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独立日(二)
没得到抵抗命令的巡检司县勇们,全都傻愣愣的呆立在县衙周围,看着一排排军容整肃的帝国官兵一路小跑着将整座县衙及自己这帮人团团围住。
不消片刻,伴随着马蹄铁发出“踏踏踏踏”的清脆声响,几匹高头大马来到了嘉定县衙门外,居中一位正是团长刘文昌。
“吁~~~”刘文昌翻身下马,大笑着和知县胡永安打起了招呼:“胡大人别来无恙啊?哈哈哈哈!”
胡永安抬起头一瞧,大吃了一惊:“百户大人?刘百户?你...你怎么......?千户大人他......”
“胡大人可是想说从贼了?”
刘文昌笑意不减,对胡永安拱拱手道:“胡大人是聪明人,文昌今日露面来见大人,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胡永安惊愕得不能自已,暗道一声:连刘玉文都从了贼,而且如此光明正大的将心腹爱将刘文昌派了出来,难道......一想到天下大乱,胡永安就皱起了眉头,长叹一声:“哎,下官斗胆一问,千户大人又为何如此啊?!你们可知这刀兵一起狼烟滚滚,国将不国!苦的可都是百姓啊!你们糊涂啊你们呐!”
刘文昌被胡永安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不气反笑:“哈哈哈哈,胡大人高义,文昌佩服!但是胡大人可有了解过帝国皇帝陛下吗?了解过远东帝国是如何对待治下公民吗?大人一概不知,怎可信口雌黄?难道大人以为这天底下就你自己爱戴百姓,心底无私天地宽吗?难道文昌和我家千户大人都是眼界短浅的山匪匹夫不成吗?哈哈哈哈!”
两句话把胡永安给说懵了,心说刘文昌说的对啊,千户大人刘玉文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呐,怎么说也是军功傍身,上过战场杀过蒙古人的汉子啊。怎么就无缘无故好好的世袭五品大员不干,反而从了贼了。这其中总有他的道理啊!胡永安左右望了望说道:“百户大人,此处并非讲话之所。还请百户大人衙内少坐!”
刘文昌一摆手,推辞道:“文昌有军务在身,不便停留。稍后我家千户大人会亲自来接手,大人若是心有疑问,还请当面问与千户大人吧,不过此刻,请恕文昌得罪了!”话锋一转吩咐道:“将一干县勇全部缴械看押,其余人员一概软禁,嘉定县城实施军管。全团官兵立即就地休息用餐,十五分钟后准时登船,违背军纪破坏乡里者,斩!”
话音刚落,刘文昌冲着胡永安拱拱手:“刘大人,还请稍安勿躁,配合文昌行事,文昌担保不动嘉定县一草一木,一人一物。”
胡永安看着重新上马离去的刘文昌,心中暗赞:“宁遇倭贼,毋遇客兵;遇倭犹可避,遇兵不得生”此言不实矣!
。。。。。。
太仓卫距离嘉定县咫尺之遥,指挥使姜让收到胡永安派手下衙役来通传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将刚晋升为卫副指挥使的翁德叫了过来。
翁德原为太仓海防道指挥佥事,几个月前刚刚因为砍掉93名倭寇的脑袋,被朝廷提拔为太仓卫副指挥使之职。翁德膀大腰圆生的虎头虎脑,身高足有一米七以上,长得凶神恶煞。如果脱下军装换身布衣,手上再抄两柄大斧那就和水浒传里的李逵也别无二致。
但别看他长得粗糙却识文认字,不说饱读兵书但也明理知情。与李逵那种哥哥说啥俺干啥的莽撞汉子大相径庭。这也正是为何姜让要首先将他唤来一同商议的原因。
“二虎子,你瞧这事怎
么办?”翁德家中排行老二,打仗勇猛如同下山猛虎,所以姜让一直称其为二虎子。
“姜老大,不是说那帮贼逆只有两千来人嘛?咱们就算他三千兵马,咱们兵倍之,当前出迎敌!”
姜让挠挠头,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来报的还说了,对面可全是火器军。贸然出击怕力有不逮吧?”
“哈哈哈哈,姜老大,旁人不知,但咱们什么没见过,就那些独眼铳能管什么用?贼逆就算有火器,不过也就是些破铜烂铁,毕竟咱们也见过那些个小铳和三眼铳,不过是壮壮胆而已,又有何惧?到时我将咱这儿的两尊大铳搬上阵去,百步以内无人能敌。二虎再掩杀过去,定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嗯嗯嗯,二虎子,那此战我就拜托与你了,切忌贪功,万不可轻敌冒进。”
翁德一摆手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姜老大你放心,二虎明白,卑职这就去整军集合。”
太仓卫城与一府之城并不一样。无论是松江府城也好,苏州府城也罢,都有高大完备的城墙保护,易守难攻。但太仓卫现在还未筑城墙,说是卫城,实际上不过是木制的大型军营罢了。即便能守,但只要进攻方拥有类似投石机之类的攻城武器,轰上个十来分钟就能使其土崩瓦解。
而且到现在为止,没人真正见识过这伙逆贼的真正实力,翁德自然也无从得知,那也就不能说他是轻敌冒进了。
“咚咚咚咚~~~~”
太仓卫城内锣鼓喧天,乌泱乌泱的兵卒从四周的军营中鱼贯而出在大校场内集合。翁德约莫估算了下时间,满意的点点头,身边的校官得了令,左右挥动手中的令旗。四千余人的队伍立刻在各个千户百户的指挥下从卫城正门鱼贯而出。按说一卫足有5600人,但这5600人可不全是一线参战人员,实际上真正能出动的只有四千余人。到了明中期,甚至可以说一个卫都凑不出几十上百个还有即战力的士兵了,更别说分散在荒郊野外的千户所了。
刘文昌坐在马上,举着望远镜笑意不减,对身边赶来观摩的杜宗说道:“杜大人,姜让还是有两下子的,鼓声不过持续了两刻,便已经集结完毕大军开拔了。可见平时也没少操练啊!”
“文昌所言极是,不知可有信心一举歼之?”杜宗同样举着望远镜,一边观察一边问道。
“哈哈哈,杜大人,歼之不难,难在如何能收降翁德和姜让二人。”
杜宗诧异的问道:“哦?为何?”
“杜大人有所不知,陛下爱才,眼下乃是用人之际。虽然陛下和几位殿下没有明说招降一事,但上司的心思,文昌也是能揣摩一二的。”
“刘大人,你可知陛下为何不说吗?就是怕文昌兄在战阵之上投鼠忌器,不敢大施拳脚。招降乃是锦上添花,而胜利对陛下而言才是雪中送炭。孰轻孰重,文昌兄可要把握的好啊!”杜宗聪明至极,哪怕自己没有一丝指挥权,仍想办法旁敲侧击帮助刘文昌更好的执行施成的命令。
刘文昌颇为信服的点点头:“多谢杜大人赐教!文昌明白了。”说罢,朝杜宗拱拱手,话锋一转大吼一声:“整队奏乐!”
太仓地处江南水乡两侧皆有河浜拦阻,所以整个战场并不大,宽不过二百余米,长不过三百余米。结阵完毕,双方主将催马上前照例打上一个照面,放几句狠话凭此消消对方的锐气。
翁德催马上前,拿手点指,刚想叫嚷来者报上名来,一瞧刘文昌,顿时呆愣当场:“文昌,你......你干什么?”
刘文昌也是一愣:“二虎?你怎么统领一卫之兵,升官了?”
“你别管我,文昌,你今天什么意思?难道玉文大哥亦投奔逆贼了吗?扯旗造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发什么疯癫?到底为何?你身上穿戴又是何物?有盔无甲,当这战场是儿戏吗?”翁德指着刘文昌的鼻子没好气的质问道。
“二虎,兄弟劝你一句,缴械投降吧!”
翁德气得鼻子都歪了,连声的大骂:“我呸!刘文昌你敢口出狂言?”
刘文昌无奈的摇摇头:“二虎,你现在不愿投效,兄弟不怪你。但是看在以往你我同阵杀敌的情分上,兄弟我劝你一句,莫要冲杀在前,刀枪无眼,若是伤了你,我于心不忍!”
“我去你的!往日情分归往日,今日你我二人阵营不同,兵戎相见,身死不计,若是你真有本事将我拿下,能死在你的刀下,也算我翁德没白活这二十余年!”
“哈哈哈哈,好!翁德,你敢不敢与我打上一赌?若是今日你赢了我,我刘文昌从此在你账下听令!不过若是你败下阵来,则反之,你翁德从此听命与兄弟我。可敢一赌?”
“好!今日翁德就和你打上一赌,若是我输了,从此听你刘文昌的!”翁德扔下一句话,一挥马鞭转返回自己的阵营。
杜宗离得远,虽然听不见二人说话,但在望远镜中瞧见二人击掌相约,心说这个刘文昌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信心,自己这边编制上是有2400人,但真正提着枪站在第一线的不过两千不到,而对面显然倍之于己。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这么看中后勤补给。虽然后面还有一百余骑兵,但也不见拿刀提枪,反倒是背着个黄黑相间的铁器就只在一旁观战,真真不明所以。
见刘文昌转返回来,杜宗问道:“文昌,你可是与对面的主将击掌,立了赌约?”
“杜大人瞧见了?哈哈哈哈,大人别看咱们人少,但是必胜之。且瞧好吧!”
二人正说话时,对面已经喊杀声震天了。
刘文昌从副官手中接过扩音喇叭:“帝国的战士们!陛下可等着我们的捷报呢!陆军的兄弟们还在等我们的好消息呢!奋勇杀敌,报效陛下,为帝国强大,为家人富足,为了大家自己升官发财而战!”
鼓舞了两句,见这些士兵的士气被充分调动起来,刘文昌吹响了口哨。各连的长官都骑在马上,挥舞着战旗率领各自的连队稳步向前推进。
反观翁德这边,正好奇的看着对面结阵慢慢向前走的队伍,不由得感到不可思议。从来打仗都是一鼓作气冲杀过去,以势压人,只要在气势上压制住了敌人,对面便不战而溃。
不解归不解,但对面是刘文昌统兵,那就不会是乌合之众,绝容不得自己轻视。先前在姜让面前豪言壮语口出狂言的翁德,此刻已经愁容满面。至于对面的骑兵为什么一直没反应,还是慢慢拖在整支队伍的后面,自己也不免有些怀疑。按理说应该先由骑兵冲锋,冲乱对方的阵型,然后步军随同掩杀过去,便大局可定。自己这边虽然也有二百余整装待发的铁骑,可现在对方的骑兵迟迟不动,那索性我也静观其变以静制动,倒是看看刘文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二百零一章 独立日(三)
卫所兵已经叫嚣了一阵了,再压制着不冲杀上去对士气亦是极为不利,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正是如此。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想到这儿,翁德令旗一挥,大军出击,至于那两尊只能打五六十米远,除了守城再一无是处的碗口铳,早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此时双方还相隔将近三百米远,刘文昌一举令旗,全军止步。
“虎!虎!虎!”
卫所四千余兵卒的喊杀声已由远及近传入了帝国士兵耳中。
刘文昌骑在马上,丝毫不为所动,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刘文昌也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250米!”
“200米!举枪瞄准!”
唰~~站在队伍第一排的士兵立即下蹲,第二排则依旧采用站姿,两排士兵同时举枪瞄准即将进入射程的卫所兵卒。
“150米!第一、二排,射!”
嘭嘭嘭嘭……
随着副官的一声嘶吼,前两排的士兵同时扣下了扳机,刹那间翻腾起漫天的黄白色烟雾。
刘文昌和杜宗举着望远镜,看到望远镜中呈现在自己眼前的场景,都张大了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两百米多米宽的战场,自己因为宽度实在太窄,只在第一线布置了两个营,不过区区1200人,而刚刚这一轮,只打出了600颗子弹,对面就已经躺倒了一片,哀嚎之声响彻云霄。
第一轮射击的烟雾还未散尽,第二阵烟雾就将到来。
“第三、四排,射击!”
嘭嘭嘭嘭……
在这窄小的战场上,对面涌来的明军犹如怼上了一堵铜墙铁壁,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命中率也越来越高。杜宗眼瞧着望远镜中的一个正在拼命冲杀过来的兵卒在半空中被子弹击中,一下子以极不协调的姿势仰面朝天,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其命运可想而知,一命呜呼。
翁德的部下不可谓不勇猛,连续被攻击了两轮,依旧嗷嗷叫着往自己阵中冲杀过来。
刘文昌叹了口气,不自觉的摇摇头,喃喃自语道:“哎~~~都是些有血性的汉子啊!”
装填完弹药的前两排士兵已经又回到了发射阵地,由于战场太过嘈杂,统一指挥已不可能,现在都由各自的连长指挥旗下的火枪兵进行轮番射击。又连续射了几轮,战场已被一片浓雾笼罩。几乎完全形成了视野盲区。
对面的喊杀声也已渐渐消失,远处原来的鼓声已经换成了鸣金声,显然对方正在撤退,已无心恋战了。
“第一、二排后退~~~”
一声令下,最前的两排正随时准备射击的士兵立即起身退往二线。这样原先第三第四排则顶在了最前面。
“第三、四排后退~~~”
周而复始,不慌不乱,始终有两排士兵始终处于瞄准射击状态,随时准备发射!
数声以后整支队伍已经后退了将近二十米的距离。
硝烟散尽,一片狼藉,怎一个惨字了得。刘文昌这么安排,其实说到底还是心慈手软了。若是要战果最大化,应该趁机稳步推进才是,而不应该在对方乱了阵脚之时主动后撤。
刘文昌的所思所想,自然逃不过杜宗的眼睛,“文昌兄弟,退的好!有章有法,退而不乱,实属虎狼之师。”
“哦?为何?”
“冲杀乃是凭着一股血气之涌,乌合之众一样可以喊杀震天声势浩大,而一旦遇到逆风则章法全无。文昌领兵退中有守,守中带攻,实乃不易!另外这火枪之利,举世无双!成列对阵,万人莫敌!陛下有此强军,再以安民之道辅之,大业可成!”杜宗此刻说这番话,乃是真真正正的发自肺腑。
“团座,战后报告出来了!”
“说!”
“此战射杀明军官兵420人,收容明军伤员785人,其中大多为重伤员,能自行逃回去的轻伤员暂无法统计。我军无一阵亡,仅有一十七人因为枪支炸膛受轻伤,多数是因为过于紧张,未成功发射就立即复装造成的炸膛。伤员现正在医治。”
刘文昌心里默默的算了算,一共1200人参加战斗,平均下来每人才打了八轮左右,也就是一共发射了10000发左右的子弹。打死打伤1200人左右,轻伤能逃回去的暂不计算在内。
对于头一次上阵的新兵来说,能有
百分之十二左右的命中率,不错啊!由于自己是主动后撤,让明军能安然撤退,没有俘虏倒也正常。
想到这儿刘文昌不由得乐了起来:“哈哈哈哈,这火枪当真是军国利器。无一阵亡便能歼敌近千,一开始我还不信,以为陛下和几位殿下夸大其词。啧啧啧,按着陛下的话说,乃是实践出真知!”
“文昌兄弟,你那个赌约如何了?”
刘文昌一拍巴掌,顿时想起来还有赌约在手,“对啊,光顾着高兴了,还未处理这事呢!来人,去卫城传话,再让他们前来自行收尸,另外将此战通报给参谋本部。全军扎营!”
翁德领着残兵败将回到太仓卫,经过清点,除了留在战场的阵亡将士和重伤员,其余还有近二三百人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如此一来,直接损失兵力达到1500人左右,战斗力瞬间掉了三分之一。翁德暗自后怕,暗道一声:好在自己并未将骑兵派出去。
太仓卫指挥使姜让其实也在战阵之中,只不过将战斗全权委托与翁德,亲眼见证和道听途说完全是两个概念。姜让知道此战失败并不能怪罪与统领翁德的身上。
“哎~~~二虎子,此战过后,有何感想?”
翁德抹了一把脸,同样长叹一声:“姜老大你也看到了,非是我军不堪大用,实乃贼军火器无与伦比啊!哎~~~此战败倒是无碍,就怕军心不稳,而且我等暂无援兵驰援。等陛下调兵,呵呵,呵呵呵呵!”
苦笑声已经说明了一切,翁德对打退卫城外的贼军已经不抱希望了。
“姜某也瞧出来了,我军已然个个奋勇,何奈实力不济,败在对方的独眼火铳之下。弓箭未及射程便已损失殆尽,还未近贼军五十步即大败亏输,如此一来下面的兵卒便再也无心恋战了!这仗没办法往下打了。”姜让的意思就是求和,只不过自己没明着说出来而已。
“报二位大人,城外贼军使者来到!说是赌约还作不作数?另外让二位大人派人去收拾战场。”
姜让和翁德相视苦笑,无奈的看着对方,好半天翁德才开口道:“老大,你可知道对面的主将是何人?”
“何人?”
“刘玉文的亲兵统领刘文昌!”
“刘文昌?就是当初那个拒绝提拔,死要留在刘玉文身边的刘文昌?”姜让吃惊的问道。
翁德点点头:“正是,我和他打赌,说若是今日败下阵来,便从此在他手下任职。呵呵,哪能想到我翁德还能有一语成谶的一天,真是......哎~~~世事无常啊!”
姜让低着头好半天功夫没说一句话。
“姜老大,你倒是说句话啊!”
“哎~~~,二虎子,你去吧。男儿汉不可言而无信,叫人嗤笑。”
翁德一惊,忙问道:“那大人你呢?”
姜让摇摇头面色惨白,有气无力的说道:“二虎子,你领着剩下的这些兵卒投降吧,莫要叫这些好汉白白葬送了性命。姜某身为主将,当以身殉国。”
翁德了解姜让的脾气,知道他是铁了心,靠自己好言相劝是没用的。贼起飞智,假装长吁短叹,不经意间来到姜让的身侧,突然猛的一记手刀劈在其后脖颈处,力道分寸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毫无防备的姜让因为颈动脉受到重击,立刻瘫软了下来,暂时昏迷了过去。
安顿好了姜让,翁德才安排人前去战场埋葬阵亡将士的尸体,而后遵照赌约,亲自前往刘玉文的大帐请降。
“文昌,翁德愿赌服输。我人也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有一事相求,希望文昌看在当初的情分上,不要为难卫所那些残兵败将。”
瞧着立而不跪,摆出一副时刻准备英勇就义模样的翁德,刘文昌和身边的杜宗都不由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二虎啊二虎,你我弟兄,文昌与你亲近还来不及呢,怎么就要杀要剐了?至于你剩余的那些部下,我和杜大人在此可以与你明说,绝不为难。而且保证其人身自由,哪怕他们现在跑了,跑到苏州府重新抵抗我们,我看在二虎你的面子上,也仍由他们前去。怎么样?我说的够彻底了吧?!”
