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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前无吐     天罡伏魔记txt下载     天罡伏魔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八章,王府酒宴

    京都城中,丞相府内。赵兌在书房中,怀中抱着赵弼,温柔地教儿子读着书。

    这时,一个奴仆走到了书房门口,站在门外轻声说了句:“丞相,鲸长求见。”

    赵兌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而后对赵弼说道:“弼儿,去找你母亲!”

    赵弼奶声奶气地叫道:“不,弼儿要和父亲在一起,弼儿想听父亲教弼儿读书!”

    赵兌呵呵一笑,说道:“好!那弼儿歇息片刻如何?”

    赵弼美滋滋地一点头,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赵弼刚刚跑出书房,鲸长便来到了书房门外,先是对赵弼行了礼,而后跪在门外说道:“拜见丞相。”

    “进来!”赵兌在屋内说道。

    鲸长站起身,恭恭敬敬走入书房,跪伏在书案前。

    “何事?”赵兌捧着一卷木简,边看边问道。

    鲸长垂首答道:“禀丞相!今日天罡道人于祭坛祈雨,宁王父子亲临陪祭,全城百姓聚集过半。祭成雨落,万民沸腾,却见人群之中,有异士观祭,能凭空隔雨,衣裳不浸,为百姓发觉,遂疾行跳跃而走。青吏司密探暗摹其像,军师观后,命属下速来禀报丞相!”

    说着,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简,弓着身子,恭敬地送到了赵兌的桌案前。

    赵兌拿起木简,上面画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子身穿道袍,后背利剑,相貌俊朗。女子一袭素衣,眉眼有神,英气逼人。画的正是河六四与樱芙。

    “哟!”赵兌一声笑,“他来了!看到这几个人冒天罡之名,还不气到发狂?看来京都要不太平喽!”

    鲸长说道:“丞相是怕此二人会闹事?不然属下暗中将其拿下如何?”

    赵兌挑眉看向鲸长,鲸长急忙低下头来。

    “你?”赵兌嗤笑,“此人手段之高,就连那司徒强也应是一合之将!就凭你青吏司里的几百密探,还暗中?下去罢!”

    如今朝局尽归赵兌之手,赵兌升任丞相,曾经那个专门用来监察百官的青吏府也改为了青吏司,直接交由鲸长节制。一开始鲸长和珍鱼不过是担着两个虚职,如今也已获得了赵兌的信任,各自担任着重要职位。这青吏司,虽不如青吏府那般权力巨大,却还是赵兌用来监察百官,侦查消息的地下密探。

    鲸长闻言,并无丝毫惭愧羞耻,也不起身退去,而是急切地说道:“此人若这般厉害,倘是起谋害丞相之心,岂不糟糕?丞相需不需要多调些银甲近卫来?”

    赵兌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去问问军师此人是谁!下去罢。”

    鲸长只得起身,恭敬地退出了书房,可刚刚退到门口,赵兌便又出声叫住了他。

    “告诉军师,这几日加派城防巡查兵丁,以防生乱。若画像上的人要见孤,不得阻拦!”赵兌说道。

    鲸长自然不知赵兌的打算,只是行礼称是,而后悄悄离去了。

    而此时,河六四等人也已回到了驿馆,五人齐聚在卧房之中。

    云歌气鼓鼓地坐在一旁,气的是他们今日出去,根本就不用她前去援助,她白白在卧房呆了一上午。

    而方既仁满脸怒气,背着手来回踱步,口中骂道:“好个丹鼎教!本门名号妇孺皆知不舍得败坏,竟是厚颜无耻冒我天罡教之名行事!你说说,他们到底要做甚?”

    面对方既仁的质问,河六四安抚道:“师兄息怒,丹鼎教此举,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只要祥查一番,必能水落石出!”

    玉天扬也说道:“这几个丹鼎道人恐怕也并非不想败坏名声,他们虽是举措失德,但如今京都百姓将其视为神明,可见他们是要扬名,而非毁誉!”

    方既仁怒道:“那他们扬自己门派之名便好,为何替我教扬名?收徒敛财,饱行淫事,以微末道法蒙骗百姓,这还不是毁我教名誉吗?!”

    玉天扬被方既仁吼得一缩脖子,笑道:“方师兄息怒,我是说,丹鼎道人此举是要借天罡高名,行黑心之事!其目的虽然暂且不知,但他们的确赚足了名声!”

    方既仁越想越气,怒道:“目的有何难猜?不就是敛财而已!”

    河六四见方既仁已经气得无法冷静下来,急忙起身安抚道:“师兄!若想敛财,丹鼎教名扬四海,天下想买丹药的富贵名望多如牛毛,何必这般费事?”

    闻听此言,方既仁终于是冷静了些许,微微想了想后,心中一惊:“难道,此事又与大日圣佛教有关?”

    玉天扬说道:“不可能!如今到处都在缉拿邪教人士,他们哪里还有闲心来这么一手?况且,能入得京都赚名声,恐怕赵兌早已将其背景查的清清楚楚,不然以赵兌对邪教的厌恶,这几人就是当今陛下请来的,他也会强行将其斩杀!之所以并未如此,应该是因为这几个是丹鼎之人,而丹鼎教天下闻名,富可敌国,如今又攀附上了宁王,故而让赵兌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如今邪教教众还未尽除,若再与丹鼎教为敌,岂不是又要闹得天下汹汹?”

    樱芙不解地问道:“只是个宗门教派,能让朝廷都如此忌惮?”

    玉天扬解释道:“区区一个丹鼎教,的确不足以成朝廷之敌!大日圣佛教的势力远超丹鼎教,不也一样成了过街老鼠?只不过如今北境夫孙国羽翼已丰,对我大安富庶北境虎视眈眈!樱姑娘难道不知,赵兌早已派重兵坐镇北境吗?赵兌此举,一是防备夫孙,二是为防邪教教众流窜至夫孙,若丹鼎教也反了朝廷,邪教与之联合,又有夫孙强敌在侧,大安内忧外患呐!”

    樱芙又问道:“那你为何笃定,如今邪教就没与丹鼎教联合呢?”

    河六四说道:“毕竟是道家门派,何以这般下作?再说丹鼎教堆金积玉,炼制丹药,只为白日飞升而已。何苦要与那丧家之犬结盟,置身水火呢?”

    玉天扬点点头:“正是如此!”

    方既仁问道:“那他们为何如此?为何如此啊?”

    河六四说道:“今晚探一次宁王府吧,或许能查出真相!”

    很快,日落西山,黑夜降临。

    宁王府此时灯火通明。府外,宁王府兵守在前后门外,周围街巷亦有府兵行走巡逻。府内,无数奴仆各自忙碌,端茶送食,像是在布置一场酒宴。

    夜色中,三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跃入了宁王府,没有惊动任何人,静悄悄地躲在屋顶观察着府内的一切。

    此三人自然是河六四,方既仁,和玉天扬。云歌自己呆了一上午,入夜说什么也不肯独留驿馆,河六四只好让樱芙留下来陪她。

    “二位师兄。”玉天扬轻声说道,“宁王府设下酒宴,看来是有贵人要来呀!”

    话音刚落,府门处便有人高喊:“御史中丞田斯田大人到!”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年约六十,体态微胖的老人笑呵呵走进王府。

    不过多时,又是一声叫:“中书令朱可朱大人到!”

    接下来,尚书省、侍中寺、廷尉府、各杂号将军、京中皇亲贵族,甚至连九卿之上卫将军都先后驾临,宁王府一场酒宴,竟是请来了朝中半部重臣。

    府内高官越聚越多,宁王也已现身,笑吟吟走在众人之间,好不得意。河六四三人在屋顶冷眼观瞧,河六四与方既仁还好,此二人对这些官吏并不感兴趣,所以对如此之多的高官重臣到场,并没有觉得奇怪。只有出身军营的玉天扬,对此十分疑惑。

    按理来说,如此之多的重臣,除非是皇帝设宴,或是皇亲贵胄的婚丧嫁娶,或是喜节国祭,才能有这么多大官前来。其余时间这么多达官贵人聚在一起,难免会引得圣心猜忌,故而从不会有这般景象。宁王府不年不节,办一个酒宴却请来这么多达官贵人,难道是因为那几个骗子成了宁王的客卿?

    就在玉天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府门口又是一声叫:“大司徒付珩到!!”

    这一声,叫的异常嘹亮,似是故意要让所有人听到一般。

    果不其然,宁王听到这一声,急忙忙迎了出来,像是迎接什么世外高人一般,热情极了。

    玉天扬听到付珩之名,也是惊讶地抻着脖子观望,口中喃道:“付珩?连他都来了?”

    河六四与方既仁看的奇怪,问道:“此人是谁?”

    玉天扬说道:“大司徒付珩,位列三公!虽是辞朝多年,但皇帝仍不允他辞官,他多年来很少出府门,就连皇帝寿辰都不曾前去,想不到今日竟来了宁王府!看来宁王这场酒宴,不简单!”

    河六四与方既仁听得云里雾里,纷纷看向付珩,只见他不过是个步履蹒跚,身姿孱弱的老叟,也想不通为何他来,酒宴便不简单了。

    可就在这时,府门哪里又传来一声叫:“夫孙使臣赤烈都到!”

    听到这一声,河六四与方既仁也皱起了眉头,他们二人再不懂朝局,也知道这样一个酒宴,请来外邦使臣意味着什么。

    使臣,自然只能由皇帝亲指之人接待,或是朝中大臣,或是皇族王侯,一般以王侯代天子接待使臣的居多,这些人必定是深受皇帝信任和器重的人,也表明对外邦使臣的尊重。

    但是,除了皇帝亲指之人外,任何人都不得私自去见外邦使臣。皇室王侯,一朝重臣,私自面见外邦使臣,难免有卖国求利之嫌。就算是不慎偶遇,或使臣不请自来,登门拜见,也一定会上表皇帝,将事情前因后果一一说清。

    所以这样的场合,是没有人会请外邦使臣的。

    可今天,宁王却请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清君侧

    今日宁王府的酒宴,来的都是朝中重臣,还有皇亲国戚,所以必定是宁王亲自下帖邀请。以宁王的身份,不请自来乃是大不敬之罪,所以赤烈都一定是受邀而来。

    宁王作为如今皇室之中,除皇帝南宫炤之外,位份最高的皇族,竟然私自宴请外邦使臣,屋顶上的三人着实有些搞不清宁王要做什么了。

    而从赤烈都入府之后,王府大门便关了起来,表示再无客人。而今半个朝堂都被请来,赵兌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却没在受邀之列,玉天扬不禁猜想,难道这宁王也要走李渤季的老路不成?

    酒宴开始了,宁王高居首座,众大臣左右落座,堂中鼓乐齐奏,数十美人翩翩起舞。堂中众人各个喜笑颜开,酒宴热闹非凡。

    三人在屋顶静静地看着这绝不简单的酒宴,发现那六个丹鼎道人,竟然恭敬地站在大堂角落之中。

    方既仁看的咬牙切齿,宝剑立时出鞘,骂道:“这几个无耻之徒,果真是受宁王驱驰!简直岂有此理!走,我们杀将进去,搅了这荒唐宴席!”

    河六四急忙拉住师兄,劝道:“我等前来,是为弄清楚宁王此举的目的,不急杀几个小人,师兄暂且等等吧!”

    方既仁气哼哼的将铁剑收回剑鞘,静了下来。

    随着时间流逝,酒宴过半,宁王摆摆手屏退献舞的美人,举杯起身,对众人说道:“酒食简陋,还望诸公莫要嫌恶!本王,敬诸公一杯!”

    一杯饮下,一个侍女急忙为宁王添酒。杯满,宁王笑吟吟对众人说道:“本王今日宴请诸公,有谁知,本王何以如此?”说着,看向了付珩。

    大司徒付珩只是微微一一笑,并未说话。

    在座百官之中,除了大司徒付珩的官职最高,便是卫将军刘昌了。见付珩并未说话,刘昌开口说道:“宁王殿下请我等前来,定然是有大事相告,难道还真是为吃酒不成?”

    宁王见有人接话,不再尴尬,笑呵呵说道:“卫将军所言极是,本王自然不只是让诸公吃这酒宴!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可谓国泰民安!然这普天之下,却独有一人,终日置身水火,苦不堪言!天下富庶,唯其饱受劫难!诸公乃家国栋梁,世间名流,岂能坐视不理?”

    中书令朱可问道:“不知殿下所指,是何人呢?”

    宁王神情肃穆,沉甸甸道出一句:“正是当朝圣上!”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更有甚者吓得瑟瑟发抖,忍不住左顾右盼,生怕瞧见了青吏司的密探正在此处!

    御史中丞田斯,站起身有些恼怒,却仍是恭敬地说道:“殿下宴请百官,下官不敢不来!只是如今圣上安好,又有丞相主政,朝局清廉,民生安稳,殿下何来圣上置身水火之言?即便圣体有恙,我等皆乃忠义之臣,自然虔心祈求天地,尽心辅弼丞相,朝局一样如初!殿下此言,我等惶恐,还容我等告退!”

    田斯说完,扭头望向群臣,见有许多人点头附和他,便带头对着宁王推手行礼,准备退去。田斯这一席话,其实也是在暗中提醒宁王,如今赵兌权倾朝野,眼线遍布京都,不能胡说八道。

    卫将军刘昌站起身来,大骂道:“田斯!你这贪生怕死之徒!宁王殿下不过是说几句实话罢了,你便如此恐惧?!”

    侍中房補也喝道:“田斯!枉我平日里将你视为好友,竟不知你这般畏死!”

    田斯叫道:“难道你要我赌上全家老小的性命不成?!”

    朱可也说道:“我等并非贪生怕死!只是如今朝局安稳,断不可再行李渤季之愚啊!陛下若是受了委屈,暂且记下便是!我等皆是忠君之人,必定会尽心竭力,辅陛下成事!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侍郎皱固却说道:“宁王殿下只一句感慨之言,便让诸公这般畏惧,既然如此,何必屈尊至此?去丞相府做个属臣岂不更好?”

    卫将军刘昌也说道:“就是!只是借酒直言,难道丞相还不许人说话了不成?”

    一时间,酒宴变成了街头闹市,百官更是分作了左右两派,一方高昂,一方畏惧,吵得不可开交。

    终于,一声咳嗽响起,百官寻声望去,竟是付珩正在慢慢起身。百官见状,皆不再吵嚷,而是静静地望着这个德名极高的三公之一,大司徒付珩。

    付珩站起身来,像是费了大力气,连连咳嗽,气喘吁吁。抬眼扫了一眼百官,弱声说道:“殿下的话,还未说完。殿下并非是对丞相无礼冒犯,诸公若这般畏惧,大可离去!只不过,若是丞相在此,定然也和老夫一样,愿意听殿下把话说完!”

    说罢,又颤颤巍巍地坐了下去。

    刘昌等人听闻,轻蔑的扫了一眼对面众人,然后也坐了下去。

    众人见付珩都是这般说,一时间也不敢再吵,更不敢随意离去。毕竟付珩与李渤季一样,乃是三朝老臣,四世三公,人望极高。连他都这么说了,这些文官又能说什么呢?于是便也老老实实的坐了下去。

    付珩之所以能一句话安抚住所有人,是因为他与李渤季一样,是朝中文官和清流的领袖。江华府一带的名门望族,多是与付珩沾亲带故,故而他在文官眼中的地位极高!

    宁王一直站在首位上,静静地看着百官争吵,直到付珩起身相劝,宁王一语未发。

    见百官全部坐了下来,并无一人离去,宁王这才笑了笑,说道:“付老太公所言极是!今日,即便是丞相在此,本王也要把话说完!如今天下安顺,朝局却是离乱!丞相擅权,圣上遭禁,我等大安臣子,岂能坐视不理?丞相任司空之时,设青吏府监察百官,任丞相后,构陷高氏计取兵符!如今天下,也就只有本王与诸公,敢在私宴上感愤几句!而即便如此,诸公仍是畏那青吏司之暗使如虎无二!朝臣若皆是这般,陛下还有亲政之日吗?”

    听完宁王沉痛无比的一席话,堂上百官皆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宁王这一番话,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他要替陛下除了赵兌。方才刚刚显露出这个意思的时候,百官具是怛然失色,可如今大司徒付珩,卫将军刘昌这些三公九卿之列,皆与宁王同心,百官也开始犹豫了。

    这时候,朱可开口问道:“丞相以酒宴召来我等,此时又这般激昂慷慨,想是有了对应之计?”

    宁王就等着有人问出这句话,大笑道:“本王既召诸公赴宴,必是成竹在胸!在座诸公皆是朝廷栋梁,品性德操亦是俱佳,本王敢与诸公言说,便是坚信诸公能与本王同心,清君之侧!”

    虽是没说清楚他有什么计谋,但宁王的话说的十分巧妙,他召百官前来赴宴,是信任他们,是将他们视作忠臣良将,如此一来,百官心中的排斥与惧怕,倒是消了许多。

    刘昌也站起身叫道:“我朝祖制,不设丞相!赵兌擅权欺主,保不齐那一日便会拿出个禅让的旨意来,言说陛下让位于他!彼时,在座诸公是大安之臣,还是赵贼之奴?”

    田斯仍是胆战心惊,颤抖着说道:“可,可当初太尉奉衣带诏起事,多少老臣死于非命?如今殿下又要如此,万一丞相又谋下当日高氏惨案,我等如何自保?”

    宁王笑道:“李渤季忠肝义胆,却是没有脑子!凭那区区百人便想拿下赵兌?痴心妄想!赵兌熟读兵法,深谙权谋,这点伎俩自然对他毫无用处!可本王却不是李渤季,我与诸公,不以衣带诏盟约,只凭诸公一誓即可!就算诸公不愿与本王共谋大业,只要守口如瓶,本王绝不扰你清净。如若不然,那本王府里养着的高手,便有了用处!”

    朱可听完,眉头一皱:“殿下是说,殿下既不是奉了衣带诏,也非得陛下密旨,只是起了清君侧之心,便有了今日之举,是吗?”

    田斯闻言,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殿下皇亲贵胄,府中养几个高人我等明白!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若无陛下旨意,何以召百官,谋划锄奸计?”

