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八卦神奇
连战不禁望向一旁瞌睡连连的河六四,难以置信的说道:“方道长是说,此子道法高于你?”
方既仁大笑:“何止是高!他与我作云泥之别。我虽为师兄,修道时日固长,却是不及他万一!想当初,我与既直师弟联手而不能胜的掌阴令,如今在他手中,恐不如蝼蚁一般!”
连战闻言,心中惊涛骇浪。他心知方既仁的神通,若他所言是真,那此子当真不是凡人才是!
惊诧之下,连战起身走向河六四,举杯相敬。
然而连战还未说话,河六四却懒洋洋的说道:“中郎将若无他事,便允了在下先行回去休息!连日赶路,乏的厉害!”
连战一怔,却是只能讪笑着说道:“道长请便,请便!”
河六四推手一礼,转身离去。
随后,樱芙和云歌也站起身来,云歌小脸一扬,说道:“那我们也走喽!”
说罢,二女携手离去。
连战不知其底细,也不敢随意得罪,只好赔笑着目送二女。
离开酒宴,樱芙和云歌对视一眼,身形猛地一跃,飞出了大营,直奔山村。
约莫飞跃了几十丈,便看到河六四的背影。
见二女落在自己身旁,河六四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云歌噘着嘴说道:“酒宴有什么趣?还不如去探那古宅好玩些!”
樱芙笑道:“早知你离席便是为一探究竟!”
河六四也无奈的笑了笑:“那连战真是多此一举!若那古宅果是凶地,早日破了才是正事!摆什么酒宴?”
云歌便叫便跳:“就是就是!”
谈笑间,三人来到了夜色下的山村之中。
山村已沦为灰烬,只有那座古宅突兀的立在原地,极其扎眼。
三人走到古宅大门前,地上仍有官军遗骸。月色之下,显得更加阴森。
云歌像是对这里十分不适,不住的抽着鼻子。
河六四见状,细细感知,惊觉这些官军的魂魄居然没有进入轮回,还是停留在原地,成了孤魂野鬼。
虽说人刚死去,魂魄会停留七天,待到头七之后才会确信自己已经死去,而后进入轮回。
但这些官军魂魄却不然,这些魂魄早已没了生前的记忆和意识,只有满腔的怨念,十分凶恶。
这与那些还在头七之中的魂魄,绝不一样!
河六四不禁开始正视这座古宅。能将刚刚死去的人的魂魄,瞬间化成鬼邪,不可小觑!
神识散出,河六四将整个古宅全部包裹。然而还未看清古宅,却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噬,将河六四的神识尽数弹开。
河六四睁开双眼,皱起眉来。
这时,一阵阴风袭来。云歌轻喝一声,对着虚空便是一拳。
大团威气喷出,阵阵惨叫瞬间响起。原来,周围那些恶鬼竟是扑了上来。
樱芙还是第一次听到恶鬼惨叫,惊得握紧了双手。
河六四拍了拍樱芙玉手,以作安慰。而后掏出几道黄符,在地上布了个阳阵,叫云歌和樱芙站了进去。
云歌说道:“樱姐姐莫怕!这些小鬼,连我一个手指头都禁不住!”
樱芙如今修为高深,自然不怕。但她毕竟是女儿家,又是第一次见鬼,自然有些紧张。不过听云歌这般说,樱芙莞尔一笑,与云歌紧紧的站在一起。
云歌身为青龙,能辨阴阳五行,区区恶鬼,她只需一嗅便能知晓。这点,河六四心知肚明,所以他并不担心樱芙的安危。
但是这座古宅实在神秘,竟是能将自己的神识全部弹开,不让自己感知。
早在酒宴开始之前,连战就已经将这座古宅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他们遭遇了何等怪事,撞见了何种麻烦,这座古宅是何人所见,那宋成又是何许人也,连战统统的说了一遍。
古宅既是道人所建,或是藏着什么护院的法宝也犹未可知。只是能弹开自己的神识,河六四还是觉得有些惊奇。
想到此处,河六四索性冲天而起,跃上十丈高空,俯瞰古宅。
借着月色一眼望去,只见古宅竟是个八卦形状。八宫八门一应俱全,房舍建造便是八卦图之符文构造,庭院中央那假山花园,齐整整分出阴阳两仪。
这座古宅,与当初的安道宫何其相似!
难道,此处也是个圈禁恶煞的幽地?
有此疑问,河六四自半空落下。
樱芙忙问道:“怎么样?”
河六四说道:“大概知晓了这座古宅的形状,又是个八卦阵!官军强攻时,院门移形换位,就是因这八卦变幻所致!”
云歌听闻,不屑道:“又是那个怪阵!里面是不是又藏了什么血煞恶鬼的,走走走,再进去打一次便是!”
说着,挽起袖子,赤着玉臂,闯进了大门。
河六四与樱芙对视一眼,皆是摇头苦笑,迈步跟进了院门之中。
走进坎门,见两堵院墙之间,那些树桩,刀砍斧劈,极为光滑。河六四上前查探,发现这些树桩竟无一不是百年大树。
此处山村,位于山脚之下,依山傍水,可谓是个美地。但山村周围唯独没有丛林,也无树木。
那么这些百年古树,又是从何而来?
细细感知,这些古树全是树大根深,绝非移植过来的。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正当此时,云歌一掌推开了休门,大步走了进去。
见云歌这般莽撞,河六四急忙唤她,而后慌忙跟了进去。
可冲进休门,门里哪还有云歌身影,只是一空荡荡小院罢了。
河六四大感泄气,长叹一句:“果是这般!”
樱芙紧张的问道:“云歌呢?!”
河六四回道:“我方才说过,此院形为八卦阵,分有八宫八门!若有人入,八门即变!也就说,云歌虽是入了休门,但你我随后跟来,进得却是生门!”
樱芙听的惊恐,却也明白了其中细节,立刻说道:“那我们跳到旁边院落,不就能找到她了嘛!”
据河六四所说,当云歌进门的一刹那,休门内的院落便已移形换位,移到了旁边。那么樱芙的办法也是可行的,只要跳到半空,落进移走的休门院落即可!
河六四点点头,深觉此法可行。
然而二人刚要跃起,庭院中忽然卷起狂风,飞沙走石,铺天盖地。
河六四眉头一皱,周身灵力一震,竟是硬生生将狂风隔去,而后与樱芙一同跳上了半空。
然而刚刚升起,却惊见最外侧的坎门开始移动,而脚下院落,也在相反而动。再向里看,里面庭院也如最外侧院墙移动的方向而动。最里边中央之处,假山花园也在凭空自转!
八卦院落,内外院落分作四层,若是算上最里面代表阴阳两仪的假山和花园,便是五层!最外侧八宫,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缓缓转动。第二层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也在反方向转动。再向里看,每一层都在转动!
整个古宅,分作五层,层层相错转动,移形换影,目不暇接,早已找不到那休门转到了何处!
而天上随之惊雷阵阵,乌云滚滚,炸响连连,犹如末日一般!
河六四自出山以来,见过了无数奇阵邪人,领教了几多害人之术。却是从未见过这般奇妙的大阵!
以往在安道宫,甚至是天溪观的倒转八卦阵,河六四虽说身在其中险境,却是因安道宫和天溪观的八卦阵,皆有改动之处,那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力量。
但是眼前这个八卦阵,毫无改动,皆在八卦之理当中。八宫八门,六十四相,皆是存在!
能将八卦阵布到这般地步,还能使威力经百年而不消,那宋成到底是何方神圣!
河六四与樱芙落地,却是仍旧落在了生门内的庭院中。也就是说,二人跳到半空,竟是随着相错转动的八卦阵而转动了方位!
樱芙见又落回了原地,心中惊惧万分,叫道:“这大阵实在诡异!周遭又是飞沙走石,幻动不止!难不成你我也要疯了神?”
河六四见她心神不宁,急忙安抚:“你莫要惊慌,有我在,你定无碍!”
樱芙心中略感安慰,稳下心神说道:“那该如何是好?”
河六四回道:“此阵严丝合缝,极符道法,毫无破绽!若想破,需自开门杀入,从休门杀出,此阵即破!”
樱芙闻言,叫道:“那不找云歌了吗?”
河六四略一顿,而后说道:“她乃青龙下界,此阵应伤不了她!”
樱芙怒道:“不行!三人同来,岂能弃之?!”
河六四无奈,心知樱芙早已将云歌当做亲妹妹一般,之前有过樱早之事,此番樱芙再也不能接受失去妹妹的痛苦。
于是,河六四猛然将神识散开,笼罩四周。那股神秘力量再次袭来,抵挡着河六四的神识扩散。
河六四大怒,厉喝一声,强行顶着那股力量将神识散开。
但让河六四惊恐的是,这八卦阵中神秘的力量,竟是能将自己这个入圣修为的元神之力,死死压住!
河六四大感不服,又是一声怒喝,强将元神之力散开,却是只罩住三处庭院后,便再不能前进半分。
所幸,河六四在这三处庭院中细细感知,正发现云歌在其中一处当中!
河六四不敢犹疑,消去神识,抓起樱芙一跃而起,抽出长剑,在两院交接处的半空中,灵犀一刺!
只见青炎剑剑尖没入一道如水般的结界之中,河六四手腕猛地一抖,结界瞬间破开。
结界一破,眼前景色顿时一变。临边这处庭院之中,竟满是冰天雪地,冰雕雪塑,寒冷至极。
河六四与樱芙落入此院,地上积雪中顿时探出无数只雪白手臂,抓向二人脚踝。
河六四又是一跳,那雪手臂竟是凭空变长,伸向二人。河六四长剑向下一挥,剑气喷出,几十只手臂立刻被斩断。
而后,河六四顺势跳向下一处庭院,又是灵犀一剑,再次破开结界。
眼前又是一变,竟是炎炎烈火,冲天火海!
而在烈焰之中,一道灵巧身影正兀自发功,抵御着烈火燃烧。
“云歌!”
