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视察
吴城元皱着眉头,似乎对陈宁的建议并不赞同,陈宁瞧在眼里,刚想发问就被吴城元的一番话给震惊了。
“陈大人,五成太少了,依我之见,还是八成为好。”
“啊?八成?”陈宁心说这姓吴的居然比自己还黑。
“嗯,八成吧,你想,这批人不管收他们多少,估计他们都不会与我等同心同德,想再利用他们是指望不上了。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就抄没他们八成的家资。将这一百余户人家全族圈禁在一地,到时候打下了倭国或是其他外邦,将他们都发配过去。等他们到了外面,哪怕再不愿与我们同心同德也是不行啊,哈哈哈哈!”
陈宁对眼前这个吴城元的这一套组合拳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细细一想也确实如此,指望他们再为帝国所用是痴心妄想,还不如指望着魏天鉴那边的安抚工作起到效果。
政策已定,到了具体实施的时候,就体现出陈宁果断行事所带来的好处,如果是魏天鉴来处置,是绝做不出将一百余户的家全给抄了这种事的。现在陈宁早已下令将一百三十余户全部查抄,处理起来就显得简单的多。针对一百多俯首就擒的生员,首先是认罪,而后就是“劝捐”。说是劝捐,实际上就是强行抄没八成的现钱,原有的良田土地,宅院等不动产则全部充公。
说到底就是用钱来换一条命。而后全族人等强行迁徙至帝国腹地,去川沙开荒,等待将来占领了日本再行迁徙。
至于早上抓来的这一十二人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抄没全部家财并被处以极刑。
十四世纪的老百姓不像几个世纪后的人们,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有种类众多的社交活动。所以凑热闹看杀人,就成了这个时代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
虽然陆远并没有直接下令杜绝在公共场合行刑,但现在松江府已经几乎没有当众砍头能给老百姓观摩了,全都改为不公开的枪决。不过现在这案子处于苏州府,而且老百姓的舌头底下说什么的都有,这民间舆论也不能完全不顾及。陈宁心一横,与其偷摸着把这十几个人给枪毙了,不如光明正大的明正典刑,让老百姓都看看这些所谓读书人的嘴脸,顺带着也能消除一些坊间的不实传言。
陆远等人收到陈宁和吴城元传来的消息,对怎么处理这批人完全不作批示,反倒是对看杀人很感兴趣。特别是施成和陆远两人。
“陆头,咱们去亲眼瞧瞧吧?”
郑纪白了施成一眼,“成哥,你该不是个变态吧?砍头有什么好看的?恶心吧唧的!”
“你懂个屁,这叫文化,入乡随俗懂吗?陆头,走啊!我们去见识见识,从来只听说过可没亲眼瞧见过。再说以后逐步逐步就都改成枪毙了,不看说不定就瞧不见了。怎么样?”
陆远被施成怂恿的心也有些痒痒,瞄了瞄在座的,除了郑纪就只有顾三,于是点点头:“行啊,咱们走,我倒也想去看看砍头是个什么场景。顾三,你陪我们去吧!”
“好嘞!”顾三笑眯眯的说道:“老爷,二爷,咱们走吧,路上小的给二位介绍介绍这砍头的规矩。”
陆远连连点头:“嗯嗯嗯,好好好!小郑头,那我和施头就去一次,顺带视察一下苏州府的情况,劳劳军。要是灵珊问起来可别说我们是为了看杀人去的。有什么事就无线电联系啊!记住,别
让灵珊知道啊!穿帮了你看老子弄不死你!”
“行行行,你们自己当心点!”郑纪挠了挠头算是勉强答应下来。
为了赶时间,陆远、施成和顾三在十名亲卫队的保护下,先从周浦庄园坐车前往码头,而后再改乘快艇走水路前往淀山湖,在淀山湖公墓转了一圈留下几句夸赞之词后,再改骑马走陆路直奔苏州府城。
陆远、施成和顾三抵达苏州府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陈宁和吴城元,而是直接来到了张炳的驻地。本想直接进去看看张炳,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先是被驻军的守卫给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
“吁~~~”众人来到驻军营地外一勒丝缰,纷纷翻身下马,陆远笑么丝儿的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兵卒和蔼地问道:“你不认得我们?”
没想到陆远热脸贴上个冷屁股,“要是认得你们我还问你干什么?此地是军事重地,团座有令擅闯者杀无赦!你二人若是有事,就报上名来,自会有人去通报,若是闲的无事就速速离去,莫在此军镇驻地瞎逛!”
施成见陆远吃瘪,哈哈大笑起来:“瞧瞧,这才叫军人嘛!好小子。哈哈哈哈!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啊?现在是何军衔?”
守卫狐疑的看了看问话的施成,根本不搭下茬,一翻脸严肃的说道:“你管我是什么军衔叫什么名字?我现在问你们呢,你们来这儿干嘛?有无公文?有无军牌?”
“呃......”施成没想到自己也吃了一个瘪,我们哪有什么公文,军牌,老子还要军牌干什么?
见对面吞吞吐吐,变颜变色露出一番为难的模样,守卫忽然将胸前挂着的口哨叼进了嘴里吹了起来。
“哔哔哔哔!”
同时抄起手中还插着刺刀的火枪对准了陆远一行人。
守卫的举动并不出乎陆远和施成的意料,反而是自己身后跟着的亲卫队,呼啦一下全部举起了自动步枪,对准了提枪的守卫,只需再有一丝动作或者陆远等人下令,那名看守营地的守卫便会被打成筛子。
施成被亲卫队的举动吓了一跳,转过身冲着他们一瞪眼:“你们干什么?都给我把枪放下!”
守卫这时候已经发现事情有些蹊跷,他也是一步步训练上来的,是见识过亲卫队的,如今一瞧这整齐划一的动作,心说遭了殃了,自己得罪人了。但职责所在,只能还故作镇定,依旧端着枪等待营内来人接应自己。
果不其然,不到三分钟,已经有一队数十人的火枪兵快跑着冲着大门而来。刚抵达大门列开阵势,又从营内出来了一个连,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冲自己而来。与此同时,留守在军营的侦查骑兵也狂奔而来。
就这短短的时间,先来了一队寻营的士兵支援,五分钟就出现了成建制的连队,现在刚过10分钟就已经聚集了包括侦查骑兵在内的四支连队,等于一个满编营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就做好了战斗准备。施成掐着表,正暗暗叫好之时,又有一队高头大马冲着营门狂奔而来。正中马匹上坐着的,自然就是陆军一团的团长张炳。
“嘿!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不声不响的来了?”张炳老远就认出了陆远和施成,来到众人切近,一瞧顾三也在,顿时乐了:“大管事,你们怎么来了?”
施成搂着张炳的肩膀来到守卫营门的兵卒面前,“现在你们团座在这里,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军衔,叫什么名字了吗?”
兵卒大汗淋漓,紧张的还举着枪对着面前的施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混账,快把枪放下!陛下和公爵殿下在这里,还举着枪,找死吗?”张炳一瞪眼,骂道。
陆远也走了过来,笑道:“哈哈哈哈!没事没事,这个小兄弟很好,很好!来,说吧,叫什么名字啊?”
“回...回......小的叫福全,军号0007116,原先是二等兵,前些日子刚晋升为一等兵。家...家住...”
施成一摆手,“打住打住,没问你家住哪儿,福全是吧?”
“是是是,小的就叫福全。”
“很好,福全看守营门,虽无大功但恪尽职守,即日起连升两级升任中士军衔,另加赏两月军饷以示鼓励。”施成笑着拍了拍福全的肩头鼓励道:“好好干,战事结束就到军校报到!”
张炳见福全还傻愣愣的站着,一跺脚骂道:“还不谢恩?”
“哈哈哈哈,不必不必,老弟,你带出来的好兵啊!哈哈哈哈!来来来,让老哥我瞧瞧,几个月没见可是瘦了不少啊!你三哥总是惦记你,怕你吃不好穿不好,这个你拿着,是你三哥托我们带给你的。”陆远说着话从顾三手中接过一瓶复合维生素片递给张炳。
“对了,三哥四哥和张麟家的两位千金处的怎么样了?”
“啊?哈哈哈哈!我说老弟啊,你不问问咱们身体怎么样,倒是先打听起八卦来了?哈哈哈!”
陆远一行人在军营里一同吃了一顿大锅饭便辞别了张炳,赶往苏州府衙。
陈宁和吴城元敲破了脑袋都想不到陆远和施成会在当天傍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啊?陛下和亲王大人来了?”
还不等陈宁与吴城元两人反应过来赶去府门外接驾,施成特有的爽朗笑声就已经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啊!是啊,我们来啦!哈哈哈哈,城元,陈宁!”
吴城元乐的两步就窜出了房门,“陆大哥,施二哥,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城元啊,哈哈哈哈!不必多礼了,我和你二哥刚才去张炳那儿转了一圈,这不就顺路过来瞧瞧嘛!哈哈哈哈!”
陆远说着话,也迈步进入花厅,对陈宁笑道:“陈宁,我们这次来可不是为了来监督你干活的啊!”
陈宁满面堆笑,拱手作揖:“陛下说的哪里话,快,快请上座!”
施成摇摇手,“你别客气了,对了,我问你,什么时候砍头?”
“啊?”
这一句话把陈宁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什么什么时候砍头?
顾三在一旁解释道:“老爷和二爷这次来就是为了来看砍头的。”
陈宁心说自己这两个主子可是够奇怪的,砍头有什么好看的,凑这个热闹干什么玩意。说不定看杀人只是找个借口,底子里还是为了掌控全局。
第二百三十章 行刑
“呃......什么时候砍头?这...陛下和殿下打算什么时候看?”
施成傻乎乎的说:“越快越好,你原本打算什么时候砍了他们?”
“这眼下吴大人和下官还在处理其余生员,原本打算过几天处理的差不多了再贴出布告,择日开刀问斩。而今陛下和殿下这......”
“陈宁,这哪有这么麻烦,就按你们通报给我们的那个办法做就是了,没逃跑的生员抄没八成的财产,圈禁川沙。其他十几个人明天就宰了算了,其他东西可以慢慢抄,慢慢清点,不急的!就这么定了啊!我们不能在此久留,不然家里就要闹翻了!”
“这......”
施成不耐烦的说道:“别这啊那啊的,就这么定了。咱们先走了啊!”
眼瞧着施成说完话就要转身离去,陈宁连忙开口道:“陛下,殿下,二位且慢。这今日太阳都快落山了,二位这是......还打算回去吗?”
“不回去不行啊,也没个住的地方,再说家里这还等着呢!”
陈宁眼珠子一转,心出一计:“要不如就这样,陛下和殿下先回去,而后下官索性派人将那十几个人解押到松江府,等这里处理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在松江府开刀问斩也是一样的,省的再来回奔波。另外陈某斗胆谏言,请陛下从抄没的款项中拨出一部分,在苏州府建造行宫,以供未来陛下和诸位殿下落脚。陈某愿在苏州府督办此事!”
陈宁马屁功夫堪称一绝啊,施成无意中的一句话就被陈宁抓住了要害,顺水推舟主动提出从抄没的财产中拨一小部分用来造房子,这样表面上看既不动用帝国的财政,还解决了未来陆远等人在苏州府的居住问题。可谓一箭双雕,让陆远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事实也果然不出陈宁的意料,陆远稍稍愣了愣神就当即点头同意:“行啊,反正你先和城元留在这儿把具体的明细清点完,再研讨拨款事宜。不过督造一事留给旁人就行了,留你在此地督造乃是大材小用。那我们就先走了。”
扔下一句话,一行人就此离去。
陈宁瞧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说自己又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以为陛下是找个看砍头的借口来监督自己,没想到还真就是为了看杀人来的。对自己的计划和安排一字不提,当真说到做到任凭自己做主。
。。。。。。
周浦庄园
“你们两个,干嘛去了?”
陆远一瞧见面色不虞的李灵珊,就知道郑纪这个王八蛋把自己给卖了,“哦,我和施头给你去苏州挑地方,造行宫去了。捎带脚看看张炳就回来了。咋啦?谁他娘的再背后乱嚼舌根说我们坏话啦?”
“真的啊?你良心这么好啦?”李灵珊能信陆远的鬼话才怪,阴区区的问道。
“那你看,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嘛!真去挑地方给咱们造行宫去了,我们都看好了,就建在太湖边上,景致可是好得很,施头,你说是吧?”
施成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都和陈宁说好了,等他把银子汇总好了,直接拨一部分用于建造行宫,咱们直接在太
湖边上建一个咱们自己的承德避暑山庄不就完了嘛!是吧?”
“对对对,一点都没错!”
郑纪叹着气腹诽道:“口气是不小啊,倒是舍得花血本,没钱我看你们咋建!”
李灵珊扑闪着大眼睛,依旧怀疑的问道:
“真的?真是为了建庄园去的?不是为了看杀人?你们要是自己偷偷摸摸去看杀人不叫上我,我非跟你们两个没完!”
“亏了,你看这俩钱花的。早知道这样还夸什么海口!亏了亏了!”陆远一掐自己的大腿,喃喃自语。
“老爷,陈宁的报告到了。”
陆远对前来汇报的梁进点点头:“嗯,怎么样了?”
“回老爷,此次从一百余户生员家**抄没家财合折现银1435200两,迁居人口数共约四千余人。除此以外,收回早前因为收购土地所发放的债券一百三十九张共计3720000两。另外陈大人询问,是否直接从抄没的财产中提前拨出一部分以供为老爷建造行宫所用。”
陆远一转身,对着李灵珊洋洋得意的说道:“太太,怎么样?你先生没骗你吧?说了真是去替你选地方造房子去了吧?这总没和陈宁串通过吧?哈哈哈哈!”
“哼,算你识相!”
“梁进,爱宫到现在为止花费多少银子了?”
“至兴建帝国公墓停工之日,人工物料总计耗费七万两银子。”
李灵珊插话道:“那也还好嘛,才七万两。”
“夫人,七万两已经不少啦!周浦庄园7000亩土地所费的建工耗资不过才区区一万四千两。况且这才仅仅是目前的耗费,据林三估算仍需两三倍的银子才能完全落成。”
李文斯顿在旁边听了半天,不发言则已,一语既出震惊四座:“咱们折中吧,不是抄了一百四十多万银子吗?那我们就把三万五千多两零头拨出来用于建造行宫。反正省下三百多万的国债,郑纪,你没意见吧?”
收获了五百多万两银子,拿出些零头用来给自己谋福利,郑纪自然没意见。
见郑纪默认了,李文斯顿继续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既然我们决定在苏州府建一座行宫,那不如就招标吧!我们给出图纸,让民间自己竞标,最后我们选择一家。这么一来还能促进商业的发展,而且我们还省事省力。”
李文斯顿的建议很简单,就是将十八世纪末最早兴起于英国的招投标,引入民间资本用来促进远东帝国的商业化发展。招标投标尤其对现在的远东帝国起到极为重要的意义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工期普遍缩短。
第二、工程造价普遍有效合理下降,有效遏制不正当竞争和政府内部负责督办官员贪污**收受好处。
第三、促进了工程质量不断提高,使工厂企业不断提高管理水平,增加管理储备。
第四、简化了工程结算手续,减少扯皮现象,密切了承发包双方协作关系。
第五、促进了施工企业内部经济责任制落实,调动了企
业内部的积极性。
除了以上五点,更为重要的是一旦推行成功,远东帝国将真正开始逐渐成为一个商业帝国,帝国皇帝想办什么事,想修哪条路直接进行招标就可以,从中选择出报价最低,信誉最好的承包商。自己只需要负责验收就ok了,不必再像现在这般累死累活的派专员招募工匠、监督每项具体的工作,以防有不合格不达标的工程出现。王平贵、陈童晟等重臣,也可以腾出手来负责更多的项目,而不会如现在这样忙的双脚离地的同时还时不时的要出现一些纰漏。
建筑商想赚钱,手上就必须有足够好的工匠,有足够多的人手。这么一来促进了商业的同时也促进了各个技术工种的发展,工匠的待遇也会根据其工种的稀缺程度得到提升。
李文斯顿的建议获得了一致通过,陆远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查验一下负责商业的何进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效。
。。。。。。
时光一天天飞逝,距离1372年的春节逐渐临近。冬日的上海绝对气温并不低,可架不住湿冷的空气和时不时呼啸而过的寒风。
为了抵御刺骨的寒风,陆远等人一个个无一例外全都只要温度不顾风度地把自己裹成了粽子一般。
“阿嚏,阿嚏!”施成站在陆远的身边不停的打着喷嚏,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他娘的,怎么还不开始?冻死人了!”
“你怪谁啊?不是你自己吵着闹着要跑过来看砍头的嘛!谁让你前几天逞能不多穿几件衣服的?”李文斯顿数落着施成,自己也擤起了鼻涕。
“妈的,李头你恶心不恶心啊?擤鼻涕离远点行不行,凑人耳朵边上擤,有没有点素质?”
“我去你的,还不是你传染给老子的,现在嫌恶心,你往人脸上打喷嚏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觉得恶心了?”
李灵珊靠在陆远的身旁不耐烦的白了两人一眼:“喂喂喂,你们成熟点行不行?在家里吵不算,出来了还吵,烦不烦啊?两个大男人跟泼妇一样斗嘴,有病啊?”
李文斯顿一翻脸骂道:“你以为我和你们三个一样这么变态来看杀人啊?我和小郑头还有老乔是迫于无奈好吧?要不是过会儿直接去帝国公墓观礼,我们才懒得出来呢?!”
“行了,别说话了,城元出来了!”
松江府府衙门外已经是人满为患了,老百姓们得知了今天此地要处斩人犯的“喜讯”凡是附近的人家全都一股脑儿涌了过来,就是这个季节没瓜吃,不然搬个小板凳还真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的意思。
府门外整整齐齐跪着一十二人,正是之前肇事逃逸的十二名苏州府府学生员。此刻一个个被反捆着双手,嘴里被塞着布条防止其畏罪咬舌自尽。这些人犯的身背后并不像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插着写上罪名的小木牌,这些人只是安安静静的朝着同一个方向跪着。刽子手,或者称其为行刑官也不像陆远想象中那样光着膀子腰中系着布带提着大砍刀左摇右晃好不威风,其实也和常人一样穿着衣服,这大冬天的要是还光膀子打赤膊才有病呢!
