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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远山     穿梭1368txt下载     穿梭1368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五章 破案

    “哦,哦,哦!是这么一回事,此事我不做主,一切听老三的!李头,你说怎么办?”

    没等李文斯顿开口,施成抢先说道:“这么办?抢人啊!不管怎么样,总是先把魏天鉴抢回来再说。”

    “抢不抢人的前提是魏天鉴是不是真的遭人陷害,如果他确实犯了罪,我们没理由抢。不过......”李文斯顿思索片刻继续说道:“根据张大人的描述,哪怕我没有目睹现场,也觉得这件事蹊跷得很。”

    “怎么说?”

    “魏天鉴为人如何,是张大人一家之言,我们并不知道,暂且不做参考。可是全身**自缢身亡,与情不合亦与理不通。身上没伤不代表就是生无可恋自愿走这种极端,有可能被下了药,有可能是被胁迫,也有可能是乘其不备被人击晕!血书嘛,呵呵,谁都能写,一死两瞪眼又不能做笔迹鉴定,自然也做不了数!”

    李文斯顿转身,问道:“魏大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到现在多长时间了?”

    “是在清晨画卯之时发现的,到现在......”张麟看了看座钟,“两个多时辰,哦,五个多小时了!”

    “张大人,你熟悉当地路况,从昆山县去苏州府,要多久?”

    “若是坐轿,得有个大半日功夫,快马加鞭亦需要两三个小时。差人去苏州府衙报信是步行前往,陈宁若是亲自前来查探则一定是黄土垫道净水泼街,浩浩荡荡整装坐轿出行。速度亦不会快!”

    “嗯,这么说时间上倒还来得及!抢人我没意见,但是有一点我们可要想好了,一旦动了手就覆水难收,再别想暗渡陈仓了!”李文斯顿看着陆远和施成说道。

    陆远点点头,打定了主意,沉声道:“这件事魏大人九成九是遭人暗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陈宁能陷害魏天鉴,就从侧面也反应了魏天鉴无论如何还算是个不错的官员,能为我们所用。但我们不是为了魏大人,而是看在张大人的面子上,既然早晚要与朝廷翻脸,不如翻得更主动,更有价值一些。”说完话,朝施成点了点头。

    施成冷面大喝一声:“顾五四听令!”

    “有!”

    “二哥且慢!”刘玉文和顾五四同时发声。

    施成一皱眉,“玉文可有话说?”

    刘玉文单膝跪地抱拳拱手,“小弟对昆山极为熟悉,且那边道路亦不便车辆同行。小弟不才,愿代替五四,揽此重任!”

    施成一摆手说道:“不妥,我等暴露了,不等于玉文老弟要一起暴露出去。”

    “哈哈哈哈,二哥说的这叫什么话,诸位大哥不怕,我刘玉文又有何惧?暴露便暴露,小弟憋得难受,定要揽下此任,望二哥成全!”

    陆远笑着将刘玉文扶起来,问道:“玉文可想好派哪支队伍了?打算怎么救?”

    “无他,小弟要抽调二百铁骑,与刘晃杀奔昆山县,救出魏天鉴!”

    施成抚掌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既然如此,玉文老弟与五四兵分两路,老弟统领铁骑,五四领一百亲卫队,走水路,沿南横沥向北至刘家河向东,穿过夏驾浦和新洋江直插昆山县城。玉文老弟主要负责营救,而五四负责

    帮着魏大人家眷搬家,两队相互照应,别忘了拿对讲机。你二人记住了吗?”

    “得令!”

    “小弟遵命!”

    “顾三!给老子备马!”

    “我和五四一起去!”

    陆远莫名其妙地看着跃跃欲试的施成和李文斯顿,骂道:“不是分配好了,交给五四和玉文吗?你们去凑什么热闹?”

    “有这种案子,不去现场看看,心里痒得很啊。再说只有亲眼见过才能给魏天鉴平反啊!怎么?你们有这个专业技能吗?”李文斯顿昂着脑袋一副除了我,你们都白给的模样。

    陆远无奈地摇摇头,又看向施成:“施头,你干什么......算了,懒得和你说话,爱干啥干啥去!你们两个注意安全啊!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走到二人中间,用手按住两人的脑袋,三颗脑袋凑到一起,陆远低声嘱咐道。“命可只有一条,妈的,别真把自己当成上帝。要小心点,不要轻敌!一旦有变保命要紧,听到吗?”

    直到两人都认真的点点头,陆远长出了一口气才将手松开。

    李文斯顿跟着顾五四的亲卫队,乘坐十五艘冲锋舟,另外后面还跟着十艘准备帮着魏天鉴搬家的百料沙船。施成则与刘玉文和刘晃一起,领着两百骑兵走陆路直奔昆山。

    下午三点,两支队伍几乎同时赶到昆山县衙。顾五四亲自领着一个排三十名亲卫队员,贴身护卫着李文斯顿与施成的骑兵在县衙门外汇合。

    县衙门外的差人瞧见大队的骑兵,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施成坐在马上,抄着马鞭用手一指:“魏天鉴魏大人可在衙门里?”

    “你们找魏大人?在在在,小的这就去通禀!”差人以为是府衙来拿人了,屁滚尿流地跑进衙门里,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了大队骑兵。”

    “骑兵?”魏天鉴边往外走,边自嘲着冷笑几声:“呵呵,想不到魏某现在这么大的面子,居然让陈宁调兵来拿我?难道他还怕到我魏某的地盘上,魏某能宰了他不成吗?真是笑话!”

    施成在门外听见魏天鉴说话声,暗道一声倒是条汉子。

    魏天鉴大摇大摆的出了县衙大门,打眼一瞧:“嗯?你等不是苏州府的。你等是何人?”

    “哈哈哈哈,魏大人果然如张麟张大人所言,男子汉尔!玉文老弟,我们没来错啊!哈哈哈哈!”施成翻身下马,对着魏天鉴放声大笑。与李文斯顿等人一起拱手致意。

    “嘶!~~~哎呀,你们是张老弟派来的?”魏天鉴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刘晃冷哼一声,“我家王爷不是你张老弟派来的,而是张麟求来的!”

    刘玉文摇摇手:“刘晃,不知者不怪,不可对魏大人无礼!”

    “刘晃,你是......”魏天鉴念念有词,冷不丁打了一个冷颤,瞳孔放大盯着刘玉文,突然一躬到底,“下官给千户大人请安!”

    刘玉文将魏天鉴托了起来,和颜悦色笑道:“刘某受张麟张大人之托,前来营救魏大人。现已有人将魏大人家眷接去上海县安置

    。此二位皆是刘某大哥,听闻大人遭人陷害,特意前来查看一二。”

    魏天鉴听得是一头雾水,心说千户大人是五品官,张麟一个知县,才几品官?怎么就能受张麟之托前来营救我。将我家眷接去上海县,什么意思?这两位又是什么身份,为何千户大人对其二人如此尊敬,听刘晃说是王爷?真真不明所以。但此时也不再计较许多,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一行人请入了大堂。而随行骑兵则将府衙团团围住严加戒备。

    女尸还留在大堂正中,血书也仍在一旁的书桌上。

    李文斯顿从口袋中掏出双白色的一次性医用橡胶手套,蹲下身临时客串起了法医,没两分钟就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魏大人你究竟得罪了何方神圣?”

    “李老爷的意思......”

    “这女子不是自杀,血书亦不是她自愿所写。魏大人是无辜的!”李文斯顿斩钉截铁的说道。

    施成没瞧出什么来,就觉得这女尸干拉瘪瘦的,哪怕活着的时候脱光了站在自己面前也提不起什么兴趣。现在见没几分钟李文斯顿就下了定论,诧异的问道:“这么快,我看电视里人家法医要研究老半天,取证什么的,你咋这么快?”

    李文斯顿高深莫测的一笑,对众人勾勾手指:“来,你们过来看。别的咱们不说,就说这血书和手指上的伤口,你们看伤口上是什么?”

    “结痂了!”施成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李文斯顿指着一旁伺候着的仵作和差奴下人说道:“对,我倒要问问你们,死尸会结痂吗?写完血书立即上吊自杀,手指上的伤口怎么能结痂?分明这血书不是在现场所书的!”

    仵作点点头说道:“这位老爷说的在理,但也不能证明魏大人就一定是被冤枉的,若是这女子前几日提前书写好血书,也能说得通!”

    李文斯顿点点头:“不错,仅凭这一点确实不能为魏大人洗清冤屈。但是你们再仔细看看,这女子右手有茧子,是长期从事某种劳动所形成的老茧。说明此女子的惯用手是右手,可手指上的伤口却是在左手。我倒想问问各位,你们若是写血书,会故意不用自己的习惯手写吗?这条又是一个疑问点。”

    李文斯顿制止了施成的叫好声,继续说道:“还有,你们来看这脖子,仵作,自缢身亡的人脖子上是否有勒痕?”

    “自然是有,且呈青紫色!”仵作颇为肯定的说道。

    “不错,一般上吊而死的死者,面部会因为充血而导致发紫,且面目狰狞,舌头也会露出来。可现在这女子面色安详,其中也存疑。”

    仵作点点头,深以为然,赞叹道:“这位老爷说的极是,是小的疏忽了。小的自愧不如!”

    “上吊自杀通常会出现两种情况,第一种是颈椎脱离,心跳停止,马上猝死。另一种则是颈部被绳子勒住后导致窒息而死。而现在这死者颈椎并未脱离,那就只有后一种可能,是窒息而死。”

    李文斯顿将手套摘掉,扔在一旁的纸篓里,继续说道:“而窒息而死的人则会不受控制的上下抖动绳子,绳子磨擦脖子的痕迹比较杂乱,轻重不同,则呈现出来的青紫色亦有深浅差异。而你们现在看看这脖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逃离

    大家都凑了上去,女尸脖子的勒痕显然与李文斯顿方才的描述大相径庭。

    施成恍然大悟道:“哦~~~那这个女人有可能是生前就被人迷晕了,然后被人拿着手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写下血书。再被勒死后,乘着半夜挂起来,最后才栽赃给魏大人的。”

    “有这个可能性,另外还有一点能说明这具死尸不是自缢身亡。”李文斯顿用手在女尸脖颈处比划了一下,“上吊死亡脖子上的勒痕是大约45度倾斜向上的,而被人故意勒死的勒痕则不会。你们自己看看吧!我都还未查看第一现场,便发现了如此多的疑点,呵呵,魏大人清白无虞!”

    魏天鉴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在大堂中间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颤抖着说道:“诸位老爷可比天上的星辰,是魏某的大恩人。请受魏某大礼参拜。”

    刘玉文把魏天鉴扶了起来,摇摇头说道:“魏大人可别高兴的太早了。能做出这种事的,绝不会凭着我们这几句话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张麟张大人和我们都分析过了,陈宁的嫌疑最大,可是我们现在无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是陈宁在背后捣鬼。恐怕大人并不能就此高枕无忧!”

    魏天鉴为官这么多年,自然没那么天真,从大清早发现了这件事,到现在已经下午三四点了,这大半天功夫自己思来想去,虽不敢肯定,但多少也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哎~~~陈烙铁啊陈烙铁,魏某与你无冤无仇,何故如此啊?!欺人太甚!千户大人,如今下官该当如何?”

    “魏大人如果打算俯首就擒,任人宰割,那我等现在就走。若是想博得一线生机,还想与家人团聚,请大人立刻动身,刘某和二位哥哥定可保得魏大人全家团聚,另外张大人可还在等着晚上给魏大人接风洗尘呢!”

    魏天鉴一咬牙,狠狠心:“好,事到如今,留在这儿必死无疑。哪怕今日走了到最后也落得个身首异处,但至少魏某死之前还能抱抱小女,还能与妻儿道别。能和我张兄一诉衷肠!走!”

    “哈哈哈哈,魏大人,想死可无有这么容易!”施成提着马鞭阴狠的说道:“魏大人你且看好,施某敢断言,陈宁此子必走在你我之前,哇哈哈哈哈!”

    魏天鉴打了一个冷颤暗道一声:太狂了!随后拱手对施成请求:“下官还有个不情之请,魏某这一走,不想连累旁人,想带上几位衙门里的心腹一同前往。老爷可否成全?”

    “无妨无妨,只要是魏大人信得过又愿意追随大人的,一概可以跟着走。他们若是有家眷,也可以一同前往!”施成摆着手,不以为意地说道。

    一枪未开,一人未伤。十来艘百料沙船,载着魏天鉴及其家眷和金银细软,连宅子里轻便易搬的家具都被亲卫队给搬了个空。魏家的众多佃户在魏何山前来通报之时就已经开始收拾起来,赶着牛羊等牲畜,连一只家禽都不放过,全部都被后续赶来的沙船一批批接走。

    陆远这边在梁进的安排下,早已做好了接待工作,船一到码头,立即有人搬

    运货物,进行分配。佃户则在众多家丁的安排下,分批前往各处地点落户定居,并且分发了米面食物和搬家银。

    魏天鉴则在刘玉文的陪同下,直接到了庄园府邸。

    张麟等的心急如焚,得知魏天鉴安然无恙已经抵达的消息,乐的恨不能一蹦三尺高,小跑着到门外迎接。

    “大哥啊!可把兄弟给急死了!”

    魏天鉴一把推开张麟,蹲在地上干呕起来,“呕~~~,呕~~~”缓了半天才直起来腰,心有余悸地说道:“啊哟我的乖乖,这铁轮驹快的很,把老兄我给吓得真叫是半死不活!”

    “哈哈哈,这个叫晕车,因人而异的,老弟我就从未感到不适,晃晃悠悠倒还觉得颇为惬意。”张麟瞧见魏天鉴的窘样乐的合不拢嘴。

    魏天鉴摸了摸嘴,又深吸了几口,想让夜晚干爽的空气使自己清醒些,哭笑不得的说道:“老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今日哥哥我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两世为人啊!早间还与往常一样,这到了晚上,怎么就投奔到你这儿来了呢?”

    张麟一摆手:“魏大哥,你可不是投奔到我这儿来了,小弟可没这么大的本事,你是投奔到陛下这儿来了。”随即将自己和陆远等人的情况同魏天鉴一五一十详详细细讲了一番。

    魏天鉴听得云里雾里,好半天才弄明白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又是如何获救的。

    “原来如此,难怪我想怎么刘千户会受你的请托前来营救哥哥我。这其中还有这一层关系啊!”魏天鉴一拍脑门,“哦~~~现在我才知道为何你来信说要将佃户和所有亲戚家眷一同接来的原因了。”

    “走走走,老爷们都在等着我们呢,家眷那边魏大哥尽管放心,自会有人安排的。”张麟说着就拉上魏天鉴进入府邸。

    二人进入餐厅,张麟发现陆远等人根本没管自己二人,已经围坐在餐桌上吃得不亦乐乎,席中赫然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两个女儿张茵夏和张茵秋。

    陆远瞧见两人进来,放下碗筷,指了指特意给二人留着的座位,乐呵呵地说道:“二位可别怪我们先开吃了啊!二位先去洗个手,快来入座吧。”

    “茵夏,别管你爸,你快吃啊,来,吃吃这个。”李文斯顿发现自打张麟进来后,张茵秋就停了筷子,不满的瞥了一眼张麟,毫不客气的站起身把桌面上的一大盘白切牛腱端到了自己和张茵秋的面前,又开始献起了殷勤。

    张麟和魏天鉴闹了个大红脸,只能听陆远的吩咐,洗完了手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张麟和陆远等人已经吃过一次饭有经验了。心说反正自己女儿在这,瞧着两位老爷的殷切模样确实对小女不错,稍稍尴尬了会儿就坦然了。魏天鉴则是坐立不安,原本心中早已有了腹稿,要怎么感谢诸位老爷信任和营救,要怎么诉衷肠,现在一概无用,想告退也不行,想吃饭又下不去手。

    瞧着脸红脖子粗的魏天鉴,陆远哈哈一笑:“魏大人既然来了

    ,那就是一家人。来,先吃饭先吃饭。其他话我们吃完了再说,你瞧瞧玉文老弟,你若是再不动筷子,就只剩些蔬菜了。”

    刘玉文手上抓着小半截咖喱牛尾啃得正香,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左右瞧瞧,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看,有些尴尬的笑笑:“咦,你们看什么啊?吃啊!”

    “咯咯咯咯”李灵珊被刘玉文的表情给逗乐了,笑道:“没事没事,玉文你吃的真好看,你快吃,这里还有!”说着又把一盘烤羊排推了过去。

    刘玉文也不谦让,把盘子揽到自己面前,不停的说:“诶诶诶,还是夫人知道疼人,我不客气了啊!哈哈哈哈!”

    张茵秋的碟子都快被郑纪用各种食物堆满了,“郑老爷,吃不下了,太多了。”

    “吃,有什么吃不下的,你太瘦了茵秋,多吃点。诶,你别看你爸啊!你尽管吃,吃完了咱们去唱ktv。”

    “对,对对对,小郑头,过会儿我们唱歌去。茵夏,你快吃。”李文斯顿立即附和道。

    陆远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李灵珊说道:“你哥哥不是不喜欢唱歌,嫌吵嘛?咱们唱歌的时候他都不参与。看来是我们魅力不够,啧啧啧!见色忘义,不要脸啊!”

    “哼,跟谁稀罕他一样,美的他了!”李灵珊噘着嘴,满不在乎的说道。

    魏天鉴一瞧合着根本没人理自己,好像自己不存在,又好像自己本身就应该在这儿一样,哭笑不得的看着身旁的张麟。

    “天鉴老哥,没事没事,家眷那边拙荆正照顾着,这些日子就委屈她们先与拙荆同住,老爷们已经吩咐给老哥置办宅子了,没拿你当外人。张某也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吃吧吃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陆远和施成才正式在二楼书房接待了张麟和魏天鉴。

    “魏大人今日一天可是劳累了,不仅是身体,亦是心理啊!”

    “不敢言累,不敢在陛下面前言累。”魏天鉴诚惶诚恐的说道。

    陆远摇摇头,笑道:“私底下别什么陛下陛下的,听得别扭。魏大人在这短短的一天时间,从朝廷命官变成了监下囚,恐怕这一走,又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现在又到了我们这儿。这真可谓是世事无常啊!哈哈哈哈!我二弟回来已经将此事和我们详细说了,确认了魏大人被人诬陷的事实。不知魏大人今后打算如何?”

    魏天鉴心说自己表忠心的时候到了,立刻说道:“魏某才疏学浅,不敢在老爷治下承担重责,魏某想先在周边各处走访一番,了解了解老爷治下的情况。这一路上魏某深感老爷们鬼斧神工,心中亦有所不解,听张大人说要去学校学习一二,例如历法、时辰等等皆有所不同,故此还想先学习一阵子,再做决策。”

    施成翘起了大拇指,赞道:“好,魏大人有心了。那魏大人这些天可以随意到各处参观,去学校上课旁听。然后根据大人的想法,再做定夺!哈哈哈哈!”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下马威

    张麟打心里来说并不想因为这事就这么轻易地和朝廷闹翻,而且也知道陆远他们并没有完全做好和朝廷闹翻的准备。可魏天鉴也不能不救,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愁眉不展的说道:“哎,现在真叫是皇帝不急急太监,诸位怎么就和没事人一样,连张某都快急死了。”

    陆远诧异的问:“张大人何出此言啊?”