河六四一声大吼,如天兵下凡,持剑落地。放开樱芙,河六四挥剑横扫,荡起层层剑气,将烈火驱散。
第四百五十四章,天星
“云歌如何?!”河六四大声问道。
云歌长出一口气,说道:“我没事!来的再晚些,我怕是要被烤焦了!”
河六四闻言一怔。青龙乃是五方神,不动不灭,不生不死,不惧水火,不怕刀兵。这区区火焰,能将她烤焦?
这庭院中的火焰,看似铺天盖地,热浪灼人。但以云歌的身份,应当视若无睹才是!
于是,河六四细细感知,却是发现,这些火焰竟是昧火!
昧火炙热,能燃烧阴阳五行,万物置身昧火,皆要化为灰烬。
但河六四刚刚闯进来时,庭院内的温度并不似昧火高温,故而河六四并未在意。只以为那是寻常火焰罢了。
而今细细感知,竟是发现这昧火,比之自己用道法召出来的昧火,要弱上几分。
要不然,以云歌的修为,断不会被这火焰所阻。
云歌这时问道:“我们现在做什么?”
樱芙微微一想,说道:“还是走罢!此番唐突前来,毫无准备!不如先行离去,再做打算!”
河六四望着周围,凝重道:“恐没那么简单了!方才你我自生门庭院跃起,却是又回到了休门之中。这我便说不清楚!而后再跃,竟是来到了如今这个景门里面!景门与休门遥想对望,各处一隅,断不会肩并于一处才是!再看方才我破开结界的地方,已是回归本样,毫发无损。应是你我强行破开八门结界,引得这八卦阵忽地变幻,一跃进休门,再跃竟是到了景门!果然厉害啊!”
河六四言中之意是说,九宫八门对应阴阳五行,各有各的卦象。方才在休门后的庭院里,冰天雪地,是因休门属坎,坎为水。能御寒冰,不足为奇。
整座古宅都在相错转动,按照第二层转动的规律,河六四既然从生门跳到了休门,那么再跳就应是进入开门才是!河六四看出了大阵转动的奥妙,推测从休门再跳,应该进入开门。
如此,便正中河六四下怀。他本就想从开门杀入,大破这八卦阵!
然而再一跃,竟是来到了景门,而且还遇见了云歌!
河六四大感不妙,又百思难得其解。
九宫八门,顺序是不可变的。无论是正布的八卦阵,还是倒转的八卦阵,九宫八门的顺序绝不可变,不然就不是八卦阵了!
九宫,乾坎艮震中巽离坤兑。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顺序决不能打乱。
而如今自己从休门一跃到了理应在对面的景门之中,这让河六四对眼前这个八卦阵难以理解!
八卦阵,是道门最浅薄,也是最实用的阵法。八卦阵是所有奇门大阵的基础,无论是什么阵,想要布出来,都要依照八卦阵为基础,来确认方位。
例如钉魂阵,由河六四与方既仁二人合力去布。河六四找到地脉,插上赤砂香,只需对方既仁说个八卦之位,方既仁便能依照河六四所在的位置,找到河六四让他去的地方。
河六四站在坎位,让方既仁去到坤位,方既仁一眼便知。
这便是八卦阵在所有奇门大阵中的作用。
所以,河六四也算是对八卦阵极其了解。然而今天,眼前这个八卦阵,让河六四心生恐惧。
但如此呆立也不是办法,河六四招呼一声,带着二女一跃而起,向着下一处院落跳去。
一剑劈开结界,映入眼帘的竟是满庭院的雷电。如藤蔓遍地,呲啦作响。
樱芙瞬间化出一面灵盾托住三人,灵盾落在雷电之上,顿时犹如堕入油锅之中,盾下的电光不断肆虐。
河六四见庭院中雷电遍布,当即说道:“这是伤门!再跳!”
一声厉喝,三人再度跃起,劈开结界,落入其中。
再一看,这座庭院中满是沼泽淤泥,时不时有气泡翻起,冒出幽绿之气。
樱芙再化灵盾,托住三人。
却不想,灵盾压在沼泽上,竟是缓缓陷了下去。
云歌鼻子嗅了嗅,忙叫道:“有毒!”
河六四眉头一皱,暗暗说了句:“惊门。”而后大喝:“随我来!”
说罢,二女跟随河六四跳向下一处院落。而随着三人跃起,灵盾瞬间被沼泽吞没。
半空之中,河六四猛地一掐指决,身前顿时化出三个分身。那三个分身抽出长剑,齐劈结界,顿时破开缺口。
河六四厉喝一声:“灵盾!”
樱芙应声在身前化出灵盾。
河六四一把搂住樱芙腰身,将云歌塞进樱芙手中,狠狠一脚踏在灵盾上,借力向回冲了去。
一剑劈开结界,河六四带着二女落入其中。紧接着头顶一黑,一座大山凭空出现,压了下来!
河六四一声大吼:“天王破幻剑!”
金色剑气乍现,长龙呼啸而出。
压顶的巨山,顿时被长龙击了个粉碎。
河六四不敢迟疑,带着二女夺门而出。随后又一次冲天而起,终是离开了古宅。
缓缓落下,已是在古宅外三里之处。
河六四见前方人头攒动,心知是师兄带人前来营救,也是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乌泱泱大军赶来,果然是方既仁和玉天扬,以及连战等人。
见河六四满脸疲惫,二女一个面带惊慌,一个似是被火烧过,狼狈至极。方既仁心头一紧,忙问道:“没事吧?”
河六四无力的摇了摇头,苦笑着对连战说道:“莫说你这两万大军,就是真来十万,恐也不够死的!”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方既仁和玉天扬。
他们两个知道河六四的修为,能让他力倦神疲说出这般话来,那座古宅之凶险,可想而知。况且,河六四可是带着樱芙和云歌两个仅次于他的高手同去的呀!
众人皆陷入了沉默,玉天扬甚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连战不知河六四是甚修为,只是见他擅闯古宅,还带着两个女眷,便觉得他有些托大。所以,他说古宅能挡下十万兵马,连战心中是不信的。
但河六四能从其中逃出来,也算是有本事了。不过看着他们三人这般狼狈,连战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这时,河六四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玉天扬说道:“我等正在饮酒,忽听得古宅方向惊雷阵阵,天摇地动。料也是你前来一探究竟,便急忙忙赶来接应你!”
河六四点了点头,又问道:“自我离开酒宴,到此时过了多久?”
方既仁微微想了想,说道:“约是半炷香的时间!”
“半炷香?!”云歌惊叫,“我们三个进去,被火烧被山压被雷劈,历经凶险!要不是四哥哥知道什么九门八门的,我们才逃不出来呢!半炷香?十炷香都有了!”
方既仁闻言,心惊肉跳,忙问道:“竟是这般凶险?你们真的无碍?”
樱芙轻声说道:“方大哥,有我在,还能许他受伤?”
方既仁这才放下心来,长出着气说道:“是是,有樱姑娘!”
玉天扬忍不住问道:“这古宅到底有什么本事?”
河六四苦笑道:“天地水火,风雷山泽!”
说罢,迈步向军营走去。
回归途中,众人无言。
连战悄悄的将方既仁叫道一旁,轻声说道:“方道长,非是小人不信!只是这河道长年纪轻轻......”
还未等他说完,方既仁摆手一笑,说道:“我知中郎将之心忧!放心,我这师弟,道能通天!”
连战点了点头,说道:“小人明白!只是他探查古宅为何还要带着女眷?此番幸得逃了出来,若非如此,岂不是害了人命?”
方既仁闻言,不禁大笑。
连战毕竟是朝廷中人,云歌和樱芙以及姑遥,甚至是玉天扬的身份,都不能坦然告知与他。这样一来,他反倒以为云歌等人只是奴婢家眷而已。
方既仁挥挥手,示意连战附耳过来,指着樱芙轻声说道:“若她想要你性命,两万大军如若无物!再看那女娃,当初将我与既直师弟逼到绝境的掌阴令,她一只手便能将其拍死!”
连战听得一愣,顿住身形,呆呆的望着方既仁。见他毫无玩笑之意,这才大惊失色。
心惊肉跳的看了看那三人之后,紧接着又是一阵后怕,低声颤道:“此三人都这般狼狈,那古宅莫非无人能破?!”
方既仁闻言,心头也是一阵忧愁,说道:“此番恐是大意所致!且看我那师弟怎么安排罢。”
回到中郎将大帐,众人一夜未眠。
河六四先是将连战大军前日所遇的怪事,一一作了解释。而后,又将此行的经历,细致的与方既仁讲了一番。
方既仁深谙布阵之道,对于这神秘莫测,变幻万千的八卦阵,他应是能比河六四看的更通透。
果不其然,方既仁听完眉头紧皱,沉甸甸道出二字:“天星!”
河六四听得一怔,忙问:“师兄是说,天星地脉?”
方既仁点了点头:“我早与你说过!奇门大阵,分作天星地脉二章。你我所钻阵法,皆在地脉一章之中。而阵法之绝,皆是天星!”
河六四惊愕道:“师兄的意思是,建此古宅之人,是个通晓天星地脉的高人?!”
方既仁说道:“怕是如此了!”
众人听得糊涂,玉天扬不禁问道:“二位所言何意?这地脉我懂,那何谓天星啊?”
玉天扬追随河六四许久,不止一次见过他与方既仁布阵,地脉之说,他是知道的。只是这天星,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其实不光是他,就连河六四对天星也是一无所知。
方既仁早就对他说过,天星还不是他能修的。所以,他便从来都没接触过。
见众人发问,方既仁苦笑道:“天星之说,在下也是一知半解啊!”
第四百五十五章,天星之道
见众人齐齐望向自己,方既仁苦笑道:“天星,在下也是一知半解啊!”
听闻方既仁这般说,众人皆是一叹,愁眉苦脸。
唯独河六四听出方既仁似是有难言之隐。
方既仁修道二十几年,钻研奇门大阵,天星地脉,他怎会不知?