随着吴城元当众宣读人犯罪状的话音落下,行刑正式开始。
第二百三十一章 淀山湖
原本吵闹的现场突然间死一般寂静,刽子手手中的这把大刀刀身很宽,刀背亦是厚重,但刀刃却被打磨的比武将手中的雁翎刀般锋利,散发着幽幽寒光。
由于这次人犯有十二人之多,所有由两个刽子手轮番行刑。其中一名刽子手举起大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可怕而缓慢的斩断了人犯的脖子,举个形象点的比喻,就像是在木墩上劈柴,只不过刽子手劈的是脖子。
人头落地,轱辘轱辘向前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人犯的脖子中同时喷射出两注猩红的血箭,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距离人犯的尸身数米以外散落一地。此刻尸体才会栽倒在地,体内的血液在短短十几秒内便蔓延在尸体旁的土地上,猩红的血液混合着泥土,形成大片黑红的血渍冲击着人们的视觉神经。
刽子手每砍掉一颗脑袋,现场围观的百姓们就会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叫喊。这样的情况直到最后一颗人头落地才算结束。
“哎~~~没啥意思,怪瘆得慌的。以后还是改成枪毙算了,还是人道一些来得好。”施成瞧着几个仍未离去的小孩子,正围着尸体相互打闹,时不时的将对方按倒在血泊中,皱着眉说道。
“哎,这种公开行刑本来就是陋习,你们不想着取缔这种陋习,反而还心存好奇,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两个变态!”
郑纪叹了口气,整个行刑的过程他几乎全程都闭着眼睛,全靠耳中听到的人群的呼喊声才知道究竟砍到第几个了,觉得人群散的差不多了,睁开眼瞄了一眼,立即扭头不再看着面前血流成河的场景。
陆远没理会郑纪的不满,依旧搂着李灵珊,喃喃自语:“你说说这帮货图什么许的,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要闹事,宰了还得人来收尸,真是作孽啊!算了,咱们走吧!”
李灵珊是想看又不敢看,刽子手每次举刀落下的一瞬间她都不自觉的把头埋在陆远的胸前,直到人群欢呼才敢睁开眼睛,听到陆远的话赶紧说:“对对对,没什么意思,他们自找的,我们走吧,赵一杰他们还在公墓等着呢!”
占地两千亩的远东帝国淀山湖国家公墓经过好几千人将近三个月的紧张建设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入葬者。
以瞿尚兵、赵一杰、刘玉文等人为首的远东帝国官员们只要没有在外驻守,无一例外全部到场。待陆远一行人抵达时,近两百名政府要员早已等候多时了。
为了保持形象,陆远脱掉了裹在身上显得臃肿不堪的羽绒服,提前换上了全黑色的长款羊毛大衣牵着同样一身全黑打扮头戴礼帽的李灵珊下了车。
“呼~~~”陆远看着面前壮丽且氛围肃穆的公墓大门,不禁长呼了一声赞叹道:“不错不错,雄伟壮丽。”
李文斯顿仔细看着公墓门口“远东帝国淀山湖国家公墓”这十一个苍劲有力的石刻大字,对着身旁的林三问道:“林三,这是你刻的?”
“三爷,这是犬子林五桦所刻。”
李文斯顿点点头,对身后跟着的梁进说道:“赏!林五桦晋皇家科学院领皇室津贴。”
林三自己身为皇家科学院的一员,自然知道能进入皇家科学院意味着什么,更何况还能领到皇室津贴。欣喜过望,连声道谢:“多谢三爷,多谢三爷!”
公墓落成仪式的主持工作由施成这个武装部队的一把手担任,等大家在观礼台入座后,施成一声
戎装面对众人举起了喇叭。
“先生们,女士们。我很荣幸能够承担主持帝国公墓的落成仪式,帝国公墓是所有远东帝**人最好的归宿,是所有为帝国万世永昌牺牲了生命,为帝国皇帝陛下尽忠职守者最好的归宿。自落成之日起,将由帝国公墓仪仗卫队进行值守。凡有侮辱亡灵,贬损帝国阵亡将士者、对阵亡将士家眷出言不逊欺辱者、肆意破坏帝国公墓者,枪决,夷十族!”
施成一语既出震惊四座,四下瞬间窃窃私语起来。
“瞿大人,夷十族,不合祖制啊?!陛下他难道同意了?”王平贵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瞿尚兵一脸严肃的摇摇头,低声说道:“王大人,陛下仁慈,对这些为了帝国大业而阵亡或是伤残的兵卒关爱至深。愈是如此,对那些欺辱亡灵之事便愈是不容,可以理解啊!若是谁敢冒头,夷十族绝不是说说的!”
蹭蹭蹭蹭。。。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熙熙攘攘的观礼台又安静了下来。两百名身穿礼服的陆军士兵提着枪迈着整齐的步子向观礼台走来,身后跟着二十二辆马车,每辆马车上赫然都有一具覆盖着帝国蓝旗的灵柩,杜宗的家人亦在这些灵柩之内。
灵柩由6名负责抬送灵柩的军人从马车上抬到预先挖好的墓地。到墓地后,灵柩将首先被放置在墓穴上方,抬送灵柩的军人同时将国旗从灵柩上平平拿起,与自身腰部同高。
“敬礼!”
伴随着仪仗队员一声嘶吼。现场所有身着军装的军人包括施成在内刷的一下举起了手。陆远和李灵珊等身穿常服观礼的在场其他人纷纷脱帽致敬,行注目礼。
“预备!”
三十名手持火枪的仪仗卫队从立正据枪姿态转为举枪指向斜上方天空。
“开火!”
啪~~~~
第一批三十名士兵全体射击一发,并不重新装填,而是直接返回立正据枪姿态。
连续三轮,一共九十名士兵都只各自射击一轮。施成当初这样设置就是为了考虑到在如此肃穆的场合,再让仪仗队手忙脚乱的重新装填子弹有失庄重,就算再训练严格,也难保所有人都能在同一时间装填完毕。为了简化程序,索性就分成三队单独射击一轮。
随着司号兵吹响手中的号角,灵柩被缓缓放置入墓地。
葬礼圆满结束,施成也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了举得微酸的手臂。
周浦庄园。
“怎么样?我和老乔搞得这一套,还是比较容易得人心的吧?”
陆远笑着难得的主动拥抱了一下施成:“嗯,不错不错,有风范。哪怕他们搞不懂鸣枪是什么意思,但从现场的氛围来看,最起码知道了我们对阵亡将士们的重视程度。”
“嗯,公墓落成了,苏州府的执政政策也落实了。现在我们得把目光重新放到战争上来了吧?”
郑纪在旁边听到施成又开始动起打仗的脑筋,一脸不情愿的说道:“成哥,刚刚太平了几个月,又要打仗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现在就大动干戈好吗?”
“小郑头,你别鼠目寸光。你以为这么长时间朱元璋会没什么反应吗?我们懂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道理,老朱也
懂,说不定现在就憋着坏调动人马打算围剿我们呢!”
对于施成的回答,陆远、李文斯顿和乔纳森都表示赞同,朱元璋又不是鸵鸟,不会把头埋在沙子里露出个屁股让你踹而不做任何反抗举动的,特别是现在自己占据着国朝的粮仓苏松二府。他收不到粮食能不发疯吗?
“打是肯定要打的,主动总比被动好,我们好不容易掌控住苏州府开始准备大开发,万一被那帮明军给打上门,再搞成一片废墟,我们不得吐血了吗?施头,乘着今天大家都在,你给介绍介绍现在的情况。”
“现在我们三支部队依旧是陆军一团二团和海军陆战一团,其中陆一团和海一团都有一个营的火炮编制。宋达的陆军二团暂时没有配置火炮,所以哪怕没有运输船队的帮助也能够快速行军。”
施成先是安排人在桌子上铺上大幅地图,拿着指挥棒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介绍起来:
“张炳的陆军一团中,一营和团属火炮营驻扎在苏州府,二营驻地从原吴县驻地前突至浒墅关,三营更是已经深入至苏州府望亭地区,二营和三营之间可以互相增援联动。”
“那海军陆战队一团呢?”
“海军陆战队一团因为刘文昌主动卸任,提拔了林定江成为代团长,所以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依旧全团驻扎在常熟县,同时控制了尚湖和昆承湖。”施成将指挥棒移动到宋达部的驻地,继续说道:
“陆军一团和海军一团都身负防守重责,但是我个人不认为我们应该就在常熟和苏州府依靠坚城固守城池。而是应该主动前出,拿下无锡市,哦,无锡县。将未来有可能爆发的战火控制在常州府境内,而免得破坏了我们已经掌控住的苏州府现有的局势。”
施成的计划可谓是广得人心,仅是将战场放在无锡县这一点就能够给远东帝国带来不止一条好处。首先,避免刚刚经过一系列行政政策引起民间动荡,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的苏州府再次遭受战火波及。
在人心尚未完全归附的情况下,一旦战事有所不顺,极其容易在民间产生恐慌情绪,对未来的生产和政策的落实造成不良反应。最坏的情况甚至会引起哗变,老百姓会因为害怕到时候老朱的牵连而重新投入到大明朝的阵营之中,到那时明朝军队就有了以战养战的条件,这一点是陆远等人绝对无法接受的。
第二,就是有深入常州府占据无锡县的条件。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深入位于常州府的无锡县无疑是进一步拉长了战线,不过仅从地图上就能一眼看出无锡县的位置对远东帝国来说极为有利,完全可以借助太湖的水运弥补陆路运力的不足。
第三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想方设法掌握战场主动权。掏掏家底,现在整个远东帝国的武装部队连未形成战斗力的新兵加起来,撑死了还不到四万人,这仅有的四万人中,除去亲卫队和为数众多的船工,真正负责在陆地战场作战和后勤任务的一二线部队板着手指头点,也就只有两万三千余人。
其实这两万三千人,还不是个个都提着枪上前线打仗的,其中还包括了后勤、运输以及医疗队伍。
大明朝六千多万人口养了两百万的士兵,均摊下来每三十名老百姓中就有一人当兵。而苏松二府现在的人口足足有四百万,以目前远东帝国的粮食产量,不说三十供一,就算二十名老百姓供养一个当兵的都绰绰有余。但现实是一百人中才有一个是当兵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战略部署
不是陆远宅心仁厚,实在是条件所限。远东帝国的军人可不像隔壁的大明王朝那样,拉起一个壮丁发上一柄刀,跟着队伍练两天就上战场凑人数了。
而远东帝国的军人,从新兵入伍开始,不仅要经过一系列严格训练,还得学习文化知识,至少能做到能写会读,学会打草稿计算加减乘除,还要懂分子分母和百分比之类的数学常识,具备基础的物理和化学知识才能毕业。而且火枪可不比冷兵器,冷兵器不太容易造成误伤,训练不济害的是自己。可热.兵器不同,无论是枪还是炮,一旦发生的误伤事件,倒霉的可不止是自己一个人。
这就造成了训练时间的增加,而且从另一方面也体现了知识的重要性。
除此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军工厂的产能问题。现在高桥的枪炮工厂由于自身的条件所限,哪怕拥有充足的物料资源,能达到月产五百至七百支燧发枪也已经到了极限。
而地处宝山的新工厂距离落成投产还遥遥无期,现在新建的军工厂并非简简单单的夯平土地,然后盖起建筑,把器械搬进去就能投产这么简单的。由于宝山被整个规划为帝国重工业基地,就必须有完备的基础设施,不仅是地面建筑,还包括了进排水,雨污分流的出水管道等隐秘工程。
正是因为有这么多限制,所以远东帝国武装部队的规模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得到提升。现今也仅仅只有四个陆军火枪团,两个海军陆战团的编制。
不过好消息是得益于乔纳森突发奇想的利用之前海汇寺抄没出来的大批大批的铜钱、铜钟等铜制品,通过提纯重铸,使陆军火炮的数量有了大规模的提升,并且除了1371式6公斤重炮,还将3公斤火炮也研制了出来,不过发射3公斤弹丸的小拿破仑因为重量并没有比6公斤火炮轻多少,显得性价比不高,所以暂时还并没有列装火炮部队。
经过乔纳森的努力,现在陆远手上拥有了足够装备五个营,足足九十门6公斤陆军野战炮和作为技术储备的六门3公斤轻炮。
“施头,那照你的意思,我们派兵直接拿下无锡县,然后在无锡境内和明军进行决战,是这个意思吗?”
施成点点头:“没错,将战场放在无锡,牵着老朱的鼻子走,他有天大的魄力,也不敢置无锡于不顾,直接绕过无锡,杀奔苏州府。”
郑纪不解的问道:“你别小看了朱元璋,你怎么就认定他没魄力,不敢直捣黄龙?”
施成冷哼一声:“他只要敢绕过无锡,我就敢放弃无锡,掉头杀回来,配合苏州府的守军,对明军进行两面包夹!到时候别说他来个一万两万的卫所兵,就算他调个三万五万的禁卫军,我也敢保证只需要张炳的陆军第一团就能把他们给全歼了。”
陆远自从和施成视察了张炳的部队之后,对陆军一团战斗力的信任度直线上升,对施成的话丝毫不怀疑。没想到李文斯顿一下子抓住了施成话语中的漏洞。
“两面夹击?怎么夹击?张炳的部队一共只有三个火枪营和一个炮兵营,前出无
锡是好,但是派多少部队过去?去的少了,到时候万一被明军团团围住,弹药总有用完的时候,总不能指望火枪兵没子弹了拿刺刀和明军肉搏吧?如果去的人多了,那苏州府怎么防御?这么大的苏州府城,仅仅靠着一个营600名火枪手,和十几门火炮,到时候顾头不顾腚,怎么守得住?我看还是要有取舍,面面俱到等于千疮百孔,不能把全部的防守重担都压在张老弟一支部队的身上!”
施成揶揄道:“我说李头,你究竟是担心苏州府守不住呢?还是担心张炳的个人安危啊?哈哈哈哈!知道你喜欢张炳,我也没说就指望着张炳一支部队啊!林定江的海军一团就守着个常熟县吃干饭吗?”
“那你到底怎么安排?现在我们手上可只有这么点兵力啊!”李文斯顿皱着眉头问道。
乔纳森在一旁好几次欲言又止,陆远瞧见眼中开口道:“李头,施头你们俩先别研究了,听听乔纳森的意见吧。老乔,你说!”
“咳咳。”乔纳森清了清嗓子,“我同意利文斯顿的说法,全面防御不如重点防御。现在我们的处境有点像二战时候的法国,那些破烂城墙就像马奇诺防线一样,中看不中用。如果真管用,那明朝皇帝就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占据这么大片的土地了。不过我们能够认识到这一点,明军不见得能明白这点,他们还是十四世纪的思路,认为坚城易守难攻,以为只要攻克了苏州府城的城墙就等于拿下了苏州府全境。所以,他们一定会集中火力进攻苏州府城。但是我们却不能让这件事发生,这才是我们要掌握主动权,把战场放在无锡县的目的。”
“我认为我们先不要着急着如何部署,而是先要换位思考,如果我们是明朝皇帝,最有可能会从哪几个方向发动攻势?”
乔纳森用手指着地图继续说道:“如果仅就剿匪来说,无疑应该走最近的路线,直接攻克苏州府城之后再实行清缴。也就是从无锡-望亭-浒墅关一线直奔苏州府城而来。而不会舍近求远,绕道常熟县。我之所以这么确信是因为:首先我们假设如果明军从无锡方向出发,前往常熟县和苏州府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线。我不相信明军会在自认为占据绝对优势兵力的情况下,再分兵两路,同时攻击苏州府城和常熟县城,对于明军现在的交通后勤和指挥通信来说,分兵两路是一场灾难,搞不好就容易被我们这些他们认为的流寇给各个击破,得不偿失。”
“那如果他们没小看我们,反而认识到我们的厉害了呢?”郑纪还没有反应过来,狐疑的问道。
“他们没小看我们,那就更没有理由分兵了。所以我认为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分兵,只会集中大军,依靠着明军仅有的人数优势,一门心思地想一屁股坐死我们。”
“那老乔,你的意思是...弃守常熟县,将林定江的部队调往无锡?”
乔纳森对说话的李文斯顿点点头答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放弃常熟,把海军陆战一团的全部兵力调往无锡。而且我认为,不仅海军一团要转移至无锡,张炳的陆军一团要同样调往无锡。既然确定了以无锡作为主战场,那就不能瞻前
顾后。至于这两地的防守任务,可以让那些新编团暂时填上去,顺带可以作为预备队使用。”
“呃......”
郑纪刚想说话就被施成给打断了:“我赞同,两个团的火枪兵加起来3600人,再加上36门火炮,投放到无锡并不多。由张炳负责指挥,我们也正好趁此机会看看不同的部队之间配合的怎么样?”
陆远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我说同志们,你们是不是把宋达给忘了?怎么,人刚升了一级军衔就不给人立功的机会了?”
“哈哈哈哈,陆头你不懂!”
施成朝陆远摇摇手指:“我跟你说,林定江和张炳的部队都是死的,只有宋达的陆军二团是活的明白不?万一形成战场僵持阶段,宋达的部队就是我们的突破口。我甚至有计划打算让宋达走水路,直接沿太湖北上抄了常州府的老窝,哪怕占不下来,也捞上一票好处。对了,谁知道现在常州府的秋粮上缴了吗?”
陆远白了施成一眼,不满的说到:“别做梦了,都快二月了,能不交吗?到时候想办法从府库中多搜刮些银子来补贴家用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陆远压压手制止了大家伙的笑声,“行了,别乐了,施头,既然决定了那就尽早下令吧!对了,新编的三个团长官分别是谁?”
