    “哈哈哈哈,好!好!好!知道是谁就好!来人呐,把陶舆权给我带进来!”

    顾寅用自己仅剩的一只手,推着陶舆权的后背,如赶鸭子上架一样,将早已魂不守舍的陶舆权给推进了宅邸,来到众人面前。

    宋国良心说合着袭击老爷们的凶器,是从自己手中卖出去的,自己这算是助纣为虐,不仅助纣为虐,差点连自己和夫人沈秋的命也搭了进去。想到这里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不等旁人问话,上前揪着陶舆权的领口,甩起右手对准他的老脸就是一记大耳帖子。

    “啪~~~”

    这一记响亮的脆响,可谓是余音绕梁。

    得亏是陶舆权心宽体胖,若是换了瘦弱一点的,这一记巴掌能抽的他恨不得原地转圈。

    “你...好你个陶舆权,好的很!我问你,你是不是前些日子来我这儿买的这料子?”

    宋国良见他不答话,一声大喝:

    “说!事到如今,还不说?!难道要宋某翻出当日的账簿才算数吗?”

    见陶舆权拿手捂着自己已被抽的红肿的脸颊,支支吾吾还是不肯说出实情,宋国良一咬牙转身对着陆远等人说道:

    “当日陶舆权遣人来我这儿,说是家中老母去世,想买些上好的木料给家母打造一口棺木,最后挑来挑去看中了库中的乌木。当日宋某倒还觉得陶老爷他孝心感天,愿意花几十两银子在一口棺椁上,还询问来人是否要宋某帮着陶老爷在下沙或是周浦找一个手艺好的木匠,帮他打上一口棺木。”

    宋国良越说越气,一转身走到陶舆权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当时,你是如何回答我的?啊?你他娘的,活腻了,你......”

    瞿尚兵一见宋国良气急之下又要动手打人,连忙将他拉住,在他耳旁轻声说道:

    “国良,国良,稍安勿躁,此事无有人责怪与你,且看老弟们如何处置。”

    宋国良一听,反应过来,连忙对着陆远等人一躬到底。

    “诸位老爷,宋国良眼拙,知人知面不知心,助纣为虐,差点犯下了大错,还望......”

    陆远哈哈一笑,打断了宋国良的话,拿手搭在他的肩头安慰道:

    “国良大哥,你这话说的就没有道理了,你开的是买卖,做的是生意。卖木料,何罪之有?有人要找死,你我总不能拦着他吧?国良大哥,此事不用放在心上,生意该怎么做就这么做,有钱,咱们也不能不赚是不是?哈哈哈哈!”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激动的宋国良重新入座,吩咐人给端上了茶水,给

    施成甩了甩眼色,意思就是现在这事就是你的了。

    “哼!”

    施成看着浑身颤抖的陶舆权,冷哼一声。

    “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老老实实交代还有谁是你的同伙,将事情从头至尾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我给你一条活路,留你和你全家老小一条性命。至于这第二条么......哼哼~~~”

    陶舆权不等施成把话说完,直接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

    “不不不,第一条,小老儿就走第一条。”

    “好,你说!还有谁参与了其中,又是怎么联络上应天的?”

    陶舆权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咬死不说是不行了,而且好歹对面这人也答应自己留下自己和家人一条性命在。长叹了一声:

    “哎~~~,小老儿也是一时糊涂,莫名其妙就参与了其中,不过这主谋,并非是老朽,而是另有旁人!”

    陆远等人都知道凭着陶舆权的能耐是干不出这么大的事儿的,更不可能计划的如此周密,都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好,那你说,主谋是谁?将来龙去脉从实招来!”

    “主谋是顾家庄的族长,顾文同。”

    就这一句话,干倒了在场的一众人等。

    顾三第一个没抗住,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陆远就觉着天旋地转,身体摇摇欲坠,施成同样如此,原本笔挺的身姿,一下子瘫软在沙发里。

    一旁的郑纪最是冷静,拿手一指:“你说顾文同是主谋,好,他怎么个主谋法?你又为何要听他的,为何要参与其中?你在其中,又承担了哪些任务?”

    “不瞒诸位老爷,当时老爷们将小老儿圈禁在庄园内,小老儿心中不愤,多有怨气。想我陶家世代耕读,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想中个科举以求为官为民造福一方。怎料想诸位......”

    “你别说这些废话,就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诶,诶,当时我陶家的事,顾文同想必也有耳闻,他看出老朽心中怨念,便以此来搭讪,老朽久而久之就与他相交甚欢。他知道老朽家母过世,得了机会能回祖宅尽些孝道,这时,顾文同才说让我帮忙,借由为家母打造棺椁的借口,去帮着收些稀有的木料,而后......而后......”

    施成已经回过魂来了,一看陶舆权吞吞吐吐地样子,火往上撞,喝问道:

    “而后,而后什么东西而后?说!”

    “而后问老朽可有相熟的能工巧匠,老朽耕读传家,原本这些杂事都是下人们干的,我哪里认识什么工匠?可眼下家里的奴仆被遣散大半,也无处去找。于是顾文同便让我将木料托人运往华亭。小老儿就负责这些东西,其他的一概不知,真的一概不知!”

    郑纪在一旁阴森森地问道:“那顾文同他许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可别告诉我们无有好处!”

    “有,有,有!”

    陶舆权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颤抖着说道:“顾文同说只要乱起来,朝廷大军一到,到时......到时陛下定会念及老朽的功劳,陶家兴旺就在眼前。”

    “嗯?”

    在场的众人没一个傻子,立刻就听出了话语中隐含着的一层意思:朝廷大军一到。大军在哪儿呢?李文忠十数万讨逆大军灰飞烟灭,连傅友德都投了过来,哪里来的大军?

    一旦事成了,乱,确实,但里应外合里应外合,只有内乱,也不能成事啊!肯定还有其他的后续手段,但现在再问陶舆权,可是啥都问不出来了,因为他确实也就知道这么些情况。

    李文斯顿一直在旁分析,口中念念有词:

    “顾文同让他将木料运往华亭,华亭~~~嗯,华亭有谁?”

    突然,陆远和施成异口同声答道:

    “顾临城!”

    施成瞪着双眼,咬牙切齿地说道:

    “难怪,难怪当初我们抄了海汇寺,把顾文同软禁起来,顾临城前去探望的时候说,为什么不提前知会他一声,他身处华亭,办起事来也方便些。哼哼,好的很呐,办事办到我们头上来了,还想要了老子的命!好,好极了!来人,传我的命......”

    “施头,且慢!”

    陆远直接打断了施成的话语。

    “施头,这事情不能暗箱操作,而且现在证据链不完整,只有一面之词,不能鲁莽!”

    “放他娘的狗屁!还不完整?这还要怎么完整?老子看在顾沁的面子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忍着他,可有人偏偏不知好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怎么?我们就一直惯着他?他昨天挖我们的墙脚吸我们的血,今天要杀我们的人,明天呢?是不是还要特么吃我们的肉了?!”

    李文斯顿按住施成上下齐飞不停地在空中挥动的双手,低声说道:

    “你冤枉陆头了,他能咽下这口气?要杀的人,可是他啊!”

    施成被说的明显一愣,“对哦,陆头,你就这么算了?”

    “算了?我只说不能鲁莽,什么时候说算了?灵珊差点都要成了寡妇了,算了?”

    “嗯?那你什么意思?”

    陆远冷笑了一声,解释道:

    “今天在场的,大家都是明白人,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所以,这件事上,我们不动用顾小七的秘密警察。在这件事上,要光明正大地办!而且涉及到顾文同,所以一旦我们私下动手,到时候传出去,不免容易让人猜疑,到时候散了人心得不偿失。”

    施成信服的点点头,“那你的意思是...让吴城元去查?”

    “不不不!”

    陆远摇摇手指,又是一声冷笑。

    “呵呵,让吴城元去查,太便宜他们了。我提一个人,陈宁!让陈宁去查,查他个底儿掉!”

    “啪啪啪!~~~”

    施成一拍巴掌,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陆头真有你的,哈哈哈哈!好好好,陈宁腿上还因为这事少了一块肉呢,让他查,让他去办,办好了重赏!”

    陆远笑着点点头,吩咐道:

    “顾三,你亲自去通知陈宁,责成其全权调查袭击一事。另外再告诉他,无论是谁,无论他姓什么,叫什么,只要是牵扯在内,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对于提出让陈宁去办,陆远有着自己的考量,首先顾五四也好,顾小七也好,都是顾家庄的族人,即便他们自己不介意承办此案,但毕竟牵涉到顾文同,陆远再将他们派出去,多少有些显得不近人情。

    而陈宁则不然,通过陈宁以身挡箭,陆远已经对其建立了充分的信任,而且依照陈宁的性格,一定会不折不扣的执行自己的命令。

第二百九十章 陈宁出手

    顾三得了陆远的命令,将自己这边已经掌握的所有情况一股脑儿全都交代给了陈宁。对大腿上依旧缠着厚厚纱布的陈宁勉强笑了笑说道:

    “陈大人,你这腿......行吗?”

    “大管事你且放心,这点小伤......嘶~~~~”

    陈宁说着,一较劲想从椅子中坐起来,立刻疼的龇牙咧嘴,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区区小伤,不劳大管事费心,三爷说了,未伤到骨头,不碍事的!不过大管事,陆老爷当真说不顾及任何人吗?万一那个顾文同真就......”

    顾三叹了口气:

    “哎~~~陈大人,老爷说是这么说了,不过陈大人想来也知道老爷们与顾文同之间渊源颇深,二爷夫人又是顾文同唯一的女儿。在下的意思是......能不对顾文同用刑,尽量的......呵呵呵呵,陈大人你懂的,到时做的难看了,老爷们的脸上也无光嘛,呵呵呵呵!至于其他人,杀伐决断一概由陈大人做主!”

    陈宁等的就是这句话,顾文同一个孤身老头,没有旁人的配合是做不成事的,只要自己能对其他参与在内的顾家人动手段,那事实真相就一定能在自己的手上水落石出,至于如何处理顾文同,这麻烦事还是留给老爷们自己比较好!

    顾三离去后,陈宁并没有直接下令将顾临城逮捕归案,而是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全部记录下来,整理思路再做决定。

    事情的开始是陆远遭袭,在现场抓了三个行凶的恶徒,据他们的供述是亲军都尉府的人。武器是有人交给他们的,不用明军制式的装备,显然是有人为了隐秘自己。

    经过来回来去的调查,先是傅友德提供线索,又在沈万三那儿绕了个大圈子,通过宋国良才终于引出了陶舆权,又在陶老头的供述下,牵扯出了顾临城和顾文同叔侄俩。

    制造这弓箭的木料,是陶舆权提供的,那这是谁造的呢?

    眼下自己有两个办法,最简单的,就是拿了顾临城,对其严刑逼供。另一个办法就是自己找到制造弓箭的人,证据确凿,以此为凭再去拿了顾临城,让所有人都无有话说。

    能制作弓箭的木匠,整个苏松也没有几人,这么好的料子,顾临城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随便在街上找一个无名无姓还未出师的小木匠来干,一定是世家名门,木匠世家就那么几个,而且当时王平贵和陈童晟都是记录在案的。

    陈宁打定了主意,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下一咬牙站了起来,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走出了住所,坐上陆远特意给他配的车,前往上海县衙。

    如今的上海县衙早已不是原先周秉鞎所在的上海县衙了,已经成了秦士一的办公地,也就是警察署,隔壁的县丞署则成为了民政窗口和档案室,陈童晟之前搜集整理的资料自然也存放在内。

    陈宁腿伤未愈这一路可谓是辛苦万分,赶到县衙时脑袋上豆大的汗珠扑簌簌地往下淌。

    秦士一接到了要全力配合陈宁查案的通报,等在门外,瞧见陈宁下车,赶紧吩咐人上前搀扶,先将陈宁接入了县衙之中。

    “秦大人,陈某来叨扰大人了。”

    “不敢当,不敢当!陈大人所要查询的材料,士一都已提前准备好了。”

    秦士一不仅将工匠罗列了出来,而且都已经

    做好了备注。陈宁接过了已经筛选过的材料,翻看了几页,惊诧地问道:

    “秦大人,这些人......都在爱堡的工地上做工?可有不在其中的?”

    秦士一摇了摇头,否定道:

    “陈大人,眼下松江府登录在册的匠人们,几乎都在那儿做活帮工,只有两人不在其中,陈大人请看。”

    说话间,翻到了最后几页。

    陈宁接过一瞧,发出一声冷笑。

    “哼哼,呵呵呵呵,秦大人,派人将这两家......”

    话音未落,秦士一就笑道:“陈大人,士一已经派人去了。想来马上就有消息了!”

    陈宁对秦士一的办事效率极为满意,夸赞道:

    “哈哈哈哈!老爷们眼光独到,秦老弟果然是个中的能人!能坐上此等高位绝非侥幸,陈宁佩服,佩服!哈哈哈哈!”

    两人闲聊不久,就有差人回来禀报,一句话就说的两人好似兜头被浇了一盆冰水,原本欢喜的气氛荡然无存。

    “这两人,其中一人半年前就已因病过世,另一人两月之前在爱堡出了工伤,被压断了手,还在家中调养。”

    陈宁心说完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特么断了!

    秦士一还不死心,追问道:“你可亲自验了伤?”

    “大人,不仅验了伤,另一家人家的坟地,小的都去看了,周边邻居也探访了一圈,确实如此!”

    这下,两人彻底没了方向,四目相对,愣了足有五分钟。

    前来禀报的差人见状,犹豫半晌,突然像是灵光乍现,抬头说道:

    “呃......二位大人,要不......要不小的前去海汇寺查一查?”

    秦士一颇为不解地问道:

    “嗯?海汇寺都被抄完了,去海汇寺作何?”

    “大人,海汇寺事发时,小的们也去那边帮忙清理陈粮,隐约听说另有一批匠人曾帮着海汇寺修筑寺庙,可能并未登记在此。要不......”

    秦士一猛地一拍脑门,“对对对,陈大人,这事你是不知道啊,当时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而后那些与海汇寺有勾结的匠人们都被另行处理,确实没有被记录在这儿,但那帮人的家宅地址,家中人口籍贯等一切材料,我那老上司吴城元吴大人那儿可是有完整的记录的。”

    “嘶~~~”

    陈宁听罢,脸色立刻多云转晴,激动地一起身,又被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陈宁多谢士一老弟了,那我此刻就动身。”

    “陈大人,士一与你同去吧,这事情士一也有责任,大人腿伤未愈,士一也可从旁帮着大人。”

    “好好好,那再好不过了,若是查破了案子,这功劳你我同分!”

    秦士一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士一这是分内之事,分内之事,大人,请!”

    秦士一是个聪明人,从陈宁受伤就知他一定能博得老爷们欣赏,眼下伤势还未见好转,就被派来查案,可见其在老爷们心目中的分量,加以示好总是没有坏处的。而且话说回来,出了这事情,自己这个警察总长也难

    辞其咎,帮着查案确实如自己所说,是分内的事。如此一来,主动帮着陈宁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吴城元听完两人的话,立刻吩咐人找来了当初海汇寺的一大沓卷宗,三人相对而坐仔细翻阅,一个个比对,饿着肚子一直查到下午三点,才终于锁定了目标。

    乘着属下前去拿人的这个档口,三人才有闲暇吃上一口热饭。秦士一看着眼前的一切暗自感叹,当年自己不过是个衙门口的班头,而吴大人不过是个从九品,小的不能再小的芝麻小官,如今两人居然与堂堂天下第一上府苏州府的一府至尊陈宁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而且谈笑风生,真叫是世事无常!

    陈宁没这么多感慨,还在琢磨着案子,嘬着牙花子问道:

    “城元老弟,眼下的线索都聚集在了顾家人身上,陈某想来想去也不明白,这么好的日子不过,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呀?我看着陆老爷也算是讲道理的人了,听士一介绍,当时海汇寺案发,哪怕老爷们知道了顾文同在背后的勾当,不也没对其做什么吗?还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吗?这世上还有那不知好歹,恩将仇报的道理吗?”

    吴城元和王平贵两人,是最早接触陆远等人的明朝官员,对顾文同和陆远一行人的关系可以说是最为了解。

    吴城元想了想,解释道:

    “陈大人这么说,倒是也没错。不过吴某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多少也能理解顾文同他为何如此!”

    “哦?城元老弟,还请赐教!”

    “陈大人请想,当初老爷们到此无根无基,说难听些,就是靠着顾文同和他的顾家庄的众多族人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时至今日,顾三也好,顾五四顾小七,哪一个不是他顾家庄的出身?但老爷们岂是池中之鱼,怎会一直靠着顾文同从事?而且老爷们笼络人心的手段,陈大人可是见识过的,不出数月,这顾家庄就已成了一个空架子,而他顾文同自然也成了一个摆设!如果不是顾沁,恐怕他早就消失在老爷们的脑海之中了。”

    “难道......”

    陈宁凝眉思索,

    “难道在数年之前,老爷们还未起事时,顾文同就已生了二心?”

    “顾文同他何时生出二心,城元可不知道。但顾文同此人,本质上乃是胆小怕事之人,当时攀附与老爷们,因其胆小怕事。今日里下此毒手,还是其胆小怕事,以求自保的表现。”

    对于吴城元的这个说法,陈宁深以为然,点点头感叹道:

    “说到底,顾文同他到底是个乡野的村夫,眼界短浅,识不出真龙,看不透人心。而且心胸狭隘,见不得自己仅有的身份旁落,哎~~~可叹,可悲啊!原本他顾文同好好的族长做着,与诸位老爷同心同德,又凭着自己女儿,绝可凌驾于旁人之上,哪怕是陆老爷,我远东帝国陛下见了他,还得拱拱手呼其一声世叔,糊涂的老儿!”