    百官闻言,瞬间开始附和朱田二人之言,对宁王并没有奉旨办事,开始表示出极其的不信任。

    宁王脸色难看了起来,刘昌等人也是气的脸色铁青,开始大骂群臣。

    这时,许久未曾言语的付珩终于叹了一口气:“诸公啊!”

    百官闻听,再一次静了下来。

    付珩环顾百官,痛心疾首的说道:“常言道,君忧则臣辱,君辱则臣死!而今陛下被软禁在宫中,诸公不思救计,只图自保,当真令人齿寒。我大安立朝百余年,何曾有过权臣欺主之事?想当初太祖,高祖,驱逐外敌,广扩版图,那是何等的英雄?能有此功业,除太祖高祖锐执英断,还靠忠臣良将竭力辅佐!而今朝中权臣当道,圣主受辱,诸公自诩忠心不二,却不敢行救主之事,百年之后,有何面目见先人?有何面目见陛下?赵兌之功,确是无双,可居功傲主,夺取兵权,绝非人臣之为!宁王殿下不齿他这般欺君,决心锄贼,可谓忠肝义胆!诸公以为,宁王殿下设酒宴召群臣而来,只是为求得诸公助益?宁王殿下敢有此念,必是准备万全!召诸公前来,无非是想给诸公留条后路!若是日后宁王杀贼功成,皇权归一,陛下听闻诸公因畏惧赵兌而不敢勤王救主,该是何等的悲痛,何等的寒心!诸公,还能保下如今这一场富贵吗?”

    付珩这一席话,说的抑扬顿挫,慷慨激昂,老迈的身躯也随着言语而不断颤抖。一番话说罢,更是险些跌坐在地。

    宁王急忙走上前,扶住付珩,故作悲痛而又感激之态,道了声:“多谢付公!”

    而百官听闻付珩之言,一个个更是羞的低头垂眼,无颜再有二话。也只有朱可,还紧紧地皱着眉头。

第四百七十章,散去

    朱可紧皱眉头,走到堂中,先是对着宁王和付珩深施一礼,而后说道:“付公之言,令下官耻然。只是宁王殿下,若是当真有了万全之策,还需说与我等知道!我等绝非贪生怕死之徒,殿下决心已定,我等自然追随,但若还如当初李太尉那般鱼死网破,请恕我等不敢效忠!朱可乃陛下钦点,君恩常在心头,只死而已,岂能忘主?不过是想留得青山存薪火!若是计划周全,朱可万死不辞!”
    “好!”宁王一声赞叹,走到首位傲视堂中群臣,朗声说道:“本王这便将所谋细节说个详细,只是此事关乎陛下,为重中之重,诸公若无同心,还请离去,本王绝不强留!若与本王一志,本王礼遇有加!”
    群臣闻言,一个个面面相觑,方才付珩那一番话实在是太过触动人心,既让群臣汗颜,也让他们担忧今后自己的仕途。
    付珩不愧是四世三公的老臣,虽是久不在朝,可在群臣中的威望,高的离谱。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群臣天然便会遵从,更何况他还是先以臣子之责,后以官位仕途来劝说了。
    片刻之后,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留下,踏上宁王这艘船。只有少数几个人,在刘昌等人的怒视之下,卑微的离去了。
    宁王对此毫不在意,只是等这几个人走出去了之后,才对在门外侍候的下人,暗暗使了个眼色。而后,那几个离去的大臣,还未到家,便在半路上离奇失踪了。
    可虽然大部分人选择了留下,不过其中多数人还是因为无可奈何,只是此时后悔也无用,只能硬着头皮与宁王共谋铲除赵兌的大计。
    此时,河六四等人隐在屋顶上,已将屋内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方既仁疑惑道:“这个宁王,一看便是城府极深之人,果真有如此忠心?”
    玉天扬也有点糊涂,说道:“赵兌权倾朝野,按理来说,宁王宴请群臣,他必然知晓!宁王对此也应是心知肚明,可他却还敢这般高谈阔论,就不怕被赵兌知道?”
    河六四看了看二人,说道:“还是再看看吧!”
    堂内,宁王走到堂中,对群臣说道:“本王之计,十分简单!声东击西而已。如今他独揽大权,手握重兵,其实诸公畏惧的,不过是他手中的势力而已。既然他握有兵权,本王便教他分兵四散,一时间难以集结,如此一来,有没有兵符,又能如何?”
    朱可闻言,问道:“可如今京都之中,禁军营,司卫营都是丞相的人,还有数万之众的银甲近卫营,单是这银甲近卫,便是天下无敌之师。分兵四散?分又不是京中各军,何谈杀贼?”
    宁王笑道:“朱大人,难道你没看见夫孙使臣赤烈都大人,也在此处吗?”说着,环顾四周,笑道:“赤烈都大人,是本王请来的贵客!本王敢宴请使臣,自然是由陛下首肯!虽是如今难见陛下一面,可陛下仍是暗中传旨,令本王相请赤烈都,共商大计!”
    群臣闻言,这才注意到了赤烈都。自从酒宴开始以来,赤烈都便默默饮酒,不曾说话。加上他穿着大安的服侍,而非其本朝衣袍,倒是让众人没曾注意过他。
    此时,见宁王提到了自己,赤烈都站起身来,对群臣抚胸行礼,说道:“贵国丞相曾害死夫孙大将赤都合,我夫孙朝局初定,不想大动干戈,但此仇却绝不会忘!既然贵国群臣也想将自家丞相除去,我夫孙自是愿助宁王殿下一臂之力!方才宁王殿下所说,要让赵兌分兵外散,此事我夫孙已然代劳!如今,我夫孙三十万大军,开赴至两国边界,绵延数千里,日日操练!宁王殿下料定赵兌心胸狭隘,必定要严加防备,现如今贵国五十万大军也已集结完毕,不日,便会去到两国边界,严阵以待。如此,贵国兵力多数聚在北境,不就等于是分兵外散了吗?”
    田斯听得脸面惊恐,磕磕巴巴的问道:“贵国三十万大军压境?难道,你们,你们....,”
    赤烈都哈哈大笑:“这位大人,不必紧张!我夫孙向来信守诺言,宁王殿下亲求我夫孙汗王,汗王金口玉言,我夫孙大军绝不会越界一步!只不过汗王也想为赤都合将军报仇,故而出手相帮罢了。”
    朱可闻听,嗤笑道:“贵使此来,听说是夫孙想与我大安联姻。呵呵,既是想成两国同好,便莫要做这干涉内政之事!再说当年两国之战,丞相英武,勇冠三军!夫孙举兵来犯,丞相将其全军覆没,大显我军神威,本就是为臣之责!我等虽是与丞相志趣不同,却也轮不到你夫孙横插一脚!倘是日后再又战事,我等再恨丞相,也必定先合力杀贼!殿下,我朝礼制,无旨不可私见外使,还请殿下请走使臣,否则我等万难再留!”
    听闻方才的对话,群臣已然知晓,宁王为了除去赵兌,已经和邻国夫孙达成了某种协约。夫孙大军压境,做出来犯之态,让赵兌全心戒备,自然不会想到朝中正在密谋除掉他。
    但是,朱可却是很清醒。赵兌在军中的威望,简直无人可比,只要他振臂一呼,百万雄师都会拥他为帝。在这个时候除掉赵兌,军心必是大乱,倘若夫孙趁机进犯,大安绝无抵挡之力。所以,宁王和夫孙里应外合的计谋,朱可绝不会答应。
    可他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呢?夫孙大军已然开赴至两国边界,赵兌也已经调军防备,他也只能出言讥讽赤烈都,让宁王请走这个使臣,以表达自己的态度。
    而宁王此时怒火中烧,这个朱可整个晚上都在和自己唱反调,而且说得处处在理,根本无法驳斥。但自己苦心谋划的计策,怎能被一个朱可给坏了?宁王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想着如何让这个朱可闭嘴。
    “笑话!”屋顶上,玉天扬忍不住讥讽道:“这个宁王到底是有意如此,还是真的没脑子?”
    河六四与方既仁一脸糊涂,问道:“怎么了?”
    玉天扬气道:“私通邻国,这是祸及三族的大罪!如此机密之事,应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居然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若是让赵兌知道,赵兌岂能让他活?即便真是皇帝的意思,恐怕赵兌连皇帝都要杀!三十大军压境,岂是一句承诺便能相信的?这个朱可也清楚,赵兌一死,夫孙若突然进犯,我大安便如砧上鱼肉!这个宁王竟然看的如儿戏一般!”
    河六四点了点头,又问道:“可赵兌不是调了五十万大军前去防备吗?就算他不幸身死,难道五十万大军还挡不住三十万人?”
    玉天扬痛心疾首:“河师兄!当年夫孙还只是个弹丸小国,要靠纳贡才能苟存,就是这样一个小国,能将如日中天的莫科国一举覆灭!面对莫科百万大军,他们十几万人冲杀如入无人之境,一口气杀进莫科皇都!这般勇武之军,若无英明主帅,岂能抵挡?”
    河六四恍然大悟,细细思索,猛地大吃一惊:“我听说赵兌与其父赵寻不合,赵寻曾屡次派人刺杀自己的亲生儿子,若届时北境形势焦灼,赵寻乃是广衍府府君,要是突然起事,赵兌必定会遣离广衍府最近的京都之兵前去镇压!那个时候,就真的是分兵外散了。”
    玉天扬点头称是:“河师兄的推论甚有道理!”
    方既仁急道:“那我们快去告知赵兌吧!”
    河六四却是一笑:“方师兄安心,今夜酒宴,尽收赵兌眼底。”
    原来,早在酒宴刚刚开始的时候,河六四就感觉到又几个身手极高的黑衣人,隐匿在宁王府各个角落。酒宴上的对话,这些黑衣人必然听得清清楚楚。
    玉天扬也料到了这一点,看着大堂内满脸怒色的宁王,极为不解的说道:“这个宁王必然也知道赵兌会派人前来,可他为什么要将如此隐秘的大事,堂而皇之的告诉这么多人?”
    方既仁随口说道:“或许他就是想让赵兌知道!”
    所谓一语点醒梦中人,玉天扬猛地眼前一亮。
    而大堂之中,宁王思索再三,终于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只见他朝赤烈都微微使了个眼色,赤烈都便心领神会,告罪离去了。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一眼朱可。
    朱可理也没理赤烈都,只是望着宁王说道:“殿下,除分兵外散,还有何计策?”
    宁王没好气的说道:“既然诸公不愿与夫孙联手,那本王也不能独断专行,分兵外散之计,只好作罢!夜色深沉,诸公也该回去休息了,容本王再想计策,告之诸公!今日之事,还望诸公守口如瓶,本王的性命,便交给诸公了!”
    说着,朝众人推手一礼。
    见宁王忽然下了逐客令,群臣面面相觑,却也只好纷纷回礼,离开了王府。唯有付珩和刘昌没有走。
    等到群臣全部离去,宁王恶狠狠地将手中的酒器摔了出去,然后拂袖走向后堂。付珩和刘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跟了过去,同时跟过去的,还有那六个丹鼎教的骗子。
    河六四细细感知四周,发现那些神秘的黑衣人已经全部离开了,便和方既仁,玉天扬一起跃向后院,继续探听。
    宁王直接来到了书房,等河六四三人接近的时候,书房里正传来器物摔破的声响,似是宁王还在发泄怒气。看来这次酒宴,宁王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
    灯烛明亮,将书房里的人影全部映在窗上,九个人影,一个坐着,八个站着。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一个王府参军快步走到书房门外,轻声说道:“启禀王爷,青吏司的人,已经全部离去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方既仁发怒

    听闻那参军的禀报,宁王只是“嗯”了一声,那参军便有快步离去了。
    而后,宁王的声音从书房里面传来:“想不到这个朱可,竟然敢坏本王的好事!”
    此时,宁王的声音已经十分平静,言语中虽是透着一丝愤懑,却绝不是怒气冲冲。想到刚刚那参军来禀报之前,宁王还在高声怒骂,一眨眼便是这般冷静,看来他是装给青吏司看的。
    “这个宁王,果然是在做戏!”玉天扬冷哼道。
    付珩的声音响起:“宁王殿下已然将夫孙大军压境的目的说了出来,即算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也足够让赵兌对殿下起杀心了。”
    刘昌却仍是怒气冲冲:“可那朱可实在是不知好歹,三番五次顶撞殿下,根本不把殿下放在眼里,当真可恨!”
    宁王叹了口气:“罢了!日后我们大计功成,还愁不能治一个朱可?”而后又有些担忧的问道:“大司徒,倘那赵兌派人前来杀我,我如何抵挡啊?”
    付珩笑道:“殿下无需忧心,这六位道长修为高绝,青吏司那些人,根本近不得殿下。”
    宁王沉默了片刻,又道:“可他若派出银甲近卫营呢?”
    付珩说道:“呵呵呵,殿下只需日夜与这六位道长在一起,那赵兌便不敢轻举妄动!”
    宁王问道:“为何?”
    付珩说道:“那赵兌虽是心狠手辣,可每次出手,必是事出有因。李太尉率死士伏杀,邪教教主举众乱京,都是别人先行出手,他看似被迫还击。赵兌太在意民心民望了,六位道长如今在京都名头正盛,百姓皆传,他们是神仙下凡!只要百姓尊奉的神仙与殿下如影随形,白天陪祭,夜里布道,他便不会在百姓面前对殿下出手。”
    宁王闻言,仍是忧心忡忡:“希望确是如此吧!今日我假借酒宴,放肆狂言,已是大逆之罪,赵兌本就有权立时查问于我,将自身安危交付道门之手,实在令本王难以安心呐!”
    又有人说话了,听起来是那个既仁子:“殿下放心!而今我兄妹风头无两,只需言说日夜跪拜便能身体康健,京都百姓必然深信不疑!届时万民齐聚王府门外,看那赵兌还如何下手!”
    付珩却说道:“不可!如此行径,与邪教何异?赵兌平生最恨蛊惑民心之举,万万不可!”
    既仁子不悦道:“那依你呢?”
    付珩说道:“殿下只需开设道场,施衣布粥,自然能引百姓前来。”
    宁王说道:“就依你所言吧!本王累了,诸位也早去歇息。”
    很快,书房内众人行礼离开,只留下宁王一人独坐案头。
    屋顶上,河六四三人却还未离去。
    方既仁说道:“这宁王前后判若两人,想来就是为了蒙骗赵兌,心机之深,令人生畏!”
    玉天扬轻声说道:“看来,宁王指使这六个小人假扮天罡教行事,就是为了赚来名声,获取民望,用以对付赵兌!”
    河六四则问道:“难道他当真只是为了勤王救主?今夜之举,宁王无疑是将自己置于险境,私通邻国虽是大罪,却也并非不是一条妙计,可他竟是故意说出来让赵兌知道!如此反常,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方既仁说道:“或许,他故意让赵兌知道,就是为了让赵兌一边应付北境之患,一边还要防备他在京中作乱,而他便能趁此时机谋划别的事情!”
    玉天扬想了想,说道:“不可能!赵兌深谙权谋之道,这点心机赵兌不可能看不透!”
    河六四说道:“可这宁王看似也非池中之辈,就凭他人前人后性情不一,或也是个能与赵兌一争高下之人!”
    玉天扬忍不住笑道:“我说河师兄,他若当真有这等心计,凭他皇亲贵胄的身份,早在赵兌位列三公之前,便会将赵兌按落马下,何必等到今日行此冒险之举呢?”
    河六四闻言,忍不住点了点。玉天扬所言非虚,倘若真是这么厉害的人,怎会到今天才开始针对赵兌。
    方既仁望着书房窗纸上宁王的身影,叹道:“赵兌虽是手段狠辣,可确实是匡扶四海之人,篡权在手,所行国政皆是以民为本,这些王公大臣何以这般算计?”
    玉天扬说道:“赵兌摊丁入地,大改军制,虽是为百姓谋福,使朝廷强盛,可此国政伤及了那些名门望族的利益,这些人岂能容他?”
    方既仁听的恼怒,气道:“他们算什么名门清流?不顾百姓生死,只管自身享乐,为此不惜损国腐政也要将赵兌拉下马来,当真可恶至极!”
    河六四也点点头:“为此目的,更是将我天罡教也拉入这趟浑水,罪无可恕!”
    方既仁扭头对河六四说道:“斩杀朝中之人,需掌教首肯!如今师父远在昆仑山,师兄便向你这下任镇教天师请命,杀了这个搅动风云的宁王!”
    还未等河六四说话,玉天扬急忙阻拦:“且慢!区区一个宁王,何必这般动怒?我们只需将今晚所听所见全数转告赵兌,他自会对付宁王!如今宁王到底意欲何为我等一无所知,还是先查个水落石出吧!”
    方既仁怒道:“今夜那甚么青吏司的人早已来过,赵兌想必也早就知道宁王打算,我等道门中人,无需知道朝中那些污糟事,今夜前来,本就是为那伙骗子而来,哼!你不必多说!”
    说罢,也不等河六四同意,翻身跳下屋顶,直奔书房。
    宁王正在屋中闷坐,忽听得门外急匆匆脚步声音,刚一抬头,房门便被人一剑劈开,方既仁怒气冲冲走进门来。
    “啊!”宁王一声惊叫,见来人手持铁剑,心知他定然不怀好意,仓惶倒退。
    惊呼声传出去,眨眼间便有两个身影飞速扑来,闯进屋便与方既仁打在一起。仔细观瞧,正是那既仁子和既悲子。
    这二人见方既仁一身道袍,手中铁剑更是凌厉,几个回合下来,发觉自己虽是二人联手,竟也不是他的对手,心中惊恐不已。
    方既仁手中铁剑舞的飞快,左一剑惊得既仁子连连后退,右一剑逼得既悲子狼狈躲闪。方既仁放声大笑,开口讥讽:“这点修为,怎配得上神仙二字?”
    说罢,铁剑横扫,剑气如水波荡漾开来。那二人怎敢抵挡,或跳跃或蹲伏,让过剑气。而剑气所过之处,无论家具器物,书柜门窗,皆被剑气斩作两断。
    既仁子高声大叫:“殿下快走!”
    他如今连自保都已不能,根本护不住宁王,这一声叫除了让宁王快走,也是在呼唤剩下那四人前来救援。
    宁王早已跑出门去,慌慌张张,踉踉跄跄。那四人闻讯赶来,见宁王这般狼狈,又见书房中剑气闪烁,急忙冲了过去。
    刚到门口,既悲子和既仁子,一个倒飞而出,一个连滚带爬,竟是双双被方既仁打出门外。既悲子躺在地上口吐鲜血,身受重伤。众人见状,再一看方既仁满脸怒气,一个个又惊又怕,却也纷纷亮出兵刃,将方既仁围在其中。
    方既仁如今修为也大有进益,这五个人的修为,他一眼便看的清清楚楚,骂道:“就凭你们几个不入流的小人,也敢自称天罡道人?”
    此话一出,五人具是一惊,既仁子开口问道:“敢问道长是那派的高人前辈?”
    方既仁理也不理他,反过来问道:“你们几个丹鼎弟子,师承何人?”
    五人听闻,面面相觑,他们是丹鼎教道人的秘密,竟然被眼前人看穿了。
    既仁子深吸一口气,说道:“家师道号尊贵,道长不必问了!敢问道长何门何派?”
    方既仁大笑:“好一个有眼无珠的匹夫!自称既悲子,竟不识既悲子!”
    说罢,举剑便上。
    那五人闻言,吓得心惊肉跳。既仁子威名在外,道法修为岂是他们所能及?而今听他所言,他就是天罡教既仁子无疑!想不到今日正主找上门来,他们怎么可能不惊?但是眼下方既仁剑尖已到,说什么都晚了,五人也只能举剑相迎。
    这五个人想必本就是同门师兄妹,相互配合倒也默契。刚刚方既仁以一敌二占尽上风,而今五人联手,竟是也能与方既仁打在一起。然而方既仁根本不怕,他虽是暴怒,却也没有尽全力出手,如今以一敌五打的平分秋色,方既仁一声怒喝,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洒出一把铜钱。
    五人见状,具是抬剑抵挡,可那铜钱根本没有打向他们,而是落在了众人周围。
    方既仁从半空落下,趁五人还在迷茫之际,一剑插在青砖地面之中,散落在周围的铜钱猛地从地上弹起,冒出阵阵电光。
    滋啦声中,数十枚铜钱织成一张电网,扭曲的电光四射开来,将五人全部击中,这五人瞬间抽搐惨叫。
    方既仁最擅长的,还是阵法。此阵不过是方既仁随手布的,根本连个名字也没有。
    此时庭院之外,乱哄哄一阵呼喝,数百府兵蜂拥而来,将书房庭院团团围住。
    宁王也执宝剑而来,高声说道:“拿下刺客!”
    一声令下,府兵涌入庭院,却见庭院中电光肆虐,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神仙们,竟是在其中抽搐的如跳舞一般。
    宁王也挤进门来,见此情形自然一惊,而后问道:“你是奉赵兌之命,前来刺杀本王的吗?”
    方既仁闻言,斜眼看了看宁王,伸手拔出阵眼上的铁剑,电光霎时散去,那五人随即瘫软在地。
    见方既仁一步步走来,宁王甚是惊恐,急忙挥挥手,让府兵将自己护住。