    “我说陆老爷,这事可瞒不了人呐!陈宁又不傻,只要细细一查就能查到我们头上来。不仅是我们,刘千户也逃脱不了这一层干系啊!诸位老爷可不是那种自欺欺人之辈,怎的一点都不着急呢?!接下来如何应对,可得提前做好打算呐诸位!”

    “哈哈哈哈,今天既然答应了你营救魏大人,我们自然已经想到了这点。”

    “那......在下唐突一问,诸位心中可是已经有了计较?”

    施成微微一笑,笃定地说道:“俗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相信张大人是不会随随便便攀上一家亲戚的,既然张大人信得过魏大人,那我们自然也信得过。这就是为什么今日大人来求而我们会答应营救的原由,更何况两位令爱与我三弟四弟互有情愫,早早晚晚还得是有亲上加亲呢,哈哈哈哈!再者说了,既然早晚都是要翻脸的,主动总是比被动强啊!”

    笃笃笃

    书房的门被敲响。

    “谁啊?”施成不满的问道。

    顾小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的有事禀报!”

    陆远知道肯定有什么要事,不然是不会在自己在书房谈事的时候前来打扰的,“进来!”

    “老爷,二爷,小的有事禀报。”顾小七拿眼扫了一下魏天鉴,继续说道:“今日随魏大人一同前来的衙役和书吏中,有奸细!”

    魏天鉴蹭一下就站了起来,着急的问道:“谁?谁是奸细?又是谁的奸细?”

    陆远摆摆手,示意魏天鉴稍安勿躁,“小七你说说究竟什么情况?怎么查到的?”

    “回老爷,这人叫程二,据其交代是昆山县衙的差奴。就是此人与陈宁的师爷梅舟里应外合,乘人不备将女尸挂在魏大人在县衙的寝室之中用以栽赃魏大人,说事成之后赏他十两银子。”

    魏天鉴插嘴说道:“程二我知道,平日里不声不响,不过做事干活倒也勤快,长期留在衙门听用。而且他今日是特意要跟来的。听这位小兄弟的意思是......怎么,他交待了?说了些什么?”

    顾小七点点头:“在小的手里没有不交代的,证据确凿。其他差人书吏与此事并无牵连,只有程二一人牵涉在内!小的请老爷发话,此人如何处理?”

    “哼哼,怎么处理?”

    施成冷哼几声一甩手,吩咐道:“剁碎了,给陈宁连夜送去。”

    。。。。。。

    自从师爷梅舟给自己出了这条毒计之后,陈宁就在等,等得辛苦极了。今日下午终于将昆山县前来报事的差人给等来了。陈宁本想命人直接把魏天鉴押解至自己这儿,不过细细一想,要想将一个正儿八经的知县大人直接办倒,自己不去现场亲眼看看,怕到时有人会在背后说闲话,而且也不符合流程,细细考量之下还是觉得应该自己亲自去一趟,已显重视和公允。

    不过这时辰已是不早

    了,陈宁也就没有立即动身前往昆山,而是安排人准备妥当,打算明日一早再行启程将魏天鉴捉拿归案。

    “哈哈哈哈,梅师爷好计谋啊!”

    “大人过奖了,为大人办事不敢不尽心,能解大人之忧是学生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陈宁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好!等将他拿到府衙,到时候不怕魏天鉴不招。”

    “可这张麟一事,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哼哼,魏天鉴他招一个也是招,招两个也是招,到时候随便寻个理由,将张麟牵扯在内不就好了?只要有了魏天鉴的口供和手印,还怕张麟能独善其身吗?哈哈哈哈!”

    梅舟低头哈腰的附和道:“还是大人想的通透,学生受教了!”

    陈宁拿手捻着下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悠然自得的问道:“屁股擦干净了吗?都打点好了?”

    “学生打点的妥当,程二那边都已经说好了。大人尽管放心便是。”

    “呵呵,今日动手的人,令人将他们全部干掉,包括请来演戏的那个老太婆!记住,做事不可留有后患,被人捏住了把柄。”陈宁冷笑两声,恶狠狠的吩咐:“还有,那女死鬼的家眷一定会来报官的,安排人把她一家全部做干净,让他们消失,一定要做成失踪的无头案子。明白了吗?”

    “学生明白,学生立即着手处理此事,定把所有线索掐断。”

    梅舟说完话,刚想告退,就瞧见府衙的差人急忙忙冲了进来。

    “陈大人,梅师爷,出事了。府衙门外被人抛下了一具死尸。”

    “什么?谁这么大胆子,在府衙门前抛尸?抛尸的人呢?可有人击鼓鸣冤吗?”梅舟瞪着眼睛问道。

    差人冷汗直冒,颤颤巍巍地回答:“说是送给陈大人的礼物,让大人笑纳。等小的们反应过来已是追赶不及,被抛尸人骑着马跑了。”

    陈宁一拍桌案,大骂一声:“混账!”咬牙切齿地说道:“走,去看看。”

    这死尸不用想也知道,就是程二的。梅舟出了府衙大门一瞧,嗷饶一声瘫软在地上。眼前的死尸除了连着一截脖子的脑袋还算完整,其余的手脚身子被人大卸八块,心肝脾肺肾连同肠子铺满了一地,大片大片的鲜血从裹尸的麻袋中淌出,好一副瘆人景象。

    陈宁毕竟是吃过见过的主,还算沉得住气,紧锁着眉头吩咐道:“把这具死尸先处理了。给我查,看看此人是谁,又是谁送来的。”

    死尸的身份好查,凡是衙门口的,都有名有姓登记在册。可谁送来的如何查?这年头又没有监控探头,dna脱氧核糖核酸坚定,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梅舟第一眼就瞧出了此人就是程二,颤抖地说道:“大人,这人就是程二啊,难道事发了?!”

    陈宁和梅舟又回到花厅,摇摇头:“没这么简单,若是事发了,那魏天鉴把程二宰了干什么?他完全可是亲审程二,拿了他的口供,再来与我们扯皮,现在这样死无对证难道对其有利吗?这里面有蹊跷,嗯...有蹊跷。”

    梅舟细细一想,确实如此。按理说,若是魏天鉴查出来内奸和事情真相,第一件事就是将程二给保护起来,不让人杀人灭口,以求在未来当堂对质洗清自己的冤屈,哪有主动把证人给宰了的道理

    ,更何况切了个稀碎!杀一个衙门里差奴虽说不是大事,但也不是一桩小事啊,这上下处理起来也是麻烦的紧!

    “大人,现在怎么办?这明明是有人想给大人来个下马威啊!”

    “哈哈哈哈,本来你我就要将程二给处理掉,现在不是正好嘛?下马威?哈哈哈哈,本官不怕什么下马威,倒是想瞧瞧何人有如此大胆。难道魏天鉴还能造了反不成吗?哈哈哈哈!师爷早歇着吧,明日一早随本府启程昆山县,到时候本官倒要仔细瞧瞧,如果不是魏天鉴,那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居然敢如此大胆。”

    。。。。。。

    第二日一早,知府衙门好不热闹。陈宁坐着素狮头绣带青幔车,两旁开道的衙役举着回避和肃静的白 粉木牌,手持着长鞭,吆五喝六浩浩荡荡前往昆山县,手中的长鞭时不时发出“啪啪”的响声已提示路上的百姓府尊大人出行,官吏军民人等齐回避。

    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了昆山县衙已是中午时分,这年头的马车可没有弹簧避震,陈宁打车上下来时已经浑身酸痛难忍。勉强扫视了一眼跪成一排迎接的昆山县衙官差,稍稍缓了缓身体的不适感,冷哼一声:“嗯,起来吧!”

    “什么意思啊?本官让你们平身。为何还跪着啊?”

    其中一位胆大的差人答道:“小的们不敢起。”

    陈宁还以为这帮狗腿子震慑于自己的威严,颇有些得意洋洋:“嗯,哈哈哈哈,不必多礼,都起来吧。魏天鉴呢?可是已经被羁押起来了?”

    “回大人话,魏大人被人接走了!”

    陈宁下意识的骂了一句:“混账!重案的当事人能被人接走了?”话音刚落突然,陈宁如同触电一般怪叫一声:“什么?魏天鉴被人接走了?被谁接走了?何时发生的事?为何无人来报?”

    说完话,陈宁大步流星进入县衙,搜遍四处,果不其然,魏天鉴踪迹皆无。

    县衙的差人冷汗直冒,颤抖着答道:“回府尊大人,是被千户大人领着大队的骑兵接走的,小的们不敢来报啊!”

    “千户大人?哪个千户大人?”陈宁皱着眉头问道。

    “刘玉文,刘千户。”

    陈宁觉得此事已经有些棘手了,刘玉文远在南汇,为什么出面?难道刘玉文和魏天鉴有私交吗?嘶~~~不能啊,没听说他们有什么私交啊!再说刘玉文是个武官,此事他又凭什么出面?哪怕有私交也应该先来和自己沟通一二,想来自己也不能置之不理,总得卖个面子吧!那又为什么直接出手解救,还要动用大队的铁骑呢?

    说刘玉文为了个魏天鉴造反,这种荒唐事那是打死自己也无法相信的。那到底是为何呢?想罢,出口问道:

    “千户大人可有说了什么吗?”

    “这......这......”

    陈宁一瞪眼,“别特么吞吞吐吐的,这什么这,说!”

    “千户大人没说什么,就说魏大人留在这里早晚是个死,还破口大骂...大骂府尊大人......栽赃陷害,狼心狗肺。”话音刚落,不等陈宁说话,县衙的差人又紧接着说道:“千户大人不仅把魏大人给接走了,还...还将魏大人的家眷和名下的佃户全部带走了,小的们去魏大人宅子看了,人去楼空,什么都没剩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找麻烦

    陈宁并未因为听到刘玉文骂自己而感到生气,反而开始清点人数,一皱眉又问道:“昆山县就你们这些人吗?其他的差人和书吏呢?”

    “愿意跟着魏大人走的,全都被千户大人给接走了。哦,小的还想起一件事,昨日除了千户大人,还有一行人。其中有个身着奇装异服,身高六尺有余的色目人,好像是个仵作又好像是个神医,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把衙门里的仵作说的一愣一愣的,直接给魏大人平了反。”县衙差人不假思索直接答道。

    陈宁在大堂之中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色目人,是个仵作又像个神医?嗯,此事有蹊跷啊,蹊跷的很!”思索片刻,转身继续问道:“本官再问你,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了?连家眷带佃户,这么多人,如何能在一天之内走的干净?”

    “回府尊大人话,他们是乘着船由水路走的,人和家禽牲畜都上了船。小的们粗略数数,前前后后足有四五十艘百料的沙船。他们到底去哪儿小的不知,但是这些船都是沿着刘家河向东去的。”

    陈宁点点头,“好,此事本官会处理。你们各尽本分,县衙的事务由县丞大人和留下的书吏们共同先行处理。”

    回程的路上,陈宁将师爷梅舟叫上了自己的马车。

    “师爷,你给本官分析分析,这里面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大人,学生自问普天之下可不会有人胆敢私自假冒一个千户大人的,更何况有大批的骑兵,首先肯定了刘千户一定参与其中。颇为可疑啊,刘千户怎么会无缘无故牵扯其中呢?从未听说魏天鉴和千户大人有何往来啊!”

    陈宁点点头,问道:“我问你,刘家河往东是什么所在?”

    “沿着刘家河往东就是太仓,刘家河分别与新洋江、夏驾浦和南横沥交接,但是夏驾浦已经堵塞,想必百料沙船很难通航。若是沿着南横沥往南即是上海县。”

    “上海县,上海县。”陈宁默念了两声,脑海中灵光一现:“张麟,此事一定和张麟有关系。刘玉文身处南汇,亦是在上海县治下。船队又是往那边去的,有能力在短短一天内调动如此多的沙船,非张麟不能办!”

    梅舟摇摇头反驳:“张麟无名无分如何能调动这么多的船只?他是知县大人,又不是海防......”

    “赵一杰!”陈宁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赵一杰就是我们的突破口,此事就麻烦师爷了,师爷可要跑上一趟海防驻地,找赵一杰询问是否是他派的船?”

    “大人以为赵一杰也牵涉在内吗?”

    陈宁笑着摇摇头:“呵呵呵呵,那可不一定,也可能是张麟瞒着赵大人呢?或者是赵大人并不知道具体事务,被张麟给蒙蔽了呢?此事可不能妄下断言。”

    赵一杰赵大人这些天可是没闲着,不仅没闲着,日程安排紧凑到连自己的赵府都不回了。直接在高昌乡二十二保境内的陆家行买了处宅子,将家眷一同接来。这样既离外高桥军工厂近些,距离海防驻地也不远,陆远更是为其配了车,可以直达周浦,省去了每日来回摆渡的麻烦。

    这段时日每天除了废寝忘食的在军校学习,就是与乔纳森两人在军工厂,每周还要抽时间去几家造船厂查看进度,更别说海防驻地的操训工作也颇为繁杂。好在有杨树五多少能替自己分忧解难。

    师爷梅舟不出意外地在赵府吃了个闭门羹,在海防驻地又被驻军拒之门外,赵一杰神龙见首不见尾。想去县衙询问一番,但是知县可就是张麟,无奈之下,梅舟只能前往县衙隔壁的县丞署询问赵一杰的下落。

    陈童晟在县丞署得知梅舟求见,暗暗嘲讽一声:有病乱投医。前日就是自己怂恿张麟去求老爷们出兵营救,这才有后面刘玉文率领二百铁骑急赴昆山的事情。现在梅舟倒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得意的哈哈一笑,吩咐书办将梅舟带了进来。

    梅舟一进门,仗着自己是苏州知府陈宁大人面前的红人之前又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憋气,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主位上。

    “陈大人,梅某今日受府尊大人之托前来找赵大人查案,不知赵大人何在啊?为何既不在赵府又不在海防驻地啊?”

    陈童晟见梅舟二话不说大马金刀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倒也不生气,乐呵呵的一笑,拱手致意:“梅师爷问错了人吧?下官只不过是个芝麻大小的县丞,如何能知道佥事大人所在何处啊?这赵大人每日如何行事,总不见得都要给下官通报吧?呵呵!”

    “你......”

    梅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得说不出话来。

    “师爷为什么不去隔壁县衙找张麟张大人问问呢?好歹张大人也是县尊大人,多少比下官更了解些赵大人的动向吧?”陈童晟皮笑肉不笑的嘲讽道。

    “哼!”梅舟有苦说不出,只能冷哼一声说道:“本案就是和张麟张大人有关,他本身牵扯在内,如何找他询问啊?”

    “咦?那下官就搞不懂了,既然张麟张大人牵扯在内,师爷更应该直接去找张大人问个明白啊,为何到下官这里来啊?又为何要找赵大人啊?与理说不通啊!”

    论及斗嘴皮子,整个松江可能也没几个能斗得过陈童晟,三言两语恨不得把梅舟给气出内伤,可陈童晟说的还都事事在理,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梅舟心说这怎么也不能白来一趟啊,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陈童晟个区区从八品的小屁官也不敢违背府尊大人的意思。板下脸来,严肃的说:“陈大人,不瞒你说,昆山知县魏天鉴犯了大罪,府尊大人要拿他问案,可不知为何昨日被刘千户的骑兵给接走了,还调了数十艘沙船将一家一当全部运走。陈大人该明白其中的厉害,若是知道些什么,还是多多的配合为好,府尊大人一定重重的保举。”

    要说这演戏的功夫,陈童晟也是一流,只见他瞪大了眼睛,一副吃惊的表情:“啊?梅师爷你稍等,让下官捋一捋思绪,魏大人犯了重罪,被千户大人的骑兵给接走了,还调了船。师爷,恕下官愚钝。这怎么看也没有张麟张大人什么事啊?师爷为何说张大人牵扯在内啊?下官倒是觉得师爷应该直抵南汇,当面质问刘千户究竟为何如此作为?还绕这些个弯子做什么?”

    陈童晟是憋着坏呢,让一个师爷去质问一个军头,不是让一只肥猪冲着屠夫叫嚣一个道理吗?古话说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梅舟所要面对的是个千户大人。

    梅舟也不傻,知道凭着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在未得到授权的前提下,去质问一个五品武将,一摆手说道:“府尊大人此次只是委托梅某询问赵大人一些事,至于千户大人那儿另有说法。陈大人当真不知道赵大人何在?”

    陈童晟心说这梅舟也不傻嘛,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呵呵一笑:“哎,梅师爷,方才下官就说了,这大人们的事,我这个芝麻粒大的小官又怎么知道呢,不过......既然梅师爷偏要绕着道走,那下官给师爷出个主意可好?”

    梅舟一听,来了精神,凑上前去问道:“陈大人有什么好主意吗?梅某洗耳恭听。”

    “下官听说张麟张大人和本地的大富商张炳张少爷走的可是颇近,而且张少爷家的宅子距离赵府亦不算远,逢年过节多有些来往,两家私交甚笃。师爷不妨去张炳张少爷那儿询问一二。说不定能有所收获呢?”

    “哈哈哈哈”大半天功夫,梅舟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对陈童晟拱拱手说道:“梅某先谢过陈大人了,府尊大人日后必定会有重谢,哈哈哈哈!那梅某先行告退了,陈大人还请留步。”

    望着梅舟离去的背影,陈童晟突然仰天长笑,“哈哈哈哈,梅师爷啊梅师爷,你现在乐,等到了张炳那儿,本爵爷倒是看看你到底还乐得出来是乐不出来!哈哈哈哈哈!”

    这就要扯回到张炳身上,张炳数月前在周浦庄园被李文斯顿悉心调养,休养的差不多了又向施成主动提出要想统领火枪队。由于火枪队的驻地在黄浦以西的高昌乡二十三保,就在海防驻地旁边。所以自然回到位于上海县城的张宅居住更为方便。

    立国之初张炳和顾三,五四小七等人一样并未被封官进爵,陆远等人还特意向张炳说明了其中的原由,张炳身为陆远等人的义弟,对此毫不介怀。这段时日几乎天天身在火枪队的驻地,自然与赵一杰多有接触,张宅又离宋国良的宋家大院不远,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期间宋达在宋国良的吩咐下还上门在张炳面前痛哭流涕,自己抽了自己十几个大嘴巴,以求张炳大人不记小人过。而且宋达也自告奋勇,加入了火枪队与张炳成为了战友,两人同在一地操训,宋达自知理亏,但凡遇见张炳就是笑脸相迎,有道是举拳难打笑脸人,自然时间一长,心头的怨气也就慢慢的退了下去。

    这次营救魏天鉴的事,老百姓们不一定知道,但是张炳确是清楚得很。此时张炳和张山张海两兄弟操训完毕刚回到自家的宅子里坐下,想喝上一口茶,就听见门房进来禀报。

    “老爷,外面有人找。说是陈宁的师爷梅舟,找老爷问话。”

    张炳和陆远等人呆久了,自然也习惯了每天洗澡,注意个人卫生工作。本想喝口茶,先去沐浴洗漱一番,被梅舟这么一来给打断了,又一听是陈宁的师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嚷嚷道:“特么的,他来干嘛?去让他等着,老爷我先去沐浴。”

    说完话一甩手,自顾自往后院走去。而梅舟就只能傻愣愣的站在门外,连口茶都没人伺候。

    二十来分钟,才有人通报说老爷有请。

    梅舟毕竟有求于人,只能强忍着内心的不满迈步进入张宅,见到了陈童晟口中的张炳张少爷。

    “来者何人,所谓何事?”张炳头发还滴着水,没一句废话,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上身的白衬衫敞开到了胸口,明晃晃的胸肌若隐若现,下身一条灰色宽腿马裤,脚蹬长筒马靴,腰间束着一根皮带,茶碗的一侧赫然一支手枪。坐姿活似智取威虎山里的大土匪头子座山雕张乐山,一张铁青的面孔,不怒自威。

第一百八十九章 推诿

    梅舟虽然满肚子坏水,可好歹也是个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老爷,衣着如何先不去说,但是这一头短发加上这副习气,哪里是什么富商公子。活脱脱一个土匪山大王啊!