    吴城元摆摆手,轻笑道:

    “他若是能想通这点,若是他的顾家庄人人都如小七,五四那般忠勇,哪儿还有你我,还有士一他们何事?哈哈哈哈!世道总是会变的,老爷们心里头跟明镜似的,顾文同这一来,陈大人可莫要以为老爷们会生气,我倒是觉得,说不定陆老爷和施老爷正为了能甩开顾文同这个包袱而鼓掌相庆呢,哈哈哈哈!”

    要说吴城元这人是真聪明,陆远等人现在在干嘛?还真就被他说中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水落石出

    周浦庄园 宅邸

    “你那个便宜岳父这次恐怕是要彻底倒台了,你想好怎么处理他没有?”

    面对李文斯顿的提问,施成明显准备不足。

    “呃......这不是陈宁处理呢嘛?他想怎么处理那就怎么处理,要么就关起来,要么索性就杀了,反正不可能还有现在的待遇,好吃好喝的供着,做梦呢?!”

    “你想的美,还想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陈宁处理?你就瞧好的吧,陈宁谁都会处理,就是不会动顾文同的,到时候还得你说了算。”

    施成把脑袋摇的山响,

    “不不不不不,我不处理,我说要杀人,顾沁万一跟我闹,那我可受不了!要是不处理,那成何体统?咱们皇家的威势还要不要了?反正这事情我没办法出面。”

    李文斯顿往陆远的方向努了努嘴,一副局外人的表情说道:

    “反正不是你出面,就是陆头出面,他顾文同要杀的也是陆头!总之跟我没关系。”

    “哎~~~你们说说这个顾文同,他特么就对我们这么没信心?一定要给自己留后路吗?杀了我好去朱元璋那里邀功吗?当初海汇寺的事,小打小闹偷摸着赚点银子挖挖咱们的墙角也就算了,现在得寸进尺了,开始要杀人了,我看他是好日子过腻味了。”

    陆远一翻白眼,无奈地接过了李文斯顿的话:

    “施头,你别说这事和你没关系,毕竟顾沁是你老婆,你没办法不考虑她的感受,当然,顾家庄其他人的感受也得考虑进去。我想想,哎~~~要不算了,还是软禁吧,毕竟顾文同以前也帮过我们。而且这事情一出,顾文同算彻底倒台了,以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就这样吧~~~”

    “不行!我反对,一票否决制,我反对!”

    郑纪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啊?”

    施成诧异地问道:“小郑头,那行,你反对,你说理由!”

    “我就问你们一句话,依法治国,以法治国,违法必究。今天顾文同行刺,你们不做处理,以后换一个王文同,李文同,我们处理,还是不处理?我们的立国之本在哪儿呢?哦,有关系有背景的你们就能放了,没背景的你们就杀,这还像什么样子?如果一拍脑袋想杀就杀想放就放,那我们和隔壁的朱元璋有什么区别?”

    郑纪一番义正言辞的言论,另在场其他四个大男人都大吃一惊,连一向不愿掺和这类事情的乔纳森都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

    “呃......这......那......你说咋办?”

    郑纪立刻换了一副表情,耸耸肩,“我哪儿知道咋办?”

    陆远被怼的反而笑了起来,指着郑纪的鼻子笑骂道:

    “我说,小郑头,你看着我的嘴型啊,看好了啊!滚~~~犊~~~子~~~!”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陆远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地骂道:“笑个屁笑!”

    “集思广益嘛,大家都说说,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处理办法。老乔头,你别跟个没事人一样,你说,怎么处理?”

    #¥#&……*%

    乔纳森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啤酒,毫不讲究地拿袖子抹了抹嘴才慢慢开口。

    “那个老头,我们想怎么处理都可以,但是我觉得,应该为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而服务。我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保持和平状态,还是谋求更大的地盘,还是远征日本,还是与隔壁的明王朝和谈?”

    乔纳森这番话,倒是给陆远等人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

    “老乔,你具体说说,怎么个为我们的下一步行动服务?”

    “很简单,如果我们要继续扩张,那就说老头,或者那个顾临城与明合作,行刺远东帝国皇帝,以此来调动民意。如果要征伐日本,就是他们和日本暗箱合作咯~~~”

    “大家也知道现在部队为了应对明军的进攻,已经捉襟见肘了,海军陆战队的兵力现在都调到了常州战场驻防。陆军部队的后续几团都还在整编,连续半年参战的士兵都要休整。现在我们没有力量,或者说没有兵力远征,开辟新的战场。”

    施成作为武装部队的指挥官,首先就否决了现在征伐日本的可能性。

    “那有没有进攻浙江的实力?”

    “等参战官兵休整个十天半个月,勉强可以,但目前仅限于嘉兴、湖州和杭州。如果一切顺利,明军抵抗意愿不强,在没有制海权的前提下,最多最多,再拿下绍兴和宁波,这是极限了!除非海军陆战团能够从常州腾出手来,杨树五的船队能够完全掌控浙江沿海海域的制海权,利用海路补给,不然就别想再更进一步了!”

    陆远点点头,看着书房中墙面上的地图,确认道:“如果我们把目标暂定在嘉兴府和湖州府,能在多久之内拿下?”

    “休整完毕之后,五天!只要五天就能拿下二府。”

    施成不假思索地伸出了一个巴掌。

    “好!”

    陆远环绕四周,郑重地问道:“下一步进攻目标,放在浙江,有没有反对意见?如果没有,就一致通过!”

    ......

    “全体通过!”

    乔纳森从酒柜中提了几瓶啤酒,交给众人,举起瓶子。

    “叮当叮当”的酒瓶磕碰声随之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纪一翻白眼,心说这些家伙真是一个鸟样,总是说着说着就跑题了,顾文同的事还没研究出来,现在搞得要去进攻浙江了,但此刻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勉强举起了酒瓶子。

    。。。。。。

    “你叫什么名字?”

    秦士一阴沉着脸,翻看着面前这名叫做马小二的个人资料。

    “小的叫马小二。”

    “是木匠?”

    “回大人,是木匠,祖传的手艺。就是不知大人找小的来,是做什么?”

    秦士一从怀中掏出一块乌木的料子,问道:“这个东西,你认得吗?”

    “认得,但凡是木头的,小的都认得!这叫乌木,这木头可是坚硬无比,大人手上的小料,怕是只能雕个木牌子,或是小串儿合适。”

    “嗯,好,那我问你,你最近可接这个料子的活吗?”

    “不瞒大人,小的最近已经不接这类小活了,小的近些日子打算去苏州府,听说陛下在那边有宅子要招工,小的想着去那边看看,寻个大活好多赚些银子。”

    秦士一摆摆手,不满的说道:

    “没问你以后怎么打算,是问你之前有没有接过乌木的活,做的什么?”

    “哦哦哦,大人问之前的事啊?接过,接过,做的弓!那家主顾讲究,非要小的上门制作,说是料子珍贵,不放心将料子留在小的这儿,不过这料子确实是讲究,小的估摸着仅是买这些料子,往少了说就得三五十两银子。”

    “好,好,做的弓,可是四张弓吗?”

    马小二一愣,大为惊讶地问道:

    “咦?大人怎知是四张?没错,小的就是制了四张弓,每张弓赏了一两银子的工费,其

    实啊,五钱银子便是够了,得亏主顾老爷赏。”

    “你是上门制作?地址在何处?还认识吗?”

    “嗨,大人瞧你说的,哪能不认识啊,这四张弓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制完的,可得费些时日,出模子,刨活,抛亮,还得上菜籽油,可是复杂的很,这......”

    秦士一心说这个家伙是个碎嘴子,赶忙一摆手制止。

    “行行行,这些不用说,我就问你,地址还记得吗?”

    “记得呀,那地方好找的很,就在原先华亭县衙的东边,就是现在的警察署,再往东走,过了竹水桥有一家德福客栈,小的做工的时候因为家住三林,往来华亭实在不便就一直住在德福客栈里,住宿的铜钿也是主顾掏的,具体多少小的也没问,总是每天包小的两顿餐食。做工的地方就在客栈斜对面,单有一处小院子。”

    秦士一心说这人不是说谎,这些细节靠现编,那是编不出来的。

    “你先在这儿喝口茶水,稍等片刻。”

    陈宁一直通过询问室外的单向玻璃观察者马小二的一举一动,见秦士一出来,点点头说道:

    “士一,我看他不像是说的假话。你可有观察到什么纰漏吗?”

    “暂时无有,这小子对答如流,细节之处颇为详实。不似有假!”

    “嗯,顾临城狡猾至极,为了这几张弓,还要弄个小院,可谓是费了心力了,呵呵。士一,直接把弓带进去让他看,我们再观察一二。”

    秦士一接过弓箭,又一次转身回去,还未开口询问,马小二就叫嚷起来。

    “嘿嘿嘿,大人,这不就是小的给制造的弓吗?”

    “嗯?你怎的如此确定?”

    “大人瞧你说的,自己过手的东西,哪儿能不认得,这就像自家的婆娘,黑灯瞎火都不打紧,闭着眼只要一摸就能知道,嘿嘿嘿嘿。这就是小的给造的,不知大人可有另外几张,若是大人有,可相互对比,每张弓的弓背处,都有小人留下的圆形的记号。”

    秦士一仔细一看,果不其然,对着镜子点点头示意陈宁此言不假。到此为止,确认顾临城涉案,就差最后一步了。

    “马小二,今日你就留在这里,我派人去给你家中送个信,就说你被本官留下做客了。”

    “啊?大人,那小的......可无有犯事呀,制张弓也没犯什么忌讳,留着小的......可是能帮上大人什么忙吗?”

    秦士一对这个反应是有预计的,哪个老百姓一听说自己要留在衙门里,哪怕心中无事,多少总有些忐忑不安。

    “呵呵,你不用担心,哪怕有人犯事,这其中也没你的干联,把你留在这儿是为了帮本官一个忙,让你认个人,到时你帮本官看看是不是他让你制造的弓箭,可否?”

    “哦,那行类,认个人小的总是办得到的,何况那个老爷心宽体胖,好认的很!”

    秦士一心说没跑了,就是顾临城!顾家庄的族人没一个是胖子,唯独这个顾临城。

    “好,你跟我来,去隔壁房间稍事休息,过会儿会给你安排饭食。只要这次你帮我认清了人,你就不用离家去苏州府募工了,本官保你即刻成为我帝国公民,再帮你安排上,去爱堡做工,就凭你制弓的手艺,绝无问题!”

    “哟,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大恩,小的......”

    秦士一又是一皱眉,赶紧挥手打断了他的感谢,将他领入隔壁房间。

    陈宁想的比秦士一更周到,不仅安排人去逮捕顾临城,还另派一队人将马小二口中德福客栈的掌柜也一并带来,让客栈掌柜与马小二共同指认顾临城。

第二百九十二章 真相大白

    顾临城被带到的时候已经是面如死灰,一路上几欲昏厥。

    陈宁与秦士一只微微一打眼,都不用问,光看他的面相,就知道这事情已经板上钉钉,罐里捉鳖,没跑了。

    不过陈秦二人的第一个目标,是客栈掌柜。

    “你就是德福客栈的掌柜?你还记得他吗?”

    秦士一并未首先让掌柜指认顾临城,而是先指向了隔壁房间,正大口大口扒着饭的马小二。

    “回大人话,恕在下眼拙,认不出来了。”

    “他上个月可在你客栈中,住过不少日子,不认得了?”

    掌柜的将马小二从头到脚看了好几眼,依旧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大人,小的客栈中往来的人可是不少,就算是常住数月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若是面熟的达官贵人,与在下有过交谈,那在下自然能有印象,只是这位......恕在下实在记不得了,客房的洒扫下人们说不定能知道,但在下平时不太去楼上客房,所以,呃......”

    秦士一也不在这问题上纠结,正如掌柜说的,王小二这样的扔在大街上都没人看一眼,他是个工匠,又不是什么衣着显赫,气质高雅的富商文人,掌柜的不认得,倒也正常。

    思索片刻,随即推开门,把房内的马小二叫了出来。

    掌柜不认得马小二,马小二可认得掌柜的,一见面就说道:

    “嘿,高掌柜的,这不是德福的高掌柜吗?可是不记得小的了?上月可是照顾了你家客栈不少生意啊!哈哈哈哈!”

    高掌柜极为尴尬,面露愧色地点点头,对着马小二拱拱手算是见了礼。

    秦士一呵呵一笑,把两人带到了顾临城所在的询问室门外,透过单向玻璃,指着顾临城问道:

    “你们认识他吗?”

    “这不就是委托小的制弓的主顾老爷吗?”

    “顾大老爷?”

    陈宁一直在旁暗中观察两人的神色,此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点点头。

    “马小二,这就是找你做活的主顾?确定没看走眼?”

    “无有无有,多赏银子的主顾,小的怎会看走眼?就是他啊!”

    秦士一哈哈一乐,对高掌柜问道:

    “掌柜的,你认识顾临城?”

    “岂止认识,我们那一片,谁不认识顾大老爷?哦~~~,在下想起来了。”高掌柜扭头看向马小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

    “哦,有,有,有这件事。前段时间顾大老爷家的下人在小店包了间客房,说是家中有个穷亲戚来华亭玩上几日,在下本想着顾大老爷家的人,可不能轻怠,但下人特意说了是穷亲戚,就留间普通的客房,每日照例安排上两餐饭就行了。所以在下安排完了之后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可就是你?”

    马小二一脸懵逼,“啊?”

    “呵呵,呵呵呵呵,好好好!”

    陈宁笑着摆摆手说道:“穷亲戚还是富亲戚,暂且不提了,我再问你二人最后一遍,可就是他?”

    “是,是!”

    “好,是他就好!”陈宁扭头对秦士一说道:“秦

    大人,开门,陈某亲自去会一会这个顾临城!”

    陈宁说罢,抖擞精神,端起了架子,重新拿出一副当初一府至尊的派头,朝顾临城对面的椅子上一坐,直勾勾地盯着顾临城的双眼,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直把顾临城看得是抖若筛糠!

    看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开口问道:

    “顾临城,呵呵呵呵,好,听说你家有个穷亲戚,上华亭探亲访友来了是吗?”

    “呃......这......”

    “本官倒是好奇,你顾家上至顾文同,下至普通一顾家庄的族人,现在哪位还是穷亲戚,可否提点一下本官啊?也好让本官去陛下和几位爵爷面前念叨念叨。”

    顾临城汗如雨下,强答道:“这...这......大人,非是在下的亲戚,而是我那仆人家的亲戚。”

    陈宁也不生气,依旧阴仄仄地问道:

    “哦,你家仆人的亲戚,叫什么名字?马小二?还是刘小二?还是王小二?呵呵呵呵!”

    “在下......在下不知......”

    “好,你不知道,不知道倒是不奇怪,就是本官好奇,你家仆人的穷亲戚,你顾临城还特意为其在德福客栈对面弄个小院,为何?你倒是给本官解释解释这其中的缘由。”

    让顾临城解释,解释什么?他怎么解释?眼下的顾临城哪里还是高高在上的顾大老爷,瘘着背,浑身紧缩,抖若筛糠。

    。。。。。。

    “顾临城,本官的问题很难回答吗?到了现在还要狡辩,你当你做的天衣无缝是不是?真当自己聪明绝顶是不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你就无有听说过吗?可要我将为你做活的马小二喊进来与你当堂对质啊?”

    “啪!”

    不等顾临城有所反应,陈宁猛地一拍桌子。突然加重了语气,一声怒喝:

    “难不成,你想要尝一尝我陈宁的厉害,试一试我陈宁的手段如何吗?!”

    就这一声怒喝,彻底击溃了顾临城的心里防线。

    顾临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紧着跪爬两步来到陈宁跟前,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一般,口中不住地讨饶:

    “陈大人,陈大人,小的糊涂,小的糊涂啊陈大人,看在小的多年来为老爷们干活的份上,绕了小的这一回吧陈大人呐~~~”

    陈宁双目一瞪,大骂道:“混账东西,老爷是你叫的?!饶了你?饶了你,我远东帝国王法何在?你这是谋反,你这叫篡逆!!!”

    顾临城顿时一屁股瘫软在地上,哭天抹泪地叫喊道:

    “我要见老爷,我要见几位老爷,我要见顾沁。当年顾沁可是花了我的银子才得以过活,而今你们可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

    陈宁见吓唬的差不多了,放缓了语气说道:

    “顾临城,事到如今你可后悔吗?”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了,陈大人,陈大人你可要救救我,无论如何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救救小的啊~~~”

    “行,既然如此,本官给你一条活路,就看你想不想走了!”

    “走走走,大人请说,小的一定走!”

    陈宁点了点头,“好,想活,可以。来,你先说说这件事,到底是谁的主谋,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只要你有一句假话,本官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欺瞒我陈宁的下场!”

    “主谋...主谋是我家族长,顾文同。”

    陈宁并没有因为听到顾文同这三个字而感到惊愕,只是点点头,继续问道:

    “好,顾文同,那他是如何交代与你的,具体计划又是如何?你又如何联络上应天的?一并从实招来!”

    顾临城抹了一把泪,抬眼望着陈宁,哀求道:“陈大人,小的若是招出实情,大人当真愿意保我一命?”

    “顾临城,此刻这屋中,除了你就只有本官,你只要说的是实话,将来龙去脉一并道出,到时候陈某自然想办法保你一条性命,今日你若是不开口,等本官走了,那......”

    “招,我招!”

    顾临城没等陈宁把话说完,就直接将个中的细节给抖了出来。

    要说顾文同对于陆远,或者说是对陆远一行人的不满,其实早在陆远入主下沙庄园就开始了,原因也很简单,无非“人心”二字在作祟!