“当真?”翁德狐疑的问道。
“嘿,怎么?兄弟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再者说了,今日我能打败你,难道就不能在苏州府打败陈宁那个龟蛋玩意儿?”
翁德一想起打败仗,而且败的不明不白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对刘文昌部队的利器好奇不已,但自己的身份也不容许自己提出非分的要求。
杜宗将翁德看得通透,哑然一笑
,说道:“翁大人可是想知道为何会败?”
翁德默不作声,只是点点头。
“哈哈哈哈,来,你接着,自己看吧!”刘文昌抄起身旁一支火枪就扔了过去,当然并没有装任何火药和子弹,只是一支空枪而已。
翁德就如同抚摸一名赤身**的美女一般,将这支枪从上到下细细的把玩,不时用手指关节对着枪管敲敲打打,又将枪口对着自己的眼睛,想要一窥究竟。扣扣扳机,学着火枪队的姿势端起枪来,朝四周的空物胡乱瞄准。好半天功夫又将枪支还给了刘文昌。
“我输得不怨,只是不知道现如今你们那儿这枪有多少?每月能产多少?”
刘文昌对于这种军机大事是不会随便回答的,反而戏谑道:“二虎,你还没投效与我,反而问起如此机密的事务来了?再说此等大事,兄弟我也不知情啊!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愿意来为陛下效力,必受重用。”
翁德白了刘文昌一眼,聊着聊着倒也慢慢不再觉得隔阂,“文昌,你这等同于废话,倒是还和以前一样,鸡贼的很啊!不瞒你说,姜大人一心寻死,被我一掌劈晕了过去,哎~~~自古以外成王败寇,既然今日输给你了,而且我们又有赌约。那就这样吧,我愿意带着卫所剩余的官兵请降。文昌,受翁德一拜!”
话音刚落,翁德已经单膝跪地,低头抱拳对刘文昌表示效忠之意。
“哎,二虎,你瞧你这是何必呢?来来来!”刘文昌说着话,起身上前把住翁德的双臂将他扶起。
“嘶~~~”翁德一皱眉。
刘文昌心说不好,摊开自己的手掌一看,果然有血,忙问道:“二虎你受伤了?快脱了衣服让医生瞧瞧。快,来人!”
见翁德手臂受伤,刘文昌立即叫来了军医为其检查处理伤口。好在子弹只是击伤的手臂外侧,并不严重。经过清创包扎处理完后,刘文昌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一切已毕,两人正式率领大军进驻太仓卫城。
姜让逐渐缓醒过来,慢慢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中的正是先前的对手,帝国海军第一团的团长刘文昌。似乎是不愿意见到刘文昌,又闭起了双眼。
事已至此,姜让全都已经明白了。不用问啊,翁德为了不让自己自杀殉国行此恶手。不停的埋怨着:“二虎啊二虎,你干的好事啊!”
“姜大人这又是何苦来哉呢?心是好,但愚忠不可取啊!”杜宗也来到了近前,劝说到。
姜让摇摇头,叹了口气:“姜某尽忠报国,守土有责。如今一战即溃,上无颜面对君王,下愧对那些死去的兵将。活着受罪倒还不如一死了之,还能落得一身轻松。”
“将军这话,文昌实在不敢苟同。”刘文昌微微一笑:“将军一向以儒将自居,不是那些一文不识的莽夫。难道瞧不出这一仗为何败之吗?”
“自然能瞧出。”
刘文昌一拍巴掌:“那可不就是了,非是将军愧对朝廷,愧对部下,而是实力不济。我军手中的火枪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还不都是工匠们一锤一锤锻打出来的吗?可应天朝廷如何对待工匠的?若是真刀真枪短兵相接互相搏杀,胜负还犹未可知,说不定将军还能更胜一筹。所以啊,将军此战输的不冤。”
对于刘文昌的话,姜让不置可否并未表态。
杜宗笑了:“呵呵呵呵,姜大人,我等倒也不勉强大人一定要为帝国效力,只是一死了之逃避了事,实非大丈夫所为。不如这样吧,姜大人不妨先随着伤员和俘虏一同去帝国休整,亲眼去见证一番再做定夺也不迟啊!”
原本施成考虑到大军首次出征,不想给刘文昌定下严格的任务,最初的既定目标只是能够击溃沿途的抵抗力量,顺利抵达太仓卫,能战则战,不能战则直接扎营,用以牵制太仓卫的明军,使他们无暇西进支援苏州府城。
此战结束后,海军一团已经完成了第一天的作战目标,不仅是完成,而且是大大超出了施成给他们安排的任务。可没想到刘文昌还不满足,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久,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多小时。现在也才下午三点多还不到四点,收编俘虏的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只需要交接给后续部队看守解押就行了,至于太仓卫中的各种战利品以及粮食补给等也都一概交由后续二线部队处理。
刘文昌大手一挥,重新登船全军开拔,沿盐铁河北上,转道七浦塘向西,直奔阳澄湖而去。决定今日晚上要在阳澄湖沿岸的巴城驻扎,明天一早再奔赴常熟。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沿着太仓卫门前的刘家河直接向西挺进昆山,然后再转北拿下巴城,这都是因为昆山县早已被张炳给拿下了。
第二百零二章 独立日(四)
今天的军事行动,并不只有刘文昌一支部队。还有提前就驻扎在青龙乡,由张炳统领的陆军一团。施成因为吃不准刘文昌能否在一天内解决太仓卫,所以只能让张炳舍近求远,先绕道昆山,然后沿着刘家河向西直扑苏州府城。
宋达率领的陆军二团,则同时从青浦驻地直接往西北方向挺进,拿下了石浦、千墩等几个大乡镇,再转西打散了在同里集结的几十个巡检司壮丁,宋达灵活应变,抽调了其中一个营,直接马不停蹄进攻吴江县。自己则带领着另外一个营,由同里向北挺进苏州府城。意图与张炳从东,南两个方向包夹苏州府城。
陈宁接到准确的情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此时太仓卫已被剿灭,陆军两支部队已经夹住了苏州府城。
手中的信纸不住地颤抖,发出哗哗哗的声音。梅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预料中即将爆发震怒的陈宁此刻却无比安静,但抽搐的表情和颤抖的肢体仍然印证了其内心的慌乱。
“万没想到,贼军如此果决。与你我之前所预料完全背道而驰,刘鉴这个杀千刀的混账。”一提起松江知府刘鉴,陈宁气就不打一处来,大骂道:“刘鉴这个没用的东西,难道他就不知道松江府治下出了这么一窝子反贼吗?你瞧瞧,这俨然贼逆已经自立称帝了。他在干什么?这么重要的消息不通报朝廷,本官去问居然还说天下承平,百姓安康!这不是放屁吗?身为一府之尊,连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他这是懒政!是渎职!”
陈宁尖锐的咆哮声震的梅舟耳朵嗡嗡作响,“府尊大人,学生瞧着事情没这么简单吧~~~”
“怎么说?事情紧急,别卖关子了!”
“刘鉴是窝囊,但是他不傻啊。成千上万的火器军在他治下成军操练,他瞎子,聋子吗?退一万步说,刘鉴是蒙起被子什么都不闻不问。可同知大人汪爱生总不可能也这样吧?!姜大人的通报可是写的清清楚楚,贼军势大,军容整肃。姜大人就算夸张一些,但凭姜让的为人也绝不会胡编乱造,想来确实如其所言。大人你想,谁这么大胆子遇见官军非但不跑,还主动上门挑衅,以求与官军一战?依学生之见,刘鉴已反,至于汪爱生嘛,向来诡计多端,学生想来,他......”
“师爷说的有理啊,这帮贼逆没有官府的人从中勾结帮衬,绝对不会如此势大!好好好,好你个刘鉴,好你个汪爱生,背叛朝廷,口口声声的忠君爱国呢?混账,混账!”
梅舟并没有陈宁这么激动,赶紧说道:“府尊大人,现在姜让那边究竟如何,我们还未可知。但学生想,既然贼军胆敢如此放肆主动进攻太仓卫城,那一定是有所依仗心中有底,不然是绝不敢如此狂妄自大的。虽然姜让治军有方,一向勇武,但也不见得就能够全歼贼逆,哪怕胜了,想来也就是个惨胜,即是惨胜显然也无力再追击那些四处逃窜的贼人。大人,此刻不能再耽搁了,必须上书朝廷,向朝廷通报此事!”
陈宁冷哼一声:“通报?拿什么通报?贼逆是谁?到底有多少兵力?刘鉴和汪爱生到底反是没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通报?再说姜让那边是胜是败到现在也没个准......”
“报!~~~”
话未说完就被来报的差人打断了。
“报大人,姜大人那儿来消息了。”
陈宁接过姜让的亲笔,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浑身颤抖面色惨白。
梅舟见状也大惊失色,急切的问道:“大人,可是姜大人那里出了变故?他们打败了?”
“岂止败了,姜大人已经下令投降了,他自己将以身殉国!”陈宁把手中的信纸推到梅舟的面前,有气无力的说到。
嘉定知县胡永安的通报是陈宁最早得知的消息,刚开始听到嘉定被袭的消息还颇为得意,认为自己的小动作起了效果,果然将那帮贼寇引了过来,为陛下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高官厚禄就在眼前。
可没过多久就收到了一条令自己隐隐然有一丝不安的消息,正是嘉定县被占,县衙上上下下全部俯首就擒的消息。其实到了此刻,陈宁还认为大事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心说可能贼逆突然袭击,巡检司那些壮丁防备不及,另加上嘉定县并无城墙可守,沦陷倒也不出自己的意料之外,只是这降的也太随意了,两条消息不过间隔了两刻,嘉定县就被拿下了。
再后来就是昆山县的沦陷,同嘉定县一样,昆山县城同样也没有完备的防御体系。虽说县城四周有一圈夯土墙,可是高不过两米,又是夯土,年久失修,指望这一圈连倭寇都挡不住,已经破败不堪,恨不得揣上一脚就能倒下一大片的土墙,来挡住如狼似虎的逆贼,陈宁确实也不敢想。
昆山陷落也还在陈宁的心里承受范围之内。认为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想一举擒获贼逆,总得付出些代价。大不了等事成之后,请陛下看在当地民众协助剿灭叛军有功,稍稍减免些粮税也就罢了。
能承受是一码事,可陈宁已经完全将轻敌之意抛在脑后,知道仅靠着自己手上这些只会种地杀猪的巡检司是搞不定这帮逆贼了,已经开始着手书信,向苏州府境内驻扎的太仓卫和苏州卫求援了,想利用两家卫所手上的一万多正规军配合自己彻底剿灭叛逆。
刚要将书信发出,自己就接到了太仓卫指挥使姜让传来的消息,这才发生了先前的一幕。而现在又收到了太仓卫破,主将自裁殉国,兵卒全军投降的消息。姜让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向心气甚高的陈宁被此等噩耗震的呆愣当场。
谁都能骂,都能找茬,唯独太仓卫的守军和主将自己骂不了,翁德数月之前刚因为斩杀倭寇近百颗人头被陛下晋升为太仓卫副指挥使,姜让更是忠君无二,自己能这么太平在这儿安安稳稳当自己的府尊大人,保得苏州府不受倭人袭扰全靠着太仓卫在东面镇守戍边。
可想而知,这帮贼逆是何等的实力。
想到这里陈宁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攥紧的手心都出了汗了。
梅舟仔细看完姜让传来的消息,长叹了一声:“想不到想不到,在朝廷眼皮子底下居然出了这么一伙儿叛逆。竟能打败姜大人镇守的太仓卫城,逼其开城投降。”
“叛逆,哪里是什么叛逆,你没瞧见叛军是何人统领吗?是千户大人刘玉文,是刘玉文的心腹爱将刘文昌!这哪里是流寇土匪?啊?”陈宁痛心疾首的说道:“当初刘玉文领着大队骑兵,亲自到昆山救走魏天鉴,本官就觉得这里面有异常。你瞧瞧现在,早知如此悔不当初啊!!!”
“大人何必自责呢?谁能想到刘玉文好好的千户大人不干,反而从了贼。现在事不宜迟,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大人,赶紧向朝廷通报吧!”
陈宁提起笔写到了两字,又是一声尖锐的禀告声进入了自己的耳朵。
“报!”
“又有什么事?”陈宁并未抬头,仍在伏案疾书。
“大人,逆贼大军杀到,现已在城外摆开阵势,打算攻城!”
陈宁拿着毛笔的右手悬在半空,嘴张的老大,结结巴巴的问道:“什...什...什么?打算攻城?贼军还会遁地飞天之术吗?本官才收到姜大人来信,贼军就已经大队人马抵达府城了?”
“大人,确实有大军杀到,人数足有四千余,全都是单眼火铳,还有数十尊巨铳。现距东城门不及二里之遥。”
陈宁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吕大人部下到位了吗?”
“吕大人携部将已在城头防御。”
陈宁口中的吕大人便是苏州卫指挥使吕应宿,吕应宿年近四十沉稳持重,是朱元璋在至正十三年(1353)六月中旬回乡募兵时,第一批前去投效的七百多人之中的一员。吕应宿虽然与徐达、周德兴、郭英等同时参军,但之后的发展与这些公候大相径庭。
吕应宿为朱元璋打了大大小小近四百场仗,但其沉稳的做派和年轻时倔强的性格并不得朱元璋的欢喜,认为他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难堪大任。天下未平,仍在用兵之际便将吕应宿调到苏州卫镇守一方,如此一来也就断了再往上的晋升之路。
陈宁得到的消息,吕应宿自然也得到了。
姜让是他极为看中的后生晚辈,姜让与吕应宿不同,他老吕已经走到头了,但姜让依旧有大好的前程。得知姜让书信一封打算以身殉国,不免内心极为惆怅。陈宁的所作所为自己也听说了,包括杜家灭门一事,吕应宿也看的通透。打心底里并不看好这场战斗能有什么好的收场,现在驻守城楼,无非是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意味。至于胜负如何,权当交由天意注定。
张炳艺高人胆大,单枪匹马来到城门以外喊话。当然身后还跟着形影不离的张山和张海,两人骑在马上,手中拄着旗杆,大幅蓝色独星旗迎风招展,程光瓦亮的黑色马靴在已经逐渐西下的斜阳照耀下显得威风凛凛。
“城楼之上可是吕应宿吕将军吗?”
说是城楼,其实并非想象之中那种高大威武的红色城墙。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四五米左右的高度,相当于楼房的二层多不到三层的高度。
吕应宿哑然一笑,心说对面的娃娃胆色倒是真不小,也不怕自己这边放箭射杀。沉声回道:“正是老夫,娃娃,你领着大兵进犯府城重地,意欲何为啊?谋逆大罪可是要诛九族的,你们都活腻了不成吗?!老夫不杀无名之鬼,尔报上名来!”
“哈哈哈哈!小爷张炳,乃是远东帝国皇家陆军第一火枪团的团长!今日奉皇帝陛下之命攻占苏州城。陛下久仰吕将军大名,还请吕将军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另外陛下有令,陈宁若是能幡然悔悟献城投降,以往的种种,也一概既往不咎。”
吕应宿哈哈的大笑:“哈哈哈哈,年纪轻轻倒是有一副伶牙俐齿!老夫身为国朝重将,为朝廷镇守一方,岂可容尔等在此大言不惭!想凭着几句话让老夫开门献城,实属痴心妄想!你赶紧回去,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咱爷儿俩战阵上见!”
“好,张某佩服吕大人!哈哈哈哈!”张炳坐在马上仰头朝吕应宿拱拱手,退回本部。
第二百零三章 独立日(五)
张炳和刘文昌是完全不同风格的将领,刘文昌打仗前会计较得失,因地制宜略施心计。
张炳则不然,他不在官场,也不懂官场政治,琢磨上司心思。完全只听命于陆远等人,自家几位大哥说打哪儿就打哪儿,说干谁就干谁。至于用什么手段,破坏大不大,用什么办法既能取得胜利,又能在后续安定这些俘虏的人心,让他们为其所用。这些零碎心思完全不在张炳的考虑范围之内。
双方相距不过四百多米,站在城楼上的吕应宿瞧得真切,面对十多门泛着丝丝寒光的大炮,不由得心底发虚。吕应宿知道这是大铜铳,但是不明白为什么离得这么老远就已经摆开了阵势。自己也见识过大口铳,但北方边军使用的大口铳,有效杀伤距离不过百步之遥,以石为弹,在野外交战时打打冲锋的骑军兵卒多少还有些震慑效果,不过若是面对坚城依旧是不堪大用。但现在对面的大铳离城墙少说得将近一里路,能打到吗?能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打穿城墙吗?
出征之前,军工厂铸造的陆军六公斤野战炮已经向军队交付了四十二门。但考虑到后勤和战场环境狭小等因素,此次施成还是暂时只派出了一个炮兵营的十八门火炮。
此时十八门擦拭的蹭明瓦亮的六公斤陆军野战炮正对着苏州城一溜排开,架好了阵势,只等张炳的一声令下。
“哔!~~~”
暂时兼任陆军第一炮兵营营长的亲卫队炮兵总长顾广一见到队伍正前方张炳的令旗摇晃。憋足了气,将一直叼在嘴里的哨子猛地吹响。
各炮兵连的连长同时发出一声大喝:“开炮!”
轰!轰!轰!轰!。。。。。。
一颗颗乌黑浑圆的黑色实心弹从炮口飞出,直奔苏州府城墙而去。
“火炮归位!”
随着各炮兵连长的嘶吼,被射击产生的巨大后坐力震离炮位的一门门火炮被重新推回了发射阵地。
“清理炮管!”