“海军陆战二团的代理团长是林定江的胞弟林平河,现在还是中尉军衔。陆军三团的团长是以前最早跟着我们的二十名家丁之一的顾全,他本来都已经是秘密警察的一员了,因为吵着闹着要上前线建功立业,所以后来才又重新进的军校。四团的代理团长是张山。”
“哟?张炳居然把张山放出来了?”
施成乐呵呵的说道:“是啊,张炳再不舍得也不行啊,等规模再大一点,就连张海也留不住啊!哈哈哈!”
“嗯,那索性这样。”陆远考虑了片刻说道:“既然张山现在成了四团的代理团长,我看不如就让四团和一团直接占领无锡县,这样指挥权上也不会产生冲突,还是以张炳为总指挥。林定江可以暂时留在常熟观望,如果无锡县战况不利,就驰援无锡。反之则可以让林定江由常熟西进,攻占常州府江阴县,对常州府城进一步施压。至于苏州府的城防工作,反正五四整天嚷嚷没事干,我看就让亲卫队兼顾算了。哪怕张炳和张山全军覆没,只要五四从亲卫队中分出个千把号人去镇守苏州府,朱元璋就是御驾亲征,他也打不下。”
“嗯,我看行啊,有亲卫队在还能够稳定军心,解决了前出部队的后顾之忧。”李文斯顿首先附和到。
施成见大家都没意见,点点头:“行啊,那就这么决定了,既然有亲卫队在张炳和张山身后撑着,那顾全的陆军三团就可以作为宋达的预备队,到时候让宋达统一指挥。林平河的海军二团就与他大哥林定江的一团协同作战。暂时就这么定下吧,到时候根据战局的变化再进行调配。”
第二百三十三章 无锡
无锡县不比昆山嘉定等小县城,虽然同属县级,但无锡县可是和上海县、华亭县一样,是一等上县,而且县城有城墙护卫。无锡自汉代设置县治后就建了城墙,据据《越绝书》记载:“无锡城,周二里十九步,高二丈七尺,门一,楼四,其廓周十一里二十八步,墙一丈七尺,门皆有屋。”根据文献记载和考古发现证实,汉代无锡县城在惠山之东,古运河与梁溪河之间,即二十一世纪无锡老城区的西北部。
城的形制为子城和郭两重城,子城的位置在今城区石皮路之西,东西大街之北,西城河之东,连元街向西的延长线之南。郭即是外城。
到了宋元时期,外城规模更是日益扩大,设四正门:东为熙春门,南为阳春门,西为梁溪门,北为莲蓉门,门皆有屋。唐末,在县城东、南、西加筑外郭,开顾桥门、新塘门、董家门三座偏门。宋元时期,无锡县城略呈椭圆的龟背形平面格局已基本形成。城内以弦河即京杭大运河城中段为中轴,分为东西两半。东半部沿城墙内侧还有一条弓河,弓河与弦河之间又有东西平行的九条箭河,组成一弓一弦九箭之状。
元末,张士诚再一次重修外城,废三偏门,筑南、西、北三个水门,足可见无锡县之重要。
无锡县县衙内人头攒动轰乱不堪,年近花甲已经两鬓斑白的老知县卢广深愁眉不展的看着面前无锡县的各级官吏。
“诸位,距离秋赋上缴朝廷的日子不过只剩下十来天了,为何到现在苏松二府的漕运船只还未抵达本县?若是耽误的时辰,陛下怪罪下来,咱们都担待不起啊!蔡巡检,你派出去的人可有打探出来消息吗?”
“回大人话,此事有蹊跷。”
回答知县卢广深问话的人姓蔡名仁杰,是无锡县慧山巡检司巡检,从九品官职,可谓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其身世悲惨,父母皆在乱世之中丧命,年不过七八岁便已成为孤儿,幸好被当时还是老童生的卢广深收养,但他却不像卢广深那样喜爱读书,而是擅长习武,才在卢广深的照顾下成为了今日的巡检大人。
“有何蹊跷?”
“大人,小的从往来的行商口中打听到,现在苏州府好像变了天了,据说...据说......府尊大人陈宁以及苏州、太仓两卫全部变节投敌。”
卢广深早就在一月之前张炳的陆军一团三营入驻了自己治下的望亭乡就已经知道苏州府发生了巨变,只不过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派去苏州府和府内各县询问的差人无一例外没一个能见着地方官长的,更别说面见陈宁了。本想睁只眼闭只眼静观其变,可到了现在自己这边还等着上缴公粮呢,平日里负责漕运的船队却迟迟不来,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是不行了。
卢广深并没有因为苏州府的变化而感到意外,其余无锡县大大小小的官吏同样也是如此,这些平日里在市面上走动的官吏们绝对比深居府衙的卢广深了解的更多。
“蔡巡检,眼下无锡县只有你的巡检司有这么百十来平日里负责捕盗的壮丁,若是万一事变,可有信心坚守县城,保我无锡一方百姓无虞吗?”
蔡仁杰摇摇头无奈的答道:“大人,下官可与大人保证,下官麾下近二百人都是好汉。
但要坚守县城仅靠着麾下这些人马无异于以卵击石。眼下还请大人拿主意,是否向府尊大人请援?!”
请援,卢广深早就想过请援了。但是怎么开口呢?现如今无锡县并没有遭到打击和破坏,就算望亭乡附近驻扎了一支人马,却也没见有老百姓前来报官。自己身为一县之尊的责任就是管理好自己这一方土地,能按时收上粮食,管理好治下这十数万百姓便是大功一件。对方一没扰民二未破坏刑律治安,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对自己提出什么非分无礼之要求,怎么看也无有理由向上司请援。
“哎~~~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卢广深并没有直接回答蔡仁杰的问题,而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句。
但这一声长叹,意思就已经表明的很充分了,为官得根据官场的法则来,也就是没法儿现在就去请援。
“大人,眼下我们无有退路了,眼瞧着公粮运不出去,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如何是好?万一对方......”
蔡仁杰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禀告声便从县衙外传来。
“报~~~巡检大人,大事不好!”
“何事?”蔡仁杰一凝双眉问道。
“望亭有异动,小的们在望亭盯守,今日一早从苏州府境内又有大批人马赶到望亭集结,已有上万之众。”
“再探!”
“得令!”
蔡仁杰毫不顾忌自己从九品的官阶,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如同自己才是无锡县的最高官职一般冷眼横扫面前的众人,“卢大人,诸位大人,乘着眼下逆贼还未围城之际速速派人前往常州府求援,若贼逆一旦围城,恐插翅难飞!虽说眼下我无锡县无有可用之兵,哪怕整个常州府也拉不出这么多的兵卒。而今之计,只有坚守。发动百姓坚守城池,蔡某不才,愿担此重责!”
卢广深到了此刻也不管合不合规矩了,暗叹了一声:“哎!现如今也只可如此了!”
这一声叹息可谓是发自肺腑,心说自己这一辈子是真够可以的,短短数十年在无锡县这一亩三分地见证了三朝更迭,眼瞧着没两年就要致仕返乡颐养天年了,又来了这么一茬,当真是造化弄人。
卢广深活了几十年也算是活透了,遣散了众人后唯独把蔡仁杰留了下来,生无可恋的问道:“仁杰,现在也没有旁人了,你明说,我们这县城有几成把握能守住?”
“除非天谴之,雷劈之,否则......一成皆无!”
“仁杰。”卢广深上前拉过蔡仁杰的双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既不可守,你莫要在此死守了,赶紧逃命去吧!本官不怪你。仁杰啊,为父老了,可你还有大好的前程!”
“仲父,仁杰愿与无锡共存亡。”
卢广深摇了摇头:“哎,为父老是老了,可是脑子还不糊涂,逆贼能突然在望亭集结大军足以说明苏州府正印证了你之前所料。现在留守县城负隅顽抗乃是万死无生的局面。本官命你速速出城,此乃本官之令,不可违背!”
“那大人可否与下官一起走?”蔡仁杰着急的问道。
“哎~~~,本官乃是一方父母,万人观瞻,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仁杰,你走后定要前往府衙告急,哪怕无锡城破也得让朝廷知晓苏常二府之紧讯,明白吗?”
“下官明白,可这城防?”
“城防一事,有本官坐镇无需你多操心,赶紧走!挑几个得力的心腹现在就走!”卢广深皱起眉头,不耐烦的把蔡仁杰拉到门口,就往门外推!
瞧着蔡仁杰离去的背影,卢广深眼眶泛起了泪光,喃喃自语道:仁杰吾儿啊,此番一别,怕是再不得相见了!
蔡仁杰拿着卢广深的求援信,回到巡检司叫上自己的一个心腹,快马加鞭离开了无锡县城,刚走到城门外,蔡仁杰就勒住了缰绳。
“吁~~~小六。”蔡仁杰从怀中掏出了信往小六的手里一塞:“这信我就交给你了。”
“蔡大哥,你这是?”
蔡仁杰一瞪眼:“别废话,你自管按我的吩咐去府衙送信,我有其他事要去办。快走!”说完话,在小六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自己拨转马头向望亭方向冲去。
“嗯,不错不错,山子出息了啊,哈哈哈哈!”
张炳饶有兴趣的围着俨然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张山转了两圈不停地上下打量。
“小的是托老爷的福气。”
“哈哈哈哈,现在可不是在家中。我们可是在军中任职,只有军衔职位之分没有尊卑之别,什么老爷小的啊!”张炳对自己的家丁能够步步高升显得极为高兴,更是对施成特意将张山的部队调过来和自己的一团共同作战很是感激。
“是是是,老爷,呃......少校大人教训的是!”
“海子最近如何了?”
提起自己的胞弟张海,张山颇为自豪的说道:“小海正在整训新兵呢。估计下一批扩编也能当上个代团长之职。”
“好啊,好......”张炳瞧见有人来报,止住了话语。
“报团座,有一人在营外叫嚣,说要面见团座。”
“啊?见我?他可有自报姓名?”
“来者说是无锡巡检司的巡检,叫蔡仁杰。”
张炳点点头,心说这个家伙胆子倒还有些胆子,“山子,咱们一起出去见见吧。”
两人骑着高头大马在数十骑兵的护拥下,慢慢悠悠出离营地就瞧见不远处的马上坐着一个年轻人正手搭凉棚打量着营地。
来者就是蔡仁杰。蔡仁杰知道自己仲父的脾气,他一定是准备杀身成仁,绝不会在城破之时苟活于世,所以才将自己派出去传信,顺便可以让自己活下去,免得在战阵之中白白葬送了自己一条性命。
父之命不可违,但自己也不打算就这么灰溜溜的跑去常州府城苟且偷生,蔡仁杰这才把信交给心腹小六,自己转道东行来到了望亭地界。虽然不明白自己单人独骑过来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无论如何总比去常州府躲着强,哪怕今日注定一死,也能死得其所,死的光荣。
第二百三十四章 单挑
“你叫蔡仁杰?身为本地巡检,不去抓拿盗匪,来这儿作何?”
张炳一句话把蔡仁杰给问的哭笑不得,“啊?你们还好意思问我?蔡某倒要问问尔等,你们是哪儿的军兵,为何私自屯兵在我无锡县地界?可有朝廷的公文?蔡某身为本地巡检,当然应该前来询问个清楚。”
“哈哈哈哈!你这个年轻人倒是还真有意思,明知故问嘛!行啊,既然有此一问,那张某便回答你。”
张炳挺直了身子,仰起头一脸骄傲的说道:“本人乃是远东帝国皇家陆军火枪一团团长张炳,我身边这位是二团的团长张山。乃是奉亲王大人之命暂时驻扎在望亭地界,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蔡仁杰根本没管张炳口中所说的什么远东不远东的,听到暂时驻扎,稍稍松了口气问道:“那你们打算何时离去?”
“哦,半个时辰之后就全军开拔!”张炳不假思索的回答。
“敢问开拔去何处?”
“哈哈哈哈,我说你倒真是有趣的很,开拔去何处?自然开拔去占领无锡县,难道大老远来了还能回去吗?你当我们是吃饱了遛弯儿吗?哈哈哈哈!”张炳拍着巴掌哈哈大笑起来,丝毫没有将对面的蔡仁杰当回事。
蔡仁杰被嘲讽得脸色通红,沧啷一声腰刀出鞘,用手拿刀指着说话的张炳,“你...你们......好大的胆子。当着本官之面口出狂言!”
张山一瞧对方动了刀子,拍马上前两步习惯性地挡在张炳身前,并未拔出腰间的指挥刀或是配枪,而只是用提着马鞭的手指了指蔡仁杰说道:“蔡巡检,你若是无有他事,就赶紧回去召集人手守城吧,若是再敢在此放肆,休怪本座不客气!”
活了二十来年,蔡仁杰从未遇见过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对方为匪,竟然比我这个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还要狂妄,居然口口声声放自己回去,让自己招募人手守城。真真岂有此理了!
蔡仁杰想发作,但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张炳和张山没什么动作,但其余随行的骑兵都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一只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尔,可敢与蔡某一战?”
“噗~~~哈哈哈哈哈!”张炳看蔡仁杰被逼急了,竟然逞强想让自己和他单打独斗,差点笑的背过气去,“哈哈哈哈,我说蔡仁杰,你把我们当成傻子吗?与你一战?张某只要动动手指,你小命休矣!何必费力气和你单打独斗?哈哈哈!”
张山也附和道:“与你一战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难不成若是打败了你,你就开城门投降了?”
“你们......”蔡仁杰说什么呀,说打败了我就开城投降?自己也没这个资格啊!但是如果就这么放他们走,无锡必破无疑。正在犹豫之时,张炳说道:
“蔡巡检,我看你不是个怂包,不如投效我们吧,张某保你前程!”
“呸!无耻之辈,本官深受知县大人养育之恩,你动动嘴皮子我蔡仁杰就改弦易辙背信弃义,实属痴心妄想!我告诉你们,今日你们若想发兵无锡县,必先踏过蔡某尸身!”
“哈哈哈哈,好你个蔡仁杰!”
张炳点点头,心说别的倒没看出来,不过这个姓蔡的倒是个胆肥的主。微微一笑说道:“好,既然你想单打独斗,那行啊,怎么个打斗法?今天本将就同你玩玩?”
蔡仁杰一听对方上钩了,忙说道:“你挑一个最能打的,带上趁手的兵刃和蔡某大战三百合。若是蔡某赢了,尔便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若是蔡某技不如人死于当场,那自然随你们的便!”
“计划倒是想的周道,不过我告诉你,你赢也好,败也好,今日无锡县必破无疑,多说无益,看刀!”
话音刚落,张炳便双手一撑马脖子使自己半蹲在马鞍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中抽出佩刀,双腿用力一蹬马鞍,整个人腾空而起,右手撩起宝刀冲着蔡仁杰就劈了过去。
蔡仁杰没想到对方说干就干,连忙右手握住刀柄,左手顶住刀背,将刀横在自己胸前以图格挡住张炳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咣当!”一声巨响,刀刃接触火星四溅,张炳一瞧大喝一声:“好!小心尔的面门!”
话音未落,张炳以击剑的体态倾斜着上半身,将剑往蔡仁杰面门一送。蔡仁杰下意识地提剑想护住自己左面部,又是一阵钢铁接触的巨响声传来,震的蔡仁杰耳朵嗡嗡直想。
两次攻击未伤及对手,张炳兴致也上来了,哈哈大笑:“好好好,平日里难得遇见对手,来,咱们再来过。哈哈哈哈!”
“休要狂妄!呀呀呀!”蔡仁杰知道一直抵挡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其实对手的刀法并无特别之处,无非是势大力沉且心气十足而已。
蔡仁杰调整了呼吸决定主动出击,一时间将手中腰刀舞的密不透风,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张炳皱起了眉头,心说这人不太好对付啊,刀法快极。若不是仗着自己的刀好力气大,说不定已经大败亏输了。
两人犬牙交错一劈一挡,一攻一守交错往复已经战了十来分钟。蔡仁杰看出张炳已经有些气力不济,瞬间抓住了张炳下盘站立不稳的漏洞,举手作势要刺,哪曾想提刀这一下乃是虚招,等张炳上当想要格挡之时,右手持刀反手向着张炳左胸轻轻一挑,“呲啦~~~”
张炳身上的军服被割开一道长约十公分的大口子,露出了内里的黑色防刺服。张炳往后退了两步才站定,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服,“哈哈哈哈,雕虫小技。来来来,我们再来过!”
一击得手,本想着对手身上没有披甲胄,经此一削定然血流如注,没想到对方被自己撩了这么一道口子居然屁事没有,依旧大摇大摆的又再一次冲了上来。
蔡仁杰暗道一声见了鬼了,仅仅划破衣物的手感和劈至肉身的手感自己练武之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分不清楚。明明感觉方才这一刀至少能将他胸口划出一道血口,怎么滴血未见呢。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张炳的刀又到了,蔡仁杰眼瞧着再想提刀格挡已经来不及了,灵机一动双膝下跪身子向后一仰,待张炳的刀从头顶略过,蔡仁杰腰腹用力稍稍挺直身子又反手挥起一刀,划在张炳的小腹部。
又是“呲啦”一声!
“且慢!”蔡仁杰大汗淋漓,一伸手制止了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又中刀了的张炳,“你......你究竟是何人?”
张炳这才发现自己小腹隐隐作痛,低头一瞧,好嘛,肚子上的衣服又破了,不过十来分钟时间,自己这套崭新的军服已经千疮百孔了。恼怒不已,破口怒骂一声:“且慢个屁!看刀!”
蔡仁杰到了此时已经无心恋战了,这仗没办法打,前一次若说自己感觉错了还情有可原,可这一刀自己眼睛瞧得真真的,完全没有留力。可对方现在怎么样?除了外面的衣服破了以外,依旧屁事没有,连揉都不揉一下。
蔡仁杰实在没办法打下去了,一边尽力拿刀抵挡,一边后退,嘴里还念念有词:“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伤不了你?”
张炳又攻了几招,自己也没力气了,弯下腰,两手架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呼~呼~呼~我是谁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嘛!你他娘的还打不打?要打我们再来过,不打你就给我滚开。”
蔡仁杰把手中的刀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张炳:“不打了,愿赌服输,你宰了我吧!”