    陆远只不过花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夺走了顾家庄族人心目中原本属于自己的地位,令众人对其言听计从。而自己花了大半辈子所建立起来的威信,转瞬间消失殆尽。

    他心怀不满,却又无计可施,好在还有顾沁的存在,令自己不至于彻底丧失话语权。

    但顾文同骨子里,就是个普通的一族之长,当自己族人们吃不上饭的时候,可以靠着陆远的力量和帮助改变现状。不过一旦情势好转,就动起了想将顾家庄脱离下沙庄园的心思,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乃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顾文同这时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权威,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族长早已有名无实。

    这一翻天覆地的变化,怎能让这个原本为了顾家庄的兴衰,为了族人的生计奔波了大半生的顾文同所接受。

    暂时无力改变现状的顾文同没有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族长,做施成的岳父,陆远的世叔。而是在暗中积蓄实力为自己和顾家庄谋上一条后路,方法就是在背地里挖陆远等人的墙脚,直到海汇寺事发,被彻底从阴影中揪了出来。

    此事一出,顾文同就真的彻底丧失了公信力,原本已经不太乐观的现状因为这件事显得更为窘迫。此时的顾文同发现自己和顾家庄就好像上了陆远的贼船,自己已经发现了是贼船,想将顾家庄的族人们领下船,却没料到自己却被首先踢下了船,眼睁睁地看着其余族人依旧随着陆远的贼船渐行渐远。

    而在这段时间中,整个顾家庄,只有顾临城与顾文同的看法相一致。就如顾临城所说,陆远等人尚未出现时,没少周济自己这帮同族的穷亲戚,在众多族人中的地位,仅次于顾文同。但陆远一来,顾临城发现自己的地位一再下降,与族长顾文同可以算得上是难兄难弟。

    还有一点尤其令顾临城心怀怨念,就是陆远改朝换代大封百官,却没自己什么事。那个盐场的管勾王招平居然都被晋了爵位,而自己任劳任怨这么些年却连个虚衔也没捞着。

    不过顾临城有一点不如他的叔叔,顾文同不论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整个顾家庄。而顾临城则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昨天帮陆远等人干活做生意,是为了自己。今天行刺陆远,也是为了自己。

第二百九十三章 定责

    陈宁见顾临城避重就轻,一直在与自己大谈顾文同行刺的动机,冷笑了一声:

    “呵呵,顾临城,这事不用你说,吴城元吴大人和秦士一大人早就同本官说过了,你不用在本官面前耍这些个没用的嘴皮子,给本官普及什么历史。你就说,你是和谁联络的?一旦事成,还有什么后续的打算?”

    “呃......哎~~~”

    顾临城一愣,长叹了一口气,再次娓娓道来:

    “家叔顾文同虽说是被圈禁,但老爷们看在顾沁的面子上,时间久了,也就放松了对他的看管,任其自由走动,自然也是听得到外面的消息。听说国朝国公爷李文忠率领五十万讨逆大军征伐远东,认为时机已到。故此......”

    “故此什么?”

    “故此就让小人准备,想买通些军士配合,用火器刺杀陆老爷。可我也不傻,这老爷们的亲卫队可是能用银子买通的?只要小人开口,必然是万死的局面。而那些火枪队的兵卒,小的也接触不到,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些好料子私造弓箭。”

    陈宁一瞪眼,“然后呢?”

    “是,是,这之后谁能想到陆老爷和施二爷居然亲赴了前线,没了动手的机会。只能等二位老爷回来再......”

    顾临城说到这儿偷眼观瞧,见陈宁正盯着自己,又低下头说道:

    “小人在镇江府倒是也有些买卖,大人也知道,只要做上买卖就无法不与官人打交道,一来二去时间久了,就联络上了。这才......这才......”

    “嗯~~~”

    陈宁心说这倒是不假,只要想联系,凭着顾临城豪商的身份,花些银子总是能见着。

    “刺客是从哪儿来的?”

    “这......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一切都是镇江知府安排的,小的只负责接应和准备弓箭,其他的一概不知。”

    “那一旦事成,之后呢?如何报信?可有给你信物?”

    顾临城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柄用绢丝裹的甚严的折扇递了上去。

    打开一瞧,扇面之上,亲军都尉府的官印清晰可见。

    “知府大人只说,一旦事成,就将此扇和刺客的手书送往嘉兴府海宁卫,陛下,哦不不不,伪明皇帝当有重赏,至于其他,小的真的一概不知了。大人若是不信,可找家叔顾文同一问。”

    陈宁手拿着扇子,面色讥讽地朝跪在地上的顾临城冷哼一声,说道:

    “顾文同那边,本官自然会去问的。至于你如何处置,本官做不了主!”

    “啊?大人,大人!大人方才可是答应了小的,要救小的一命啊!”

    陈宁摇了摇头,看着顾临城的眼神,就好像看一只路边的死狗一般,淡淡地说道:

    “本官只答应你替你想想办法,可无有说过一定能饶你一命!至于如何处置你,莫说本官说了不算,就是陛下他说了也不算!”

    “啊?那谁说了算?”

    “谁说了算?哼,王法说了算!”

    不等顾临城表态,陈宁直接喊道:

    “来人呐”

    “有!”

    “顾临城意图谋反,刺王杀驾,十恶不赦,犯叛国重罪不可轻饶,今日人赃俱获。传本官的命令,将顾临城家产全部抄没,家中大小人等逐一甄别。卷宗移交法司,顾临城暂押死囚牢,等候发落!”

    “大人,你......”

    陈宁笑眯眯地看着顾临城这头待宰的羔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呵呵,顾临城,你放心,这事不会波及到你家人的。本官在此给你做个保证,陛下一向宽仁,是不会诛你九族的,哈哈哈哈哈!”

    陈宁这是废话,陆远要是诛了顾临城九族,岂不是要把顾家人都给宰了。

    。。。。。。

    “你说什么?顾临城就这么交待了?全秃噜了?陈宁他动作这么快?”

    面对陆远等人的质问,顾三无奈的又重复道:“老爷们,是交待了。陈宁都没对顾临城用刑,他就全抖愣出来了。”

    施成一脸不可置信的追问:“都没用刑?顾临城这个滑头在陈宁面前这么乖?”

    顾三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陈宁人呢?”

    “回三爷话,陈宁亲自带着人去华亭了,应该是去抄家了。刚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案宗已经转到了吴城元那边,吴大人正头为这事头疼呢!”

    陆远笑骂道:“我就说陈宁这个家伙鸡贼的很,合着顾临城他给办了,轮到顾文同他就一溜烟跑没影了,拉完了屎让吴城元帮他擦屁股,真是臭不要脸,哈哈哈哈哈!”

    “那......吴大人要是来找老爷们拿主意,小的怎么回?”

    施成一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你就说我们不在,让他自行定夺!”

    话音刚落,就听见宅邸会客厅大门处,有一声音传来。

    “诶,我说诸位大哥,可不带这么玩人的!”

    说话的人不是吴城元还能有谁。

    陆远长叹一声:“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城元,你咋来了?你要是没啥事,我们就先去忙了哈。”

    说着话就打算脚底抹油,开溜。

    吴城元鬼精的家伙,既然找来了,哪能被陆远三两句话就给忽悠了,眼不见有外人,一把就把陆远的胳膊给搂住了。

    “别别别,陛下啊,陆老爷,陆大哥,我的亲大哥喂,小弟这回可是真没有主意了,谁都好说,顾文同那个老家伙小弟我可是真没办法处置。几位大哥要是不发话,叫小弟怎么做?”

    陆远的手臂被吴城元的两条胳膊搂住,想走走不了,脸色比哭还难看,颇为无助的看着其他人。

    施成见状,也知道躲不掉,招招手示意吴城元先入座,

    “我说城元,是陈宁把案子扔给你的,你找他去啊!这事情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啊哟,陈宁这个家伙,派人把卷宗拿来,人就没影了。等小弟反应过来再一问,他和秦士一两人居然拍屁股跑华亭去了。这事儿,诸位大哥也知道,除了你们发下话来,谁还能做得了主?说是说公事公办,但顾文同他......”

    说话的同时,吴城元有意无意地瞧向施成。

    “你看我干什么?顾文同他自己找死,跟我有个毛的关系?”

    “可顾文同他毕竟是顾沁的生身父亲,到时夫人那儿......呃......诸位大哥,你们说是吧?总不能把小弟推到风口浪尖吧?”

    陆远叹了口气,心说吴城元说的也对,到时候万一把顾文同枪毙了,就算说出去,那别人也不会相信是吴城元的主意,总之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城元,你脑子活,你倒是给我们出个主意,怎么处理顾文同?”

    吴城元心说这还差不多,顿了顿整理下思路开口说道:

    “这案子都已经摆在明面上了,陶舆权和顾临城都一口咬定是顾文同的主谋。眼下除了顾文同自己的口供我们还无有,其余都已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全,哪怕顾文同不认罪,城元也能将他定成铁案。

    其中陶舆权最轻,不过是提供了木料而已,并未参与到全程。而他顾临城则是死罪难逃,难就难在如何处理顾文同身上了。按说这等罪状,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但眼下是不可能了。再说顾文同毕竟是二哥夫人的老爹,又是顾家庄的族长,还是诸位大哥的世叔,不管怎么着,以前还多少帮助过诸位大哥。这些因素交织在一起,小弟实难处理。”

    陆远无奈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这样,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你会怎么处理?”

    “呃......如果我是陆老爷,哎~

    ~~就饶了他一条命吧~~~虽说于法不容,但毕竟看在顾沁的面子上,也不能就这么一杀了之。万一夫人在感情上无法接受,实在得不偿失。我知道大哥们的仁义之心,素来宽以待人”

    吴城元试探性的问道:

    “不知小弟的想法,诸位大哥觉得如何?”

    陆远将目光转向了施成。

    “别看着我,我没这么自私,为了顾沁就枉纵了顾文同。陆头,被害人是你,一切看你的意思。”

    陆远一翻白眼,心说怎么说着说着皮球又踢回来了。

    “嗯~~~,顾临城只要完蛋了,那顾文同就断了左膀右臂,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要不这样吧,城元,你看能不能把主谋定到顾临城的头上,顾文同么,想办法为其开脱开脱,这样稍加处理,就不要他的命了。行不行?”

    吴城元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了其他几人。

    陆远也注意到了吴城元的目光,转身问道:

    “小郑头,我这么处理,虽然不合法理,但顾文同毕竟对我们有恩,后来我们也确实忽视了他的感受,你看这么处理,行不行?”

    “不行!”

    陆远没想到自己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居然又被郑纪给驳斥了,一时语塞。

    “要留顾文同一条命,可以。但是顾文同他主犯就是主犯,怎么能三两句话就将他变成从犯了?吴城元,你是主管司法的,你说可行不可行?!”

    “呃......”

    李文斯顿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他也没想到郑纪居然这么执着地反对给顾文同一条生路,苦口婆心地劝道:

    “小郑头,你说的那些我们明白,大家都是现代人,都有法制观念。可现在这不是情况特殊吗?要不是顾沁,谁还管他死活了?顾沁毕竟是一家人,就像我们一样,family 就应该相互照应嘛,不能让施头难做。”

    “李哥,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与顾文同有仇似的,我不是说了嘛,可以留他一条命。”

    施成一脸不解地问道:

    “我说小郑头,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把顾文同定性成了主犯,那他不就是个死吗?连从犯顾临城都没活路了,你说他顾文同怎么能活下来?”

    “那简单,成哥,我有办法既把他定为主犯,还让他活下来,还能让顾沁这辈子永远记着咱们几个的情!”

    郑纪一言祭出,四下一片安静。

    “我滴乖乖,你是上帝啊?!”

    陆远急不可耐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别卖关子了!”

    “简单,远哥你动动嘴皮子,再签俩字就行!”

    “什么字?”

    “远东帝国皇帝特赦令!”

    施成一拍大腿,“嘿,把这个给忘了。对啊,陆头,你能签特赦令啊!把顾文同特赦了不就行了?”

    陆远同样对这个一举多得的好办法感到十分兴奋,赶紧吩咐吴城元。

    “城元,就按这么办,该审就审,给他施加些压力,让他认识认识自己的错误,把顾文同定成必死之局。施头,顾沁那边的工作你去做吧,就跟她直说,我们的处理方案,告诉顾沁我会签署特赦令,免除顾文同的死罪,也让她安安心,省的到时候让你不自在。”

    “那顾文同的口供......总得有人去审吧?小弟管司法,可不负责审案子啊!”

    陆远顿时一愣,暗自做起了排除法,陈宁和秦士一去了华亭,而且陈宁气势太盛,万一顾文同受不了自杀了,那自己可没地方说理去。吴城元嘛确实不适合再去审案子,自己这边几个人都算是当事人,再说自己这身份也不可能亲自去查案,其他人不是在外就是在忙,要不然就是武职,不可能去审案。

    思来想去突然蹦出了一个人选,瞿尚兵,对对对,就让老瞿去要顾文同的口供,让个老滑头去对付顾文同再好不过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结案

    瞿尚兵这是体会到了啥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还不是普通的锅,是个滚烫的火锅。“顾三,我那几位老弟就这么着,把这包袱甩给了瞿某了?”

    “瞿大人,老爷说了,他们不好出面,这事非瞿大人莫属。”

    瞿尚兵哪怕知道了陆远最终不要顾文同的命,但还是不愿意蹚这一滩浑水,皱着眉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可转念一想现在自己再推脱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于公,性质变成不愿为帝国效力,为陛下分忧了。于私,自己身为大哥,更是无论如何也得帮着几位老弟把这份口供拿来。

    打定了主意也不再耽搁,先前往吴城元那儿仔细翻看了卷宗,再亲自前往顾文同位于庄园内的住所。

    顾文同这些日子与顾临城一样,惶惶不可终日,陆远被刺之后,整个庄园开始戒严,往来进出都要接受盘查,自己的行动自然也受到了限制,得不到外面的消息,除了定时定点有人照例送来餐食,就只能在小院中走走。除了知道有人行刺之外,陆远是死是活,是否案发牵扯到自己,顾临城如何等等一切,自己是一概不知,完全被隔绝在外。

    这一状况一直保持到瞿尚兵的到来才得以终结。

    “哟,瞿大人,小老儿给瞿大人行礼了。”

    瞿尚兵就和没事人一样,依旧笑容满面地对迎接自己的顾文同还礼。

    “哈哈哈哈,顾老爷,别来无恙乎?这些日子身体可还康健?”

    顾文同受宠若惊地答道:

    “托大人的洪福,身子骨还行,还算硬朗!”

    “嗯,身体好则是最佳呀,人呐,上了一定岁数了,只求一个体态康健,其他呀,都是假的。顾老爷可知道我那泰山大人,年近五十了,依然红光满面,比瞿某这小辈看上去都要红润,气色甚佳。父母尊长能如此,我们做小辈的,可是安心不少,安心不少啊!哈哈哈哈!”

    顾文同连连点头附和:

    “诶,诶,诶,沈老爷乃是鸿福齐天,两位令爱嫁的都好,自然是满心欢喜。”

    “哈哈哈哈,顾老爷此言差矣。要说嫁得好嘛,瞿某与我那连襟宋国良,可是比不上顾老爷家的贤婿。顾沁可是要比拙荆和沈秋欢喜得多呀,啊?哈哈哈哈哈!”

    顾文同面露尴尬,连忙摆手。

    “瞿大人哪里话,哪里话,小女她命苦。”

    “顾老爷这话就是你说的不对了,我那二兄弟施成,对待令爱如何,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何谈得上命苦二字,莫要过谦啦!人嘛,知足者常乐,想太多亦是无用,做的太多,还不招人待见,吃力不讨好的事,做他干甚?惹得自己一身骚,这味再想散去,可是难上加难喽~~~顾老爷,你觉得瞿某这话可有道理?”

    “有理,有理,此乃名言真理!”

    瞿尚兵微微一笑,继续问道:

    “呵呵,这理,人人都懂,可惜啊~~如此浅显的道理,不一定人人都能遵守。不仅不遵守,还偏要逆水行舟,反其道而行之,顾老爷你说,这是不是船在水中不知流,身在福中不知福?”

    话说到这里,顾文同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他又不傻,瞿尚兵话里话外的意思怎能听不出来。但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认为自己做的足够隐蔽。

    “瞿大人,老朽不知大人这话中的意思是......”

    “呵呵呵呵,

    不怪顾老爷不知,瞿某这话么,只是感叹有些人过着舒坦的日子,享受着眼前的一切,却还不知足。这样子的人,瞿某自觉得可是矫情。”

    瞿尚兵说话间,自顾自地抖开了手中的那把小折扇,正露出了扇面上亲军都尉府的大印,也不看顾文同,微微扇动,依旧淡然地说道:

    “就拿顾老爷来说吧,顾老爷身为顾家庄的族长,在我那几位老弟未来之前,这日子过得如何?瞿某料想也是不尽如人意吧?而今顾家庄众多族人过得如何,这想必顾老爷应该比瞿某更为了解一些。”

    瞿尚兵拿眼一扫,正瞧见顾文同微微颤抖的双手,眼神噬魂无措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折扇,呵呵一笑。

    “顾老爷,可是喜欢我这柄小折扇?若是喜欢,瞿某便赠予顾老爷又何尝不可?”

    “呃......瞿大人,敢问这折扇是从......是从何处得来?”

    “呵呵,这扇子,是顾临城给我的!”

    顾文同一听到顾临城的名字,顿时错愕地看着瞿尚兵,犹豫半晌才问道:

    “瞿大人,顾临城他如何......最近可好?”

    “好啊,顾临城好的很呀,不知怎的,前些日子徒增了雅兴,开始对弓弩箭矢感起了兴趣,花了高价收了些好木料,又请了匠人制了那么几张长弓,可是费了他不少的心思。顾老爷,他可与你说过嘛?”

    “无有无有,老朽不知。”

    “哦?”

    瞿尚兵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说道:“那他可是同陈宁陈大人说这是顾老爷你吩咐的,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而且,可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说,还有那个姓陶的,叫什么?”

    顾文同上当了,未经大脑思考直接接话:“陶舆权?”

    “哦?哈哈哈哈,看来顾老爷还是知道啊!哈哈哈哈!”

    “这......你......”

    瞿尚兵笑意盎然地摆摆手,将自己面前放着的两人的口供往顾文同面前一推,指了指,说道:

    “顾老爷,先不急着说话。你先看看你面前的东西,而后,再说!”