    原本盛气凌人的模样在张炳的面前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抱拳拱手招呼道:“学生梅舟,听闻张少爷大名,特来拜访。”

    张炳不耐烦的摆摆手,算是回礼,“本人最瞧不上你们这些腐儒酸子这一套,你别说这些个文绉绉的废话,直说吧,来干嘛来了?”

    梅舟被张炳这么一怼,暗道一声又是个硬茬,但一想自己是府尊大人派来的,这年头没有人不怕官的,壮了壮胆气说道:“梅某是受府尊大人之托,前来查案,还望张......”

    张炳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嚷嚷道:“望什么?府尊大人是个什么大人?本人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府尊不府尊的,小爷我只晓得本地父母是张麟张大人,县丞是陈童晟陈大人,其余什么狗屁大人,小爷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梅......你叫梅什么来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若是无事,赶紧给我滚出去。”

    好嘛,梅舟心说自己活了这么些年,没见过这么横的人,呼吸也渐渐沉重,深吸了几口凉气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调整了心神,重新挤出了一丝笑容。

    “呵呵呵呵,张少爷快人快语,倒是直爽的很啊,学生梅舟是受苏州府知府陈宁陈大人所托前来本地查案,请张大人配合一二。”

    “哦,苏州知府陈宁让你来的。”张炳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梅舟心中暗喜,心说果不其然,没人不怕官的。又不由得对张炳嗤之以鼻,连什么叫府尊大人都不知道,还妄称什么少爷。正在自得意满之时,张炳一拍桌子,“啪!”

    随即大骂道:“你特么当张某人好糊弄呢?苏州知府他娘的到松江来查个屁的案子,松江没知府吗?摆着吃干饭的?”

    “不不不,这是......陈宁大人是......”梅舟语无伦次的解释着。

    “是,是什么东西是?你奶奶的敢冒充知府到处行骗,居然还骗到小爷我头上来了。来人啊!”

    张山张海在一旁立即一个立正,大喊道:“有!”

    “把这个骗子给我绑了,扔到县衙去!”张炳指着梅舟吩咐道。

    “老爷,现在天色晚了,衙门口没人了呀!”

    张炳仰着头,连瞧都不愿再瞧上一眼,“没人就扔在门外,你们爱扔哪儿扔哪儿,老爷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和个骗子逗着玩。怎么着?我还要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啊?”

    “小的明白。”张山张海应了一声,也不管梅舟怎么苦苦解释,三下五除二直接将梅舟给捆了个严实,连拖带拽给揪了出去。

    张炳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出的这个馊主意,把梅舟给推到我这儿来。哼,十有**就是那个满肚子坏水的陈童晟干的,反正不是陈童晟就是瞿大哥,别人做不出来这么阴损的事儿来!”

    瞿尚兵耳根子一热,心说又哪个家伙背后说我坏话呢。

    陈童晟确实鸡贼的很,时间一到,立即画酉,关门。两耳不闻窗外事,直接转入后院休息去了。就这样,捆成粽子一般的师爷梅舟被张山张海扔到了县衙大门外,一路上被梅舟的叫嚷声惹得不厌其烦的张山更是直接将脚上又长又臭的裹脚布团成

    一团塞进了梅舟的嘴里。

    路过的行商和路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瞧见县衙门外的这个倒霉蛋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瞧了会儿热闹都摇摇头各自散去,连值更的差人也就是路过看看,一整晚无一人搭理。

    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有差人将他拽进了县衙,也不为其松绑,直接扔进了县衙大牢之中。这期间一直没人和张麟正儿八经说起此事,衙役们还当是谁家抓了个小偷小摸的惯犯被本主抓了送衙门口,只是与张麟随口提了一句。直到中午和陈童晟一起吃饭时,张麟才从陈童晟口中得知了昨日梅舟来过的消息。

    “啊?梅舟来了?那他人呢?”

    陈童晟这时也闹不明白了,狐疑的问道:“我也不知道呀,昨日我使了个坏想叫梅舟吃点苦头,把他打发到张炳张老弟那儿去了。人呢?张大人,你也不知道?”

    “陈大人,莫非梅舟惹毛了张老弟,被他......”张麟翻着白眼做了一个上吊吐舌头的表情。

    陈童晟挠了挠后脑勺,“应该不至于吧,张老弟鲁莽是鲁莽了点,但是梅舟他是知道的,没老爷们允许,他也不会随意杀人灭口啊!要不,叫个人去问问?”

    “嗯嗯嗯,还是得去问问,是死是活暂且不管,可这么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呀!”张麟朝手下差人招呼一声:“快去张家问问,昨日那人呢?”

    衙门口的差人不明所以的说道:“张家?小的今日早晨当班的时候听昨夜值更的人说起,昨日晚间张山和张海在衙门外扔了一个人。”

    “啊?那尸体呢?”张麟心说这下可好,魏天鉴碰到一具死尸,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今日里自己这里也来了一具。可自己怎么没见到呢?

    “啊?尸体?大人,什么尸体啊?”

    张麟彻底被搞迷糊了,忙问道:“你不是说张家在县衙外扔下一具死尸吗?”

    “哎哟,大人,小的可没说这话呀。”衙役连忙摆手否认,“小的是说张山和张海昨晚在大门外扔下一个被捆着的人。小的可没说是死尸呀。”

    “哦哦哦,那他人呢?”

    “就在县衙大牢呢!小的们一大清早不就和大人汇报过此事吗?说抓了个人现在牢房,大人你说等空下来了再提调出来审问一二。”

    张麟一拍脑袋,看了陈童晟一眼,两人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陈童晟拍着巴掌这通乐,“哈哈哈哈,想不到张炳倒是学精了,知道把难题又给咱们踢回来了。哈哈哈哈!”

    “既然人没丢那就没事了,来,张大人,咱们吃咱们的,下午再处理也不迟,让他关着吧。嘿嘿嘿!”

    陈童晟满肚子的坏水,又想出了个损招:“我说张大人啊,咱们要不再给他使个坏?”

    张麟诧异的问道:“陈大人又想出什么损招了?”

    “咱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不能把事情都揽在自己手里呀,大人你瞧这个点子怎么样?”

    “哈哈哈哈,好好好,陈大人此计大善!好好好。”

    秦士一自打从盐场衙门辞职,就被陆远直接委任为警察部门的主管,不仅要巡查四处的警察分局,闲暇时还和梁进一起进行人口普查和登记工作。

    今日正和吴城元一起在周浦的办公地调查卷宗,突然听到禀报说张麟有请,说是抓了个奸细,请秦大人前去县衙断案。不用问也知道,这就是陈童晟给张麟出的那个坏点子。

    秦士一懵了好一会儿,狐疑的看着身边的吴城元。

    “嘿,我说吴大人,张麟这是啥意思?”

    吴城元噗呲一声就乐了,“那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倒是听张炳派人来说起梅舟这事了,昨日张炳还叫人问我是不是我出的这个馊点子。哈哈哈,今天把你叫去说不定就是为了让你去处理那个梅舟。”

    “啊?吴大人,那你说我应该如何处理?”

    吴城元两手一摊:“这个事儿你自己看着办,你是警察部的头头,怎么还来问我呀?既然张大人让你去,无非就是想让你先审,审完了以后报上去。这么一来就避免了张麟和梅舟的直接接触,明白吗?”

    “嗯,嗯嗯嗯,大人说的有理,那我这就动身。”

    秦士一启程后,一路上翻来覆去的琢磨,心说张麟让自己去断案,明摆着是不便直接出面,也不能随便找个借口杀了梅舟,若是打定主意要杀了他,昨天张炳就直接动手了,还让自己去干什么?

    转眼到了上海县衙,和张麟先见了面,寒暄片刻后,有些埋怨的说道:“张大人,你这不地道呀!”

    “啊哟,秦大人冤枉张某了,这主意可不是张某出的,你若是要怪...”张麟往隔壁县丞署的方向努努嘴,“就去隔壁埋怨陈童晟大人去。”

    “哈哈哈哈,张大人啊张大人,你这也是忒不地道了,合着一转眼的功夫就把陈某给卖了?”陈童晟正巧进入县衙,听到张麟的话哈哈大笑。

    秦士一瞧见陈童晟来了,赶紧把他拉过来,“陈大人来的正好,二位大人,那这个梅舟......士一如何处理?”

    “士一啊,这事情我们两个不方便出面,由你来代为审问最好不过,你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反正出了什么事,由老爷们担着,咱们怕什么?”论甩锅的本事,张麟可算是无出其二。两句话就把包袱给踢到了陆远几人的头上。

    陈童晟竖起大拇指,点头赞叹:“嗯,张大人说的对,士一你自己瞧着办吧,杀了也行,放了也可以。你就这么想,如果这事儿是老爷们自己来处理,他们会如何做?”

    秦士一满脸的黑线,“那得看是哪位老爷来处理了,若是二爷来审问,那我估计梅舟如果能一死了之已经算是宽待他了。若是大老爷来审问嘛,小的说不准,陆老爷这脾气看似宽厚,可他是只对自己人宽厚整天乐呵呵的,但是对敌人可从不留情面。”

    陈童晟心说这秦士一倒是眼贼,“那三爷四爷和乔老爷呢?”

    “三爷四爷不会放也不会杀,一定是留着当苦力的,照三爷的话说这人一死就没价值了,还不如拉出去搬搬转头种种地。乔老爷会如何我就吃不准了,不过听军工厂的人说,乔老爷总喜欢折腾那些个工匠,有些二百五。”

    “啊?怎么个二百五?”

    “不瞒二位,那些匠人说乔老爷平日工作时要求很严格,有时候气不过还动鞭子。但休息时私下里又与那些匠人要好的很,隔三差五的请众人吃饭,还发赏钱。”

    张麟一看这越扯越远,把话题重新拉回来,对秦士一说道:“士一啊,那这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第一百九十章 吃不了兜着走

    苏州知府身前的大红人,一向以书生师爷自居的文人,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不过他虽然从昨天下午开始到现在将近24小时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但仗着陈宁幕下师爷的身份仍旧保持着自己清高的风骨。

    当差人把梅舟带到自己面前时,秦士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捂住鼻子。

    “你叫什么名字?速速报上名来?”

    梅舟被捆着双臂,脖子也因为被捆绳长时间的压迫而抽筋了,但依然文绉绉,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说道:“学生梅舟,敢问你是何人?张麟何在?为何不出来见我?”

    “噢哟,你这个书生模样的家伙口气倒是不小,见了本官不知道下跪,还口口声声要见知县大人。给我跪下。”

    “呵呵,我乃是受陈宁陈大人之托前来本地,你个小小的酷吏还敢让梅某下跪?哈哈哈哈!”

    秦士一一抬眉毛,心里的不满之情油然而生,“嗯,你是陈宁大人派来的,好啊,那我倒要问问你,你身上可有功名?”

    “呃......无有功名。”梅舟心说这不是废话嘛,要是有功名自己还当什么师爷。

    “呵呵,既然无功无名,见官为何不跪?给我跪下!”

    身后的差人,上来一脚踹在梅舟的膝盖背后的腘窝上,梅舟腿一软,膝盖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吃不起疼,嗷饶一声嚎叫了出来。

    “啊呀,梅某乃是知府大人的门生,你这小厮胆敢如此放肆,就不怕府尊大人降下雷霆之怒吗?”

    秦士一心说难怪张炳把他活绑了,仗着有靠山也太目中无人了,想来平日里是没吃过苦头啊,作威作福习惯了。想罢冷冷的说道:“行啊,陈宁降下雷霆之怒。好好好,那今天叫你先试试秦某的雷霆之怒,来人啊!拿鞭子来,给我抽,给我狠狠

    的抽!”

    两旁的衙役不由分说,把梅舟架起来就朝外面的空地上拖了出去,在木架上绑好了,两人一人一鞭轮番开始行刑。

    “忽~~啪!忽~~啪!”

    伴随着鞭子一次次的落下,梅舟从起初的破口大骂,到不住的哀嚎,再到痛哭流涕的求饶,到最后直接昏死了过去。

    “秦大人,他晕过去了。”

    秦士一大喝一声:“泼,把他给我弄醒了。”

    “哗!~~~”一桶凉水兜头浇了下去。

    “哎哟哟,哎哟哟。你们......你们......”梅舟苏醒过来本来还想说几句狠话吓唬吓唬面前的这些衙役,话到嘴边实在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求饶:“小的知道错了,求几位差爷放小的一条生路,给小的留下一条狗命吧。”

    秦士一朝地上啐了一口:“不点不亮的蜡烛。来,把他给我轰出去!”

    苏松二府是整个国朝除了应天府这个行政中心以外,最重要的两个财赋重地。陈宁既然能被委任在苏州府任职,并且身居知府高位,就印证了他一定不会是个只会溜须拍马,完全没有能力的酒囊饭袋。

    当陈宁见到带着一身伤痕,灰溜溜逃回来的师爷梅舟时,并没有爆发传说中的雷霆震怒,而是将自己关进了书房,从头至尾将这一系列事情进行复盘,仔细琢磨了起来。

    要论这一系列事情的源头,是出在张麟身上。张麟赴任上海知县,无缘无故将所有家眷佃户一起接走,而后因为魏天鉴未做出回应,而自己又素来瞧不惯魏天鉴和张麟,所以自己一时冲动之下对魏天鉴下了狠招想让魏天鉴身败名裂,顺带严刑逼供让他把张麟也咬出来,给他们两人来个卷包烩,一起办了。

    到这一步都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不

    知为何,此事被千户大人刘玉文给得知了,也没给派人给自己传个信通传一声。无缘无故就派了兵把魏天鉴给救走了,而且又调用了这么多船只做的这么彻底。

    自己派师爷梅舟本想绕过张麟,直接找赵一杰先了解一下其中的原由,可万没想到,赵一杰找他不见,寻他不着。本来想的挺好,若是梅舟探访下来得知赵一杰和刘玉文真的与魏天鉴有私交,大不了此事就此作罢拉倒。找个由头给魏天鉴平反算了,继续让他做他的知县,就当自己作了一番无用功。毕竟大家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愿意和同僚把关系搞得太僵。

    但这事情之后的发展就越来越令自己看不懂了。梅舟不敢自行去质问刘玉文,这情有可原,找不到赵一杰也勉强说得过去。但明知道梅舟是自己的师爷,谁有这么大胆子动手伤人?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难道在上海县这帮官员眼里,自己这个知府大人就这么不值钱了?

    陈宁暗道一声不对,不对!打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这人世间就没有这么巧的事,其中必有联系。但现在自己如何处理呢?魏天鉴现在等于人间蒸发了,但是既然他们能查到程二,还切碎了给自己送来,那自己就已经暴露了,逃不掉干系。这么一来就不能按照正常的手续上报朝廷,到时候万一魏天鉴、张麟伙同赵一杰和刘玉文联合一起反咬自己,难免牵连上自己,影响自己的前程。

    可是又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任由昆山知县一职空缺下去。还是得查,得查清楚到底其中有什么问题,那些个官员为何如此同仇敌忾针对自己,又有何依仗。

    琢磨半晌,陈宁打定了主意,既然事在松江,自己无有权限和理由越府调查。无有他法,只能先给松江知府刘鉴书信一封,让刘鉴在私下帮忙查探一二。

    想罢,吩咐人伺候纸笔墨砚,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书信,叫人快马加鞭送交给松江知府刘鉴刘大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推演

    陆远等人这么大的动作,在通讯不畅的年代,远在苏州的陈宁不知道并不奇怪,但是身处华亭的松江知府刘鉴就算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个睁眼瞎却也千难万难。

    刘鉴是山东馆陶人,在任职松江知府前是户部郎,相当于副省部级干部,钱粮赋税、民生建设都属于其职权范围之中。刘鉴为人低调,踏实做事。自认为只要每年的税赋不少,就当陆远等人是过家家闹着玩儿,反正对自己无害。不曾想陈宁的一封书信,将让他再也当不成鸵鸟了。

    “哎~~~,哎~~~!”

    “大人长吁短叹,可是碰到了什么烦心事?”松江府同知汪爱生见自己的长官愁眉不展,好奇的问道。

    “爱生啊,你拿去瞧瞧。”

    汪爱生从刘鉴手中接过陈宁的书信,抖了两抖仔细看了起来。

    “嘶~~~,陈宁让大人您帮着查探?”

    “哼哼,本官怎么查?查什么呢?查刘千户?查赵大人?”刘鉴叹了口气“爱生啊,不是刘某畏之不前,实在是......哎~~~”

    汪爱生笑道:“大人的难处,旁人不知,难道下官还不知吗?之前大人是可以眼不见为净,只是此事一出,怕是要逼着大人站队了。大人可要想好了!”

    “站队?怎么站队?爱生你此言何意?”

    “大人虽然贵为松江府知府,但下官说句实在话,大人这知府啊,名不副实。华亭上海两县早已在浦东那几个老爷手中了。大人只是在伪帝与朝廷中间起了个缓冲作用,只要能按时上缴粮赋,双方就能暂时相安无事。”

    汪爱生站起身,思索了片刻又说道:“不过方才下官的话也并不准确,别看大人被架空,看似不重要,但实则对伪帝来说,又极为重要。”

    “嗯?爱生细细言之。”

    “现在他们在干什么,想干什么,已经干了些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有道是看破不说破,朋友有的做!表面上相安无事罢了。”

    汪爱生说完两句之后突然加重了语气:“但是!大人的一句话便可决定他们的命运,不止是那几个老爷的命运,还能决定着上百万本地百姓的命运。所以下官方才说大人既不重要但又极为重要!”

    刘鉴听罢也站起身,背负双手,任由清风拂面,一口漂亮的银须随风摇曳。

    “本官凭着上任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扪心自问,那几位老爷也好,伪帝也好,对松江一地的百姓是真的不错。本官入仕多年,从前朝一名小小的书吏,做到九四将军账下的幕僚,再到如今成为国朝的知府大员,自问从未见过如此太平景象,亦未想到过田产居然在他们的打理下能有如此之巨,更别谈诸多新鲜事物。黄浦之上的铁船更是大的瘆人。”

    刘鉴摇摇头长出了一口气,感叹道:“本官知道诸位同僚有些时候并不打心底信服刘某,说得好听点,他们认为刘某无欲无求,不想借着他们称帝一事为国朝立功,派兵剿灭伪帝,以求高官厚禄更进一步。说难听点,就是骂刘某贪生怕死。哎~~~,可惜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爱生你说得对,他们干什么,想什么我们都如明镜一般清楚,但清楚了又如何?你瞧瞧这封信,牵扯到哪些人?张麟、魏天鉴、赵一杰、刘玉文,呵呵呵呵,伪帝日益壮大不是没有道理的,包括瞿尚兵瞿大人、王平贵、吴城元,还包括陈童晟在内,他们曾经哪个不是国朝治理一方的能人,如今呢?难道他们都是傻子,不知好坏不懂取舍吗?刘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伪帝的根基,就是当今陛下亲自给他们双手奉上的。”

    汪爱生呵呵一笑,“大人还少算了一个人,何进何大人!”