张炳没说话,接过张山递来的水壶咕噔咕噔往肚子里灌了好几口,然后把身上已经残破不堪的军装脱了下来,露出了黑色的防刺服,接着把自己的防刺服也脱了下来,往坐在地上的蔡仁杰身上一扔:“知道为什么砍不伤我吗?呶,拿去,这件宝甲送你了!”
说完又将内衣脱了下来,露出了身上的两道微红的刀痕。
蔡仁杰盯着张炳的身子看了半天,又看看张炳扔来的黑色防刺服,摇了摇头叹息道:“难怪你们如此势大。有此宝甲想输都难啊!哎~~~无锡保不住了!这宝甲我不收,你还是宰了我吧!”
张炳擦了擦身子重新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军服才说道:“蔡仁杰,今日是我输了。但是我方才说了,无论输赢,今日无锡县都必破无疑。无论他降或是不降,我保证善待知县大人。我敬佩你是条汉子,你投降吧!我会在陛下面前大大的保举你。”
“当真不难为我仲父?”
“哈哈哈哈!难道我张炳身为堂堂远东帝国皇帝陛下的义弟,还能诓骗你不成吗?再说我杀了你仲父对我有什么好处?连苏州知府陈宁都能与张某把酒言欢,你仲父为何不可?哈哈哈哈!我现在就放你回去,你告诉你家仲父,就说苏、松、常、嘉、湖诸府乃是一母同袍深受明朝之苦害。我等帝**人,上不欺妇孺老幼,下不压土豪劣绅,只要开城投降,无锡县定无有血光之灾。”
“当真放我回去?”
张炳点点头,“但是我只给你一刻时间,到时不见开城投降,就莫怪张炳痛下杀手了!把宝甲拿着,你自去吧!”
。。。。。。
无锡县
“仁杰,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呀?怎么没去府衙告急啊?”老知县一见到蔡仁杰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没等蔡仁杰解释就立刻开始抱怨起来。
“儿已经让巡检司的小六去常州府城了,仲父,儿有话要跟你说。”蔡仁杰屏退了左右闲杂人关上房门,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卢广深。
“他们当真这么说?”
“仲父,仁杰怎敢拿如此大事玩笑,你瞧瞧这黑色软甲,刀枪不入啊!对方人人有此软甲衣,咱们还怎么打?”
卢广深对着防刺服翻看了好一会儿,喃喃自语道:“哎~~~,想来他们早已将我无锡县摸得通透,又有此等甲衣作为依仗才敢这么轻易的将你放还回来啊!”
其实老头是想多了,现在的远东帝国火枪部队和炮兵部队根本没有标配防刺服,除了亲卫队标配以外,就只有侦查骑兵和连长及以上级别的将领才配发防刺服。
“仲父此言差矣,据我看来对方虽来者不善,但却不似寻常匪类,言语之中倒是有几分天下正宗之意。仲父,时间不多了,还是早些拿主意为好。降则要乘早,若是不降,那仁杰也需早做准备。”
“没什么准备可做的。”
卢广深一摆手说道:“准备准备,无非是拉些壮丁,多备些滚木礌石而已,凭着几百壮丁哪能挡得住?算了,开门请降吧!免得生灵涂炭!去,召集县城各个大小官吏,出城请降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战事再起
周浦庄园
“啊?无锡知县投降了?就这么拿下了?”施成不可置信的问着前来传信的亲卫队员。
“二爷,张团长就是这么说的,老知县卢广深携一干大小官吏衙役共七十八人,慧山巡检司巡检蔡仁杰领一百八十余人全部出城请降,这些人已经被押解回来了。陆军一团,四团已入驻无锡县。”
陆远一伸手打断道:“你等会儿,那个巡检叫什么?蔡仁杰?就是你之前说和张炳单打独斗打赢了的人?”
“回老爷,正是!”
“哟,还有张炳干不过的人啊?哈哈哈哈!”施成哈哈笑道。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总感觉以前在哪儿听说过。我们这儿有叫蔡仁杰的吗?”陆远挠了挠头,转向其他人问道。
施成笑着答道:“蔡仁杰,蔡仁杰,十余万之匪,向我围攻数日,今弹尽援绝,水粮俱无,我决定与仁杰战至最后以一弹饮诀,上报国家领袖,下对部属袍泽。”
“此仁杰非彼仁杰啊!”陆远明白施成说的是什么,抗日英雄,后追随瘸腿将军死于内战,可称之为职业军人之表率的少将副师长蔡仁杰。
“但愿吧,但愿他能与蔡将军一样有军人气魄。就凭他能打败张炳的这身武艺,如果他能为我们所用,我不介意给他一个58师的番号。哈哈哈哈!”
见到蔡仁杰的第一眼,陆远等人都有些大失所望。眼前的蔡仁杰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大棉袄,鞋子也是搂着棉絮的破棉鞋,裹着头巾,打扮的实在不像大家心中想象的职业军人,反而看着像是一个普通的牛倌。
陆远又打量了一眼年近六十的卢广深,老头身上穿的也是残破不堪,皱皱巴巴的官服外面同样也裹着一件大袄。陆远暗自好奇,不是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嘛!看着老头哪像个知县模样,和普通农家老头儿也没什么区别,身上穿的比自己第一次见到顾文同那时都不如。
“呃......二位,我先多谢二位能够审时度势开城请降,为无锡县的十多万百姓免除了一场灾祸。”陆远说话间冲着卢广深和蔡仁杰拱了拱手。
“老头子年纪大了,不想在理这世间的纷争,恳请陛...恳请......”卢广深结结巴巴,实在是喊不出陛下这两个字。
陆远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陛下不陛下的不打紧。不过我瞧着老先生身子骨还健壮,为何这么急于致仕呢?据我所知老先生家中除了蔡巡检这个义子干儿就已无旁人了。”
“哎~~~卢某活了大半辈子,见惯了朝代更迭民不聊生,只想求几亩薄田安稳度日,不敢再做他想了。”
陆远没直接答应,而是转向蔡仁杰问道:“蔡巡检,张炳既然答应你投降之后会宽待你仲父,你觉得我们怎么安置老先生能让你满意啊?”
“啊?”
蔡仁杰打死也想不到面前之人会让自己来提要求,诧异的看着陆远犹豫的说道:“这......不如就恳请陛下就依仲父之意赏几亩薄田让老爷子颐养天年,陛下看......?”
“我看薄田倒是免了,老爷子年岁大了,难道还让老先生下地耕作吗?不如这样吧,我给老爷子安排个清闲的差事,据说老爷子的书法很是了得,那不如就让老爷子专职给我们题字写匾吧,每月三两银子的月佃,另外我再给老先生安排居所,配上两个仆人服侍。如此可好啊?”
陆远这么安排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卢广深年纪大了,再让年近六十岁的老头重新去学校上课也说不过去,但是也不能干供着不干活吧?找来找去也就只能让老头干这么个活计,多少也算为帝国出力了,至于月佃么倒是破例多发了一倍,这么干不是陆远钱多,就是为了堵住蔡仁杰的嘴,如此既可以利用卢广深来牵制住蔡仁杰,也能让他安安心心的为自己所用。
“多谢陛下关照!”
陆远上前捏了捏蔡仁杰的后脖颈说道:“就凭你蔡仁杰这个名字,我就对你寄予厚望。你属下巡检司的兵丁如果愿意从军,我们一视同仁。去吧!”
。。。。。。
“嗯?你怎么不走啊?”陆远等了片刻见蔡仁杰还站在当场诧异的问道。
“陛下,小的有罪!”
陆远笑道:“有罪?何罪?就因为你派人去常州府报信求援了?哈哈哈哈哈!报的好啊,报的正合我们心意啊,哈哈哈哈!再说你之前身为地方巡检,报信求援是职责所在,何罪之有啊?无妨无妨,别放在心上,好好学习争取早日统兵!”
这话倒真不是客气,现在上报朝廷确实符合陆远等人将战场放在无锡的既定规划。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老朱发来大兵征讨了。
无锡县虽说是占领下来了,但仅仅是军事占领还是不够的,那自然就涉及派遣行政官员的事宜。但无锡县不比帝国腹地这么太平,现在还处于动。乱时期,并且还涉及到与驻军的配合问题。
陆远和施成都拿不定主意,只能把还留在周浦庄园的陈宁给叫了过来一起商量商量。
“老陈,你觉得派谁去比较合适?”
陈宁也吃不准两人的心思,有些犹豫地说道:“这......陛下叫下官如何作答?眼下无锡局势尚未安稳,但是官员又不可不派,而且不能派那些毫无执政经验刚刚毕业的学生,若是下官来选的话,杜宗杜大人可担此重任!”
“杜宗?让杜宗去当知县不是大材小用了吗?”施成不解的问道。
陈宁担心施成对自己的意见有什么想法,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施老爷误会了,下官认为无锡知县可不仅仅是无锡知县,这么说吧,现如今的无锡,在我们眼中其实就等同于常州府,现在的无锡知县也就是未来的常州知府。一旦攻克常州府,那知府之职定会由现今的无锡知县调任。而且二位可别忘了,常州府可就在应天府边上,乃是我远东帝国的门户所在,此等重任非能文善武的杜宗杜大人莫属。”
说完,陈宁偷瞄了一眼两人的神色,接着补充了一句:“当然,若是陛下愿意将下官派去,下官也可勉为其难为帝国之大业出上一份力!”
“哈哈哈哈,老陈,你瞧瞧,咱们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后面这句试探我们心思的话以后就不用说了。对你,我是绝对放心的,哈哈哈哈!”
陆远笑着给陈宁扔过去一瓶橙汁,接着说道:“你是个宝贝,而且还在军校深造,我不能就这么把你打发到常州去,杜宗,嗯,杜宗,杜宗也不合适。我还指望杜宗统领军队呢!你原来的师爷梅舟如何?他可愿意去独当一面吗?”
陈宁摇摇头否定道:“陛下,不可!下官倒不是为了避嫌不肯让梅师爷独当一面,只不过梅舟下官了解,出出主意算算账目倒是一把好手,但只可为辅,不可为主。其无有果决定夺之能,此乃其性使然也,绝非在学校研习一段时日便可塑造成为一方大员!”
“嗯,你说的倒是在理,那除了杜宗,你还有什么举荐的人选吗?”施成点点头接着
问到。
“若是不用杜宗,那下官倒是觉得原嘉定县知县胡永安不错,胡永安当初在下官治下倒是兢兢业业,为人谦逊但颇有才干,性稳,可堪大用!”陈宁想了想,有些犹豫的说道:
“其实还有一人可用,只是不知道陛下和爵爷敢不敢用了。”
陆远好奇的问道:“哦?还有谁?”
“原苏州卫指挥使,吕应宿!吕大人能文能武,旁人不知其治世之才,下官与吕大人共事多时,可是清楚的很,吕大人乃是大才,最为主要一点,吕应宿当日就是张炳收降来的,二人相交甚笃,且张炳与吕大人以叔侄相称。说句难听的,吕大人年岁大了,与其让吕大人再次披甲征战在外,不如让吕大人主政一方,以尽其用!”
如果不是陈宁提起吕应宿,仅靠施成和陆远是绝对想不到把吕应宿派去主政一方的。胡永安就如陈宁所说,性稳。但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陆远认为以胡永安沉稳有余而进取不足的性格还是更适合在承平之地任职,也就是将他派到局势已稳的地方才能发挥他的长处。
吕应宿倒是个好选项,首先他之所以不为朱元璋所喜,就是因为其带兵打仗的风格太过按部就班,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其实并不是贬义,只是要看如何使用。
如果想让吕应宿如宋达这么带兵,那自然是不符合他的特点。但是以守成为主,仅从当时张炳的报告中便能看出吕应宿确实是有一套的,并不是死守坚城不知变通之庸才。威望、资历、带兵之能力俱全,陈宁又夸赞其有主政一方之才干。可想而知,是现如今最好的选择。
“吕应宿暂代无锡知县之职,加封吕应宿为男爵,即刻赴任!”
。。。。。。
顾三将陆远颁发的任命书交到颤颤巍巍的吕应宿手上,笑着说道:“吕大人,陛下还有几句话让我转述予大人知晓。”
吕应宿还没缓过神来,好奇的问道:“啊?”
“陛下说吕大人年纪大了,其实早已到退伍的年龄。再将大人派出去领兵打仗,陛下心中过意不去。经陈宁陈大人举荐,才知晓吕大人有治世之才,所以特意让吕大人前往常州府任职。吕大人听清楚了,陛下说的是主政常州府,而非无锡县。如今大人不过是暂代知县之职。另外陛下还吩咐,若是大人想携贵公子一同赴任也并无不可。”
吕应宿连忙摆手:“不不不不,陛下信任吕某铭记在心,但犬子吕炘仍在学校攻读,课业不可半途而废,下官亦不愿犬子随我同去。顾大人,还请将吕某之意转呈陛下。”
“好好好,我一定将吕大人的意思带到。大人可早做准备,张炳那边还等着给大人接风洗尘呢!”
听到张炳的名字,吕应宿脸上立马浮现出了笑容,拱手说道:“下官明白,下官这就收拾收拾,与家眷犬子道个别,立刻动身!”
陆远交给吕应宿的任务其实和苏州府的魏天鉴办的活差不多,无非还是那一套,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无锡县局势未稳而已。
当初让魏天鉴直接主政苏州府,把一个知县直接提拔到知府,其实是冒了风险的。事实也确实如此,魏天鉴并没有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将苏州府治理的井井有条,哪怕有张麟从旁协助还闹出了生员冲击府衙造成死伤的恶性。事件,最后还是得让陈宁去给他擦屁股。
所以这次陆远提前将自己心目中未来将要成为常州府最高行政长官的吕应宿提前派去局势尚未稳定的无锡县进行历练,也正是出于魏天鉴这个前车之鉴。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战事再起(二)
明初朱元璋将常州地区划出两浙,直属南直隶,且改元朝的常州路为长春府,辖武进、无锡、宜兴、江阴(靖江)4县。历史上至明成祖永乐七年(1409年),才又重新将长春府复改为常州府。所以若是依照朱元璋的叫法,其实现在应该称其为长春府,不过陆远等人则依旧称呼为常州。
常州知府明伦从蔡仁杰的心腹小六手中收到了卢广深的求援信,顿时大惊失色,不顾身份直接拉过小六急切的问道:“无锡县现在如何了?”
“回府尊大人,小的不知道。巡检大人派小的来报信之时,贼逆还未攻城。”
明伦松开捏着小六衣服的手,喃喃自语道:“糊涂,陈宁糊涂啊,怎么苏州府出了这么大的事,陈宁居然不提前来个消息,如今他是死是活,无锡县丢没丢本官一概不知,真真岂有此理。”
“大人!”
同知傅璎刚想说话就被明伦给拦下来了。“不必多说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赶紧禀报朝廷,请陛下速派大军驰援我府,以剿逆贼。另外将消息传至江阴、宜兴。去把武进知县李元良叫过来。”
武进县衙就在常州城内,知县李元良没过多久便出现在了知府明伦的面前。
“元良,这份求援信你且看看。”
李元良从明伦手中接过书信草草看了两眼说道:“府尊大人,既然事已发了,想来无锡县已是保不住了。不知府尊大人可有将此紧讯通报朝廷?”
“哎~~~”明伦叹了口气说道:“未听元良之言,本官悔不当初,可恼可叹呐!”
其实武进知县李元良在近半年时间里已经收到了两次告警信件。当时松江府上海县被陆远牢牢的控制在手里,而华亭知县还是何进,陶舆权那些谋求功名的子侄无法在本地进行科考,只能动身前往苏州府。
而后苏州府全境又被帝国完全占据,陆远废除科举的同时也废除了这些生员的功名和特权,那帮已经成为秀才的读书人怎能吞的下这口恶气,纷纷给朝廷上书诉状的同时自然也会向常州府通报此事。
一个两个来告状并不能引起李元良的足够重视,但架不住数量多啊,有从苏州府逃出来的生员亲自前来的,有委人捎信的,各种渠道的诉状纷至沓来就不得不引起李元良的重视。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知府明伦也不傻,自然也能从中看出些端倪。但无奈屁股决定脑袋,立场决定行动。明哲保身的道理谁都懂,更何况混到一府至尊这等高位的明伦呢?!
说句公道话,明伦这样做并非是他渎职或者懒政,首先事发地就不在他常州府治下,自己没理由也没权利越权上报。就算要报,也应该是苏州府本地的官员上告朝廷。更何况上告得有真凭实据,不可能自己两眼一抹黑,单凭着生员们的几张嘴就信誓旦旦地同老朱皇帝说咱们这里闹了匪,让朝廷派个几万大军前来剿匪,那万一只不过是几
个流寇呢?军费谁出?万一与生员们说的不符,别说立功了,怕是连身上这身官皮都要被扒光了。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乃是为官之道!特别是自己摊上了这么一个二百五的主子。事实正是如此,朱元璋打仗确实有一套,但老朱对于治理国家简直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偌大的帝国完全靠着一个放牛娃出身,几年前还大字不识一个四处化缘的跳墙和尚来治理,现状可想而知。
现如今的朱元璋任命官员,毫无逻辑,更别提什么知人善任了,说好听些就是实验性质的使用,不行就换,不合自己的心意就直接降职,下狱,甚至处死。举个例子,洪武六年,仅苏州知府就在一年之中换了3个。洪武十一年换了4个,洪武十三年更好,直接在一年之内换了6任苏州知府,一年换6任什么概念?平均两个月就来个新知府。
洪武一朝苏州知府一共换了32任,升职的仅有4人,占了14.8%,其中一个就是陈宁、降职的5人,占了18.5%、接下来厉害了,获罪被捕下狱的有15人,占了将近一半。连监狱都没资格进,直接被朱元璋处死的有4个,同样占了14.8%。其余的不是离职就是告老还乡,要么就索性人间蒸发杳无音讯了。
苏州知府这个位子,吃人呐!