    顾文同颤抖着双手拿起面前的卷宗,抖动使纸张发出“哗啦啦,哗啦啦”有节奏的声响。

    只看了一眼,顾文同彻底面如死灰。

    瞿尚兵点点头,心说这个老家伙确实逃不了干系,那两人没说瞎话。

    “顾老爷,事到如今,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哎~~~,算了,顾某......哎~~~”

    到这个时候,顾文同反倒是冷静下来了,看着瞿尚兵,好像是与老朋友吐露衷肠一般。

    “顾某与陆远他们并无深仇大恨,也颇为感激他们几人待我族人视如己出。可顾某所行之事,绝非是为了顾某本人,皆是为了顾家庄,为了我顾家庄,顾某愿意舍了顾沁,更愿意舍了自己这条老命。

    瞿大人,你也是一家之长,当能明白顾某的一片心思。”

    见瞿尚兵笑而不语,顾文同又说道:

    “陆远几人想凭着目前这一亩三分地起事,怎能成功,到时国朝举大兵压境,我顾家庄定然灰飞烟灭,叫顾某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哎~~~罢了,罢了啊!”

    “顾文同啊顾文同,你活了大半辈子,怎的

    还是如此眼界短浅呢?”

    “瞿大人此言何意?老夫就是眼界高远,才不为眼前之利所动!才行此下策!”

    瞿尚兵无奈地摇摇头,心说这老头已经陷入死胡同了,反正自己任务也完成了,临走之际,回过身说了最后一句话:

    “顾老爷,你当好自为之!顾沁她能保你一次两次,却保不了你一辈子。瞿某告辞了!”

    陆远拿到了顾文同的口供,找到了行刺自己的真凶,却感觉不到有一丝的喜悦。反而心中五味杂陈,思绪万千。

    说实话,陆远不愿意相信是顾文同要自己死,遥想起当初自己一个人孤身出现在顾家庄的点点滴滴,想到当初顾文同为了顾家庄恨不得给自己下跪,感慨万千。

    一路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顾文同所在的院外,犹豫了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顾文同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准备着迎接黑衣黑甲的亲卫队员将自己带到刑场,却没料到等来了陆远。

    “世叔。”

    顾文同一见陆远,大惊失色,张口问道:“贤侄,你怎么亲自来了?”

    “倒是无有什么大事,就是好久也没来看看世叔了,今天走到院外,便进来瞧瞧。”

    顾文同看着陆远,长叹了一声:

    “贤侄,为叔,哎~~~,算了!方才瞿大人的话,为叔听进去了,为叔老了,死了也就死了。贤侄啊,为叔临死之前,就只求贤侄一件事,可千万莫要因为这事,而迁怒于顾沁。世道纷乱,顾沁她母亲早亡,未曾享受过什么好日子,贤侄,还望贤侄以后多加照顾啊!”

    “嗯,顾沁不用我照顾,你那个女婿自然会照顾。况且顾沁是无辜的,我们绝不会迁怒于她。世叔,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我和你说句心里话。”

    陆远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知道世叔的想法和用意,也知道世叔与那个顾临城不同,在这一点上我说句实话,倒还是挺佩服世叔的。但世叔你千不该,万不该,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要置我于死地。哪怕你号召愿意跟你走的顾家庄族人离开我远东帝国,我陆远都不会有二话。而且更不该不考虑顾沁的想法,顾沁是我二弟的夫人,也就是我陆远的家人,为了家人,我可以牺牲生命去保护,而世叔在这一点上,不如我陆远。

    你可能觉得你是为了整个顾家庄,而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小家。但无有小家,何以来的大家?若是自己的小家都可舍弃,旁人会如何看我?我又如何能在这天地间立足?”

    “哎~~~”

    顾文同被陆远说的哑口无言,只换来一声长叹。

    “世叔,我就跟你透个底吧。为了顾沁,在你被定为死罪之后,我会以远东帝国皇帝的身份签发特赦令,特赦你免于死罪。而顾临城、陶舆权,还有那三个还活着的刺客,一律会被处以极刑。”

    “啊?”

    顾文同无论如何地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见的话,“你......你当真不要我的命?”

    “不是我不要你的命,是我为了家庭,选择给你一条生路,让你活下来。当然,你会被取消一切特殊待遇,但至少还是远东帝国的公民。

    我希望你好自为之,今后好好当你的岳父,好好当你的远东帝国公民。顾沁在,你一样能够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生。世叔,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尽了,为了家庭,为了顾沁,能做的我也都做了,告辞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后果

    此次袭击事件虽然最终的结果有了定论,也成功地抓到了行刺者与其幕后主使,可事实上还远没有到彻底烟消云散的时候。

    顾沁和李灵珊一样,除了当时身处现场,而后从头至尾都没有参与到案件的侦破中,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知道。

    作为女人,灵敏的第六感往往是与生俱来的,在陆远遭袭的当天夜里,沉静下来的顾沁就隐约感觉到这事情有顾家庄族人的参与,而且地位还不低。

    忐忑不安地度过两天后,施成给她带回来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她钉在当场。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事实的顾沁而后主动去找了吴城元翻阅卷宗,又叫来了顾小七再次确认,从头至尾详详细细地了解了全部经过。

    而这段时间内,施成依旧如往常一样,对自己呵护有加,陆远等人和李灵珊也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事,交谈、相处一切照旧,该吃吃该喝喝,该开玩笑还是开着玩笑。似乎自己压根就不是顾文同的女儿,而她自己,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后除了确认真相,也从未在施成或是其他任何人面前再提起过顾文同。

    但即使再坚强,可她毕竟是个女人,内心的羞愤、害怕、委屈、感激,还有对于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老爹的恨铁不成钢,种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了一起,不断地冲击着自己的大脑和心灵。忍无可忍之下,乘着现在没有旁人,遣人将还在参谋部的施成提前叫了回来。

    顾沁等在房间中,人还没见着,自己丈夫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老婆,我回来了,有什么事没有?”

    瞧见施成进来,顾沁一下就扑了上去,把施成吓了一跳。

    “哟,今天不得了,老婆你可是生病了?啥时候这么主动啦?哈哈哈哈哈!”

    这一句话,把已经流下泪来的顾沁逗得破涕为笑。

    施成当然知道顾沁乘着别人都不在的时候,提前把自己叫回来的目的,也不等顾沁开口,直接表起态来。

    “老婆,你把我提前叫回来想说什么,我都知道。这样啊,在你说话之前,先听我把话说完。陆头已经决定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要你爹的命,刚才在参谋部已经签发了对你爹的特赦令,也不要他坐牢,除了没有特殊待遇之外,一切照旧。现在行了吧,没事了哦~~~”

    “我叫你回来,不是为了给顾文同求情的。”

    “啊?”

    施成一愣,“老婆,那你......”

    “我要和顾文同断绝父女关系。”

    “啊?”

    施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老婆居然是这个态度,大吃一惊。

    顾沁点点头,没再说话。

    “算了算了,陆头作为受害着都不计较,主动签发了特赦令。我也知道你们父女之间的感情,也别什么断绝关系了。你是不想为难你老公,让我难做。但那都没事,陆头他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要紧,不要紧!”

    顾沁听完,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爹他做这等逆事的时候,他可有考虑到我的感情?他只想着他的庄子,想着他族长的身份,还有没有将我放在心上?陆远哥他要饶过顾文同,那是他的事,我要和顾文同解除父女关系,那是我的选择,夫君,这事情我是下定了决心的。”

    “呃......”

    施成没想到一向温柔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顾沁这回居然这么较真。可反过来一想,这样也好,这事情早晚是瞒不住的,一定会传的沸沸扬扬,顾沁能这样表态,不管是真是假,总是对自己是有利的,而且她也能卸下心理包袱。

    想罢,也点点头。

    “嗯,这事情,我不管。老婆你要是想好了,那就办吧。不过顾文同那里,你总得去和他说一声。”

    “我现在就去。”

    “行,这样吧,我陪你一起,索性去参谋部拿了特赦令之后,一起交给他。”

    在陆远一行人里,要说顾文同最怕谁,那就一定非施成莫属。这也不奇怪,陆远和其他人对他顾文同,多少还讲究些礼数,见了面怎么着都得拱拱手喊一声“世叔”,唯独他这个便宜女婿向来是不买自己账的,而且他一言不合就抄鞭子抽人的脾气,不了解他秉性的人确实也是接受不了。

    同样,施成他也不喜欢自己这个便宜岳父,对于这个一见官就点头哈腰,一副汉奸带路。党做派的顾文同自然也是瞧不上。

    顾文同坐在自己的小院中,听说施成来了,原本知道自己能够免死已经放进肚里去的心,突然又开始不安分了。

    施成来见顾文同之前,原本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的,一直暗示自己不能发火,不可冲动,把话语权全都让给顾沁,为了这一点,还特意将平时从不离身的那根黑粗的皮鞭给扔在了宅邸。

    可哪曾想自己一看见顾文同,心中的无名火蹭蹭蹭地就往脑门上蹿,一想到当时袭击现场的画面,恨不得直接就拔枪把顾文同给毙了。

    顾沁自己的丈夫还能不了解吗?站在身边都不用观察他的脸色就知道这个家伙已经怒不可遏,连忙轻轻捏了捏施成的手臂。

    施成瞥了眼老头,迈步进入屋中,也不打招呼,直接大马金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将手中新鲜出炉的特赦令往桌子上一拍。

    “啪!”

    顾文同随着这一声响动,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知道自己这个女婿的阎王脾气,索性也不去触他的霉头,对着顾沁说道:

    “沁儿,可别怪为父如此行事啊!”

    顾沁没接他的话,将桌上的特赦令递了过去。

    “爹爹,这是陛下签发的特赦令,你收好吧。以后你自己好生过日子,别再四处的惹是生非,给夫君和几位兄弟徒添烦恼。”

    顾文同虽说理亏,但身为顾家庄的族长,又是顾沁的亲生父亲,平时对顾沁颐指气使惯了,现在被这么一教育,脸上挂不住,说话的口气无意中开始变得生硬。

    “顾沁,何时轮到你教训起为父来了?”

    施成一抬眼,刚想说

    话,立即被顾沁抢先说道:

    “爹爹,女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与你断绝父女亲情。”

    “你......混...”

    顾文同混账两字只说到一半,突然感觉旁边一双气势汹汹的眼睛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剥般盯着自己,活生生地把“账”这个字给憋了回去。

    “小女也知道百善孝为先。可爹爹你做的事,实在太叫人寒心。爹爹你行此逆事时,可有想到一旦事成,小女还活不活得了?一旦事败,小女今后该如此自处?好在陆远大哥和夫君还有其他几位兄弟胸怀宽大,不瞒你说,方才我与夫君说起要与你决裂,夫君还劝说与我。但小女心意已定,万难更改。爹爹,你我父女亲情已灭,名分已绝。今后~~~你还是好好过日子吧。夫君,我们走!”

    “哼!”

    施成看着顾文同冷哼一声,与顾沁手挽手消失在顾文同的视线之中。

    顾文同的事一解决,其余就自然水到渠成。

    第二天一早,吴城元正式开庭宣读判决结果。

    三名还活着的刺客,因蓄意谋杀陆远、施成、李文斯顿、李灵珊、郑纪和乔纳森史密斯,被控六项一级谋杀未遂、故意伤害罪、过失伤害罪,罪名成立。数罪并罚依法判决其死刑,没收个人一切财产,立即执行。

    陶舆权因知情不报、为主犯顾临城提供制造凶器的原物料,被控叛国罪、故意伤害共同犯罪、过失伤害罪,罪名成立。依法判决其死刑,没收个人一切财产,立即执行。

    顾临城因蓄意策划,组织谋害远东帝国皇帝以及其他皇室成员被控严重叛国罪、六项一级谋杀未遂、故意伤害罪、过失伤害罪,罪名成立。数罪并罚依法判决其死刑,没收个人一切财产,立即执行。

    顾文同因蓄意策划,组织谋害远东帝国皇帝以及其他皇室成员被控严重叛国罪、六项一级谋杀未遂、故意伤害罪、过失伤害罪。数罪并罚依法判决其死刑,没收个人一切财产。

    但远东帝国皇帝念在其曾经为帝国做出过巨大贡献,签发针对顾文同的特赦令,免除其死刑以及其他刑法,当庭释放。

    至此,轰动一时的针对陆远的袭击案件正式结案,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愁的自然是上面这几位,而欢喜的却是另有其人,首当其冲的就是当时制造了弓箭,而后又指证了顾临城的木匠马小二。

    马小二这回是彻底农奴翻身把歌唱,当他得知自己制造的弓箭居然被用来刺杀了皇帝,立刻吓了个尿失禁,但没想到自己非但没受到惩罚,秦士一还当真就如同承诺的那样,给了他公民身份的同时还帮他在爱堡找了份活计。

    第二个获得嘉奖的就是陈宁,陈宁拖着因公负伤的伤腿,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逮捕了真凶拿到了口供,还顺带着从顾临城的家中抄出了四百多万两金银,居功至伟。陆远大手一挥,就此,陈宁成为了自吕应宿之后,第二位在独立日行动之后拥有了贵族身份的明朝降官。

    该杀的杀了,该赏的也赏了,但陆远等人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了警惕,因为在数份口供中,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一个地方,嘉兴府海宁卫。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小算盘

    嘉兴府海宁卫,原为海宁守御千户所。后因该所地理位置重要,既要防范海寇流贼的袭扰,还要承担一部分拱卫杭州府的重任,所以在原守御千户所的基础上,升级为海宁卫。

    现任指挥使姓谷,名五粮,原名叫谷五五,也叫谷重五。上了朱元璋这条船一飞冲天之后,为了讨个吉利改名为谷五粮,仅这名字听着就能让人想到酿酒这个行当。

    事实也正是如此,谷五粮此人是无酒不欢,恨不得每日都睡在酒坛子里才好,曾有人概括其为:

    醒的晚,睡得早;

    吃得多,拉的少;

    眼界高,视野小;

    是个抓着银子就往里捞,却从不见其往外掏的主。

    有这么一个家伙当领导,可见底下的同志们日子有多难熬。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绝大多数人对他是敢怒不敢言,可唯独有一人,对他是既敢怒来又敢言,不仅敢怒敢言,而且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这人姓吕,名子材。现任海宁卫千户一职,原为绍兴府余姚县人士。

    要说吕子材家族也是一路坎坷,父亲吕秀泽早年间由余姚迁至海宁担任盐官,却不料因杀人抵罪,充戌舒城,一辈子想回归故土却不得。

    吕子材看准了形势,弃笔从戎投了军,而后与儿子吕聚一同从洪武军征濠城,升任百户。后破灵壁、藁城有功,升六安卫千户。与他老爹一样,每思归宗,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到海宁。

    说来也巧,适逢朝议拟调各处军官永镇地方,吕子材与刘玉文当初一样,经过多方的打点,又恰逢海宁卫新设,成功谋调浙江,才与宗族相见。

    吕子材每每提出什么建议或是意见,不是石沉大海就是被谷五粮当场驳斥,有时还要极尽其言辱的才能对吕子材大加羞辱。

    几次三番下来,作为本地人的吕子材怎么能瞧得上这个不学无术,除了喝酒捞银子就没有其他正事可干的脓包谷五粮。

    如果没有隔壁松江府的巨变,吕子材与他的儿子吕聚说不定也就只能这样了此一生,弄好了也就是个世袭军户,混不好或是遇上海贼倭寇,说不定就是个身首异处的局面。但现如今平地一声惊雷,远东帝国的建立,给了吕家,给了吕子材另一条可供选择的道路。

    三个多月之前,苏松常诸府震动朝野,天下大哗,身处嘉兴的谷五粮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如此噩耗传来,倒也令谷五粮收敛了不少,开始整肃军纪严加操练,同时大都督府也下令让海宁卫随时等候调令,发兵松江府。

    而后听说国公爷李文忠率讨逆大军在得胜新河惨败,次帅颍川侯傅友德下落不明,换了旁人得知这等消息,一定更是提高警惕,大肆戒备,以防远东贼逆的突然来袭。

    可谷五粮看问题的角度却与世上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得知了这个消息非但不紧张,反而放松下来了,为什么?因为朝廷新败,十余万讨逆大军落得如此惨状,自己手头这数千用来戎边的卫所驻军,不是连那些贼逆的牙缝都不够塞的吗?朝廷此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自己这些人派出去松江府送死的。

    他想的对吗?

    对,不仅对,而且是百分百的与朱元璋想到了一起,不多久,大都督府命令传来,令海宁卫原地待命,严加防范,若有警情及时来报,并且严令谷五粮不得擅自妄动!