    “不错,还有何进何大人,何进辞官后,从此了无音讯,别人不知,难道我们也不知吗?用屁股想想就知道他已经投靠了伪帝。难道何大人不是治世之良臣吗?不过是为了治下的百姓请求陛下宽厚待民,为松江一地的百姓诉上几句苦而已。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哎~~~真叫人唏嘘不已啊!”

    刘鉴说着说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陈宁使得是阴谋,想至魏天鉴于死地。可惜啊,阴谋有迹可寻,是有破绽的。而伪帝那帮老爷,使的是阳谋,阳谋是随势而动,随势而发,无迹可寻,比起阴谋来高明多了。爱生,两相对比,高低立现!刘某敢断言,陈宁绝计不是伪帝陆远的对手。”

    “大人既然想的如此通透,现在想

    当个真眼瞎已是不能了。那该如何自处?”

    刘鉴笑着点点头:“嗯,先虚与委蛇一番再说,我先给陈宁回上一封信,就说本官当细细查之。然后嘛,然后......哎~~亲自去拜访一下那帮老爷吧。”

    刘鉴打发人先去给陈宁送信,又长叹了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睁眼瞎是做不成了,那就索性豁出去了。要说刘鉴胆子也是够大的,他并没有去上海县衙找张麟和陈童晟。而是和松江府同知汪爱生一起,两人轻衣简行,直接前往周浦庄园。

    二人刚到门口,就瞧见瞿尚兵开着车笃笃悠悠也进入了庄园。

    刘鉴连忙招手呼应:“瞿大人,瞿大人诶。”

    瞿尚兵未辞官之时,刘鉴与其有过数面之缘,虽无深交但现在环顾四周一个认识的都没有,瞧见瞿尚兵自然显得亲热异常,就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哟?刘大人,嘿,今日瞿某早晨左眼狂跳,心说有好事要发生,没想到还真来了。刘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瞿尚兵开着玩笑明知故问。

    “瞧瞿大人说的,我与同知大人都到了周浦,还能去哪儿啊?瞿大人可是越来越幽默了。哈哈哈哈!”刘鉴拱着手对瞿尚兵笑道。

    “嗯,好好好,瞿某与二位一道。请!”瞿尚兵说完话,冲庄园门口执勤的家丁点点头,领着刘鉴和汪爱生二人直接前往陆远等人的府邸。

    府邸中晚餐时间不定,有时早有时晚,但午餐是有准时间的。瞿尚兵鸡贼的很,早晨见不着人,一到饭点儿保不齐就突然出现在陆远等人的面前。今天也是如此,是掐着钟点来的。

    瞿尚兵人未到声先至,“哈哈哈哈哈!老哥我又来了,哈哈哈哈!”

    陆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冲着顾三玩笑道:“三儿,别让他进来啊,这老家伙烦人的很!”

    “哈哈哈哈,哥哥我和顾三关系好得很,陆老弟你找错人啦!哈哈哈哈!”瞿尚兵对陆远等人的玩笑已经产生了抵抗力,勾着顾三的肩头笃悠悠地晃了进来。

    施成笑着锤了瞿尚兵一拳,“又来蹭饭了,老瞿你这总是饭点儿过来可不行啊!哈哈哈!”

    “等会儿,往日你们说哥哥我来蹭饭还则罢了,今日可是说不着老哥了。”瞿尚兵哈哈一笑。

    “嗯?瞿大哥给我们带好吃的来了?”李灵珊中午学校午休,也照例会回来吃饭。

    瞿尚兵一摆手:“嗯,也可以这么说吧,好是好,不过吃倒是不能吃。老哥我给诸位带了两个人来。”

    “啊?谁啊?怎么不见人呢?”陆远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朝餐厅外望去。

    “刘大人,汪大人,别在厅堂中站着了,过来一同吃点吧。我家这饭食可是当真的不错哟。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刘鉴和汪爱生就出现在餐厅门口。可在座的众人只听说过,可没一个见过二人的,陆远好奇的看着瞿尚兵。

    “哈哈哈哈,来,老哥给诸位引荐,这二位就是松江知府刘鉴刘大人和同知汪爱生汪大人。”

    陆远一听我滴乖乖,今天瞿尚兵算是没白来,起身打座里出来,奔着汪爱生就去了,伸出双手:“刘大人,久仰久仰,陆某没有亲自来迎接,恕罪恕罪。哈哈哈哈!”

    汪爱生的脸臊的通红,便秘一般冲陆远摇摇头,往身侧努努嘴。陆远只顾着打招呼,还亲热的握着汪爱生的手,汪爱生实在没办法,只能尴尬地说道:“下官是汪爱生啊,这位才是刘鉴刘大人。”

    “呃......”

    陆远一下就愣住了,握着汪爱生的手是放也不行,继续握着也不像样。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连刘鉴也憋着笑,身子微微颤动,瞧得出来憋的很辛苦。

    也不怪陆远,汪爱生别看年纪不大,但是长得老相,三十不到的年纪两鬓都已经冒了白,而三十出头的刘鉴反而瞧着精神许多。陆远则下意识的认为看上去年纪大的就是知府,身旁年轻的是同知大人,这才贸然对着汪爱生嘘寒问暖,将真正的知府大人先扔在了一边。

    尴尬的重新和二位大人见了礼之后,陆远一翻脸骂道:“瞿尚兵,你个老东西怎么不介

    绍清楚?害的老子丢人现眼。”

    瞿尚兵一伸手制止陆远的叫嚣,笑着反驳道:“嘿,我说陆老弟你这不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老哥我辛辛苦苦把二位大人迎进来,你不道谢反而还骂人。再者说,谁让你窜这么快的?老哥我不是正要介绍吗?哪里知道你身手这么矫捷?哈哈哈哈!”

    陆远白了瞿尚兵一眼便不再计较,对刘鉴说道:“刘大人,王大人,二位既然能贵足踏贱地,想来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吧?不妨直说,若是有何疑问,陆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鉴没料到陆远这么直接开门见山,明显停顿片刻。汪爱生倒是通过之前的误会对陆远等人好感大增,呵呵一笑说道:“陆老爷快人快语啊,想必老爷们也知晓,自从下官与刘大人赴任以来,你我从未红过脸闹过不快,一向相安无事。不过这局面,看来是要被打破喽~”

    “嗯,汪大人说的正是。陆某估计,应该是陈宁给二位传了消息了吧?可是要求你们探查魏天鉴一事?”

    刘鉴点点头,“不错啊,确实如此。刘某虚与委蛇回了一封书信回去,但瞒得住一时瞒不了一世。这不,今日特意和汪大人一同前来,想与几位老爷共同商讨一番。”

    瞿尚兵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擦了擦嘴哈哈一笑:“二位能来,就已经表明了态度。瞿某别的不说,先祝贺二位从今以后不必再担惊受怕被朝廷迁怒。只要二位能勤政爱民,遵纪守法,就再也不会无缘无故的丢官掉脑袋了。哈哈哈哈!”

    “这......”刘鉴压低了声音问道:“诸位老爷,瞿大人,若是行当年钱鹤皋之事,当有几分把握?”

    刘鉴其实已经问的很明白了,钱鹤皋当年所行之事就是扯旗造反。

    陆远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依大人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觉得我们有几成把握?”

    刘鉴沉思熟虑,不疾不徐的说道:“那要看诸位的胃口有多大了。如果只想拿下松江一地,那诸位眼下便已是成功了。若是想夺得天下么......难度不小,但并非不可为之。”

    陆远心里已经很高兴了,能让一个在职的知府大员说出这么一番话,已经是自己的成功了。施成同样显得兴奋异常,刘鉴并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武器和军备状况,只是凭着江面上的几艘大船,和自己这边的治理之道就认为能夺取天下,那显然已经有了胜算。顿时哈哈大笑道:“那刘大人和汪大人可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啊?”

    “哎,这都是后话,眼下诸位还是想想如何将陈宁应付过去吧。”

    对付陈宁很简单,但是对付了陈宁之后呢?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陆远和施成被这个棘手的问题折腾的没了主意,只能提前将处理田产收购事宜的李文斯顿、郑纪和在军工厂督工的乔纳森都招了回来,众人齐聚一堂以便能统一战线,确定最后的应对方针。

    陈宁此事一出,已然打破了之前稳固后方,先出兵日本的打算。全盘计划被推翻,众人都难免有些恼怒,倒不是因为营救魏天鉴,而是对陈宁。

    脾气一向不错的乔纳森听说这事之后,更是不住的破口大骂。“这个狗 娘养的蠢货,白痴,智障!我们的计划都被打乱了,都被打乱了!真是见鬼!”

    乔纳森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军工厂经过了二期扩建,在原物料有保障的前提下,产能又有所提高,已经能达到每月生产500支燧发枪的水准,并且研发出了改良版的震天雷。

    震天雷其实早在北宋末年就已经被研制出来了。震天雷的造型就形似一个小葫芦,身粗口小内盛火药,外壳以生铁包裹,上安引信,使用时根据目标远近,决定引线的长短。引爆后能将生铁外壳炸成碎片,产生的冲击力足以打穿铁甲。

    震天雷有两种,一种是用火点燃,用时由投石机发射,射至远处爆炸;另一种是用火点燃,就地爆炸,比如守城时从城墙上向下面投掷,效果相当于今日之手榴弹。

    而经过乔纳森的改良,弹壳被铸成长方形,且造的更薄,弹壳分为内外两层,内层装黑 火药,外层则铺满碎铁粒,铅弹铁钉等。又统一了引信长短方便投放。这种改良版的震天雷,相较北宋时的更为轻便,便于携带,爆炸时杀伤力更大,并且安全系数也更有保障,不会因为急行军时免不了发生的轻微碰撞,或者操作不慎而引燃内火药造成误伤。

第一百九十二章 形势比人强

    陆远耐心的等乔纳森稍稍冷静下来,才开口说道:“要想安排具体的部署,我们得先决定战役的规模和我们要达到的目的。我们先换位思考,你们说说陈宁会这么做?”

    “陈宁自己屁股也不干净,所以他一定会先私下发兵清缴我们一伙儿。”

    李文斯顿来回踱着步,用手点着桌面上的地图,“知府按理说是没兵权的,但是不代表他手头上就没有兵,除了那些壮班捕快,还有巡检司,苏州府是天下第一上府,巡检司的人手是不会少的。苏州府下辖吴县、长洲县、常熟县、吴江县、昆山县、嘉定县、崇明县。这七个县的巡检司加起来,少说也有个上千人,陈宁再动动手段,说不定一下子挤出个两千人也是有可能的。”

    陆远点点头,附和道:“李头说的很有道理,现在我们的主要问题是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既要把陈宁打趴下,在捞到好处的同时,最好还要留有一丝余地。朱元璋在各处动兵,收复川蜀之地,对我们也有好处,省的我们自己大费周章去收复。”

    “哎,又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这你叫我怎么打仗?打的狠了又不行,不打也不行,瞻前顾后的怎么指挥啊?”施成冷着脸,语气不祥。

    “施头,你别急啊,这我们不就是在商量着嘛!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干?”

    “陈宁来袭,只能在苏州府境内,他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跨府调兵剿匪。考虑到现在刘鉴和汪爱生这两人态度未明,所以我的提议是立即调兵控制住石浦、青龙和新泾,把这三个地方设为据点。青浦镇距离这三处地点都很近,可以作为二线,驻扎预备队,这样一来整个松江,至少从苏州府方向的道路就能被我们全部封死。这一线主守,我计划在这三处地点各驻扎一个火枪营,另外在青浦镇驻扎一个营的预备队。”施成绕到桌子的另一侧,提着指挥棒在地图上比比划划,继续说道:

    “现在我来说说进攻,进攻要水路并进。水军进长江逆流而上,同时分为两条线路,第一支部队一天之内占领浏家港,不做停留沿刘家河向西,直抵昆山县城,也就是我们当时营救魏天鉴的地方,建立一线阵地。第二支部队同样沿着刘家河西进,但是直接占领太仓,夺取太仓库,就是原太仓市舶司所在地,解决了明军之后直接转向北面,沿着杨林河再次西进,进入阳澄湖。如果一切行动顺利,那么新泾的火枪队可以放弃新泾,直接推进到青浦以西的安庄镇,控制淀山湖。这样我们就可以从三面,对苏州府形成包夹。”

    乔纳森很赞同施成对于进攻方向的选择,拍着巴掌说道:“我赞成!”

    “施头终于出了个好主意,有水路,我们的后勤补给就不会有问题。另外我建议提前让赵一杰联系一下崇明那边。”

    陆远不解的问:“李头,联系崇明干什么?让赵一杰直接派兵过去把崇明占了不就行了?”

    李文斯顿笑着摇摇头:“崇明根本不需要占领,你们忘了?赵一杰不是还有个外甥寇准在崇明任知州吗?只要寇准能起事,还需要占领吗?”

    “哦,对对对,把这茬给忘了,赵一杰可是对他这个外甥很看重的。事不宜迟,尽早开始吧,拖下去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陆远扭头对郑纪问道:“小郑头,早稻收的怎么样了?”

    郑纪推了推眼镜,平静的答道:“差不多了,现在收尾了,再有个三五天就全部搞定了。现在收购已经结束,正在安排入库。经过统计,现在我们手里的良田有320万亩了,垦荒还有接近100万亩,赶赶工可能有一部分能赶上晚稻的播种。但是我们现在控制的地盘,已经接近饱和了,再想扩大田产已经很难了。另外何进和宋国良那里的事情处理的也很顺利,两人配合的不错。制衣工厂已经完工,棉花的种植面积也将近二十万亩了。估计到明年还会有大跨越式的增长。我对他们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很好,军衣要有保障。裁缝什么的,召集的怎么样?”

    “这方便的事被陈童晟揽了过去,现在已经有近千人了,大多是女工。”

    陆远哈哈一笑:“哟,陈童晟思想这么开放了?主动招募女工了?”

    “嗨,他哪里是什么思想开放啊,他是觉得首先女人手巧心细,而且女工月佃给的少啊,每月才发她们五钱银子。你以为呢?”

    “那她们愿意吗?”

    郑纪一摆手,不屑一顾的答道:“有什么不愿意的?那些上了年纪又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娘们儿,本来在家混吃等死全靠家里人养着,现在有一份工佃还想怎么样?本来织衣服就是手工活熟练工,不识字也没关系。你瞧二战的时候,那些军工厂流水线里的,不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女工吗?人家恨不得连飞机大炮都能造,缝缝衣服有啥不行的。是吧?!再说陈童晟也规定了,按着工龄长工资,干到第二年每月就是六钱银子了,你们是没瞧见把那些女人们乐的。啧啧啧!”

    “哈哈哈哈,女人能顶半边天。一点没说错啊!”陆远点点头“那就这样吧,你们都安排好,做好准备,七天之后开始军事行动。”

    计划赶不上变化,陆远等人计划的是挺好,可惜总是事与愿违。因为众人都忽视了一个人的存在,华亭知县冯荣冯大嘴。

    冯荣冯大嘴这个外号是官场之中的同僚们给他取的,这个外号准确阐述了他做事不计后果,为人刚愎自用,平时自视甚高得理不饶人的秉性,所以才给他取了个冯大嘴的外号。而冯荣在民间还有一个外号,老百姓称其为冯霸王,究其原因乃是因为冯荣是直隶乌江人士,就是当年西楚霸王项羽垓下兵败,溃退至乌江自刎的这个乌江,时至二十一世纪,乌江镇东南侧的凤凰山上还有那么一座霸王祠,立有“西楚霸王衣冠冢”碑石一方。

    冯荣自打接了何进的班成为了华亭知县,就没少在私底下探查何进的去向和动态。

    后来何进受了陆远等人的安排,主理棉麻布匹的事宜,自然免不了抛头露面。而且大部分棉麻的种植地都在华亭一带,就更是逃不出冯荣的视野。冯荣但凡有些蛛丝马迹就向知府大人刘鉴通报,何奈刘鉴一心求稳,不愿意

    与陆远等人起纷争,凡是收到这类消息一律不表态,既不否认也不行动。有好几次好机会能将何进逮捕归案,但都因为刘鉴的不作为而错失良机,把个冯荣气得两太阳冒火七窍生烟。

    但刘鉴毕竟是一府至尊,再冲动也还不至于为了个已经辞官的何进而与刘鉴扯破脸,只能强忍下来。直到陈宁同样的一封请求调查的书信摆在了冯荣的桌案之上。

    “嘿嘿,这倒是想啥就来啥,刘鉴这个贪生怕死,只顾自己一亩三分地的馕包不敢和他们对着干,可老爷我不怕!他娘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还能造了反了么?”

    “老爷,您说的对极了。刘大人他是双手一摊啥都不干,老爷您虽然之前也一直隐忍不发,但实则是雄心壮志。现在既然陈宁陈大人给咱们来了书信,请咱们协同调查,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到陈大人面前参刘鉴一本。另外也能提醒陈大人,莫要被刘鉴给蒙混过去。”

    正在对话的两人就是冯荣和他的师爷马平川。马平川原名马六,是冯荣跟着朱元璋在鄱阳湖水战中俘虏来的一位陈友谅军中的兵卒,说是兵卒其实就是陈友谅发兵后裹挟进队伍的民夫壮丁。

    此人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唯一就是有一个特点,嘴甜,会拍马屁。恰巧冯荣还就吃这一套,当时为了讨冯荣的欢喜,自己主动把名字改成了马平川,预示着冯荣部所到之处一马平川,见冯荣者就地归降,从此往后冯荣走到哪儿就把马平川给带到哪儿。

    “小六子,你说要不要和隔壁的县丞大人商量商量啊?”

    “哟,老爷您瞧,您是什么身份,杜宗算是个什么东西,和他又有什么好商量的。大人只管发下旨意,他敢不从命吗?”马平川殷勤地捧着冯荣的臭脚,说话时笑容满面。

    “哈哈哈哈,这倒也是!杜宗这个家伙仗着自己看过几本兵书战策,认得几个字他奶奶的一向骄纵狂妄。再有风骨又如何,还不是在老爷我的手下做事吗?哈哈哈哈!”

    一提起杜宗,冯荣就不由自主的心头火气。别家知县和县丞都是同仇敌忾,不说情比金坚但至少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条船上的蚂蚱。唯独这个杜宗最是喜欢恶心人,只办自己想办的事,只干自己愿意干的活儿,偏偏刘鉴和汪爱生还听之任之,从未对其有何不满,刘鉴非但不训斥,汪爱生有意无意还对他提点一二。

    冯荣站起身,趿拉着鞋摇头晃脑,“想来靠梅舟他个白面书生是问不出什么的,再者他也不敢当面去问个明白,但老爷我是不怕的,小六子,传我的命令,撒出人去,查!直捣黄龙府,去南汇咀直接找刘玉文,把这事问个明白!一定要把魏天鉴给我揪出来!”