如今闭口不答,或许这其中是有隐情,不便对外人言讲。
于是,河六四探头望了望帐外天色,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说道:“一夜劳累,诸位不如先歇了吧!正午时再商议?”
见河六四这般说,众人自然没有异议,纷纷起身离去。
连战出帐相送,一一作别之后,却是拉住了河六四。
河六四见他有话要说,便回到帐中望着他。
连战一阵尴尬,笑道:“河道长勿怪!在下不曾见过道长神通,故而对道长之言,有所怀疑!幸得方道长解惑,方知河道长有通天之能,所以......”
河六四听得心烦,打了个哈欠打断了连战,说道:“中郎将可是想问,我到底有没有把握能破了那座古宅?”
连战被戳穿了心思,只能讪笑。
河六四也笑了笑,抬起手一掐指决,顿时化出一个分身来。
连战和身旁的贾鼎呆在当场,看看河六四又看看分身,支支吾吾说不出个话来。
河六四与分身一模一样,毫无二异。只见分身自背后抽出长剑,对着帐外木桩轻轻一劈,剑气喷出,立时便将木桩劈成两半。
连战和贾鼎那还敢怀疑河六四的修为,心颤颤双腿发软,忍不住就要跪下。
河六四微微一笑,消了分身,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而后,连战终是撑不住心中惶恐,猛呼出一口气来,汗流浃背。想要出帐相送,却是双腿发软,动弹不得。
回到帐篷后,见方既仁静坐在一旁,河六四急忙上前。
“师兄,方才不便直说,是有难言之隐?”
方既仁点点头,道:“不错!不仅那连战不能听,就连姑遥云歌一众,也不能听!”
河六四眉头一皱,不知师兄到底要说什么秘密,竟是这等慎重。
方既仁继续说道:“你入古宅,所见八卦阵乃是此阵真正的威力!”
河六四一愣,说道:“此宅高深莫测不假,八卦应机联合,千变万化,确难攻破!我虽只见识了不足一半,也已大开眼界了!而今听师兄之言,更是吃惊,想不到,这才是八卦阵的真谛!”
方既仁说道:“八卦之道你尽知晓,所以我也不多言!但此阵为何这般厉害,我却要与你说清楚!”
“是与天星有关?”河六四问道。
方既仁点了点头:“当年我教你阵法奥义之时,便与你说过天星地脉。奇门大阵,以地脉为基,道法为引,诸天灭地!可若想大阵超凡入圣,当需修以天星才是!”
河六四听的一阵心动,急道:“师兄快讲!”
方既仁笑了笑,悠悠道:“你修道已久,想必也知道天上星不动不灭,四方神皆以星为方向,坐镇四方。既是不动不灭,那天星便与地脉同理!各个星辰,遥相而处,每一颗,都有其方位方法。”
河六四入道多年,一听便明白了许多,当即说道:“师兄的意思是,天星各处皆是方位,以天星方位布阵,辅以地脉根基,才是大阵之绝?”
方既仁欣慰的望着河六四,说道:“不错!只是天上星何止亿兆,若想修,可要下大功夫啊!”
河六四大喜,放声笑道:“何须那般费事,我只钻透那古宅天顶上的星,摸出其巧即可!”
方既仁也笑道:“以你的聪敏,不在话下!来,拿着!”
说着,递过来一本古朴书籍。
河六四狐疑的接过,低头一看,书上苍劲有力的写着四个字,天星地脉!
河六四大吃一惊。这本古籍定然是方既仁修习多年的经典,他如今对奇门大阵能有如此之深的造诣,全凭此书。如今将古籍相赠,这是多大的情分!
方既仁见河六四惶恐不安的模样,笑道:“拿着吧!早晚也要传于你。我天罡教的天师,怎可不通天星之道?”
河六四闻言,也不再废话,对着师兄感激的一礼,便转身离去了。
骄阳之下,河六四腾空而起,冲出大营,跃向不远处的山林。
手握古籍,河六四只觉得它沉甸甸的。
方既仁修习天星地脉多年,若要看透那古宅的星象布局,方既仁轻而易举。毕竟八卦阵并非是什么奇门绝阵。
但他选择将古籍传于自己,其实还是想让自己尽快掌握天罡教博大精深的道法而已。如今自己早已入圣,可是能拿得出手的绝技却是少得可怜。方既仁这般良苦用心,恐怕与当初玉天扬看透姑遥品性也有关系。
这些,河六四怎能不知。
而他今日佯作有难言之隐,避开众人,其实就是为了将这本古籍传给自己罢了。
找了棵参天大树,河六四跃上枝头,坐在树上遥望天空。
渐渐的,日落西山,星辰显现。
一日下来,河六四早已将古籍看了一遍,其中所书的内容,皆已烂熟于心。
所谓天星,不过是指天上星辰之象。星象,星之明暗及其方位之称。朝廷自古便有星官体系,民间方士也有以星象占卜之法,说起来并不为奇。
天星二十四宿,四方神,五行说,皆是古人所悟。
但在天罡教的天星地脉经当中,天上星除了二十四宿,还分有三垣。
三垣即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一垣便是指一个天区,内含若干星官,左右环列,其形如墙垣,故曰为“垣”。
紫微垣是三垣的中垣,位居北天中央,又称中宫。天罡教将其视为人间皇室,故而又称紫微宫。内含三十七星官,一百六十三正星,一百八十一弼星,星辰浩瀚如海。
太微垣是三垣的上垣,位居紫微垣之下东北方,北斗之南。以五帝为中枢,百官之府,内含二十星官,七十八正星,一百弼星,星辰不计其数。
天市垣是三垣的下垣,位居紫微垣之下东南方向,以帝座为中枢,成屏藩之状。内含十九星官,八十七正星,一百七十三弼星,星辰铺天盖地。
而天星二十四宿皆在其中,每六星宿为一象,每一象各一神。
也就是说,东南西北四方神,皆是在三垣四周。而坐镇当中的土象方神,星宫正居三垣之内,所说没有星宿,却如同三垣内的守官一般。
人间抬头望去,所见之星,皆是三垣之内。而四方神却在三垣之外镇守四方,可见天之浩瀚广大。
而其中各个星宿星官,便是天罡教布阵的基础。
以星宿星官为基,辅以地脉之位为根,所布大阵可借天星地脉之力,威能当然可以诛天灭地。而天上星何止亿兆,星宿星官如恒河沙数,能借助的星象,岂是一本古籍能写完的?
这本古籍,不过是将天星之理简单梳理一番,却也足够自己苦修百年了。
如今的河六四,方知在天星之下,自己和一粒细沙,一只蜱虫毫无分别。一股巨大的震撼和失落席卷河六四的心头。
但此时河六四顾不得那些外话,趁日沉月升,星辰显露,定睛望向了古宅上空。
九为数之极,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
天地水火风雷山泽,是万物衍生的物质基础,万物生于天地宇宙之间,为八门之意。
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乾为马,坎为豕,艮为狗,震为龙,巽为鸡,离为雉,坤为牛,兑为羊。为八卦之意。
八卦阵之奥义河六四了然于心,可如今要联系到星象,河六四却觉得无比棘手。因为天星之中,根本就没有所能对应的星象。
天星东南西北中,各有五行相对应。若想布阵,只要在星象中寻得合适的星象即可。
火象阵寻火象星,木象阵寻木象星。可这八卦阵阴阳五行全都具备,哪里会有一处星象,是阴阳五行全都有的呢?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死死的盯着天上繁星,若有所思。
直到东方既白,天上星一个个隐了去,变得模糊不清。
这时,河六四忽听得不远处军营之中传来操练之声。
循声望去,只见数千精兵排班肃列,重甲兵为阵头,刀斧长矛在两侧,神箭营居中央,骑兵战车绕四方。
河六四看的眼前一亮,各归其位,各司其职,遥相呼应,一令齐发,此军阵当然战无不胜!
由此,河六四猛然福至心灵,急忙抬头望向深空,趁着星辰完全隐去之前,将能看到的星象全部看了一遍!
终于,朝阳初升,普照人间。
河六四揉了揉发酸的双眼,使劲眨了眨,跳下枝头,往军营走去。
回到军营,炊烟四起,晨食早已造好。
方既仁等人聚在连战大帐之中,一个个大快朵颐,毫无忧色。反倒是连战和贾鼎,忧心忡忡,食同嚼蜡。
这时,河六四从帐外走了进来,连战望去,险些喜极而泣。
站起身,迎上前,连战如释重负道:“河道长总算是回来了!”
河六四见状,一脸糊涂,望向众人:“怎么了?”
玉天扬笑道:“本是说好昨日午时一同商议,你却不知所踪!连战将军如坐针毡,寝食难安呐!”
河六四闻言,歉疚一笑,说道:“昨日我在山林之中苦思破阵之法,忘却时间,恕罪恕罪!”
连战本被玉天扬说的羞臊,见河六四这般说,忙问道:“那河道长可是想出了妙计?”
河六四笑了笑,并未作答,而是走向桌案,饥肠辘辘的问道:“可有我的?”
连战见他这副样子,心中却也释然了许多。河六四的手段,他也见识过了,如今这般轻松,必然是想到了破阵之法,那自己又何必心急呢?而且,有这等高人在此,即便到最后不能破阵,丞相也怪不到他的头上了。
于是,连战急忙吩咐端些饭食来。
而与此同时,古宅深处,武天等人也在吃饭。(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破阵之策
阴森灰暗的大堂之内,一股股阴风不断游走,但堂中众人却毫不在意,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分食着锅里的肉。
武天面色阴沉的坐在首位,看着眼前碗里的肉,一阵犯呕,却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一众人躲在这古宅已有多日,所带来的粮物早就吃干净了。好在众人皆是修为至深的高手,饿上几天不在话下。加上前几日连战挥军猛攻古宅,众人一直不敢松懈,日日戒备,以防大军攻进深宅。
后来,这座古宅的神通,真的挡下了大军强攻,众人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武天不喜血污腥气,便命人去收拾掩埋那些惨死的兵卒。而粮物早已吃光,今日便有了这满满一锅的肉,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肉是什么肉了。
这让武天,如何能吃得下?