第四百七十二章,辟辛郡主

    方既仁手持铁剑,行至宁王身前两丈之处顿住脚步,沉声喝道:“我且问你,这些冒我天罡教之名的小人,宁王殿下为何要招入王府?”

    “什么?”宁王一愣,“你是说,他们并非天罡道人?”

    方既仁闻言一皱眉,就连没有现身的河六四也是一皱眉,方既仁问道:“难道宁王殿下不知道?”

    宁王说道:“看阁下也是道门中人,为何要这般攻讦天罡道人?难道阁下是因这几位高人在京中名头正盛,心生妒忌?”

    方既仁闻言,不怒反笑,说道:“就凭他们?他们在我手中,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我何来妒忌?!”

    宁王也是微微一皱眉。方既仁说的有道理,他方才以一敌二时,自己是亲眼看到的,既仁子和既悲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可转念一想,宁王又觉得奇怪,问道:“那你为何要刺杀本王?”

    方既仁回道:“你纵容小人毁我天罡名声,又谋恶计企图为祸百姓,杀你还需理由吗?”

    说着,方既仁从怀中掏出一炷赤砂香点燃,插在了脚下。方既仁已经准备动手布阵了。

    宁王见他这般,又是一阵紧张,见他随后没了动作,想了想之后,笑道:“你说你是天罡道人,有何证据?”

    方既仁说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何来证据?”

    宁王仰天大笑,说道:“赵兌想杀本王,本王早已料到!既然是刺杀王爷,必是高手前来!你或是使了什么下作手段,以至这几位天罡高人一时不防,故而败于你手!这几位高人肯为本王效力,乃是因天命所归!天命要天罡教辅佐本王!赵兌忌惮天罡教如斯,让你来行这离间之计,真当本王看不出吗?”

    方既仁当真被气笑了,说道:“天罡教乃道门之祖!如此修为,也配做天罡弟子?殿下还真是坐井观天!”

    宁王回敬道:“本王不知你使了些什么下作手段,这几位高人能呼风唤雨,岂是你这般无耻小人?!”

    方既仁气的直咬牙,骂道:“你这愚不可及的混账王爷,看剑!”

    说着,扑上前举剑便刺。

    宁王惊恐万状,身前数十府兵齐喝一声,挺身而上,却是被方既仁剑气一招挑翻在地,没能挡下分毫。

    剑气凌厉,直逼宁王眉心。

    就在此时,一声娇喝自半空传来:“父王小心!”

    话音刚落,方既仁只觉得后脑一阵冰凉,急忙腾身一躲。一支斤镖堪堪擦过方既仁头皮飞过,而后钉入墙中,从外侧飞出。其力道可见一斑。

    方既仁回头望去,只见一蓝裙少女飞落墙头,眉眼如玉,身段婀娜,左掐三只斤镖,右握寒铁短刀,双臂佩戴护腕,脚蹬绣花布鞋,腰间系着镖袋,背插一口单刀,上身外着轻甲,下身长裙飘摇,加上那美若天仙之貌,当真能迷尽天下英豪。

    这双刀少女一现身,在场众人皆是愣在原地,而后竟一阵雀跃。方既仁眉头紧皱,他看得出,此女修为不浅。

    隐在屋顶的河六四以及玉天扬也是看的一呆,这女子当真世上少有,寻常女子多爱绣花脂粉,即便是修了武,也不过是习些剑法,养性健体,哪里像是这般,手使两把短刀,还能飞出斤镖。看上去,可是比樱芙都英气了些许。

    河六四忍不住笑道:“师兄有的受了!”

    玉天扬一愣:“怎么?此女还能比方师兄的修为还高?她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罢了!”

    河六四摇头苦笑:“若论修为,师兄阵法无双!可要是拳脚功夫,恐怕还真不如这姑娘!”

    玉天扬来了兴致,伸着脖子看向庭院。

    方既仁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我乃宁王长女,辟辛郡主!大胆刺客,受死!”一声娇喝,辟辛郡主跃下墙头,挥刀怒劈方既仁。

    方既仁举剑一格,刀剑相撞,震得方既仁虎口发麻,心中更是惊愕。这辟辛郡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身法迅捷倒也罢了,手上居然有千钧之力!

    刀势凶猛,方既仁平地横飞出去,避其锋芒。

    辟辛郡主刀势不减,一刀劈在地上,青石路面顿时如蛛网般裂开。而后,辟辛郡主挥手一掷,又是一只斤镖射向方既仁面门。方既仁偏头一躲,斤镖掠过头皮,穿透石墙而去。

    方既仁看着被斤镖射穿的石墙,心中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却听到身背后风声大作,想也不想便朝前一跃。瞬间,辟辛郡主的短刀擦着方既仁劈过。

    饶是方既仁这般修为,竟是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在场众人看的更是热血沸腾。

    河六四和玉天扬在屋顶看着庭院里的二人,也是惊奇不已。

    玉天扬惊叹中带着疑惑:“这宁王有女如此,为何还这般相信那六个骗子?以这郡主的身手,岂不是一试便知?”

    河六四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些,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个辟辛郡主。

    灼灼目光之下,辟辛郡主刀势迅猛,愈发欺人。方既仁来回躲避刀锋,毫无还手之力,一时苦不堪言。

    宁王见状,高呼道:“快去相助郡主!”

    府兵闻听,纷纷执兵而上,却教辟辛郡主娇声喝退:“慢!父王,女儿能擒下此贼!”

    府兵见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全都看向了宁王。宁王眉头也是紧皱,而后说道:“小心些!”

    辟辛郡主娇笑道:“父王放心!”

    随后,辟辛郡主厉喝一声,手上力道更是加重,一刀劈来,方既仁举剑相迎,竟是被震的险些双膝跪地。虽是没有跪倒在地,但方既仁仍旧被震地倒飞出去,方既仁心中一喜,趁机便要摸符布阵。

    然而,刚刚退开不足一丈,辟辛郡主甩手便是一镖,径直射向方既仁咽喉。方既仁无可奈何,只好闪身躲避,却不想辟辛郡主再次欺身而来,刀光阵阵。

    方既仁心中又惊又疑,方才这辟辛郡主与宁王对话之时,刀势如狼似虎,却是那般谈笑自如,轻松自在。方既仁连连暗道:好刀功,好镖技!

    房顶上,玉天扬看得也是一阵惊骇,见河六四兴冲冲望着那辟辛郡主,忙说道:“方师兄连遭险境,你还有闲心观美?”

    河六四无奈地撇了撇嘴,神识瞬间外放,将一句话送入方既仁耳中:“师兄莫再与她拼斗,伺机布阵!”

    方既仁低声骂道:“我若能趁机布阵,何苦如此狼狈?还轮得到你这臭小子看笑话吗?”

    河六四听闻,方知师兄是何等的苦不堪言。看似方既仁游走闪避,刀锋伤不及他,实则他已经快要被逼入绝境了。

    “嘟嘟囔囔说什么呢?难道是个疯子不成?”辟辛郡主喝问道。

    方既仁轻声低语,是说与河六四的,却不想被辟辛郡主听了去,以为他这般胡言乱语,是个疯子。

    见方既仁不回话,辟辛郡主猛然大怒:“大胆!本郡主问你,竟敢拒不答话!”

    说着,双臂一展,挥起宝刀,画圆了兜头劈向方既仁。刀剑相碰,辟辛郡主腰身一拧,身子在半空转了一圈,再次兜头劈向方既仁。就这样辟辛郡主身形飞转,一刀刀劈向方既仁,方既仁只觉得虎口生疼,仿佛手中铁剑都要被劈碎了一般。

    眼见被一个女子欺得这般狼狈,方既仁恼羞成怒,运气周身,打算拼尽全力硬挡一剑,只求能震退辟辛郡主几分,好让自己抽身布阵。

    可没想到,方既仁厉喝着举起剑来,那辟辛郡主却生生在半空顿住了飞转的身形,猛地一脚戳出,狠狠地踢在方既仁小腹。方既仁一痛,被踢得倒飞而出,砸在了墙上,撞得石墙都起了裂纹。

    河六四暗道不好,却见辟辛郡主得意洋洋,探手掏出一只斤镖,甩手射向了方既仁。

    就在斤镖马上便要射中方既仁之时,庭院中忽地寒光一闪,那只斤镖‘叮’一声高高扬起,而后落在了地上。

    辟辛郡主望着那只斤镖一愣,抬头看去,却见方既仁身边竟是凭空出现了一人,正在查看方既仁的伤势。方既仁遭受重创,此时已昏迷不醒。

    见河六四凭空出现,辟辛郡主也是暗暗一惊。如她这般武艺,眼界自是高远,她知道,自己是不能如眼前人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的。

    “你是何人?”惊愕归惊愕,辟辛郡主言语间仍是娇蛮。

    然而河六四看都没看她一眼,只顾低头查看方既仁的伤势。方才对这个辟辛郡主颇为好奇不假,可如今伤了自己的师兄,河六四的怒气也来了。

    见河六四也不理自己,辟辛郡主更加恼怒,骂道:“好啊!净是些无礼狂徒,那便一齐受死罢!”

    说完,一把抓出四只斤镖,狠狠飞向河六四,而后持刀冲了过去。辟辛郡主也知道眼前人恐是高手,出手便尽了全力,那四只斤镖快若闪电,带起阵阵破空声来,手中短刀垂在身侧,刀势却笼罩了河六四全身。

    然而,斤镖刚刚飞至,河六四身前猛然模糊,眨眼间一个分身显现出来,抬手便挥散了斤镖,带起的掌风更是将跟在镖后的辟辛郡主也逼退了去。

    雄劲的掌风尽了,辟辛郡主堪堪止住身形,不可思议地瞪大美眸。凭空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来,任谁都要惊上几分,辟辛郡主如此,宁王与他那一众府兵更是如此。

    “鬼,鬼啊!”不知是谁一声惊呼,众人纷纷后退。

第四百七十三章,献丑

    “鬼啊!!”

    听着周遭的惊呼声,辟辛郡主心下狂跳,却也还算冷静。方才第二个河六四出现之时,自己看得清楚,绝不像之前第一个河六四出现时那般,移形换影而来,那人就是凭空出现的。再看河六四与方既仁一身道袍,辟辛郡主更是惊愕:难道他们真的是天罡仙人?

    房顶上,玉天扬望着庭院啧啧称奇:“有这手段,何苦让方师兄吃些苦头啊!”

    河六四在一旁说道:“我也没料到这小丫头如此厉害呀!”原来在庭院中现身的,是两个分身。

    玉天扬若有所思地望着河六四的两个分身,忽然问道:“那辟辛郡主压得方师兄毫无还手之力,而你却只凭分身便能一招将其逼退,你坦白说,你一个分身,能敌多少个辟辛郡主?”

    河六四笑道:“我那分身一掌退敌,乃是借天地间的阴阳五行之力,而非我本身的修为。若是你去,一样能退她!”

    玉天扬一愣:“我?”

    河六四点点头:“这个辟辛郡主刀法刚猛玄妙,后招无穷,一看便是近身拼斗的好手!你只需以箭矢制其步法,她便无计可施了。”随后又赞叹道:“此女精通刀法,却不忘练就一手镖技,以补自身短处。年纪轻轻,佼佼之辈啊!”

    玉天扬也认可地点点头。方既仁以布阵见长,近身功夫确实不如这辟辛郡主,而他若想拉开距离布阵,辟辛郡主手中的斤镖一样能伤他,加上辟辛郡主手上那把宝刀确实锋利难挡,这才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但玉天扬则不同,辟辛郡主斤镖飞的狠辣,却也难敌弓矢之势,以他百步穿杨的箭法,辟辛郡主根本就近不得玉天扬的身。而且,玉天扬的三叉剑也绝非寻常兵刃,即便是近身拼斗,玉天扬也能借宝剑之礼,轻松几分。

    而方既仁手里的铁剑,虽说也算得上是把好剑,却绝不是宝剑。

    庭院之中,方既仁被河六四的分身趺坐起来,另一个分身冷眼看着众人。一众府兵已然吓得面如土色,缓缓向后退着。宁王见状,强自镇定下来,高喝道:“退什么?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护卫郡主!”

    众将闻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违背宁王号令,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

    这时河六四轻点方既仁穴道,送了些灵力过去,方既仁这才醒来。见方既仁并无大碍,河六四松了口气,随即便消了第二个分身。

    眼见活生生一个人渐渐消散,化作光粉消失不见,刚刚靠近了些的府兵又是一阵骚乱,惊叫着倒退而去,靠着墙大气也不敢喘。

    而辟辛郡主此时却冷静了下来,她以确信眼前人绝非凡俗,便出声问道:“阁下到底是何等高人,来我王府何事?”

    “何事?”河六四起身笑道,“宁王密谋逐鹿之计,与我道人无干!只是这几个无耻小人,冒我天罡之名,行脏恶之事,岂能坐视不理?”

    宁王一惊,辟辛郡主却说道:“空口无凭,如何证明你们才是天罡正宗?即便你们真的是天罡道人,难道擅闯王府,冒犯皇族便是天罡教的礼数?”

    河六四一挑眉,暗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回敬道:“难道宁王置天下百姓于不顾,谋密计以足权欲,挟百官以陷忠良,便是你王府的礼数?”

    辟辛郡主闻言,冷哼道:“原来你是赵兌的人!”

    河六四摇摇头:“天罡教不涉朝局乃是教规,只是赵兌心中还装着百姓,我自然会替他说话!”

    辟辛郡主反问道:“如今你等无端擅闯堂堂王府,持剑现于王架之前,还不算涉足朝局吗?”

    河六四看了看宁王,问道:“你父王可有伤损?”

    辟辛郡主一怔。

    河六四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六个人说道:“我等此行是找他们的!这几个人冒我天罡之名,却为宁王所用!那在山野道人眼里,宁王与这几个匪类并无二异,何须礼敬?”

    “放肆!”辟辛郡主大怒,探手掏出四只斤镖来。

    河六四戏谑地笑了笑,盘起手望向辟辛郡主。

    辟辛郡主见状,心中一阵紧张。她知道自己绝非是眼前人的对手,可冒犯父王,擅闯王府,此罪她决不能容。

    屋顶上,玉天扬苦笑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多废话?”

    河六四坏笑道:“再等等!”

    玉天扬也看出河六四对这个辟辛郡主极为感兴趣,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辟辛郡主死死地握着斤镖,手心都冒出了汗来,心中不断地盘算着如何出其不意,一招毙地。可过了良久,辟辛郡主都没有出手,她知道自己毫无把握。

    这时,河六四摆了摆了手,说道:“算啦!习得一身好武艺,不易!”

    辟辛郡主先是一怔,而后马上便明白了河六四的言外之意。他是说,若当真出手,她必定命丧于此。想通此节,辟辛郡主又羞又怒,想她年纪轻轻便习得这一身武艺,整个京都之中都无人能与她匹敌,即便是皇城大内之中,也鲜有敌手。

    可是今天,她竟是被人一招逼退,而且还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她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河六四上上下下打量了辟辛郡主一番,终于问道:“以你的武艺,这六个人联手也不能与你相敌,怎么连你也能被愚弄?”

    辟辛郡主还在羞怒,被河六四这么一问,倒有些发懵,下意识地回道:“天罡仙人精通道法,何需以武艺胜我?”