    “嘿嘿,老爷果然英武过人,小的不才,向老爷请命,亲自领人前去。”

    冯荣哈哈大笑:“好好好,小六子你带上衙役,同你一起前往。探得消息老爷重赏。哈哈哈哈!”

    马平川得了令,去壮班调了十个差人就启程前往南汇咀千户所。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刘文昌

    由华亭县城到南汇咀这距离可是不近,足足100里路也就是将近五十公里。

    虽说华亭是个一等的纳粮上县而且也是整个大明数一数二的富县,但也没富到在衙门里随时备着十几匹马供差人骑行。以至于马平川一行人无法借助任何交通工具,全程靠着双脚,又由于不敢走大路怕被陆远的人发现,还只能穿小巷走小道。等马平川一行人抵达南汇,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儿了。

    马平川心高气傲,想在冯荣面前挣个脸面,可下面这些差役心里别提多憋屈了。根本没人愿意随马平川这么老远的长途跋涉。好不容易抵达了卫所辖地,大家都不愿意再走了。马平川一瞧,你们不愿意去可不行,得有人给自己装装面,好说歹说自掏腰包散了些铜钱碎银棵子才鼓动众人一起来到南汇咀千户所外。

    “来者何人?”

    “我们是华亭县衙来的,受县尊大人之令前来找千户大人问案。”马平川壮着胆子说道。

    “刘大人不在,你等请回吧。”

    执勤的兵卒说的不错,刘玉文确实不在。刘玉文住的地方可多了,瞿尚兵那儿能住,自己的刘家宅也离周浦不远,周浦庄园也能住,若是白天在军工厂或者军队驻地视察,有时候还住到赵一杰位于陆家行新买的宅子里去。真正呆在自己千户所的时间少得可怜,三五天能抽空来一次就不错了,过夜那就自然更少了。至于千户所的一切事项,则完全交给了自己的心腹,也是亲兵卫队队长刘文昌统管。

    马平川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赶到南汇,路上又自掏腰包散了好几两银子,怎么可能就因为兵卒的一句话就被打发回去了。

    “你可是不知道我们是谁吗?小爷是冯大人面前的红人马平川,赶紧进去通报。”马平川并不相信刘玉文不在自己的治所,在他的心中,千户千户就应该呆在千户所里,不然能去哪儿?

    兵卒被色厉内荏的马平川给逗乐了,哑然一笑:“我不管你是马平川还是什么马平不川,我家千户大人不在所里,你等还是早日回去吧。莫要在此地大声喧哗!”

    “千户大人不在,那现在何人管理?你的主官是谁?”

    “刘统领啊,我说你有事没事,到底来干什么的?”兵卒瞧马平川一行人,确实是衙门口的差人,忍着内心的不悦还是回答道。

    “行,那你进去通禀一声,我要见一见你们统领大人。”

    值守的兵卒被马平川缠的无可奈何,但对面既然是衙门口的差人,没上司的吩咐又不能随意赶人,只能不情不愿的进去禀报给刘文昌。

    十来分钟后,马平川带着壮班的班头,两人缴了械之后跟随兵卒的脚步,亦步亦趋地来到了刘文昌的面前。马平川见到刘文昌就这一眼,便被他身上的戎装给震慑住了。现在的刘文昌哪里还穿着什么山文甲短靿靴,俨然一副远东帝国陆军军官的装扮,面前的桌案上赫然是一柄已然出鞘,散发着丝丝寒光的指挥刀。

    “你...就叫马平川?你不在华亭好好待着侍奉你那个主子,大老远的到我们这儿来干嘛来了?听说你有话要问我和千户大人?”刘文昌阴森的语气,配合着双眸中摄人心魄的寒光使马平川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刘大人,小的......”

    “别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本人是陛下亲封的上海守备司令部司令长官。有话快说,别给我废话。”

    “小的远道

    而来,是受了我家县尊大人之命前来询问千户大人关于营救魏天鉴的事情的。”虽然不明白刘文昌嘴里的什么司令长官是个什么东西,马平川还是不敢再啰嗦,直接把目的说了出来。

    “哼哼!”刘文昌一声冷哼,看向了马平推身边华亭县的壮班班头,“你呢?你也是来问我这个问题的是吗?听说你们壮班的都来了?”

    中年班头鸡贼的很,瞧见刘文昌身上的军装就已然明白了一切,立刻单膝下跪:“回司令大人,小的不愿意带着手下壮班前来,实乃是冯荣之命,小的以及手下差人们不敢不从,还望大人明鉴。”

    “嗯,好,来人,先去招呼差人们歇息歇息,给些铜子让他们去喝喝茶。”刘文昌吩咐下身边的侍卫,对班头笑了笑。瞬间板起了脸重新将盯住了马平川。“马平川,你回去告诉冯荣,就说此事是我刘文昌干的,和千户大人无关。”

    “啊?大人你干的?敢问大人为何如此?可是与魏天鉴有何不可告人的私交吗?”马平川二百五的劲头又上来了,不假思索直接问出了口。

    刘文昌冷笑一声:“嗯,是啊,刘某和魏天鉴一向关系很好,瞧见魏大人落难,自然要帮衬一把,怎么?不行吗?某做事还轮得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不成吗?”

    “不不不,大人您这是在为千户大人遮掩,有人当场瞧见是千户大人亲赴昆山县衙救的人,与大人您无关啊!我看大人还是从实招来,千户大人如此行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放肆!尔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地胡言乱语!”刘文昌没说话,身边的侍卫抢先一声大喝,抽刀作势就要砍人。

    刘文昌摆摆手,“没事没事,退下吧。”随即对马平川语重心长的说道:“马平川啊,我和你无冤无仇,与你家县尊大人亦是如此。该说的我也说了,请回吧!”

    马平川心说自己走了一百多里路,又在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虽然没见到刘玉文,但也算见到了个能说上话的刘文昌,哪能这么随随便便两句话就打发走了,随即又是一拱手:

    “大人,小的奉劝您一句,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大人现如今已是国朝堂堂六品武官,手握重兵,何必要和刘玉文一样从贼呢?难道就不怕陛下雷霆震怒,到时候脑袋不保吗?县尊大人乃是奉了苏州知府陈宁陈大人之命请你等从旁协助调查,你不仅不配合,还从中作梗,试图包庇刘玉文。刘玉文从贼已成事实,早晚抄家灭族。而大人您只要幡然悔悟道出实情,府尊大人必定大大的保举您,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刘文昌气极反笑:“哈哈哈哈,马平川,你倒是会说笑话啊!你说刘玉文从贼事实已定,早晚抄家灭族。那我倒要问问你,你可知道我与千户大人的关系吗?”

    “啪!”

    刘文昌一拍桌子怒目圆瞪:“我告诉你,刘某便是千户大人的同族。抄家灭族,抄家灭族,哈哈哈哈!从尔口中说出抄家灭族,当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说完话,刘玉文回过头对身边的侍卫说道:“马平川此子想挑拨我们与千户大人的关系,该当何罪啊?”

    “当斩!”

    刘文昌笑着摇摇手指:“不不不,三爷说过,人死了就没价值了。来,让马平川去干苦力去。他既然姓马,就让他干马的活吧,伙食也一样,马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

    马平川听闻瞬间面色大变,拿手点指厉声质问:“刘文昌,你不能这样,我是奉命前来问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刘文昌也不生气只是淡定的挥了挥手,立即有两名侍卫上前架着马平川连拖带拽地将他弄了出去。留个壮班班头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一切。

    “班头,你不必隐瞒,回去以后可以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冯荣。请吧!”

    刘文昌说完话,不顾仍然呆立当场的壮班班头,自顾自转身离去。

    。。。。。。

    “混账!混账!”

    “哗啦!”

    冯荣从回来的班头口中得知了马平川的遭遇,心中一股恶气直窜天灵盖,怒不可遏之下,直接将桌案上的文房四宝全部一撸到地。

    “你们......你们干什么吃的?为何不抢人?任由刘文昌那个腌臜如此行事?”

    “啊?冯大人,军事重地,我们这些衙役如何能对那些丘八动手?这......”

    “混账!”冯荣知道自己说的话确实不靠谱,但还是忍不下这口恶气,瞧了一眼被自己撸到地上的笔墨纸砚,大喊一声:“来,笔墨伺候。”

    冯荣心说自己是不能指望刘鉴和汪爱生为自己出头的,唯今之计只能靠陈宁给自己做主了。提起笔来添油加醋给陈宁写了一封书信托人快马加鞭送了过去。

    刘文昌这么急切的打发走壮班班头和那十个衙役,并不是因为公务繁忙,而是着急着想要和刘玉文见面,至于见面干什么,他则有些羞于启齿。

    不是为了其他,而是为了相亲,是陆远和施成特别安排的相亲。

    要说陆远这伙人心也是够大的,大敌当前,不顾着整军备战,反而帮刘玉文和刘文昌二位张罗起相亲的事宜来。至于相亲的对象就更不是外人了,而是已经成为光荣的人民教师的瞿尚兵家中两个女儿瞿晴玉和瞿晴尔。

    其实怪不得陆远,说到底大家都是普通人,对于搞八卦,介绍相亲之类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娱乐形式颇为感兴趣。李灵珊和顾沁特意抽出了时间,联合了张麟的两个女儿一起布置。

    瞿尚兵收到陆远的邀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说自己平时蹭顿午饭还要被他们嘲弄一番,突然之间这么好心请自己一家子都前去赴宴,这几位老弟一定憋着什么坏。

    “顾三,这......瞿某没听错吧,我那几个老弟要请我们全家前去赴宴?”

    “啊,瞿大人,是啊!今日搞得颇为隆重,二位夫人下午打学校回来就开始布置了。就是特意为了请瞿大人前去赴宴。”

    瞿尚兵两眼滴溜溜乱转,凑到顾三身边小声问道:“三儿,咱们自家人,你同老哥说说,他们可是憋着什么坏呢?我那几个老弟旁人不知,我还不知道吗?若是无事绝对不会这么好心的。”

    顾三当然知道自家老爷这么大动干戈是为了什么,但也不好明说,只能回道:“瞿大人你放心,不会叫你出一两银子的,总是好事就对了。老爷们总不能坑你吧?”

    “老哥我是不敢相信啊,特别是你家陆老爷安排的,上次刘鉴的事情估摸着他还对老哥我耿耿于怀呢,更不能信啊!这家伙年纪不大,坏水可不少!”瞧着顾三真诚的眼神,瞿尚兵依旧不太敢相信,狐疑的问道。“当真不出银子?真是好事?”

    顾三连连点头,“不出银子,当真是好事,大人可要早些到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宣传

    转眼便是黄昏时分夕阳西下,瞿尚兵果然带着夫人沈雪和两个女儿准时来到周浦庄园府邸,一进大厅就瞧见一群人正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陆远一见瞿尚兵到了,立刻满面含春,拉着瞿尚兵:“哎呀,老瞿你怎么才来啊!可把我们给想死了。”

    瞿尚兵冷不丁打了个冷颤,“我说陆老弟,你可是转了性了?平日里老哥我来吃顿便饭,你们一个个和打发叫花子一样,今日怎么了?要吃人啊?”

    “老瞿,你瞧你说的,咱们邻里之间应该多亲多近嘛!”陆远一扭头对沈雪问道:“沈夫人,你说是吧?”

    沈雪早就对陆远等人的玩笑习以为常了,捂着嘴咯咯直乐:“是是是,陆老爷说的都对!”

    陆远一摊手,“老瞿你瞧瞧,还是沈夫人好打交道。快快快,请,请!”

    瞿尚兵带着家眷在大客厅中坐下后,瞧见刘玉文和刘文昌也在场。探身凑到刘玉文身边问道:“玉文,你可知道几位老弟今日唤我们前来,所为何事吗?”

    刘玉文尴尬至极,想说又不敢说,只能微微摇摇头,并不答话,眼神却一直有意无意地瞟向了斜侧里的瞿晴玉。

    施成二话不说直接坐到瞿尚兵身边,“呃,这个老瞿啊!二位令爱今年都多少岁了?”

    瞿尚兵白了施成一眼,有气无力的答道:“施老弟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小女一个十七,一个十六了,怎么?”

    “没事没事,随便问问。这个......老瞿啊,你看你家两位姑娘也老大不小的了,这个要不......我们给二位千金说上一门亲事,你看如何啊?”

    “哈哈哈哈,果然被瞿某猜中了,我就知道今日这顿饭是不好吃啊,这代价可是不低啊,为了吃这顿饭还得把小女舍出去,还得舍两个,施老弟,你倒是心狠,一个都不给老哥我留下啊?”瞿尚兵嘲讽道。

    施成搓着手,尴尬的说道:“那你看,老弟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再说咱们都是一家人,问问也无妨嘛,是吧?”

    “不是,我说你们不都家有爱妻相好了吗?怎么?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还想让我家二位小女给你们谁做小啊?”

    “不不不!”施成连忙摆手否认,“老瞿你看你说的,咱们是那样的人吗?老弟我给大哥你保证,保证不让你家的两位掌上明珠给别人当小老婆。你看怎么样?”

    瞿尚兵冷哼一声,接过下人们递上来的茶碗,悠悠抿了一口,“嗯,那你说吧,打算把老哥我的心头肉许配给谁啊?”

    “那老弟我可说了啊,你可不能生气啊!”

    瞿尚兵环顾四周,心说自己这几位老弟中除了乔老弟暂未成亲相好的,也没有别人了呀。可那也不能娶两个妻子啊,总是有大有小,又说绝不给别人当小老婆什么意思啊?思索片刻才微微点了点头。

    “老瞿,那儿不是还坐着两个光棍吗?”施成嘿嘿一笑,朝刘玉文和他身边的刘文昌那儿努努嘴。

    瞿尚兵扭过脸去一瞧,只见二人的脸,活似刚宰杀的猪肝一般涨得通红,低着头一言不发,连看都不敢朝瞿尚兵看一下。

    “啊???”瞿尚兵迷糊了半晌,“哦~~~我说你们一个个今日里五迷三道的,原来在这儿等着瞿某呢?玉文,文昌,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两人这时候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李灵珊瞧不过去,咯咯一笑:“瞿大哥,你别这么凶嘛,吓着人家了!”

    “哼,吓着人家了,他们两个墙脚都挖到老哥我头上来了还怕吓唬吗?真是......”瞿尚兵回过身,拿眼一扫自家的两个女儿,“晴玉晴尔,你们变颜变色的干什么?可是瞒着我又干了什么好事了?嗯?”

    瞿尚兵停顿了片刻,从沙发上站起身,绕着四个人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恍然大悟道:“哦~~~好家伙,你们可不得了了,此事瞒着为父和你们娘亲多久了?嗯?雪儿,你看看我们的闺女,像什么样子,偷偷瞒着我们和玉文还有文昌两人,俨然已经是......啊?!雪儿,你倒是教育教育她们啊!”

    沈雪并没有附和瞿尚兵的话,只是捂着嘴偷偷一乐。

    “你......”瞿尚兵气极,“好好好,雪儿,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合着一屋子人就我不知道是不是?一丘之貉,一丘之貉!”

    张麟因为自家的两个女儿都在周浦,下了班也匆

    匆赶来,一进门就听见瞿尚兵在大声嚷嚷,瞧着状况已经明白了几分,进入大厅对众人抱拳拱手:“张某姗姗来迟,诸位见谅啊,瞿大人,你这是......为何大动干戈啊?”

    瞿尚兵一瞧,直接把张麟拉到身边,“张大人,你给评评理,你瞧瞧这眼下的状况,啊?瞿某跟个傻子一般被他们联起手来欺辱。我说为何今日里如此隆重请我来吃饭,这顿饭代价也着实太大了。”

    “哈哈哈哈,瞿大人啊,老爷们不知个中的滋味,张某可是明白得很。我家两个小女你瞧瞧,俨俨然已经不中留喽!”张麟把气急败坏的瞿尚兵又安抚下来,苦口婆心的劝道:“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婚,瞿大人你总不见得永远不让令爱嫁人吧?”

    施成一听连忙回应到:“就是啊,老瞿难道你还准备让两位千金一直陪着你个老头子吗?玉文和文昌都不是外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这两个未来的女婿可都是人中龙凤啊!何必动怒呢?”

    “你们......哎~~~”

    “夫君,算了,别生气了。老爷们不是说了自由婚姻吗?只要他们自己打定主意,我看咱们两个就别事事包办了,由他们去吧。”沈雪拍打着瞿尚兵的后背安慰到。

    瞿尚兵冷哼一声,指着刘玉文的鼻子问道:“玉文,你同我说说,这事是你们自己的主意吗?还是你那几个满肚子坏水的哥哥给你出的馊主意?”

    刘玉文连忙摇头摆手答道:“是我们自己如此所想,这不是不敢和瞿大哥你说嘛,才委托陆大哥他们从中安排,这......”

    “哼,亏你还叫瞿某大哥大哥,现在还大哥,你个臭东西,气煞我也!”瞿尚兵抄起沙发上的靠垫就朝刘玉文的脑袋上砸了过去,旁边的刘文昌见势不妙,两步就窜到了陆远的身后躲了起来。

    陆远上前拉开了瞿尚兵,说道:“玉文,文昌,你们两人以后要和老瞿和沈夫人学习,夫妻之间多多亲近,不要辜负了我们的一片心意。到时候若是晴玉和晴尔受了委屈来告你们的状,可别怪我们翻脸啊!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陆远又对瞿尚兵开解起来:“老瞿,事已至此也就算了,知道你把两位千金拉扯大不容易,心里舍不得,但哪里能一直留在身边呢,人女孩子也长大了。玉文和文昌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也不算委屈了她们。我看这事情挺好,让他们相处一阵,到时候与三弟四弟一同成亲,我和施头给他们办个轰轰烈烈的集体婚礼。可好?保证你风风光光把女儿嫁出去。再说了,咱们离得这么近,走动也都方便,想女儿了就开着车把女儿接回来住几天又有何妨呢?”

    陆远费了一番口舌,好不容易将愤愤不平的瞿尚兵安抚好。刘文昌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将今日冯荣派马平川前来质询一事同众人详细交代了一遍。

    “哎,我们倒是把冯荣给忘得一干二净,照文昌这么说冯荣的态度可是对我们不利啊!”

    施成一甩脸,不屑的冷哼一声:“利不利的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弄死了算球!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有什么好纠结的?”

    “弄死了是简单,有刘鉴为我们打掩护,是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比方说暴毙了?生了重疾什么的。但若是朝廷再派来一个还是不随我们心意呢?怎么地,我们还能让他们一个个都暴毙了?华亭县知县这个位置有毒吗?”李文斯顿显然并不同意施成鲁莽的做法。

    “老瞿,怎么对付冯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说起了正事,瞿尚兵撇开了方才的不快,思索片刻答道:“对付冯荣就如同方才施老弟所言那般简单,但是,诸位对付冯荣之前,要想办法收一个人。”

    陆远诧异的问道:“何人?”

    “华亭县县丞,杜宗!”