    这条命令在谷五粮看来就等于是奉旨放松身心的意思,原先紧绷的精神也舒缓下来了,武备也日益松弛,两天一过,又和没事人一般,就好像远东帝国压根就不存在,苏松常依旧在国朝手中安安稳稳地交皇粮国税。

    可事与愿违,这样的“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浙江都指挥使司,自己的顶头上司都指挥使张元年就向他转呈了一封大都督府右都督冯胜发来的密函,让其在收到印有亲军都尉府大印的扇子,见到都尉府的人之后,立刻调兵直捣松江府城。

    至于究竟为什么,张元年也没说,密函中也没做解释,他谷五粮自然也不敢问。

    就这么怀着忐忑的心情,左等也不来是右等也不来,眼瞧着谷五粮又开始要日置酒高会的档口,没等来传说中的扇子,却将张元年派来的援军给等来了。

    谷五粮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张元年是再清楚不过,也明白一旦刺杀成功,这将是平定贼逆的最佳时机。

    现在常州府沦陷,如果从应天发兵,想要一举荡平贼逆根基,必须先消灭常州以及苏州府的贼军,才有可能打到贼逆的老巢松江府。

    而浙江则不同,只要调集大军陈兵嘉兴府,一旦趁着贼逆混乱,便可直捣黄龙,无论是沿着华亭塘顺河东下包围松江府城,还是走南岸金山、漕泾、拓林一线都能够轻松杀入贼逆腹地,使其驻守苏常二府的贼军彻底沦为摆设,一旦其弃守常州和苏州二府,则国朝大军即可收复失地。

    如此一来,即便自己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松江府,只要苏常二府收复,则远东贼逆依然是在劫难逃。

    张元年不仅算盘打得响,手上动作也不慢。

    眼前这五万兵马,从开始计划,到最终陈兵嘉兴府,只花了不到两月时间就已完成,这其中张元年算功不可没。

    旁人可能觉得两个月时间已经很久了。但要考虑到与直隶应天本身就有大军驻防不同,其余诸省的驻军都是散在各地。在朝廷无有增援的情况下,既要从浙江十一府抽调大军,筹措粮饷,又不能影响当地驻防,这等繁杂的工作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

    与之对比,当初李文忠在朱元璋眼皮子底下,在有京都守军可直接调用的情况下,调集十余万讨逆军,都花了一月有余,等真正与远东贼逆陈兵得胜新河,也已是将近两个月了,可见张元年的动作着实不算慢了。

    张元年动作快,可吕子材的脑子转得更快。与旁人不同,吕子材除了能够通过正常的渠道得知咨询,还有自己吕家的那些宗室能够给自己传来旁人无从得知的小道消息,当然咯,远东帝国的军国大事那是无从得知的,但至少可以从民间商贩那里打听些市井言论。

    类似于隔壁哪家又从松江府买了台织布机啦,前些年哪家迁徙至松江府发财啦,哪些人家被地主老财逼的倾家荡产,活不下去,走投无路之下去松江府谋生啦,哪个地方的工匠听说那边月佃高举家搬迁之类的消息。

    一般无心之人大多听过算数,不会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道消息放在眼里,但吕子材却从丝丝点点之中对近在咫尺的远东帝国有了别样的感悟。

    这一日乘着休沐,吕子材特意将自己身居百户之职的儿子吕聚拉到了身边。

    “儿啊,眼下这局势可不好办啊!”

    “老爹的意思是......?”

    父子之间没什么事不能说的,吕子材也不隐瞒,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为父的意思,想给咱们吕家另寻一条生路,儿你看如何?”

    “老爹可是想与隔壁的远东贼人,沟通一二?”

    吕聚虽然年轻,但见过的市面却是不少,这些年与自己的老爹南征北战相较于同龄人显得异常成熟,自己老爹的心思做儿子的是再明白不过,往往一个眼神便已是心领神会。

    “嗯,你我父

    子,有些事也无需隐瞒。咱们老吕家,从你爷爷年轻那会儿就定居本地,宗室族人也都汇聚于此,可你爷爷他被人栽赃诬告,说犯了人命案,被强迁至舒城,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你老爹我本不愿意从军,但局势所迫,无奈入了军,好在咱们吕家祖上积德,才有今日的局面。”

    吕子材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老爹无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若是无有叛逆,咱们吕家能够世代袭承为父这千户之职,安居乐业,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陛下再如何严苛,想来你我父子吃口饱饭总是不难。可如今这天下,老爹也是看出来了,哎~~~”

    吕聚虽说是个百户,但怎么也是个正六品武官,知道的消息自然也不少,点点头附和道:

    “老爹这话说的在理。国公爷举兵落得个大败亏输的下场,依儿之间,眼下张帅陈兵于嘉兴的五万大军,也恐难讨得了好处,一旦贼逆来袭,怕是......”

    吕聚稍稍停顿了片刻,转念一想又说道:“可张帅英武,且素以多谋而闻名天下,再加上常州之战那些贼逆损失也不小,讨逆大军虽然十不存二,但听战报上说,贼逆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也不是不可一战吧?”

    “呵呵,呵呵呵呵~~~”

    吕子材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呵呵乐了起来。

    “老爹,你乐什么?可是觉得儿说的对?”

    “对个混球对!”

    吕子材白了儿子吕聚一眼,略带教训意味地说道:“你觉得你说的对?我问你,咱吕家宗族有不少在市面上行走,做些买卖,他们可有发觉隔壁松江府流出的商品变少吗?”

    “无有。”

    “那可有世道纷乱,有因为害怕战事逃窜过来的流民吗?”

    吕聚摇摇头,“据儿所知,还是无有。”

    “哼,莫说据你所知了,就是据张帅所知也是无有。”

    “这......那老爹的意思是,远东贼逆根本无有内乱的迹象?”

    吕子材搓着双手,点头说道:“莫说内乱了,恐怕那些贼逆过的滋润着呢!战事起,则百姓苦的道理谁人不知?可眼下哪儿见流民了?无有流民,说明什么?说明国公爷的讨逆大军别说贼逆的根基了,连皮毛都未将其伤到。十余万大军尚且如此,何况如今的区区五万士卒,而且五万人中,能战之兵不过十之三四,指望谷五粮?呵呵,呵呵呵呵~~~~”

    吕聚这么一想,自己的老爹说的确实有道理,说是五万人,其中真正可称得上骁勇的,不过也就两万人撑死了。何况眼下自己这边遇到的,可是镇守老巢的贼军,战斗力可想而知。

    想到这儿,吕聚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咽了口唾沫,问道:“老爹,那怎的办?一旦惹毛了贼逆,到时他们杀将过来,旁人可四散奔逃,我们老吕家可就在本地,跑都跑不掉,好不容易才回得故土,怕是又得走了。”

    “哎~~~”,吕子材长叹了一口气,“能走得了倒好了!只怕我老吕家又是一番浩劫,弄不好就得灰飞烟灭。”

    “要不然这么地,老爹,你就说儿身染重疾需调养些时日,儿单人独骑私下里去一趟松江府,去探一探风声,若是能见上几个贼逆匪首沟通一二则是最佳。老爹,你看如何?”

    吕子材思索片刻,点点头。

    “嗯,儿啊,这么着,老爹写封信盖上老爹的印章,你给捎上。不过,最好三五日内就回来,至多不能超过七日,一旦事有不逮,便将信付之一炬,赶紧回来,你我父子再从长计议。”

第二百九十七章 投敌

    吕聚接过信,并未立刻启程,先是将信折成四方小块,拿油布裹得严实。甩掉脚上的短靿靴,脱掉了身上的棉甲,换上平民的服饰。

    到此,准备工作还不算完,换上布鞋的吕聚总觉得手上的信好似一匹随时准备反咬自己一口的豺狼,藏哪儿都不能令自己安心。

    一弯腰,将脚上的布鞋又脱了下来,将油布裹好的信在鞋底比了比,然后突发奇想地又不知从哪儿找出来一块鞋底,将信夹在两块鞋底的中间,自己动手将两块鞋底又给缝了起来。穿上之后跺了跺脚,一步三摇地走了出去。

    这一步三摇可不是他摆什么谱,而是实在没办法,因为现在两只鞋是一高一低,不摇晃着就只能装瘸子了。

    为了掩人耳目,吕聚不敢骑上自己的骏马,而是花些银子找人买了匹又瘦又小的骡子,晃晃悠悠往松江府的方向前进。

    骡子虽然吃苦耐劳,在负重的情况下连续走上几十公里都没事,但毕竟和吕聚自己的战马没得比,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大半天才将将抵达朱泾。

    朱泾距离松江府城距离并不远,但与繁荣的府城不同,朱泾镇规模并不大,不过镇中的街道两侧的商户和百姓倒是络绎不绝,正如自己老爹分析的一样,完全看不出来一丝慌乱的迹象。

    眼瞧着这匹瘦小的骡子脱了力,再是走不动了,吕聚没办法,心说自己也饿了,索性在朱泾镇找了家小客栈吃口饭食,也好让骡子吃些草料,蓄蓄力。

    吕聚先是让伙计将自己的骡子牵去照料,自己迈步进入客栈,大马金刀往堂中空着的长条凳上一座,习惯性地吩咐道:

    “来人啊!”

    跑堂的小伙计两步上前,先是抽下自己肩头上搭着的抹布,在桌子上使劲擦了两擦,笑容满面地招呼道:

    “这位客爷,用点什么餐食?”

    “可有肉食吗?”

    “有,有,有,什么肉都有,就是客爷想吃牛肉,小店也有,就是价高些。”

    吕聚特愣一下站起身,狐疑地俯视着眼前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小伙计。

    “你说什么?还有牛肉?”

    小伙计也同样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吕聚,心说这傻帽不是本地人吧,看着穿着打扮也不像,不过来者都是客,依旧堆起了笑容答道:

    “客爷不是松江府人士吧?咱们这儿只要你有钱,莫说牛肉了,哪怕是鹿肉海鱼给能给客爷弄来,只是这些海货,今日都售罄了,客爷要是想尝尝鲜,可以订下,若是等不及,就得辛苦辛苦,去府城吃去。”

    这些话对吕聚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包涵的信息量也太大,先说牛肉,朝廷是明文规定,民间不得擅杀耕牛的,当然也有些不堪劳役的老牛,民间私下里也有人屠宰,但现在这客栈却是明目张胆地公然贩卖。

    再说海鱼,片板不得入海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怎么地,世道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了?

    吕聚虽然自己是百户,老爹是千户,但这辈子都没吃上过一口牛肉,很想吃,但还是强忍住了,一屁股重新坐了下去,说道:

    “若是有羊肉,有来个半斤白切的,热一壶黄酒,炒两碟蔬菜便可。”

    说完,从兜里掏了块不大的碎银子摆在了桌上。

    小伙计一看嘬着牙花子为难地说道:“客爷,抱歉了,咱们小店不收银子,只收银票和铜钱。”

    吕聚皱着眉头又是满脸狐疑地问道:

    “什么银票,朝廷可无有发过什么银票?这可是足银,你们若是不收,那本

    ......那我就去别家铺子里吃去。”

    “客爷,你去别家铺子吃,小的不管,但小的得提醒客爷一声,松江府无有一处店铺是收现银的。若是客爷定要付现银,恐怕得去嘉兴府了。客爷若是手头无有票子,可去街对面的银行拿银子兑换,吃完了结了账,若是不想要票子,还可以去银行再重新换回银子。”

    吕聚心说我吃顿饭怎么就这么难,但既来之则安之,本身自己来的目的就有体察民情的意思在,也不再与小伙计争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向银行。

    刚到门口,就被门口一左一右身着同样服侍的两名髡发壮汉吸引了注意力。打量了对方几眼,也未说话,迈步进入银行。

    “伙计,对面客栈的小二说吃饭得先来换银票,可是这儿?”

    说着话,就将方才掏过的那颗碎银子摸了出来,放在了柜面上的一个木制的托盘中。

    账房也不看他,接过托盘自行鼓捣起来,不多久功夫说道:“先生这颗碎银子值一两四钱,认可否?”

    “认怎么说?不认怎么讲?”

    “若是认可,现在就将等值的银票和零碎铜板兑给先生,若是不认,可自行另找别家验证兑换。若是觉得本行有欺骗瞒报,本行可以给先生出具一封文书,先生可自去松江府报官。”

    账房先生说完话,抬头撇了他一眼,将方才的那颗碎银子重新放在了托盘上。

    “那我若是想换,还能换回银子吗?”

    “可~~~”

    吕聚心说这个老先生倒还真是惜字如金,点点头,将托盘又重新推了过去。片刻功夫,等额银票和一张兑换凭证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先生,门外二人是?”

    账房一听,立刻提高了警惕,盯着吕聚心说这家伙不会是来抢劫的吧?

    吕聚也瞧出账房的眼神,连忙解释道:“先生不要多想,我只是好奇,如此盛年壮汉怎不去参军耕作?而是在这看护银...银行。”

    “呵呵,先生,此处是银行,不负责接待外来人员。若是先生有疑问,可去府城的民政部门打听。请~~~”

    回到客栈的吕聚心说自己没白来,好歹打听出来还有个什么民政部门,至于具体地址,只要到了府城总能寻得到。但想吃了饭现在就上路,恐怕不花些银子再购上一匹良驹是不行的,自己那骡子实在不顶用,想罢招呼道:

    “小二。”

    跑堂的小伙计听到招呼,立即上前。

    “客爷,有何吩咐?”

    “你们这儿,可有牲口市吗?”

    “牲口市有,可现时已晚,怕要明日才有。客爷是想?”

    吕聚指了指门外自己那匹骡子,“我着急赶路,但这骡子不行,想再买匹马,小儿,你可知何处有卖?”

    “我们这儿客栈里就有,客爷若是想把骡子卖了换马也可,只是多少得贴些银子。若是不想卖,也可暂寄在这儿,每日给马倌些工佃和草料铜钿就行。”

    吕聚点点头,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小二,我来时可听说了,松江府可是不太平,若是我买了马去府城,不会被那些个丘八给强行夺走吧?”

    跑堂不假思索一摆手,拍着胸脯回道:

    “客爷,这点你放心,但凡在咱们远东帝国,绝不会有那些明军的丘八在。咱们陛下即便是要征用百姓们的马匹骡子,一律明码标价,即刻兑付银票,绝没有巧取豪夺那回子事,况且就小的所知,咱们

    这儿也不乱呀。那些明军丘八们打不进来,客......”

    “咳咳!”

    掌柜的早就开始关注吕聚了,听见跑堂的口不择言,急忙咳嗽几声打断,笑着走向吕聚这边,一边拱手施礼,一边说道:

    “这位先生,下人们不懂事,打搅先生用餐食了。”

    说完,扭头一转脸色骂道:“话这么多作甚?还不快去照应其他客人?”

    “诶诶,掌柜的,小的这就去。”

    吕聚被这么一搅和,知道在这儿是问不出什么了,将碗中已经微凉的黄酒一饮而尽,转身来到客栈的后院,问马倌用骡子置换了一匹还算健壮的良驹,朝着松江府城绝尘而去。

    可他刚离开朱泾镇还没走上几步,立刻就因眼前横跨华亭塘河两岸的水泥桥而翻身下马,牵着马在桥上溜溜走了几个来回,刚越过河去却又被笔直而宽敞的大路给惊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吕聚就这么在不解、好奇和惊讶等多重情绪的干扰下,驾着马沿着直通松江府城的道路狂奔,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松江府城。

    当他询问了几位过往的行人,来到银行账房先生口中的民政部门时,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进城,一路上压根就没瞧见松江府原本高耸的城墙与墙外的护城河,浑浑噩噩之下也懒得去想这么多,系好马匹,抬头观瞧。

    吕聚以前并没有来过松江府,更没来过华亭县衙,但县衙的规制吕聚是知道的,一看眼前的建筑,就认定了这是位于松江府城内的华亭县衙。

    还没等他迈步,迎面从县衙内走出一位短衣襟小打扮的髡发男子。

    吕聚直接上前问道:“这位先生,敢问这里是那个......民政部门吗?”

    髡发男子被问的一愣,紧接着指了指一旁不远处的县丞署说道:“你去民政部门呐?隔壁,原先华亭县的县丞署。这儿是报官的地方,不处理民政事宜。”

    “那敢问先生是......衙役?”

    “呵呵呵呵~”髡发男子被吕聚问的呵呵笑了起来,停下了脚步,由上到下细细打量着吕聚,好半天才开口说道:

    “你要硬是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本人只负责抓人犯,不负责站堂。你不是本地人吧?如果你是嘉兴府来的伪明细作,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咱们这儿没什么可供你看的,若你是来投效我远东帝国的,可以去隔壁民政部门登记,那边有专人负责。”

    吕聚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说的发懵,心说怎么地,刚来还没说上两句话就破案了?自己怕到时不怕,眼前这人身上也无有家伙,凭着自己的身手此人绝非是自己的对手,无论如何也能逃得脱,可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怎么着也得搭上话才行。

    “呵呵呵呵,武人到底是武人,算了,你说说吧,到底来干嘛来了?”

    吕聚这回是彻底傻眼了,因为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对方并不是在试探自己,而是确认了自己就是个武人。

    “这位先生,你是如何瞧出来的?”

    “简单,方才本人稍加试探,你就暗自运气,双手握拳,再加上你手中常年操训留下的茧子,一眼就能瞧出是个武人。不瞒你说,自从我到了这儿,你这样的明军见了没有上百也有数十了,有些是细作,有些是逃兵。若是细作,我规劝你早些回去。若是前来弃暗投明的,还是我方才那句话,隔壁民政部门登记。”

    说完话,就打算要走,被吕聚一把拉住。

    “先生,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可否让吕某进去,寻个清净之地,吕某有话要说。”

第二百九十八章 投敌(二)

    吕聚这番话一说,轮到髡发男子傻了。

    “你......什么意思?有话要说?”

    吕聚拿出了自己百户的气势,不容置疑地说道:“不错,吕某有要事,要见你家官长!不知先生可否引荐?!”

    “嗯,既然这样,你先跟我进来。”

    说着话,将吕聚带入县衙内,连着穿过两进院子来到后堂,将他安排入一间审讯室稍坐,自己转身出来向上司,也就是松江府警察署的署长阮江禀告。

    阮江最早就是秦士一手下的一名衙役,为人机敏善学且成绩优异。随着秦士一离开下沙司令衙门之后,第一时间就到了下沙庄园入学,同时成为了庄园的家丁,毕业之后又跟着秦士一干起了老本行,被派至松江府担任警察署署长一职。

    阮江的办公室就设立在原先华亭知县冯荣的内宅,听了汇报后不敢大意,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吕聚的面前。

    “你叫吕聚?就是你说有要事要见我?”

    “不错,确实如此。”

    “嗯,行,本人名叫阮江,是远东帝国松江府警察署署长,嗯,怎么与你解释呢~你可以理解为三班衙役的班头,但是要兼任审案。现在你说说吧,有何事?”

    吕聚将自己腰中的百户令牌掏了出来,也不避讳,直接递给了阮江。

    “末将名叫吕聚,家父乃是海宁卫千户吕子材,此次私下前来,是想......”

    “哈哈哈哈!”