    河六四目瞪口呆,而后情不自禁放声大笑。那笑声辟辛郡主耳中,是那样的刺耳。

    “那你说说,他们有什么道法?”河六四忍着笑问道。

    辟辛郡主被他这般嘲笑,心中一阵不服,高声回道:“卜卦相事,炼丹修功,隔空取物,呼风唤雨!”说到最后,甚至一跺脚。

    河六四眨了眨眼,苦笑道:“好个无耻小人,竟是用些皮毛便唬得满城风雨!”

    辟辛郡主挑衅道:“这也算是皮毛?那你说!你都会些什么?”

    这下倒是把河六四给难住了,天罡道法精奥绝伦,自己修到如今也不过是修了些皮毛而已,让他展示道法神通,他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见河六四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辟辛郡主冷笑道:“你以为,武艺高强便能强说自己是天罡仙人吗?在无上道法面前,任你武艺再高,也不过是蝼蚁尘埃!”

    在辟辛郡主看来,眼前这个人确实厉害,但从头到尾也没展示出什么道法来。虽说刚刚分身消散吓得众人惊恐无比,但也难免不是什么障眼法。哪里像地上躺着的那六位?想当初辟辛郡主初见这六个人时,也曾想用武艺一试真假,却被其开坛做法招来的雨云给折服去了。

    而今,辟辛郡主原想河六四也会用呼风唤雨的法术令自己信服,却不想他竟是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这让辟辛郡主怎么能相信他?

    屋顶上,玉天扬再也受不了了,直接对一旁的河六四真身说道:“你便使个能起风降雨的法术不行吗?”

    河六四为难至极:“可我教没有这种法术啊!”

    玉天扬知道天罡教的道法阵法皆是为降妖除魔,但施展法术时灵力聚变,便能唤出呼风唤雨的场面来。然而如今河六四却怎么也不开窍。

    这时,坐在一旁休息的方既仁站了起来,走到河六四身边说道:“既然郡主想一观道法玄奇,那便让我来吧!”

    “你?”辟辛郡主嗤之以鼻,“败将也有颜面献丑吗?”

    方既仁一笑,探手自布袋中抓出几枚铜钱、一叠黄符、三炷赤砂香来。而后,看似随意地将铜钱扔在地上,捏起一炷赤砂香。

    辟辛郡主不屑地冷笑一声。

    冷笑声刚落,方既仁手中那一炷赤砂香竟凭空点燃,脚下四布的铜钱瞬间电光闪闪,滋啦作响。方既仁一掐指决,手中那炷赤砂香嗖地一声燃尽,闪着电光的铜钱自地上弹起,四射而去,穿透石墙,再不见其踪影。

    辟辛郡主以及宁王和一众府兵看的满脸惊愕。

    方既仁却并未停手,只见他捏起第二炷赤砂香,凭空将其点燃,随后将一叠黄符向半空一洒,掐定指决,赤砂香瞬间燃尽,漫天黄符忽地燃起大火,连成一片,烧在庭院上空,犹如一片火云。

    火光照得众人面庞红彤彤,所有人尽是目瞪口呆。

    火云散去,众人呆呆地望向方既仁,却见他捏起第三炷香来,一掐指决,赤砂香燃尽。顿时,庭院中狂风四起,似是要将庭院都要掀翻一般。

    狂风之中,一众人被吹得东倒西歪,辟辛郡主更是将短刀深深刺入脚下青石之中,才能稳住身形。抬头一看,只见方既仁与河六四站在狂风正中,安然无恙,连衣角都不曾被吹动半分。

    终于,狂风息去,庭院中尽是狂风过境后的破败,屋顶被掀翻,石墙被吹倒,唯独河六四和玉天扬所在的那间厢房安然无恙,以及方既仁与河六四分身所在的地方干干净净,其余的,一片狼藉。

    宁王晃晃悠悠爬起身来,满身灰尘,看着破败的庭院呆在当场。身旁一众府兵爬起身来,不外如是。

    一众人望向庭院正中安然无恙的河六四与方既仁,眼神渐渐从呆滞到惊恐,到最后终于有人难以忍受心中的恐惧,惊叫着逃了去。随即,一众府兵纷纷逃窜,就连宁王也在其中。

    方既仁一皱眉,高声说道:“宁王殿下连女儿都不要了吗?”

    这一声叫,宁王顿住脚步。担忧地回过头,却不见辟辛郡主的身影,宁王有心回来寻找,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心中恐惧,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方既仁厌恶地摇摇头,河六四脚下轻点,一颗石子‘嗖’地飞将出去,直中宁王后脑,宁王立刻昏厥过去。

    这时,二人面前的一片废墟之中,辟辛郡主艰难地爬了起来。

第四百七十四章,春心而已

    此时的辟辛郡主,哪里还有刚来时的英姿飒爽,满身灰烬,蓬头垢面,毫无郡主威仪。但她却没有半点羞怒。

    从辟辛这个封号上便能看出,她是一个比皇子王侯更加尊崇的皇室宗亲。

    辟辛者,有开拓驱厄之意,皇帝能给她封这般尊号,可见对她的宠爱和期望,以及对其本领的认可。

    而辟辛郡主的确也不负众望,自小便在武学上天赋异禀,武艺精进如飞,加上她皇族身份,自然能寻得世外高人传授绝学,短短十几年,辟辛郡主便已傲视群雄。

    尽管方既仁不以拳脚见长,可在寂声林中,也曾孤身力敌几十黑衣死士而不败。那些黑衣死士,各个身手高强!而今方既仁却在辟辛郡主手里,连抽身施法的空隙都得不到,就连河六四这个入圣的道人都称赞她为佼佼之辈,可见她确乎实力高绝。

    虽说只是一个郡主,位份并不算高,不过或许这与她父亲有关,如果她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女儿,恐怕早已是公主位份了。饶是如此,以她的武艺,日后早晚都会晋升公主位份,甚至拜将统兵都不稀奇。

    这样一个备受尊崇,傲视群雄的人物,如今在河六四与方既仁身前,一时间竟是觉得自己无比渺小,愚蠢至极。

    辟新郡主折服了,折服于方既仁随手施展的几个法术,也确信若是当真拿出看家本领拼死相搏,恐怕自己也不会是这个手下败将的对手。

    对于他们天罡正宗的身份,她一样信服了。

    虽说见过那六个冒名之人施法,可比起方既仁随手间施展出来的道法威力,那根本就不值一提。况且,她知道河六四只会比方既仁更加厉害。

    如此一来,仪表上的污秽,根本不及内心的酸楚。

    苦练多年,却是这般渺小,她如何能不酸楚?

    加上最后父王的舍弃,她更加心灰意冷。放在在废墟之下,方既仁对宁王喊得那句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见辟辛郡主低着头久久不语,河六四调笑着问道:“这一向,郡主可还信了?”

    辟辛郡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郡主可否能将宁王招揽这几个人的目的告知我等?”河六四又问道。

    辟辛郡主抬眼看了看河六四,说道:“父王招揽他们是何目的,我并不知晓!我只钻武学,朝堂之事一概不理!”

    河六四点点头,无奈道:“那就只好问问宁王了。”说着,抬腿便要走向宁王。

    辟辛郡主猛地横起刀来,厉色说道:“我虽不是二位的对手,但倘若有谁要伤我父王,我纵是一死,也不教其得逞!”

    河六四冷哼道:“你伤我师兄,我还未找你算账!既然你要拦,就休怪我无情了!”

    刚要动手,方既仁伸手拦住了河六四,说道:“罢了,问那六个畜生也一样!此事本就是我等孟浪。”说完,面向辟辛郡主说道:“今日冒闯王府,大罪矣!郡主若想拿问,但容我师兄弟了却教中大事,方既仁自当亲来伏罪!还请郡主.....”

    “方既仁?!”辟辛郡主轻声娇呼,打断了方既仁的话,“你是方既仁?”

    方既仁有些迷惑地点了点头。

    “那他.....”辟辛郡主一阵语塞,望向了躺在地上的六个人之一,而后又望向方既仁。眼神中一阵迷茫,又一阵悲伤。

    河六四见辟辛郡主所看的那人,就是冒充方既仁的那个。看着辟辛郡主眼神的变幻,河六四大概也猜了个七八。恐怕这个不谙世事的郡主,对这个假的方既仁暗生了情愫,而今见到方既仁本尊,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那,那他们到底是谁啊?”辟辛郡主喃喃地说道。

    ‘不难,一问便知!’河六四说道。

    “那你快问!”辟辛郡主催促道。

    河六四望了望远处,笑道:“擅闯王府,冒犯皇族,此等大罪,还能容得我等留在此处吗?”

    辟辛郡主顺着河六四的目光望去,只见自己的长兄带着大队府兵匆匆赶来,却不想远远地驻足列阵,不再敢上前一步。王府中出了这等大事,宁王长子竟姗姗来迟,如今更是不敢上前拿人,当真是父慈子孝。

    屋顶上,河六四嘲讽地一笑,站起身来高声说道:“看来郡主殿下不能知晓这几个人的来路了!告辞!”

    辟辛郡主循声望去,只见河六四不知何时站在了屋顶,身旁还站着一个身背长弓年轻人。再看向院中的河六四,正在消散,化成光粉。

    屋顶上,河六四探手一招,放出神识,托起地上那六个昏死之人缓缓升起。方既仁也纵身一跃跳上房顶。

    六个昏死之人飘至周身,引得远处众人一阵惊呼。河六四睥睨脚下,道了声:“告辞!”

    说罢,带着六个冒名道人,和方既仁,玉天扬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见河六四等人离去,宁王长子这才带着府兵跑了过来。先是扶起宁王,而后见辟辛郡主蓬头垢面,宁王长子陪着笑问道:“吾妹可否有恙?”

    东方既白,天色蒙蒙亮了。辟辛郡主看了一眼昏睡着的父王,又看了看满脸虚伪的长兄,心下一横,头也不回的跳上屋顶,追了出去。

    她想知道,那六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转眼间,一行三人带着六个冒名小人回到了驿馆门外。

    方既仁刚要推门而入,却被河六四伸手拦住:“等等!”

    “怎么了?”方既仁问道。

    “后面还跟着一个呢!”河六四朝身后努了努嘴。

    方既仁极目远眺,良久,街角处窜出一人来,正是辟辛郡主。

    方既仁一皱眉:“她怎么追上来了?难不成这就要拿下我等问罪?”

    河六四这一顿,本就是为了让辟辛郡主看清他们要去哪儿,他早就发觉辟辛郡主追过来了,没有甩掉她,就是有意引她过来。此时叫她看清了去处,便也不再等了,推门便进了驿馆。

    方既仁急忙拦住她:“不先赶走她吗?”

    河六四一笑,说道:“春心而已,何以驱之?”

    说完,朗笑着走了进去。

    方既仁听了个稀里糊涂,问玉天扬:“何意啊?”

    玉天扬是何等聪明,瞬间便明白了个大概,一样笑嘻嘻的走了进去。

    方既仁见他们二人驴唇不对马嘴,也是气恼:“不赶就不赶!天亮之后本就会被满城通缉,这下好了,谁都别想睡个安稳觉!”

    说罢,气哼哼地走了进去。

    门外的吵闹声早已惊醒了店家,见河六四一言不发的走过来,身后竟然飘着六个人,吓得店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到看清这六个人便是在京中风头正盛的天罡仙人,更是险些湿了裤子。

    河六四径直走向客房,身后六个昏死之人如影随形的漂浮过去。

    玉天扬走到店家身前,自怀中掏出一串刀币扔了过去,说道:“店家,你这驿馆我包了!这几日城中定然有大事发生,若有官军来巡,店家可知如何答话啊?”

    店家抱着沉甸甸的一串刀币,不住地擦着汗说道:“知道知道!若小人胡言乱语,那小人恐也有牢狱之灾呀!”

    玉天扬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又说道:“可若你主动上告,你这驿馆恐也留不住了!”

    店家大惊失色,连忙点头:“是!是!小人明白!”

    玉天扬更是满意,又掏出几枚刀币来,扔了过去,而后便和方既仁一起回房了。

    店家浑身颤抖地看着一行人离去,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思来想去,犹豫了一番,终于一狠心,站起身便要去报官。

    然而他刚刚站起身来,门外便走进一个女子。虽说浑身脏乱,蓬头垢面,却也能看出那一身的华丽不菲,尤其腰间那一口短刀,一看便是无双的宝物!

    店家刚想赔笑相应,却觉得眼前这个女子越看越眼熟,到最后猛然想起,这不是常在京都到处找人比武的辟辛郡主吗?!

    京都百姓,最喜热闹,但凡有什么热闹事,总会惹得众人上前围观,第二天就传遍了京都。

    辟辛郡主武艺高觉,时常与人比武,也不在意场所。故而京都百姓见过她的不在少数,这店家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认出眼前人便是如今最为尊崇的一位郡主,店家哪里还敢多言,一头跪倒在地。

    辟辛郡主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刚刚那几个人呢?”

    “都在客房之中!”店家哆哆嗦嗦的回道,而后又说道:“这一行人所谋之事,皆与小人无关!请郡主明察!小人愿代郡主去引司卫营前来助郡主拿人!小人愿为郡主赴汤蹈火!请,请,请郡主饶小人一命啊!”

    “闭嘴!”辟辛郡主斥道:“谁说我要拿他们?”

    “啊?”店家迷惑,“方才他们,这,郡主风尘仆仆,小人,这.....”

    “少废话!”辟辛郡主没了耐性,“带路!”

    店家不敢再多言,狠狠地磕了个头,伏身弯腰引着辟辛郡主走向了客房。

    来到客房门前,门是敞开着的,河六四等人正在屋内端坐。

    除了河六四方既仁和玉天扬外,还有一个满是英气的美貌女子坐在屋中,榻上还躺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正呼呼大睡。

    “怎么?还要我跪迎郡主不成?”河六四说道。

    辟辛郡主闻言,说了声:“不必!”而后迈步便走了进去,一把关上了房门。

    那店家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想起刚刚河六四面对堂堂辟辛郡主都是那般无礼,而且辟辛郡主看起来也没在意。如此,店家哪里还敢有告发之心,连滚带爬的离去了,此后每每想起此桩事,便吓得屁滚尿流。

第四百七十五章,上身

    屋中,河六四、樱芙、方既仁、玉天扬端坐在一侧,身后云歌睡得昏天黑地。

    辟辛郡主坐在他们对面,一身灰土,身后空空荡荡。

    几人中间,便是那六个昏死之人。

    良久,河六四开口打破了尴尬:“郡主穷追至此,只是为了弄清这几个人的身份?”

    辟辛郡主看了看河六四等人,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几位。以辟辛郡主的眼光和学识,已经能看出孰高孰低了。相较之下,眼前这几位还真是个个气概不凡,颇有道家灵气。而地上那几位如今看来,不过是些徒有其表的酒色之徒罢了。

    想通此节,辟辛郡主望着河六四问道:“你是,既悲子真人?”

    河六四一笑:“真人?不敢当!”

    辟辛郡主又望向了玉天扬:“天扬子真人?”

    玉天扬有些惶恐:“在下只是受过道门高人指点,岂敢称真人?”

    最后,辟辛郡主望向了樱芙,仔细端详了许久,叹道:“樱芙子真人不愧是天罡第一女冠!玉洁冰清,英姿雅骨,如天仙临凡!”

    听她这般说,樱芙忍不住笑了出来。就连河六四和玉天扬也是目瞪口呆,而后放声大笑。唯独方既仁不苟言笑,想是还在耿耿于怀。

    辟辛郡主一阵疑惑,问道:“我可是说错了?”

    河六四刚想解释,玉天扬急忙摆手:“没有没有,半点没错!樱芙早晚都是天罡教镇教天师的人!”

    这一次,就连方既仁都忍俊不禁,玉天扬更是放肆狂笑。樱芙羞红了脸庞,低头不语。河六四也闹了个大红脸,叫道:“别胡说八道!”

    这时,云歌从榻上爬起身来,撅着小嘴叫道:“你们小点声嘛!”

    众人闻言,急忙噤声。

    云歌迷迷糊糊躺下,又睡了过去。

    经过玉天扬这么一闹,辟辛郡主也不再一副冷漠面容,带着笑意说道:“那便是云歌,你们的小师妹,对吗?那,姑遥子真人呢?”

    提起姑遥,众人心中难免一阵唏嘘感怀。

    樱芙站起身去浸了一块毛巾过来,边递给辟辛郡主,边解释道:“我叫樱芙不假,可却并非天罡教的弟子。我乃北疆花族人士,我族自古与天罡教盟好!此番大日圣佛教为祸世间,我与几位道长同行,只为驱邪伏魔!”

    辟辛郡主一边擦脸,一边惊愕:“你是花族人士?!”

    樱芙笑道:“郡主也知道花族?”

    辟辛郡主点点头:“知道!听我师父说起过!他说花族精通医道,修为高绝,乃是上古大族,只是如今败落了,人口锐减,远藏北疆!”

    樱芙闻听,脸色缓缓沉了下来。被人提起本族的痛楚,任谁也不能泰然自若。

    玉天扬见状,急忙忙打圆场:“我原是肃成军神箭营百夫长!早年曾得道家前辈高人相救,指点过皮毛修为,并非正统道门弟子!与方师兄,河师兄同行,也是阴差阳错。”

    辟辛郡主听得认真,最后说道:“那你如今不在军中了,难不成是做了逃兵?”

    玉天扬面色一僵,被问的尴尬无比。他本战功卓著,是被河六四拐带出走,怎么能算是做了逃兵呢?

    至此,众人也算看出了这个辟辛郡主的性子,真是不会说话!

    可辟辛郡主却浑然不知,望着刚刚睡着的云歌问道:“那她呢,也不是天罡教的小师妹?”

    河六四摇了摇头:“云歌是我和师兄在江华府遇见的。江华叛军作乱,百姓流离失所,她也是流民之一!”

    辟辛郡主茅塞顿开,却又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们把她捡回来做丫鬟的,是吗?”

    “你!”河六四险些栽倒过去,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也不想想,谁家丫鬟能睡的这般心安理得?

    “那姑遥呢?”辟辛郡主锲而不舍。

    “好了!”方既仁终于没了耐性,挥手打断了辟辛郡主,问道:“郡主此来,只是为了问些不相干之事?”

    辟辛郡主被方既仁吼得有些娇怒,喝道:“你们既说这些人冒了天罡之名,我前来求证,问个清楚,难道不对?”