炮兵们立刻将炮刷捅进炮管,将里面残余的发射 药包钩了出来,然后倒转炮刷在水桶里蘸了一下之后,插进炮管里开始反复抽动来清洗炮膛。
“装药包!”
从第二轮开始,就不再由顾广一统一指挥射击,而是由各炮兵连长指挥发射。经过严格操练的炮兵几乎同时准备完毕,间隔不超过十五秒。在前装滑膛炮的时代,各炮兵组能在十五秒误差范围内完成射击准备已经算是神速了。
“开炮!”
轰!轰!轰!轰!
第二轮炮击已经将苏州城的东城门给轰的粉碎,木屑漫天横飞。守城明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吕应宿眼瞧着一颗黑色炮弹直奔着自己而来,正惊魂失魄之时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副将一下按倒在地,“咣~~~”的一声巨响,身后的城楼被轰碎了一半,滚烫的炮弹使木制城楼燃起了熊熊大火。
“大人,城门已经被轰出了缺口,眼瞧着城破在即了!贼军大铳犀利无比,城墙亦要支撑不住了。”
吕应宿推开压在自己身上保护自己的副将,重新站起身,俯身探出脖子从城垛上往下观瞧。不由得
皱起了眉头,可不是嘛。大片大片的城砖已然不见了踪影。左侧城门附近的城墙更是已经开始有坍塌的迹象了,才不过两轮炮击啊!
轰!轰!轰!轰!
震天的巨响预示着第三轮炮击已经来了,众多守城的明军这次都学乖了,听到炮声响起,啥都不管,直接卧倒在地。
“啊!~~~”
吕应宿好不容易挨过了炮弹撞击身下的城墙导致的猛烈剧震,就听到左侧兵卒的惨叫,抬头观瞧,左侧的一段城墙已然轰隆隆坍塌了。惨叫声正从来不及逃脱的士兵口中发出,数十位兵丁被碎裂的城砖给砸中了身躯,更有数十人直接随着坍塌的城墙坠落下去,一旦掉下去就立即被接踵而至的城砖和墙内的夯土掩埋。
就这么被轰下去不是办法,才不过区区三轮炮击,就有一段二十余米的城墙被轰塌,东城门更是早已不见了踪影。可炮击依旧在有条不紊的持续着,根本不见对方有停止的迹象。
第五轮炮击过后,仅在自己目视范围内短短一百余米的城墙已经被轰塌了三处。吕应宿强忍着内心的震撼,嘶吼道:“快,给我整队,冲出去!”
城楼上令旗挥舞,鼓声震天。
“咚!咚!咚!咚!”
张炳提着望远镜嘴角上扬,冷笑道:“哼,敲鼓?敲,敲,敲,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鼓响,还是老子的炮响!”
抄起手中的对讲机喊道:“广一,继续开炮,狠狠的打!把他们逼出来为止!”
“广一收到!”
顾广一提着扩音喇叭嘶吼道:“给我轰,全装药!”
因为距离近,而且要保持射击频率,所以之前装填的药包全是减少了三成的低装药包,而现在终于改成的全装药包。
轰!轰!轰!轰!
要说打了数百场仗的吕应宿确实不是吃素的,在这么高强度的炮击下,还能集结队伍已经实属不易了。
一队队明军被重新集结起来,从破损的城墙处鱼贯而出,来到城外的旷野上。现在这局势若是旁人,还以为守城的打退了攻城了,现在准备打开城门掩杀出去大举反攻呢。
“哈哈哈哈!”张炳一拍巴掌,大笑道:“好,好!特么的,终于想通了?舍得出来迎战了?哈哈哈哈哈!”
同样,顾广一也看见了明军的动态,立即发号施令,压低了炮口,将火炮对准了在城外集结整队的守城明军。不消片刻,又是一轮炮击,十几颗炮弹冲着仍在进行集结的明军呼啸而去。
“啊!~~~”
“妈呀~~~”
一阵阵的惨叫从明军阵中传出,张炳见时机已到,“沧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指挥刀,往前一挥,大吼一声:“弟兄们,给我前进!”
军乐队负责携带的扩音喇叭中传出了居塞比·威尔第的大作《凯旋进行曲》,伴随着雄赳赳气昂昂的进行曲,排列整肃的帝国陆军一团的一千八百火枪兵同时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推进。
又持续了三轮炮击,终于止住了炮声。
吕应宿大出了一口气,心说
自己整队出城迎战的决定果然起到了效果,只要接敌近战,对方就会害怕误伤而停止炮击。隆隆的炮声已经消散,守城的明军一直紧绷的精神也都放松了下来。
炮声是停止了,但真正战斗才刚开始。
吕应宿常年征战见惯了血腥场面,此刻已经收拾心情,重新燃起了对胜利的渴望。
抽出明晃晃的佩刀嘶吼道:“弟兄们,给我杀呀!”
“咚咚咚咚”的鼓声响彻云霄。
“杀呀!”
“杀了那帮逆贼,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啊!”
守城明军在行军鼓声的感染下,一个个嗷嗷叫着冲着一根根黑洞洞的枪口就冲了上来。
“呵呵,一群废物!”张炳冷笑了两声,手中指挥刀冲天一举。大军令行禁止,随即摆开了阵势。
两个多小时前的一幕,又再一次上演。
不过这一次,守城的明军将士就没有太仓卫的明军这么好运了,这之间的区别就是进攻太仓卫的统领是刘文昌,而现在吕应宿他们所要面对的,是张炳!
“砰砰砰砰。。。。。。”
在张炳的字典里是没有什么手下留情、考虑后事这一说的,三轮射击过后,战场已经完全被烟雾笼罩,其后的射击完全是凭着高强度的训练造就的肌肉记忆进行的盲射。
火枪队1800名士兵面前全部是黄白色一片,可想而知射击频率之快,训练之整肃。以至于后面的士兵为了看清眼前的状况,只能不断的向前推进,想方设法让自己的视野清晰一些。
张炳皱起了眉头,心说自己太心急了,这么嘈杂的战场环境,烟雾弥漫,他娘的自己吹哨子大家也听不见,令旗也瞧不真切。只能派人快马到各连队去传达自己的命令。
好不容易,战场上的枪声渐渐不再如此密集,视线也随着微风轻拂而逐渐清晰。张炳眼前一片狼藉,鼓声停了,喊杀声也没了,只剩下自己这边士兵被硝烟呛到气管不时发出的咳嗽声,和对面战场上明军士兵的哀嚎声。
张炳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面前的战场,突然笑了起来,暗自骂道:“哼,以为趴下装死就没事了?”
张山张海抽出腰刀,骑在马上,大吼一声:“为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弟兄们,枪上刺刀,杀呀!”
这次陆军一团的全体士兵不再慢慢吞吞往前走了,前两排的士兵装上刺刀的同时枪膛中还都预留着一发子弹,后排的士兵则直接上刺刀,嘹喨的冲锋号响起,1800名士兵全都嗷嗷怪叫向前冲去肉搏了。
张炳一马当先,左手勒缰右手持刀,竟然把腰间的配枪都给忘在一边。但冲杀了一阵,只砍杀了两人,张炳就停了下来,大军也都逐渐放慢了脚步。不是张炳仁慈或被强敌拦阻,而是对面没死的守城明军全都一个个跪在地上,毫无反抗的意愿。
“缴械投降双手抱头,跪地不杀!”的喊声此起彼伏。
张炳除了对打仗感兴趣,对收拢俘虏之类的后续事项一概提不起兴趣,有气无力的对部将吩咐道:“收拢俘虏,打扫战场吧!让通讯官将战况通报参谋部!”
第二百零四章 独立日(六)
顾广一拍拍手,笑呵呵的来到张炳身边:“团座,大获全胜啊!”
“哈哈哈哈,都是广一兄弟配合得好,我是瞧出来了,将来火炮会成为战场的利器,你瞧瞧这城墙。”张炳用手指着眼前被轰的稀碎的城墙,“有了重火炮,坚城就再也不是坚城了。现在我才知道当初陛下和公爵殿下坚持反对筑城墙的原因。今日没有兄弟你开炮把那帮守军给逼出来,哪里能这么轻松获胜啊!”
“团座太客气了,小的也只是暂时统领炮兵,这次战斗着实发现了几个好苗子。已经足以接过炮兵营长之职。小的还是愿意回去老爷们的亲卫队任职啊!”
张炳把手架在顾广一肩膀上笑道:“哈哈哈哈,我家几位大哥有你和五四小七如此忠心之人在身旁,当高枕无忧矣!”
“团座你这说的见外了,帝国何人不知团座才是老爷们最心爱的义弟。你瞧今日三支部队的主将,文昌就不必说了,本来就是沙场的宿将,领团长之职是名正而言顺。团座和宋达都是没有从军经验的,可团座统领的乃是整编团,连小的统领的炮兵营也归团座指挥,而宋达名义上也是团长,可他只指挥两营火枪兵,可想而知团座在老爷们心中的地位啊!”
被人夸赞总是令人高兴的,张炳得意的哈哈笑了起来,忽然想起了应该与自己相互配合的宋达部队,诧异的扭身向身边的属下问道:“宋团长的部队呢?”
“团座,小的正要来禀告,宋团长的陆军二团已经从苏州城南门入城了!正在清缴城内残余,对苏州府城进行军管。”
张炳挥退手下,对顾广一笑道:“广一,你别看宋达与我之前多有过节,但说句实话,张某有些地方还真就不如宋达,别的不说,你就看现在,他就走在我们前面了,哈哈哈哈!走,我们进城!”
张炳说的不错,宋达确实在某些方面比张炳聪明的多,至少,比张炳更懂得借势。
宋达率领的陆军第二火枪团,只有两个营的编制。仅是火枪部队就比刘文昌和张炳少了三分之一,不仅如此更是连一门火炮都没有。刘文昌有全程水路运输的便利,张炳有重火力的支援,而宋达除了两营士兵,什么都没有。
但宋达并没有计较施成偏心,反而在接到命令后,一直在潜心研究如何利用自己手中仅有的两营火枪兵,以小博大,创造出最大的战绩。
事实证明,三支部队中,宋达统领的陆军二团才是真正领会了施成战法精髓的一支部队。
宋达部比谁出发的都更早,金鸡报晓便已率军从青浦驻地出发,横扫一路上的大小乡镇共十二个,而后在陈墓乡的预定地点,搭乘运输沙船从淀山湖西进至白蚬湖登陆,直扑北边二里之遥的同里,解决了驻守在同里的巡检司后。宋达分出一营兵力,再次西进夺取吴江县城。自己亲率另一营北上包抄苏州府南城门。
原本宋达确实按照既定规划,做好了利用自己这一营兵力围堵南门的打算。但宋达聪明就聪明在这儿,他并没有像张炳那样大张旗鼓的在门外集结,而是隐蔽在远处将近一公里左右的树林里。利用张炳给吕应宿带来的巨大压力,隐藏自己的部队。
在他知道吕应宿统兵弃城而出与陆军一团野战的第一时间,宋达就立刻重新改变计划,毫不犹豫的下令攻城。而此时苏州府南城门除了关闭了城门,几乎就处于不设防状态。
帝国陆军第二火枪团一营600名士兵不费吹灰之力就冲进了南城门,用无一阵亡,轻伤十五人的代价就全军突入苏州府城。
宋达不显山不露水,用最少的兵力,最短的时间,既完成了施成对二团清缴沿途巡检司,占领吴江县的要求,又配合张炳的一团成功拿下了苏州城,还抢在张炳的一团之前,成为第一支踏入苏州城的队伍。
张炳进城后,直接来到已经被宋达占领了的苏州府衙。
宋达早已在府外迎接了,拱手招呼道:“张少爷,小的给你请安!”
“不必多礼,你我同在军中,都任团长一职,今日也亏得你才能如此顺利拿下苏州府城。”张炳笑着挥挥手。
“张少爷客气了,小的不过是借着一团的东风,才能趁虚而入。不过小的搜遍了苏州府,并没有见到陈宁和梅舟。想来他们早已趁乱逃了。”
张炳点点头,没抓住陈宁并不出乎意料,对这个泥鳅一样的陈宁,想让他乖乖在府衙等着自己来抓才真叫是天方夜谭。“无妨无妨,陈宁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能将他拿住。对了,宋达你可发现了吕应宿的踪迹吗?”
宋达摇摇头:“没有发现,怎么?战场上没发现他吗?”
张炳皱着眉头有些诧异的说道:“嘿,这就稀奇了,我在战阵之中明明见着了吕应宿,可打扫时并未发现他的踪迹,城里也搜不到,那去哪儿了?”
宋达笑这开解道:“张少爷,此事不急,既然见过他,那他就插翅难逃,总在这一府之地。一家家搜,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的。少爷,既然一团已经进驻府城,那小的就不再久留了,现在便领兵前往吴江县驻守了。”
“宋达,多谢你了!”张炳颇为严肃的对宋达拱拱手。
“不敢不敢,少爷与小的都是为陛下尽职尽衷,不敢言谢。那军管一事便交给一团了,交接完毕后,小的立即率队启程!”宋达受宠若惊的说道。
苏州城破,隔壁的长洲县就更不必说了,张炳的侦察骑兵一到立即望风归降。整个苏州府地界,除了常熟县和一些偏远的乡镇还未涉及,其他诸县全部在24小时内彻底被远东帝国占领。
身在巴城乡驻扎的刘文昌部离得最近,自然也是最早收到消息,杜宗接到一团发来的军情简报,惊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刘文昌虽然知道火炮的厉害,可也没料到自己刚刚从太仓卫城抵达巴城驻扎下来,那边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甚至连伤亡统计都已经结束。
“文昌,这......”
刘文昌摇摇头笑道:“既然张团长发来了报告,那必然不会有假,一定是结束战斗了。拿下府城我并不觉得意外,但宋达居然能抢先破城我倒怎么也没想到,哈哈哈哈,看来平日里小瞧了宋达了。确实有一套啊!陛下眼毒的很!”
“文昌言之有理,宋达深得公爵殿下闪击战精髓,行动迅猛,发号施令颇为果决,假以时日定是一员将才!”杜宗说这话是发自肺腑的,今天的所见所闻无一不令自己大开眼界,甚至突然有种感觉,自己以前的所学所得兵法战策在火枪大炮的绝对实力面前全都显得一无是处。想到这里,杜宗不自觉的感到有些失落。
杜宗的神情被刘文昌瞧得真切,随即开口安慰道:“杜大人,何必如此呢?文昌当初不也
和杜大人一样吗?自诩英武,但结果如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杜大人再想想张炳和宋达,张炳虽然勇武但之前从未入军,宋达就更不谈了,是宋国良老爷家的大管事而已。但如今呢?你我再不济,总比张炳和宋达见识的多吧?哈哈哈哈!”
“多谢文昌开解,哈哈哈哈,杜宗受教了!此战过后,杜宗定然回军校潜心研究新技法。不敢落于人后!”
周浦庄园参谋本部。
除了李灵珊和顾沁等几位女眷,其余所有人都集中在参谋部以便第一时间获得各个战场的实时资讯。
最先收到的并不是刘文昌和张炳的消息,而是宋达的。当一天的战斗任务行将结束,最后收到的消息,还是宋达的。可见宋达的陆军二团这一天有多忙碌。
胜利并不出乎众人的意料,但宋达的表现大大超出了陆远等人的期望。
“启禀陛下,诸位公爵大人,宋团长发来报告。”
“念!”施成沉声到。
“陆军二团已经与一团交接完毕,宋团长率领陆军二团第一火枪营于18点20分正式撤离苏州府城前往吴江县驻地。同时二团二营侦察兵已扫清简村和平望乡的巡检司残余溃兵。报告完毕!”
施成点点头,等通讯员退出去以后才抚掌大笑起来:“宋达厉害啊!诡计多端,深得老子精髓!哈哈哈哈!”
“刘文昌还是老一套,还没有完全摒弃原来明朝正规军的打法,按部就班稳抓稳打。当然这也不能说他有错,不过相较而言就显得进度太慢了。”李文斯顿笑着点评到。
陆远问道:“宋达现在是什么军衔?”
“上尉军衔,暂代团长之职。”施成不假思索的回答到。
“上尉?此战过后连升两级,晋升中校,把暂代两个字撤掉,正式任命宋达为陆军第二整编团团长,把配置给他补齐了。宋达是个人才!用最少的部队,拿下了最多的地盘,两个营在他手里控制的游刃有余,哪怕换了我们亲自指挥,在现有的条件下也不过如此!”
陆远思索片刻,又说道:“今天三支参战部队其余所有官兵,自动晋升一级。让三位团长将麾下表现优异的士兵或者基层军官报上来。老乔,你审核好以后酌情处理!”
乔纳森还没说话,郑纪就颇为着急地反对道:“宋达升两级,怕刘文昌和张炳不服气啊!你想,苏州城的硬仗都是张炳打的,刘文昌动作再慢,可好歹也在一天之内就干掉了太仓卫,顺带着还收降了三四千的俘虏,这些俘虏可都是打过仗的悍卒,和那些壮丁不是一个概念的。远哥,这么处理行吗?”
陆远点点头,觉得郑纪的话说的有道理,升的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转头看向乔纳森:“老乔,你觉得呢?”
乔纳森依旧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小郑头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我感觉还是折中一下,晋升一级,升任少校,再正式任命他为二团团长,同时再调给他一个营,让二团满编。另外,刘文昌和张炳现在都是已经是少校了,不能立刻就晋升,否则军衔也太不值钱了。就算要晋升,也要等苏州战役完全结束后,再行嘉奖。至于如何安抚么,我想索性就这样,直接把火炮一营正式调给陆军一团。等刘文昌拿下常熟县,也可以这么干,调一支炮兵营给海军陆战一团。”
第二百零五章 独立日(七)
乔纳森已经彻底被陆远等人同化了,从他玩平衡的手段中就能看出一二。
经过乔纳森这么一安排,现在宋达的陆军二团也成为了下辖三个营的满编火枪团。而陆军一团则在满编团的前提下拥有了一个火炮营的正式编制。海军陆战一团也即将拥有另一个火炮营的正式编制。
三位长官的军衔方面,宋达晋升一级成为少校。张炳和刘文昌保持不变,依旧是少校军衔。这也没什么好令张炳和刘文昌不满的,首先张炳在与宋达几乎同时参军的前提下,本来就因为施成的照顾,隐约压了宋达一头。这次给宋达提前晋升并没什么好埋怨的。另外张炳可是众人皆知的陛下和几位公爵大人的义弟,陆远等人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只认了两个人为结义兄弟,除了刘玉文,可就是张炳了!