    阮江何其聪明,在吕聚掏出令牌递给自己的时候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单人独骑是想来干什么。直接打断道:

    “我明白吕大人的意思。大人敢孤身前来,已显诚意。有些话,你不必同我言讲。阮某只负责一地的治安,不负责接待投效我远东的各类人士。这样吧,大人在此稍坐,稍后会有人在带大人去见该见的人。这令牌,吕大人还是自行收好。”

    阮江说完话,将手中的令牌原封不动地递给了吕聚,朝他笑了笑,转身离去。

    请示过秦士一之后,阮江的这位顶头上司只说了一句话,让他速派人将吕聚带至周浦。

    亲卫队在松江府城是没有驻军的,在松江府城的大型储油罐没有建成之前,自然也没有条件给阮江所在的警察署配置车辆,所以眼下警察署唯一的交通工具除了警察们在城内通勤的自行车,就只剩下马匹可供选择。

    也就是阮江脑子活络,为了赶时间,直接发报给驻守闵港的亲卫队,让其准备好冲锋舟,等吕聚一到闵港就将他送至三林塘码头,再派车赶奔周浦庄园

    周浦庄园。

    顾小七得知了吕聚的事情,第一时间来到了参谋部大楼,想将消息通报给正在参谋部开会的陆远等人,但当他刚上至二楼还未进入会议室大门就立即止住了脚步,因为他发现两名专门负责会议记录的速记员都被赶到了门外。

    “你们怎么在这儿?老爷们在开会,为何不干活?”

    “署长,我们两个被二爷轰出来了。”

    顾小七一翻白眼,无奈地说道:“为何?可是犯了什么错误?走,我领你们进去和老爷们说说情。”

    “不不不不,署长,几位老爷正在气头上,可莫要进去触了老爷们的霉头。”

    顾小七狐疑地看了看二人,放轻了脚步将耳朵贴上了会议室大门,果不其然,自家几位老爷的谩骂和争吵声通过厚重的大门隐约传入了自己的耳中。

    争议的焦点,出在常州战役参战人员的赏罚上。而会议是从欢声笑语中开始的,并且前提的各项议程是出奇的顺利。

    首先是乔纳森史密斯给众人带来的好消息。

    自从陆远和施成从退休的南非黑军火商默罕默德那儿高价得到了制造霰弹枪的全套图纸和机械后,本想着依靠这些成套的设施就能够复刻出雷明顿霰弹枪。但事实证明哪怕拥有了理论上的全套设施,但想依靠现有的工业体系一步登天,制造一款现代化的武器依然实属痴心妄想,最明显的一点,是现如今根本没有成批量加工无烟火药的能力。

    不过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乔纳森还是凭借着最早从牛仔射击活动与会者那儿采购来的温彻斯特m1887的图纸和设备与之相结合,经过了大半年的研究和尝试,终于生产仿制出了发射黑。火药的温彻斯特m1887型杠杆式霰弹枪,并开始进行批量化生产,且将残次率保持在了一个较低的水平。

    除此之外,乔纳森还带给众人另一个好消息,令人翘首以盼且对于目前的远东帝国无比重要的蒸汽机车终于建成了。

    乔纳森从上百种蒸汽机头中最终决定仿制国人不太熟悉的,4-6-0十轮式芬兰hv1型机头,机车有4个导轮 6个主动轮,没有从轮。煤水车采用澡盆式设计,这种设计借鉴于二战时期第三帝国的52型蒸汽机车,煤水车采用无底架、无边梁的结构以节省材料,且煤仓向内收缩以利于后部瞭望。

    同时乔纳森乾纲独断,直接将轨距定为1000mm。在车厢宽度一致的前提下,米轨虽然在稳定性上相对于1435mm的标准轨稍显不足,但米轨的承载力并不比标准轨低多少,但造价却是实实在在地降了下来。事实上,乔纳森选择米轨并不是单纯为了节省造

    价,更为了将来在矿区或是林区铺设的便利性而做出了这个选择。

    除此以外,得益于苏州府境内的矿产资源已经在陈童晟的主理下开始有了稳定的输出,军工厂的枪支产量也有所提高。在乔纳森分出了一部分资源用于霰弹枪的制造和研发的前提下,现阶段燧发枪的产量依然可以从每月500支左右的水平大跨越式地提升到近1000支。

    与此同时,由于陈童晟在苏州府吴县小茅山矿区和光福镇遇里矿区发现了大面积的铜矿,火炮产量也急剧提高,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军工厂已经又生产出足够组建五个火炮营的90门六公斤加农炮。

    有鉴于常州战役得出的教训,除了没有参加会议的李灵珊,其他五人一致认为以团作为主要作战单位已不再适应未来的战斗。

    故此经过一致裁定,将张炳的一团,张山与张海的三团和五团,整编成为陆军第一步兵师,并且将三十六门在常州战役中发挥了突出贡献的火炮及相应人员全部划拨在内。

    宋达的二团,顾全的四团以及新组建的由原麻重九的亲兵百户长麻元所统领的六团,整编成为陆军第二步兵师,并同样配属三十六门火炮。

    依照现有的师级编制,一个师由三支火枪团共5400名火枪手、1800名后勤官兵、三个独立侦查骑兵连共300人,外加上两个炮兵营500官兵,总计人数在8000人左右。

    毫无疑问,一师的师长别无旁人,只有张炳可以担任。二师则不出意外地由宋达担任,顾全和麻元担任副师长,并兼团长之职。

    如此一来就涉及到军衔的问题了,依照惯例一师之长的标准军衔至少也得是个少将或是准将。但至今为止,张炳是中校,地位相同的宋达却只有少校军衔,而顾全和张山是中尉,麻元和张海因为新成军不久暂无军功,都只有少尉军衔,与刚刚从军官学校毕业配属到团部的参谋人员别无二致。

    显然,对于这种极其不利于指挥作战的局面是急需解决的,就此才引发了陆远等人的激烈争执。最先导致这场冲突爆发的,自然就是脾气火爆的施成。

    “我反对,张炳个混账东西在得胜新河率队孤军冒进,老子没收拾他已经算他运气好了,还给他晋升?晋个屁!咱们远东帝国的军衔这么不值钱的吗?”

    李文斯顿立刻冷笑道:

    “你反对?好,那你给我解决一下军衔该怎么办?现在麻元、张海是少尉团长,身边的参谋也是少尉,宋达的三团在常州战役表现的这么出色,下面的营长,连长,经过这一轮晋升,有不少已经是中尉少尉了。你告诉我,一个团长难道得喊一个营长,连长为长官吗?这队伍怎么带,仗还怎么打?”

第二百九十九章 内讧

    郑纪见施成被李文斯顿怼的吹胡子瞪眼,赶紧跳出来打圆场。

    “成哥,一般团级指挥官就已经是上校或是中校了,我们这儿的团长最高级别现在是中校,如果师长还只是个中校,确实说不过去吧?再说张炳他好歹帮着俘虏了傅友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至少这份不怕死的劲头,总是值得鼓励的嘛!”

    “鼓励个屁!他这叫不负责!他是爽了,那下面的兵呢?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不知道吗?”

    “呃......”

    眼看着施成跟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陆远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插嘴道:

    “施头,你这话说的没道理,四个团的主次问题,我们也有责任,这你不能完全将责任推卸在张炳身上,而且任命张炳为一师师长,也是我们一致同意的,你也没反对。一旦他当了师长,得胜新河就不会重演。我觉得小郑头说的有道理,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除了得胜新河战斗,之前吴良来袭时还有一场常州城保卫战。这场仗,张炳可是立下了大功的,总不能把这场战斗的功劳也给抹杀了吧?”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这样的话,勉强给他升一级吧,晋升上校军衔。”

    施成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

    “那要按这么算,麻元与宋达在奔牛乡伏击齐耘的骑兵,有功。麻元私访周浦还无意中帮着我们把麻重九拉了过来,更有功!他们应该各晋升两级。李头,你的问题解决了。”

    李文斯顿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施成,嘲讽道:

    “施头,你就这么随便吗?合着张炳连着打了两场硬仗还受了伤,才升一级。麻元到我们这儿做个客,和宋达一起勾引齐耘那个蠢货上当,就连升两级?你这个算公平吗?当初在奔牛乡,要论功,也得是宋达和麻重九啊,关他麻元什么事?这么着合适吗?”

    “啪~~~”

    施成说不过李文斯顿,一拍桌子。

    “李头,你什么意思?说麻元军衔太低没法带兵的是你,现在老子给他晋升,说不公平的还是你。你想让我怎么办?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啊?!”

    “你找抽是不是?说谁有病呢?”

    施成一瞪眼,骂道:“就说你呢,咋地吧?”

    陆远被这两只好斗的小公鸡搅得脑袋都嗡嗡直响,连劝了两声。

    “行了,行了。”

    “陆头,这没你事,一边呆着去,老子今天倒要跟这个杂种掰斥掰斥!”

    李文斯顿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骂他杂种,猛地站起身,对着施成就冲了过去。

    施成现在也在气头上,一瞧这家伙冲来了,也不客气,推开面前的椅子,冲着李文斯顿招招手。

    “来,老子好久没揍你了,咱们打一架来!”

    “我去你大爷的!”

    李文斯顿一点没含糊,对准了施成的面门就是一记老拳。

    施成没想到这个家伙还真动手,猝不及防之下只能下意识地伸出手掌挡住自己的面部。

    “啪~~”

    拳头和手掌的接触发出了一记清脆的响声。

    李文斯顿见自己没命中目标,顿时恼羞成怒,双腿蓄力,乘着施成没站稳,压低了身体重心,用肩头抵着施成小腹的同时双手环抱住施成的腰身猛地发力,用了一招漂亮的长矛冲刺,将施成重重地怼倒在地。

    好歹有擒拿功底的施成反应奇快,自己倒地的同时也没让李文斯顿好过,拿膝盖狠狠地顶在了李文斯顿的大腿侧面。

    好一阵酸爽滋味。

    就这样,两个人一起齐刷刷地倒在了地上。此时的两人哪里还是什么爵爷老爷,活脱脱两个流氓打架,也没什么招式可言,在会议室的木地板上算是彻底撒开了欢,你给我一脚,我给你一拳好不热闹。

    要说摆开了架势正经打架,李文斯顿不是施成的对手。但施成有顾忌,因为自己腰间还别着枪呢,为了防止枪支走火,只能先紧着把腰间的枪套摘下扔出去。可李文斯顿不管那一套,乘着施

    成摘枪套的功夫,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臂上。

    “哎哟,你娘,疯狗啊你,特么的还咬人啊?”

    施成一脚把李文斯顿踹退,自己坐在地板上屁股也往后面挪了两下,揉着火辣辣的手臂骂道。

    李文斯顿揉着依然酸爽的大腿,勉强站起身,居高临下指着还在地上的施成不依不饶地继续叫嚣:

    “来啊,来啊,再来!”

    施成见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身,毫不退让。

    “来就来,老子还怕了你吗?来!”

    说话的同时,左手前探,右手后置贴于下颚,两脚一前一后,降低了身姿将重心至于双腿之间,摆开了一副随时准备出拳的格斗架势。

    郑纪和乔纳森傻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可陆远没傻。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施头,你本事最大行了不?架子摆这么好干什么?你身上不是有枪吗?看李头不爽给他一枪不方便吗?把枪扔出来干什么?”

    “嘭!”

    陆远把从地上捡起的施成的配枪往桌面上一拍。

    “多大个人了还打架,让别人看见了不笑话我们吗?打架能解决问题吗?”

    施成把脸一甩,“他先动的手!”

    “你先骂的人!”

    陆远一瞧这两人又要互怼起来,一翻白眼,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还吵?非要我让人把灵珊和顾沁叫过来是不是?啊?要她们两个给你们当个裁判好不好?看看谁有理,看看谁能打的过谁,行不行?”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安静。

    陆远见状冷哼一声:“哼,怎么啦?都不说话啦?看看你们两个像什么样子诶?一个脸上青一条紫一道的,一个更好,手臂上被牙咬出了一只手表,李头你也是,怎么不在他胸口咬他一个怀表呢?咬个怀表出来顾沁晚上看见了多刺激啊!”

    “噗~~~哈哈哈哈!”

    郑纪在一旁没憋住,顿时笑了出来。

    瞧着两人既要忍着疼痛,又憋着笑意的别扭模样,陆远自己也笑出了声。

    “呵呵呵呵,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吵吵闹闹一辈子。行啦!施头,算你有脑子,还知道把枪先扔出来。李头,你就看在这点上,别计较他骂人了。”

    施成一听就不乐意了,撩开了袖子反驳道:“陆头,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怎么我吃亏了,还让他别计较,你看老子的手。”

    “行了,你手臂还能用衣服遮遮,你自己看看人李头的脸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打人不打脸不知道这道理吗?”

    “嘶~~~哎哟。”

    李文斯顿下意识地拿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颧骨和已经开始有些肿胀的眉骨,顿时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施成瞧见李文斯顿确实一脸的惨状,算是彻底消了气。

    “行啦,我不好,嘴臭!算了啊,李头!呃......这事,就别告诉灵珊了吧?要不你就说你自己摔了一跤?”

    李文斯顿气得一跺脚,“你滚一边去。”

    施成自知理亏,陪着笑,赶紧说道:“行行行,你等会啊,我去找人给你拿冰袋来。”

    说完,一溜烟推开会议室大门,刚出大门就瞧见门口以顾小七为首,后面站了一排人。

    施成暗自恼怒,骂道:“看什么看?还不该干嘛干嘛去?杵在这里干什么?小七,你在这里干什么?没事做了吗?”

    顾小七已经从施成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和脸部皮肤上的划痕上猜出了些什么,但他也不敢问,将自己前来的目标三言两语简略说了说,就打算识趣地告退。

    “你去找几包冰袋来。呃......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

    “小的明白,明白。”

    “嗯。”

    施成嗯了一声转身又重新回到会议室,关上门。

    “这么快啊?冰袋拿来了?”

    “没有,让小七去拿了,刚才小七等在门口,说是有个明军的百户,私下里到松江要投靠我们,阮江已经派人送他过来了。”

    陆远一喜,说道:“这是好事啊,不管他官大不大,至少可以给我们提供提供消息,我们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李文斯顿的注意力显然没有放在这则消息上,自顾自说道:

    “先别管这些了,还是把之前军衔的问题定下来吧。”

    “呃......那李头,你说,你怎么想的?我说让麻元升个两级,怎么样?”

    “你说让麻元从少尉升到上尉,我没意见,哪怕是看着他在麻重九投靠我们这件事上起到的作用上我都没意见。张炳升一级,我也没意见,主要是宋达。”

    李文斯顿稍稍想了想,继续说道:

    “凭着宋达在奔牛乡的伏击、常州城保卫战和得胜新河战场的表现,要说无论怎么也能从少校晋升至上校了。两个师的主将如果军衔高低不同,我就怕不能服众,而且一旦在军队中有人起了什么龌蹉的心思给对方下绊子,或是互相看不顺眼,对以后的战事没有什么好处。另外,还有一个难题,就是杜宗怎么办?怎么安排杜宗?”

    陆远对李文斯顿的话深以为然,点头说道:

    “李头说的有道理啊,我在想,其实张炳他并没有犯什么错,至于冒进什么的,张炳最多就是没做好提前沟通,按说责任,那应该是我们的责任更大一些,况且擒获傅友德他确实有功,又负了伤,如果宋达升两级而张炳连一级都不给晋升,恐怕不能服众。话又说回来,当初伏击齐耘,本来就是定的张炳部队,只不过考虑到宋达圆滑的脾气性格更对麻重九的胃口,才临时改成了宋达部。”

    陆远站起身,踱了几步对施成说道:

    “施头,这样吧,这次我看还是让宋达和张炳都晋升为上校吧,这样既可以收买人心,也能顺理成章地将麻元的军衔提上去。反正以后张炳独当一面,再出了问题就完全是他自己的问题了,怎么样?”

    施成叹了口气,勉强答道:

    “行吧,我不是说张炳他打仗不勇猛,我就是看不惯他那种一旦发了昏就不管不顾的脾气。算了,你们说的也有道理,他如果涨了记性能改就最好,如果再犯什么致命的错误,到时候再把他撸下来。”

    “可以啊,如果张炳确实犯了错,不用你说,到时我第一个把他拉下来。”

    李文斯顿显然对施成的妥协感到很满意,但紧接着问道:“杜宗呢?杜宗怎么办?这么好的人才不用,摆着看,太可惜了吧?”

    “杜宗脑子活络有决断力,在坚决执行既定规划的同时能够临机应变做出正确的选择,军事素养也不错,按说是个当参谋长的好料子,特别是去给张炳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当参谋长,但这样他岂不是要给张炳当二把手了?在得胜新河他是张炳名义上的长官,现在打胜了仗反而变成他的下属,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安排啊!”

    陆远同样被这个问题搅的颇为头疼,一方面他并不想将杜宗框死在军队中,但如果不这么做,又无法发挥杜宗的长处。

    “呵呵~~~”

    乔纳森史密斯出人意料的笑了一声。

    “老乔,你笑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杜宗是贵族,我们可以利用他贵族的头衔,设立一个临时军事长官,让他去节制那两位师长,比如......浙江战区临时司令长官。”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纷纷对乔纳森竖起了大拇指。

    施成信服地说道:

    “老乔有道理啊,有道理。刘文昌不就是名义上的上海守备司令部司令长官,虽然他实际上负责的是新兵训练。杜宗还有个贵族头衔,爵位也不是摆着看的。”

    “既然大家一致同意,那就这么愉......”

    “砰~~~”

    陆远话音未落,就听会议室大门被猛地推开,李灵珊气势汹汹地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担心的顾沁。

第三百章 叛逃

    李文斯顿见到自己的亲妹妹就这么冲了进来,一捂脸下意识地暗骂一句。

    “holy sh~it!”

    顾沁手中拿着冰袋,轻轻问候道:“夫君,可有伤着?”

    施成指着门口哆哆嗦嗦探头张望的顾小七连声的大骂:“顾小七,你个混账玩意!不是不让你说吗?你个......”

    “哼!”

    李灵珊一声冷哼,顿时现场死一般的寂静,连门口的顾小七都不由自主地一缩脖子。

    “打呀?来,你们继续打,我就在这看着,动手,开始啊!ready go!”