在洪武一朝,有据可考的苏州知府中,王暄、黄文、汤德、王绎、张冠、金絧等六人是因为赋税秋粮之事,或是与之相关的黄册、官名田赋额度等问题遭到朱元璋贬职、被捕下狱。
甚至金絧为民请命上书奏请轻减重额而触怒朱元璋,被朱元璋直接赐死。知府魏观为了省时省力,省些银子,依张士诚的旧宫故地修治扩建府衙,就因为这么一点事,被朱元璋所猜忌,竟然以谋反论处,诛九族!就这么,魏冠也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由于重建地方行政机构而身遭不测的地方长官,真是千古奇闻!
有这种二百五的皇帝老子在,无论是现在常州知府明伦也好,原松江知府刘鉴也好,哪怕是深得朱元璋信任的陈宁,这官当得都不安稳。
有此前提,明伦有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也就不足为奇了。
“哎~~~”明伦皱着眉头长吁短叹,“元良,事已至此再说其他也是晚了,朝廷那边我已派八百里加急前去通报,不过现如今如何清缴逆贼你有何高见?”
明伦很无奈,他知道仅靠着自己手里的这些巡检司的老弱病残是根本干不过已经占据了无锡县,或者正打算占据无锡县的逆贼的,但是打得过得打,打不过也得打。至少在没有上司大人到来之际自己身为一府至尊必须得做出一番样子来,免得到时候被有心人在陛下面前参上一本,说自己只知固守待援,而畏敌不前,放人逆贼做大。
武进知县李元良凝眉思索并未答话,同知傅璎先迫不及待的插嘴道:“府尊大人乃是千古的名仕,怎会将区区贼逆放在眼里,以府尊大人之威名,若是亲征无锡县
剿贼,他们还不得望风归降吗?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明伦尴尬的笑了两声,摆了摆手:“现在这种场面话奉承话就别说了,先想想如何解无锡之围吧!元良,可想出什么好的主意?”
李元良屏退左右,见四下除了自己三人别无他人才低声问道:“府尊大人,不知大人是想做出一番姿态来,以求将来明哲保身呢,还是打算真要解无锡之危?”
“这......元良此言何意?”
“下官若是有不敬之处,还请大人宽恕一二。”等到明伦表态示意但讲无妨,李元良才开口:“大人,如今这局势对我等乃是九死一生!”
傅璎被李元良的话吓了一大跳,颤抖着说:“元良兄此言......但不知为何我等乃是九死一生之局?”
“嗯,无论无锡县如今情况如何,就算是苏松二府责任重大,但至少贼逆现如今就出现在我常州府境内,仅凭此点,你我都责无旁贷此其一。其二、老大人求援信中说的明白,贼军势大,数以万计,以老大人的品行哪怕有所夸大亦不会相差多少,那必然逆贼已在苏松二府形成气候,单凭我常州一府之力想剿灭逆贼怕是比登天还难!”
“元良,本官已经上书朝廷求援了,难道姑息恶逆,造成如今之恶果之责也能算在我们的头上吗?”明伦皱着眉头不解的问。
“嗯,非算不可!”
李元良斩钉截铁的说道:“二位大人,我们假设苏松二府皆已沦陷,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人担责,有人当这个替罪羊吧?那陛下向陈宁和刘鉴二人追责不成,除了我们还能有谁?”
“不不不,元良此言差矣。”傅璎急忙摆手说道:“这事情若是全怪罪我们头上,怎么也说不通啊,我们身处常州,哪里管得了苏松二府之事?再者说,我们一接到消息就上报朝廷,也不算耽误军情啊?!怎能将脏水全往我们身上泼啊?”
李元良长叹一声:“哎~~~,同知大人可是忘了数月前苏州府的生员来报之事了吗?当时我们都同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此事压了下去。可是二位大人想想,那些生员既然能报给我们,难道其中有些人就不会直接呈报给朝廷吗?到时候事发被追究出来一翻两瞪眼,我们一个渎职懒政的罪名是逃不掉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陛下旁人拿不着,就只能拿你我常州府的官员开刀,以儆效尤!所以方才下官才说,你我之局乃是九死一生!”
“嘶~~~”明伦不由自主的攥紧的拳头。
“元良兄,现如今都火烧眉毛了,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走不了我,那你赶紧给出个主意啊!”傅璎急的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傅大人稍安勿躁,办法自然是有。就是不知道二位大人敢不敢干了?!”
明伦一摆手,“元良,但讲无妨!”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战事再起(三)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笃笃笃!笃笃笃!”
“急报!”
明伦皱起眉头,“进来!”
“府尊大人,同知大人,李大人,无锡县易主,老知县卢广深未打上一仗就已率县内大小官员全部投降。小的打探出来了,这伙儿逆贼已然在苏松二府称帝,国号远东,贼势极大,进犯无锡县的贼军有万余以上。”
明伦并未露出惊慌之色,吩咐道:“派人将此讯通报给府内其他诸县,着其严加防范以备不患。另外......”明伦本想立即书信一封将情况呈报给朝廷,但思索片刻还是先屏退了下人。
“元良,你继续说。”
李元良点点头,同样没将无锡县的事情放在心上,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道:“无锡沦陷你我都能够想到,现如今我们只有一生一死两条路可走了。”
明伦好奇的问道:“哦?何路为生,哪路为死?”
“嗯,若是沽名钓誉只求一死倒是简单,我等直接召集军民发兵无锡县,与贼逆拼个你死我活,战死当场,如此一来哪怕陛下再有怨言,也得为我们大书特书加以厚葬。”
李元良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若是想活,只有一条路,降!二位大人不是腐朽冥顽不灵之辈,老大人卢广深同样也不是遇事慌乱的酒囊饭袋,从他在如此危机时刻还能将告警求援信派人通传过来便可看出一二。既然老大人认为打无可打,抗无可抗,自然有他的道理。想来苏松二府糜烂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伪帝之崛起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能把陈宁陈大人如此机警之人逼的连一封告急文书都发不出来,可见贼势的厉害!降,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坐等陛下大军杀到,陛下胜之,你我人头落地;陛下若是败了,你我不仅人头落地,更是抄家灭族之灾。”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朝廷无论打的赢打不赢,都得花不少时间,花大量的人力物力,朱元璋能咽下这口恶气吗?赢,自己三人得死。万一输了就更不谈了,一条条罪名什么脏水都会往自己头上扣,别说自己死,朱元璋盛怒之下连全族都得完蛋!
知府明伦听完武进知县李元良的分析,摊开双手不停地苦笑。
“元良啊元良,你这哪里是给我们两条路走,分明就是让我们直接投匪嘛,而且听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仅让我等投敌,还得帮着叛逆抵挡住朝廷的大军,不然我们不还是个死吗?”
傅璎还是拿不定主意,犹犹豫豫地说道:“这行吗?咱们常州府可就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陛下若是动了雷霆之怒,我们如何能挡得住?哎~~~苏州府尚有太仓、苏州两卫镇守,我常州府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正因为如此,所以想求一生路,除了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二位想想,连翁德翁大人,姜指挥使和吕老将军都挡不住伪帝叛逆,我们若是决意抵抗,靠着手上这些老弱残
兵能挡住?常州府是一座坚城不假,但难道苏州府城城就不高,墙就不厚吗?”
明伦生无可恋的说道:“哎~~~那我们还等什么?派人去请降吧!”
李元良一摆手:“不可!不可随便打发一个人去请......”
话未说完,又听得有人来报:“大人,有苏州卫指挥使吕大人书信一封。”
明伦一下子打座位中窜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将衙役手中的书信拿了过来,抖开信纸读了起来。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将信转呈给傅璎和李元良。
吕应宿接到陆远的委任状来到无锡县,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笔给常州知府明伦写了这么一封书信。内容很直白,先是说了说目前无锡县的情况,再宣传了下帝国对待投降官员的政策,举了张麟,魏天鉴,陈宁等等好几个人的名字,其中自然也包括他自己,还有原太仓卫指挥使姜让和副指挥使翁德的现状。还和明伦拉起了家常,叙起了旧,对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进行情感攻势。
最后又花了大量的笔墨夸赞了陆远等人,比较了陆远与朱元璋对待官员的区别。只捎带提了几句帝国的武备之利,士气之旺盛。通篇找不到什么明朝倒行逆施,自己如何光明正大之类的废话,全是干货。
三人读过信,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李元良打破了沉寂。
“府尊大人,依下官之见,降了吧!连吕大人都降了,咱们又有什么可担忧的?!恭迎帝国大军入城吧。”
在大家都不敢轻易表态之际,李元良抢先表明了自己的心计。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有一丝生的希望,谁愿意死啊?既然有人开了头,后面就顺其自然了。
陆远和施成等人接到吕应宿的回禀,也傻了。
陆远心说行啊,自己看来是没选错人,吕应宿刚抵达无锡县还不到两天,靠着自己的一封书信就把常州知府明伦给说的投降了,现在怎么远东帝国名气这么大了?已经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王师一至望风归降的地步了?!
“嗨,我说陈宁这个家伙眼光是毒啊,说吕应宿管用,还真就管用,真是奇了怪了!现在好了,常州府降了,咱们又得重新部署了。总不能人家主动投降,咱们还不入常州城吧?”施成挠着后脑勺,语气中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常州府这么一降,形成了蝴蝶效应,无形之中把陆远等人之前的计划给全盘推翻了。原本大家的算盘打得好,将主战场摆在无锡县境内,现在情况变了,由于常州城落入了帝国治下,那无锡县自然而然的不再适合作为主战场,反而变成了常州府与苏州府之间的缓冲地带。
在有机会不破坏无锡当地,能够全盘接收无锡的情况下再将战场摆在无锡,那就太傻了。经过大家的商议,施成一声令下,现驻扎无锡县的陆军一团和四团,全部前往常州府城。原驻扎苏州府常熟县,林平河的海军陆战二团进驻无锡。林定江的海军一团则立
即启程,进攻江阴县。
从地图上可以直观的看出,常州城、江阴县、无锡县这三个地方若是用尺相连,几乎是一个等边三角形,所以只要张炳和张山两个团入驻常州城,海军一团拿下江阴,再由海军二团镇守无锡,就能形成三点联动,一旦战局吃紧,理论上可以在这其中的任何一地,在一天时间内集结四个火枪团,另加两个火炮营,近一万一千人的兵力,再加上固守坚城,无论如何都能撑到后续部队的到来。
另外可别忘了,还有一支精英,宋达的陆军二团和顾全的陆军三团还在吴县虎视眈眈,等待时机。
江阴县
别看十四世纪的江阴只不过是个小县城,但历朝历代的江阴人都不容小觑,不畏强权且勇武异常。明代地理学家、旅行家徐霞客,著名的抗清三公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等人,到了近现代更是名人辈出,国民革命军抗日名将少将团长潘茹刚、职工抗日协会会长吴秋岩、1937年参加“淞沪会战”,1938年远征日本本土,1940年牺牲,有抗日飞将军之称的苏光华等等等等,无一例外全都是江阴人。
别的不说,仅凭江阴人血战清兵独守孤城八十一天,竟无一人降者全城殉节,这段历史就足以让陆远等人对江阴引起极大的关注。
陆远有些后怕的说道:“万幸!万幸我们没有强制剃发,没有什么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这一说。我滴乖乖,不然江阴八十一日就要提前三百年发生了!”
“那不然呢,我们又不是满清鞑子,再说就算我们没强制规定,我看现在主动剃头的也不少嘛!”施成凑到陆远身边小声说道:“你知道郑纪最近新发明了什么玩意儿吗?”
陆远狐疑的摇摇头,“什么玩意?”
“收购头发啊,凡是自愿剃发的,每八十厘米换一两银子。然后我们拿去二十一世纪卖,这个生意怎么样?”
“我滴乖乖,郑纪这个臭不要脸的,现在都开始搞头发生意啦?假发我知道,死贵死贵的,一顶天然的假发至少也得大几千,好一点的牌子的假发更是上不封顶,没个上万块是买不到的。好家伙,郑纪可以啊!确实会做生意啊,这种投机倒把的买卖你打死我,我也想不出来啊,哈哈哈哈!”
李文斯顿在旁边听得哈哈大笑:“小郑头原来还想连碎头发都一起回收了呢,他还特意找人打听过,后来觉得头发酱油这种生意实在太脏心烂肺了才作罢的。”
头发和动物毛发可以提炼出动物性蛋白液,也叫氨基酸态氮,用这种物质可以做酱油。以前很多小作坊小工厂乘着国家监管不严,没有出。台详细的标准,都利用这个加工酱油,成本比发酵出来要低很多。
当然,现在废弃食用油脂、工业用矿物油、工业明胶、工业酒精、敌敌畏、毛发水、工业用乙酸;在食品加工过程中易滥用的食品添加剂包括:滑石粉、硫酸亚铁等,都已经被列入了非食用物质和易滥用的食品添加剂“黑名单”。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海军陆战一团,二团的两位团长分别是林定江和林平河,二人是亲兄弟,原先都是上海县高昌乡二十二保林庄的家丁头目,在赵一杰第一次扩军时一同进入水军。
在独立日行动时,林定江,林平河两兄弟一同在刘文昌暂领海军一团担任营长之职,由于二人表现出众,大哥林定江在战后首先被刘文昌保举为一团团长,而弟弟林平河则在海军二团编练成军后,自动晋升为二团的代理团长。
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两人接到施成发来的命令,直接自常熟县启程,大哥林定江的海军一团直奔常州府江阴县而去,林平河不放心大哥,硬是从自己的二团中,另外抽调了一个营的兵力暂时调拨给林定江使用。自己领着其余二营前往无锡县驻扎。
施成接到林平河的调动请求,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只给他回了四个字:“自行定夺!”
“你这个甩手掌柜是当得好,什么都不管,就给人扔下四个字结束了?”
施成一摆手,对郑纪说道:“这你就不懂了,统帅统帅,不是非得指挥到每一个兵,只需要掌控全局就好了嘛。再说让他们锻炼锻炼指挥能力也挺好的,通过几场仗能发现几个好苗子不也是一件好事嘛!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林定江领着一团直属的三个营,外加二团临时调拨过来的一个营,共三千多人。为了追求速度并不走陆路,而是改走水路,全军直接从常熟县登船沿福山浦北上入长江,沿着长江逆江西进,至石碑湾香山一带登陆整队,与1372年2月20日下午2点抵达江阴县城西门。
江阴县知县汪天诚在两天前知府明伦还未投降远东帝国时,就已经收到了明伦发来的紧讯。为了布置城防抵御逆贼的袭击连日来几乎没有合过眼,发动县内近万余青壮守城不算,还将县城以外的百姓全都迁入城内,坚壁清野,以图不给逆贼“就食于敌”的机会,为了御敌可谓尽心尽力。
林定江率部来到城外就是一阵苦笑:“嗨嗨嗨,真是岂有此理了还!”看了看左右,“来,派人去传话。”
“城楼上的人听着,请你们知县大人出来说话!”一名士兵提着扩音器,冲着城楼上的守军就是一通喊。
汪天诚得知城池被围,早就在第一时间赶到城楼之上,冲着下面喊话的士兵大声喝问:“来者何人?为何如此大胆袭扰我江阴!”
“你可是江阴知县吗?我们乃是远东帝国海军陆战第一团,我家团座请大人下城来一叙,绝无恶意。”
汪天诚瞧着真真切切,城下军容整肃,士气高昂,都是一等一的棒小伙,虎狼之师,这哪里是自己想象中的什么流寇盗匪,与以往袭城的那些矮小精瘦穿着肚兜束着发髻,猥琐不堪的倭人大相径庭。
见汪天诚半天没有言语,扩音器中又传出了声音:“知县大人,我家团座说了,陛下宽厚,绝不惊扰百姓,绝不损毁财物打搅地方,江阴府上至县尊大人,下至三岁顽童皆一视同仁绝不加以为难。只望大人能够审时度势,勿要做无畏的抗争,以免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我怎知你是不是信口雌黄一派胡言?!城门一开,我等岂不是待宰的羊羔?恕难从命!”汪天诚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强硬的答道。
“大人,如今常州知府明伦明大人已经率部投降,县尊大人何必苦苦挣扎?还请大人三思,若是大人愿意,可下来与我家团座一叙,便可知真伪!”
汪天诚彻底傻了,无锡的情况自己知道,但怎么就这两天功夫连府城都没了?府尊大人若是投降,为什么派人来通传让我早做准备以防不测?与理说不通啊!但对方信誓旦旦,也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啊!怎么办,下去还是不下去?是不是要见一见逆贼?
考虑了半天,汪天诚一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娘的,下去就下去,叙叙就叙叙。大不了死在当场不枉我汪天诚一世英名!
想到这里,吩咐左右:“来,开城门,本官倒
也见识见识伪帝匪首!”
也就是汪天诚胆大包天,直接单人独骑来到两军阵中。
“哈哈哈哈,这个汪知县倒是胆色过人。”看到汪天诚还真就出来了,林定江笑容满面,一挥马鞭:“驾!”也从队伍中迎了出来。
“吁~~~汪大人!”林定江来到近前,冲汪天诚拱拱手。
“你就是伪帝匪首吗?”
“啊?”林定江一愣,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汪大人啊,本人乃是帝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第一火枪团团长林定江,今日奉公爵殿下之命率部进驻江阴县。汪大人,明伦明大人和同知大人傅璎,武进知县李元良已与昨日全部投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府城查验。”
林定江为了尽可能地避免刺激到汪天诚,特意不说是攻占江阴,而只说是进驻江阴。
汪天诚不置可否,片刻才开口说道:“仅凭你这黄口小儿的三言两语,就想说服汪某开城请降,实属痴心妄想!”
“呵呵呵呵,汪大人,你就忍心看着一条条生命葬送在此吗?陛下仁慈,对地方百姓有如亲人,免徭役,轻赋税,大人可去打听打听,我究竟是不是信口雌黄?林某恳请汪大人三思而后行,莫要为了自己所谓的名声而使百姓受苦!让女子没了夫君,让孩子没了父亲,让老父母失去骨肉。”
“你......”