武天虽说也是自小便在大日圣佛教总坛长大的孤儿,深知这些死士修的是至阴至邪之功,早已灭绝人性。可他却并非是兽群中长大的人。
大日圣佛教之中,分为教民,教众,死士,以及官。
教民便是那些信教的百姓,而教众,便是有些修为的弟子。死士,分为驻旗死士,黑衣死士,和镇教死士。官,就是所谓的驻旗官,二十四少阴使,十二掌阴令之类的了。
驻旗官是教众之中,修为颇高,有些见识的弟子。这些人便是传教之人,负责打点各地教民事务。
驻旗死士,便是各个驻旗官,少阴使,以及掌阴令和护法所能统领驱驰的下属。当日涌入京都的那五千教众,便是五千个驻旗死士。
黑衣死士,则是只有护法和法王才能调动的力量。
至于镇教死士,基本上没有人见过。那是只有圣尊和教主才能调遣的绝对精英。
驻旗死士和驻旗官,还有二十四少阴使和十二掌阴令,是可以从外来投奔的高手中选出来的。驻旗死士也一样。
只要忠心为教,甘愿赴死,都可以加入驻旗死士。这些人,悍不畏死,只需一令,刀山火海也敢闯。
但黑衣死士则不同。
这些人各个都有着不逊于少阴使的修为,而且必须是自小便被收养在教中的孤儿。这些人,从小便长在犹如地狱一般的绝境当中,无衣无食,只知修炼。
没半年,便要被扔进巨大的尸坑之中。那坑中尽是枯骨,满地蛇蝎,隼鸠翱翔于空,只待人死便食腐肉,四周弥漫毒气,不可久留。
而若要出来,只需杀一人,提其头做逃生的令牌。
想活,就必须杀死身边的人。
不仅如此,这些孩子从小便被日日教化,告之其活到最后,修至大成,为教立下功劳,便能摆脱肉身之缚,升天成佛。
日复一日,孩童再无年少纯真,只知以兽性度过如今苦难,日后必能修成正果。
而后,稍有头脑的可塑之才,便能有个一官半职。头脑简单,只知领命,悍不畏死的莽夫,便是黑衣死士。
如此地狱之中,能活下来并长大成人的,怎还会有人性?
所以那一锅肉,这些死士吃的欢喜,与牛羊无异。
但武天则不同。以他绝代风华之貌,便知他从小就活得精细,绝非是那般地狱中长大的孩子。
比起那些死士,武天的确是福星高照。他虽然也是孤儿,但却是被耳秋捡回来的。
耳秋老来无子,见武天生的精致,便将他收了做个徒弟,一直养到十五岁,才让他做了个少阴使。而后凭借耳秋的庇佑,以及他自己本就天赋异禀,修为突飞猛进,很快便做到了掌阴令之首。
后来,在蓝护法死后,更是被耳秋提拔到了护法之列。
所以,武天更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如今这锅肉,他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
而且,就算是牛羊,他也吃不下。如今自己被万军困在古宅之中,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也并非是长久之计。最重要的是,前日有人闯进院门,从这大堂中央的棋盘之中,武天能看到闯进来的只有三个人。
但就是这区区三个人,却连闯几处院落,引得风雷大作,可到最后,这三个人却全身而退了。
这三个人,自然就是河六四,云歌和樱芙。
那天晚上三人贸然闯门,一通乱斗,竟是被武天全部看在眼里。
大堂中央那座棋盘,也不知有什么神通,竟是能将闯门之人全部收入眼底。
官军强攻之时,棋盘上竟是跳上来无数黑子,围在四面八方。而白子也是兀自跳将出来,落在棋盘各处,将黑子全部堵死,一个个吃掉。
事后武天差人去清理,得来回禀,才知道这个棋盘的奥妙。它竟是一个能将整个院落收于眼底的指挥台。
而河六四三人逃出古宅之后,众人皆是大笑,唯独武天忧心忡忡。
这座古宅的厉害,不仅外面的人见识到了,他武天同样也领教到了。这般厉害的古宅,竟然有人能连闯几处院落之后,安然离去!这当是何等的神通?
武天不免想到,若自己置身其中之景,而后便不由得心惊肉跳。
后来,便是一日一夜的安宁。
手下那些死士毫无忧愁,但武天却隐隐感觉,这座古宅恐怕也抵挡不了多久了。如此,自己便要想想自己的后路了。
而古宅之外,军营当中,河六四将自己的推论说了一遍。
“八卦阵包涵阴阳五行,千变万化!而天上星象,根本没有一处能齐备阴阳五行的。若那八门各对应一处星象,却也能得天星中的阴阳五行之力!可那八门一入即变,幻化无穷,绝非是寻了几个星象对应了事!”
方既仁听得眉头紧皱,不禁问道:“如你所说,那这八卦阵中的天星之力是从何而来?”
河六四神秘的一笑,说道:“那姓宋的前辈道人,果是不世出的高人啊!听闻中郎将所言,本村里君说那古宅正中有假山花园。那夜我曾跳上高空俯瞰,果见如此。想来,必是这八卦阵中的阴阳两仪!但我还是才疏学浅呐!若那阴阳两仪之外,还有个小的八门,无需变幻,不就能招引天星之力了吗?”
方既仁闻言,细细思索了一下,惊道:“你是说,此阵是以微引力,波散至广?”
河六四点了点头:“本村里君说,那前辈曾经入仕,于国有功!而我大安军阵,皆是源自道教!军阵排兵,讲求相互契合,灵活变化!而军阵中央,必有行军指挥台,号令军阵!三军一动,首将为重,那宋成必定深知此道!以八卦正中为阵眼,招引天星地脉之力,源源不断波散出去,而他居于其中以逸待劳,就是我师父来了,也不敢擅闯此阵!”
方既仁心头大喜,起身说道:“好!如此,只需破了那阵眼,这古宅便任人进出了!”
说完,二人望向众人,却见众人一个个满脸迷惑,一语不发。只是呆呆的望着他们两个。
方既仁见状,疑道:“怎么了?”
云歌两手托着下巴,一脸糊涂的说道:“你们两个说的都是什么呀?没听懂!”
方既仁听得一愣,小心翼翼的问其余人:“都没听懂?”
云歌不耐烦的叫道:“我都没听懂,他们更不必说了!”说着,扭头望向坐在一旁的连战。“你听懂了吗?”
连战当即臊红了脸,干咳了一声低下头。
见众人皆是听的云里雾里,方既仁不由得尴尬的笑了起来。
而只有玉天扬似懂非懂的问道:“就算知道了那古宅的奥妙,可如何闯入中央,破那阵眼啊?”
也就只有玉天扬的聪敏,能听懂二人所说了。
听到这里,方既仁也是一怔,随即望向了河六四。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河六四微微一笑,说道:“跳进去!”
“跳进去?!”众人齐齐惊呼。
樱芙说道:“那夜你我想要跳入临近院落,尚是惊险万分,如今你还要跳?你怎是这般鲁莽?”
河六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宋氏高人手段奇绝,把阵眼设在幽深之处,我不跳跃,难不成硬生生闯进去?”
“不行!”樱芙一口回绝,“你要行险招,我绝不答应!”
见她这般强硬,方既仁也有些动容,劝道:“师弟,樱姑娘说的在理!以往你总是鱼死网破,绝非正道啊!还是想个万全之策微妙。”说着,转身看向玉天扬,“天扬,你怎么看?”
玉天扬沉吟半晌,见方既仁发问,这才说道:“我觉得,跳进去也不是不行!”
“你!”樱芙大怒,“怎么你也这般莽撞?!”
方既仁见玉天扬一脸认真,急忙说道:“樱姑娘勿恼,且听他怎么说!”
玉天扬说道:“我虽不懂天星之道,但那神力源自天空,河师兄想跳进去,想必也躲不开大阵的威能!走门,跳跃,毫无差别。”
“既是如此,你还让他跳?”樱芙气道。
玉天扬笑了笑,道:“樱姑娘,若三五高手近你身,以奇绝手段偷袭于你,你还能察觉到,有人从空中突袭而来吗?”
樱芙被问的一愣,反问道:“什么意思?”
玉天扬看了一眼河六四,二人对视之间,心意立时相通。
“往日河师兄一往无前,皆是因身侧无人相助!而今樱姑娘已然入圣,又有云歌在侧,中郎将两万大军蓄势待发,何愁不能助师兄一臂之力?”玉天扬笑吟吟的说道。
河六四被点透心思,欣然一笑。拍了拍玉天扬的肩膀,对连战说道:“烦请中郎将调两百精兵,日落前寻来我所需之物,越多越好!”
连战不敢犹疑,忙道:“道长放心!只是,道长要什么?”
河六四沉声说道:“法器,邪物。”
第四百五十七章,星光神奇
东方既白,星辰渐隐。一众人来到村前,大军紧随其后,遥望着那座孤零零的古宅。
河六四所需的法器和邪物也已经找来了,是方既仁和贾鼎亲自率人出去,用了一天一夜寻来的。
法器,其实主要就是赤砂香和黄符。所谓邪物,其实就是凶煞之物。
屠夫之刀具,凶案之器物,轻生之绳巾,恶鬼之所附。此类器物或杀生太多,或附有怨念,阴煞之气极重,便是河六四所说的邪物。
之所以越多越好,是因为河六四要在将士身上放一道黄符或法器护身,邪物用以驱逐惨死将士所化的阴魂和活尸。
而军中兵刃虽然也是杀伐之物,但官军乃正气之师,征战杀伐,保家卫国,绝非阴煞之气所敢附着。所以,只能从民间寻找邪物,震慑阴魂活尸。
河六四的计谋十分简单,仍旧是挥军猛攻,引动大阵。将士各个有法器护身,阴魂活尸也不敢近身,只能靠大阵威力抵御四面八方的强攻。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分散大阵的威力,好让他趁机冲进阵圈中央。
日出东方,夜色褪去。众人熄去火把,怒目直视古宅。
虽说连日围困古宅,多有将士惨死,但此时众将士各个身带法器护身,再无半点惶惶之心,杀气腾腾,士气高昂。
河六四遥望天色,直至最后一丝星光消失,这才对玉天扬点了点头。
玉天扬随即对连战说道:“烦请中郎将调遣三军!”