刘文昌就更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刘玉文事务繁忙,所以委托刘文昌代管南汇咀中后千户所的一切事务,那自然就不隶属于海军编制。现如今陆远等人和朝廷彻底撕破脸皮了,陆远直接大手一挥将南汇咀中后千户所裁撤。至于裁撤的理由也很简单,原本沿海边境地区之所以要建立这么多千户所无非就是为了防止倭寇袭扰,但现在不仅不需要防备倭寇,反而倭寇还要防着远东帝国抄了他们的老家。
由于杨树五要统领战船夺取太湖,分身乏术。赵一杰又有船队后勤运输的重任在身,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担任海军一团的团长一职,所以才由刘文昌暂时兼任。等战役结束后涌现出一批表现优异的基层将领,刘文昌还是需要回到自己役前部队总教官的职位上去。
至于为什么不调派顾五四等亲卫队心腹去指挥,陆远等人不是没想过,但无奈首先无论是顾五四还是顾小七,也包括其他亲卫队队员,都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火枪队培训。另一个他们也不愿意离开亲卫队去当什么团长营长,从临时调派到炮兵营的顾广一的态度上就可见一斑。顾广一是巴不得手下这批连长早点成材,通过几次战斗能涌现出一批军官苗子,然后自己可以早日脱身,回到亲卫队去。
乔纳森这么一番调整,就算一向被施成冠以老奸巨猾之称的陆远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确实,如果打一天的仗就升一级官,这将官的军衔也太不值钱了。
普通士兵则没有这个隐忧,二等兵升到一等兵,升到士官,都还不是军官。无非是每月多长些军饷开支而已,所以大家都一致同意了陆远的建议,所有参战的普通士兵全部晋升一级。
。。。。。。
1371年10月2日中午,前一晚驻扎在巴城的海军陆战一团兵不血刃,顺利攻破常熟县,在傍晚太阳落山之前拿下了白茅、溆浦、福山和黄泗浦等几个大乡镇,并以零伤亡顺利清缴了吴塔的巡检司。
陆军一团攻破吴县,侦察队同样没有伤亡,顺利收降驻守在浒墅关的200名巡检司壮丁。杨树五率领数十艘战船将太湖上的东山、包山、马迹山等诸岛全部收入囊中。自此,苏州府全境都被远东帝国拿下。而此时,离大军出征仅仅过去不到48
个小时。
二日晚18点,正式的独立日战役第一阶段统计报告就已经交到了施成手上。
此战包括太仓卫在内,共俘虏明军士兵8150余人,巡检司以及各县的县勇、乡勇,共3215人。俘虏之中有伤员1100余人,其中重伤员200人左右,其余为轻伤员。明军阵亡人数总计3747人。
我军陆地战场包括海军一团和陆军一二团以及炮兵营,一共出动了七千三百余名士兵,阵亡12人,受伤42人,其中无一重伤,没有缺胳膊断腿的情况,都是经过治疗休养后可以重新服役的轻伤员。
即使再是跨时代级别的战争,但只要有战斗,依旧免不了有士兵伤亡。现在有了阵亡将士,那就必须厚葬,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做给活人看收买人心,更为了纪念为了自己而牺牲的亡灵。
3日一早,陆远颁布了皇帝令,在黄浦江源头淀山湖旁的安庄镇附近,划出两千亩土地,正式建立远东帝国淀山湖国家公墓。
除了战争中阵亡的将士,在工作岗位上殉职的国家工作人员、对国家有杰出贡献者、毕其一生在军队中服役者有资格长眠在国家公墓,阵亡将士的配偶和第一代子女也可以在生命终结之后在这里安眠。但无论如何,士兵,始终是淀山湖安眠者的主体。
仅划出土地建立公墓还不算结束,考虑到现在这个时代有很多士兵又或者是不幸牺牲的雇工都没有名字,陆远又安排工匠建造了一座无名英雄纪念碑。另外在国家公墓正中开工筹建多立克柱式的矩形神庙,命名为远东帝国万神殿。不过此万神殿可不是为了供奉奥林匹亚山上诸神,而是供奉为国捐躯的英灵!
这还没完,为了在1372年的新年钟声敲响以前能够使公墓和万神殿纪念碑落成,能够让阵亡士兵的家眷有地方纪念死去的亲人。陆远直接下令暂停爱堡的建造工程,将包括林三在内的所有工匠全部转移至淀山湖畔。此举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通过,就连李灵珊都举双手赞成。
从明军的俘虏与阵亡比例来看,客观的说,洪武初年的明军官兵确实还算是勇武善战,也从侧面说明了姜让和翁德,以及苏州卫的指挥使吕应宿个顶个都是知兵又擅于练兵的将才。
阵亡3747人,只俘虏了8000出头的正规军。看到这一串数字的陆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赞叹道:“居然打死了这么多人他们才投降,了不起啊!”
“出乎我们意料哦,特别是卫所的正规军,确实是有战斗力的。他们吃亏就吃亏在武器上,如果是纯粹的近身肉搏,最后到底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施成长出了一口气:“呼~~~这场仗最大的功臣,要我说就是老乔了。没有军工厂造出来的这些家伙,哪里会打的这么容易!”
“施头,别客气了。团队协作嘛!我们这些人谁都缺不了。”乔纳森笑着客气道:“有武器也得有人用啊,招来了军队要吃饭,要军费。解决了军费还得有人教他们识字培训
,训练完了还得有人指挥。光靠这些也就罢了,主要还得有向心力,凝聚力。没有目标的军队那还叫军队吗?”
陆远哈哈大笑,指着越来越鸡贼的乔纳森笑道:“老乔啊老乔,哈哈哈哈!什么话也不多说了,来!”陆远伸出了一只手放在大家的面前。接着施成、李文斯顿、郑纪、乔纳森的手都纷纷堆了上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战争,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战争?
人类最初的战争都是为了生存,比如对优良林地、耕地和水源的争夺。而人类自从有了阶级和国家意识之后,战争就变得丑恶不堪,很多战争都是为了掠夺对方的财富,就连披着宗教外衣出现的十字军东征都不能幸免。
既然连宗教都不能免俗,那陆远等凡夫俗子又能高尚到哪儿去呢?!
“咳咳,咳咳,先生们女士们,现在由梁进来给我们通报一下我们的战利品吧!”施成咳嗽了两声说道。
梁进笑着拿起手上的报告,看了一眼大客厅中屏息凝神的陆远等人,收起了笑意,用不紧不慢,不夹杂任何情感的语气念了出来。
“经过三天的清理和盘点,从太仓卫城中缴获大小马匹420匹,加上苏州卫以及苏州府缴获的512匹,总计缴获马匹932匹。总计缴获耕牛900余头,羊1200余只,猪1500余只,鸡鸭鹅等家禽经过粗略估算,总数在10000只左右。这些都仅是两卫旗下的物资,并未包括民间的。”
陆远笑容满面,朝梁进示意到:“继续继续!”
梁进将手中的报告翻到第二页,“收缴刀枪等兵器总计20000余件,弓1200余张,弓箭箭矢两千余筒。盔甲袍子之类的军装也有将近15000套左右,棉袄被褥暂未统计。另,今年苏州府粮税2810490余石,棉麻布匹540000余匹,全部被收缴。加上两卫所要上缴的屯田籽粒以及存粮和存布,总计抄的2997000余石,棉麻布匹共610000余匹。另,抄没府库和卫所库银,总计40余万两,赤金13000两。”
听到这里,众人唏嘘一片,李文斯顿摇摇头叹息道:“两大卫所要养一万多士兵,库房里才40多万两银子。这其中还有苏州府库的存银。”
“哎~~~没抄出什么大肉啊,还没当时张初秋一个人的零头多。”郑纪有些低落的说道。
陆远笑着开解道:“大明朝不是永远都这样吗?国家没钱,但是土财主手中有钱,收税只知道拼命收老百姓的血汗钱,商业税鸡毛都收不上来一根。崇祯让大家捐款救国,这么多国朝重臣全都一个个哭穷。到最后李自成直接给他们一勺烩了,抄出七八千万两银子,这些银子不过是那些皇帝眼皮底下京官的,如果是在外任职的呢?别说七八千万两了,我看仅仅是这些个官员,翻十倍,搞出七八个亿是没问题的吧,我这还算保守估计呢!”
第二百零六章 独立日 (八)
陆远随即话锋一转:“梁进,苏州府现在有多少土地登记在册?”
“回老爷,从府中的田册来看,民田共有365万亩,官田有660余万亩,这其中被抄没的原先张士诚大周国成员的土地就有381万亩。另外军屯田地还有113万余亩未算在内。”
“我滴乖乖,一千多万亩土地啊?那再开开荒,随便搞搞就有一千三百万亩了吗?对了,咱们现在控制在手里的良田有多少?”李文斯顿惊愕的问道。
“松江府在老爷们掌控之中的土地有4728500余亩,华亭县还有近一百多万亩的土地还未完全吸收,这是因为原先冯荣在那边看的紧,咱们这儿又没有立即采取行动,所以暂时还未控制。”
“呼~~~地盘大了,人手不够啊!”李文斯顿感叹了两句,突然问道:“陆头,你不是说要给苏州府的民众退回一部分粮食吗?准备退多少?”
陆远挠了挠头,有些为难的说道:“要不......要不给他们退个百分之十回去?你们看怎么样?”
“老爷,不可!”梁进抢在其他人之前,直接反对道:“倒不是不能减免,但是现在刚刚平定苏州府,后续事务繁杂。如果现在就要退粮,这时间,人手亦是不足,另外,具体的人口统计,丈田等工作都还未开展,怎么退?给谁退?到时候我们退是退了,结果都退给了那些土豪劣绅,得不偿失啊!何况......”
“梁进,你继续说。”
“小的多嘴一句,现如今并非是收拢人心的时候,而是应当全力抵御即将发来的朝廷大军。民众那边只需稍加安抚,给些政策出来也就罢了。”
在梁进的立场上来看,他自然是有道理的。不过在陆远看来,军事防御行动并不是最主要的,现在最重要的事乃是安定人心,让二百五十多万苏州府治下的普通百姓能够为自己所用。
除了收缴的物资粮食等有个准确的数字,其余包括人口、土地全都是原有资料,不能作数,只能当个参照。其中到底有多少隐藏土地,未登记的黑户人口,工匠有多少,民户有多少,灶户和军户又有多少,自己一概不知。所以这才是重中之重。至于苏州府各矿产资源的分布情况倒是可以直接参照二十一世纪的资料,不必多费心再去勘探。
想到这里,陆远站起身,背负着双手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军事行动和民政要同时推进,现在我们实行的是军管,但是军管解决不了问题,管一天两天可以,但管不了一辈子。光有地盘对我们来说一点鸟用都没有,要让苏州府治下的百姓为我们所用才是真正紧迫的事。丈田和人口普查可以暂缓,退回的税粮也可以暂缓甚至于不发放。不过政策是要拿出来的。苏州府和我们松江府是一对难兄难弟,大家语言相通,地域相近,同样被朝廷压迫。所以啊,我们不能把苏州府的百姓当做俘虏来对待,要当做朋友,当做亲人,施仁政拢人心。”
陆远停顿片刻,看了一眼大厅中在场的众人继续说道
:“不仅是对百姓好,对待那些明军俘虏,也是如此!他们打仗也不是为了自己,我建议与苏州府百姓一视同仁,宽大处理。投票吧!”
“现在开始投票,同意陆头对俘虏宽大处理的请举手!”李文斯顿说完,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通过!”
施成手是举了,可还是问道:“陆头,怎么个宽大处理?还有,对苏州府百姓实行怎么样的政策,还和我们这里一样吗?把我们现有的模式照搬过去?那到底给不给他们公民权?”
“不行,我反对现在就普发公民权!”不等陆远作答,郑纪首先跳了出来。
陆远笑道:“小郑头,你说说理由!”
“公民权是什么?公民权除了象征意义,更有经济意义。物以稀为贵,如果普发了公民权,那公民权就不值钱了,咱们这里的老百姓会怎么想?说白了,咱们的公民权就相当于是党员,党员入党还要考察呢!再者说松江府现有140万人,而除了我们的部队和部队家属之外,百姓中拥有公民权的帝国公民不超过65万人,只有这样才值钱啊!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普发公民权呢?更何况经济方面也不允许我们这么做。”
陆远摆摆手,制止了情绪激动的郑纪,看向李文斯顿问道:“李头,你给提提意见。”
李文斯顿毫不迟疑,斩钉截铁的说道:
“在公民权这一点上,我完全同意小郑头的说法。发,可以发,但是不能普发。而且在苏州府的百姓对我们还不了解的情况下,贸然发放公民权,不仅是无用功,而且也得不偿失。到时候发是发了,但人家把这个公民权当个废纸,人老百姓怎么知道公民权代表着什么?说实话,到时候拥有公民权的人还以为自己是被胁迫从贼的可能信还更大一些吧?!元朝没了,张士诚没了,现在朱元璋又没了,什么时候咱们也被打跑了呢?所以啊,苏松二府的百姓可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在他们没有完全接受我们统治的前提下,不能发放公民权!在我看来,在现有的情况下一张都不能发!”
“嗯,你们说的有道理。”陆远点点头,“我们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公民权发放问题,暂时搁置,等什么时候拿出来一个确切章程了再讨论也不迟!李头,你继续,在政策方面有什么提议?”
“我们单从土地问题上说,朱元璋要官田,我们不需要。但是请大家注意了,我们不需要,但并不代表我们就要把现有的官田无偿分发给百姓,这样会破坏市场经济。我们的立国之本就是高度自由化的市场经济体制,我认为现阶段笼络人心最好的方法不是减税,而是增加产量。如果平均亩产在现有的基础上增加一倍,那百姓们的生存压力就要小上许多了吧?!另外还有一点大家别忘了,我们实行的是什么?是统一收粮,我不主张立刻分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老百姓手里有了银子,他们可以自己花银子买啊!只有经济流通了,我们才能有更大的发展。”
以粮食等实物作为硬通货币以物换物
,是最被陆远等人所唾弃的方法。而解决方法说白了就是将松江府实行的这一套政策,完全套用在苏州府,二者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苏州府的这部分官田和军屯田。
苏州府范围内,仅是官田和军屯田总计就有将近780万亩,相当于5200平方公里,什么概念?太湖的水域面积才不过两千多平方公里,相当于两个太湖这么大。
作为张士诚的大本营,苏松二府赋税重,陆远等人能够理解。苏州府二百八十多万石的税赋也并没有超出众人的意料之外,但是当大家看到民田、官田的税收比例时,全都暗暗乍舌。
苏州府登记在册的民田有375万亩之多,官田不过660万亩,还不到民田的两倍。但从民田中上缴的税收只有15万石左右,剩余的二百多万石粮食的税赋,全都来自于官田。
看到这里,陆远不禁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苏松二府同病相怜啊!~~~哎!这还仅仅是秋赋,夏税还没统计在内,活不了!”
现在远东帝国实行的土地政策说穿了,就是用纸钞直接回收田产后再加价批发给各粮商,让那些粮商在各处零售给普通百姓。经过这么一个循环,首先活跃了市场,其次在有重大灾害发生的情况下可以用帝国粮仓稳定粮价。粮商再也无法囤积居奇发这些不义之财。
另外一层好处,就是收税于无形。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被收了税,老百姓还浑然不知。苏州府这么多官田,只要适当的下调一丁点儿佃租子,苏州府的绝大部分百姓就能立即享受到好处。再配合上科学的种植方法,提高产量,这样有个一年半载的,老百姓手里就能开始渐渐有些存银,有了对未来生活希望,至少能看到些许奔头。
经过大家的商议最后决定将官田的佃租下调至五成,也就是说在官田内耕作的佃农耕种十亩田,只有五亩是拿得到银子的,另外五亩是全额上缴。但就是这样,也比朱元璋的对官佃的压榨程度要小的多的多,再加上陆远等人直接免除了徭役,相信苏州府百姓们生活质量的提高,可以堪称肉眼可见。
处理了官田,就轮到民田和军屯田了,民田虽然数量巨大,但是真正在老百姓手里的自留田,仅占到民田总数的百分之五。那另外的百分之九十五,自然全部都在众多富家大族手里。对于如何处理这些大地主和土老财主,陆远等人爆发了激烈的争论。
施成毫不犹豫的说道:“这还有什么好争论的吗?那帮土财主占了这么多良田,对我们有什么好处?现在不比往昔了,以前我们实力不济,只能和周田丰、林耕农还有齐元礼之流合作,借他们之手控制更多的区域,现在我们还需要这些吗?照我说,直接给他们一锅烩了,全部抄走充公,以资国库!”
“打土豪分田地这种事不可取!!!”李文斯顿态度极为坚定,“我们可以引导那些大资本家转投其他产业,但是不能一抄了之,抄家一时爽,将来火葬场!这道理施头你不懂吗?历朝历代没了世家大族的支持,这国家就长不了!”
第二百零七章 政策
“啪!!!”
施成猛地一拍桌子,张开嘴破口大骂:
“你放屁!特么的那老子的老祖宗也是个地主,不是被红小兵全部抄光了?我看咱们中国不是活的好好的吗?李文斯顿,你少跟我在这里叽歪!”
李文斯顿毫不退却,反唇相讥:“你也知道家被抄了,这滋味不好受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话你没听说过吗?还有,别忘了我们的立国之本是什么!”
“哼!立国之本是针对帝国公民的,别混淆视听!”
“那你怎么就知道这些被你抄家的富家大户将来就不是帝国公民了?岂有此理!”
陆远看着面红耳赤的施成和李文斯顿,无奈的摇摇头,“我说你们两个干嘛呢?就这么干吵啊?不干一架吗?幼不幼稚啊?!都消停点,听听别人的意见不行啊?!小郑头,你是主抓经济的,有发言权,你发表发表意见。”
“行,不过我们约法三章,我说了想法你们可不能动手打我!”郑纪一摊手摆出一副无辜状。
陆远玩笑道:“这没问题,我保证他们不打死你!哈哈哈哈!”