“大人,林某本是大户人家的一员普通家丁,并非是世代军户。早年倭寇频频袭扰,如今敢问大人,这二三年来可还见过从长江口方向流窜至此的倭寇吗?大人,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是大人愿意相信定江,让江阴投入我远东帝国的怀抱,定江甘愿与汪大人以叔侄相称。大人,还请三思啊!”
汪天诚挺直的腰杆弯了下来,对方已说到这种程度了,还能说什么?
“哎~~~但愿你说到做到吧!”
汪天诚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的,首先对方没说错,以往袭扰江阴的倭寇这几年来几近绝迹,其二,自己离得越近,越发觉得自己这城守不住,虽说自己招募了数以万计的青壮,但城里的那些恨不得几个时辰前刚从田间地头凑起来的青壮哪里是眼前这些悍卒的对手,哪怕真的拼死打赢了,也正如他所言,女子没了夫君、孩子没了父亲、老父母失去了骨肉。
林定江刚率军入城,接管了江阴县没多久,陆远的嘉奖令和政令就到了。
“海军一团团长林定江,不战而屈人之兵,大功一件。兹正式委任林定江为远东帝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第一火枪团团长,晋升一级,领上尉军衔,以示嘉奖。”
传令兵将手中的嘉奖令交到林定江手中,又开口道:“原江阴知县汪天诚审时度势,为民造福,赏银百两,暂留任江阴,另免除江阴县一年赋税。”
宣读完,传令兵对汪天诚说道:“汪大人,陛下有令,此事由汪大人负责吧。”
“啊?何事?”汪天诚狐疑的问道。
“免除赋税啊!陛下有令,免除一年的赋税,所以仓中的粮食,还请汪大人重新分发下去。”
汪天诚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不可置信的问道:“当真将已经收缴上来的公粮再发下去?”
见林定江和传令兵都点头,汪天诚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感叹道:“老夫博对了,帝国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汪叔,定江方才在军阵之中可没有诓骗你吧?陛下仁厚,绝非应天朝廷可比,如今叔能留任江阴,今后仅是饷银就能足吃足喝了。”
“是是是,老夫活了这几十年,只听说过客军不如匪,从未见过如此宽仁待民的。孤陋寡闻了!”
得知林定江兵不血刃拿下了江阴,最高兴的不是陆远,也不是施成和其他人,而是刘文昌。刘文昌在参谋本部得知
了这个喜讯,不顾旁人的眼神,直接在大堂中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林定江就是有一套,不仅打仗打得好,嘴皮子还利索的很!哈哈哈哈,把汪天诚个老顽固说的一愣一愣的,哈哈哈哈!”
刘玉文正巧打身旁路过,瞧着刘文昌得意洋洋的模样,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屁股上,笑骂道:“怎么?尾巴翘上天了?骄兵必败的道理忘了?”
“玉文大哥,大哥训斥的是!”
刘玉文白了他一眼,“走,别乐了。我那几位大哥找你呢!”
施成见到刘玉文和刘文昌进入大厅,哈哈大笑着冲上来和两人相互拥抱,夸赞道:“文昌好眼力啊!哈哈哈哈,我还一直以为林定江是个莽夫,没想到出乎意料之外啊!兵不血刃,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就搞定了一座坚城。文昌有功啊!”
刚刚被刘玉文骂了一顿的刘文昌赶紧摆手:“不不不,小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运气!”
“先别客气了,快,坐,坐!”陆远笑着给两人各递上一瓶饮料,然后说道:“如今常州府除了宜兴县,其余各地皆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无锡、江阴和常州城,现在已经有四个团的部队,总兵数有一万多人。按理来说,现在这四个团已经可以编成一个加强旅。但尴尬的是,由于种种原因现如今这四个团分属陆军和海军,我们也不能直接给他们混编在一起,为了方便统一指挥,我们想任命一位临时长官。”
陆远笑眯眯的看着刘文昌和刘玉文两人,“你们二人给推荐个人选,哈哈哈哈!”
“那还不简单嘛,小弟不才愿担此任!”刘文昌拍着胸脯说道。
施成摇了摇头,“不不不,文昌,你和玉文老弟两人,除非事态紧急,不然我不打算再派你们上战场。”
刘文昌不解的问道:“啊?为何?”
“能打仗的人多,但真正能管好军队的人,我看遍了眼下整个远东帝国,除了我们几个以外,就只有玉文老弟和文昌了。你说,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值得我们信任?赵一杰是可以,但赵一杰看着一个海军都已经忙得快撅过气去了,不能再指望他了,总不能把赵大人活活累死吧?!所以你们给推荐推荐,找个压的住的人前去常州府统一调度指挥。”
陆远等人其实早就有这个意思了,就如施成所说,眼下除了这两人,没人能够令大家完全信任。瞿尚兵、王平贵之类的文官是可以完全信任,但他们一个个都不懂军务。既能通军事,又能令陆远等人放心的,眼下除了这两人还真就找不出第三个来。
刘玉文也明白陆远的意思,深知肩上的担子也不比上阵杀敌要轻,思索片刻说道:
“这四个团中,显而易见是以张炳张老弟为主,那首先就得找到一个能令张炳心服口服的。陈宁倒是和张炳关系不错,但显然眼下陈宁并不合适。姜让和翁德还在军校,现在未经磨合就直接拉出去显然也不行。吕应宿倒是可以,但他已经成为文官了,既要处理政务还要兼顾军事,恐怕吕大人力不能及。赵一杰赵大人自不必说,刘晃要兼顾骑兵,无暇他顾。那排除了小弟和文昌,我看也就只剩下杜宗了。”
“杜宗?”施成若有所思,念念有词:“嗯,杜宗,杜宗......”
“嗯,就是杜宗!首先杜宗他是一门二爵,足以见大哥们对其的器重,张炳也不傻,既然将杜宗派过去,他也不会不给杜宗的面子。而且据小弟所知,杜宗这三四个月来可没少精进,让其出去历练实践一下也是好事。”
陆远和施成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嗯,施头,玉文说的有道理。那就让杜宗过去,暂时委派杜宗节制这四个团,我们也好考察考察他的能力。”
“好,我看也行,让杜宗去,实在不行苏州府还有五四在,总能够压的住阵脚!至于宋达的二团和顾全的三团,就完全交由宋达这只狐狸去指挥,让他见机行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 明军杀到
常州城热闹非凡,早前暂代无锡知县的吕应宿也在拿下常州城的第一时间随陆军一团四团一同进驻了常州城,成为了远东帝国常州府名副其实的最高行政长官。
府衙之中高朋满座,除了吕应宿,新赴任的杜宗、张炳、张山,还坐着海军一二两团的团长林定江和林平河。
“来来来,容吕某倚老卖老,诸位把酒一杯,恭祝帝国武运隆昌,陛下万寿无疆,哈哈哈哈!诸位,请请请!”吕应宿笑容满面的率先起身,举起手中的酒杯。
“好好好,大家干杯,干杯!”
“啊~~~”吕应宿一杯黄酒下肚,咂么砸么嘴感叹道:“吕某这辈子刀口舔血二十余年,打了大大小小数百仗,哪怕称不上见多识广,可再不济也好歹算是吃过见过的主,至少不算是孤陋寡闻吧。吕某有今日,多亏了当初我干侄儿张炳不弃老夫这个无用的手下败将。如今吕某愈是了解的通透,愈是觉得当初败的不冤,不冤啊!”
张炳摇头大笑:“哈哈哈哈,我那几个大哥慧眼识人,叔叔若真是无用的手下败将,现在就不会对叔叔委以常州一地之官长如此重任。叔叔谦虚了,哈哈哈哈!”
杜宗打断了在场众人的闲谈,说起了正事。
“我们在常州府的兵力除了宋达和顾全的两个团,其余诸团团长现皆在座,趁此机会,我们应该商议商议如何能更好的御敌。”
张炳玩笑道:“杜大人,我大哥二哥派你来可不就是给咱们出主意,当军师发号施令的嘛,大人有什么想法还请和我们这些粗人细细言讲。”
“嗯,那杜某不才,先抛砖引玉讲讲我的想法。”杜宗用手沾了沾酒水,然后凭着记忆再桌面上画了张简易的常州府地图,“诸位请看,现如今江阴、常州和无锡三地,乃呈三角之态,可相互支援,相互依仗,任何一地出现了险情,皆可从其余两地进行支援,这是我们的优势。”
张山抢先问道:“杜大人可还有话未有讲明?那劣势呢?”
“劣势自然是兵力的问题,我们看着有万余军队不假,但是常州府可不比帝国腹地,有黄浦作为屏障,哪怕伪明朝廷发来数十万大军,亦不能奈我何!而如今,一旦伪明发来数万,甚至十数万大军,围困住我三处城池,哪怕他们攻不进打不下,不停地消耗我等,时间久了怕是容易生变,再说只守不攻,非是我帝**人的作风!无法彰显我**英姿!”
吕应宿到底是宿将,一听就明白了这中间的问题,一瞪眼说道,“不错!一味固守坚城,乃是将主动权拱手相赠,万一伪军将我等相互支援之通路一掐,若是不能及时增援,到那时就麻烦了!”
“那依杜大人和叔叔之见,可有何解决良方?”张炳显然也意识到这场仗并非自己想象中这么简单,皱着眉问道。
杜宗听到张炳的问话,长出了一口气。心说张炳还好没有凭借自己是陛下等人义弟的身份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能主动询问自己的意见倒是一件好事,解决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忧。
“呵呵呵呵,杜宗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你我皆熟知,江阴县扼守长江要冲,历来乃是兵家必争之地。且江阴县城南北两边有君山和九里山拱卫,若是
我们在这两座山中各埋伏上一营官兵,再配合城内守军便可保得江阴无虞。”
张炳狐疑的问道:“杜大人,若是我们再将常州府现有的两团驻军调走一部分前往江阴,那万一伪明大军不主攻江阴,怎么办?朱元璋又不是头牛,我们又如何能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其实杜宗没看错张炳,张炳一向是强硬狂妄的代表,除了陆远等人的话其他谁的废话都不乐意听上一句,可他狂妄归狂妄,但还没有狂妄到一意孤行的地步。张炳毕竟不是个软硬不吃的傻子,他深知陆远把杜宗派人的意义的目的,说到底就是帮着自己出点子来的,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帝国着想,能以最小的代价打赢这场仗,既然能让自己的部队少死人,为什么偏要顶风硬上,让大家都不自在呢?!
“哈哈哈哈,张老弟这话问到点子上了!”杜宗拍着巴掌哈哈大笑起来,“老弟,朱元璋不是牛,那我们就得想办法让他变成牛,逼他跟着我们的脚步走。”
杜宗这番话把一向老谋深算的吕应宿的好奇心也勾了起来,“还请杜大人教我等。”
“不敢言教,不敢言教。”杜宗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不再故弄玄虚,“其实想让伪明大军跟着我们的路子走,甚是简单。诸位若是朱元璋,会首先进攻哪里?”
“自然是常州府城!”张山不假思索的答道。
“不错,一定是常州府城。”杜宗点点头,继续解释道:“既然其首要目标是府城,那一团和四团就不能分兵,不仅不能分兵,而且要扩充驻军。若是以往,我们在城中拉些壮丁,也能凑出个万把来人。但无奈我等现在的战法,拉这些青壮不仅无用,更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准备让留守无锡的林平河部现有的两个营,立刻启程进驻常州城,作为一团和四团的预备队。”
“可是......”林定江挠了挠头有些为难的问道:“可是这并无法解决我江阴现有兵力匮乏之疾啊?”
“定江,稍安勿躁。杜某以为首先应在常州城,借着常州城高墙厚,又有护城河环绕,给予明军当头一击!先将其企图一鼓作气剿灭我帝国大军的嚣张气焰扑灭,使其知道我军的厉害。吕大人,若你是明军统帅,若是一击不成,会作何反应?”
吕应宿手捻胡须老神在在的说道:“自然是扎营,僵持,以求增援,寻机再战。嘶~~~哦,哦,哦,老夫明白了,杜大人是想让他们在常州城碰个硬茬,使其调转兵锋,攻击江阴。”
“不错,杜宗正是此意!”
吕应宿皱着眉头,“不过杜大人,这想法是好,可若是来将不上当怎么办?若是其一心等待援军,按兵不动,就死死的在常州城外僵持,如何是好?”
“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杜宗认为可能信不大,诸位换位思考,朱元璋下旨剿匪,你却一直僵持,怎么行得通?既然打不下常州城,无锡又在常州城身后,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将沦陷的江阴县重新收回,也好给朝廷,给朱元璋一个交待,到那时再找些借口等待援军,再图常州!吕大人觉得杜宗的话可有道理?”
“有理!确实如此,就凭着朱皇帝的做派,来将定不敢吃了一场败仗就一事无成原地等候援兵,不错,杜老弟言之有理
!”吕应宿信服的说道。
杜宗见自己的想法被认可,笑道:“只要其展现出僵持的姿态,我等就可集中城内骑兵直接夜袭明营,再乘着夜色将常州府的一部分驻军调往江阴,此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好!好妙计!哈......”
张炳刚想夸赞杜宗几句,就被传令兵打断了。
“报!”
“嗯,何事?”
“启禀团座,驻扎镇江府吕城镇的侦骑来报,半小时前发现镇江府丹阳县有大队明军冲我常州府方向袭来,队伍延绵数里。约有数万之众!不过探马禀告,其辎重并不多。”
“啊?呵呵呵呵,来得好!来得好!辎重不多,打算就食于敌吗?哈哈哈哈!”吕应宿大笑两声猛地一拍桌子:“想就食于我们常州府,做他的黄粱美梦!来人,下令将城外民众全部转移至府城内,坚壁清野!让明军攻不能克,掠无所得,他要是忍,叫其不出十日便不战自溃!”
仅从吕应宿这一条政令上,就能看出陈宁的眼光何其毒辣。
这位在1380年(洪武十三年)2月8日因御史中丞涂节揭发中书省左丞相胡惟庸、御史大夫陈宁谋反及毒杀诚意伯刘基一案,至2月12日仅仅四天时间,就被朱元璋定罪诛杀的陈宁,在陆远心目中真比其他那些名将要管用的多。
说来也唏嘘,刘基是1375年因为感染风寒而染病,胡惟庸奉了朱元璋的命令领着御医去给他瞧病,结果一病不起,没过多久撒手归西。五年前的事情,牵涉30000余人的大案,朱元璋居然有本事在四天内宣告结案,赐死自己的左膀右臂。三万多人啊,哪怕再不济,把这三万多人拉出去挖矿也比一宰了之来的更有价值吧?可见这个贼喊捉贼的放牛娃内心之阴暗,行为之歹毒,手段之残忍!
好在现如今陈宁身在松江,心在远东帝国,再不必为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而白白丢了性命。
“打仗了,怎么又打仗了?好不容易太平两年又开始战乱了。”
“啊呀,二麻子你可别抱怨了,能把我们接进城来就算不错了,总比在外面晃着好吧?好歹还有座城墙呢!”
“这倒也是,听说现在咱们换了主子了?新皇上行不行啊?还是以前张帅在的时候日子好过啊!若是新皇上能和以前张帅那样待我们,就算不错了!”
随着吕应宿的一声令下,包括奔牛、于塘村等常州府周边各处村镇纷纷坚壁清野,所有民众全部被部队接进了府城内,原本宽敞的府城因为涌入十多万的城外百姓,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负责指挥的士兵们提着扩音喇叭一遍遍重复喊话:“都往前走,别堵在城门口,往前走。前面有临时安置大家的营地。”
常州城中有限的几片大开阔地上,临时支起了一顶顶密密麻麻的帐篷,营地还架起了一口口大锅用来熬粥给临时迁入城内的百姓充饥御寒。在数百名士兵和一百多名原有衙役差人的看顾下,府城内一时间虽然依旧嘈杂不堪,但倒也井然有序,除了百姓之间难免的口舌之争,并未发生什么恶性。事件。
第二百四十章 明军杀到(二)
两人赶到城楼之上时,正瞧见张炳、张山和林平河在对手下的数十位营连级干部训话。
“你们通知下去,让大家伙儿都给我吃吃饱,能吞多少就往肚子里吞多少,除了站岗放哨的士兵,其余将士都让他们睡觉,给我们养足了精神。大敌当前,规矩大家都懂!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只再提醒诸位一点,方才我与二位团长同大家说的战术方案,都先不要漏出去,以防有士兵在战场上不慎被擒,到时泄露了军情!”
张炳冷面环顾四周,严肃的说道:“如果在座的诸位同袍不慎落入敌手,到了危机关头可以投降,但切忌不可将我方军情泄露丝毫。要抱有坚定的信念,相信陛下,相信诸位公爵大人一定会天降精兵,将诸位营救回来!明白了吗?!”
“我等明白!”
“很好!诸位各回各营,整军备战吧!”张炳拍了两下巴掌,示意散会。
解散后,张炳在发现吕应宿和杜宗已经在一旁听了许久,不好意思的冲两人拱拱手。
“实在,说的实在!”吕应宿笑着冲张炳回礼,“老夫当初败的不冤!哈哈哈哈!”
“叔叔,你又来了,这话我都听腻了!”张炳笑着摆摆手说道。
杜宗抚摸着城垛上架着的一门擦拭的程光瓦亮的六公斤大炮,“张兄光是拆卸搬运这些巨炮上城楼,想来就费了不少气力吧?哈哈哈哈!”
“那可不,为了把这三十六尊千斤巨炮弄上来,可是费了不少劲道,就为了给他们来个狠的,到时候揍得明军哭爹喊娘,哈哈哈哈!”张炳也抚摸着身旁的大炮笑道。
“二位!”吕应宿止住了两人的谈笑,左手举着望远镜,右手指向前方:“二位快看,来了!”
杜宗和张炳同时举起了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
“报!”传令兵快跑上城楼,“报团座,侦骑探报明军距府城还有四公里左右的路程,一个小时内可至城下!”
张山在一旁问道:“老爷,小的要不要安排下去,让他们整军备战?”