    见辟辛郡主如此理直气壮,方既仁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辟辛郡主见众人无言以对,有些得意。

    可方才的娇喝声,算是彻底吵醒了云歌。云歌满脸不乐意的坐起身来,一眼便看到了洋洋得意的辟辛郡主,爬起身走了过去。

    辟辛郡主看云歌走来,起初不以为意,见她径直走到自己面前,这才有些疑惑。刚想问话,云歌探手抓住了她的衣领,轻轻一提,便将辟辛郡主提了起来。

    辟辛郡主又惊又怒,急忙摧力相扛,却没想到自己根本敌不过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力气,探手便抓向了腰间的宝刀。然而刀柄刚刚入手,云歌便甩手一扔,辟辛郡主直接被她从窗子扔了出去。

    扔完,云歌拍了拍手,大摇大摆的走回了床榻,继续睡觉。

    众人皆是楞在当场,随即便是一阵窃笑。

    辟辛郡主跃进窗来,羞愤难当,抓出两只斤镖便要动手。

    河六四适时说道:“她若发起怒来,我恐也不是敌手,郡主三思而行啊!”

    见河六四毫无玩笑之意,辟辛郡主终于冷静了几分,回想方才云歌单手便将自己牢牢擒住,自己根本不能抗衡,辟辛郡主又惊又疑。

    辟辛郡主的力道,就连方既仁都挡的吃力,她自己多少也感受到了云歌的恐怖。

    终于,辟辛郡主老老实实的重新坐好,心中沮丧万分。

    不敌这些道门高人也就罢了,想不到现在连一个小女孩都能骑在自己头上,辟辛郡主心中五味杂陈。可转念一想,他们这一行人可谓是藏龙卧虎,绝非凡俗。这个小姑娘又怎么可能是平庸之辈?

    今天,辟辛郡主总算是见识到了山外有山。

    “那就开始吧!”辟辛郡主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

    “可如何才能让你相信我说的话呢?”河六四有些为难。

    “既悲子真...既悲子道长何出此言?”辟辛郡主一时间还无法称河六四为真人。

    “我将这些人擒来,是要观读其记忆。只我一人读个通透,而后再告知他人,辟辛郡主届时可能相信?”河六四问道。

    闻听此言,辟辛郡主也有些迟疑。此时她对河六四等人的身份,算得上是不疑有他,但他也决不能接受,地上躺着的六个人是十恶不赦之人。毕竟,那个假冒的方既仁,的的确确让她有所心动。

    方既仁想了想,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众人齐问:“什么办法?”

    方既仁郑重其事:“上身!”

    此言一出,河六四恍然大悟。

    人被鬼上身之后,肉身遭恶鬼反客为主,其魂魄虽未完全离体,却也只能任由恶鬼控制,久而久之,其魂魄被恶鬼生生挤出体外,至此再也不能回窍,便做孤魂野鬼。

    这也是鬼喜欢上人身的原因,因为鬼要修炼的就是肉身。强行占据他人肉身,虽说最后修出来的不如自己修出来的强劲,却也是个便利的选择。

    至于被恶鬼上身之人的魂魄为何不拼死反抗,乃是因为恶鬼上身之时,只会将对方的一魂一魄挤出体外,大部分魂魄还留在体内。如此一来,那一魂一魄本就极其虚弱,久而久之,不是被其它恶鬼吞噬,便是渐渐消散。

    而肉身内还未被挤出去魂魄,因为少了一魂一魄,一样变得浑浑噩噩,痴傻无力。鬼初上身之后,因为要适应肉身,也需休息,这时本尊的魂魄才有机会重新掌握肉身。但因为少了一魂一魄,也不会对鬼产生什么威胁,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鬼上身了。

    道家云,三魂七魄,各有其用。每一个都掌管着极为重要的部分。

    鬼上身时,挤走一魂一魄,剩下的便还留在体内。

    三魂,天地人,称为胎光、爽灵、幽精。爽灵主智,人的智慧、思维、意识、记忆,皆归爽灵所主。

    也就是说,如果上身之时,爽灵一魂没有被挤出肉身,那么恶鬼也是可以观读这个人的记忆森林的。不过鬼基本没有智慧,根本不会在意挤出去的到底是三魂中的哪一个。

    河六四因方既仁一言便茅塞顿开,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他抽出这个假方既仁的一魂一魄,留下爽灵,再让辟辛郡主上他的身,便能完整的观读他的记忆森林。

    “只是....”河六四犹豫了。

    “只是什么?”辟辛郡主急道。

    “需要你魂魄出窍,入其肉身,观其记忆。”河六四认真地说道,“你只专武事,此道毫无根基,恐会伤损魂魄!”

    见河六四神色凝重,辟辛郡主明白他们说的办法必定十分凶险。但辟辛郡主生性疏阔,如率性男儿,对待感情更是如此,今日穷追而来,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个假方既仁到底是谁。

    想了片刻之后,辟辛郡主决然说道:“行!”

    河六四一皱眉:“你不知伤及魂魄是何等大事!三思而行。”说着,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方既仁。

    以方既仁的修为,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却还是说出了这么一个办法。要说起来,他与辟辛郡主并无仇怨,若是因为昨夜败于她手,此时伺机报复,河六四也不信方既仁是这样的心胸。

    见河六四望向自己,方既仁也不在意,直接说道:“郡主,伤及魂魄,轻则终生痴傻,重则命丧于此!在下提及此法,并非有意坑害,而是此人冒在下之名,触郡主芳心,罪大恶极!郡主若非要得个明白,唯有亲眼一观!”

    见他们二人都来相劝,辟辛郡主一时也有些动容。

    樱芙则是说道:“既然如此,何不将他唤醒审问,就算严刑逼供也总比这个办法更为妥当啊!”

    河六四一怔,有些惭愧。自从可以观读别人的记忆以来,他便忘了还有审问这个办法。

    “不必了!”辟辛郡主摆了摆手,“能直接看到最真实的真相,何必还要猜测供述的真伪呢?”

第四百七十六章,丹鼎教的阴谋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一怔。想不到辟辛郡主想的更为透彻。

    但实际上,她也想见识见识河六四等人的手段。操纵魂魄,这是何等的神通!而且她父亲宁王到底在谋划些什么,辟辛郡主其实并不知晓,她也想知道,父亲到底在干些什么。

    河六四倒也没继续相劝,直接走到辟辛郡主身前,抬手按在了她的额头上。说道:“有些疼,忍着罢!”

    辟辛郡主一愣,她本以为还有什么焚香祭拜一类的法事,结果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将手按在了自己的头上。

    正想着,辟辛郡主只觉得脑仁里钻心地一痛,紧接着整个人都被一只手抓了起来,飘浮在半空。

    辟辛郡主心中紧张万分,却又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睁眼一看,顿时惊呆了。

    只见自己飘浮在众人头顶,额头仍然被河六四抓在手中,而正下方,却是自己的身子。此时正如死了一般瘫软下去,被樱芙轻轻抚着躺好。

    辟辛郡主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可下面自己的肉身就躺在那儿,让辟辛郡主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却发现,自己此时虽然和下面自己的肉身穿着一般无二,可身子竟是半透明的,犹如一团水汽。

    “这,这就是魂魄出窍?”辟辛郡主喃喃道,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玉天扬仰着头左看右看,眼神几次划过辟辛郡主的魂魄,但丝毫没有停留。辟辛郡主这才明白,他们看不见自己。

    此时方既仁从布袋子里拿出一炷引魂香来,点燃后捏在手中。

    香气飘散,辟辛郡主看到白色的烟气碰到自己,自己瞬间便感觉踏实了几分,飘浮着的身子,也缓缓落了下来。

    辟辛郡主正当觉得神奇,却见河六四回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记住,凝神不松!”说完,便蹲下身将手按向假方既仁的额头。

    辟辛郡主又是一惊,她分明能感觉到,自己魂魄出窍之后,没有人能看到自己。可河六四刚刚回过头来,却直接盯着她的眼睛说话。

    再看河六四,浑身似乎冒着层层金光,光芒万丈,似乎能洞穿屋顶,直达天际,可看着却又并不刺眼。

    而其余几人,方既仁身上也有金光,不过没有河六四那么盛,只有淡淡的一层。玉天扬也有,只是淡的可以忽略不计。

    樱芙更是骇人,身上散发出橙色的光芒,虽然不算盛,可她所触碰到的东西,都会随之发出橙色的光芒与之呼应。甚至她看什么东西,那东西都会跟着发光。

    辟辛郡主没有想到,魂魄出窍之后,自己竟然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想着,辟辛郡主不经意般地看了一眼已经再次睡着了的云歌。

    这一望,辟辛郡主浑身一抖,魂魄和跟着变得模糊。

    她看到,云歌身上正冒着青色的光芒,看久了,眼前居然出现了一条青龙,懒洋洋地睁开眼瞪了她一下。

    这一瞪,吓得辟辛郡主魂魄一泻,只觉得身体要四分五裂了一般,险些魂飞魄散。

    河六四察觉到身后辟辛郡主的异样,急忙站起身,将手重新按在了辟辛郡主的额头上,一缕引魂香的青烟也随着他的衣袖飘来,抚遍辟辛郡主全身。

    眼看就要魂飞魄散的辟辛郡主,重新稳了下来。

    辟辛郡主浑身颤抖地看了一眼河六四,想要发问,却看到河六四另一只手中,抓着一个更加暗淡的身影,正是假方既仁的一魂一魄。

    河六四扭头望了一眼云歌,正巧看到她不耐烦地一翻过身,顿时明白了原由。

    辟辛郡主所看到的光芒,其实就是元神之力。在魂魄眼中,神识都是放光的。云歌身为青龙下凡之身,其元神中的威压,是能唤起灵魂深处的恐惧的,自然会把她吓成这样。

    河六四无奈地说道:“凝神不松!我要送你上身了。记住,别在看那丫头了!”

    辟辛郡主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

    河六四抓着她的额头,挥手一推。辟辛郡主只觉得自己被巨浪席卷,不可抗拒地被冲飞了出去,再睁开眼,自己正身处在一片混沌之中。

    辟辛郡主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奇痛无比,像是受了重创一般。混沌中,辟辛郡主看到四周有丝丝光芒,看上去如水草一般,而且她还发现,她能控制这些发光的水草。

    心念一动,水草渐渐向她延伸过来,就在自己马上就要抓住水草的时候,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辟辛郡主吓了一跳,定眼一看,竟然是河六四。

    河六四飘浮在她身侧,说道:“你若抓住了它们,这个肉身便是你的。”

    辟辛郡主这才明白,那些发光的高草,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了。

    河六四又是轻轻一招,带着辟辛郡主向前飞去,忽然河六四挥手撕破混沌,一片森林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正当辟辛郡主发愣之际,河六四看了看森林,而后指着远处的一片新枝说道:“那些,便是这个人近两个月的记忆,你自己去看吧!记住,半个时辰之后,我会把你抽出去!”

    说完,河六四凭空消失了。

    辟辛郡主怔了怔,而后便毅然决然的飞向了那片森林。

    再说河六四,提示完辟辛郡主之后,便将元神抽了出来,对方既仁他们说道:“可以了!”

    玉天扬看了看辟辛郡主的身体,若有所思地问道:“河师兄,你为何?”

    河六四看了看他,说道:“你是想知道,我为何要在她身上花这些心思?”

    见众人都是一副询问的表情,河六四笑了笑:“起初我见她身手了得,的确颇有兴趣。心想她这般年纪,武艺竟有如此之高,必定师从高人!后来我现身出来,见她对这个无耻之徒动了心,便心生顾忌!若她因此人迁怒于我天罡教,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才任由她追过来,让她弄个清楚明白!”

    玉天扬闻言,先是看了看方既仁,见他除了一脸恼怒,似乎只是发怒被人假冒。再看河六四,一样没什么奇怪,倒也不再询问了。

    只是樱芙,看着辟辛郡主英美丽的面容,有些酸楚的笑了笑。

    河六四的话,玉天扬能信,她却不信。因为辟辛郡主眉目之间,分明和丹娘有几分相似。

    他到底也没有彻底忘记丹娘。起码看到面容相似之人,他仍会动恻隐之心。

    不过,丹娘也没怀疑河六四对自己的心思。不忘旧人是人之常情。不过看到自己心里的情郎这般,又有谁能一笑置之呢?

    而后,河六四将手按在了假冒自己的那个人头上,将元神毫不留情地灌了进去,开始观读记忆。

    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河六四抬起手来,睁开眼,满脸怒容。

    方既仁早已等候多时,急忙问道:“是谁?”

    河六四沉甸甸道出三个字:“丹鼎教!”

    “丹鼎教?!”三人皆是一怔。

    方既仁继续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河六四看了看假方既仁,说道:“先把她的魂魄抽出来再说!”

    说着,将手按在假方既仁额头上,元神一动,将辟辛郡主的魂魄抽了出来。

    魂魄入手,辟辛郡主仍是一脸凄然,似是看到了极为伤心的事情,沉默不语。河六四也不多问,直接将她送回到她的肉身之后,点燃一炷镇魂香,为她安魂定神。

    辟辛郡主毫无根基,魂魄出窍即便是没有伤损,也是极大的消耗,魂魄入窍之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河六四坐定,这才开始说起自己看到的事情:“他们也是受人指使!他们的师父,叫灵虚子,是丹鼎教掌教的弟子,地位极高!此番前来,是灵虚子命他们前来,冒我天罡教之名,在京都赚下名声,而后辅弼宁王!等到宁王羽翼丰满,准备妥当,他们便借助赚来的神仙之名,昭告天下,说宁王乃是真命天子!如此一来,宁王便名正言顺夺取天下,天下臣民,岂有不从之理?”

    众人听完,皆是一脸怒容。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方既仁气的怒发冲冠,“他们是党争谋逆,是逐鹿天下,与我天罡教何干?怎冒我教之名?”

    樱芙说道:“天罡教乃道门之祖,自有其分量!”

    河六四点点头:“这几个人野心也不小,虽然只是奉命行事,却也想着日后宁王登基,他们也能得个国师之位!当真可笑!”

    方既仁大怒:“他们丹鼎教想染指朝局,以他丹鼎教之名去做便是!为何要扯上天罡教?”

    河六四也弄不清丹鼎教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只能皱着眉思索。

    樱芙也说道:“此事应是宁王与丹鼎教串通,不然这几个人也不会知道我们都做过什么事!”

    方既仁说道:“看这个辟辛郡主的反应,分明是不知道他们几个人的身份!当日宁王与其长子在坛下陪祭,我等有目共睹!说什么串通!”

    樱芙说道:“那丹鼎教也不会无缘无故到京都来赚名声!以丹鼎教的名头,早已盖过天罡教,何需这般费时费力?难道是想着日后事情败露,还能栽赃天罡教?”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一直没有说话的玉天扬开口了。

    见玉天扬开口,方既仁急忙问道:“天扬,你怎么看?”

    玉天扬一直是这一行人里的智囊,他听完河六四的讲述之后,便一直在思索,此时终于有了一个论断。

第四百七十七章,南宫华珺

    玉天扬认为,丹鼎教派人到京都冒天罡之名行事,应该是与朝中之人密谋过的。

    丹鼎教富可敌国,若想染指朝局,并非难事,若要做早就做了,何苦等到今日。以丹鼎教的势力,天下多少达官贵人追随,根本不必冒他人之名前来行事。此番费力筹谋,定当是为了一些目的。

    这个与丹鼎教密谋的人,除了宁王,应该不会有别人。

    因为宁王若想起事,挡在他面前最大的难关,便是赵兌。想要消灭赵兌,除了朝局和圣心,除了军力和计谋,还有一样东西,那便是民心!如今赵兌定国安民,民望极高,轻易不可妄动。

    如果宁王真的成功铲除了赵兌,取代了当今圣上,对天下人也要有个交代。民心,无疑是极为重要的。

    而天罡教与赵兌交好,此事天下尽知。天罡教在京都行事,即便是祭祀天地,引得万人空巷,赵兌也不会多加阻拦。毕竟,天罡教于赵兌有恩。事实上,赵兌的确也没有过问过这六个人在京都的行踪。

    甚至,连这个六个人开始与宁王交好,赵兌也没有派人前来询问。

    其实从头到尾,赵兌根本就没有露过面,这六个人从来也没见过赵兌。

    丹鼎教冒天罡教之名,一是为了躲过赵兌的阻碍,二也是为了自保。倘若宁王最后并未成事,丹鼎教自然要把黑锅推到天罡教的头上。

    天罡教远在昆仑山,门中弟子少之又少,京都有人冒名行事,天罡教又如何能知道? 就算天罡教知道了,以天罡教不问世事的教义,估计也不会理会。

    而且,即便宁王失败,天罡教被冠上污名,赵兌恐怕也会念在昔日恩情,不会穷追猛打,届时丹鼎教也不会被祸及。

    加上天罡教虽然隐居深山,少有人知,但道家之祖的名号,道门中人还是认的!有人认,那么百姓便也会认。

    “大概也就是如此了!”玉天扬最后说道,“这几个人只是棋子,那个灵虚子恐怕也是!与宁王密谋,掌教岂能不知?”

    听完玉天扬的分析,众人皆是若有所思。

    方既仁不解道:“可如此大事,丹鼎教怎么就派了这么几个杂碎?”

    河六四听完笑道:“既然是冒充天罡教,自然是要冒充我们这几个在山下走动之人!师兄不过三十几岁,我与天扬樱芙,更是年轻!丹鼎教岂能找几个老头子来冒充?这几个人师兄觉得没用,其实修为也不算低了!”

    方既仁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一行人,有那个不是遇得过机缘?修为岂能是寻常道门弟子能够比拟的。就拿他方既仁来说,虽没有什么大机缘,可他一直也都是道门之中,同辈之人里,出类拔萃的存在。

    樱芙想了想,说道:“这几人既是丹鼎教所派,除了要听从宁王之名,恐怕和青一山通天观仍有联系,只是京都距离青一山万里遥遥,如何联系呢?”

    玉天扬和方既仁也点点头,然后一同望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一怔:“别看我啊!我观读其记忆,并无你们所说之事啊!”