连战重重地一点头,高声喝道:“令!重甲营正面攻门,步军营两侧强攻,骑军营严防后侧,神箭营蛰伏四周!各营只需攻破第一道门,破开第二道门!而后放火焚烧内院,绝不可踏入半步!若有邪徒外走,立杀之!”
“得令!!”
三军齐喝,而后杀声震天,重甲营眨眼间便攻入了古宅第一道门,步军营也从两侧翻上高墙,随后一同破开了第二道门!
随着第二道门被破开,整个古宅风沙四起,阴风阵阵。一声声鬼叫哭嚎凭空传来,门里边更是模糊不堪。
大阵,转起来了!
然而阴风席卷古宅,将士们怀揣法器,仗着法器护体,一个个毫发无损。前日惨死同袍或是化作厉鬼,或是变成活尸,凄声自门中扑了出来。
又是一声令出,一件件邪物祭起,凶煞之气顿时将那厉鬼活尸吓得纷纷倒退。
众将见状,士气大振,忙将火矢火罐,掷入第二道门!
霎时间,火光四起,浓烟滚滚。
惨叫声再次传来,却是那些厉鬼活尸被烈焰焚身所致。那些火矢火罐,早已浸了鸡血,火中阳气四泄,烧的那些阴煞再无招架之力。
见攻势如自己所料,河六四猛地腾空而起,俯瞰古宅。
此时,正门之处已经转到了八门之死门,位属坤门,地动山摇。
再看四周,火势各有不同。内院分属八门,八门各有其威。而此时坤门内地陷天崩,青石四裂,一股股岩浆自地缝中喷涌而出,整个院中犹如火海。
河六四一眼便望见了乾门和坎门,此时一个坚如精钢,一个洪水冲决,其内火势早已熄灭。
身形未落,河六四自半空高声叫道:“震!巽!”
云歌和樱芙闻听,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冲天而起,跃向了左前方。
而二女所前往的,也并非是如今大阵的震门和巽门。只是为了调令三军,各营以八卦为其名,震营攻震门,巽营攻巽门。即便大阵转动,各门早已转走,领军之人也能以八卦之名,号令各营将士。
进攻之前,坎门仍是正北,为八门中的休门。而此时大阵转动,河六四看到正门已经转到了坤门。所以,云歌和樱芙要去的震门和巽门,其实已经转到了乾门和坎门。
二女眨眼之间,便来到了震营和巽营所在之处。而河六四落地之后,大手一把按在连战肩头,神识猛然外放,喝道:“传令!听二位姑娘调配!”
连战虽是一脸糊涂,却也不敢犹疑,高声吼道:“遵二位姑娘令!”
连战军令透过河六四的神识响彻四周,震营和巽营将士闻听,齐齐对着云歌和樱芙一拜。
此前二女早与河六四约定,要各自率一营攻入第二道门。众将**凡胎,又无修为,贸然攻进第二道门,只会落得个全军覆没。而二女修为高绝,有她们率领,总能保下将士性命,并搅乱大阵!
此时,云歌率震营,樱芙率巽营。一声娇喝,二女各自带着将士冲进了第二道门。
云歌冲进去的,正是大阵转动后的乾门。乾属金,院落内房屋树木,青砖花草,皆已化作精钢。众人冲入乾门,只觉得身上铠甲重逾千斤,寸步难行。体健者卑躬弯腰,跪爬在地。体弱者刚进门便一头栽倒,再不能爬起身来。
此院之中,好似空气中压着一座大山,叫人喘不上气,使不出力。饶是修为高如云歌,都被压得步履沉重。
而且,这乾门之中,越是往里走,身上越发沉重。
云歌咬牙走到了庭院中央,被那千斤巨力压得恼怒,猛地一声娇喝,高举右拳,恶狠狠砸向地面。
粉嫩拳头打在地上,竟是擦起火花,响起铁器之声。再看地上,竟是被云歌砸出一只拳印。
云歌见状,更是气恼,娇喝着挥舞双拳,叮叮当当的猛砸地面。
再说樱芙,刚刚走近第二道门,便听到门内一阵滔天水声。樱芙娥眉一蹙,一掌轰开坎门,冲天巨浪顿时自门内喷涌而来。
众将见状,惊得纷纷倒退。
樱芙轻哼一声,花族灵力自掌心泄出,化为一道灵盾,将洪水挡在门中。
大水冰冷刺骨,引得门外寒霜四起。
樱芙美眸紧闭,丝丝灵力不断涌出,灵盾缓缓扩去,竟是要将门内大水全部包裹。
不消片刻,灵盾以成球形。樱芙睁开双眼,玉莲向前迈出一步,推着身前灵盾挤了进去。再看门内,无丝毫水迹外泄。
樱芙猛地发力,球形灵盾骤然收缩。樱芙带着兵将一步步走进门内,球形灵盾也愈发变小,直到再不能收缩,如一轮巨大金月,浮在庭院上空。
樱芙高举右手,将金球举在头顶。众将围在其身侧,警惕四方,护其周全。
而后,樱芙一声厉喝,足有一座庭院大小的金球,被她硬生生掷向高空,落在了百丈余外的村外。
众将见状,心中无不惊叹樱芙神威。
坎门中洪水就这样被化解了。
而另一边的云歌,数百拳砸下去之后,粉嫩的双拳早已通红,脚下拳印处更是被砸出个头大的坑。
切勿小看云歌这一双拳头,这可是在精钢之上活生生砸出了个坑来。
云歌喘着粗气望着脚下的坑,身后将士尽皆趴在地上,被压得动弹不得。
云歌恼恨不已,弯下腰伸出双手,扒在坑两侧,猛地一抠,指头竟是抠进了精钢之中。
而后,云歌狂叫着向上一提,精钢地面竟是被她硬生生提拉变形。
云歌叫声不绝,地面缓缓升起。
猛然间,一声龙吟响彻云霄,精钢地面被应声撕裂!
河六四闻听龙吟猛然扭头,远远望见乾门上空似是有一龙形真气冲上云霄,急的作势便要飞腾过去,却被方既仁拦了下来。
“我去!”说完,方既仁腾空而去。
乾门中的精钢之力被破,众将士也爬起身来,护在云歌周围。
方既仁落入乾门,忙问道:“云歌如何?”
众将士让开身来,露出云歌。
云歌像是累坏了一般,无精打采的抬起头,虎头虎脑的冲方既仁一笑。
而河六四眼见乾门和坎门之势以破,纵使心忧云歌,却也不敢耽搁,急忙忙冲向古宅正南。
此时正南之处,已经是艮门所在。以八门之说,正是生门。八卦阵虽是防御大阵,但总有出入之路。而这生门,便是其最弱的一门。
八卦阵中,乾门和坎门被破,八卦阵之威顿时大乱,阵内的阴阳五行之力变得浮躁不定。
内院大堂之中,武天紧张的看着棋盘。棋盘上黑白子如斗米倾泻,跳动纷乱。而那乾位和坎位上的白子,则是被黑子围了个紧实,凶险异常。
武天不懂棋术,有心插手却又不敢乱来,只盼着古宅神通再次发威,扭转颓势。
白子势险,一颗颗凭空跳跃,撕扯黑子之势。
与此同时,古宅正中那假山花园上空,竟是在朗朗白日之下,显出无数星斗。虽非黑夜,那星辰依旧闪耀,一片片星宿降下圣芒,笼罩阴阳两仪。而后星辰之力化作五行,源源不断,滚滚而去。大阵得此神力,那乾门和坎门之中,再次有水汽与精钢浮现!
河六四观望此景,心中不免大惊。
他于白日出手,就是为了削减星辰之力。却不想这大阵实在神奇,竟是能在白天引出天上星!
惊归惊,此时时机已到,河六四猛地冲天而起,跃上几十丈高空,忽地俯冲向古宅正中心!
天上星光如飞流倒灌,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河六四只身扑来,指决一定,化出一道分身,飞向身前。那分身自背后抽出青炎剑,高喝一声,直刺星辰光芒。
这一剑力发千钧,挟着断石分金之势。剑尖凌厉,星光神奇,二者相触之间,顿起万丈光芒,普照大地。
地上人被那白光照的睁不开眼,一个个抬头看去,只见如白日一般巨轮飞速膨胀,发出刺耳声响。
纵是樱芙,云歌,也是闭眼捂耳,以灵力相抗。何况那数万将士**凡胎,一个个被震的头痛欲裂,耳膜好似被针扎,被火烧!
强光之中,分身早已化成光粉,而那倒灌下的星光之上,也被分身一剑劈出个洞来。
河六四身形一闪,冲了进去。
第四百五十八章,青缸阵眼
不消多时,强光散去,被分身劈出的大洞也消失不见。而后星光再次降下,被破的坎门之中,不知从哪里再次涌出水来。
将士们缓缓抬起头来,一个个却是刺痛未消,心有余悸。
樱芙见院内之水愈发变大,急忙喝道:“快退!!”
众将士哪敢犹疑,急忙护着樱芙退了出去。
另一边的云歌见庭院再次要化为精钢,恼的她高声怒骂。方既仁一把拉住她,教道:“走!莫忘了你四哥哥怎么嘱咐过你!”
云歌闻言,撅起嘴,不情不愿的随着方既仁退出了乾门。
而古宅之外,玉天扬远远望见方既仁等人,急忙说道:“中郎将!快快撤兵!”