    “哦?杜宗何德何能让老瞿你如此看重?”陆远接着问道。

    瞿尚兵微微一笑:“原本瞿某与杜宗并不熟识,还是何进给瞿某引荐的。我给诸位老弟举个例子,何进现在华亭和松江府城所行之事的重要性,不亚于诸位手下的梁进,而杜宗就好比梁进和顾五四之结合,堪称上马定乾坤,下马保民生的大才。兵书战策无一不通,唯独一点就是此子个性骄狂,不服管束。除非让其心甘情愿,不然的话怕是无法为我所用,只能想办法除了去。”

    对付这种脾气的人,光靠高官厚禄是不行的,确实如瞿尚兵所说一定要想办法让其心悦诚服,陆远想到这里哈哈一笑:“既然是人才,怎么能一杀了之呢?我不敢自称英明,但是容人之量还是有的。我看我们不必功利太过,凡事还是顺

    其自然的好。能用则用,不能用就算了吧。”

    话音刚落,陆远话锋一转:“既然冯荣现在主动跳了出来,原本我们打算四天以后正式开始部署,我看是不能如我们所愿了啊!”

    张麟点点头说道:“不错,冯荣是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的,想来也知道他一旦收到消息第一时间便会向陈宁禀报。陈宁接报后定然知道事出有变,会立即招兵动员。张某粗算算,最多也就是三五天功夫。若是我们消极怠战,倒也不急。不过若是想主动出击,留给咱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但是张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陆远很高兴,心说张麟终于开了窍了,知道主动提意见了。鼓励道:“张大人,没什么不当讲的,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意见或是建议都可以说,对错不管好坏不论。”

    “张某感觉诸位忽略了一件事。”张麟也不啰嗦,紧接着说道:“那便是民心舆论。现在松江府暂不必谈,自然人心所向。可是一旦牵涉及松江府外各地,那这人心导向可不是小事。毕竟天下方定,难得安稳了两年又要起刀兵,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使得人心归附,怕是麻烦!”

    瞿尚兵自然也听出了问题的严重性,附和道:“张大人说到了点子上。短时间内这寥寥数字何其难矣!”

    “那张大人可有解决之法?”

    “现如今时间紧迫,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无非是笼络收买。其实张某到如今亦不知诸位的打算,若是想借此机会彻底与朝廷撕破脸面,那此刻是个好时节。”

    “为何?”陆远等人都不由自主的探头倾听。

    “诸位忘了?现在是几月?正是秋收时节,秋粮已经开始征收了,但还未上缴朝廷。若是能以少征税为名......人心必然归附。若是能将苏州府这二百多万人口收为己用,加上松江府现有的一百四十余万人,苏松在手,则大事可期!”

    张麟说的话对陆远等人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人口和土地在农耕社会永远是最大的财富,更何况苏州府还有各种矿产资源可以开发。

    煤炭、铅矿、铜矿、铁矿、硫铁矿、高岭土、水泥用灰岩,甚至包括银矿、锌矿、陶瓷土明矾石,可谓应有尽有,这些资源都是工业化必不可少的前提条件。相对储量虽然不大,但是已经足以支撑陆远等人现阶段的发展需求了。更何况苏松两地水路交通发达,人口众多,语系又完全相同,交流方面又完全不存在任何问题,至于良田土产那就更不用说了。

    陆远与李文斯顿施成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施成毫不掩饰自己贪婪的目光,“好啊,张大人说到了我们的心坎上。苏州府的老百姓在陈宁治下是过不上好日子的,哈哈哈哈!我们就辛苦辛苦,索性一鼓作气把他们从陈宁那儿解救出来吧。另外,陆头,我有个提议。”

    “你说什么提议?”

    “张大人前面的意见我们不能忽视啊,我提议任命张大人为宣传部长,口号、标语都要立起来。另外随着扫盲行动已经逐步有了成效,我还建议开办报纸,报纸的威力我们都知道吧?你们说呢?”

    报纸是最好的一种进行大规模舆论导向的工具,对现在陆远等人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陆远自然没有反对的意见,立刻点头赞同,同时问道:“老乔头,金属活字印刷术现在能搞定吗?”

    乔纳森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哈哈哈哈,完全ok!欧洲的德国人谷登堡1450年就发明了金属活字印刷技术,对我们现在来说有难度吗?哈哈哈哈!”

    “好,好,我同意施头的两个建议。”陆远收起了笑容,站起身严肃的说道:“兹委任张麟为远东帝国宣传部部长。筹办帝国公报,暂定为周报。另外在各个城镇和乡村人员密集地点施建板报。”

    陆远一本正经的宣布完自己的决定,示意大家都坐下,放松了语气对张麟说道:“张大人,这内容么,上到国家大事帝国政策,小到民间笑话,各种小知识,比如怎么养猪,怎么耕种施肥,都可以写上去。刚开始张大人可要多辛苦辛苦,人员可以暂时从技术学院美术班和教师中先调一批来帮你,有图案有文字,老百姓更容易理解和接受,对报纸产生好感。另外茵夏茵秋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往宣传这方面发展,学成之后可以来辅佐张大人啊!哈哈哈哈”

    没想到自己一句提议就被陆远委以重任,才思敏捷的张麟立刻就意识到了报纸和宣传的重要性,笑着应承下来:“张某才疏学浅,承蒙陛下看重委以重任。这帝国喉舌,张某一定殚精竭虑,不负陛下和在座诸位的厚望!”

第一百九十五章 瞠目结舌

    解决了宣传事宜,众人重新将目标转回到了苏州攻略上。

    “方才张大人提出了另一个建议,趁势拿下苏州府全境。俗话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所以施头你先别着急发表意见。我们先听一下郑纪和李头的意见。”陆远抢先制止刚准备开口的施成。

    郑纪推着鼻梁上的眼镜,“财政方面并没有多大的问题,支出的大头主要是军人有可能的伤残抚恤和阵亡补贴,当然还少不了一笔赏金。至于苏州府辖区内的维稳,主要还是以粮食为主。李头,粮食怎么样?”

    “粮食方面没有任何问题,我倒还担心现有的粮食积压的太多,打算将华亭县适合种植棉麻等经济作物的土地全部重新改种。现在主要的问题不是粮食够不够,而是后勤运力能不能将大批的粮食及时送往前线。”

    既然粮食有保障,对经济方面的冲击也不大,那陆远自然对夺取整个苏州府的军事行动持赞成态度,重新将目光看向了早已迫不及待的施成。

    “好,施头,你说说吧,打算怎么打?打完了以后怎么防守,如何应对朝廷接下来的动作。”

    “先前的部署保持不变,第一目标仍然以三面夹击苏州府为主,这点我就不再重复了。但是现在我们的目标是夺取苏州府全境,那么就势必要进攻苏州府城。苏州府城是有围墙的,所以需要陆军火炮的支持。”施成看向斜侧的乔纳森继续说道:“此次进攻苏州府,我不打算动用亲卫队手中的现代化军械,主要还是以练兵为主。所以还是要靠乔纳森那边军工厂出产的火炮为主,亲卫队暂时只作为预备队和督战队。”

    施成见乔纳森点点头,继续说道:“有重炮的支援,打下苏州府并不难,但是我们既然要将苏州府当成自己的地盘,就不能固守坚城消极备战,等着朱元璋打上门来。所以,我提议将原先指定的策略稍坐修改,原先夺取昆山后 进入阳澄湖地区包夹苏州府的军队,将不再执行苏州府的攻击任务,而是拿下昆山后直接北上常熟,拿下常熟以后以常熟为第一道防线,阻挡明军从江阴方向赶来的进攻。另外两路军队在打下苏州府城之后不做停留,直接分别拿下吴江和吴县,吴县的驻军负责抵挡从常州府无锡县方向进攻的明军,而驻扎吴江的部队则负责配合水军拿下并控制太湖水域。消灭太湖上有限的明朝水师。”

    所有人都仔细看着地图,陆远问道:“老乔头,军备怎么样?陆军炮的数量能跟上吗?”

    “现在c1371式六公斤陆军野战炮,哦,也就是原来的12磅大拿破仑。建成验收通过后已经向炮兵部队交付了36门,但是后续的进度很慢,主要还是由于铜材的稀缺。我虽然带了五十吨铜过来,但是需要铜的地方太多了,不可能全部用来铸炮,如果真的需要的话,勉强可以再铸造三十门左右,已经是极限了。燧发枪如果有需要的话,短时间内还能进一步扩大产量,但是如果没有铁和煤炭的话,还是不能爆发式的增长。”乔纳森摊着双手,语气颇为无奈,由于这次的行动不牵涉到海军,所以他并没有汇报与之无关的铸铁加农炮。

    陆远站起身,来回踱着步,突然停住脚步,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众人说道:“别的地方可以放,可以拖。但是苏松二府必须捏在手里。所以对于苏州府我们志在必得。此次战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现在乘着大家都在,将人员部署,部队番号,一起确定下来。施头,开始吧!”

    此次战役涉及到四条战线、两个军种和五支主力战斗部队。

    海军第一火枪团下辖三个营,定员2400人,其中战斗部队1800人,暂由刘文昌指挥,主攻嘉定-太仓-昆山-常熟一线,驻扎常熟。

    陆军第一火枪团同样定员2400人,由张炳指挥,主攻苏州府城,暂时驻扎吴县,视太湖水军战况决定最后是否推进至浒墅关更或者是直接推进至常州府望亭地区。

    陆军第二火枪团暂下辖两个火枪营,定员1600人,其中战斗部队1200人,由宋达指挥,配合一

    团攻占苏州府城后直接转向南,驻扎吴江县并且监管附近的木渎、同里和简村。

    36门c1371式六公斤陆军野战炮,将编为六个炮兵连,也就是两个营。考虑到运力问题,暂时只出动一个炮兵营,由原刘玉文的贴身侍卫王大力担任代理营长,暂配属给由张炳指挥主攻苏州府城的第二火枪团。

    第五支主力战斗部队自然就是水军了,主要负责控制太湖,由杨树五亲自指挥,拥有400料战座船三十艘,200料沙船八十艘。至于人员兵种的搭配,则由赵一杰和杨树五再行定夺。

    除了四支主力战斗部队,还有四个连的骑兵部队,统一由刘晃节制。顾五四和顾小七也不会闲着,亲卫队将成为督战队,在必要时也会参与战斗。施成这么安排,纯粹是为了给亲卫队练兵,顺带给这群家伙找点事儿做,免得他们心生抱怨。刘玉文手中的部队将负责后续接管和维稳工作。

    江南水网地带路运不便,所有后勤运输方面的事项都将由赵一杰负责,李文斯顿则负责大后方的调度事宜。

    按说打个毫无防备的苏州府,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部队,但是为了给军队刷刷经验,施成特意安排将海军编制的火枪营也一起安排了进去,而且后续还会进行人员调动,乔纳森更是打算让所有士兵都体验一把上战场的感觉,用胜利来提升士气,为将来的宣传工作做准备。最为夸张的算是火炮部队,一个营归了包堆只有18门火炮却给了两个团的人员配置。不是刷经验是什么呢!

    在陆远等人看来,与其说是军事行动,实质上就是以战代练。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家都一致同意不用亲卫队的原因。最终经过商议,定下了行动代号——独立日行动!

    也就是从军事行动之日起,远东帝国将正式与大明王朝分庭抗礼。而对于陆远等人来说,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再也不用承担高额的赋税了,连朱元璋新征的那三十万匹军布也和隔壁的大明王朝说再见了!

    冯荣的书信第二天一早就已经摆上了苏州府衙陈宁的桌案,而冯荣书信的旁边赫然还有一封前一日刚送达的刘鉴的书信。陈宁左手右手各揣着一封信,反复对比,相互参照。过了好一会儿才将书信摆到了梅舟的面前。

    “梅师爷,你瞧瞧吧。”

    梅舟前些日子被秦士一抽了十几鞭子灰溜溜回到苏州府,这两天才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接过信件仔细观瞧。

    “呵呵,大人您相信哪一封信?刘鉴来的信一副安居乐业歌舞升平,对调查之事虚与委蛇。而冯荣却将现在的松江府说成了陛下眼皮子底下的狼居胥。”

    陈宁冷笑了一声:“二人的书信皆不可全信。但是本官结合过往的种种,觉得冯荣说的并不一定全是胡编乱造。哪怕与事实有些出入,但有些事他是编不出来,也不敢胡编的。”

    “大人,依学生之见不如直接将冯荣的书信转呈朝廷,由朝廷定夺为好。若是出了岔子,可以归结于冯荣,若是真如他所言,那大人在陛下那边又挣得一分名声。”

    陈宁内心不安,但是表面并未有所流露,依然微微一笑:“报自然是要报的,但是现在还未到时机。眼下更重要的事乃是剿灭反贼,掌控局势。传我的命令,令各县的知县招募县勇,越多越好。派人去各处巡检司通报贼情,枕戈待旦以备战事。”

    陈宁看似淡定,但直觉告诉自己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刘鉴身为松江知府报上来的消息是什么?全是他娘的应付自己的废话!按理来说自己是越府查案,他刘鉴对自己虚与委蛇也是正常的,换了自己也不过就是三言两语打发走。但是冯荣的信却不得不让自己提高警惕。

    信中说的可是明白,松江府隐隐然已被一伙儿恶贼所控,除了他冯荣对大明忠心耿耿,其余官员上至知府大人刘鉴,下至华亭县的县丞杜宗,无不两面三刀举棋不定,隐隐然已经有了投贼之意。松江府一共下辖华亭上海两县,且全是一等上县,现如今上海县已然变成了那伙贼人的根据

    地,华亭县也被蚕食殆尽。上海县自不必说,出了魏天鉴这事,知县张麟虽然没有明着扯旗造反,但包庇贼逆是少不了的,只不过现在自己手头无有证据而已。

    刘鉴的态度不得不令自己感到丝丝畏惧。松江人口足有一百余万,现在是朝廷的顺民。可一旦刘鉴造反,那可不是国朝的子民了,而是反民了。到时知府刘鉴和那帮恶逆一同举事,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我这个苏州府。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陈宁已经对当初针对魏天鉴的暗害行动感到极为后悔了。自己如果屁股干净,那不管是上报还是怎样,都掌握着主动权。就算松江府糜烂,但我是苏州知府,哪里能管得着隔壁的松江乱还是不乱,反还是不反。到时候陛下发来大兵清缴,怎么着也能混个助力之功,若是自己上报及时,还能在陛下那儿得个笑脸,讨几句夸赞,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可现在呢?想不闻不问吧,那昆山知县的位子也不能任由这么一直空着。还是得报上去,请朝廷重新派人来。若是一直瞒着,等朝廷自己察觉了,免不了落得个懒政渎职,对自己亦无有什么好处。

    陈宁暗叹一声:哎~~~现在再想这些也已经晚了,当初梅舟出的点子自己也是同意了的。所谓形势比人强,也不能将气撒在为自己勤勤恳恳办事的梅舟身上,至少他为了自己还带着一身伤呢!如今只能招募人手,防患于未然。只要那帮逆贼杀过来,那魏天鉴这事就再也不算事了,到时候将魏天鉴给推到逆贼那边,也是能说的通的。

    想罢,忽然不经意的笑出了声,喃喃自语道:“只要贼逆动手,那帮狗腿子能够抵挡一阵。那自己在陛下那儿就有千古奇功,哈哈哈哈哈!怎么能叫贼逆动手呢?怎么能让那帮贼逆动手呢?”

    师爷梅舟狐疑的看着念念有词的陈宁,好奇的问道:“大人可是想到些什么?”

    “嗯,梅师爷,我问你,松江府各级大小官员之中,有哪些是我苏州府人士?”

    “张麟自然算是一个,华亭县的县丞杜宗好像也是,若是学生没记错,杜宗的老家应该在吴塔乡。除了不知所踪的魏天鉴,就是此二人了。”

    陈宁哈哈笑道:“哈哈哈哈,好!杜宗,吴塔乡。梅师爷可还愿意为本官出一份力啊?”

    梅舟立即明白了陈宁的想法,也微微一笑说道:“大人可是要在杜宗的家眷那儿动些手段啊?大人请吩咐,学生自责无旁贷。”

    “嗯,师爷知本官之心啊,若冯荣来信属实,那现如今对本官最为有利的便是引诱他们来袭,到时候魏天鉴就再也不是麻烦了,而且我若是能挡住那帮贼逆的功绩,再加上报及时,那在陛下那边本官不仅无责,反倒有功!所以嘛......师爷,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梅舟心领神会,立即点头答道:“学生明白了,但若要将消息尽快流出去,还需要漏上几条尾巴,让他们去传信。这样主动权便可掌握在大人之手,到时候守株待兔。剿灭贼逆已成定局!”

    “哈哈哈哈!好!那此事就交给师爷办理了。记住,要挑几个半生不熟的面孔,手段糙一点没事,但是要叫杜宗家漏网的家眷把人给认出来。去吧!”

    梅舟现在俨然从名义上为陈宁出谋划策的师爷,变成了替府尊大人干脏活累活的黑手套。得了陈宁的指示,梅舟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当天夜里就发动人手,抄了杜宗位于吴塔乡的祖宅,将杜家上上下下一十二口人,包括杜宗的双亲和其他在场的家眷宰了个精光,只有杜宗十四岁的亲弟弟杜尚眼疾手快溜之大吉。当然这其中也有梅舟故意留下活口的意图存在,只不过杜尚尚不自知而已。

    仅仅一个晚上,除了身在华亭的杜宗和逃之夭夭的杜尚,杜家已经再无旁人了。梅舟本想抄出些银子来犒劳这帮手下,可搜遍了这座不大的宅子也未搜出超过百两纹银。为了不留把柄,索性直接将杜宗的祖宅付之一炬,连安葬的尸骨都没给杜宗留下一具,蛇蝎心肠亦不过如此。

第一百九十六章 杜尚

    杜尚逃出祖宅,漫无目的的夺路狂奔。足足跑了一个时辰,俨然已经跑出了吴塔乡,浑然不觉之中竟然已经快到巴城乡境内了,这才松了口气,找了个僻静之地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歇息。顾不得伤心难过,自顾自琢磨起眼前的局面来。

    方才跑得匆忙,并没有完全看清那帮恶贼的面貌长相。但显然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攻击有章有法,前堵后围将整座宅子正侧两道大门看的严实。好在自己以前为了乘家父不备偷摸溜出去玩耍,特意在矮墙边码了些砖石水缸垫脚才得以侥幸翻墙逃脱。

    别看其年纪未至弱冠,照着习俗,甚至还未到束发之年。不过杜尚与自己的亲大哥一样喜爱兵书战策,强身习武,年方垂髫三十六计便已烂熟于胸。家中无端遭此大劫,不用问就已然明白,对方针对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嫡亲大哥华亭县县丞大人杜宗。对方既然知道大哥县丞的身份依然敢行此恶手,必定有所依仗而且背后之人一定是身居高位。

    可知道归知道,但凭着自己的能力是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不仅自己无法抗衡,甚至连大哥杜宗也不见得能有多大的把握。说不定大哥也已被恶贼所控制,就等着自己去自投罗网呢?又说不定对方就是特意放走自己,想让自己去大哥那儿通风报信,使其丧失理智呢?