张炳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摇摇头,懒洋洋的说道:“急什么?一个小时他们才能到,再说依着他们的习性,估计得缓个一夜,等明日才会正式攻城。嗯,不过以防万一,派人通知下去,还是让他们现在就开餐,吃完了饭就地歇息,安心等候军令!后勤部队辛苦一些,让他们加紧运输武器弹药,城楼上下都安放一批,另外加紧蓄水,以备火情!”说完话,张炳转过身对吕应宿说道:
“叔叔,杜大人,城内的事务就靠你们了。”
杜宗拱拱手,“哈哈哈哈,张兄放心,城内乱不了,一切有我和吕大人照应!”
张炳举着望远镜朝着远处隐隐约约进入眼帘的大队人马又瞧了片刻,觉得没什么意思又重新放下望远镜,背负双手自顾自地哼起了从陆远那里听来的鲁契亚诺·帕瓦罗
蒂唱的歌剧《茶花女》中经典咏叹调饮酒歌。
也不知“libiamo i calici“如此欢快的旋律是不是其现在内心的真实写照。
负责“剿匪”的明军统领姓吴,单名良,原是苏州卫指挥使,也就是吕应宿的前任,1370年(明太祖洪武三年)4月19日,朱元璋一纸令下,召苏州卫指挥使吴良为大都督府都督佥事。
吴良此次剿匪所率领的兵马规模可着实不少,足有步卒一万七千余人,另有骑兵两千。原本吴良根本没将这伙什么“远东贼匪”放在眼里,从应天府出来后,一路上晃晃悠悠由江宁出发行至镇江府丹阳县就已花去了整整三天时间。
不过到了丹阳,虽然没发现什么异样,除了斥候来报“发现丹阳附近有逆贼的侦骑出没”这一点,其他也并未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但长久以来的从军经历使吴良拥有极为敏锐的军事嗅觉,仅凭着敌军侦骑出没这一点就使吴良提高了警惕。
三日前,在丹阳补充了粮草的明军再此整军出发,又花了足足三天的时间才又从镇江府丹阳县抵达了常州府城以外。到了此时,吴良发现离常州府愈近,逆贼的侦骑愈是出动的频繁,自己麾下近两千骑兵居然拿贼逆的区区数百骑兵毫无办法,别说打了,对方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夸特马种速度奇快的优势,要是想跑,自己连追都追不上。
明军斥候与帝国侦骑之间小规模的打了几仗,在损失了近三百骑兵后,吴良就明令麾下剩余骑兵,不得与伪军骑兵接敌交战。
张炳得知了麾下侦查骑兵仗着手中武器和马匹的优势私自接敌的行为后,也暗暗有些恼怒,好在并未造成伤亡,还顺带缴获了几十匹军马才压下了火气就此作罢。不过之后同样明令侦骑凡是以侦察敌踪为主,不得深入敌后,故意寻机接敌以求战功。这才没有再发生十几人骑着马赶羊一样追着上百明军骑兵屁股后面咬的情况。
由于吴良和张炳的命令,在这两天造成一个有趣的现象,原本势不两立的两军骑兵,现在一见面就掉头跑,而且是不约而同的转身就跑。明军那边是被打怕了,帝国侦骑则完全是张炳的命令导致骑兵不敢抗命追击。数次碰面下来,时间一长双方的骑兵之间也形成了一定的默契,有时候见了面还冲着对方点点头,各自相安无事。
吴良率军自打进入了常州府境内,就越发的感到胆寒,现在本就是农闲季节,庄稼地里什么粮食都没有,到了常州城附近,更是连个鬼都看不见,百姓的房子里除了些不值钱又搬不走的床铺家具可以劈开烧火,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连口做饭的铁锅都不见踪影,牲畜家禽更是甭想了,干净的连饲料都找不到。
吴良看着眼前的一片荒芜景象,沉吟半晌:“嗯......看来本官倒是小瞧了这些逆贼!”
都督经历闫毕同样也有此感觉:“佥事大人,如今看来这些贼逆倒是还有点门道,难怪陛下如此重视,将佥事大人派来剿匪!”
“你我身负
重责,不可小瞧了这帮逆贼啊,你瞧瞧这坚壁清野的手笔,哪里像是一般的盗匪所为?如今我就是担心我们粮草的问题。”
“佥事大人,此次出征前陛下不是与大人说了吗,常州府内的秋粮赋税还未上缴,剿灭贼匪,破城之后我等可自取之。”
吴良叹了口气:“闫毕兄,不是这么简单的啊!对方如此果决将城外百姓全部迁入城池,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就食于敌,想让我们因为粮草不济而不战自溃。我们此来仅仅带了十日的口粮,本官就怕,怕十日之内无法破城啊!”
“大人说的哪里话,我等乃是朝廷王师,佥事大人携数万之众以泰山压顶之势,定能一战击溃那帮反贼!”闫毕见吴良心气已经有些不足,赶紧激励到。
“期望如此吧。来人,传我的命令,离城三里扎下营寨,命兵卒饱食餐饭,明日一早剿灭逆贼,拿下常州城!”
。。。。。。
“团座!明军扎营了。”
张炳举着望远镜见到不远处明军营寨内缕缕炊烟升起,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呵呵,就知道他们得埋锅造饭。”
张山问道:“老爷,明军营地现正在我军火炮攻击范围内,是不是给他们来上几炮,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不必!现在离得这么远,就算轰到了,也打不疼对方,纯属打草惊蛇而已。”张炳摆摆手否定了张山的提议:“眼瞧着天色近晚,他们现在埋锅造饭,定然是准备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一鼓作气打算拿下常州城。哼哼,实属痴心妄想!”
“张炳老兄,张炳老兄!”杜宗一边爬上城楼,边冲着张炳挥手呼叫。
“杜大人,可是城中发生什么变故了?”
杜宗连忙摆手:“不不不,好事,好事!公爵大人得知明军势大,特命刘晃大人亲率一千铁骑急速驰援常州府,现刘大人部已抵达无锡县,将于三小时后抵达常州府,吕大人已经前去安排了。”
张炳拍着巴掌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刘晃大哥一到,此战胜利在望!”
原本这支部队是伴随着顾五四的两千亲卫队一同驻守在苏州府的,打算作为救火队员使用。当施成三天前得知了明军的大致数量,特别是拥有近两千骑兵的消息后,感觉仅靠着目前的几百配发防刺服和火枪的侦查骑兵来保障交通线并不稳妥,所以特意命令刘晃统领一千帝国铁骑从苏州府出发驰援常州城。
这一千名骑兵可不是侦查骑兵可比的,除了标配防刺服以外,是人手一支突击步枪,同时配发烟雾弹和杀伤性手雷。刘晃对这支帝国铁骑注入了全部的心血,从训练到装备,从后勤到马匹,连军人家眷的安置都有刘晃的影子在,甚至连马鞍马镫都是陆远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可谓精兵中的精兵,铁骑中的铁骑,与顾五四的亲卫队和顾小七的秘密警察部相辅相成,是目前远东帝国最坚固的钢铁长城。
第二百四十一章 攻城在即
二月下旬的江南依然寒风刺骨,当刘晃部风尘仆仆赶到常州城内时,吕应宿已经安排人给这一千名骑兵准备好了御寒的姜汤和温暖的营帐。
“吁~~~”
刘晃一勒丝缰从马上跳下,动作一气呵成看得迎接的张炳羡慕不已,上前两步冲着刘晃一拱手:
“刘晃大哥!”
“张老弟,哈哈哈哈!”刘晃满面笑容一把搂住了张炳的肩头哈哈大笑:“张老弟别来无恙啊?二爷托小弟给张老弟捎来一句话,二爷叮嘱张老弟莫要受了风寒,免得三爷挂念,到时再给老弟你瞧病!哈哈哈哈!”
张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尴尬的说:“二哥也真是的,就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哈哈哈哈!”
刘晃将马匹交给部下,接过了热气腾腾的姜汤一饮而尽后,就被杜宗、吕应宿和张炳等几位团长请进了府衙。
杜宗将刘晃请入主座后才开口说道:“刘将军,陛下和王爷有什么交代?”
刘晃倒也没谦让,毫不顾忌的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摇摇头:“没有,几位老爷没什么交代,刘某此来也不过是从旁支援而已,常州府一切军政事务还是由诸位负责。老爷们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二爷说诸位只管放手干,出了问题他担着,哪怕败了也无妨,胜败乃兵家常事,无有败,哪儿来的胜?!”
“刘将军可不要宽慰我等了,这些日子杜某和在座诸位身上的担子可是不轻啊!”
“哈哈哈哈,杜大人说的哪里话,这话可是刘某出发前几位老爷亲自和我说的。我家陆老爷说了,哪怕真的败了,只要战出我帝**人之血性,败即败尔,又何惧之有?!哪怕苏常皆不保,大不了咱们从头再来,诸位大人放手大胆干就是了!哈哈哈哈!”
杜宗和张炳等人听了刘晃这番话倒没什么,年纪最大的吕应宿却已眼眶微红。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吕应宿看透了朱元璋从最早的礼贤下士,到如今的刻薄寡恩。就算没有陆远等人的介入,都已经深感世态炎凉,逐渐丧失了早年间的心气和对朝廷的忠诚。吕应宿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陆远这么个造反起家的叛逆头目居然能有如此大的心胸,有如此的气度,能说出这番话来,怎能不叫他感动。
这话确实是陆远亲口对刘晃和顾五四说的,因为陆远等人有底气,仓库里有几万支自动步枪,屯了数以亿计的子弹,有枪有弹有炮。要是这样都不能自保,那自己这些人找块豆腐撞死算了,还混个屁啊!所谓手中有粮心头不慌大概就是这种心态。
而且陆远知道,人顶着巨大的压力做事,难免瞻前顾后畏手畏脚。从最初的王平贵、吴城元再到后面的瞿尚兵直至最近的常州知府明伦的投降,等等等等,这些人能被自己连蒙带骗踏上自己的贼船,其实说到底就是被陆远等人抓住了他们的心态。有了前车之鉴,陆远当然不会犯和朱元璋同样的错误。有了陆远这样的态度,你让吕应宿再重投大明的怀抱,他会干吗?
第二日凌晨,休整一夜的骑兵在刘晃的率领下乘着时间尚早,未天光大亮之际从常州城东门鱼贯而出,一路北上直抵于塘村地界后再往西沿着德胜新河再次转向南方,绕了一个大圈子,走了近二十公里,终于在中午时分躲过明军斥候的耳目,抵达了明军的背后埋伏起来,伺机而动。
而刘晃的这一切行动,吴良都毫无察觉。照样在第二日一早埋锅造饭,吴良不
着急,杜宗这边因为要等刘晃率军包抄明军后路就更不着急了。就这么一直僵持了将近两个多小时,直到上午10点半,明军才整队完毕离开营地,在距离常州城西门外一里左右摆开了阵势。
张炳早晨八点就已经在城楼上了,等的烦躁,索性拿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若是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张炳正晒着太阳呢。
“团座,明军已经摆开了架势,看上去马上就要攻城了!”
张炳眯缝着眼睛享受着初春的阳光,懒洋洋的说道:“嗯,他们愿意就这么干站着就随他们去,等他们什么时候来人叫阵了再来禀报。”
吴良在帅帐之中手搭凉棚,以抵挡耀眼的阳光,瞧见对面城楼上依旧井井有条没有一丝慌乱,数面硕大的蓝色旗帜迎风招展好不威风,内心又泛起了一丝不祥之意,小声对身边的都督经历闫毕说道:“闫毕兄,今日一战事关你我身家性命,万不可轻敌啊!”
“佥事大人放心,下官不敢轻敌冒进。”
吴良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说道:“去叫阵吧!”
咚咚咚咚几通鼓响,闫毕领着几个明军骑着马从军阵中缓缓而出来到城墙下,闫毕抬起头高声喝道:“城内恶逆,国朝王师在此,还不速速开城归降吗?”
张炳除了打仗,其他屁事不管,自然不会扯着嗓子回话。吕应宿提着喇叭居高临下看着冲自己喊话的闫毕回道:
“闫毕,你睁开狗眼,好好瞧瞧本官是谁?”
闫毕心说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怎么恶逆之中居然还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打眼观瞧,一眼就认出了吕应宿,拿手一指:“老匹夫,你身为朝廷命官,陛下对尔信任有佳,命你镇守一方,你倒好,居然从贼了。老匹夫,你可是活腻了吗?”
“哇哈哈哈哈!”吕应宿对闫毕的叫骂毫不在意,哈哈大笑道:“滑稽滑稽,尔在明帝眼中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身在其中尚不自知,可悲啊!哈哈哈哈!闫毕,老夫奉劝你和吴良一句,莫要再在那个刻薄寡恩的昏君手下苟且偷生了,赶紧弃暗投明,投效帝国皇帝陛下为好!老夫念在以往的情分上,自当为尔等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为二位博个富贵!”
闫毕说不过现如今意气风发的吕应宿,胡子都被气得一翘一翘的。
“老匹夫,多说无益,今日大军破城之际便是你个老匹夫身首异处之时!”
吕应宿是沙场宿将,老奸巨猾,怎么会被闫毕这两句难听话所激怒,依旧大笑着嘲讽道:
“哈哈哈哈!好好好,老夫就在尔面前,闫毕,你个黄口小儿若是有这个本事,尽管来取。老夫可就在这儿等着你个小杂种!哈哈哈哈!”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老匹夫狂妄至极!”
闫毕拨转马头急奔至军阵之中挥起令旗,大喝一声:“击鼓进军,攻城!”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张炳一听见进军的鼓声,唰的一下从躺椅中窜了起来,“哈哈哈哈,终于来了,炮队准备好了吗?”
“团座,都准备好了!”
“去通知两位炮营营长,炮击之事就交给他们了。”
轰!轰!轰!轰!
隆隆的炮声即刻想起
,由于火炮都架在城楼之上,居高临下,明军有人数众多,队形密集。所以这次距离明军八百米开外,三十六门火炮就开始不断地轰击着明军的阵型。
陆远这是财大气粗,历史上拿破仑时代的法军平均每千人也不过才配备三门12磅火炮,英军更是每千人才有两门10磅火炮。而现在驻扎在常州府的火枪兵才仅仅两个团又两个营,人数不过五千人,就配备了两个炮营总计三十六门火炮,火力密度可谓惊人。
“壮哉,壮哉!”
吕应宿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火炮齐射的壮观场面,炮击发出的隆隆巨响一次次的冲击着这位沙场宿将的耳膜,炮口冒出的一团团白色烟雾和发射后巨大的后坐力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认知。
炮兵一营的营长,也是刘玉文原来的贴身护卫王大力就站在吕应宿的身边,乘着火炮发射的间隙,对着吕应宿大喊道:“吕大人,你还是先退下去吧!这里危险!万一不慎爆炸了,到时伤及大人,下官可没办法交代啊!”
吕应宿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想想也是,作为沙场宿将,哪有战斗开始,自己反而退居二线等待结果的道理。死活不肯回到城内的府衙,偏偏要在这炮阵之中呆着,亲眼见证今天这一场大战。
伴随着炮口涌出的灰白色硝烟,三十六颗炮弹呼啸着朝蜂拥而上的明军飞了过去。重达6公斤的实心铁球由上至下砸进了明军阵营,而后又弹地而起撞进了密集的队伍中。炮弹巨大的冲击力就好像用拳头猛击豆腐一般,收割着一条直线上明军士兵的生命。鲜血,脑浆,碎裂的肢体飞溅在四周明军的身上,同时传入耳中的是伤者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给我冲,给我冲!快冲到城下!”
一名明军百户提着刀正冲着手下的兵丁嘶吼着,噗~~~的一声脆响,百户瘫倒在地,连双腿带胯部,整个下半身都被一颗看似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黑色铁球给砸的消失不见。肠子顺着下腹部的巨大裂口滑满一地,鲜血淋漓。百户强挣扎着用手在地上扑腾了几下后,一命呜呼!
“妈呀!妈呀!”
身旁的一群明军瞧见自己的百户大人此等惨状,纷纷抛下自己手中的兵刃,抱头鼠窜。
安坐在帅账之中的都督佥事吴良虽然看不见冲锋陷阵的兵卒们的惨状,但对城墙上的一尊尊散发的寒光,发出震天慑地之声的巨铳感到心惊胆战。
“擂鼓!擂鼓助阵!胆敢后退者,斩!让他们把泥包挡在身前把护城河填上!”
其实在如此纷乱的环境下,根本没有办法让已经冲杀上去的兵卒获知自己的命令,与其说发号施令,不如说吴良是借着自己嘶吼来给自己壮胆。
常州城的护城河宽不过十三四米,而且由于战乱多年未疏浚河道,水深只有一米出头,兵卒们甚至都可以直接趟水过河。
在短短十分钟内被连续六七轮炮击轰的鸡飞狗跳的明军进退两难,最为难的要数挤在队伍中间的明军,首先炮弹总是往阵型密集的地方砸,而且周围都是乌泱乌泱的人,就连想脱了军装四散奔逃都没机会,但天无绝人之路。
八百多米的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由于火炮被架上了城墙,冲在最前方的明军现在有一部分已经冲进了火炮的射击盲区。有些聪明的明军将领看出了火炮无法轰击抵近城墙的部队,纷纷大声嚎叫着指挥麾下士兵拼了命的往城墙下面冲。
第二百四十二章 退兵
王大力和王小力这两位炮营营长,见到已经有一部分明军冲进了火炮盲区都有些无奈,原本两人都不主张将火炮拼死拼活的拉上城楼,想将火炮在城下一字排开,依托护城河这个防御屏障给明军施以最大的打击。但无奈实在是条件不允许,首先护城河只深及腰腹,深度实在太浅,而且河面宽度也不够,哪怕是引入水源,在没有疏浚河道的情况下还是无法加深深度,水流速度几乎接近于零,所以依旧起不到什么防御效果。
其次护城河距离城墙也只有区区十来米左右,看着十几米的宽度足够架上大炮,但是这些火炮仅开炮的后坐力,就能将炮车后移六七米,即使发射霰弹,后坐力也足有两三米,根本不似电影中那样只不过炮身晃晃就结束了。除此以外还得安置炮车弹药,可见想凭着这点空间宽度摆开炮阵有多不切实际,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拼了命把这些一千多斤的重炮用人力扛上城楼。造成了如今火炮的射击盲区范围过大,射击区间太小的问题。
王大力和王小力这两位炮兵营长因为炮击盲区的问题长吁短叹,张炳倒是对此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依然笃定地举着望远镜观察者来势汹汹的明军。
杜宗独立日行动时跟随刘文昌的海军一团并没有配置火炮,和吕应宿一样,也是头一次见到火炮齐发的震撼场面,此刻正站在张炳身边念念有词:
“这巨炮可是厉害的很,难怪当日我跟着文昌兄刚拿下太仓卫赶奔巴城驻扎时就听说张老弟已经夺下了苏州城。当时我还不太相信陆军一团能够如此迅速拿下一座坚城,现在看来,这火炮果然名不虚传,乃是国之重器啊!”