“成哥主张抄家,将田地家资全部充公,这么做的好处自然是显而易见的,但确实如李头所说的那样,对将来不利,唇亡齿寒的道理不仅是我们懂,齐元礼,林耕农他们也懂。什么都国有化,那我们和苏联有什么区别?是不是这么个道理?”说了两句,郑纪偷瞄了一眼,见施成没发怒,才继续说道:
“李头的建议是完全放任市场自由发展,当然了,这其中我们可以从政策上进行干预,能够引导那些手握良田的富家大户们转行转业,开办工厂等等,让他们逐渐向资本家转进。但是成效太慢,时间周期太长,对于我们现阶段的行动就算没有恶劣影响,但也没什么帮助。更为主要的是现在可是十四世纪,这个时代人的观念是没有这么超前的。人当大地主当的好好的,日子过得美美的,银子本来就多多的,凭什么咱们两片嘴唇一碰,就必须跟着咱们的步调走?!要是慢慢引导,这时间成本太高了,而且工厂实业也不是这么好干的,得有知识,有技术吧?得学校培训吧?这么一来,又得花掉多少时间和人力物力?!”
郑纪一席话,直接把施成和李文斯顿两人的方案一下子全盘否定掉了。
“道理是有,但是你怎么解决呢?照你这么说,这不就变成鸡生蛋蛋生鸡的死循环了吗?”李文斯顿皱着眉,不满意的说道。
“李头,说出来你可别动气啊!”郑纪还是不放心,又给李文斯顿打了针预防针才继续:“如果让我从你们两个人的方案中选择一个,我倾向于成哥的!我来说说理由,首先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朝廷的大军,而是时间!抄家,我们好歹还有军事力量作为倚靠,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一刀切,解决掉这部分的麻烦!但是立即走市场经济道路,我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到时候万一走的不好,绕了一大圈,到头来说不定还是要走到成哥的方案上,得不偿失!”
就在施成得意洋洋即将露出笑容的时候,郑纪话锋一转:“不
过,我同样也认为成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动手,绝对是下下策!”
施成哭笑不得的说道:“那行啊,小郑头,你把我们两个的方案都给否了。那好,我们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好,我的解决办法很简单!买!把那375万亩土地全部买下来,我们远东帝国直接收购,税收标准和官田齐平!”
“哼~~~特么的,你说的容易,钱呢?一亩土地就算个五两银子好了,将近二千万两,我们有这么多钱吗?真特么见了鬼了!”李文斯顿对郑纪的提议嗤之以鼻。
陆远摆摆手,“李头,你别急,听小郑头说完嘛!”说完,朝郑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
“银子我们是没有,就算有也不能全部用在买土地上。但是没有不代表我们不能买啊!没钱,咱们不能借嘛?!我们可以发国债啊!五年期也行,十年期也行!他们认不认都没关系,有军队在,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反正我们又不要他们掏银子,直接拿土地换就行了呗!这么做还有个什么好处呢,就是我们用这种不讲理的强势手段直接把这帮土财主捆在我们的贼船上,呃......说贼船不好听是吧,哎呀,反正不管什么船,就是把他们和我们绑在一起。你想要赚钱,想把本给捞回来,就得我们远东帝国先有钱啊!是吧?到时候,我们再加以引导,他们就自然而然会跟着我们脚步走,如此这般,既解决了目前的难题,也兼顾了一部分人权和自由市场经济,虽然不能算高度自由化,但再怎么地对他们来说总比抄家好,你们说是吧?”
“那他们要是群起而攻之呢?这不就是强买强卖吗?”
陆远一沉脸:“没什么强买强卖的,朱元璋当时给那些张士诚的手下来个一勺烩,我看他们也没说什么嘛!总之给脸不要脸的一律抄没!识相的就收下债券,不识相的我不介意让五四和小七他们辛苦辛苦,还省掉老子一张债券。反正我们口袋深的很,有的是地方码银子。对于郑纪的提议,现在开始表决,同意的举手!”
确实从目前的状况来说,发行债券强制收回土地是唯一的好办法,就如同郑纪所说,虽然有些胁迫的意味,但总比一分钱没有全部抄走要好的多吧!只要他们配合,将来总是有一丝机会重新将债券变现的。至于利息什么的,就完全不在众人的考虑之内了。
“很好!全票通过!”
陆远带头鼓起掌来,心说好不容易理顺了土地的事宜,还好有郑纪提的这个意见,不然还真就不好处理。
“现在进行人事......”
陆远话音未落,就被急冲冲走进来的顾小七给打断了。
“诸位老爷,小的有两件事禀报,姜让和翁德到了,还有苏州卫指挥使吕应宿被张炳搜到了。”
“姜让和翁德已经押回来了?吕应宿不是说失踪了吗?张炳从哪儿搜到的?”施成诧异的问道。
“回二爷,吕应宿受伤,被其麾下副官拖入苏州城中藏匿在一处民宅里,被陆军一团的士兵挨家挨户搜才搜出来的。现正在医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张炳已经安排马车把他送过来了,两
个小时前已动身启程!姜让和翁德正在外面候着,老爷们要不要见上一面?”
陆远毫不犹豫脱口而出:“见啊,怎么不见?把他们叫进来!”
片刻功夫姜让和翁德便亦步亦趋的跟着顾小七,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二位将军,请坐吧。”施成对着沙发,比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坐下后,姜让还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说什么,翁德倒是大大咧咧的抢先说话了:“诸位就是我文昌兄弟口中的大哥了吧?!”
“嗯,不错。我们听说翁大人和文昌打了个赌,愿赌服输愿意在他手下效力是吗?”
“是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再说翁德确实技不如人,这场仗输的也不冤枉。另外得知我麾下残兵败将都受到了良好的对待,被一视同仁。翁德先谢过诸位了!”
陆远笑着摆摆手说道:“翁大人谦虚了,翁大人和姜大人手下的兵卒都是值得我们尊敬的,战场之上是各为其主,是敌人。下了战场就是朋友,都说着同样的话,吃着同一片土地上的粮食。姜大人,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哎~~~姜某......姜某,哎!”姜让说什么呀?能说什么呢!自己一心寻死,想以死报国,没想到让翁德这个二百五把自己给坑了。本来想见着伪帝国君能出言痛骂一番,但一路上看到的,听说的,都不能不信。自己的士兵也如翁德所说得到了良好的待遇,吃的喝的甚至比自己这边还好,根本就不像是俘虏,反而和前来考察的友军部队一样。到了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汇聚成这一声长叹。
“哈哈哈哈,姜大人,你心里不舒服,不是滋味,这我们能理解。不过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总不是大丈夫所为吧?!我身为远东帝国皇帝,敢拍着胸脯说,我们治下的百姓比在大明朝治下,要幸福十倍百倍。我远东帝国的军人,要比明朝的兵卒亦要强悍十倍百倍。我们的军工实力,更是朱元璋不能比拟的。我说的是实话还是狂妄之言,二位总该有所体会吧!”
陆远收起了笑容,话锋一转:“姜让,你身为太仓卫指挥使,打输了仗就想一死了之,实乃逃避之举,非大丈夫所为!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走,第一条,我放你走!你重新回去朱元璋那儿,咱们战场上再打过,我想文昌也不介意再打败你一次!第二条,你从此死心塌地跟着我们干!你自行选择吧!翁德,我也给你一个机会,不必在乎之前刘文昌和你的赌约,你也可以重新选择!”
陆远这一招看似让对方选择,实则乃是以退为进。
姜让和翁德,身为太仓卫指挥使和副指挥使,打了这么大一场败仗,全军覆没,连整个苏州府都丢光了。他们回得去吗?就算逃回去了,以朱元璋的性格,还会重用他们两人吗?他们到时候怎么解释?难道说咱们被人抓了,然后又被逆贼给放回来了,说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和他们再打一仗?这番话说出去有人信吗?恐怕怀疑他们是被策反的奸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所以陆远这么说无非是逼他们一把,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卖命,让他们知道除了为自己卖命,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供他们二人进行选择。
第二百零八章 招降
姜让和翁德自然不傻,陆远能想到的,他们想的更透彻。
现在苏州府全境都被占领,说难听点就是沦陷了。咱们身为太仓卫一把手和二把手,责无旁贷,想回去再重振旗鼓实为痴心妄想。退一万步说,就算陛下看在他们以前的功绩上真的不计前嫌,再让他们领兵反攻苏州府,有把握能打下来吗?能夺回失地吗?逗呢?到时候再败了,难道还有第三次,第四次?早晚也是个死,不是死在陛下的刀下,就是死在刘文昌的枪下。
说是给我们两条路,其实自从打输了仗,投降以后,就再也没有第二条路了。
姜让和翁德单膝下跪:“我等愿意投降,为皇帝陛下尽忠!”
“哈哈哈哈,好,既然你们这么说了,那我现在就给你们两人安排任务!”陆远笑着说道:“你二人的第一项任务是去学校上课,重新学习基础知识。考核通过后,再去军校培训。”
翁德不解的问道:“陛下,姜大人与翁德都是一介武夫,有必要去学那些文人酸子的东西吗?”
“哦?你不愿意去,行啊,那我现在考考你,你要是能够解答,那我就同意你不用去学习,可以直接带兵打仗!翁德你听好了啊!”陆远诡异的笑着问道:
“我问你,火枪你也见识过了,那问题来了,火枪为什么能在这么远的距离杀人以无形?还有,想要火枪队发挥最大的威力,在各种不同的战场都需要如何变阵才能发挥出最大的火力优势?根据地形的不同,战场环境的不同,如何摆阵?什么时候该冲锋,如果被敌军冲杀过来,怎么保持阵型不被冲乱。如果对面也拥有火枪,这仗该怎么打?来,就这几个问题,如果你能解释清楚,就不必去学校了。”
陆远问完话,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脸懵逼的翁德。
姜让用手捅了捅翁德的腰眼:“还不赶紧谢陛下教诲吗?陛下让我们去学校学习乃是对我等的信任之举!不然以你我降将的身份如何会将此等高深莫测的技法传授与我等!糊涂啊你!”
翁德这才恍然大悟,跪地不起:“多谢陛下信任,多谢陛下看重翁德!”
“哈哈哈哈,起来吧,起来吧!”陆远笑着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要你们去办,你们要配合甄别苏州战役的所有明军降兵,我们这里没有世代军户,不愿意从军的或者已经到年龄,不再适合从军的,都去除军籍。我们会另外负责安排他们从事别的工作。至于现有的军屯田,还是暂时保持不动,兵卒的家眷们依旧可以耕作,至于具体的政策,过会儿会有人详细与你们解释。我就不在这里和你们赘述了!”
刚打发走了姜让和翁德,又来了一个,吕应宿。
吕应宿当日在战场上被崩飞的城砖给砸破了脑袋,手臂也被砸折了。昏迷不醒时被几个贴身护卫给架进了苏州城内的一间民房中,换上了平民的衣服,所以宋达的二团在清缴的时候并未第一时间发现吕应宿的踪迹。而且二团军纪严格,绝不允许入城士兵私自毁坏百姓的财物,也就不能大肆搜索。
直到张炳入城的第二天,正式开始一家家统计人口和搜捕漏网之鱼时,这才将浑身是伤的吕应宿和手下的护卫给一起搜了出来。为了有更好的医疗条件,张炳直接将经过军医简单医治的吕应宿给运了回来。这时已经顺利到达周浦庄园了。
吕应宿已经苏醒了,头部的伤势并不严重,经过李文斯顿的检查,只是有些轻微脑震荡,并无大碍。手部骨折的伤势,经过孙郎中的正骨和固定也仅需静养几个月便可痊愈。
吕应宿看着给自己轮番检查的李文斯顿和其他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心潮澎湃,年近四十,见仗数百次的沙场宿将居然流下两行浊泪。
李文斯顿笑道:“吕大人,怎么流眼泪了?可是方才孙医生手艺不精,给大人正骨时弄疼了大人吗?哈哈哈哈!”
“噗!~~~”李文斯顿一句话使得吕应宿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了泪痕,缓了心神挣扎着直接单膝跪在李文斯顿和其他众人面前,刚想双手抱拳,一下子牵扯到了手部的伤势,疼的冷汗直冒:“嘶!~~~”
陆远把吕应宿重新扶到椅子上,宽慰到:“吕大人,先养伤便好,大人的心意我们领了,我们与大人你一切尽在不言中。”
吕应宿挣扎着坐直了身子问道:“吕某听说太仓卫指挥使姜大人也来了?他有否投效陛下?若是他心有疑虑,吕某不才,与姜让素有交往,愿意为陛下和诸位大人当个说客。必然想方设法说服姜让和翁德为陛下效忠!”
“哈哈哈哈,吕大人有心了,他二人已经效忠于我们了。”陆远笑着摆摆手,“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们大人的消息,想来他们过一会儿就会来瞧吕大人的。”
“吕某多谢陛下和诸位大人不计前嫌。公爵大人能够以如此高贵之躯亲自为吕某瞧病,吕某粉身碎骨亦要为陛下和诸位大人出力。”
吕应宿能够这么快就全心全意的投效几天前还在兵戎相见的敌人。不消多想,这其中张炳的态度给吕应宿留下的好感自然占据了一大部分。
陆军一团搜查到吕应宿的存生之地后,没有一点过激的行为,只是不声不响的包围了民宅,立刻就将消息禀报给了团长张炳。张炳得了信,亲自前往探访吕应宿不够,还直接带着军医一起。
二人见了面,张炳是一口一个干叔叫的亲切,把吕应宿给叫懵了。直到后来才回想起来,当初二人在城头对话之时,吕应宿觉得张炳年纪轻轻胆色过人,无意间说出了一句“咱爷儿俩战场上见!”
正是有了这个原因,再加上李文斯顿亲自给他瞧伤,陆远等人又都来看望他。这才答应的如此爽快。根本没费众人的口舌,直接投效了远东帝国。
独立日行动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但是朝廷就和不知道这件事一样,到现在为止,依然对苏州府的沦陷无动于衷。陆远等人知道这个时代消息传递的慢,可这特娘的也太慢了,毕竟苏松二府可就在应天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又不在云南广西之类相对朝廷来说的偏远地区。
陆远心说不来正好,朱元璋有本事你就永远不来,那更好!不来我们就办自己的事,反正事情多着呢!就这样,陆远没心没肺的直接忽略了明朝的存在,开始计划起人事任命的安排,人口普查和土地丈量的工作也已经准备提前进行。
不过在此之前,陆远等人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赵一杰喜气洋洋地领着一人,来到府邸大厅,“哈哈哈哈,诸位老爷,赵某今日可不是空手来的吧?”
陆远诧异的问道:“哟?这位是?”
“哈哈哈,赵某给诸位引荐,这就是我那个外甥,崇明洲知州寇准啊!寇准,来,见过陛下,见过诸位大人。”赵一杰边说边对寇准使眼色。
“寇准见过陛下,见过诸位大人。”
“哈哈哈,好,李头你看看赵大人这个外甥,长得可帅啊!哈哈哈哈!”陆远笑着把寇准从地上扶起来,嘴里还开着玩笑。
李文斯顿拍了拍寇准的肩头,“浓眉大眼的是挺帅的嘛,哈哈哈哈!寇准啊,你投奔了赵大人,也就是投奔了我们,我问问你,你对以后有什么规划吗?或者说想干什么?是从政,还是经商,还是领兵打仗啊?”
“我想和家叔一样,在水军任职。我在崇明洲之时,早已通过家叔知道了陛下对于水军期望甚高,想来在水军必能闯出一片天地。”
“为什么?海军可不好干啊,学的东西多,风险还大的很啊!”
寇准听了李文斯顿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三爷可是当寇准就是个无用的孩子吗?不瞒诸位,寇准虽然身在崇明,但一直与家叔有书信往来,学校学习的材料,我已学的滚瓜烂熟,战船的各种指令和具体操作更是不在话下。陛下平定倭国,寇准愿为水军先锋!为帝国开疆拓土。”
“嚯~~~赵大人,你这个外甥可是好大的口气啊!哈哈哈哈哈!年轻人就是要有冲进。既然你这么说,下午我们亲自给你安排考试,如果通过了,直接去你叔叔那里任职,职位由你自己选。怎么样?”
“多谢陛下!”
陆远笑着扭头看向赵一杰:“不得了,不得了,赵大人你可是没少在你这个外甥身上费心啊!”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小子自己选择的路,赵某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帝国兵锋盛极,虎狼之师,我们海军将士亦不肯甘于人后。”赵一杰谦虚的摆摆手。
“对了,苏州各地的船厂,杨树五那边控制的怎么样了?”
赵一杰不紧不慢的汇报道:“成规模的中大型船厂已经全盘接收了,现在树五正在进行整合搬迁,船工船匠和木料器材,都陆陆续续开始转移到外高桥的造船基地。基地的二期工程已近完工了,只要原材料到位,战舰的建造工作就可以立即重新开工。对了,寇准这次来可不是空手来的!”赵一杰扭头对寇准说道:
“快,把东西拿出来啊!”
第二百零九章 人事调动
寇准连忙点点头,把几大本册子摆到了众人面前,随即解释道:“这些是崇明洲的详细地图,户籍资料,还有今年初刚测绘的土地资料。现在崇明洲共有七万人,良田不多,几处沙洲加起来总共只有三万余亩,大多数人家还是从事捕鱼业和造船业。陛下,不,应天朝廷封关禁海以后,大批的渔民和造船业者都被我陆续迁徙至家叔这边,现在只有小部分渔民还在偷偷下海捕鱼。另外还有一些是灶户,以煮盐为生,这批人大概也有个万把人左右。”
陆远等人翻看着寇准带来的详细资料,不禁暗暗赞叹,对寇准又高看了一眼。
放下手中的资料,李文斯顿对赵一杰夸赞道:“我是真不愿意让寇准去从军,以他的能力,我说差点,当个一府之尊都不为过。当海军屈才了。”
寇准连忙摆手:“不不不,这些都是小子手下的那帮书吏做的,我还是......”
“行啦,就随你的愿!哈哈哈哈!”陆远没等寇准把话说完,就笑着说道:“那帮书吏跟着你来了吗?”
“自然是跟着来了,都是老家人,怎么能不来呢!”