连战不敢耽搁,急忙号令撤军。
战鼓擂动,正是撤军号令。一通鼓还未结束,各营将士便已有序撤出古宅。
连战再一挥手,战鼓之声陡然一变。各营将士闻听,后退百丈有余,直至撤出废村,而后就地摆下军阵,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
方既仁三人此时也已来到连战指挥台上,玉天扬急忙上前,问道:“如何了?”
樱芙摇了摇头:“不知!他只教按他意思办,此后如何...唉!”
说罢,忧心忡忡的望向了古宅。
方既仁知晓樱芙担心河六四,说道:“樱姑娘不必担心!方才虽是天地异变,却是无疾而终。想必师弟已经安然进入,并无大碍!我们只需警醒些,等他讯号吧!”
见方既仁如此说,玉天扬也稍稍松了口气,说道:“好!河师兄要我们一个时辰后前去接应,那我们便安心等候吧!以河师兄的修为,一个时辰当无性命之忧!”
樱芙闻言,也只好点了点头。
连战满头大汗的陪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听着众人言语,此时见无人说话,急忙说道:“诸位仙长辛劳,末将备了些酒菜,诸位好生歇息歇息吧!”
一旁的云歌大喜,急急忙忙的爬起身来,找到酒菜,伸手便抓,像是饿了几天一般。
方既仁不由得笑道:“这丫头,看来当真是累了!”
说完,方既仁便觉得有些不妥,偷偷望去,果然见樱芙的神色更加担忧了。
说来也是,只是破了大阵一门,便让云歌这个真龙之身劳累如斯,河六四闯进阵圈中央,怎会毫无凶险?
但此时众人也无其他办法,只能安心等待。
环望四周,方才河六四剑劈星光引得天地异变,几万将士虽是各有损伤,此时却仍是威武不屈,士气高昂。
眼见肃成军这般,方既仁由衷感叹:“真乃强军也!”
连战闻言,心中喜悦,嘴上却是谦逊有加:“方道长谬赞了!”
玉天扬也笑道:“中郎将练兵有方,肃成军素来羸弱,如今在中郎将手中,竟是这般锐不可当,令行禁止!在下佩服!”
连战此时心情大好,急忙说道:“岂敢岂敢!肃成军本就是威武之师,以往不过是首将无能罢了!末将遵丞相之命,以丞相法度练兵,自是能兵精粮足!”
方既仁也曾见过战场厮杀,当初他与孙既直助赵兌征讨南宫哲,千军万马奔腾冲锋之景,仍是历历在目。
想到此处,方既仁忽地问道:“肃成军,比之赵兌的虎豹营如何?”
连战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汗流如注,干笑着说道:“方道长折煞末将了!丞相的虎豹营,乃是当今世上无双之军,所向披靡!小小肃成军,岂敢与日月争辉。”
边说,连战边伸手擦了擦汗。心道这方道长竟是开了这般玩笑与他,抛开地位不提,丞相引以为傲的虎豹营,肃成军怎敢相提并论。
岂料,玉天扬却说道:“这天下岂有无双之军?肃成军的神箭营便能与之一较高低!若论平原拼杀,虎豹营之重甲,骑军和战车,确有万夫莫当之勇!可要在山林和城池之中,神箭营便是其克星!”
此言一出,连战头上的冷汗更重,连话也不敢接了。
玉天扬此言虽是也有道理,但多少是因为心中不服才如此评断。毕竟,他也曾是肃成军神箭营的百夫长!
方既仁知晓玉天扬的心思,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而一旁的副将贾鼎,眼见气氛尴尬,急忙笑呵呵的打圆场:“兵法诡谲,战事多变,自是没有定数!只是丞相还有银甲近卫营在手,恐怕这世上也无人能是其敌手了!”
玉天扬眉头一挑,原想驳斥,却也无话可说。的确,若论战力,这世上无一兵一卒能与银甲近卫营匹敌。
但是,玉天扬仍是不服。他扭头望向古宅,心中笑道:银甲近卫营再强,可这世上又有谁,能与河六四匹敌呢?
而此时的河六四,却是没有半点能与万军为敌的威风,倒显得狼狈不堪。
自他落入古宅中央,一步便踏进了由假山和花园组成的阴阳两仪之间。这一步似是开启了机关,万千矢石从四面而至,惊得河六四忙催灵盾护体。
混乱中,河六四定眼一望,左边是花园,右边是假山。花园中池塘清澈,百花齐放,正是为阴。而那假山岩石陡峭,通体发灰,似是为阳!
河六四不敢停留,顶着矢石冲向假山,一步便迈入了耸立假山石下的岩洞之中。
刚一进入,河六四鼻尖一嗅,只觉得气味刺鼻,如尘烟入喉。屏住鼻息,河六四身后在石上摸了一把,蹭得一手乌黑,发觉还有些温热。细细观看掌心,河六四眉头一紧。这哪里是岩石,分明是碳灰凝聚而成的石块搭起的假山!
若是碳灰,那此物之前定是阳气极胜之物。假山建成百年,历经风吹雨淋,而今却仍是温热如火焰刚刚熄灭。河六四细细思索,想起世上传言有种榆树,唤作赤榆。此木自来坚硬,生于火山之地,一山只容百株。其叶赤红,其果如珠,食之燥神烧心,火毒至深!其枝杈置于屋中,可使数年无湿潮。其干用以焚烧,寸节可燃半月。而后取其灰,能有镇神安眠之效。
如今,这座以赤榆灰烬凝成的假山,历经百年温热不散,必是参天古榆!而能凑得如此之多的赤榆灰,焚烧千株尚且不够!
河六四不由得感叹,那宋氏道人果是通天之辈!先是古宅外那合抱之粗的树桩,而今又是这不计其数,却又天下难找的赤榆,河六四怎能不为之震惊。
先前说过,古宅所在的山村,三面环山,地势平坦。方圆百里之内,只有一片山林,其余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但古宅围墙内的树桩,全是参天之杉树。而那唯一的山林,则全是杨树。
能将几百棵参天杉树,自千里之外移栽过来,并非寻常财力之所能,却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数万株赤榆,就没那么简单了。
且不说一座火山只能生区区数百株赤榆,单是树龄在百年之上的,便是凤毛麟角。如此还要寻来至少上万株,这天下,又能有几座火山呢?以如此珍稀之物做阴阳两仪,河六四都不敢想象,那花园是什么制成。
正想着,河六四猛地眼前一花,顿时头昏脚软。
河六四大惊失色,回想起赤榆灰有镇神安眠之效,如此之多的赤榆灰,而且全是百年古木,其效足以胜过天下所有**汤药!方才只是那一嗅,此时便头晕眼花,可见其厉害。
但是,河六四此时也是无处可去。
若留在阴阳两仪之间,万千机关不断袭来,早晚会引来院中邪徒。可此处也不可久留,河六四不是神仙,总要喘气。而另一边花园之中,更是不知有什么凶险,岂能贸然前去。
此时星辰之力已然落下,周围尽是大阵奇威,闯出阴阳两仪,无疑冲入刀山火海。
无奈,河六四只得将神识散出,尽量在自己闭息极限之前,找出阵眼所在。
然而,神识刚刚散出,河六四只觉得自己的元神被大火吞噬,烧的他痛苦万分,神识半寸也不能散去。
收回神识,环望四周,河六四猛然惊醒。
这座假山的厉害之处,并非是那**之效。而是上万赤榆之灰烬,堆积在一起的燥热之力,这燥热,竟是能灼烧魂魄元神!
“这...”河六四目瞪口呆。
“哼!”这时,炁刃的声音在河六四脑海中响起,“真不知像你这般的蠢材,竟是什么星宿转世!”
“炁祖!”河六四惊喜万分,每当炁刃现身,都能助他一臂之力。
炁刃似是恨铁不成钢,无奈至极的说道:“元术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河六四顿时醍醐灌顶,随后催动元神之力,以破囚之法,化出神识之盾,将空气中的热浪全部推开!
一口气呼出来,河六四再没闻到那刺鼻气味,心中大喜,暗暗对炁刃道了声谢,而后再将神识猛然外放。
冲天神识将假山全部笼罩,立时便在假山外面看到了两口青缸,位于东和南两处。那青缸之中满满盈盈,似是盛满了清水,实则全是星辰之力。缸下边虽无空洞,可星辰之力如决堤之水,自青缸外流而出,顺着一条条寸深的沟壑流向四面八方。
这便是这八卦阵的阵眼!
河六四不敢停留,身形一闪,冲出假山,瞬间便出现在东边的青缸身旁。
定睛一看,这青缸便是将星辰之力扩散至整个大阵的要处,而自己看到的两口青缸分别在东和南,那么西和北必定还有两口一模一样的青缸!河六四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惊叹,这寻常至极的八卦阵,在那宋氏道人的手中,竟是能布出四个阵眼来!
河六四不敢迟疑,挥起手一掌拍向青缸,打算将其拍碎!
然而右手刚刚扬起,一道破风声自背后传来,直奔河六四后脑。
河六四眉头一皱,见那物什来的凌厉,只好偏头一躲。那物什擦着河六四头皮飞过,仔细一看,是一把折扇!
折扇一击未中,在空中转了个弯,飞了回去。
河六四扭过身来,斜眼一瞧,来人正是武天!
第四百五十九章,再遇武天
武天笑吟吟的望着河六四,冷哼道:“屡见了,小道士!”
河六四眉头微皱,只觉得眼前人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
武天本是一脸玩味,见河六四似是不认得自己,顿时勃然大怒。
早在河六四刚刚落下,触发机关之时,武天便在那棋盘上看到了一颗黑子落在了正中央。微微一想,便猜到有人闯进了深宅之中,心中顿时一惊。
前日有人闯入又安然离去,本就让武天心神不宁,今日见官军再次发难,竟是一举破了两处阵门,惊得武天惶恐至极。好在大阵并未损坏,不消多时便自己修复至完好。但武天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到一枚黑子,孤零零的出现在了古宅中央,吓得武天险些夺路而逃。
古宅的厉害,武天心知肚明,有人能闯入这般之深,他怎能不惊!