    ............

    “怎么了?怎么不动手啊?”

    李灵珊上前两步,也不顾及顾沁还在旁边,直接拿手指顶住施成的脑袋气哼哼地说道:

    “施成,你不是狠吗?动手啊!不是骂小七吗?你再骂呀!现在不说话啦?”

    “呃......灵珊,我们这不是闹着玩儿嘛,不信你问你哥,是不是闹着玩。”

    施成此刻就好像是犯了错的三岁顽童,低着头一脸无辜地辩解。

    “我信你个鬼!”

    说完,直接对着施成的屁股就是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哇哇乱叫。

    “有其夫必有其妇,跟陆头个鸟人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都喜欢踹人屁股。”

    李灵珊撒了气,转到李文斯顿跟前,看着他一脸的淤青,气不打一处来,愤恨地骂道:

    “明知道打不过还要打,你傻啊?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啊?”

    “他骂我杂种,我气不过才动手的。”

    “骂你你就打人啊?你怎么不来告诉我啊?要揍也是我揍他,你看他敢不敢还手。被人打得跟个猪头一样,走出去别说你是我哥,我丢不起这个人。”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李灵珊对着陆远和乔纳森一瞪眼,骂道:“你们两个笑什么?幸灾乐祸看热闹是不是?你们怎么不上去拉架啊?”

    陆远心说这不是无妄之灾嘛,反抗道:“灵珊,你光说我们干什么,怎么不说人郑纪啊?”

    “人家小郑头是知识分子,瞧你们两个就不像是好东西,咯咯乐,臭不要脸。”

    顾沁上前拉住正在发飙的李灵珊劝道:

    “妹妹,算了算了,吵吵闹闹是一家嘛,只要大哥们和好就好了,妹妹可别生气了。”

    李灵珊依旧气鼓鼓地回道:“哼,谅他们也不敢不和好,一群大男......”

    “报告!”

    李灵珊也不管是谁喊的报告,头也不回,直接往门外一指。

    “滚出去!”

    前来报信的亲卫队员傻眼了,顿时止住了脚步,无助的望着与自己同样站在门口的顾小七。

    顾小七低声问道:“什么事?可是那个明军百户到了?”

    “回署长,到了,就在外面候着,这......”

    “行,你先去吧。”

    顾小七硬着头皮进入会议室,对着李灵珊低声禀报道:

    “夫人,有个从嘉兴府前来投效咱们的明军百户到了,可要让他现在过来?这事......恐怕耽误不得。”

    李灵珊一听,刚偃旗息鼓的满腔怒火又冒了起来,指着面前的一圈人骂道:

    “你们几个大男人,明知道过会要见人,还搞窝里斗,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真是气死人了!”

    “额,我也是刚刚才从小七那里听说的,是松江警察署的那个阮江派人送他过来的。灵珊,你可别冤枉我们。”

    “哼!”

    李灵珊对着施成冷哼一声,回首吩咐道:“小七,把那个什么百户的带进来!”

    “欸,欸,小的明白。”

    不多久,吕聚便被顾小七亲自领进了会议室中。

    “顾署长,诸位是......?”

    为保险起见,顾小七并未透露陆远等人的真实身份,而是打了个马虎眼。

    “这几位是能够做主的大人,你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吕聚稍稍愣神,而后直接躬身施礼。

    陆远摆摆手,“礼数什么的就不必了,直说你的来意吧!”

    “在下名叫吕聚,海宁卫百户,家父吕子材,身居千户之职。”

    说完话,先将自己的腰牌掏了出来,而后不顾旁人的眼光,脱下脚上的布鞋,鼓捣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将鞋底夹层中吕子材盖了大印的书信扣了出来,在身上擦了擦,而后双手恭敬地递给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施成。

    吕子材书信的内容其实没什么干货,通篇都是些废话,无非是表示自己身为海宁本地人士,不愿见到嘉兴府百姓生灵涂炭,对目前松江府的种种表示赞叹,对远东帝国的存在表示接受,仅此而已。

    施成草草地看完书信,转呈给了其他人,自己仔细地打量起眼前名叫吕聚的年轻人。

    “照这么说,你是百户,你爹是千户?”

    “回大人,正是如此。”

    施成不置可否地看看头,“倒是上阵父子兵,不错,不错。那你身居百户之职,亲自到我们这儿,难道就是为了给我们看这封信?你,或是你爹,就没什么话同我们讲?”

    “呃......”

    吕聚没想到施成居然这么直白,愣了片刻说到:“回大人话,在下乔装改扮,孤身前来,其实已代表了在下与老爹的心意。无非...无非是想......”

    陆远看完信,呵呵一笑缓解了吕聚的尴尬。

    “你叫吕聚?是海宁当地人?“

    “回大人,在下祖籍乃是余姚人,祖父辈便从余姚迁至海宁担任盐官,族中老小至今都已落户海宁。”

    “嗯,很好,很好,你和你爹的心意,我们领了。想来你也知道,如今我远东在常州大获全胜,李文忠那支所谓的讨逆大军已是灰飞烟灭十不存一,下一步就是图谋浙江

    诸府,这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嘉兴府。张元年身为都指挥使能未雨绸缪,倒是主动,果然不是朝中的那些酸腐文人的做派。”

    吕聚没料到对面就这么着把如此重要的情况透露给自己,暗中咂摸这其中的含义,摇头不解地问道:

    “这位大人,在下有一问,张帅统领大军陈兵嘉兴,虽不比国公爷的讨逆军,但人数亦是不少,且距离松江府咫尺之遥。在下今日能不费吹灰之力深入松江府城,想必旁人也可如此,且在下一路前来,并未发现民间有何慌乱,更没见远东一兵一卒,但不知诸位到时如何防御张帅进攻松江?”

    施成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防御?防御张元年?哈哈哈哈,笑话!”

    “大人此言何意?”

    “呵呵呵呵,常州是常州,嘉兴是嘉兴,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帝国大军新入常州府,诸事繁杂,无心西进。故此才以守代功,成功剿灭李文忠部,收降了颍川侯傅友德。但如今则不然,正如你所言,嘉兴府与我松江咫尺之遥,若是不拿下嘉湖杭诸府,我心不安啊,哈哈哈哈!况且,浙江诸府乃是鱼米之乡,颇为富庶,吕聚,你说说,这么好的地方,我等岂有不动心思的道理吗?哈哈哈哈!”

    “那照着大人的意思,不论张帅如何,远东都是要动手的咯?”

    陆远点点头也不隐瞒,光明正大地说道:

    “这是自然,无论他张元年如何行事,总之,浙江诸府,远东志在必得。吕聚,你既然来了,一定也有所图,不如你直说,你与你爹,可为我们提供些什么,又需要我们如何回报与你吕家,但说无妨。”

    吕聚哑然一笑,心说终于到正题了,稳了稳情绪开口说道:

    “诸位大人都非常人,想必吕聚今日前来的意思,诸位早已了然在心。不瞒诸位,在下与家父也知道,一旦远东大军急袭嘉兴府,张帅必将无力阻挡,可若是嘉兴数万明军同仇敌忾,远东想必伤亡也不会少,何况百姓涂炭民不聊生实非家父所愿。在下与家父思前想后,为了百姓安危,愿为诸位及大军引路。”

    施成戏谑地问道:“哦?引路?怎么个引法?事成之后,你们父子俩想得到什么好处?”

    “回大人话,在下与家父不敢他想,无非为了保住我吕家的一亩三分地,身为军户,到时不至于被远东迁怒而已。至于说如何引路嘛,只要家父与在下能办到,皆可行之。”

    “呵呵,呵呵呵呵”

    施成微微一笑,“你们父子俩要求倒是不高,这样吧,你先把现如今嘉兴府守军的驻地给我们说一下。”

    “呃......”

    吕聚心说如今还未达成协议,怎能将如此重要的讯息说出去。乍着头皮回道:

    “那...诸位大人可是已经与在家达成协议了吗?愿在事成之后保我吕家富贵?”

    “你等会儿!”

    陆远一抬手,打断道:“我们只答应你不会因为你们父子俩的军户身份而迁怒你们,可没有担保你吕家的富贵,要想发家致富,还得靠你们自己。”

    吕聚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陆远的说法,随即将他目前所知的消息都吐露了出来。

第三百零一章 浙江

    现在陈兵嘉兴府的明军人数接近六万,除了原本就驻守在嘉兴府的海宁卫、澉浦所和乍浦所之外,其余五万余人马都是张元年从浙江其余十府临时抽调过来的,虽然在吕聚眼中,这些都是明军精锐,但实际上人员素质参差不齐,指挥自然也稍显混乱。

    张元年一直隐忍不发,除了大都督府没有下令之外,也有不少这方面的因素在,以至于他并未主动上书陈情兵进松江府。

    如此庞大规模的军队,不可能全部驻扎在小小的海宁卫以及分散两地的更小的千户所之中,只能屯兵于嘉兴城之中,事实上,不仅新调来的部队屯兵于嘉兴,就连原本驻守在澉浦和乍浦两地千户所中的士卒也被抽调去了嘉兴,连镇守海宁卫的五千余兵卒,也被调走大半。

    但这其中,却不包括吕家父子手下的千余人。

    这其中的原因说来好笑,并非是这父子俩能征善战特意命其镇守海宁卫。而是谷五粮身为卫指挥使,向来看不惯吕家父子。而这次大军陈兵嘉兴府,被谷五粮视作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所以吕家父子及其麾下,自然被谷五粮给抛在脑后,仍由其在海宁卫中自生自灭,总之在他心目中,吕家父子想凭着这次出征博得军功,是万无可能的。

    “那照你这么说,除了你父子俩麾下兵卒,现在几乎所有大军全都囤积于嘉兴府城之中?”

    吕聚朝对自己问话的李文斯顿颇为肯定的点点头,斩钉截铁地答道:

    “不错,正是如此。在下出发前,指挥使谷五粮已经下了调兵的命令,此刻除了澉浦、乍浦两处千户所中可能还有几支小旗驻留,整个海宁卫,除了在下与家父麾下的千余官兵,再无有一兵一卒。”

    对于张元年将大军全部囤聚在嘉兴府城的理由,只要会看地图,那就都能理解。嘉兴城作为整个嘉兴府的治所,位于嘉兴府正中偏北的位置,是距离松江城最近的一处既能囤集大军驻守,又能防备敌军来袭的大城。

    而东边距离松江城更近一些的嘉善县城,规模太小,在现有情况下完全不具备容纳六万大军的条件,若是只派小股部队进驻嘉善防守,又怕到时一旦远东大军来袭,来不及救援,白白损失了兵力和气势。

    故此张元年决定弃车保帅,彻底弃守嘉善县,只要嘉兴城在,则浙江无碍,一旦府城不保,则周围各府在远东贼逆面前就与一个个脱光了衣服的大姑娘别无二致。

    如此一来,主动进攻也好,被动防守也罢,大军都只能驻守在嘉兴府城之中。

    在如今这种不利的局势下,张元年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和决策,无论从哪方面都找不到什么漏洞。但他千算万算却是算不到自己这边出现了叛徒,出现了远东帝国的带路。党。

    陆远这边,一下子就抓住了明军屯兵于嘉兴府城所暴露出来的破绽。

    施成站在会议室中的大幅地图前,左手叉腰,右手拿着指挥棒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我们有两种方案可行。据吕聚方才提供的消息,整个

    浙江,除了有限的几卫还保留有一部分的海防驻军,其余可调用的部队全都被张元年拉上了前线,这样一来势必后部空虚,给了我们可乘之机,如果我们胃口大,绝对可以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陆远脱口而出,问道:

    “胃口大?我们当然胃口大,施头,你说说怎么个釜底抽薪?”

    “现在有三种方案,其中第一种是最保守的,就是让张炳部走陆路,由松江出发,进逼嘉兴城,将嘉兴团团围住,由宋达部负责清扫嘉兴府的其他残余,而后不做停留直接西进,同时杨树五的船队在太湖南部配合宋达,一举荡平湖州府。如此一来,嘉湖二府唾手可得。而后再图谋杭州、绍兴和宁波诸府。”

    “嗯,这样速度也不慢啊,为什么你说这是最保守的?”

    施成手中的指挥棒点了点杭州湾,伸出了两根手指说道:

    “刚才我说的方案,就是最保守的。前几天我跟大家说过,只要浙江抵抗不激烈,明军战斗意志不强,我们可以一口气打到宁波。现如今张元年主动送了两份大礼给我们,他把原本可能给我们造成威胁的各地地方上的驻军全部抽调走了,使整个浙江后部空虚此其一。

    第二,张元年把那些熟悉当地,拥有天时地利人和的部队,活生生地变成了嘉兴府的客兵,这么一来,战斗意志自然降低,张炳的正面战场也不会碰到多大的困难。”

    陆远紧接着追问道:“施头,那你的意思是,这是一次直接拿下杭州等地的机会?”

    “嗯,不错啊,不仅是杭州,只要赵一杰那边给力,我们可以让宋达登船,让他率部直接从宁波沿岸登陆,凭着海路的补给线,轻装简行,一路从宁波打至杭州,彻底将嘉湖杭以及绍兴和宁波纳入我们远东帝国的版图之中。最次,也能让宋达部从海宁卫登陆。哈哈哈哈!”

    施成说完,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好像胜利的果实已经落入了自己口袋一般。

    “笃笃笃”

    李文斯顿敲了敲桌面,打断了施成的狂妄。

    “施头,你这个计划好是好,但是有很多前提条件得满足,这首当其冲的一点就是赵一杰那里究竟是否可堪大用?其次是宋达得势如破竹,这些都是未知数,一旦宁波绍兴战事不利,怎么办?”

    陆远也点头附和道:“不错不错,未战之前,先谋败,再谋胜。我看还是先把赵一杰叫过来问问吧。小七!”

    “有!”

    “先带吕聚下去休息,另外立刻让赵一杰过来。”

    赵一杰今天破天荒的没留在海军驻地,而是在位于塘桥的海军造船厂视察,接到消息后立刻跳上车,向周浦庄园飞驰,不过将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便已出现在陆远等人的面前。

    “嚯~~~赵大人来的这么快的?”

    “哈哈哈哈,在下今日就在塘桥,听闻诸位老爷传唤,可是一刻未敢耽搁,要说还是王平

    贵的路修的好啊!”

    赵一杰说着话,笑盈盈地对众人拱手施礼。

    施成指了指座位,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赵大人,现在海军如何了?船只和作训情况如何了?”

    赵一杰来时,心中早已打好了腹稿,听到施成的问话,立刻将目前的战备情况不疾不徐地对众人缓缓道来。

    “不算亲卫队掌控的那些铁船和商户们自家的船只,仅隶属于海军的后勤运输船只现共有百料沙船二百艘,专做内河运输补给使用。四百料沙船一百艘,这其中有四十余艘现调拨给爱堡使用,一般也仅在江河航行,不过若是必要也可沿岸航行。最后就是乔老爷设计的三轨纵帆船,现已建完两批,共二十四艘,第三批的12艘才刚刚铺下龙骨,恐怕短时间内无法交付。”

    没等赵一杰把话说完,李文斯顿就急切地问道:

    “那人员呢?可有相应的人员?”

    “啊?”

    赵一杰一愣,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三爷,你这话说的,若是无有操船的海员,那造这些作何?”

    “不瞒诸位,这两批帆船早在铺设龙骨之时,赵某就已经开始让船员们一同参与建造工程了,并且这批船还承担着为后续建成的几级战列舰培训船员的任务,可谓是功不可没。就算是现在,也还有数艘帆船在外洋航行,按计划,将于明后两日回到驻地。诸位老爷请放心,只要赵某说出已整备完成,便是可立刻拔锚,参与战斗的精兵良将。”

    “啪啪啪啪啪”

    陆远拍着巴掌哈哈大笑,满意之情溢于言表,“好好好,赵大人有心了,有赵大人在,省去了我们兄弟几个好些个烦恼。”

    施成没这么容易满足,继续追问道:“眼下只有运输船只可用吗?可有战列舰?哎~~自从拿下了苏州后,我一次都还未去视察过,惭愧惭愧。”

    “二爷说的哪里话,若是事事都要诸位亲临,那我赵一杰还要来做什么?不过话虽这么说,这进度倒着实不快,比赵某与乔老爷的之前的预估慢上了不少,主要是木料紧缺,往往......”

    施成急不可耐地打断了赵一杰的解释,自顾自问道:

    “没事没事,这个我们能够理解,你就说,现在有多少可堪大用的?”

    “至今天为止,只有一批四艘44炮大型护卫舰交付海军,可堪大用。”

    “啊?”

    施成张大了嘴,颇有些失望地问道:

    “战列舰一艘都没入役吗?”

    乔纳森看不下去了,帮着赵一杰说道:“三级战列舰现在第一批次有两艘差不多完工了,已经拨款的第二批因为材料跟不上,在完成度50%的情况下暂时封存。至于一级战列舰嘛,嘿嘿,我和赵大人都没有办法,据我所知,制造一级战列舰的木料前几天才刚到港口。”

第三百零二章 进军

    “乔老爷说的一点不假,确实如此。不过,船虽未建成,但人手却是操训的不少了,与当初火炮刚上之时一样,轮番的操训实践,所以赵某才说,那些三轨纵帆船起了极大的作用。”

    施成颇为无奈地点点头说道:“嗯,那这么说,现在除了运输船只外,只有那四艘护卫舰处于随时待命是吗?”

    “二爷说的不错。只是不知,此次是?”

    李文斯顿随即将方才众人讨论的计划对赵一杰全盘托出,这样也好让赵一杰提些建议。

    赵一杰站在地图前看了半晌,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果从陆路,走嘉兴、湖州一线攻占杭州,这赵某管不着。若是打算走海陆,只有两种选择,其一最是简单,就如三爷之前所说,从海宁卫登陆,而后再走陆路。”

    “第二呢?”