    玉天扬皱了皱眉:“这六人之中,似是这既仁子是领头人,或许联络之事,只有他才知晓呢?”言下之意,是要河六四再去观读一次既仁子的记忆。

    河六四闻言,不禁撇了撇嘴,一边走向既仁子,一边说道:“早知如此,就不让这辟辛郡主观读记忆了,徒增麻烦!”

    “不必了!”这时,一直躺在一边的辟辛郡主坐了起来,也不知何时醒来的。“的确如天扬子道长所说,每次联络青一山,都是他独自暗中行事。”

    听辟辛郡主所言,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秘密。

    玉天扬问道:“那他是如何联系的?”

    辟辛郡主回道:“每隔三日,他都会在王府门前留下暗记,指引来人去庆祥楼取信。信中所书,尽是其每日所为!”

    玉天扬又问道:“那他只奏报每日所为,无需取信?”

    辟辛郡主摇了摇头:“起码至今他们从未收过丹鼎教的信笺!”

    方既仁喃喃道:“庆祥楼?”

    辟辛郡主看了一眼方既仁,眼神复杂地说道:“你们如此大动干戈,想必与他们暗向联络之人早有察觉,去之无益!”

    方既仁的确是想去庆祥楼守株待兔,可想不到她一下便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屋内众人久久不语,玉天扬干咳一声,问道:“郡主,敢问宁王殿下....”

    辟辛郡主凄然一笑:“父王所谋,我一无所知!只知当初这几人入府,父王是有意使我与他们相识,还处处方便这个既仁子与我亲近。我道父王是想让我学些本事,久日相处,不自觉竟是动情。而今观其记忆,才知父王是想以我把控住此人,我纵使怒极,却也无门泄恨!我!”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

    丹鼎教假借天罡教之名,蛊惑民心,以左右朝局。

    宁王则想借丹鼎教所挣下的名声,助他谋朝篡位,甚至不惜以亲生女儿做代价。

    “无耻!”方既仁越想越气,挥掌将身旁茶案拍的粉碎。

    玉天扬则若有所思地说道:“二位师兄,你们觉得,赵兌可否知道此事?”

    辟辛郡主闻言,娥眉紧锁,喝道:“他知道又如何?我父王乃皇室嫡亲,贵为亲王!即便是想取帝位,也绝非是谋朝篡位!他赵兌虽贵为丞相,终归是皇室臣子!与他何干?”

    玉天扬被她吼得一愣,河六四急忙解围:“他是说,赵兌是否知道,这几个人其实是丹鼎教之人!”

    “这.....”辟辛郡主无言以对。

    玉天扬继续说道:“宁王有意要将郡主下嫁与这匹夫,想必早已和丹鼎教达成共识!这匹夫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丹鼎教的爪牙,何来这等福分?宁王之心,不过是向丹鼎教以示诚意,由此也能进一步牵制赵兌!郡主细想,如今皇室诸子,只郡主一人名声在外,今后必定大有作为!当真联姻,两家相扶相依,赵兌岂能轻易撼动?所以赵兌决计不会让你下嫁给这匹夫!可赵兌如今却没有任何举措,倒使人生疑呀!”

    辟辛郡主疑惑:“生疑?有何疑处?他赵兌还能干预皇族亲事?即便是能,事已至此,他恐怕也无能为力了吧?”

    玉天扬哈哈大笑:“郡主莫要小瞧了丞相!他若真是你想的那般没用,宁王何以如此谋划?”

    “这......”辟辛郡主再次无言以对。

    玉天扬继续说道:“所以,赵兌无动于衷,恐怕是早已知道这几个人的身份!”

    辟辛郡主问道:“何以见得?”

    玉天扬说道:“赵兌能有如今功名,离不开当初天罡教出手相助!他与天罡较厚,天罡道人入京,何以不寻他而入了宁王府?只此一点,便足够他猜到个大概!况且这几人贪利爱色,以赵兌对天罡教的印象,断然不会相信他们是天罡道人!只是我想不通,赵兌面对如此局面,为何会置之不理!”

    辟辛郡主没了耐性,娇喝道:“你们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你们与赵兌相识,何不亲自去问?!”

    众人闻言,相互对视。

    玉天扬说道:“未尝不可!”

    河六四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去丞相府走一遭罢!郡主,不送了。”

    辟辛郡主豁然起身:“为何要本郡主离去?我要与你们同去!”

    河六四笑道:“郡主既然知道我们与丞相相识,此去乃是会见故友,郡主何以相随?”

    辟辛郡主却是赖道:“我想知道赵兌要如何对付我父王!你们不带我去,我便带官军去丞相府拿你们!就算你们有通天之能,这擅闯王府之罪,赵兌也难保你们!届时,你们什么也别想谈!”

    “你!”玉天扬气结,“贵为郡主,怎如此泼皮?”

    “我向来如此!不带我去,便鱼死网破!”辟辛郡主毫不退让。

    屋内一时剑拔弩张,河六四见状,心知这辟辛郡主率性如男儿,恐怕还真会弄出些麻烦来,使他们一行人头疼不已。

    无奈,河六四苦笑着望了望方既仁:“师兄,人家倾心与你,你拿主意罢!”

    方既仁瞬间臊红了脸,喝道:“休要胡言!”说着,偷偷看了一眼辟辛郡主。

    却不想辟辛郡主也在偷偷看他,两人稍一对视,同时慌张地撇开视线。

    樱芙见辟辛郡主心如烈火,唯独对方既仁有些娇羞,心中顿时欣喜。她本为辟辛郡主眉眼间与丹娘有几分相似,而心中自苦,如今见她对方既仁有意,樱芙自然庆幸。

    于是,樱芙说道:“那便教郡主换上我的衣裙,蒙面相随罢!赵兌不曾见过我,定然不会将她认作郡主。”

    河六四闻言,也只好如此,便说道:“那就请郡主更衣罢!”说完,便和方既仁玉天扬向门外走去。

    辟辛郡主面色稍缓,开口说道:“我名为华珺,以后不必称呼郡主了。”

    河六四调侃道:“南宫华珺,却赐号辟辛,呵!”

    说完,三人开门出去了。

    出门来,玉天扬不忘问道:“这姓名与封号有何不妥?”

    河六四笑道:“珺之意,为美玉。辟辛者,开拓之。如此温润雅致之名,却喜刀功镖技。区区一个郡主,却是皇室诸子之中,最为人给予厚望的一个。你说,可笑不可笑?”

    三人相视,开怀大笑。

    方既仁叹道:“好一个昏庸的皇帝,怪不得这么多人要反他!”

    三人笑地畅快,却不知道,屋内听得清清楚楚。

第四百七十八章,英雄?奸雄?

    没过多久,一行四人走出驿馆。河六四,方既仁和玉天扬为先,后面跟着一袭素裙,轻纱蒙面的南宫华珺。

    丞相府所在之处,南宫华珺自然知道,四人直接跳上屋顶,飞跃而去。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赵兌在府中花园凉亭中坐着,身后一青衣武士跪伏在地,向其禀告着京都城中的事情。

    “昨夜赴宴大臣,青吏司均已上门拜访,朝臣们此时已齐齐上表称病,几日内是不会上朝了。”青衣武士说道。

    赵兌看着花园景色,点了点头。

    “还有一事!昨夜,有一伙人擅闯宁王府!”青衣武士继续说道。

    “哦?有人擅闯王府?”赵兌来了兴致,“何人?”

    那青衣武士回道:“小人未曾探得,只知有两人闯入王府,自诸大臣离去,便大闹王府。其中一人手段通天,辟辛郡主与其交手,只一合便败下阵来。而后二人掳走天罡仙师,辟辛郡主追踪而去,至今音信全无!宁王令司卫营出兵拿人,公孙军师不好推辞,便拨了五百军士,与宁王府兵一道,全城搜捕!”

    赵兌大笑:“那辟辛郡主果有愚人之勇!明知不是对手,还敢前去追拿!”

    青衣武士回道:“辟辛郡主与那六位仙师之中的既仁子,相交甚密,见其被人掳走,定然穷追不舍!”

    赵兌哼笑道:“什么仙师!不过是一群欺世盗名的无耻小人!就那几手求雨问卜的手段,也敢妄称天罡道人?笑话!”

    “丞相谬赞!天罡道人,亦寻常百姓耳!”

    忽然,一声朗笑自半空传来。赵兌抬头望去,只见一人,身着道袍,徐徐落下。

    那青衣武士急忙抽出佩剑,护在赵兌身前,斥道:“大胆贼徒!竟敢擅闯丞相府!来人,来人!”

    青衣武士心中惊恐,丞相府的防卫他自然知晓,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后花园中,那是何等的修为!自己绝不是对手,拼死相敌,等待援兵才是上策!

    来的自然是河六四,河六四轻轻落地,刚要说话,那青衣武士抬剑便迎了上来。

    赵兌突然喝道:“住手!”

    那青衣武士一愣,见赵兌满脸从容微笑,而来人似乎也并无敌意,心中一时疑惑不解。

    赵兌说道:“孤府上守卫森严,能无声无息站在孤的面前,这才是天罡道人的手段!”赵兌自然也认得河六四。

    河六四推手一礼:“见过丞相!”

    这时,府外远处依稀听到一声喝斥:“何人擅闯丞相府,拿下!”

    而后,便是刀剑相碰的声音,想必是打了起来。

    河六四修为高,先走一步来见赵兌。而方既仁等人想要无声无息闯入丞相府,却是绝无可能。三人刚刚进来,便被银甲近卫发觉,瞬间便有数百银甲近卫出现,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河六四作礼说道:“还请丞相莫怪,外面是我师兄等人!”

    赵兌哈哈大笑:“故友前来,岂能怪罪?快去将孤的贵客迎进来!”

    那青衣武士领命退去。

    赵兌走上前抓住河六四的手,说道:“多日不见,孤常常忆起与天罡道君的往事,来!孤与君一同前去相应!”

    说完,拉着河六四的手向外走去。

    来到偏院之时,打斗早已停息,银甲近卫肃列成圈,仍然将方既仁三人围在中间。

    赵兌笑声传开,银甲近卫这才纷纷退让。

    赵兌一眼便看到了方既仁,与天罡教的多年交往,赵兌最熟识的便是方既仁和孙既直。比起河六四的救命之恩,方既仁和孙既直助他大破南宫哲,才是赵兌最为欣赏的。

    “既仁兄!”赵兌张开手迎了上去。

    方既仁急忙收剑,推手一礼:“见过丞相!”

    赵兌走上前,拉起方既仁的手,说道:“既仁兄何须与孤见外?来来来,快与孤入堂一叙,今日孤要与诸君一醉方休!”

    说完,一拉方既仁的手,一边拉着河六四的手,大笑着走向了内堂。

    进入内堂,几人各自落座,唯独南宫华珺环望着四周,目光中尽是不可思议。

    这是丞相府内堂,并非见客理事的地方,只有赵兌和赵兌最为亲近的人才能出入的场所。然而今日走进内堂,南宫华珺看到的绝非是宁王府的内堂那般金碧辉煌,而是简简单单的书案长桌。无有瓷器摆件,更别提雕梁画栋。

    南宫华珺绝没有想到,一个位极人臣的丞相,内堂竟是这般简洁。

    落座之后,趁着侍从端上酒食,河六四问道:“在下感念丞相当年救护父母之恩,敢问丞相,父母小弟,现在何处?”

    赵兌回道:“河道长勿忧,孤已将河道长的父母,送去宫中居住!”

    河六四一怔:“宫中?”

    赵兌哈哈一笑:“如今这天下,想杀孤之人,岂是区区之数!这丞相府虽是戒备森严,却也是众矢之的!唯有宫城之中,才是安身之所!而今陛下醉于声色犬马,宫中闲差无数,便教河道长一家进宫任了个小吏,既能食俸,又得清闲,河道长尽可放心!明日,孤便带道长入宫,拜见父母!”

    闻听此言,河六四心中一阵激动。他和玉天扬早就猜测过自己父母小弟会被赵兌藏在哪里,却怎么也没想到,赵兌会把自己一家藏进皇宫之中。如此一来,的确是最为安全的。

    河六四推手一礼,说道:“多谢丞相!”

    赵兌一摆手:“天罡教于孤几番相助救命之恩,此等小事,何需谢礼!”

    方既仁说道:“丞相受我师弟之托,当我天罡教此拜!”说着,也对赵兌推手一礼。

    玉天扬见状,自然也跟着行礼。

    唯有南宫华珺,略带讥讽地说道:“宫中之事,乃天子家事!想不到丞相也能随意左右。”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玉天扬见状,急忙举杯解围:“丞相与天罡教渊源至深,此番相聚,何不痛饮一杯?”

    赵兌笑道:“好!”

    说着,举杯与众人同饮。

    一杯饮罢,赵兌看着玉天扬问道:“既仁兄,这位道长孤从未见过,可是天罡高足?”

    玉天扬急忙起身回道:“在下玉天扬,曾为肃成军神箭营百夫长,早年得蒙道家高人指点!后遭乱臣构陷,无奈出走,如今与诸位师兄为伴,游历江湖!”

    “哦?”赵兌正视了玉天扬一番,叹道:“果是少年英雄!只是如今肃成府乱势已定,小友为何不归营任职?”

    玉天扬笑道:“我虽不在军中,却仍有报国之心!能与诸位师兄降妖伏魔,亦是扶保朝廷,救世济民之正道!”

    赵兌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仍旧带着面纱,却浑身透着阴冷的南宫华珺,问道:“这位是?”

    南宫华珺傲然一笑,说道:“怎么,丞相也想与小女子亲近一番,好为你所用吗?”

    河六四无奈地叹了口气,出言说道:“丞相勿怪!”

    赵兌眼中寒芒一闪,随即恢复如常,笑道:“诸位铲除邪教,匡扶万民,孤代天下人,敬诸位一杯酒!”

    众人又是举杯同饮。

    酒过三巡,方既仁终于说出了正题。

    “近日来,我天罡教在京中声名鹊起,此事丞相可知否?”方既仁微笑着问道。

    赵兌说道:“孤与天罡教之厚,若问既仁兄入京,岂能不亲自相迎?只是那位既仁子,可与孤所识之人,大不相同哟!哈哈哈。”

    方既仁也笑了笑,又问道:“丞相既已知晓有人冒我天罡之名,行脏污龌龊之事,何以不闻不问?”

    赵兌闻言,收起了笑容。他明白,方既仁这是在兴师问罪。

    他们天罡教在外行走,遇到赵兌的部下时,出手相助毫无二言。可如今有人在他赵兌面前冒名顶替,他却没有替天罡教正名。此时能这般客气的询问,等待他的解释,已经是十分客气的了。

    沉默了片刻,赵兌大袖一挥,内堂外候立的侍从纷纷退去。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时,赵兌颇为感怀地说道:“既仁兄以为,孤情愿如此吗?”

    方既仁见状,竟是升起一丝愧疚,忙说道:“丞相与我相识多年,不妨直言!”

    赵兌站起身来,向着门外慢慢踱步,说道:“既仁兄啊!孤自当年离开广衍府以来,平叛乱,除邪教,安抚民生,重修国政!普天之下,悠悠万民,可有一人,视孤为篡权之奸佞?”

    方既仁说道:“如今苍生万民日益富庶,百姓口中,丞相乃治世之能臣!可是....”

    赵兌呵呵一笑,自嘲道:“可是在朝中,孤是大大的奸臣!”

    南宫华珺嘲讽道:“所谓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丞相风评如此,难道是空穴来风?”

    听到此处,众人无不皱起眉来。南宫华珺此来,说是为探知赵兌要对宁王意欲何为,可她本就对赵兌满是偏见,言语之间,多是嘲讽。

    玉天扬不悦道:“朝中大臣对丞相之恨,一是礼法旧制,二为税收国政。所谓礼法旧制,不过是愚忠南宫一姓之尊,而枉顾百姓生计!至于税收国政嘛!丞相法令,虽能使万民得乐,却使王公贵胄利益受损,自然要视丞相为大敌!”

    南宫华珺听得恼怒,刚想破口大骂,却见河六四目光冰冷,只得硬生生压下这口气,不再言语。

    赵兌颇为欣赏地看了看玉天扬。

    却不想玉天扬又说道:“不过,丞相为铲除异己,手段雷厉风行,的确使人诟病!”

    赵兌见玉天扬直言不讳,心中一阵痛快,大笑道:“哈哈哈,不错!若无雷霆手段,何以成英雄!”

第四百七十九章,化解危机

    见赵兌忽然意气风发,气概万千,再无方才旧友相逢时的随和,众人皆是一愣。

    赵兌索性再无隐瞒:“不瞒既仁兄,宁王将那几个丹鼎道人收为客卿,孤尽皆知晓!”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想不到赵兌连此事是丹鼎教所为都已经知道了。

    河六四问道:“既是如此,丞相何以坐视不理?若宁王做大,届时又是天下汹汹,受苦的又是百姓!你于心何忍?”

    方既仁也说道:“若丞相有难言之隐,无力为天罡正名,我等绝无怨念!可丞相置天下于不顾,我天罡教绝不能听之任之!”

    赵兌看了看二人,感叹道:“倘天下之人皆如二位这般风骨,何忧富足安乐?”说着,背手望向门外深空,说道:“孤正是有替天罡正名之念,才放任此等小人胡作非为!”

    二人一对视,方既仁问道:“还请丞相指教!”

    赵兌说道:“丹鼎教此举为名为利,宁王篡位需名正言顺,此二者不谋而合!丹鼎教假借天罡之名,挣足了名声,而后代天立言,称宁王为真命天子!宁王由此便可名正言顺夺取宝位,日后稳坐天下,再将天罡教打成乱世之邪教,届时丹鼎教顺应朝廷之命,将那六个小人拿下,便也能名正言顺被奉为国教!”

    方既仁皱起眉头:“这便是宁王和丹鼎教联合的筹码?”

    河六四问道:“可你若想为我天罡教正名,理应现在便将那六人捉拿归案才是!”

    赵兌点点头说道:“话虽如此!可如此一来,宁王便没了顺应天命的借口!孤,如何将他拉下马来?”

    听到此处,众人皆是一怔。

    南宫华珺怒不可遏,娇喝道:“宁王与你无冤无仇,即使政见不合,那也是朝中寻常之事!更何况宁王贵为亲王,登基大宝本就是名正言顺,岂能如你所说的这般下作!”