张炳头也不回的答道:“杜大人,咱们这火炮在海军那帮人看起来不过是个玩偶一般,大人若是下次得了空闲,去赵一杰赵大人那边瞧瞧,未来搭载在战舰上的炮,才叫是巨炮啊!比我们这六公斤的陆军野战炮,大上一倍有余,重量更是翻了四五倍不止。小弟有幸见证过一回海军重炮试射,我滴乖乖,那才叫一个震天撼地!”
杜宗还想聊上几句,但见冲杀在最前方的明军已经距离城墙不过三百余米了,开口道:“张老弟,接下来可就看你们的了。”
“哈哈哈哈!”张炳笑了两声冲杜宗点点头,“嗯,早就交代下去了,我们放近了打,不然他们扭头跑了就没得玩了。”
“二百米!!!”
营连级将官一个个抄着指挥刀大吼着:“别开火,都给我忍住了!团座有令,放近了打!”
“一百五十米!!!”
这边火枪队的将官在指挥,那边的王大力两兄弟同样提着扩音器嘶吼着:“他娘的你们这群蠢货,给我压低炮口,别停火,继续射击,打不到前面的,就打后面的,一连二连给我集中火力瞄准对面的帅账,把吴良和那个闫毕给我弄死,其余各连连长自己寻找目标。”
吴良的帅账距离城墙将近一千二三百米,想在这么远的距离依靠前装滑膛炮在短时间内准确击中面积不过百十来平米的帅账确实有些难为这些炮手了。
两个连一共十二门火炮对着远处的帅账在两分钟内连续轰击了三轮,发射了足足三十六颗炮弹,但结果很悲催,居然无一命中,打的最准的几炮距离
吴良的帅账也有十来米的误差。
不过无论有没有击中,都把吴良吓了个魂飞魄散,眼瞧着四周围的亲兵被呼啸而来的炮弹砸的血肉横飞,吴良再也不敢安安心心的坐在帅账之中。
王大力见手下这群没用的东西发射了这么多发炮弹居然无一命中,扯着嗓子大骂道:“他妈的,广一将军不在,你们一个个都瞎了,不会开炮了是不是?”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旁的参谋大喊道:“中了,营座,二连打中了!”
王大力蹭地举起望远镜,仔细一瞧瞬时气得直跺脚:“现在中了有个鬼用,他娘的帅账里连毛都见不到一根,人吴良又不是稻草人,站着当靶子吗?早就跑没影了!”
“一百五十米!!!”
眼瞧着明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前几排猪突的明军已经逐渐接近了护城河。张炳这才抽出了腰间的指挥刀,右手持刀高举过头顶。
见到张炳举起了指挥刀,各级指挥官立刻大喊:“预备!”
刀落,枪响。
啪啪啪啪~~~
仅第一轮射击,张炳和杜宗就瞧见冲在前方的数十明军接二连三的倒毙当场。这次因为火枪兵同样是依托着城墙的掩护,所以射击方式被临时改换成三段射。
隆隆的炮声夹杂着枪声,浓烈的硝烟由打城墙上腾空而起的景象好不壮观。
眼见着成片成片的明军无谓的倒在自己的枪口下,张炳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杜大人,这吴良是不是被咱们的火炮给轰死了?不然怎么就这么干看着既不指挥又不退兵呢?”
杜宗不置可否,“有这个可能,不过也不一定,现如今打头阵的人数并不多,而且都是些新兵蛋。子,还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说不定吴良正在一旁观察事态再做定夺!当然咯,也有可能吴良就是不降他们的生死放在眼中,打定了主意拿这批明军来试探我们的实力的。”
吴良若是听到杜宗的这番话,绝对得晕倒。其实帅帐被炮袭之际,吴良就认为这么蛮干还没等那群兵卒登上城楼就得死个七七八八,他倒不是因为心疼这些士兵,而是担心士气受了影响。
一开始他只认为自己的帅账在逆贼的巨铳射程之外,对方够不着我,可事实却给了他一记大巴掌,万没想到其实自己一直就处于对方巨铳的打击范围之内。吴良并不认为对方是忘了,而是认定了对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把炮火对准自己肯定是因为还有什么自己暂时没想到的阴谋诡计等着自己。
其实吴良是想多了,王大力确实没有忘记要擒贼先擒王,但他对这么远距离的炮击的精准度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之后调转炮口轰击帅账完全是因为部分炮组的炮击死角太大,自己和自己憋气才下的指令。
王大力下令炮击帅账,可真就印证了什么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本想轰死吴良使得明军群龙无首,未曾想到最后吴良闫毕活的好好的,倒是用来发号施令的锣鼓和几个擂鼓敲锣的兵卒被接踵而至的炮弹给砸的粉身碎骨。这么一来吴良即使身在阵中,却再也无法有效的凭借着锣鼓家伙来发号施令,虽然还能靠着旗帜调度指挥,但与锣
鼓的效果亦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冲杀在前的兵卒总不能时不时回头看看自家的帅旗吧。
“佥事大人,三千前军都压上了,可贼军火铳凶猛异常,将士们冲不上去啊!”
瞧着灰头土脸的闫毕,吴良无奈的问道:“闫毕,前方可还能坚持吗?”
“坚持不下去了,现在前军进退两难,退,要被火炮轰之,进,则进入了贼军火铳射程。冲杀上去的将士现已是强弩之末了!还请大人赶紧下令。”
“呵呵”吴良苦笑了两声,指了指不远处被炮弹砸的稀碎的锣鼓家伙,“你看看,这还怎么指挥?赶紧挥动令旗,派人去前军传令,全军后退!”
。。。。。。
刘晃的一千全副武装的骑兵就埋伏在明军大营的侧后方,距离大营三公里左右的一片小山坡上,刘晃居高临下利用望远镜将整个战场局势观察的一清二楚。
“将军,我们要不要趁乱冲上去,杀上一阵?”
刘晃冲着说话的骑兵队长程鹏一瞪眼,骂道:“杀杀杀,就知道杀,对方乱了吗就杀?以为人两千骑兵是吃干饭的?”
程鹏哭丧着脸为自己辩解道:“这咱们都出来一整天了,光兜圈子躲眼线了,这也太憋屈了吧?”
“你别给老子废话,要是再话多,就给老子滚回马场配种去!急急急,急个屁啊!”刘晃转向身旁的骑兵问道:“咱们在丹阳县附近的探子回来了吗?”
“回将军,暂时还没消息。”
刘晃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道:“还没消息?事有蹊跷啊!”
“将军,咱们现在总得干些什么吧?”程鹏求战心切,哪怕被骂了还不罢休,“这眼看着没几个小时太阳就落山了,咱们总不能出来晃悠一圈,啥都没干成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吧?”
刘晃心说废话,天没亮就出来,啥事没干白白跑了几十公里路,如果捞不到什么好处那这一天算什么意思?喝西北风逗自己玩儿呢?
眼下常州府的明军虽然损失了一些兵力,但元气未伤。而且吴良既然能当上都督佥事,肯定也不是吃干饭的。本来是计划想把他打疼了,让他调转方向进攻江阴,可现在自己瞧他这个架势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转移目标的。
抄了他的大营是不难,但掏了大营烧了他的粮食,那他更不可能再转道江阴,没了粮食他只能固守待援等丹阳的粮食。那究竟怎么能把他逼走呢?
“他们的骑兵现在何处?”
“回禀将军,伪明骑兵在常州府东北方向两公里左右。”
“嗯,那他们一定是想截断常州府和江阴的联系。”刘晃打定了主意,先歼灭明军骑兵,然后自己率队大摇大摆的重新进入常州城,让那些逃回去的骑兵向吴良汇报我们的行踪,想来他们一定会大肆宣扬我军铁骑之战力。看看用这个法子能不能逼吴良做转进江阴的决定。
“弟兄们,吃肉的时候到了,明军两千骑兵正洗的白净等着咱们上去干呢,弟兄们,走!”刘晃大手一挥,两腿一夹马腹第一个窜了出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骑兵
两支骑兵相距的其实并不远,直线距离也就在五六公里左右,不过刘晃为了为不久后的战斗节省马力,还是刻意放慢了速度。
骑兵所携带的突击步枪一律采用双肩背法,双肩背法和背书包的方法一样,上过学的人都会。事实上,这种背法比较少见,整只枪垂直置于身后。显而易见,采用双肩背法想快速出枪几乎不可能,但对于骑兵来说最主要的是要让长期处于颠簸状态的枪支保持稳定。
而无论是老式的单根背带还是新式的三点式枪带都无法保证在马匹急速跑动时使枪支保持稳定,极容易造成走火或枪支损坏。
刘晃率队慢慢悠悠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将两支骑兵间的距离缩短至一公里左右。这么近的距离,双方的斥候都已经发现了对方的存在。不过由于刘晃的骑兵和火枪团属侦查骑兵都是身穿黑色防刺服,除了武器的差异,在打扮上几乎没什么区别。已经和侦骑形成见了面扭头就走的默契的明军骑兵并未注意到这支逆贼骑兵已不再是之前提着火枪的侦查骑兵了。
就因为这一个疏忽,导致明军丧失了最佳的逃跑时机。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刘晃提枪在手,将akm突击步枪的快慢机由上至下一拨到底,从保险状态拨至半自动射击模式,同时拉动枪栓子弹上膛,身后也在这时传来了一片“咔咔”声。
“弟兄们,给我上!驾!”
刘晃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座下高大威猛的汉诺威马“唏律律”一声嘶鸣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窜了出去。在刘晃和程鹏的指挥下,整个队伍逐渐形成了一个半弧形,快速向明军骑兵逼近。
“统领大人,远东贼军骑兵冲杀上来了!”
明军骑兵统领邱清芳,拥有一副清秀的面容和挺拔的身材,左腿直立在马镫之上,右脚踩跨马鞍,手搭凉棚举目观瞧。与其他端坐在马背上的明军相比显得鹤立鸡群。
“他娘的,今日这算怎么意思?靠着这些人马就想冲杀我们?欺负我朝廷王师手中无有火器吗?”
邱清芳暗骂了几句,随后冲着众人大喝一声:“来,整队迎战!”
按理说骑兵就应该抄起马刀一鼓作气冲入敌阵,骑兵为什么要整队?这就得说到明军骑兵手中的武器了。
明军的骑兵有火器吗?
有!而且还不少,近两千人马中足有两个火器营,共有六百多支射程十几二十米左右的火铳。说是火铳,其实对于明军骑兵来说就是一次性的手持迷你小炮。为什么说是一次性,只需看看这些手铳重装弹药的流程就明白了。这些手铳其实从元朝就已经诞生了,是元军攻城掠地的利器。
这些从元军那儿缴获的火铳发射一轮后若是再装填,就得以药匙将火药填入药室→将坛木马子放入→以木槌将木马子舂实→将多颗铅子放入→再次舂实铅子→打开火门→将火捻放入火门并倒上少许火药→以肩窝夹住铳架与将铳架尾端抵住地面→发射。
如此多的步骤,可见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中,想要让这些明军骑兵再重装弹药有多么的不切实际,或者说来袭的敌人到底得有多傻才能让这些骑兵安安稳稳的重新装填一次弹药。既然无法再装填,接下来就只能当个铁棍使用。好在“没弹药的枪支还不如
烧火棍”这句话在十四世纪的明军火枪骑兵这儿是行不通的,至少这些小手铳哪怕不能发射弹药,但总比烧火棍要管用得多。
随着邱清芳一声令下,六百多名手持火铳的明军纷纷翻身下马,半蹲在地上举起了手中已经装填好的火铳等待着逆贼铁骑冲进自己的射程。
刘晃本来就是明军,自然知道对面明军手铳的攻击范围。领着众人来到明军阵型前五六十米的距离就不再往前了,这点距离都已经不用望远镜观察了。
“喂喂喂!”
刘晃从传令兵手上接过扩音喇叭先试了几下音,开始对自己对面的明军进行劝降:
“明军的弟兄们,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不必大动干戈。诸位只要放下手中的武器,我保证诸位能够活命!如果愿意改旗易帜成为我远东帝国铁骑中的一员,每人赏银二两,另外还有三两银子的安家费!对面的兄弟,可要三思而后行!”
“呀呀呸!”邱清芳不知道为什么对面来将的声音如此洪亮,扯开了嗓子拼命嘶吼着:“他娘的贼逆,竟然想策反我国朝王师,做你娘的美梦!”
刘晃被骂的一愣,心说对面这小东西长得不难看,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我说小将军口中可是吃了大粪了?不然你这小嘴怎的能这么臭?我劝你们不要冥顽不灵,何必葬身于此?”
邱清芳气得翻身下马,一把夺过其中一个明军手中的火铳,明知道射程不够无法伤及对方,但还是点燃了火捻。
数秒之后,“嘭~~~”的一声一股白烟从明军阵营中升起。
刘晃丝毫不为所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依然提着喇叭喊道:“奉劝诸位缴械投降!我只给你们三息时间,只数三个数,一!”
“二!”
“二你个狗囊!”邱清芳气得浑身发抖。
“哎~~~”刘晃长叹了一声,大喝道:“举枪!”
哗啦哗啦,一众帝国铁骑都不下马,直接坐在马上举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
“前排,单发,射击!”
人们都说排枪战术是排队互相枪毙,那现在对于刘晃部来说就是排队单方面行刑。噼里啪啦的枪声在刘晃的四周响起,在帝国骑兵的对面响起的却是明军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枪声一响,邱清芳就下意识的卧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仰面朝天朝后倒下,鲜血崩流一片凄惨景象。要说邱清芳算是反应快的,知道现在无论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对是错,都必须要下令。长期以来的从军经验告诉自己不能下令后退,一旦后退就意味着被对面咬住一点点被蚕食殆尽。
邱清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拉过自己的战马一跃而上,挥动手中的马刀不停的喊叫:“上马,给我冲过去,冲过去!”
大部分匍匐在地的明军听到第一轮枪声过去了,以为对面贼军手中的火铳和自己一样,都只能打上一轮,此刻听到统领大人的声音,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翻身上马想拉近双方的距离。
刘晃本想着射击个一轮就能让对方吓破了胆子乖乖的跪地投降,没想到明军居然还重新上马,做出一番要和自己拼
命的姿态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打心底里,刘晃根本不愿意将这批明军骑兵直接一杀了之,对他来说这批骑兵可不是明军的,而是远东帝国未来的骑兵。哪怕不能进入自己的直属部队,至少稍加训练成为一个合格的侦查骑兵总是绰绰有余的。所以这才是刘晃只下令单次射击的原因。
见一轮枪击过后,受到重大打击的明军不退反进,刘晃心中是五味杂陈,一方面对于他们英勇无畏,具有颇高的战术素养感到欣慰,一方面又对他们即将到来的命运感到无奈。
瞧着对面的明军作势要冲杀过来,刘晃又抄起了扩音喇叭冲着对面喊话:
“来将通名!可敢与我一叙?”
邱清芳一愣,心说什么意思?难道对方是缓兵之计,想趁着这个机会重新装弹在此射击吗?但双方相距不过几十米,自己瞧得真真的,对面也没什么重新装填弹药的动作啊!刚想回话却看见对方阵中单人独骑冲到了自己的阵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大人,可不能轻易出去,逆贼火器甚是厉害啊!”
本来邱清芳还没打定主意是不是出去会他一会,听到麾下的百户劝说,顿时心中涌起一股豪气,无所畏惧的说道:“不打紧,对将也在,枪弹无眼,怕什么?”
刘晃见对面军阵中真出来一员身着棉甲的统领,笑着冲邱清芳拱拱手,打起了招呼:“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邱清芳是也,你呢?姓甚名谁?”
“我叫刘晃,原是明军一小小百户,在刘玉文刘千户手下任职,驻守南汇咀中后千户所。”
邱清芳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小小的百户倒有一身好骑术,好好的六品武职不干,从贼干什么?不要命了吗?你若是识时务,就赶紧率队下马归降!”说着说着邱清芳倒也泛起了一丝爱才之意,接着劝说:
“现在还不晚,只要降了,本官可想办法保住尔等的性命。莫要一意孤行,毁了下面这批汉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邱清芳声情并茂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倒是把刘晃说的微微有些感动,冲邱清芳拱拱手回道:
“刘某多谢丘大人一番美意,不过我怕丘大人食言!”
邱清芳以为有了门道,赶紧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你要保你一条性命在,本官又岂会言而无信?”
“我倒不认为丘大人会言而无信,只是到时说不定丘大人不仅保不住我们的性命,反而要将自己的项上人头都一并被那个放牛娃给收了去!哈哈哈哈!”刘晃笑着继续说道:“所以邱大人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但是刘某及身后这些兄弟都深受我远东帝国皇帝陛下厚恩,如此投降非是人臣之道!”
“那你什么意思?唤我过来作何打算?”邱清芳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冷的问道。
“自然是想劝降将军!”
“啊?”邱清芳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狂妄之辈,以匪之身居然要我堂堂国朝重臣与尔等匪类同流合污?哈哈哈哈,痴心妄想!”
刘晃听到叫骂倒也不动气,拿出了当初刘文昌对付翁德的一招,打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