然而数百黑衣死士在此,他也不敢就此遁走,否则万一有人活下来,将自己临阵脱逃的事告知教中,那自己也就完了。
于是,武天便召集所有人在内院中到处寻找。终于,在假山外看到了河六四的身影。
当初,武天同时与河六四以及樱冉交手,占尽上风,最后却落得个平手,这让武天耿耿于怀。武天乃是耳秋的弟子,心高气傲,身为十二圣令之首,未尝一败。本是信心满满前去捉拿樱冉,最后却让人逃之夭夭,教中对此议论纷纷,此乃武天最大的耻辱。
所以,河六四与樱冉的样子,他深深的烙在了脑海之中。
今日见到假山旁的身影,虽是一年多未见,河六四身上多了几分阴冷气息,可武天一眼便认出了河六四,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是一喜,挥手屏退了下属。
河六四的修为,武天记忆犹新。当年他手段用尽,使得自己备受非议,那么今日武天便要亲自解决这个心头之恨!
而恰逢此时河六四的心神全都在青缸之上,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人群,这才没有发现武天。
此时,二人遥想对望。武天胸有成竹,觉得河六四如一只蚂蚁一般,生死全由他说了算。毕竟当初河六四遇到武天的时候,河六四的修为与他相差甚远!
可没想到,河六四根本就把武天忘得一干二净,倒显得他才是绝世高手,这让武天如何能不恼羞成怒!
河六四见来人忽然发怒,心中更是奇怪,虽是知道对方是大日圣佛教之人,可自己确实想不起来他是谁了。不过一眼望去,河六四便知道来人不是自己的对手,再看他身后众人,一个个凶神恶煞,修为却不及他,想必此人便是藏在古宅中,那一众邪徒的首领。
“原来只是这般没用之人。”河六四心中暗道,甚至有些懒得搭理他,然后便转过身去,重新看向了青缸。
武天见河六四这般目中无人,更是怒火中烧,大吼一声,扑向了河六四,伸手抓向河六四后心。
河六四头也没回,身背后忽然化出一道灵盾,速度之快,让武天避之不及,硬生生撞在了灵盾上,而后便被一股强大的灵气弹飞了出去。
武天如流星一般倒飞而出,直撞在了假山上才停下,赤榆灰凝成的山石上,深深的印出一道人形痕迹。
河六四转过身来,眯着眼望向武天。
艰难的爬起身来,武天一口血喷溅出来,震惊无比的望向河六四。
只是短短一瞬的交手,河六四甚至都没有出手,自己便一败涂地,这种感觉,只有在师父耳秋哪儿体会过。
武天难以置信,只是一年有余,河六四的修为竟是暴涨至如斯境界,让自己望尘莫及。前日教中通告,师父耳秋惨死于天罡道人之手,此时看来,恐怕就是眼前人所为了!
惊骇,滔天巨浪般的惊骇席卷了武天,使得他浑身颤抖。
河六四睥睨的望着武天,眼神中闪出一丝杀气。他本不想理会武天,只想着破了大阵,再擒住此人交由连战处置。想不到他竟突然出手,这便让河六四有些动怒。
武天察觉到那丝杀意,惊恐万状,连滚带爬的向后跑去,边跑边叫:“上!”
围聚而来的上百黑衣死士本也是呆在当场,听闻号令,想也不想的便一拥而上。武天随即催动千魔变,身躯顿时变妖化魔,头长犄角,双臂四手,体色青黑,身形暴涨,脸上五官只剩下一只眼睛,竖着长在脸上,半睁着看向前方。此时武天已经能使出第六层千魔变了。
数百死士如恶狼般扑上前去,一层层将河六四包裹。然而眨眼之间,一道道强光自缝隙中暴射而出,随后数百人便齐齐被炸飞出去,散落在各处,身上血肉模糊,其状甚惨!
河六四毫发无损的站在当中,抬眼便看到了已经变化了的武天,这才认出了武天是谁!
说来也不怪河六四,当初在**撞见武天,正逢深夜,漆黑之中河六四并没有看清武天的样貌,只是隐约看到他眉目俊朗。而后与樱冉联手恶斗武天,逼得他施展了千魔变,那时候武天的样子,河六四记得清清楚楚。
而今武天在惊恐之下再次施展千魔变,虽然功力变得深厚,使出千魔变之后的样貌也有所不同,但那脸上的大眼,却是让河六四记忆尤深。
河六四不止一次见过千魔变,皆是通体黑紫,铜皮铁骨,青面獠牙,身形妖化,眼冒绿光,而且身上还有着一颗颗铁钉镶在皮肉里。
武天虽也是如此,但施展千魔变后,唯独那张脸与众不同。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一只手掌大的眼睛,而且还是竖着长在脸上。河六四如何能忘?
“是你!”河六四冷声说道。
见河六四终于认出了自己,武天却是半点也开心不起来。数百黑衣死士,眨眼之间便惨死当场,这份修为,自己如何能敌?!
武天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心一横,喝问道:“我师父可是你所杀?”
“你师父?”河六四一皱眉。
“人觉法王,耳秋!”武天答道。
“耳秋是你师父?”河六四一奇,上下打量了武天一番,“难怪!”
“难,难怪什么?!”武天叫道。
“难怪你修为这么高。”河六四回道。
武天暗道这家伙真会嘲讽人,又叫道:“我师父可是你所杀?!”
河六四点了点头,而后静静的看着武天。
武天心头一紧,随即再无半点斗志。知道又能如何,连师父都死在他手中,自己又能如何?
这时,河六四探手自背后抽出青炎剑。
武天一惊,周身顿起五彩烟气,将自己团团包裹在其中。
紧接着,一声声法咒传来,飘入武天的耳中。
“天蓬天蓬,万神归宗,三天之上,万法之中,鬼妖丧胆,邪魔消空,威严大道,怒动玄功。”
这段法咒武天从来没有忘记!
当初,河六四念动法咒,使出的阳怒法,险些将武天斩杀在原地,武天历历在目!
而今,河六四修为高深莫测,再次使出阳怒法,自己根本就挡不了!
武天再也不敢停留,随即从烟气里冲天而起,逃窜出去。扭头看去,河六四并未追来,只是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背影,武天大感庆幸,更是不要命的逃离而去。
然而忽地身前一闪,武天急忙回头,只见河六四竟是凭空出现在他身前,探手一抓,一把掐在了武天的喉咙上,强大的阳气摧枯拉朽般涌入体内,让武天瞬间瘫软下来。
河六四拎着武天飞跃回青缸旁边,随手将他扔在地上。
武天沉沉一摔,却看到身前还站着一个人,挣扎着抬头望去,顿时呆在当场。只见河六四还站在方才的位置看着他,武天再一回头,刚刚将自己擒回来的河六四也在。
武天傻了。
河六四叹道:“本想用阳怒法逼你化身嗜鬼骨魔,想不到你却逃了!”
说完,不再理会武天,只留下分身看着他,自己则走向了青缸。
武天再无逃遁的想法,只是呆呆的看了看河六四,又看了看分身,绝望的瘫倒在地。
拿下武天本就是随手而为,之所以河六四会与他说几句废话,其实也是想弄明白他为何能化身嗜鬼骨魔。当初武天就是凭借此法,重伤了樱冉。如今得知武天是耳秋的徒弟,可武天当时却没有化身成嗜鬼骨魔来和自己交手,说明此法并非是耳秋教给他的。如果大日圣佛教还有人会此法,对自己来说,将是个巨大的麻烦,所以河六四想弄清楚其中的奥妙。
但此时武天毫无斗志,只想逃命,河六四也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之后观读其记忆便可。自己此行来的首要目的,是破阵。
走到青缸旁边,河六四挥手便是一掌,庞大的灵力排山倒海般涌入青缸,想要用灵力生生将青缸涨破。却没想到,青缸遭此一掌,微丝未动。河六四发现这口青缸犹如无底洞一般,自己调集而来的阴阳五行之力,竟是全部被其吞噬的一干二净。
河六四微微一皱眉,随即便想到了其中的原由。
青缸乃是八卦阵的阵眼,八卦阵之基础,是阴阳五行。自己用阴阳五行之力去对付阴阳五行,自然无功而返。
随后,河六四调起元神之力,一掌拍在了青缸上。元神之力涌入青缸,随即幻化引星之法,在青缸中天崩地裂般炸开。然而青缸还是微丝未动。
河六四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难道...”
一个念头出现在河六四脑海中,随即河六四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只留下分身,和满脸死气的武天在原地。
第四百六十章,云飞日晃
平静的花园一角,忽地一闪,一道人影凭空出现。
河六四径直来到西侧角落里的青缸前,仔细看了看之后,便又是一闪,消失在原地。而后,又出现在了北侧角落里的青缸前。
如此,河六四将其余三口青缸全部看了个遍。这才发现,这四口青缸皆是大阵阵眼。
与其说四口青缸全是阵眼,倒不如说,是这大阵将阵眼一分为四。
青缸看似坐落东南西北,实则浑然一体,四既是一,一便是四。若想毁之,必须同时出手,四缸共毁。
而且,河六四还发现,这四口青缸并非只是大小重量,一般无二。河六四以灵力摧之,神识毁之,皆是无果,巡视四方,发现这四口青缸之中,似是有着一似淡淡的元神碎片,虽各自分开,却同为一神。
而这一丝元神,便是将阵眼一分为四的关键。其道理,与河六四的分身之道并无区别。不过分身之道只是分裂元神与魂魄,挟带修为,而后幻化人形,共用神智。
但这青缸阵眼则不同。
青缸的确有四口,坐落四角,分以太阴太阳,少阴少阳,遥望苍穹。而其中之元神,能以调集阴阳五行之法,加之青缸仰天而座,便可招引天星之力。那注入青缸之中的元神碎片,四口青缸分毫不差,遥相呼应。一动皆动,一静皆宁。
这可比河六四的分身之道,高明了不少。单是分出四份元神碎片,将四口青缸各自分开却又浑然一体,便不是河六四所能为。
河六四不禁暗想,那宋氏道人的修为,必定在自己之上。那么此人,究竟是何门何派?他建此庄园,布下大阵,到底意欲何为?真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虽是迷惑,河六四也不拖沓,又是化出三个分身来,跳向其余三口青缸,作势便要同时将其拍碎。
“慢着!”突然,炁刃的声音自脑海响起。
河六四一怔:“炁祖有何话说?”