    赵兌哈哈大笑,说道:“辟辛郡主!你父王招外使入王府,你可知道?”

    众人皆是一惊,想不到赵兌竟然看出了南宫华珺的身份。

    南宫华珺又惊又怒,惊得是父王竟敢招外使入府,怒的是赵兌早就看出了她的身份,却非要这时候才拆穿。

    南宫华珺一把扯下面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说我父王有心夺位,可如今你这般阴谋算计,也是小人之举!”

    赵兌一脸威严,哼笑道:“宁王有心夺位,其实是付珩等一众老臣纠缠所使,这些孤都知晓!宁王虽不想与孤鱼死网破,但既是动了心思,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联络朝臣,暗通外使,内以清君侧之名协朝臣起事,外借夫孙军牵制我大安之军,以此使孤内忧外患,孤岂能不察?”

    南宫华珺难以接受:“付,付老大人?”

    赵兌走到南宫华珺面前,沉声说道:“付珩以死迫宁王起事,不过是因孤的国政将他付氏一族逼上了绝路!他付珩在江华府屯田万亩,族内亲戚为官经商,涉足各行各业!孤一条国政,付珩一族再无钱银可赚,岂能息事宁人?”

    南宫华珺说道:“可,可即便如此,你抓了付珩一家便是,为何非要将我父王扯进来?”

    赵兌冷哼一声:“因为宁王当真是要夺位!”

    南宫华珺紧咬朱唇,气道:“我父王乃是先皇之子,就算要做皇帝也未尝不可!”

    赵兌又是哈哈大笑:“宁王想做皇帝,孤无话可说!可他却非要将孤置于死地才肯罢休,孤便不能任其处置!”

    南宫华珺厉声喝道:“自古言道,君要臣死,岂可不死!你难道不是我皇室臣子吗?!”

    赵兌说道:“若你南宫一姓能使百姓得乐,孤岂能不死?倘宁王能做明君,孤又何苦如此?”

    南宫华珺大骂道:“你放屁!我父王素来宽仁,岂能由贼臣评断!”

    赵兌一挑眉,讥讽道:“如此宽仁,竟要将女儿嫁与丹鼎之无耻道人为妻,已成其野心!”

    “你!”南宫华珺怒不可遏。

    赵兌傲然转身,对众人说道:“宁王为夺宝位,不惜私通邻国!只此一条,孤便不能容他!倘若孤先抓了丹鼎道人,宁王便察觉到孤早已知晓他的谋划!届时未保性命,他更会不择手段的来杀孤!如今他与付珩所谋,只不过是托夫孙大军压境,若成惊弓之鸟,他定会引夫孙大军入境!夫孙国此代国君素有野心,小小弹丸,竟能吞下莫科!如此强敌,孤不敢轻举妄动!”

    闻听此言,玉天扬疑惑道:“丞相虽然已经知晓了宁王之心,可这般坐视不理,届时一样骑虎难下啊!”

    赵兌哼笑道:“宁王能查到诸位的行踪,孤就不能吗?以诸位的性情,又岂会善罢甘休?”

    玉天扬点点头:“所以,丞相一开始便打算让我们出手拿下那几个道人!如此,宁王才不至于惊恐之下,与丞相拼个你死我活,对吗?可之后呢?丞相要如何对付宁王?”

    赵兌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说道:“那就要看宁王之后怎么做了!孤已命军师祭酒前去相劝,若他愿意伏罪,孤便饶他一命!”

    河六四问道:“只是相劝?宁王所谋,丞相就不管了吗?”

    赵兌笑道:“昨夜酒宴散去,孤的青吏司便去拜访了朝臣!至于夫孙使臣,既然宁王能以钱银作礼,孤亦能!只是宁王计划外使回国之后便调大军压境,如今孤早已派兵,先他一步大军压境,呵!宁王所谋,便也如此了!”

    方既仁听完赵兌所言,想不到宁王串联朝臣,私通邻国,密谋许久的计划,竟是被赵兌一夜之间化解。想到赵兌一直都在等他们一行人入京,方既仁更是对赵兌的计谋感叹。

    “丞相好手段!”方既仁叹道。

    “那,宁王能甘心伏罪吗?”玉天扬问道。

    赵兌嗤之以鼻:“宁王看似宽仁,却是色厉胆薄,可又不择手段!如此庸人,岂可为天下之君?此番若无付珩进谗言,他定不会与孤为敌!只是付珩深知此宁王性情,以帝位相诱,他难以拒之!恐怕,他不会甘心!”

    “那这么说来.....”玉天扬看向了南宫华珺。

    此时的南宫华珺,已是杀气腾腾,娥眉紧蹙,双拳紧握。赵兌当着她的面,将宁王批的体无完肤,她如何能忍!

    赵兌也察觉到了南宫华珺的杀气,却是毫无惧色。

    突然!南宫华珺抓出四只斤镖甩向赵兌,而后抽出短刀便扑上前去。

    河六四见状,急忙甩手一挥,喷出大团灵力,将斤镖吹飞,而后身形一闪,挡住了南宫华珺的去路。而赵兌,自始至终,都是满脸威严,一动未动。

    南宫华珺见河六四拦住了她,阴冷地说道:“难道天罡教也要做叛贼吗?”

    河六四冷声说道:“郡主息怒!”

    南宫华珺厉喝道:“如何息怒?!这乱臣贼子要杀我父王!我岂能息怒!!”

    说罢,周身真气一震,竟是硬生生将河六四震退了半步,抽身便冲向了赵兌。

    可刚刚掠过河六四,南宫华珺只觉得身形一顿,周遭的空气像是被冰冻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在她身后,河六四挥手一招,将南宫华珺周围的阴阳五行之力全数抽空,她便如被人定身了一般,一动不能动。

    南宫华珺再一次见识到了河六四的可怕,却是满心的不甘,望着眼前的赵兌,竟是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河六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了赵兌,说道:“自昨夜擅闯王府,郡主便一直追在我等身后。我等并不想为难她,见她也想弄清楚丞相之心,便贸然将她一并带来。还请丞相,勿怪欺瞒之罪!”

    赵兌十分大度:“无妨!即便诸位不带她前来,日后她一样要大闹丞相府!”

    方既仁看着南宫华珺那般可怜,一时不忍,说道:“丞相为何一定要置宁王于死地?虽说宁王起杀心在先,可丞相毕竟为人臣子,宁王贵为亲王,不可轻动啊!”

    赵兌转过身来,一脸沉痛地说道:“既仁兄何不知我?兌岂是那睚眦必报的小人!宁王之罪,乃私通邻国,挑拨祸乱之罪!倘夫孙大军被他引来,并非是兌一人之难,而是大安万民之难!如今天下初定,正当百废待兴之际,百姓若遭此难,又是一回流离失所,尸横遍野!此前太尉李渤季一党,是为一姓之尊而起事!如今这些坐而论道,毫无实惠于家国百姓的清流,眼见陛下无德,便将目光放在了皇亲国戚身上!宁王不除,这些朝中大贼还会伺机起事!他们不敢如兌一般背负骂名行事,却是比兌狠毒千倍万倍!兌虽欺君,却心怀天下子民。这些人,为的只是他们一族的利益,百姓的命,他们视如草芥!既仁兄,你不忍宁王性命,何忍天下百姓性命?”

    方既仁明白赵兌的心意,一时间也十分动容,却又说道:“可,可如今又不是只有宁王一个皇亲贵族!难道丞相要将皇族杀光吗?”

    赵兌闻言,长叹了一口气:“兌深知此举乃忤逆之罪!可为天下百姓,兌何惧背负骂名?宁王乃当今位份最高的皇族,若他被除,其余皇族又怎敢再有二心?”

    方既仁听完,无话可说了。

    这时,玉天扬说道:“丞相想必早已知道付珩要蛊惑宁王,既是如此,为何不早早铲除付珩一族,何苦累下宁王!”

    闻听此言,赵兌也是一顿,转身望向玉天扬:“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百夫长,竟是如此机敏!”

    玉天扬笑道:“丞相过誉,还请丞相指教。”

    赵兌想了想之后,终于说道:“为了国政!”

第四百八十章,国政的弊端

    玉天扬神思敏捷,一下便想到了赵兌所言的漏洞。以赵兌的心机,想要避免宁王作乱,一开始铲除了付珩一族即可,何苦让付珩被逼无奈拉宁王下水之后才行事。整件事看起来,倒像是赵兌故意想要宁王参与进来,好被他除去。

    而玉天扬说出此言之后,众人也都恍然大悟,纷纷望向了赵兌。

    赵兌想了想之后,也并不打算隐瞒,直接说道:“为了国政!”

    “为了国政?”众人一愣。

    赵兌说道:“摊丁入地的国政!”

    河六四皱起眉头:“难道摊丁入地,也威胁到了宁王的利益?”

    赵兌摇摇头:“宁王府富足,宁王又广交天下,他并无田产!”

    河六四更加不解:“那你为何非要将宁王置于死地?他与摊丁入地之国政,有何阻挠?”

    赵兌说道:“因为孤这条国政,是有弊端的!”

    河六四一怔:“弊端?这是何意?难道说,众大臣争相反对摊丁入地,并无过错?”

    赵兌走到门口,望着已微微西斜的日头,说道:“摊丁入地,并非是长久之计!虽能极快使百姓富足,可长久下来,百姓再无养育子女之忧,或十年之后,一县人口便可倍增几十万!如此一来,将是祸事!”

    方既仁闻言,不解道:“这有何弊端?人丁兴旺,百姓富足,国力亦能强盛啊!”

    赵兌笑道:“确实如此!但既仁兄可否想过,天罡教为何门楣高大,纳徒严苛?人丁兴旺虽是好事,但一地一处,人丁之数乃有界限。人少,此地富饶民不能尽用。人多,天赐富饶亦不够民食!既仁兄出门欲雇一随从,思之三贯刀币足矣!然而街市车水马龙,百姓争相前来。这一人言说何需三贯两贯即可,那一人叫喊三贯他兄弟二人同去!这般竞价,百姓还能富足吗?若想长治久安,百姓富足,除却国政吏治,亦要开源节流,计划人丁增减!既仁兄可明白?”

    闻听此言,众人终于明白了他们和赵兌的差异。他们一行人中,如玉天扬,并非没有无双智计,可论及国政国策,百姓前途,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赵兌。

    赵兌是真正的在为天下百姓谋福。

    方既仁忍不住问道:“既然并非长久之计,为何还要颁布?”

    玉天扬笑道:“当时天下初定,民不聊生,此国政能最快恢复民生,虽说有弊端,却是最好的选择。等日后百姓富足,再废除此国政,才是真正国富民强!想必当时丞相已经想好了对策,只不过那些王公贵族,受不了利益受损半分,便群起而攻之!”

    赵兌赏识地看向玉天扬:“若非你与天罡教为伴,孤定要将你招入麾下!”

    玉天扬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赵兌继续说道:“付珩虽是因国政而作乱,但杀他不足以震人心!如今各府各地,皆因此国政日益富庶,轻易废除,百姓岂能答应?只有当朝亲王,因国政作乱,才能震慑人心!孤才能趁机更改国政!”

    方既仁闻言,不解道:“可摊丁入地的国政,实行不到一年,如此匆匆废除,百姓又能尝得几分甜头?”

    河六四却是接过话来,盯着赵兌说道:“你刚刚说,更改,而非废除!”

    赵兌点点头:“天下氏族,又岂能皆是付珩之流?王公贵族,名门清流,各有人望!他们亦是大安百姓,不能厚此薄彼啊!付珩因国政而生作乱之心,宁王被其以帝位诱出反心,此二人及其同党必杀之!但因国政厚百姓而薄名望,并非明君之道,届时陛下自会下旨更改国政,废摊丁入地,立田地共有之国政!此国政需将天下田地尽归朝廷所有,平分与百姓!此后再无富者地多,贫者地少,百姓以田地纳税,不可私自买卖,只可租赁!如此,国富民强,当不久远!”

    众人闻听,皆是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这样的国政,可谓是前所未有。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开国立业,都是靠着名门望族的扶持帮助,才能一统江山。而如今,赵兌却是要将这些名门望族的利益放在百姓之后,使百姓富足,不顾名门望族的利益。

    这放在从前,或许是连帝王都不敢做的事。可赵兌却敢做。

    因为他如今挟天子以令天下,因为他要杀宁王,除付珩,任何与他为敌的人,他都会铲除。而这条国政,虽说是惠及百姓,却也没有断了名门望族的活路,他们依然能经商,能为官,只不过失去了田地。

    如此恩威并施,或许这天下,当真要变一个样了。

    听到这里,河六四放开了南宫华珺,而南宫华珺也没有继续闹事,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想来也是被赵兌的言辞震慑到了。

    河六四忽然说道:“既然如此,丞相要如何处置丹鼎教?”

    赵兌转过身望向河六四,说道:“宁王之谋平息,丹鼎教之计落空,并未坏了天罡教的名声,孤自然也不能随意打压!只是有一事要请诸位相帮!”

    河六四问道:“何事?”

    赵兌说道:“丹鼎教与那六个盗名之徒联络,似是一个叫林霜的人负责。此人,应该是大日圣佛教之人。”

    “好!”河六四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河道长明日不见父母了吗?”赵兌在身后问道。

    河六四顿住脚步,转过身推手一礼:“还请丞相多加照料!”

    赵兌一笑:“道长安心!”

    河六四再无二话,转身便走。方既仁和玉天扬见状,也对赵兌推手一礼,迈步离去。

    走到南宫安珺身边时,方既仁停下脚步。见南宫安珺失神地抬头望向自己,方既仁微微使了个眼色,南宫安珺竟是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出了内堂。

    来到门外,河六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扭过头问道:“敢问丞相!丞相如此手段,是要夺天下而坐之吗?”

    赵兌站在门口,见他目光灼灼,与之对视片刻之后,才沉声应道:“兌于此立誓,永为大安之臣!”

    听到赵兌的回答,河六四竟是伸出手指朝着赵兌点了点,而后冲天一跃,带着一行人飞出了丞相府。

    河六四一行人走后,赵兌抬头望着他们消失的天空久久不语。

    公孙质从屋内走了出来,看样子是早就在屋内暗处聆听许久了。

    公孙质轻声说道:“主公!方才他那一指,似是有威胁之意啊!”

    赵兌笑了一声:“应该是提醒之意更多罢!此人虽是方既仁的师弟,却是这一行人的头领!尽管他站在孤这一边,可是不肯为孤所用!他知晓孤之所为乃是惠及百姓,却对孤之所为不尽认同!方才那一指,是在说,谋夺帝位,便是他对孤的底线!”

    公孙质又说道:“此人修为通天,银甲近卫营能留司徒强,却难留此人!主公不得不防啊!”

    赵兌哼笑道:“防又如何?他若想杀孤,有谁能挡?这些天罡道人为人处事,只分对错,不问利弊!教义更是有云,伏魔除妖,不问世事!等到天下安定,他们便回山隐居,孤若无祸国殃民之举,他们便与孤毫无恶意!无需担忧!”

    公孙质也笑了笑:“往日主公雄心勃勃,誓要收服天罡教,如今为何是这般念头?”

    赵兌并未恼怒,只是苦笑着从怀中拿出一本泛黄古籍,说道:“此书乃天罡教孙既直所赠。初读时,孤曾狂喜,有此书,何愁天下?而今,越读,孤越是对天罡教拜服!道门之祖,岂是凡人所能收服!”

    公孙质笑着看了看赵兌手中的古籍,上面写着三个字,罗心经。

    河六四一行人回到驿馆时,已近黄昏。街市上四处搜拿昨夜擅闯王府贼人的官军,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百姓交头接耳流传的传言。

    宁王府和大司徒府,被禁军团团围住。

    还听说,夫孙使臣清早时便匆匆离去。

    对于这些传言,河六四等人见怪不怪。他们早已知道赵兌要用宁王,为新政立威。此时被围住,不久便是获罪入狱。

    走进驿馆,驿馆老板自然又是一阵赔笑伺候。河六四也没理会他,径直回到了卧房。

    卧房中,云歌正气鼓鼓的坐着,樱芙更是一脸苦笑。

    见河六四等人回来了,云歌跳起来叫道:“六哥哥!你出去玩儿怎么总是不带我!”

    河六四赔笑着哄道:“六哥哥何时出去玩儿了?六哥哥是去办正事,不信你问天扬!”

    玉天扬刚刚走进门,便听到河六四将麻烦甩到他身上,也是一阵头大,急忙跑到角落里去了。身后云歌蹦跳着追着他叫嚷。

    河六四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到樱芙身旁。

    樱芙贴心地倒了两杯茶,递给河六四与方既仁,却见到南宫华珺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

    河六四见南宫华珺还跟着,有些不耐烦:“你还跟着我们作甚?”

    方既仁见南宫华珺这副模样,于心不忍,急忙对河六四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你这时教她倒哪里去?难不成回王府吗?”

    可就是压低了声音的一句,还是被南宫华珺听了去。只见她猛然一惊,急匆匆便跑了出去。

    方既仁本想阻拦,却已经老不及了,只能有些责怪地瞪了河六四一眼。

    河六四事不关己地耸了耸肩膀,继续喝茶。

    樱芙不解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方既仁长叹了一口气,将今日去丞相府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

第四百八十一章,醒悟

    等方既仁讲完所有经过,已是黑夜。驿馆老板早早送来晚饭,几人边吃便谈。

    听完方既仁的讲述,樱芙有些担忧:“私通外朝之罪,乃是祸及九族的大罪!辟辛郡主贸然返回,定是免不了牢狱之灾啊!”

    河六四无所谓地说道:“党争之事,与我等无干!赵兌曾说,那六个盗名之徒与丹鼎教联络,是通过一个叫林霜的匪类!此人乃是大日圣佛教的余孽!竟然能和丹鼎教扯上瓜葛,恐怕丹鼎教也不干净!哎?那六个人呢?”

    樱芙莞尔一笑,指了指窗外。

    河六四顺其所指看了过去,窗外是驿馆的内院,一个小花园。

    河六四不明所以,樱芙笑着望向云歌。

    云歌吃的满嘴是油,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叫道:“怎么啦?你们不带我出去玩,我还不能和他们玩吗?”