    杜尚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不能直接去找自家大哥。可不去找杜宗还能找谁呢?大哥当官也有几个年头了,可从来也没人来家中拜访过。自己也知道大哥的脾气秉性,不喜攀附权贵,与官场政治格格不入,自然也不招人待见,熟人寥寥,好朋友就更不谈了,几乎没有。

    既然没有朋友,那就只能凭着自己的眼光,找自己认为还算正直的官员报官。离自己最近的是常熟县,但是常熟知县殷三生一向惟陈宁之命是从。魏天鉴的事情自己是知道的,大哥杜宗事发后不久就已经来了信让家里小心陈宁,并将魏天鉴的案子略略说了说。那常熟县和苏州府衙自己是去不得的,本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的信念,那魏天鉴就是自己还算可以信赖的人,但现在魏天鉴连同其家眷踪影皆无,就只能找张麟了。

    苦思冥想之后杜尚终于打定了主意,暗道一声:对!去上海县衙找张麟总是没错的。

    想是这么想,可从巴城乡至上海县城只靠两条腿走,这将近一百五十里路走到猴年马月去?摸摸身上仅剩的一百余文铜钱,计上心头。

    此时已然金鸡报晓,马上就要天光大亮了。路上已经开始逐渐有了赶路的百姓,杜尚瞧见一辆驴车由远及近驶来,直接上前将马车夫拦住。

    “老伯,你这是要去哪儿?”

    “啊?我要去巴城赶集,这位公子你是......?”

    杜尚立刻摆出一副可怜的表情,乞求道:“小子迷了路,想回昆山县,但身上的铜钱只有区区几十文,这路上还有买些吃食,实在没办法了。老伯,可否行行好,带小子一程?”

    “哦,瞧你个公子模样,这样吧,我不收你的铜钿稍你到巴城,但也只能到巴城,剩下的路得你自己想办法了。”

    “行啊,多谢老伯了。”杜尚心说能搭一段也好,再怎么着也比走着强。

    杜尚一夜未睡,又玩命跑了

    将近两个小时。腹中空虚,实在是饥饿难耐,无奈到了巴城买了几个馒头又问店家掏了碗水喝,再是心急如焚何奈体力不支,只能从仅剩了一百余文铜子里掏出了大半,租了辆车继续赶奔昆山县。

    到了昆山,杜尚的钱袋之中已经只剩下区区三十文铜钿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心说好歹自己刚才在车上眯着一会儿,缓过些精神。能省一些是一些,撒开了腿继续向着松江府狂奔。亏得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又在新洋江搭上了一条南下的沙船,而后又跑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下午五点终于进入了松江府地界的青龙乡。

    此刻的杜尚恨不得连自家亲哥都认不出来了,灰头土脸满身的泥垢,脚上穿着的布鞋哪能经得起这一天的折腾,早就破烂不堪,披头散发肮脏不堪,周身上下就算翻烂了,也再找不出一个铜子,可谓悲惨至极。

    杜尚再坚强再是早熟,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此时节身处他乡,身上分文无有,举目无亲家人惨死,巨大的悲伤瞬间涌入心头,站在街头放声痛哭。

    直到数匹高头大马踏踏踏踏由远及近冲着自己而来,这才止住了哭声。

    “娃娃,你哭什么?可是谁欺负你了?”

    杜尚眼中饱含热泪,抬头看着面前高大威武的军人模样的壮汉。抱拳拱手说道:“壮士,小可的冤枉非是寻常人能够相助的。”

    “哈哈哈哈,娃娃你身在松江府,不是我自夸,这世间就没有冤屈是不能解的!来,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我帮不了你,我家团座亦会为你打抱不平。若是你冤比天高,帝国皇帝陛下和公爵殿下绝不会袖手旁观,来,你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儿的?”

    骑兵口中的团座不是旁人,就是负责主攻苏州府,帝国陆军第一火枪团的团长张炳。而一团的出发地点正是青龙乡。这几个骑兵就是前出侦查的配属与一团的其中一支侦察分队。

    杜尚听得迷迷糊糊,什么陛下公爵的,难道是指当今陛下亦或是哪位朝廷大员?可对面这身装扮也不像是朝廷的兵卒,首先这几匹高头大马就令人生疑。青龙乡又无有驻军,为何会有如此彪悍的马匹。但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瞧着对面不像普通的土匪恶霸,索性心一横,死即死尔,说了吧。

    “小子名叫杜尚,家住苏州府吴塔乡,嫡亲大哥是华亭县县丞杜宗。”杜尚一瞧对面怀疑的眼神,立即解释道:“诸位壮士先别怀疑,听小子把话说完,昨日我杜家惨遭毒手,全家一十二口全部惨死,只有小子侥幸翻墙逃脱。小子从昨夜逃出后一刻不敢耽搁,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找张麟张大人求救的。”

    “你不是杜宗的胞弟吗?出了事不先找你家大哥,去张大人那儿干什么?”

    杜尚急的满头大汗,急忙解释到:“诸位壮士你们想想,我家都被灭门了,此事一定与我大哥杜宗有关啊,小子如何知道他那边现在是何情况?实在不敢冒险啊!”

    骑兵左右看了看,朝身边的二人点点头:“你上来,随我一起先见我家主将,一切听团座安排。若是你有半句谎言,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到时莫怪我没提醒你啊!”

    还未见到张炳,杜尚就被眼前大小不一但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三百余顶军绿色帐篷惊

    的瞠目结舌。等搜过身,见到方才壮汉口中的团座张炳,更是被其身上的肃杀之气压得抬不起头来。

    “你就是杜尚?你哥哥是杜宗?”

    杜尚从未见过如此刚毅的军人,不敢怠慢一躬到底:“回团座问话,小子就是杜尚,杜宗真是小子的嫡亲大哥。”

    “呵呵,不必多礼了,你抬起头我瞧瞧!”张炳乐了,心说这小家伙倒是有意思,学的挺快的,居然也和下面那些军人一样称呼自己为团座,“嗯,好好,我已经听说了你的遭遇,这样吧,张某现身负重任无法脱身。但是我可以派人送你去见张麟张大人,你可愿意吗?”

    杜尚勉强起身,依旧抱拳拱手道:“多谢团座大人,小可感激不尽。将来若是有机会,愿为团座效命。”

    “哈哈哈哈,好,有出息!哈哈哈哈!”张炳话锋一转,大喊一声:“来人!”

    “有!”

    “派车,直接将杜尚老弟先送至上海县衙,要亲手交到张麟张大人手上。”张炳来回走了两步,又紧接着说道:“另外,通知海岸警卫队,让他们先调一艘快艇到县衙附近的码头候着!”

    “得令!”

    张炳一伸手阻止刚打算退下的侍卫:“慢着!派人去华亭县县丞署附近探听一下情况,看看是否有针对杜大人的异动。若是一切正常,可将此事告知杜大人。去吧!”

    “得令!杜公子,请吧!”

    两人抵达上海县城时已经月光高挑,按钟点来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县衙大门紧闭,显然早已结束了当天的工作了。杜尚左右瞧了瞧,心一横,直接敲响了衙门外的登闻鼓。

    “咚咚咚”的鼓声在黑夜里尤其显得震耳欲聋,衙门内的差人听到鼓响,伴随着“吱丫丫”的一阵开门声,县衙大门被差人打开。

    “谁啊?为何击鼓?如有冤情,请明日再来,或者前往阜民桥找公安局,那边有人值守!”

    杜尚刚想说话,被身边领他来的骑兵给制止了。“张麟大人今日是在衙门里,还是回周浦了?我是奉我家团座张炳之命,领着这位公子前来见张大人的。”

    差人摸了摸眼睛,定睛一瞧,说话者果然一身戎装,还牵着马。立刻堆起笑容答道:“哟,你是张少爷的人?大人在旁边县丞署和陈大人一起喝酒呢?要不小的这就去叫大人前来?”

    骑兵摇了摇手:“不错,差爷说的不错,我家团座正是张炳。那有劳差爷帮我们去隔壁县丞署通报一声可好?”

    “哪儿的话,小的这就去通报,二位跟我来,先在署门外稍后片刻。”差人话音刚落就蹬蹬蹬快步跑向隔壁陈童晟的县丞署。

    “啊?张炳的骑兵带了个人来说要见我?你可认识是谁吗?”

    “回大人,小的不认识,瞧这眼生的很,街面上来来往往从未见过,似乎不是本地人。”

    张麟点点头,转向隔壁的陈童晟说道:“既然这么晚特意来找,想必是有事啊,陈大人,不如我们一同见见?”

    “嗯,先将人带进来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杜宗

    片刻功夫,两人就被书办引入了花厅,带到了张麟和陈童晟面前。

    张麟抢先问道:“壮士就是张炳的部下吗?”

    “回大人话,我家团座特命在下要亲自将人交到大人手上,眼下任务已成,在下军命在身得抓紧时间赶回去。这人就交给大人了。”

    “好好好,有劳壮士了。替我与陈大人给你家团座道个谢。去吧!”

    张麟招呼走兵卒,才将眼睛看向了面前的杜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如此着急要见本官啊?又是怎么说动张团长特意派人将你送来的?”

    “你真是张麟张大人?”杜尚并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啊?哈哈哈哈!”张麟和陈童晟不由自主的同时笑了起来,“这种事哪还能做得了假,说说吧,到底是何缘故?若是有何冤屈,本官和陈大人一同为你做主。”

    杜尚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看见张麟就如同见着亲人一般再次放声哇哇痛哭起来。这一举动大大出乎了张麟和陈童晟的意料之外,陈童晟上前扶起衣衫褴褛的杜尚,安慰道:“先别哭,先将个中曲直和我们说说。来,坐下慢慢说。”

    杜尚被陈童晟两句话一安慰,心中酸楚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哭的惨极。张麟和陈童晟又是给他端椅子,又吩咐人给他打水擦脸。好半天,杜尚才将自己的身世和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对两人详细说了一遍。

    陈童晟和张麟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陈大人,这种手段除了陈宁,整个苏松二府张某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为达自己的目的,连朝廷命官的家眷都如此对待,何其狂妄!何其毒辣!”

    陈童晟点点头,对杜尚问道:“你不去找你大哥杜宗,而是先来上海县衙找张大人,是你自己决定的?”

    “嗯,小子想万一大哥那儿有变,贸然前去怕自投罗网,便想先到张大人这儿。眼下除了张大人,小子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让小子信任。”

    “张大人,此事甚大啊,陈宁不会无缘无故把朝廷命官的家眷当儿戏,一定有所图。”陈童晟看了眼杜尚,继续对张麟说道:“看来,今日你我二人是要住在周浦了。哈哈哈哈!”

    张麟看了眼手腕上陆远送的手表,吩咐道:“来人,备马,去码头。派人去华亭县找杜宗,就和他说他弟弟杜尚在周浦庄园等他。”

    话音刚落,一行三人就已经出了县丞署前往码头奔赴周浦庄园。

    别人一个个无一例外忙的双脚离地,唯独陆远跟个没事人一样,平时照样该去学校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该视察视察,总之该吃吃该睡睡,似乎即将到来,关系到自己头上这顶皇冠能不能戴的稳的大战与自己毫无关系。

    说完全没有关系,好像也有失偏颇。这些天陆远唯一做出的指令是推迟进攻计划。倒不是没信心或者没做好准备,而是在等时机。等苏州府秋粮征收到位但还未上缴的这个时间差!只要抓住了这个时间差,自己这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借助陈宁的力量把理应上缴的赋税据为己有,省的到时候自己再一个个上门去收。

    而后只需要在农闲季节,利用这几个月的时间强力推行自己的政策,丈量田产统计人口,尽量用近半年的时间将整个苏州府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陆远吃罢了晚餐,正和李灵珊两个人手牵手半躺在宅邸后花园中的躺椅上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不经意忽然乐了出来,“哈哈哈哈,灵

    珊,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能拿下苏州了。到时候我带着你去阳澄湖吃大闸蟹啊,哈哈哈哈!啧啧啧。”

    “好呀,正好十月份嘛,不要钱的正宗阳澄湖大闸蟹,嘻嘻嘻嘻!”

    两人正亲昵着呢,顾三不解风情的跑了过来低声禀告:“老爷,夫人。张麟和陈童晟来了,还带了个人说是杜宗的胞弟杜尚。”

    “杜宗?杜尚?谁是杜宗啊?”陆远诧异的问道。

    顾三一翻白眼,无奈的解释道:“老爷忘啦?前几日老瞿口中的那个大才,华亭县的县丞杜宗啊,这个杜尚就是杜宗的胞弟啊!”

    陆远一拍脑门:“哦,我想起来了,就是老瞿说的那个如果不能为我所用想办法除了去的那个杜宗?他弟弟?”

    “对,对对对,就是他。现在杜尚已经在府邸了,三爷四爷正在接待他们,老爷你看要不要亲自去见一见?要不要把二爷和乔爷叫回来?”

    “啊?不必不必,二爷和老乔在老瞿家和玉文喝酒呢,随他们去。我去看看吧,走!”

    陆远牵着李灵珊,和顾三一起回到府邸就瞧见衣衫褴褛的杜尚正在餐厅大吃大喝,大块的红烧肉塞进嘴里连嚼都不嚼,囫囵吞下肚中。看的好奇,陆远也拉过把椅子和其他人一样,并排坐在杜尚对面美滋滋的看着狼吞虎咽的杜尚。

    “啧啧啧,你吃的真好看!咯咯咯咯!看你吃的这么香,我都看搀了。”

    杜尚吃的兴起,没注意对面又多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狐疑的看看说话的李灵珊,一下子挪不开眼了。

    “咳咳咳咳,小子杜尚,打扰诸位大哥和这位......”

    张麟瞧见这臭小子的眼神,一瞪眼喝阻道:“这位是陆夫人,不得无礼!”

    “张大人你别这么凶嘛!人家十几岁青春期喜欢美女很正常的,嘻嘻嘻嘻,小弟弟你吃你的,没事!”李灵珊扭头对一旁伺候的老妈子吩咐道:“王二妈,你看看还有其他菜剩下吗,给小弟弟都端过来,再添一碗饭给他。”

    杜尚连忙摆手:“不要了,够了够了。”口中说着不要,眼睛却盯着王二妈手中端来的饭菜。

    陆远瞧得有趣,笑道:“杜尚,瞧你这样子就是饿了,你尽管吃,咱们这儿又不收你铜钿。哈哈哈哈!”

    话音落下,张麟就将其他众人全都叫到了大厅,将杜尚的事详细说了一番。

    “哦,是这么回事啊!那不是正巧吗?我们正想招纳杜宗,眼下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张麟摇了摇头,有些为难的说道:“杜宗此人别人不熟悉,张某是颇为了解。他这个人啊,哎~~~怎么说呢,软硬不吃,冥顽不灵的家伙。但是真有本事,当年就被誉为神童,文韬武略无一不通。对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想必......”

    话说到一般,值守的亲卫队就进入的大厅打断了张麟的话语:“老爷们,外面有个叫杜宗的要硬闯庄园被家丁拦阻,乘值守的家丁不备打伤了两个,要硬闯进来,被亲卫队拿下了,现已被羁押起来。请老爷们发落!”

    陆远哈哈一笑:“哈哈哈哈,哟,这人身手倒是矫健的很嘛,还打伤人了?把他带过来吧。”

    “得令!”

    片刻功夫,被铐得严实的杜宗就在亲卫队的押解下进入了众人的眼帘。

    陆远指了指杜宗手上的手铐,“解开吧

    ,没事!”随即对杜宗努努嘴,说道:“你弟弟杜尚还在餐厅用餐,你去看看吧。”

    “哼,二百五一个!”顾三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哈哈哈哈,能乘人不备打伤我们家丁就说明他还有点本事,至少身手不错。有本事的人都是有点个性的,你看看成哥不就这样嘛。”

    郑纪说着话就听到餐厅那边传来了二人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哎~~~要天天有人这么哭,我们这儿都快成灵堂了”陆远叹了口气:“算了,随他们去宣泄宣泄吧!咱们先去花园里喝喝茶,顾三,等他们情绪稳定了,叫他们一起到外面来吧。”

    并未过多久,张麟就瞧见杜宗独自一人朝这边走来,笑道:“杜宗,这几位老爷你就算没见过,也总听说过吧。”

    “何止听说过,下沙和周浦两座庄园下官亦私下来过几次了。”杜宗已然收起了自己先前激动的情绪,淡定的说道。

    陆远又乐了:“哦?我一直以为杜大人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想到杜大人倒是主动啊!既然私下来过,为何从不露面啊?”

    “呵呵,大老爷想要从杜某这儿知道些什么?又要杜宗透露什么心计呢?”杜宗现在的表情和语气完全不像是对一个帮过自己的人说的。

    陆远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脸上笑意不减:“杜宗你这是自欺欺人啊!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也知道你杜家发生的事幕后的罪魁祸首是谁,难道还打算就这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般继续自恃清高吗?”

    “哈哈哈哈,陈宁在杜某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难道我杜宗还要去报复一个死人吗?”杜宗收起了笑意继续说道:“无论杜宗作何打算,你们的行动已经昭然若揭了。”

    “你就不想手刃之?”

    杜宗摇摇头:“老爷若是以为借着陈宁那条狗命就想让我杜宗为你等所用,怕是要让老爷你失望了。杜某看透了世间万物,天下反复,朝代更迭,今日有远东帝国,明日还会有远西帝国,远北帝国,周而复始。就算诸位灭了国朝,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旁人想要权利金钱地位,杜某不在乎这些。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杜某做官也做累了,腻了。明日便书信一封,带着小弟辞官回乡,从此闲云野鹤岂不快哉?!”

    “哈哈哈哈,好啊!好一个杜宗!我一不劝你,二不逼你。让你来,只是想请你畅谈天下之事,你觉得这天下如今如何?”陆远对杜宗真心有几分佩服,才有此一问。

    “天下太大了,杜宗无能,哪怕看明白了,也不见得能够理顺天下之事。老爷若是问当今朝廷,恕杜宗直言,陛下英武圣主,虽说是放牛娃出身,但也不能小看了。而今大明兵锋盛极,诸位所行之事,呵呵,在朝廷眼中不过是癣疥之疾。如果是杜某做主,那就借着刘鉴和诸位大人的帮衬过好自己的日子,天下么,还是让陛下去操心吧!”

    杜宗的意思说的很明白,就是你们这帮货别他妈瞎折腾了,老百姓现在就算再苦,也总比再来一次战乱要好。自己有人有钱有粮食,享受自己这短短一世就好了,何必去和现在风头正旺的朝廷硬碰硬呢?真的惹恼了朝廷,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这番话说的既中肯也直白,可他不知道陆远等人的想法和身世。

    “我承认杜大人说的有理,但是杜大人能否承认松江府在我等的治下要比在朝廷那儿百姓更富足更安康?”

    杜宗毫不迟疑的点点头:“杜某认可!”

第一百九十八章 建议

    “黄浦之上的大铁船,我等大可一走了之,过我们自己的好日子。可本地的百姓呢?”陆远长叹一声:“哎~~~我和你说句心里话,我等不是没想过辅佐朱家皇帝,但朱元璋刚猛治国,为人喜怒无常,对待苏松二府的百姓更是犹如与其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陆某不敢称己为圣人,能普度众生,但是我等之心比天更高,比海更宽。君未见哪怕是倭人,亦能在我等治下太平安定吗?可行过烧杀捋掠为非作歹之事?”