跟着寇准一起投靠远东帝国的崇明洲各房书吏、帐房师爷等文职人员一共有十九人,几乎全套班子都被寇准个小白脸给拐来了。其中有两人给陆远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位叫祁田厚,一位叫盛丰。
寇准一门心思做学问,研究着赵一杰派人给他带去的各种学习资料,将崇明洲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全部扔到了这两人的头上。可见二人虽然是没有公职在身的普通临时工,但能力却一点都不差,而且也捎带脚跟着寇准自学了不少知识,包括度量衡之类的基础知识,对陆远等人的学识敬佩不已,所以寇准一说要投效远东帝国,二话不出屁颠屁颠就跟着来了。
陆远等人自然对这些拥有办事能力的文职人员的加入感到欣喜不已,不过还是将他们先安排到学校学习和实习一段时间以后再重新调用。
送走了赵一杰和寇准这些人,大家还是将讨论的重点放在了人事任命上,毕竟这是无论如何也回避不了的问题。
一般来说,在短时间内控制大片新领土的情况下,由于行政班子的薄弱,只能大量留用前朝降官。历朝历代都不能免俗,但到了陆远这里,这条路就被掐死了。原因也很简单,并不是陆远不愿意相信大批的前朝降官,而是没办法用。包括度量衡,政治制度等等一系列具体的行政措施,与明朝大相径庭,不经过培训是完全理解不了也无法根据远东帝国的要求来施政的。所以包括原嘉定知县胡永安为代表的一批前朝降官都需要经过初步的洗脑、培训,然后才能重新上岗。
也亏的陆远众人胃口不大,没打算再紧接着拿下常州府,而是想慢慢巩固。掌握了大片土地,但治理不好,拥有大量的人口但得不到人心,如果是这样,那地盘再大又有什么用呢?除了给自己徒增麻烦,其他一点好处都看不见嘛!
本着用生不如用熟的宗旨,陆远等人还是决定从现有已经证明过自己能力的官员中找几位合适的人员担任苏州府的地方行政官员。
真正上手处理了以后,陆远才发现人事调动并不是一拍脑门,派个信得过,能力又强的
官员直接过去管理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现在远东帝国的行政人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自己这边每个人都承担着重任。调走一个,就意味着现在的萝卜坑空了,还得找人补充进去。
这还仅是其一,还有第二点,苏松二府的地域要不要重新划分?既然现在有了苏松二府了,那首都选在哪儿?原来是没得选,现在是选不出。确定了首都,那中央职能部门和地方行政长官如何进行安排取舍?
众人首先要确定的就是地域是否重新划分,是否要将嘉定、崇明与二十一世纪一样划归上海管辖,名称变不变,苏松二府是否还依旧称之为府。还有首都定在哪里?
“既然选不出,那我们列一张表格,排除心理因素,看看两地的优劣势。”李文斯顿拿上纸笔开始画了起来。
“先来说说苏州的优势,地域范围大、人口多、背靠太湖水路发达,另外还有现成的矿产资源,这是其优势。你们都同意吗?”
陆远点点头:“嗯,同意,那上海呢?”
“上海的优势是经过我们三年多的建设,陆上交通、基础设施方面相较于苏州有极大优势,排除我们个人的心理倾向性,最主要是有地缘优势。”
“何以见得?”
李文斯顿毫不犹豫的解释道:“我们目标是什么?是全球,我们看看地球仪就知道上海的重要性了。以前那些英美列强傻吗?要是苏州比上海好,为什么不在苏州划租界,反而要在上海呢!”
众人被说的心服口服,一致通过远东帝国首府就放在上海,至于更名一事则被搁置了下来,照陆远的说法,就这么豆腐块大的地方还改什么名字,等以后地盘更大了,什么时候拿下一省之地了再做研究。
嘉定县和崇明州则不出意外的被划分进了松江府。
解决了以上各项事务,终于步入正题,开始进行人事安排。
远东帝国现有的能够主政一方,众人又信得过的官员,无非就那么几个。首先蹦入众人视野的,就是原上海县县丞陈童晟。陈童晟自从投效了陆远等人,一贯兢兢业业,只要陆远交代下去的事,疏浚范家浜也好,招募工人流民也罢,无一例外,全都办的极为妥帖,更主要的是他不是个拨一拨动一动的算盘,而是有主观能动性,脑子活泛,在不折不扣完成任务的同时还能再加以改进,从他破除以往的封建观念,利用低廉的月佃主动征召女工进入制衣工厂的举动就能看出端倪。更何况,赵一杰、张麟、何进、还有已经被远调至辽东半岛复县任职的周秉鞎,这些人能够为远东帝国效力的背后,都或多或少有陈童晟的功劳,只不过陆远等人看破不说破罢了。
从一开始瞧不起周秉鞎,心气甚高但认为自己被压制的无处发挥的陈童晟,经过这两年多的改变,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被现代化先进治世理念所武装起来的优质行政人才,陆远甚至觉得只要再假以时日,他甚至能比有明一朝著名的户部尚书夏元吉更为出色。
但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得留在自己的身边,留在中央职能部门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说实话,让他去担任苏州府的一把手陆远都觉得有些屈才了。
第二个人选就是王平贵,
王平贵是最早踏上陆远这条贼船的明朝官员,甚至比瞿尚兵都早,能力强,信任度极高。与吴城元合作治理一方,不夸张的说都能写入教材用以给后来者当个模板。但王平贵现在身为建设部和交通部的一二把手,基础设施的建造,城市规划和治理,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他。
吴城元就更别谈了,名义上是司法部的长官,实际上司法部没多少事,真正轮得到他出面的大案子几乎没有,都被秦士一的警察部门给就地消化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吴城元就闲着了,吴城元不仅一手兼顾着司法部,一手还要和张麟一起处理宣传部门的事宜,可谓是分身乏术。
研究了一大圈,最后陆远等人把目标集中到了张麟未来的亲家,原昆山知县魏天鉴身上。魏天鉴为人低调沉稳,办事牢靠。而且他当初半条腿都踏进了棺材了,还是施成和李文斯顿亲自把他从棺材板里拉出来的,忠诚度也自不必说。本来就是大富人家,从以往的记录来看也没见到他有什么贪赃枉法的劣迹,这样的人不用还放着干嘛?
至于为什么不派遣更有资格的刘鉴,或者是松江府同知汪爱生,完全是因为这两人陆远都另有重用,丈田和人口之事要全权委托与他们二人。也就是说刘鉴和汪爱生,也直接成为了中央职能部门的一员,以后如无意外也不会再担任地方上的行政长官。
于是就这么的,魏天鉴糊里糊涂的接到了陆远的调令,直接将他升任为苏州知府,其余的大部分行政人员全是从学校调拨过去的。由于这些学校刚毕业的家伙没有什么实习经验,所以陆远又从原寇准手下的那些书吏中,挑出了一部分也调至苏州府任职。人手不足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后续的学习以及政策方面就只能交给这些学校毕业的家伙了。
行政方面可以这么临时凑合,让这些行政人员互相搭配,各取所长,说白了就是以赛代练,直接让他们在工作岗位上互相磨合,相互学习。哪怕出些差错也不要紧,再怎么差错,大不了就返工呗。
但军事人员是凑合不了的,凑合了是要死人,是要影响全局的。所以经过甄别后,愿意继续从军的那些明朝降兵降将,上到指挥使,下至小兵卒一律重新回炉,全部进入役前部队和学校。文化知识就成了那些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头兵难以逾越的大山。不过施成是不会对此心慈手软的,文化课通不过,度量衡搞不懂,我和你说米、说公里,你跟我谈一百步两百步,一尺一丈,还当什么兵啊?远东帝国要的真正的军人,要的不是壮丁。不是随便一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就有资格成为一名合格的帝**人的。
对于这种政策,一开始包括吕应宿、姜让和翁德以及其他一些高级军官全都浑然不解。在他们的心目中,这年头谁愿意当兵啊?那帮壮丁巴不得不用为国卖命过刀头舔血的日子,老老实实回家务农呢,不然朝廷还要设什么军户不军户的!
可当看到远东帝**人的待遇时,才知道施成确实有这么做的底气。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不仅待遇比当个普通的雇工和辛劳耕种的农名要高的多,而且受伤有帝国负责治病,重伤的更是养你一辈子,阵亡有大笔的安葬费,退伍了还有退伍经费。家人如果愿意出来工作,工佃更是比常人要高出不少,子女亦能够受到更好的教育。仅此几点,身份地位就可谓与曾经自己所效命的那个国朝大相径庭。
第二百一十章 宣传
陈宁去哪儿了?
为什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朝廷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两个问题已经在陆远等人心头徘徊了许久。
陆远这边所有人都认为陈宁早已趁乱逃出了苏州府城,甚至认为这么久的时间狡猾奸诈的陈宁可能已经身处应天府了,怎么着也不会还留在苏州府境内等死吧。虽然自己这边不可能为了搜查个潜逃的明朝官员就漫山遍野一户户人家搜过来。可是眼瞧着就要人口普查了,到时候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的。陈宁跑路也不是一个人光着屁股跑的,少说也带着一窝子人吧,至少一个梅舟是逃不掉的,目标越大,被查获的风险就越高,这个道理陈宁不会不知道吧!
可谁能想到,梅舟不仅没到应天府,甚至还没离开苏州府地域,他在哪儿?
他此刻就身处周庄,性命无虞不说还过的极为潇洒,至少在物质上绝对言不为过。因为他现在就住在天下第一富豪,以一人敌一国,可以称为整个大明朝,不,确切的说是十四世纪整个地球上最富有的人家的宅子里。
这栋宅子叫沈氏庄园,这宅子的主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沈富沈仲荣。
陈宁有自知之明,知道别人都能投降,唯独自己不行。张麟、魏天鉴和与自己有过节,更别说杜宗了,那是灭门之仇,有我无他有他无我的不共戴天之恨。哪怕把梅舟当牺牲品推出去也不能以此免了自己身上的罪过!
所以其在收到太仓卫沦陷的消息后,立即就开始着手准备后路。不像陆远等人所想,陈宁不敢轻易逃出苏州府,一旦他作为地方的最高行政长官离开苏州府,无论其是主动还是被动,只要他两只脚离开了苏州府治下,就意味着苏州府这块地就将彻底消失在大明王朝的版图中。只要他身为一府之尊还在苏州府境内,那么他就有借口,至少能在将来汇报给朝廷之时将责任完全推给太仓卫和苏州卫。他们两家卫所都挡不住,我这个文官怎么搞得掂?但不管搞得掂搞不掂,至少我还一直在坚持。
以上种种,故此他一不可投降,其二他不能也不敢就这么轻易离开。不能离开就必须要给自己找好退路,找来找去最终把眼光聚集到了周庄的沈仲荣身上。
在中国的历史上,沈仲荣是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重要人物。正史野史说什么的都有,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就是沈家确实是十四世纪这个星球上最富有的人,而且沈家一族确实也是被朱元璋给弄趴下的。
正所为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天道轮回,世间万物皆不可免。
沈仲荣能凭借自己和家父两代人的努力和手段,挣下偌大的一份家业,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其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立场,完全是利益为本的骑墙派,说的通俗点就是墙头草,顺风倒,哪边得势往哪儿跑。张士诚在时,他拼命的巴结张士诚的大周政权。巴结到什么程度,其居然能巴结到张士诚都要为他沈仲荣树碑立传,就此便可一窥到底。
张士诚败了,轮到朱元璋当家做主了,沈仲荣果不其然又有了新的效忠对象,据《周庄镇志》记载,“《明史·马后传》洪武时,苏州富民沈秀
者助筑都城三分之一,请稿军,帝忍曰:匹夫稿天下之军乱民也,宜诛之。后谏曰:不祥之民,天将诛之,陛下何诛焉!乃释秀,戌云南。”
虽然现在这一切还未发生,但他向朱元璋示好的行为举动,早在张士诚战败身死伊始便开始了。现在陈宁身为一府至尊,主动寻来,要暂时入住沈氏庄园,对沈仲荣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啊!两方真可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沈仲荣生意遍布,长目飞耳。自然也知道有一伙儿反贼正在苏州府各地烧杀抢掠,但这些年来这种事见的多了,才几年功夫前朝没了,张王来了,张王完蛋没多久,松江府钱鹤皋聚众数万又起兵了,更别提倭寇隔三差五的袭扰。大阵小仗也吃过见过不少了,自然也不把什么远东帝国这帮逆贼放在心上,依然好吃好喝供着陈宁及其随行人员。
他可以不当回事,可陈宁不行。这些天来陈宁是茶不思饭不想。按理说,秋粮最晚应该在明年二月之前才必须全数上缴朝廷。现在才十月近半,也就是说如果陛下没用主动想到苏州府的事务,而自己又无法及时通知朝廷,最坏的结果就是要到明年二月份,陛下才会知道苏州府发生了巨变。哪怕有些散兵游勇能侥幸从战场上逃脱,这一路上,没个把月也不会有结果。即使有人回朝廷报信,陛下也一定会先派人过来求证查勘一番真伪,然后才会下令调兵剿匪,这个时间可就说不准了。
自己不顾天妒人冤,拼了命的提前收了秋税,就想在陛下面前给自己挣个脸面。可现在倒好,自己玩了命干活却拱手让给了这伙儿逆贼。粮食没了还则罢了,关键是连府城都丢了,自己没法交代啊,再怎么推卸责任,自己身为知府总得受到牵连。而且越拖,影响越坏,后果越是严重。可现在全苏州府都实行军管,别说人了,恨不得鸟都飞不出去一只。特别是针对这些富家大族,隐约都有人在暗中盯梢,连乘着夜色摸黑潜出去都不行。
陈宁急得半死不活的,内火极盛,满嘴都是燎泡,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行不速之客的到来。
不速之客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陈宁和沈仲荣的两位“老熟人”,其中一位是原松江府知府,现远东帝国商务部部长,何进。另一位是原太仓市舶司提举官、上海知县,现远东帝国宣传部部长,二位公爵殿下未来的岳父,张麟。
何进和张麟并不知道陈宁及其随从会藏匿在沈仲荣这里,这次他们两人来沈氏庄园完全是出于其他目的。何进来,主要是想和沈仲荣谈合作的。身为宣传部部长的张麟能亲自来这里,自然是有给沈仲荣来宣传政策的意图。本来这些事根本不需要二人亲自来,直接派个人来通知就行了。
但何进和张麟与陆远商量过后,最后还是决定亲自来跑一趟,一来对沈仲荣以示尊重,二来确实亲自来,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全球第一富豪,对于听惯了坊间传言的陆远等人来说是颇为好奇。但对于何进、张麟、刘鉴和汪爱生这些本就是官员的人来说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无非是比一般人家更有钱,更有路子,更有经商头脑而已。
别人知道沈仲荣一贯见风使舵的个性,陈宁自
然也知道。所以他为了以防沈仲荣再改换门庭把自己卖了当投名状,并没有将不利的事态如实与沈仲荣交代,更没有提及张麟何进等这些大明朝官员已经全部投效了贼逆伪帝。
见到张麟与何进二位大人到访,沈仲荣更是笑意满面亲自出大门恭迎。
“张大人,何大人,二位......”
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沈仲荣心说两位大人为何如此打扮,自己以前见过二人,怎么现在变了装束了?微服私访也没有这种扮相的,这奇装异服倒也罢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把头发都剪了?除此以外,二位身后跟着一队骑兵,这些骑兵一看就不可能是衙役,而是久经沙场的悍卒,但装束上绝非是朝廷的卫所兵丁,再说二位是文官,也没资格擅自调动卫所兵丁。直到现在,沈仲荣只是好奇,还未想到其实二人的身份早就变了。
张麟瞧出了沈仲荣的疑惑,也不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沈老爷,张某与何进大人现在已经不再听命与应天朝廷了,我二人现在乃是远东帝国的官员。今日我们来此,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些事务要与沈老爷商议。”
话音刚落,沈仲荣这冷汗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额头上淌了下来。
何进只当是沈仲荣误会自己要劫富济贫,忙笑着解释道:“沈老爷,我们既然亲自来此,那就不是来行鲁莽之事的。不知沈老爷是否就打算让我们在门外说话?不请我二人进去坐坐吗?”
“呃......这...这......快快请进,二位大人还请恕老朽怠慢了。”沈仲荣拱手将二人请入了宅子。
沈氏庄园规模庞大,从门外入厅堂还要走些路,这一路上沈仲荣这心思就开始翻腾起来了,来回的琢磨目前自己的处境,以便能提前想好应对之策。
毫无疑问,张麟说的什么远东帝国就是陈宁口中在苏州府到处烧杀捋掠的伪帝叛逆。而且张麟和何进已经投效了那帮叛逆,这点也毋庸置疑,二人都亲口承认了。
可沈仲荣想不通,二位大人好好的国朝大员不干,从贼干什么?造反可是提着脑袋的营生,九死一生啊!但他们总不是傻子吧,没好处会干吗?
想罢,还是决定先听听他们到底想说些什么,再做决定也不迟。
待下人们奉上茶水,沈仲荣才开口问道:“二位大人不妨明说,要老朽这边出什么力?”
“呵呵呵呵,沈老爷能白手起家,立起这份家业,果然名不虚传。”何进笑着恭维道道:“我们这次来啊,主要是有两件事想让沈老爷配合一二。”
沈仲荣艰难的点点头,暗叹一声,心说自己又要破费了,不知道对方的胃口大不大。
何进看出沈仲荣为难又有些蛋疼的表情,笑道:“沈老爷,我们一不要你的命,二不要你捐资,不必紧张,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让你这个苏州府的首富,给其他富家大族做个表率,为我们宣扬一二。”
“哦?如何宣扬?”
第二百一十一章 挖坑
张麟并没有立即解答沈仲荣心中的疑问,而是自顾自反问道:“不知沈老爷名下现在拥有多少良田?”
沈仲荣打死也想不到张麟居然都不加修饰,就这么单刀直入的问自己名下田产有多少,这怎么能如实报给他?万一说了实数他狮子大开口,怎么办?再其心目中,逆贼和打家劫舍的土匪是划等号的。朝廷要抄家,好歹也得找个稍稍说得过去的名分,可土匪哪管你什么名分不名分的,看中了就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强抢就行了。自己没这么傻,哪里能随便就将实数报给他。反正他张麟现在已经不是国朝重臣了,去他地吧!