    “拿绍兴必先取宁波,取宁波必先夺舟山。必先消灭驻守舟山大岛上的定海诸所,方可无后顾之忧,不然一旦伪明水军四处袭扰,又或是从我等背后杀出,这后事便多了诸多变数。”

    赵一杰话说的很直白,如果走陆路,那我管不着。如果要走海陆,那就必须先拿下舟山群岛。

    “老赵,凭着眼下的四艘护卫舰,可有信心剿灭明军?”

    “哈哈哈哈,莫说四艘,给赵某一艘外加些百料小船,赵某便能将定海卫所夷为平地,伪明水军灰飞烟灭。”

    除了乔纳森之外,陆远等人全都大吃一惊,心说这个赵一杰好狂妄的口气。

    “呵呵呵呵,你们这么吃惊干什么?赵大人他说的很对,一艘。”

    乔纳森伸出一根手指,

    “只需要一艘,可以说只需要一侧的22门火炮,在十五分钟之内就可以让太仓卫消失,我想......舟山岛上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吧。”

    施成无意识地喉结一抖,咽了一口唾沫。

    “赵大人,多久能做好战斗准备?”

    “只需等宋达部以及补给品运抵驻地,三个小时内便可出发。”

    “好,赵大人,那你先回去做好准备,等我的命令。”

    赵一杰离去之后的24小时内,陆远等人就进攻浙江的作战方案达成一致。最终还是采取了施成和赵一杰的提议,取代号为“星期日计划”。

    “星期日计划”由两个战场,三个军种的四支部队共同组成。

    首当其冲的包围、剿灭囤聚在嘉兴府城的明军,这一正面作战任务,将由陆军第一师担任,由松江府前出,进逼嘉兴府城。

    海军四艘护卫舰将第一时间彻底击垮舟山群岛上驻守的定海中中千户所以及中左千户所,并且掌控杭州湾以及舟山群岛一带的制海权,并为三十余艘执行运输任务的三轨纵帆船以及数量更多的四百料补给沙船提供掩护。

    宋达的陆军二师将临时客串一把海军陆战队,将全员搭乘纵帆船在护卫舰的炮火掩护下,在定海后所附近登陆。解决定海后所以及其西北方咫尺之遥的镇海县城之后,直接杀奔宁波府城。

    除了以上三支部队外,还有一支部队,一支纯骑兵部队参与到了星期日计划之中。

    眼下远东帝国的骑兵部队有两种配置,首先就是精锐中的精锐,由刘晃统领的两千皇家骑兵团,装备与最精锐的亲卫队别无二致,清一色的钢盔、内层薄钢板的硬质防刺服、马靴,人手清一色的突击步枪和三颗杀伤性手雷,外加一枚烟雾弹和一柄层光瓦亮的马刀。

    皇家骑兵团作为亲卫骑兵,唯一的任务不是打仗,而是与亲卫队一样,保护陆远一行人的生命与财产安全。

    而第二种,就是这次即将被派上战场的骑兵部队。

    这就是早前被刘晃收降的吴良所部的骑兵统领邱清芳和其麾下骑兵,以及在其他几场战斗中从明军那儿收降过来的骑兵。通过严格的筛选,混编以及数月的洗脑、操练和整备,成为了远东帝国的第一支装备了燧发枪和马刀的猎骑兵团,定员三千人,一人双骑。

    指挥官由蔡仁杰担任,邱清芳为参谋长负责协同指挥。当然,此蔡仁杰非是抗日战场上的那个蔡仁杰,而是当时在无锡,差点将张炳劈于当场武艺高强骑术精湛的蔡仁杰。

    蔡仁杰与邱清芳都是由刘晃亲自举荐上来的,刘晃评价蔡仁杰为:忠仁且知兵,勇冠三军。邱清芳则被其评价为:善谋而狡诈,凡每每出其不意,高于攻略。

    猎骑兵团将与张炳的一师同时从松江驻地出发,但并不承担围剿嘉兴府城明军的任务,而是快速突进清缴湖州府境内的残余明军,如果张炳这边一切顺利,则继续向南突进,清缴杭州府境内的昌化、于潜、临安、余杭等地的守军,将除了杭州城之外的杭州府全境纳入帝国版图。

    如果张炳的一师在嘉兴城遇到了麻烦,或是清缴湖州府不利,则还可以扭头返回,再与一师合兵一处。

    而一旦常州又突然有紧讯传来,则猎骑兵团凭借着自己的高机动性,可以直接由湖州府北上,只需两三个小时便可与驻守宜兴的海军二团林平河部汇合,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经过这么一规划,整个战场被直接一分为三,每块骨头其实都并不难啃,但难就难在调度和指挥上,这就涉及到战役总指挥的人选问题了。

    对于这个问题,陆远第一时间发表了自己的态度。

    “总不可能每次打仗都要我们去现场指挥,所以我认为还是应该安排一个总指挥,顺便也能锻炼锻炼他们。我个人还是倾向于杜宗,你们觉得如何?”

    施成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这次可是陆海两军协同作战,杜宗...他行吗?而且按照赵一杰的脾气,他肯定会亲率护卫舰进攻舟山,安排杜宗为总指挥,赵一杰他不会有意见吗?”

    陆远一摆手,打消了施成的顾虑,

    “这点你放心,虽然我也认为赵一杰一定会随队出征,但他自己手上的事都忙不过来,才不乐意当什么总指挥呢,何况凭着他现在的地位,他也不会在乎是不是给他这个临时总指挥的头衔。”

    “为什么?”

    陆远雅然一笑,解释道:“呵呵,因为老赵他根本不需要再利用这次的功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了呀!他已经向我们证明了他是无可取代的,干嘛还要揪住这个临时的名分不放呢?他又不傻,所以我说他这次就是重在参与,无论我们安排谁作为总指挥,他不仅不会有意见,反而一定会双手赞成的!”

    李文斯顿点点头,信服的说道:“我看陆头说的有道理,我感觉老赵在海军的地位,有些像玉文,看着似乎没起多大的作用,但我们又离不开他们。”

    “是啊,外人看看这钱是我们给的,兵是杨树五他们练的,船是造船厂的工匠们造的,武器大炮是军工厂的功劳,但这里面其实样样都有赵一杰的影子在。就如玉文在陆军一样,这样的人,才是我们最急需的人才,若是能多几个他们这样的,我们就省力多喽~~~”

    李文斯顿摸着脑袋,无奈地问道:

    “那既然排除了赵一杰,现在也就只剩下杜宗了?”

    “不!”

    施成一摆手,“除了杜宗,我们还有另一个选择。”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为之侧目。

    “还有谁?”

    “哈哈哈哈,你们呐,就只知道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连手里有什么人才都搞不清楚。姜让啊,原太仓卫指挥使,姜让啊!”

    李文斯顿微微有些犹豫地问道:

    “就是那个当初想要殉了大明的那个姜让?翁德的上官?”

    “对对对,就是他。”

    施成点点头,继续解释道:

    “我说他是个好人选有三个原因,首先就是他身为卫指挥使,在那些明军降兵中有威望,能镇得住。

    第二是其自身的军事素养过硬,经过这段时间的培训和洗脑,再加上他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我个人认为他已经能够为我们所用。

    第三么,是出于锻炼新人的目的,毕竟我们总不能仅靠着杜宗一人打天下吧?乘着现在的战场都还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让姜让上去锻炼锻炼,哪怕出了差池我们也能够及时干预和纠正。”

    在这方面,施成是权威,对于施成的意见自然不会有人横加反驳。经过大家一致裁定,最终正式任命姜让为“星期日计划”的前线总指挥,领上校军衔。

    作战计划目前还处于严格保密状态,姜让的晋升并没有广而告之。但其余参加了常州战役的官兵们,都纷纷迎来了姗姗来迟的嘉奖令,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被连升两级的宋达。

第三百零三章 传授

    宋达得知了自己被破格提拔,晋升为上校后,第一时间跑去了宋国良那儿报喜。

    “老爷,小的不辱使命得胜而归,没给老爷丢脸。”

    宋国良得知宋达从驻地回来的消息,这辈子第一次破天荒地以老爷身份,跑到府门外迎接自己的大管事,见宋达还没下车就冲着自己招呼,哈哈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宋达,好~~~”

    同时,上前双手捏住宋达的双肩,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来来来,让老爷我瞧瞧,哈哈哈哈!数月未见了,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返家来?”

    “老爷,军中事务繁杂,这次小的手下又重新整编,麻元所部也正式归到了小的这边,所以未第一时间回来,老爷可别怪罪小的。”

    宋国良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老爷的架子,伸手拉住宋达的手腕,两人一同迈步进入宅中。

    “去,请夫人出来,告诉夫人咱们宋家的大管事回来了,哈哈哈哈!”

    说着话,宋国良又是左一眼右一眼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着自己曾经的跟班,拿手拍着宋达的面庞,发自肺腑地为其感到自豪,为自己宋家出了这么个人才感到骄傲。

    沈秋在内宅听说宋达回来了,同样不顾自己大奶奶的身份,快步走了出来。

    “哟,达回来了?好好好,来,来人,快去准备餐食,为咱们家的好男儿接风洗尘。”

    宋达这辈子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大户人家,虽然身为大管事,但若不是什么重要日子,一般是见不到夫人,更别提沈秋亲自出来迎接了。

    宋达见到沈秋的那一刻顿时泪流满面,当即跪倒在地。

    “快,快起,达,让我瞧瞧。这些日子可是受苦了,黑了,瘦了。达儿,若是军中太苦,还是回来的好。”

    宋达连忙摆手,“不苦不苦,小的没给老爷夫人丢人。”

    “诶,诶,别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了,达,你过来,来。”

    沈秋招手把宋达唤到自己的身边,从衣袋中掏出了一叠银票和一本文书。

    “达,现如今你已然从军,再以我宋家管事的身份进出,很是不妥。我与你老爷商议了,决定帮你脱籍,呐,这是文书,这张是地契,就在我们家不远处,你老爷为你新购了一处宅子。这五千两银票,你拿着。”

    “夫人......”

    宋达晕晕乎乎地看着手中的银票和文书,又茫然地抬头看向宋国良。

    “老爷,这,小的......”

    “哈哈哈哈,宋达,这是我与夫人的一片心意,手续都已办妥了。现在帝国战事正酣,你身在军中长期在外,新宅子那边我会让人给你归置好,等着你凯旋而归。”

    宋达哽咽半晌,勉强点点头说道:

    “小的多谢老爷夫人一片厚恩,哪怕小的自立门户,但老爷和夫人永远是我宋达的老爷和夫人,小的一刻不敢忘。”

    宋国良站起身,拍了拍宋达的肩头,笑道:“哈哈哈哈,你有这份心便好!来,坐下说,我还有几句话叮嘱与你。”

    宋达敏锐地立刻压低了声音问道:

    “老爷,可有事要吩咐?”

    “宋达,现如今你也知道我们宋家在远东的地位,老爷我也颇受陛下他们的重用。但......老爷们大度,可不代表着所有人都大度啊~~~”

    宋达眼珠一转,立刻明白宋

    国良话里话外的意思。

    “老爷,可还是担心张炳吗?”

    “正是如此啊,当时你入伍参军,地位在张炳之下。可如今却不同,老爷我也看出来了,施二爷和陆老爷他们可能是出于制衡张炳的目的,也可能是当真欣赏你,总之如今在军中,你的地位步步高升,甚至隐隐然力压了张炳一头。人心叵测,张炳占上风时,他说不定还真能不计前嫌。可如今,却是不好说,你要处处留心啊~~~”

    宋达身在局中,虽然知道自己深受老爷们赏识,但毕竟旁观者清。宋国良两句话一说,立刻提高了警惕,低声应道:

    “小的明白,老爷有所不知,如今张山张海二人皆升为一团之长,陆军一师隐隐然已是他张炳的一言堂。想必老爷们确有利用小的制衡张家三人的意图在内。”

    宋国良点点头,“嗯,宋达,你且记住,公是公,私是私,万不可混为一谈。张炳,呵呵,不是老爷我瞧不起他,若不是背后有个张民一替他出谋划策,凭他的脑子绝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切不可处事张扬,让人在背后嚼舌头,要懂得借力,借麻重九的力,更要借施二爷的力。”

    “小的受教了。”

    从宋国良这儿出来,宋达感慨万千,这两三年的光景真可称得上是两世为人,自己乳臭未干便来到宋家,本想着一辈子混到大管事已经到了头了,万没想到就这么些时日便自立门户了。

    自立门户的不仅是宋达,还有张山和张海两人。

    张炳从常州回来后,第一时间就为这两人办了手续,而张炳与自家的老管事张民一,同样有过一番推心置腹地交谈。

    张民一作为最了解张炳个性的人,听说了宋达也被破格提拔事后,知道张炳心中不爽,立刻就对其开解起来。

    “叔,你说说这世道。宋达身为宋家的一个小厮,怎的如此受哥哥们待见,我本想着自己在军中总能力压宋达一头,没想到他这次居然被破格提拔,哎~~~真是岂有此理!”

    “少爷,你是身在其中看不通透。为叔却是看的明白,宋达就是下沙老爷们的棋子,专用来制衡少爷你的棋子,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我张家在军中一家独大呀~~~”

    “为何?我对哥哥们忠心耿耿,为帝国大业攻城拔寨,为何哥哥们要用那个该死的宋达制衡我张家?”

    张民一苦笑一声,对这个一根筋的少爷是哭笑不得,解释道:

    “少爷,下沙老爷们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他们作为上位者,是绝不能接受军中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的,哪怕你是他们的义弟也是不行。不过少爷对此不必多虑,只要站得正立得稳便能心无畏惧。只是少爷可不能忽视了宋达,要处处防范,谨言慎行,万不可锋芒毕露,引起老爷们的猜忌之心。”

    张宋两家身份不同,立场不同,但在如何对待对方这一点上,却是出人意料的统一。可见陆远等人利用两家相互制衡的想法算是彻底成功了。

    宋达一回到驻地,就接到了紧急会议的电报,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立刻出发前往周浦庄园。

    。。。。。。

    周浦庄园参谋本部,所有与“星期日计划”相关的将领汇聚一堂。除了赵一杰、张炳、宋达等这些熟面孔在场之外,在座的将领中,另有几位将领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来,来,来,诸位,赵某与大家引荐。”

    乘着施成还未到场,资历最老的赵一杰把众人招呼了过来。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原太仓卫指挥使姜让姜大人。”

    姜让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施成内定成为此次行动的总指挥,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姜某败军之将,承蒙陛下不弃,今日才能与诸位在此一聚。”

    “哈哈哈哈,姜大人过谦了,翁德在江阴悍勇无双,以一己之力降武英,这其中也有姜大人的功劳啊!”

    姜让自然对原先自己的下属翁德能够在江阴立下大功感到脸上有光,与赵一杰和其他将领客套了两句,指了指旁边的几位年轻人问道:

    “赵大人,这几位小将军是何人?大人可愿引荐一二?”

    赵一杰也不含糊,直接将几人召唤到自己跟前说道:

    “姜大人有所不知,这四位英才正是四艘护卫舰的舰长,来头可是都不小啊!”

    姜让看着眼前几个年轻人,诧异地问道:“赵大人,那这四位是...?”

    “哈哈哈哈,姜大人稍安勿躁,容赵某一一介绍。”

    赵一杰指着四人中年岁稍长的一位说道,“呵呵,这位名叫寇准,原是崇明州的知州,也是赵某的外甥。小子不听话,好好的文职不干,非要托赵某安排其入伍,好在未丢了赵某这张老脸,倒也成功当上了舰长。准儿,给姜大人和诸位长官见礼。”

    寇准闻听此言,立刻奉上一记标准的军礼,并环绕了一圈。

    “好好好,赵大人有这样的外甥,福气啊,哈哈哈哈!”

    赵一杰笑容满面的点点头,显然对于寇准的礼仪极为满意。随后又将目光转向第二人。

    “这位小老弟来头更是不小,这位是吕应宿吕大人的爱子,吕炘。虎父无犬子啊,哈哈哈哈!”

    姜让顿时仔细端详起来,口中啧啧称奇:“吕炘,你就是吕将军的儿子?”

    “回姜大人,正是。”

    “好孩子,你可还记得为叔吗?哈哈哈哈!”

    姜让转头对赵一杰说道:“赵大人你有所不知,吕大人当初任苏州卫指挥使时,没少提点在下啊,时光荏苒,几年未见,当初的半大小子,如今已是天纵英才,好,好,好!”

    说着话,拿手用力拍了拍吕炘的肩头夸赞道:“好孩子,无有给你父丢脸,好!”

    “姜大人,这第三位小伙子的家世若是我不说,你是绝对想不到的,哈哈哈哈。姜大人可知浦江岸边的爱堡,是何人督造的吗?”

    姜让摇摇头,茫然地问道:“姜某初来乍到,倒是不清楚。”

    “无妨无妨,那大人总知道我远东帝国的最高学府吧?”

    “那是自然,帝国皇家科学院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听说能入此院者,无一不是绝世的高人。难道......”

    赵一杰呵呵一乐,“这位小兄弟,名叫林五铜,其父乃是陛下的御用匠师,享皇室津贴的皇家科学院教授,可称为一代宗师的林三。”

    “哦?”

    姜让好奇地问道:“五铜,你怎的不袭承家父的高深技艺,跑来当兵了?你父同意?”

    “大人,小子不愿与家父一样成天鼓捣那些破石头,就愿意领兵打仗。再说家父的手艺有我哥来传承就行了,不缺小子这一个。”

    “嗯,好小子,好小子,哈哈哈哈,这脾气甚是和我的胃口,翁德如他一般大的时候,还无有如此魄力呢,好,前途不可限量!那这最后一位是......”

    赵一杰没直接回答,反而卖了个关子反问道:“呵呵,姜大人,赵某看看你眼力如何,你看他像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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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1368介绍:
机缘巧合下的时空之旅,改变的不止是时间和空间,更是人心。几位小人物们的逆袭之旅,从苟且偷生到打造自己的伊甸园,最后开创自己心目中的大同世界。穿梭1368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梭1368,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梭1368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