    “你等我把话说完!”陆远拦住想要插话的杜宗,继续说道:“华夏虽大,但在这天地之间不过是偏居一隅而已。你知道大海以东有琉球,有倭国,可倭国再往东呢?你知道暹罗,可暹罗再往南呢?”

    说完了世界格局,陆远话锋一转:“这世间的百姓啊,不论贫富贵贱都有自己的地位,自己的用处,自己的追求。豪商误国,可豪商为了银子可以走遍四方,可以开阔眼界,给我华夏大陆带来不同的物种,粮食。工匠卑贱,可你看看我这里的工匠,没有那些匠人,就没有我们住的屋子,走的道路,军队手中的火枪大炮。朱家皇帝妄图压制百姓,将百姓像罪犯一般困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晒盐的世代晒盐,从军的世代从军。”

    陆远说完两句又叹息这摇摇头:“哎~~~悲哀啊,是普通百姓之悲哀,亦是他这个当皇帝的悲哀!”

    杜宗瞪着眼睛,吃惊的望着依旧长吁短叹的陆远,说话的语气也不复当初的傲慢:“这...杜宗小看了诸位老爷。”

    “今日天色已晚,你与杜尚就将就着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明日如何选择,但请自便!”陆远说完话,领着众人起身离去,仍由杜宗依旧傻愣愣的站在花园之中。

    陆远第二天一早一睁眼就开始惦记起杜宗了。洗漱完毕下了楼左瞧右望没见着杜宗杜尚,问道:“三儿,杜宗呢?”

    顾三笑道:“恭喜老爷,事成了!”

    “嗯?什么事成了?”

    “杜宗投效咱们了!”

    陆远大吃一惊,心说自己睡了一觉这么大威力呢?诧异的问道:“那他人呢?”

    “一早就被二爷和乔老爷拉到参谋部去了,张大人和陈大人已经回县城了。”

    陆远睡得香,杜宗和杜尚两人可没这么安稳了,翻来覆去商量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看在能借陆远的刀子灭了陈宁的面子上,投效了陆远等人。说到底,都是凡人啊!

    两人打定了主意刚准备休息就被从瞿尚兵那儿喝完酒回来的乔纳森和施成两人堵了个正着。所以闹到最后,陆远反而是自己这边最后一个知道杜宗已经投效自己的人了。

    这不,杜宗一大早就被二人拖去了庄园内的参谋部。

    “二位想法倒是不错,制定的虽说激进了些,但也不是不可行。但是嘛......二位这属于盲人摸象!”

    杜尚一言祭出,震惊四座。

    施成不满的说道:“杜宗,你为什么说我们是盲人摸象?陈宁手上撑死了不就只有这么两千人吗?什么意思你说明白些

    。”

    “呵呵,杜某斗胆一问,诸位把太仓卫放在哪儿了?苏松海防道有佥事,怎么,太仓卫就没有了?赵大人手中本不过千来号人,可太仓卫可足有5600兵丁驻守。陈宁手中的兵确实如二爷估计的那般不过区区两千不到。但是苏州府可有两个卫啊,太仓卫加上苏州卫,足足有一万余人镇守。我等若是想拿下整个苏州府,那这些卫所之兵,如何解决?难道还指望三日之内拿下整个苏州府?”

    乔纳森和施成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倒不是因为对自己手下的兵将没信心,而是对自己,轻敌了!轻敌乃是兵家大忌。而现在自己这边就犯了这个错误!

    而自己的情绪势必会影响到那几位主将,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可现在自己这边却正好相反,担心朝廷大兵压境,但是却在战术上轻视了对手。

    思索片刻,施成就又放下心来。

    苏州府境内撑死了也就是一万三千人的武装部队,其中真正能打的,板着手指头算算也就是两个卫城中的那帮正规军,可就算是正规军,战斗力也不咋地。卫所卫所三分打仗七分农耕,可想而知他们平时的训练状况。

    再加上自己已经派出了将近7000人的部队,另外还有亲卫队在后,绝不可能到最后大败亏输。想到这里施成哈哈一笑:“对面人多些也好啊,多抓些俘虏壮丁来。大不了晚几天攻下苏州城而已,我们等得及!哈哈哈哈!”

    杜宗并不知道远东帝国真正的战斗力,事实上不仅杜宗不知道,包括施成这个武装部队的一把手也不知道。平时的训练是训练,但训练的再严格,演习的再拟真,也不能靠着演习和训练变成真正的虎狼之师。只有上过战场亲眼见到战场残酷的情况下,还能够将自己平时训练的东西施展出来,那才能称之为是一支合格的军队。这不仅是针对火枪队等武装力量,连亲卫队也是如此。

    当然,不能说杜宗平日里就从未关心过远东帝国的武备状况,但也只不过是道听途说,略知些皮毛。知道伪帝国大力发展火器巨铳,而忽略以刀枪剑戟为主的传统冷兵器。但至于火枪和大炮的威力如何,与明军手中的三眼铳和大碗口铳相较孰强孰弱,自己一概不知,更别提亲卫队和骑兵手中的连珠铳威力如何了。现在的提醒完全是出于双方人数上的对比而言。

    杜宗没料到经过自己的提醒,施成和乔纳森只是稍显意外,后又立即恢复了信心,丝毫不为明军人数上的优势感到担忧。心中对施成和乔纳森不免高看了几分,拱手说道:“二爷,乔老爷,二位既然有如此必胜之信念,想必是有所依仗。杜宗以往对帝国的武备了解不多,也无从打听,倒想趁此机会上前线瞧上一瞧帝国兵锋之利,不知二位可否让杜宗得偿所愿?”

    “哈哈哈哈!好啊,既然你想去看看,又有何不可啊?!但有一点我可要说在前面,你上前线只可观摩,不能发号施令!”

    “那是自然,自古以来临战换帅,兵不认将、将不识兵乃是兵家大忌。杜宗绝不胡乱插手战事,只是从旁观摩一二,到时也好为诸位出出主意,提提意见。”听到施成应允了自己的要求,杜宗立刻附和起来。

    陆远姗姗来迟,瞧见杜宗俨然已经与施成和乔纳森相熟,相互之间聊得热火朝天,心里自然对杜宗的正式加入显得很是兴奋。

    “你们倒是勤快啊,这么早就商讨起大事来了?哈哈哈哈!”

    杜宗见陆远到来,忙躬身施礼:“陛下万安!”

    “别摆这些花活儿,你杜宗不是那样的人!来,你们继续,我旁听就行了。”陆远笑着一摆手示意杜宗起身,不必理会自己。

    “杜宗还有一言相告,眼瞧着马上就要与国朝,不,伪明见仗了。但是诸位这屁股却还未擦干净呢?攘外必先安内,统一方能御侮啊!”

    陆远一抬眼,诧异的问道:“杜大人,你这话一定有所指,不妨直说吧!”

    杜宗也不再故弄玄虚,直接说道:“诸位老爷忘记华亭知县冯荣了吗?”

    陆远皱起了眉头,心说自己怎么把冯荣给忘了。杜宗一家遭此大灾不用问也知道,背后一定有冯荣的影子。知府刘鉴收到了陈宁的书信,保不齐冯荣也收到了。而且冯荣的那个狗腿子马平川现在还在马场半死不活地干着活,没陈宁在他背后撑腰,自己打死也不信冯荣这么大胆子敢直接去触千户大人刘玉文的霉头。

    “施头,这个冯荣就让小七去解决吧。”

    施成点点头,刚想招呼顾小七就被杜宗给拦住了,“诸位,冯荣现在还未暴露,陈宁依旧把他当做是其在松江府的眼线,一杀了之实为下策。杜宗认为若是把冯荣拿下,胁迫他再给陈宁去一封书信,用以麻痹陈宁,才乃是上佳之策。我们可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杜宗给陆远等人提出了两条计策,第一是从时间上麻痹对手,可以大致估算一个时间给对方,让陈宁以为自己在时间上还颇为充裕。第二是从行动目的上麻痹对手。使陈宁确信自己这边不过是一伙儿盗匪,就如同以往的那些海匪一般只是想去苏州府烧杀捋掠洗劫一番,而不是为了占领整个苏州府。

    陆远听完抚掌大笑,不住地称赞:“哈哈哈,老瞿说的没错,杜宗确实有一套啊!能提出不同意见的人有很多,但真正能给出合适的建议的人却少之又少,杜宗大才!大才!”陆远转向施成说道:“施头,就按杜宗的意思办吧,把冯荣弄过来,逼他亲笔给陈宁写一封书信。”

    顾小七得了施成的命令,立即领人动身前往华亭县衙。中午时分就已经抵达了县衙大门以外,而此刻的冯荣对自己的命运仍然一无所知,正在县衙内大发雷霆。

    冯荣指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二三十个衙役,骂声不绝于耳:“你们这帮酒囊饭袋,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一个个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大人,县丞大人去哪了,小的们怎么敢问啊?”

    “哼!”冯荣从桌案上抄起一个木制的镇纸冲着说话的衙役就扔了过去,“废物!我看你们不是找不到,而是根本不敢去找!华亭县就这么大,松江府才多大点儿的地方,杜宗能去哪儿?只吃饭不干活的混账!”

    “冯大人好大的脾气!”

第一百九十九章 独立日

    顾小七冷冽的声音传来,不由得让正冲着衙役们咆哮的冯荣打了一个冷颤。

    “何人如此大胆?胆敢擅闯县衙大堂。”冯荣色厉内荏的指着正领着三十名亲卫队迈步进入大堂的顾小七大喝一声。

    “哈哈哈哈,冯大人这是明知故问啊?!本人乃是远东帝**事统计局秘密警察部部长顾小七,奉帝国皇帝陛下和公爵殿下之命特来拿你归案的。冯大人,你涉嫌谋杀杜宗杜大人一家十二口人,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吧!”

    冯荣的脸色瞬时变得惨白,嘶吼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尔等当着本官的面竟敢自称伪帝,扯旗造反十恶不赦,当诛九族。来人,将这伙儿逆贼拿下,本官重重有赏。”

    衙役们都还跪在地上,任凭冯荣如何叫喊都无动于衷,反而起身退到一旁,默不作声。无一人敢发声,更无一人敢擅动。

    “呵呵!”顾小七冷笑了两声,摇着头用悲悯的眼神看向冯荣:“哎~冯大人这官当得实在无有什么滋味,若是换了我,这官不做也罢!冯大人,我看就不必我们动手了吧,还是请大人俯首就擒吧,免得受皮肉之苦!来人,把冯大人捆上,带回去。”

    随着顾小七一声令下,身后跟着的亲卫队员还没动,心思活泛的几个衙役就已经一拥而上,将堂堂一县之尊,呆立当场毫无抵抗的冯荣给捆了个结实。

    抓捕冯荣的行动极为顺利,没费一枪一弹,只花了不到五分钟便已经将冯荣拿获。顾小七指着一旁畏缩不前的几十个衙役说道:“你们若是愿意为帝国大业出一份力,可以自行前往县城的警察局登记,自会有人接待你们。若是想回乡耕种或是做其他活计,可以自行离去。”

    顾小七突然加重了语气:“但是!你们谁敢私通陈宁或者应天朝廷,到时候被灭了族,休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话音刚落,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行人便押着冯荣出了县衙,回转周浦。

    “这么快?人来了?”

    “回老爷,押来了!在外面候着,如何处置还请大老爷吩咐?”

    陆远点点头夸赞道:“小七你现在办事效率很高啊,哈哈哈哈!把他带进来吧。”

    不消片刻,鼻青脸肿的冯荣就被带到了陆远等人的面前。陆远偷眼瞧着身侧的杜宗,见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完全不像面对着与自己有着仇恨的冯荣。

    “冯大人,我们有件事想拜托你,不知你可愿意啊?”

    “何...何事,事啊?”冯荣紧张的牙床直颤,话都说不利索。

    杜宗面无表情的说道:“前几日你给陈宁写了一封信,现在我们想让你再给陈宁写上一封,你可愿意啊?”

    “下官...下官不敢了......”

    “冯大人误会了,你照着我们说的写就是了。只要你照着做,陛下和公爵大人绝不会为难大人的!”

    杜宗冷冽的面色与微微上扬呈现出一丝笑意的嘴角,显得整张脸都极为不协调。可现在冯荣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既然听到只要自己配合就不为难自己,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根据杜宗的指示和内容,又亲笔给陈宁写了一封信。

    直到书写完毕,冯

    荣才呼出了胸中一口浊气,“这下官也已然照做了,不知道诸位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下官?!方才杜宗可是说了,诸位不会为难在下的。”

    杜宗将信收好的一瞬间,嘴角的笑意刹那消失,随即冷笑一声:“嗯,不错。我是说陛下和公爵大人不会为难你,可没说杜某不会为难你啊!冯荣啊冯荣,我杜家被灭门,你以为就这么完了吗?就凭你冯荣的一封书信,就能逃脱你的罪责了?痴心妄想!”

    杜宗一转身面朝陆远单膝下跪:“陛下,杜宗请求陛下将冯荣交于在下处置!”

    “哈哈哈哈,很好,很好!准了!你想怎么处理啊?”

    “此人与杜宗不共戴天,我要将他挫骨扬灰,以慰我杜家亡魂的在天之灵!”

    陈宁收到冯荣的第二封信时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刻的冯荣已经成了杜宗的刀下亡魂身首异处了。书信的内容更加坚定了陈宁之前对陆远等人的看法,坚决认定所谓的伪帝国无非是一群人数稍微多一些的盗匪而已,换句话说就是天兵一到便会土崩瓦解的乌合之众。

    至于上海知县张麟,因为魏天鉴的事情自然已经和这帮匪类蛇鼠一窝了。而松江知府刘鉴不过是个只会算账,其他百无一用的老实废物,一向掩耳盗铃,标准的户部出身的做派,只知道收税其他屁事不管。

    陈宁揣着信在花厅中来回踱步,反复设想着自己如何行事与之后会引起的因果得失。

    最先想到的,无疑就是上报朝廷,将自己所见所闻以及冯荣的书信一五一十报上去,但是得瞒下栽赃魏天鉴的事,至于杜家么...死无对证空口无凭,亦无需多虑。这是最便捷的方法,但也是最显不出自己能耐的办法,把烂摊子往上一推,就算对自己没坏处,但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若是换个顶真的巡按大人下来,说不定还要将魏天鉴的事由翻出来,保不齐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

    第二条就是主动防御,眼下苏州府各地的巡检司已经都被动员起来了,查点查点人数也已经有个2000人有余,虽然不是正规军,但剿灭个把盗匪总没有什么大问题吧。至于卫所军,还是不动为好。首先自己这个知府没有职权调动卫所军队,再者剿一帮狗腿子组成的盗匪,用卫所的正规驻军实在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怕卫所到时和自己分赃不均,抢了自己的功劳去。

    既然主动上报行不通,那就只能靠着手头上的2000多名县勇壮丁组成的巡检司了。巡检司巡检司毕竟不是正规军,瞧着人数不少,且都已集合了,可巡检司都是分散在苏州府内各地,所谓集合也不过是在各地集合,并没有汇聚起来。

    对于这一点,陈宁并没有太过担心,利用嘉定,昆山这两县各200人左右的县勇,足以抵挡住将要来袭的那帮土匪。陈宁想的通透,只要到时能砍下几颗人头,往朝廷一送,就能够以此为凭据弹劾刘鉴,松江府大大小小的官员就全在自己的手掌心上了。

    有此大功一件,必获高升。有了与那帮逆贼的交战经验,陛下定会再委以剿贼重任,到时再挟大军,亲赴松江抄了他们的老家。

    陈宁越想越喜,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暗道一声:以不变应万变,守株待兔方乃是上上之策也!哈哈哈哈!

    算盘打得再是精明,可惜情报出现了错误。陆远等人不仅不是抢完就跑的土匪流寇,

    胃口更是大的没边,全部装备火枪的正规军,直接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吞掉整个苏州府。施成和乔纳森的战术说白了,就是直接吸取了第三帝国的闪电战的精髓,由海军火枪队来牵制或者剿灭太仓卫的正规军,而陆军第一第二两支火枪团,以钳形攻势直接包围苏州府。战船由长江逆流而上,占领浏家港后不做停留直接沿着刘家河驶入太湖,掌控制海权,不!是将制湖权捏在自己的手心里。

    1371年10月1日清晨七点,海军第一火枪团在刘文昌的号令下从海防驻地开拔,不到半个小时就彻底占领了江湾村。从大军启程到占领江湾,一共只花了二十五分钟,江湾就在海防驻地的西侧不到十里地,与其说是海军一团占领的,不如更确切的说是一团的十名侦查骑兵占领的。

    对于如此短时间内就能拿下江湾并不出乎陆远等人的意料,江湾虽然名义上隶属于苏州府境内,但其实早已被自己这边给渗透了,所以完全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就全部改弦易辙投入了远东帝国的怀抱。

    大军并不做停留,直接向北往宝山的方向前进。

    由于有专门的后勤部门保障大军的一切供给,海军一团的战斗人员得以轻装简行,以每小时五公里的时速,只花了短短两小时二十分钟时间,在上午九点五十分全军抵达苏州府嘉定县宝山镇,与先前的江湾乡一样,并未发生任何战斗便控制了整个宝山。而后大军在练祁河东段暂时休整,等待运输船队的抵达。

    二十分钟后,运输船队抵达海军一团的休整地点,大军搭乘五十余艘百料沙船沿着练祁河向西,直扑嘉定县城。

    嘉定知县胡永安在魏天鉴之事爆发出来伊始,就早已心知肚明。这些天来既不发声也不表态,对双方的博弈和事态的发展一直冷眼旁观。

    嘉定县巡检司共有180人,都是由县勇组成,其中弓箭手不到30人,其余都是各乡各村的壮丁,手中的家伙更是参差不齐,短刀、长枪、斧头、锄头甚至连铁钳子都一应俱全。这帮人抓抓逃犯,打打走私还行,可指望这些壮丁去见血打仗,胡永安是想都不敢想的。

    海军一团坐船出发两个小时后就已经接近的南横沥,途中还顺带占领了嘉定县治下黄姚、顾泾和罗店这三个大乡镇。等数十条沙船呜呜泱泱在南横沥与练祁河交汇处择地靠岸时,胡永安才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大人,不好了,伪帝大军杀到了,大人快下令将巡检司的那帮县勇派去抵挡吧!”

    “呵呵,抵挡?”胡永安自嘲道:“拿什么抵挡?说是县城,我们连个城墙都没有,用什么挡?”

    差人急的满头大汗,“大人啊,再不下令就来不及了,那帮逆贼已经下船集结了呀!不消片刻就能杀奔县衙。到时如何是好啊?就算打不过,可怎么也得将人派出去啊!到时朝廷那边也好有个交代,万不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啊!”

    “巡检司的那群县勇,也是活生生的人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伪帝敢来此行凶,一定有万全的把握。本官听天命尽人事,你们速去太仓卫城禀报,请卫指挥使姜让姜大人速做准备。”

    胡永安说罢,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哎~~~请降吧!”说完话,将面前茶碗中仅剩下的一口茶水一饮而尽,聚齐了三班六房剩下的书吏衙役,走出了县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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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1368介绍:
机缘巧合下的时空之旅,改变的不止是时间和空间,更是人心。几位小人物们的逆袭之旅,从苟且偷生到打造自己的伊甸园,最后开创自己心目中的大同世界。穿梭1368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梭1368,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梭1368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