打定了主意,沈仲荣微微一笑说道:“老朽名下的良田不多啊,只有区区一万亩。不知张大人为何有此一问啊?”
“哦?只有一万亩?沈老爷,你该不会是记错了吧!呵呵呵呵,不妨再仔细回忆回忆,要不就再去清点一下地契?”张麟冷笑道。
张麟越是这么问,沈仲荣越是坚决的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直接摆手说道:“张大人,老朽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脑子还不糊涂,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记错呢?名下田产当真只有一万亩。”
“行啊,沈老爷若是确定,那这样吧,来!”张麟掏出了纸笔,刷刷点点立了两张字据,摆到了沈仲荣面前,“沈老爷看看这两张证明,一式两份一模一样,你留一份,我们留一份,如此公平公正。张某登记的清楚,沈富沈仲荣老爷名下共拥有良田一万亩,张某写的可对?若是张某写的对,请沈老爷在这封证明上,签个字,按个手印吧!”
沈仲荣瞟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点点头说道:“嗯,张大人写的不错,但不知为何要签字按手印?”
“哈哈哈哈,沈老爷,这么做只是为了保证老爷的个人利益而已,免得到时候空口无凭,说不清楚,请吧!”
沈仲荣对张麟的话半信半疑,又再一次仔细看了看这封所谓的证明,确认张麟没有在字里行间动过什么手脚,才不情不愿的在两份证明上都签上自己的大名,又按下了手印。
等将这两份材料收好,张麟面色一变,沉声说道:“沈老爷,既然你现在已经画了押,承认自己名下只有一万亩土地,认可了这份材料的真实性。那张某就正式和你宣读一下现在远东帝国的土地政策。凡个人名下拥有良田一百亩以上者,帝国将统一收购其名下超过一百亩之外的所有田产,以十年期债券的形式发放国债。十年之后,可凭帝国债券到各地银行兑换纸钞。从1372年1月1日起,帝国将在苏州府全境以纸钞作为法定货币,纸钞和银子可以相互随意兑换,只不过市场上将不再使用银子来买卖和结算。当然咯,若是沈老爷特别喜爱收集银子码在家里欣赏,大可使用手里的纸钞随意去各地的银行,也就是钱庄,兑换就行了。”
沈仲荣听得一知半解,狐疑的问道:“那张大人的意思是说,老朽这一万亩土地就换回了一张什么债券?十年之后可以再兑换回来?”
张麟点点头:“张某这么跟你解释吧,也就是说沈老爷家的一万亩良田,帝国不是抢来的,而是问老爷您买来的。债券就是等
价的现银,只不过老爷把这些银子又暂时借给了帝国十年,十年之后凭着这张债券可以连本带利再全部换回现银。”
沈仲荣不傻,立即就听出了张麟这话的意思,明白了这伙逆贼的用意。想要不白白损失了这笔土地,就得保证这个所谓的伪帝能活得久,光苟延残喘的活着还不行,还得活得好。活的不好,到时候再嘴皮子一翻,继续拖着,自己这些人也没有一点办法。这么一来就变相的把自己强行拖上了贼船,这些世家大族哪家没有个三万五万的良田,豪商富户们家中若是大手笔的话,弄个一二十万亩田产也并不少见。
想到这里,沈仲荣着实为方才自己的机智应变,暗暗赞许了一把。心说好歹没将实数给报上去,等他们完全拿下苏州府,再要进行丈田的工作,凭他们这些人,量到猴年马月去。就算到时候他们倒台了,自己也不过就损失了一万亩土地这段时间内的收成而已,对自己来说这是九牛一毛,隔靴搔痒罢了。
可沈仲荣万没想到,张麟接下来的一番话,恨不得直接将自己给劈的粉身碎骨。
“沈老爷,张某之前一而再再而三,三番五次一再的询问你,是否有记错名下到底有多少田产。老爷都斩钉截铁的说只有一万亩良田,而且已经具结画押。可仅仅是苏州府衙之中户房内的资料上,明明白白的记录着沈老爷名下拥有良田足有四十二万亩之多。这还不算,我们这些日子在此走访调查,丈田测绘,最后探查出沈老爷除了明面上拥有的四十二万亩良田,居然还有七十一万亩隐田并未上报。现在沈老爷只承认自己拥有一万亩,那其余的一百多万亩土地就成了无主之地,那这些土地张麟就代帝国皇帝陛下收下了。”
张麟这坑挖的着实的到位,让沈仲荣一步步乖乖的主动掉入自己设下的陷阱之中。而且有理有据,想找茬都没地方找去。话是自己亲口说的,字是自己亲笔签的,手印是自己亲手给按下的。这其中对方既没胁迫更未动手,甚至脸上都还一直带着笑意。
沈家有多少田产,沈仲荣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查看,早已将这全部的数字都记在了脑子里。现在被张麟釜底抽薪,一记窝心拳打得这位活了大半辈子的精明老头生活不能自理,松弛的面庞不住地抽动,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这......老朽记错了,记错了,这些土地确实都是在老朽名下,这,张大人,你看......可否修改一二?”
张麟摇了摇头答道:“这有字为据,怎么能说改就改呢?若是凭着沈老爷一句话就重新改过,岂不是儿戏了吗?”
“不不不,张大人,何大人,这些真的是我沈家的田产,二位如果信不过老朽,可去找那些佃户问问,老朽绝不敢诓骗二位大人啊!”
张麟瞧着急的一脑门子汗的沈仲荣,依旧淡然的摇头否定道:“这个要让我们一个个去查证,说实话,不太现实。沈老爷也知道如今苏州府初定,事务繁杂之下人手亦是不足,只能以现有的字据证明作为唯一的标准。再者说,沈老爷你现在说这些土地都是你的,要是明天说连太湖都是你的,我们找谁去求证啊?难道我们还能去把湖里
的鱼儿一条条抓上来排着队问吗?呵呵呵呵!”
“这......这......哎~~~府尊大人怎么不提前与老夫说清楚啊!”
沈仲荣一声轻叹,立即被何进听了个正着。何进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同时也拉起了张麟,在他耳边悄声说道:“陈宁在这里!”
张麟之前并没有注意到沈仲荣的轻叹,微微惊讶之下与何进对视了一眼。心说何进一定发觉了什么,不然不会如此斩钉截铁的认为陈宁就在沈氏庄园。
接着给何进递了个眼色,对沈仲荣笑道:“沈老爷,这样吧,今日我们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至于沈老爷说的土地一事嘛,我们还需要斟酌一二,毕竟牵涉到一百多万亩的良田,事情巨大,我们二人也做不得主,要通禀皇帝陛下和公爵大人。沈老爷最近莫要出门远行,还请静候佳音。”
沈仲荣根本没注意自己漏出了破绽,突然听到事有转机赶忙问道:“哦?当真可还有转机?”
何进对沈仲荣拱拱手,笑而不答,拉着张麟就往外走。直到两人都离开了沈氏庄园的大门,张麟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何大人,你怎么知道陈宁就在这里?”
“方才我听沈仲荣下意识的短叹一声,他好像有些怪罪陈宁没有将事情与他说明白。张大人,你想想看现时苏州府全境戒严,陈宁如果不在沈氏庄园,那沈仲荣为何有此一叹?事不宜迟,赶紧派人包围沈氏庄园,将这消息报予陛下!”
两人这次来,原本只是想个沈仲荣挖个坑,再谈个合作什么的,哪里想到居然钓上来一条大鱼。与随行保护的骑兵交代完,本想留在此地等候陆远等人的消息,但一想到自己两人的目标太大,若是就这么守着怕打草惊蛇,商量过后决定还是离去为妙。
陆远等人收到何进和张麟传来的消息,大喜过望,这真叫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陆远对前来通禀的亲卫队员问道:“有人去控制沈氏庄园了吗?”
“宋团长的部队距离周庄最近,已经派了一个火枪连赶奔周庄警戒,正在等老爷们安排。”
施成哈哈大笑:“我就知道宋达最机敏,一定抢在最前面。哈哈哈哈!通知宋达,让他稍安勿躁。就说老爷我亲自去一趟,要会一会这个沈仲荣!哈哈哈哈!”
“得令!”
亲卫队员离去后,顾三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二爷,这样做不合适吧?”
“嗯?怎么不合适了?”
“这自古以来,哪有皇室成员自降身份去一个平民百姓家中的道理,而且显然这个沈仲荣又和我们不是一条心,这......不妥吧?”
陆远笑着说道:“三儿,按理说是不应该去,直接把他一锅端了押回来问就行了,但是沈仲荣那里,我们还是要去的,谁叫他名气大呢!哈哈哈哈!算了,就当我们是去视察的,反正自打拿下了苏州府这么多天,我们都还从没去过一次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逮住了
因为其他人都有重任在身,忙得不可开交。所以这次只有陆远和施成两人动身前往沈氏庄园。
顾五四听说自家二位老爷要亲赴苏州府,完全不顾陆远吩咐轻车简行的要求,直接抽调了二百名全副武装的亲卫队员,弃车改马进行贴身保护。二人在大队骑兵的前呼后拥下,策马疾驰赶奔周庄。
宋达接到张麟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派了一个连的火枪兵控制住了沈氏庄园,而后又接到了施成发来的消息,听说了陆远和施成会亲自到访。自己立刻启程,亲自前往周庄恭迎二人亲临。
瞧见远处尘土飞扬,已经在周庄等候多时的宋达暗叹了一声:这二位老爷还真是依旧雷厉风行,别家的皇帝出行都是八抬大轿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唯独自家的皇帝老爷从来不讲究这些狗屁排场。
“吁~~~”
陆远和施成同时翻身下马,“宋达,你怎么也来了?”
“小的得知陛下和殿下亲临周庄,诚不敢怠慢,故此才提前到这儿恭迎。”
施成绕有深意的笑道:“好,既然你来了,那正好,省的我们再另行通知你。”
宋达不知道要通知他什么,心怀忐忑,正暗自琢磨是福是祸时,忽然听到施成中气十足的声音:“宋达听令!”
“有!”
“原远东帝国皇家陆军第二火枪团代理团长宋达中尉自即日起,撤销中尉军衔以及代理团长一职!”施成有些恶作剧般停顿了一下,留下了后半句没说。
“啊?”宋达大惊失色,还以为自己领兵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被解职了。
陆远和施成瞧着惶惶不安的宋达,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陆远拍了拍宋达的肩头安慰道:“哈哈哈哈,宋达,别紧张嘛!施老爷给你开个小玩笑,哈哈哈!”接着对施成说道:“别闹了,瞧把人宋达吓的,赶紧说吧。”
施成乐的浑身乱颤,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宋达,刚刚是第一道命令,现在我以帝国最高统帅部的名义正式任命宋达为皇家陆军第二火枪团团长,领上尉军衔。宋达,从此以后你就不是代理团长了,而是正式团长了。加油干!我和陛下都很看好你!”
宋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宋达多谢陛下,多谢公爵殿下。”
“哈哈哈哈,别谢我们,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要戒骄戒躁,我们都盼着你早日成为将军呢!哈哈哈哈。”陆远稍稍鼓励了两句就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的沈氏庄园上,“戒严了吗?有人出入吗?”
“无有,小的在此,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施成点点头,众人堂而皇之进入了沈氏庄园的大门。
自从何进张麟两人离开,沈仲荣就发觉了事情有些不对头,首先二人走是走了,可与他二人随行的骑兵仍有数人并未一同离去,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更是直接来了近二百余军容整肃的“逆贼”,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居然又来了同样多人数的“逆贼”,而且其中一个明显是这伙叛逆的匪首。打发人出去探查情况,一概被挡了回来,想主动交些银子与匪首疏通疏通,却根本连面都见不上。
这么蹊跷的事,怎么能不引起老奸巨猾的
沈仲荣的怀疑,当下就找到了陈宁,将方才张麟何进到来一事与陈宁详细说了说。
陈宁知道自己处境危险了,但再想跑,已然是插翅难飞。到了现在再后悔懊恼,再捶胸顿足也是无用,这群逆贼突然这么大的动作,肯定是吃准自己就身处庄内,虽然想不通究竟是哪里漏了陷,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现在怎么办?躲?哪怕沈氏庄园再大,也架不住搜啊!自己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就这么消失了吧?逃?逃哪儿去?下人早就来报了,整座宅子都被封了起来。杀身成仁以死殉国?自己也下不了手!哎~~~
容不得二人继续长吁短叹,二百多亲卫队士兵护拥着陆远和施成,已经进入了宅子。
要说陈宁是真的豁出去了,反正自己死到临头,躲躲藏藏那多没出息?早晚是一死,不如死的光明磊落,死的更有气概一些。打定了主意,索性堂而皇之的和沈仲荣一起,出现在陆远和施成的面前。
两位十四世纪的风云人物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令陆远和施成恍惚了好一阵子。什么话都没说,先上上下下对二人来回打量起来。
沈仲荣除了满口胡须与陆远印象中抱着个聚宝盆的雕塑形象有些相像外,其他无非就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富家老爷形象,而且并不似后来那些财神像中那般富态,反而还略显清瘦,要是不告诉他眼前这人就是全球第一富豪,自己是绝对联想不到的。
陈宁也是如此,本来陆远和施成心目中对于陈宁面貌的刻画就是瘦骨嶙峋尖嘴猴腮,一脸的奸诈。可眼前的陈宁不仅不是如此,反而相较而言生的高大威武,不说英俊潇洒,至少与尖嘴猴腮獐头鼠目毫不匹配,更何况陈宁长居高位,身板笔挺,周身上下气场十足,一脸的威严,与陆远之前的想象大相径庭。
陆远和施成在打量,陈宁同样也在打量眼前的两人。
陈宁自然也对这帮伪帝匪首在心中有过一番想象,虽然大家都没有说话,对方也没主动表明身份,但显而易见这二人之中定然有一个就是伪帝之首恶,而另一个身份亦不会低到哪儿去!
可土匪山大王自己走南闯北这些年见的多了,都是些吃不上饭的泥腿子出身,眼前这两人衣着看似不华贵,甚至还有些朴素,可面料挺括。穿戴是自己从未瞧见过的式样,但是不管什么面料怎么穿戴,也和那帮泥腿子八竿子打不着啊!不是泥腿子,造反干什么?发疯了?
陈宁越想越诧异,神色也就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了。
“你就是苏州知府陈宁?民间称呼的那个陈烙铁?”陆远依旧想不通对面的这个陈宁,和自己想象中的陈宁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
面对陆远的提问,陈宁毫不胆寒的答道:“不错,本官就是苏州知府陈宁,你可就是伪帝匪首陆远不成?”
“哟,想不到我的大名你也知道了?看来消息还是挺灵通啊!哈哈哈哈!陈宁,你不必这么大火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发火对身体不好,不信你问问沈仲荣沈老爷。”陆远看着依旧淡定的沈仲荣戏谑起来。
陈宁已经认定了自己下场,无非就是两个结果,要么就是一死了之,要么还是一死了之,无非是死在逆贼的手里还是死在陛下的手里,就这么点区别。
本来还有希望将所有责任都推给那两个中看不中用的卫指挥使,但现在自己在周庄耽搁的时间太久了,消息迟迟不能传出去。而且姜让、吕应宿等人不是殉国就是投降了。那陛下总得给苏州府的沦陷找个替罪羊,这只待宰的羔羊除了自己还能有谁?算来算去自己最好的下场就是发配边疆,真要沦落到发配北境充军,那还不如现在就死于逆贼的屠刀之下,好歹还能落个忠君之名,将来史书上还能给自己留下一笔。
想到这儿,陈宁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冷哼一声:“哼,胜者为王败者寇,陈宁今日沦落至此,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宁的态度又大大出乎陆远和施成的意料,心说这种做派,他不像是个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奸臣啊!俨然是一位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求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正人君子嘛!
陆远本来是想将他一杀了之的,可到了如今隐隐然心态有了一些变化,这一丝神情上的变化被光屁股长大的施成给瞧了个真切,附在陆远的耳边用英文说道:“陆头,你打算什么着?”
“我现在也拿不定主意了,哎,早知道就带着老瞿一起过来给我们出出点子了。”
“那要不我们先把他拿回去,然后再一起商量着办吧,这里面还牵涉到魏天鉴,张麟,杜宗呢。怎么处理要和他们沟通沟通,如果我们直接招降,万一他们有什么想法,为了个陈宁而散了人心,不划算啊!”施成好容易客观了一次。
陆远点点头,重新对陈宁说道:“陈宁,你是个人才,虽然做事有些不择手段,有些臭不要脸,但不可否认,你确实是个人才!客观的来说,你身为大明朝的官员,讨好朱元璋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用的手段实在是有些令人不耻!当然咯,为了自己的利益,下手黑一点,我并非不能理解。”
说了几句,陆远稍稍停顿,才继续说道:“陈宁,你我都是明白人,我和你说句实话吧,打心底里来说,我不想就这么一刀宰了你,就这么杀了你,可惜了你这么个能办事的人才了!但是你之前的种种事情做的太过了,魏天鉴,张麟还有杜宗,这些人现在都在我们这里身担重任,且无一例外都与你有瓜葛,有深仇大恨。我就算想用你,也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意见,为了你陈宁,让我自己手下的重臣寒了心,实在得不偿失。这点你能够理解吗?”
陈宁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的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嗯,你能理解就好,所以啊,我得先帮你取得他们的谅解,而后再用你,明白吗?”陆远根本就不顾及陈宁是不是愿意给自己干活,直截了当的说道。
“本官明白!”
陈宁话一出口,突然觉得不对,怎么自己就忽忽悠悠顺着对面两个逆贼的思路走了,谁说自己要投贼了?怎么就得先顾及魏天鉴等人的态度了?哦,合着自己的死活到了最后居然掌握在魏天鉴他们的手里了?
陆远不等陈宁反应过来,直接开口道:“既然明白那就先委屈你跟我们回去吧,之后如何,就只能顺其自然了。对了,陈宁,我问你,我们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朝廷还没反应?他们都是死人吗?”
陈宁被问的哭笑不得,只能将自己还未来得及禀报上去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劝说
解决完陈宁的事,陆远才将目光对准了一直在旁边却插不上话的沈仲荣。“沈老爷,听说你今日里被张麟摆了一道,有这回事吗?”