    河六四一怔,走到窗前往外一看,只见那六个人凄惨无比的昏死在花园中。有的被吊在树上,有的被压在石下,有的被泡在水里,惨状各异。

    见此情形,饶是河六四也心头一软,责备道:“你要杀便杀,何苦如此折磨他们!”

    云歌不屑地哼了一声,继续吃饭。

    河六四苦笑着对众人说:“我还想着使个附身之法,用他们几个引那林霜现身呢!这下好了,六个猪头!”

    众人闻言,皆是一笑。

    玉天扬挠了挠头,也有些无计可施:“没了他们几个,还真不好引蛇出洞!虽是通信联络,但那林霜定然会日夜监视送信之人,若非这六个,他定然会察觉有诈!”

    众人叹气,河六四更是伸手狠狠拧了云歌脑袋一下。

    正当所有人束手无策之际,房门却猛然被拉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南宫华珺去而复返,脸上再无失魂落魄之色,却是藏不住的悲愤和绝望。

    见众人直勾勾望着自己,南宫华珺直接走了进来,坐在众人对面,说道:“还有吃的吗?”

    樱芙起身去吩咐驿馆老板,河六四坐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了南宫华珺。

    衣衫褴褛,发髻纷乱,身上还有喷溅上的血迹,似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不难想,她是从禁军之中杀出来的。

    不消多时,驿馆老板端来了酒食。南宫华珺像是饿坏了,不顾皇家威仪,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云歌坐在河六四旁边,,看的有些发馋,悄悄说道:“我能过去抢一些吃吗?”然后被河六四一把推到旁边去了。

    等到南宫华珺吃完,众人依旧静静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南宫华珺终于发觉自己有些失仪,急忙坐直了身子。

    见众人都不说话,南宫华珺也知道他们不知说什么好,于是主动说道:“如今你们,是想将那姓林的联络之人拿住,对吧?”

    河六四见她开门见山,也不隐瞒:“不错!只是,那六个人已经被折腾的没了人样。”

    南宫华珺说道:“无妨!我去也一样。”

    众人一怔:“你去?”

    南宫华珺点点头:“我曾与那假既仁子一同去过庆祥楼。当时我,咳,当时我与他形影不离。如今宁王府之事满城皆知,但他们六个的行踪还无人知晓,或许,那姓林的不会怀疑我!”

    众人闻听,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河六四看向玉天扬,玉天扬点了点头,示意可行。

    河六四想了想,问道:“郡主,有一事还请相告!”

    南宫华珺说道:“我为何要出手相助,对吗?”

    河六四点点头。

    南宫华珺苦笑一声,颇为凄凉地说道:“如今,我也只有和你们在一起,赵兌才能放我一条生路!”

    众人闻听,面面相觑。

    南宫华珺说的不错。赵兌为新政大打出手,宁王贵为亲王都难逃一死,其亲族党羽又怎能脱身?南宫华珺不过是个郡主,且性情刚烈率直,如若不杀,必定会招来无穷祸患,赵兌决计不会放过她。

    当时,南宫华珺回到宁王府时,父王母亲,长兄幼弟,全部被下入天牢。府中客卿家臣,奴仆使役,皆被圈禁在府,等候发落。见南宫华珺现身,在场禁军立刻便要将她拿下,若非凭借一身武艺,拼死冲杀,恐怕她插翅难逃。

    逃出重围之后,南宫华珺冷静下来仔细思索,或许只有河六四能保住她。

    河六四修为通天,天罡教又与赵兌交好,几次相帮,赵兌不敢轻易得罪。况且,河六四当面点指警告,南宫华珺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如今这个局面下,南宫安珺只能如此。

    南宫华珺的想法是正确的,赵兌连天子的面子都不会给,唯独会给天罡教这个面子。

    可她不知道的是,河六四此时却一样很为难。

    天罡教与赵兌多有交往,然而赵兌帮他安顿父母小弟,已是天大的情分。况且临走时,河六四对赵兌点指警告,此时再回去求赵兌网开一面,河六四根本就做不到。

    简单来说,天罡教与赵兌交情最深的,其实是孙既直。河六四对赵兌有过救命之恩,但赵兌早已用父母之情回报了。

    河六四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众人也陷入了为难。

    方既仁说道:“那便将叔父叔母接回昆仑山!剩下的,我去找他说便是!”

    玉天扬摇摇头:“我等此行是为查清法王今昭的下落,如今虽天下太平,可那是河师兄的父母,难保大日圣佛教会不会前来掳人!住在宫里,确为上上之选!”

    樱芙说道:“那,郡主且住在此处,等我们行事之后,再随我们暗中出城?”

    听到此处,南宫华珺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碎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劳烦各位了!”说着,南宫华珺起身便要离去。

    “站住!”河六四忽然喝道,“既是要投我保命,那便将你皇家威严忘了罢!”

    南宫华珺何曾受人这般呼喝,一时间去也不是,留也不是,恼怒非常。

    樱芙站起身来,挽住南宫华珺的手,轻轻拽了拽,示意她坐下。

    南宫华珺倒也知道投奔了他们,以后再不能逞什么郡主威风,便顺从的坐下。方才恼怒,只是一时还不能接受罢了。

    河六四想了想之后,说道:“明日清早,请郡主前去庆祥楼送信!”

    南宫华珺点点头:“可以!不过,如今满城都在缉拿我。”言外之意,是让河六四去赵兌府上为自己说情。

    河六四怎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当即摆了摆手:“不必!你去便是。”

    南宫华珺皱起眉头。河六四是不打算去丞相府保自己,那她便不能帮河六四设饵,这是自己与河六四保下自己的筹码。

    玉天扬笑道:“今日丞相已托河师兄出手拿下那贼人。庆祥楼之事,想必丞相早已知晓。郡主于此现身,丞相不会为难郡主!”

    南宫华珺闻言,面色稍有缓和,说道:“可河真人还没答应我,事后会救我脱身!”

    樱芙听得气恼,喝道:“你当天罡教是何等样人?既要你出手,定会保你性命!”

    南宫华珺心中亦是羞愧,却仍是死死地盯着河六四。

    河六四眯眼看着她,冷笑道:“我道你这皇族第一高手,是何等气概!不想竟是这般贪生怕死,好谋无断!你既已助我拿住贼人,赵兌便知晓我是有意如此!赵兌也算英雄四海,岂能与妇道女子为难!我天罡教铮铮男儿,持身方正,怎可与你这等肚量之人谋计!”

    南宫华珺楞在当场,堂堂郡主,何曾被人这般欺辱,气得她猛地站起身来。

    可想走,却又迈不开步来。

    这一天下来,她经受的打击太多了。

    可面对这般数落,她又实在屈尊留下,于是一咬牙,狠心离去。

    等到南宫华珺离去,樱芙最终心软了下来,说道:“你不容她,她便是无路可走啊!”

    玉天扬也说道:“没了她,想要引出林霜来,难喽!”

    河六四却是一笑:“睡觉罢!”说着,起身便要走。

    方既仁在一旁忍不住问道:“师弟可是有了对策?”

    河六四答非所问:“师兄安心!”

    见河六四笑而不答,方既仁只好摇了摇头,起身回房。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蒙蒙亮,众人洗漱得当,刚刚开门,便见到南宫华珺站在门外。

    河六四一挑眉,问道:“郡主可是有事?”

    南宫华珺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淡淡地说了声:“我先去庆祥楼了!”说完,转身便走。

    众人见状,齐齐望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耸耸肩:“看来想了整整一夜!走,去庆祥楼!”

    南宫华珺的确想了整整一夜。回想往事,父王的种种作为,赵兌的一番言辞,以及河六四等人身上,她从未见过的风骨。最重要的,是河六四最后那一番话,点醒了她。

    父王对自己虽是疼爱,但那是有目的的。为了完成他的大志,女儿便是筹码。而且父王若当真登基称帝,天下百姓绝无今日的安宁太平。

    赵兌虽是权臣,可昨日一番话,却让自己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英雄。或许,赵兌才应该是天下的主人。

    而她自己,从小也是立志抚国安民,开创功业的。她不是皇子,却偏偏不信命,非要以女儿之身,成万世之功。可是昨日,她为了活命,以捉拿林霜为筹码,欲与人交易。而且,对方还是一众仙风道骨,正气凌然的道人!

    南宫华珺,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恶心。

    父王是救不了了,私通邻国,意欲篡位的大罪,和对方是不是赵兌没有关系,这本就罪无可恕。

    而她,却还有机会完成自己的志向。

    这个机会,便是跟着天罡教。

第四百八十二章,多此一举

    清早的街市上,人迹稀少,却也有开门迎客的买卖。但今日,街市上除了百姓,却还有着一队队的禁军,司卫营将士在巡逻。

    南宫华珺小心翼翼地在楼宇之间跳跃,终于来到了庆祥楼附近。

    庆祥楼是京都有名的大酒楼,此时也以开了门。

    南宫华珺看了看街道,见此处竟没有一队禁军和司卫营。想来,正如河六四所说,赵兌不会为难她。

    于是,南宫华珺蒙上面纱,落入一条僻静巷子,快速走向了庆祥楼。直到走到庆祥楼门口,街市上仍是毫无动静。

    南宫华珺咬咬牙,迈步走了进去。

    走进店门,便有人迎上前来,赔笑道:“姑娘何事?”

    没有人清早去酒楼的,这时候来,大多是有事。

    南宫华珺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钱柜下,冷声说道:“送信!”

    钱柜里转出一人,肥头大耳,笑道:“芳驾何人,送信与谁?”

    南宫华珺从腰间抽出个长扁木匣来,扔在钱柜台上,说道:“月上君王轻启首,天下万山尽归一!”

    这两句诗,藏着三个字,正是青一山。

    那人神色一凝,看了看木匣,并没有拿起,却问道:“敢问芳驾,可与天罡仙人相熟?”

    南宫华珺无奈,只好拉下面纱,说道:“我父王受奸人所害,满门下狱!天罡仙人贵为王府客卿,横遭此难,只得躲在暗处,以防株连!我冒险来此,王府门前并无记号,还请店家通融,助仙人脱困,救我父王!”

    那人闻言,眼珠直转,终是狠下心来:“郡主放心!明日便有回信!”

    南宫华珺点点头,蒙上面纱离去,在店门外故作鬼祟地左右查看,而后消失在小巷之中。

    走了没多久,南宫华珺便听到头顶有人在叫她,抬起头,正是玉天扬。

    跃上屋顶,跟着玉天扬又是一阵飞跃,这才来到庆祥楼对面的一处楼顶上。河六四,方既仁二人早已在此等候。

    南宫华珺探头看了看,此处正好能将庆祥楼大门看的清清楚楚。

    于是,南宫华珺便将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方既仁听完,说道:“这么说,那林霜今日便会现身取信?”

    玉天扬笑道:“那店家犹豫许久,看来王府门前无记号,他只能亲自去见林霜了,将此事告知。”

    南宫华珺说道:“万一那林霜就藏在店里呢?”

    河六四摇摇头:“不可能!昨日你杀出重围,满城戒严!禁军和司卫营搜查全城,林霜怎会在此藏身!”

    玉天扬说道:“昨日我等所在的驿馆周围,毫无动静,不见一兵一卒。”

    方既仁说道:“那这么说,林霜就在那片城区?”

    “快看!”南宫华珺伸手一指,低声说道。

    众人望去,只见一肥头大耳的男子走出庆祥楼,上了马车,匆匆离去。

    几人一对视,悄悄跟了上去。

    马车在街道上行走,几人在屋顶穿梭。不消多时,便来到城中偏僻的角落。

    玉天扬环顾四周,说道:“当真离驿馆不远!”

    马车在一处简陋院门前停下,那店家走下马车,鬼鬼祟祟左右观看,而后走到门前,轻叩了七下,再将手中木匣放在门口,转身上了马车离去。

    房上众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

    等到马车走出这条街,那院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一只白皙的手臂伸了出来,一把将木匣抓了进去,合上院门。

    与此同时,河六四猛然出手,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转眼间,那院门被轰的粉碎,河六四冲了进去。

    房上几人纷纷跳下,紧随其后。

    河六四冲进门来,面前正站着一白面书生,满脸惊恐。见又有人冲进门来,面色一寒,手中折扇一开,三头黑墨猛兽自扇面跃出,直奔来人。

    这白面书生正是林霜,当日他逃出京都,身受重伤。此时看来,竟是痊愈了。

    河六四冲进来那一瞬间,林霜已然知晓自己不是对手,放出黑墨猛兽,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伺机遁走。

    河六四那管林霜放的黑墨猛兽,径直跃向林霜本尊。

    南宫华珺厉喝一声,三只斤镖入手,猛地一甩,三头黑墨猛兽齐齐中镖。

    然而斤镖射过,只是在墨兽头上射出个洞来,然后便贯穿而去。

    南宫华珺大吃一惊,抽出短刀便要扑上前去。却听身侧一声尖锐的破风声响,一道箭矢裹着红光射去,一箭便将一头墨兽射散。

    再看另一侧,方既仁自随身布袋拿出一沓黄符,凭空一洒,咬破指尖将血液甩出。指尖血碰上黄符,院中立时便卷起冲天大火,将剩余两头墨兽席卷。

    火焰散去,墨兽早已被烧的无影无踪。

    南宫华珺还在震撼之中,却见面前猛地一道黑影落下,狠狠摔在了地上。正是林霜。

    抬起头,河六四飘然落下,垂眼望着林霜。

    南宫华珺知道,就凭此人这一手诡异的法术,自己若单打独斗,恐怕凶多吉少。然而在这三人面前,他连一合之将都不是。

    其实林霜身为护法,修为已然很高了。只不过河六四亲自出手,他如何能抵挡。

    林霜此时被河六四一掌震得口吐鲜血,恶狠狠地盯着院中四人。南宫华珺他是认识的,可另外三个人,他却从未见过。

    “汝等何人?伤我作甚!”林霜低吼道。

    河六四冷冰冰地说道:“天罡教!”

    林霜闻言,浑身一阵,眼神都跟着一滞,随后便恢复如常,骂道:“天罡教威名正盛,也要强闯民宅,图财害命吗?!”

    河六四冷哼道:“我等能寻到此处,你是何人,还用我说吗?”

    林霜咬了咬牙,河六四说的没错,能找到他,他的身份便不是秘密了。

    河六四继续问道:“丹鼎教为何与你们同流合污,招是不招?”

    林霜面寒如水,没有说话。

    河六四也不在意,直接伏身上前,将手按在了林霜头上。

    林霜还想反抗,可转身间,一股强大的元神之力涌入脑中,他瞬间便昏死过去。

    河六四直接将神识探入林霜的记忆森林,开始观读他的记忆。

    原来,林霜自京都侥幸逃出之后,竟是以吞噬活人血肉的方式,强行恢复些许功力,而后便绕道北上,回到了广衍府邪教分坛。

    让河六四想不到的是,邪教分坛所在,竟然就是当年他做渔民时,务工的那座海岛。如今那座小岛,早已不复往日美景,遍地活尸僵尸,阴煞之气如雾如云。以往房屋也变成了一座森严宫城,而在宫城之中的中央,更是有一个方圆几十丈的大池,里面满是翻滚沸腾的脓血肉浆,犹如人间炼狱!

    而那地觉法王今昭,就坐镇在海岛之上!

    林霜来到小岛,跳入血池,浸泡三日。以其中浓郁无比的阴煞之力,和冲天鬼气,将一身重伤全部治愈。

    随后,今昭便命他前去青一山,通天观,面见丹鼎掌教弟子,灵虚子。

    灵虚子将六个徒弟,交与林霜,随后便直奔京都。

    来到京都之后,在付珩的帮助下,林霜一行人顺利进城。之后,那六人便四处扬天罡教之名,而林霜也奉今昭之命,一边为六人与丹鼎教之间传递消息,一边再将京中所有事情回禀今昭。

    至于丹鼎教和大日圣佛教之间,到底有什么阴谋,林霜也不得而知。他所做的一切,和那六人一样,都是奉命行事。

    河六四站起身来,将自己观读来的记忆,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皆是疑惑不解。

    按理来说,丹鼎教要渗入朝堂,直接去做便是,何苦要与大日圣佛教扯上关系。这六人进京扬名,等到事成之后,成为国教,根本不需要让大日圣佛教的人在中间联络。

    这就好比自家经商,却非要雇个外人管账,简直是多此一举。

    方既仁越想越糊涂,气道:“这些人到底要做甚!”

    玉天扬说道:“恐怕,丹鼎教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成为国教,根本就是借口!想必他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与大日圣佛教联手,才能成事!不过能确定的是,大司徒付珩,早就是丹鼎教,或是大日圣佛教的人了!此番蛊惑宁王作乱,必定蓄谋已久!”

    河六四点了点头:“先不说这些,总之如今已经知道了今昭的藏身之地,直接去广衍府找她便是!”

    这时,南宫华珺从门外探头进来,问道:“如何?”

    从一开始河六四将手按在林霜头上,南宫华珺便主动走到门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河六四等人所说,她在门外倒也听得清楚,自然也是一阵心惊。

    河六四招手让她进来,说道:“郡主欲求活命,现在便是一个机会!”

    南宫华珺狐疑:“什么机会?”

    河六四抬脚捅了捅已成废人的林霜,说道:“亲自将他押到丞相府上,将我方才所说,全数说与赵兌!”

    南宫华珺一惊,她亲自去丞相府,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可看着河六四不像说笑,心中又是犹豫万分。

    玉天扬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若想丞相放过郡主,只能如此!若是我等将他押去,郡主的功劳,丞相如何知晓?”

    南宫华珺明白了玉天扬的意思。只有这样,才能说明她已经和天罡教站在了一起,赵兌才能碍于天罡教的情面,放过她。

    想到此处,南宫华珺长出了一口气,再无二话,抓起林霜便走。

    等到河六四三人回到驿馆时,云歌刚刚睡醒。几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清早出门的事。趁着云歌起床,狼吞虎咽之际,河六四将今早得知的一切,偷偷告诉了樱芙

    又过了许久,正午时分,南宫华珺来到了驿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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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罡伏魔记介绍:
在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上,有着太多无法解释的现象,童尸虫蛊、阴巫煞魂,僵尸厉鬼、民间五大仙。河六四阴差阳错地闯入鬼宅,经过了一番生死机遇,险象环生,竟走上了一条,寻道伏魔之路。天罡伏魔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罡伏魔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罡伏魔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