“呃......这个...这个......”
看到沈仲荣便秘一般的脸色,陆远直接打断道:“嗯,看来那就是有这事咯?沈老爷,你觉得我们远东帝国对待通敌的大户人家的处理办法,较大明朝如何?”
沈仲荣是个聪明人,一听就听出了陆远话中的意思。大明朝打下苏州府后,对待原张士诚的属下,无一不是抄家灭族,自己这帮资助过张士诚的富家大族哪个不是大出血才能暂时求存。现在自己收留了陈宁,就变成的通敌,比资敌的性质更为恶劣。
“这......比国朝多有宽待。”
“哼,何止是宽待!”陆远收起笑容,话锋一转:“我告诉你,换了我是朱元璋,还用得着亲自过来吗?外面那群军人看到没有?只要我一声令下,别管你是沈万三还是沈万四,我担保你沈家从此以后在这天地间灰飞烟灭,连一块六尺的墓地都不会给你沈仲荣留下!不信,你可以问问你身边坐着的陈宁陈大人!”
陈宁又再次在不经意间下意识的点点头。
这时候的沈仲荣已经不复方才笃定的神情,认为只需要花些银子便可将这帮逆贼打发走了,心虚的问道:“那......陛下打算......?呃......老朽愿意散些家财,资助陛下大业。”
陆远丝毫不为沈仲荣的话感到动心,冷哼一声:“哼,看来沈老爷还把我们当成是一伙逆贼,强盗,土匪了。我再说一遍,如果看中你这些家财老子根本就不需要过来,你那几千万两的金银铜子,一百多万亩土地,只要我打个响指,包管明天一早连同你所有的家眷小妾,奴仆用人,就会统统出现在我的眼前。用的着你散些家财吗?呵呵呵呵!”
这就是威胁,**裸的威胁。对着面色不善的陆远,沈仲荣的身子已经开始抖若筛糠了,“那...那......请恕老朽愚钝,不知道老朽能为陛下做些什么?还请陛下吩咐,只要老朽能...能办到......”
陆远点点头,神色逐渐缓和下来:“对嘛,沈老爷有这种态度就很好!沈老爷方才说愿意资助我们,那你说说愿意资助多少?”
沈仲荣暗叹一声:说到底还不是要钱嘛!哆哆嗦嗦说道:“陛下,你看老朽拿出一千万两银子资助陛下大业如何?”
“这样吧,沈老爷拿出二百万两赤金和一千万两银子吧!”陆远触不及防的狮子大开口让沈仲荣大惊失色。
“这......这......”
“呵呵,沈老爷,我不白要你的。该做的生意你可以继续做,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私通海外,不过现在海外的贸易你可以放心大胆摆在明面上做。这些钱么,就当是沈老爷投资了,到时候办了工厂,作坊,算沈老爷掺一份股子,每年坐等着收钱就行了。只要沈老爷你跟我们干,保证你早晚能赚回来这些钱。具体的事务,何进会来和你解释的。那就这样定下了,来人!”
“有!”宋达立即回答道。
陆远吩咐道:“通知后勤部队,让他们派人来接收沈老爷的银子和金子。请何大人明日再来一次
,另外把陈宁带回去。”
宋达笑着对陈宁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陈大人不用紧张,陛下和几位殿下一贯宽宏大量,若是陈大人有幸逃过此劫,将来说不定还能够得以重用!请吧!”
世间的所有人和事,都是有两面性的,陈宁自然也是如此。
一方面他为人尖酸刻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站在其治下当地老百姓的角度看起来,陈宁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吸血鬼,只要沾上不死也得脱身皮的陈烙铁!不过站在朱元璋的角度上来看,陈宁是自己的得力干将,凡是交代给他的事,安排他的职位都能给自己办好,别人收不上粮食,他能按时按量收上来。这就是为什么陈宁先后既当了松江府的知府,又当了苏州府的知府。对朱元璋来说,陈宁就是自己手下一等一的人才!
现在陆远等人的心态和朱元璋有些相似,知道要人尽其用物尽其才。陈宁他有他自己的一套本事,哪怕到时候让他去日本当个总督呢?相信以陈宁的手段和能力,足以达到自己对他的要求。而且陈宁比现在下沙盐场的许方正和鲁不饿这两个造反农名出身,大字不识一个的脓包要聪明强干的多,形象也不错,思路更是敏捷。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陈宁一个人的办事能力就能抵的上十个百个鲁不饿。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点,所以陆远才不想将坏事做尽的陈宁给一杀了之。可话又说回来了,陈宁再能干,在自己的心目中也替代不了张麟、杜宗和魏天鉴。特别是张麟的意见,张麟在名义上可是未来李文斯顿和郑纪的老丈人,他如果坚决反对陈宁的加入,到也只好弃之不用。虽然张麟如此果决的可能性不大,但也说不准啊!
陆远和施成押着陈宁回到周浦庄园已是傍晚时分,进入庄园宅邸,两人一路上心心念念的张麟等人一个都没见着,倒是把照例前来蹭晚饭的瞿尚兵给盼来了。
“老瞿,老瞿!你可算来了,快快我可想死你了!”离得老远,施成就已经扯开嗓子了。
瞿尚兵满腹狐疑的看着一脸殷勤的施成。“哟呵?今日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施老弟,你可是发了伤寒,糊涂啦?平时从没见你对老哥我这么亲热过,可是有事又要来烦我啦?”
“瞧你说的,走走走,进屋说!”陆远和施成一左一右架着瞿尚兵的两条胳膊就往府邸大厅里走去。
瞿尚兵听完陆远的叙述,挠了挠下巴,有些不太情愿的开口说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今日对我如此亲热事有反常必有妖,果然不出老哥我的意料之外。合着你们就打算让我给你们当说客,做张麟他们的思想工作呗?”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老瞿,你看啊,这种事我们出面总是不好看的嘛,就算他们勉强同意了,也多少会有些想法嘛。我们想来想去,就只有老瞿你能为我们分担了,是吧?你是大哥,总不能不管不顾听之任之吧?再说就凭你的口才,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你不帮我们谁帮我们?”
“打住,打住!陆老弟你少给我带高帽子,灌**汤。老哥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得很!”瞿尚兵一伸手,制止了陆远的恭维,继续说道:
“你们说的也有些道理,陈宁从另一方面来看,确实算是可堪大用的人才。但是这事情不好办啊,张麟和魏天鉴我倒觉得并无大碍,毕竟陈宁没有得偿所愿,他们说到底并没有损失什么,反倒是给咱们带来了两
个人才,要从这方面看,这其中魏天鉴的加入还有陈宁的功劳。可是杜宗就不同了,杜宗全家都被弄死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你叫老哥我怎么说服他?这事情他......叫我难以启齿啊!”
施成挑动双眉,殷切的说道:“这不就是因为难,所以才只能找老哥你帮忙嘛!成不成都没事,但争取总得争取一二吧?万一成了呢,是吧?”
瞿尚兵叹了口气:“哎~~~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谁叫我一时糊涂上了你们这几个家伙的贼船呢?!算了,我试试吧,不过话可得说在前面,老哥可不保证一定能搞得掂杜宗,若是他坚决反对,哥哥我可不能强压啊!”
“自然自然,为了一个陈宁,失去杜宗的信任和忠诚,实在得不偿失。老瞿,你只管试一试,若是不行,我就把陈宁直接交到他手里,要杀要剐随他处置。”
得知杜宗还在学校学习后,瞿尚兵也不耽误,直接到学校找杜宗谈话。
“瞿大人,你怎么来了?”
“杜大人,别起身多礼了,这么晚了还在学校呢,没回去歇息?你坐着。瞿某有个事和你商量商量。”说完,瞿尚兵也拉过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大人请讲。”
“好,那我也不多啰嗦了,陈宁被抓到了,陛下让我先来问问你,打算如何处理!”
杜宗不傻,一听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若是陛下决定一杀了之,不会让瞿大人特意来学校找我。其中暗含着的意思很显然,是想留用!但又怕自己心生不快,所以才让瞿大人来私下找自己聊聊,探一探自己的口风。
“瞿大人,杜宗斗胆问一句,若大人是杜宗,碰到这种情形,该当如何?”
“呃......”瞿尚兵被这杜宗这一问,问的猝不及防,思索片刻才开口道:“容瞿某倚老卖老,称呼杜大人一声老弟。杜老弟是个明白人,哥哥我来此的目的,想来老弟你也能够揣测出一二。你我打开天窗说亮话,陛下有意留用陈宁,将来让他前往日本任职。但是又怕老弟你有想法,所以委托我特意先来和你通个气。但是杜老弟你别误会,陛下可没有强制要求杜老弟你必须得接受。若是老弟你想为家人报仇雪恨,陛下也说了,直接将陈宁交到老弟你的手里,任凭你发落!”
瞿尚兵偷眼打量了一下杜宗的脸色,见依然平静没有表现出情绪上的波动,才再一次开口:“若是我遇到这事嘛,哎~实不相瞒,换了老哥我要想忍下这一口恶气,确实千难万难!但忍不下也得忍,有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且陛下已经如此表态,若是一意孤行,怕是反而寒了陛下的一片良苦用心。再言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的事情哪里能说的明白,说不定哪天陈宁就乖乖的再一次把脑袋伸过来让你砍呢?”
“那瞿大哥的意思是......忍?!”
瞿尚兵无奈的点点头,“忍一时乃是上策,虽然大家都知道陈宁是背后的主谋,但毕竟不是他亲自动的手,若是我则先宰了那些个恶奴和那个在背后出主意的师爷梅舟,留陈宁一条狗命,将来再慢慢图之,伺机而动!抓的机遇再报仇雪恨,到了那时,陛下定然会再为你主持公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杜老弟,陛下有这种心思确实也......无论如何还请杜老弟要理解,体谅陛下。”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后续计划
“杜老弟,你觉得......如何?”
见杜宗半天没有表态,瞿尚兵忍不住问道。
“瞿大哥,陛下他们多虑了,杜宗愿意暂忍一时。”
杜宗叹了口气:“哎~~~瞿大哥说的不错,小不忍则乱大谋。设身处地,陛下有此想法确实能够理解一二,既然瞿大哥能够亲自来当这个说客,想来陛下和诸位大人确实是将杜宗放在心上的。罢了!此事罢了!”
瞿尚兵一听事成了,大喜过望,起身朝杜宗拱手致意:“杜老弟不愧为侠肝义胆,能想他人之想,急他人所急。这份情谊,哥哥我记住了,陛下也一定记得杜老弟这一片报国之心。瞿某敢对你保证,将来时机到了,必让杜老弟得偿所愿。”
杜宗摇摇头:“陈宁若是真的有了错处,自寻死路,杜宗不介意再亲自动手杀之!若是他确实改邪归正,一心为帝国效力,那杜宗便永不再提及此事,绝不叫陛下难做。说实话,陛下待我杜宗已是不薄了,当日军队拿下吴塔,第一时间便将杜宗的祖宅给保护起来,将家人的尸身也收敛起来。而且陛下亲口对杜某说过,等帝国公墓落成之时,第一个埋葬的就是我杜家亡魂。如此大恩,若杜宗再不知进退,愧对人臣矣!罢了~~~罢了~~~!”
瞿尚兵被杜宗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感动至深,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只能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杜大人高义!瞿某自愧不如!”
消息传到陆远等人的耳朵里,众人同样对杜宗的表态感到极为震惊和激动。陆远不仅是为了陈宁能活下来,而是对杜宗能够如此深明大义,为大格局而放下个人恩怨的义举而感到激动。
陈宁从未想过杜宗能放过自己,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收到消息后知道自己得以存身,当即给向他传信的顾三跪了下来,对陆远等人感激涕零,表示效忠。
对于陈宁的投效,并不出陆远的意外。陈宁黄土都被埋到脖子了,就差一口气了。突然又被人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以陈宁的性格,让他不投靠,想必都难。用一个英文单词来形容陈宁再合适不过——survivor!
能得到陈宁的效忠,对陆远等人,对远东帝国都极为重要。以他的能力和手段,无论是外派出去当个总督也好,调任不服管束的地方当个行政长官也好,都是绰绰有余。朱元璋又不瞎,又不傻,这短短两三年的功夫,完全把陈宁当个救火队长在用,从市舶司司令到松江府知府,再调回中央,又再一次外派至苏州府当知府。若是没有陆远这里横插一脚,按照历史的走向,陈宁担任苏州府知府后将会被朱元璋调任浙江行省,晋升成为省级大员主政一省之事。陈宁其人之才干有此可见一斑!
杜宗这一表态,对陆远众人,对整个帝国来说都算是一件喜事。心情激动无处宣泄的陆远,直接一纸令下,加封从表面上来看寸功未立的杜宗为子爵,其胞弟杜尚
为男爵,世袭罔替。至此,远东帝国首个一门二爵就此出现,杜家二少的加封彻底让杜家重振辉煌!
杜宗是在学校里收到自己连同弟弟一起被加封的消息,除了感激就是震惊。陆远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你杜宗明事理,有胸襟,我这个当老大的自然也有,不仅对你杜宗有,而且也没忘了你那个还未成年的弟弟。要让你忍的有所值,忍的心甘情愿!
。。。。。。
时光飞逝,距离独立日已经过去了两周的时间,既然陈宁并没有将苏州府沦陷一事及时报给朱元璋,那么从现在起至明年二月中旬,还拥有将近四个月的窗口期。
如何好好的利用这三四个月,成了目前的重中之重。这次的会议规模要比前些日子针对土地改革的会议大上许多,除了陆远等人之外,还包括了王平贵、刘玉文、瞿尚兵等人,这其中最扎眼的就属陈宁了。
只要是会议,就永远存在有纷争,只是这次不再是李文斯顿和施成了,而改成了郑纪和乔纳森这两个平时并不怎么发表意见的家伙。
陆远和往常一样,最先抛出了问题:“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将会有三至四个月的安全期。怎么利用好这段时间,大家都发表发表意见吧。”
“征伐日本!”
“什么?远征日本?”施成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几个字居然是从郑纪的嘴巴里蹦出来的,瞪着眼睛诧异的问道:“你说乘着现在远征日本?理由呢?”
“理由只有一个,钱!”
“呃......”施成被怼的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可不代表着别人也被说服了,一向急于进攻日本的乔纳森,反而在这时候反驳道:“我不赞成现在就将注意力放在日本身上。我的理由有三点,第一,这三四个月虽然说是安全期,但也仅是理论上的,并不保险。万一南京那边突然抽风来视察呢?不是立马就露馅了吗?到那时候我们要是在日本战场泥足深陷,怎么办?
第二,我们是缺钱,我也知道咱们缺钱,但是我们现在派大军过去就不花钱吗?不还是一样要花费大笔的军费吗?
第三,我也想进攻日本,当初没人比我更积极,更想早日拿下日本。但是现在这不是情况变了嘛!现在我们除了占领了苏州府,其余一切都是未知数。而且那个大富豪不是已经捐出了一千万两银子了吗?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冒巨大的风险远征日本啊!”
郑纪毫不示弱,对乔纳森的意见进行逐一反驳:
“老乔头,你说担心两线作战,这个我赞同,我也一样担心两线作战。我也知道现在征伐日本也要花大笔的军费,我管财务,自然也知道那个沈仲荣拿出来不少银子。但是你们想一想,我们现在所占有的土地是怎么来的?!是发放了国债,
赊着账,欠着钱才搞来的!但是你们别忘了,钱是要还滴!!!我们不是土匪,不是流氓!是以合法政府自居的远东帝国,到时候三年五年时间一到,人拿着手上我们自己发放的债券来要账,我们若是还不出账,帝国的信用是要破产的!后果多严重,不用我再多做解释了吧?到时候哪怕拿下了再大的地盘,失了人心,咱们不如现在就直接卷铺盖滚蛋吧!”
郑纪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大段,喘了口气,刚喝了口饮料,又继续了。
“那个沈仲荣是给了我们银子,但是这笔银子是派什么用的,又能用多久,你们知道不?办教育,造学校要多少钱?王大人这里修桥铺路的基础建设每个月要花多少钱,你们知道不?我们手下几十万的雇工,每个月的工佃你们知道不?老乔头,这些我都不问了,就说说你的军工厂吧,每个月光人工就要花掉上万两银子,原材料,基建费用都还不包含在内。不然我为什么吵着闹着要现在就远征,你们当我发疯啊?”
陆远先制止了两人的争论,撇开了到底是否进攻日本的问题。说实话,陆远自己也没想到居然是郑纪会有如此激进的想法,要想做出选择和决定,首先要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会转变态度。
“老乔头,你先说说,除了刚才那些原因,还有什么其他原因促使你反对现在进攻日本。”
乔纳森重新一屁股坐回到沙发上,回答陆远的疑问:
“原来我主张进攻,大家都知道其中的理由。现在拿下了苏州府,情况自然而然发生了变化。首先苏州府现在就有我们急需的矿产资源,造船的木料方面,已经从苏州府原来的那几家船厂又收了一批,勉强能够应付现有的造船进度,而且我们也可以利用那个大富豪的商业贸易来引进其他急需的木料等物资。毕竟苏州府离我们近运输便利,我依然认为我们现在该做的,不是什么远征,而是充分利用现有资源,对苏州进行开发。”
“理由很充分!”陆远点点头,对郑纪问道:“小郑头,现在你说,为什么一定要急于进攻?”
“还是我刚才说的,我们自认为是合法的帝国,那就要干合法的事。我们当初制定的债券期限是,1000亩以下,发放三年期债券,1000亩至10000亩,发放五年期债券,只有一万亩及以上才发放十年期债券。所以我们发放的债券绝大多数都是三年期和五年期,真正十年期的债券反而少之又少,多数拥有土地一万亩以上类似于沈仲荣这样的豪族,多多少少都会瞒报,所以反而十年期的压力并不是很大。真正的危机将在三年至五年左右到来,那么问题来了,我们到时候怎么还?征服了日本以后可不是当场就有收获的,得统治吧,得让他们开矿吧,这不得时间吗?我大致算过时间,三年的时间已经很紧张了各位!”
李文斯顿不解的问道:“小郑头,我们不是已经能够保证收支平衡了吗?怎么弄到最后,钱还是不够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