炁刃说道:“你只见其一,未见其二!”
“啊?怎讲?”河六四疑道。
炁刃娓娓道来:“你虽看出了青缸中的元神是一人之神,却不想想他为何这般苦心将阵眼一分为四吗?此阵眼的厉害之处,乃是共存共生,需以四人共击之方能摧毁。但因其中之元神是出自一人,四口青缸坐落四角,连接大阵,如乱巷通达,一面受力,四面同消!懂吗?”
河六四听得一阵发呆,仔细一想,便明白了炁刃的意思。
炁刃是说,这四口青缸中的元神碎片之间,乃是共生的关系。无论那一角遭人击打,其余三面都会共同分担力量。而四口青缸作为连同大阵的阵眼,相互之间有元神相连,一面受力,三面卸力,如狂风涌入乱巷,一边进,三面出!
所以,四口青缸不仅要同时毁去,而且这四面所发之力,必须分毫不差,才能破掉阵眼。若三面力大千钧,而独有一面不到千钧之力,四面受力不同,必定会遭其反噬。
不为其它,只因巷子中若是三个巷口灌入狂风,而独有一个风力不足,那最后其必定会被那三道强风消解,风力不足这边就会成为卸力之处。
如此,即便是真有四个入圣的高手闯到此处,也绝非能轻而易举摧毁这四口青缸。这四个阵眼所在之处,乃是地脉之精,又仰面朝天,招引天星,加之连通阴阳五行,灵力根本毫无用处。
想要毁它,必是元神之力才行。
而元神极难修炼,寻常入圣的高人,又有几个能身怀不凡元神的呢?虽然以炁刃的元神修为,能够破除此阵眼,可元神修为能达到炁祖那个境界的绝世高人,又怎会与一座宅子为难?
所以理论上这座古宅固若金汤!只要破阵眼的四人,元神修为有高有低,就断无可能毁掉这四口青缸。
能消解阴阳五行之力,又以这般巧妙之法克制元神之力,将这古宅大阵布的如此周全,无懈可击,让河六四对那宋成越发的感兴趣了。
但方才也说,这阵眼布局并非毫无破绽。
河六四,便是它的破绽!
因为河六四是个异类,他这个入圣的道人,先炼的不是灵力,而是元神!
四个入圣高人都做不到的事,他却可以。因为分身之道,每一个都是他自己。四人心意相通,所发之力分毫不差,毁去四口青缸并非难事。
河六四不禁摇头赞叹:“那姓宋的高人前辈,当真世间罕有!能将区区一个八卦阵布的这般周密,我望尘莫及啊!多谢炁祖指点。”
炁刃得意的笑道:“依我看,你才当得上世间罕有!身怀通天之元神,却无力尽其用之能,若是没了我,看你怎么办!”
河六四挠头笑了笑,却是没有半点惭愧之情。
的确,若是没有炁刃住在自己的元神内壁当中,河六四绝不可能看出青缸中的玄机。以炁刃这个千年神兵的元神修为,自然能将这点把戏看的清清楚楚,他骂河六四也是情有可原,虽然河六四已算是天赋异禀,聪敏足智,但在炁刃眼里,依旧是个不开窍的臭小子。
河六四也明白这些,所以根本不惭愧。这炁刃虽是性子阴冷无情,可实际上对河六四还是极为关心的,河六四只需与他装傻充愣,炁刃只骂几句,便也没什么了。
而后,河六四走到青缸面前,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的望着青缸,体内元神之力开始飞速聚集。
那三个分身一样如此,因炁刃住在河六四的元神内壁当中,他再如何分出分身,一样是共用一个元神,所以炁刃的话,分身也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炁刃所言非虚,有了这个老怪物住在内壁当中,自己和分身之间,便由炁刃架起了一座可以沟通的桥梁。在这普天之下,即便是马归厄也是做不到的,河六四当真是世间罕有。
炁刃呆在内壁之中,看着三个分身将元神之力全部调集在掌心之中,而河六四根据刚刚自己分出去的元神之力的分量,也在掌心调集了一样多的元神之力。方才分出分身,河六四已经完美的将自己的元神之力一分为四,四个人修为一般无二。
但如此一来,河六四的元神之力便显得有些孱弱了,似乎不能一举破掉四个阵眼。毕竟是一分为四,河六四元神修为再高,也没达到逆天的地步。所以河六四有些谨慎,并没有果断出手。
看到此处,炁刃忽地一笑,将自己的元神之力融进了河六四的元神之力当中。
河六四本在静心准备,忽地发现自己的元神之力涨了几倍,心中大吃一惊。
这时炁刃说道:“再助你一臂之力!放心,三个分身所得,与你分毫不差!运引星之法,听我号令!”
声音自然是传给四人,四人听闻,皆是将那浩瀚的元神之力聚在掌心,躬身亮掌,怒视青缸。
“上!”
炁刃一声厉喝,四个河六四顿时一掌怒拍下去。掌心印在青缸上,天地一动,旋即山崩般摇晃开来。
这四掌,分毫不差,力能崩天。
青缸里,电闪雷震,洞射精光。
假山上,尘烟四起,巨岩崩塌。
花园中,寒水沸腾,花草蒸干。
八卦阵,阴阳五行,转若旋风。
古宅外,山摇地动,百兽心慌。
四道光洞穿云霄,引得那天顶上云飞日晃,碧空中隐隐地显出星光。
“糟了!云飞日晃,大劫难!”炁刃沙哑的吼道,而后将无穷尽的元神之力再次分给四人,“快!勿要留手!”
河六四不敢迟疑,将那滔滔神识全部自掌心喷入青缸。
这四口青缸绝非只以共生元神做防备,连通天星之力,才是其最强的底牌!在青缸无法卸力之时,居然便将外力送入天顶,以天星之力化解。这四口青缸仰面朝天,既能招引天星,也能将地上的力量送入天顶。河六四看透第一层,炁刃看透第二曾,而这阵眼居然还有第三层!
这第三层,便是天星!
炁刃看透此处,心中懊恼至极。方才自己还教训河六四目光短浅,却不想这阵眼布局竟是将自己这个千年元神给骗了过去!
眼见河六四将所有的元神之力全部灌入青缸,那洞射天顶的精光之上,道道星光正缓缓倒流而下。
阵眼无法消此重击,便再次开始招引天星之力护体。
炁刃将自己大半修为借与河六四,却只是减缓了天星之力降下,并没有挡住它们。而再看那四口青缸,也只是略有裂痕,离被破开还为时尚早!看起来,还需源源不断的送入元神之力,才能将这四口青缸破开!
但饶是炁刃千年的修为,也已所剩无几。
无奈之下,炁刃索性直接从内壁中飞了出来,灰暗如水的身躯飘在河六四身前。
河六四见炁刃现身,惊道:“炁祖!你!”
“莫要多言!如今,恐怕只有飞去昆仑山请你师父出山,才能救此劫难!”炁刃凝重的说道。
“请我师父?”河六四一怔,“来得及吗?”
“来不及!”炁刃仰望着天空摇摇头。
“炁祖!”河六四险些一头栽倒,“形势危急,何来戏谑?!”
炁刃垂下头想了想,说了声:“等我!”而后便飞走了。眼前墙壁视若无睹,直接穿了过去。
河六四别无他法,只得咬牙勉力支撑。但此时他喷出了太多元神之力,又一直施展着引星功法,已是强弩之末了。
另一边,炁刃一路飞出古宅,因是元神之体,八卦阵挡不住他,炁刃眨眼间便飞到了村外军阵之中。
“樱芙云歌何在?!”一声嘶哑的吼声响彻四野。
樱芙一愣,急忙闻声望去,却未见人影,只好放声叫道:“樱芙在此!”
同时,云歌也叼着一只鸡腿跑了过来。
一阵风袭来,炁刃突兀的出现在二女身前,不由分说,喝道:“随我来!”
说罢,转身飞向古宅。
樱芙一蹙娥眉,冲着炁刃的背影叫道:“尊驾何人?”
炁刃头也不回的说道:“再不来,河六四恐命不久矣!”
听闻此言,樱芙楞在当场,旋即抓起云歌冲向了古宅。
第四百六十一章,二女无私
方既仁看着樱芙与云歌远去的背影,喃喃道:“难道师弟出事了?”
随后抬起头望向晴空,万里无云的碧空中,无端显出数千星辰,各自排列,好似画卷一般。
“白日显星,云飞日晃。”方既仁自言自语的说着。
一旁的玉天扬虽不知古宅中发生何等怪事,却也知必定是凶险万分,问道:“怎么了?”
方既仁回想着自己苦修二十年的天星地脉,猛然睁大双眼,叫道:“大劫难!快!全部退后!”说罢,猛地冲向古宅。
眼见一向沉稳的方既仁忽地这般失态,玉天扬不疑有他,急忙喝道:“中郎将,传令全军后撤百丈!”
“百丈?”连战有些犹豫,“后撤百丈,军阵就无法呈合围之势了!”
两万大军虽是人多势众,但此时全军已经退出废村百丈,各营所组军阵,刚好将此地团团围住,若再退百丈,合围之势便是千疮百孔。
玉天扬眉头一皱,想也不想的说道:“军阵不变,凝神待命,号令所指,三军即动!”
连战闻言,知晓玉天扬的意思,全军只需警惕待命,若真有人冲出来,再集结起来也不迟。但方既仁和玉天扬的态度,却是让连战有些心慌。
如今的天地异变抛开不说,原本信心满满的一众人变得这般如临大敌,这让连战刚刚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莫非,河道长也不敌院中邪徒?”连战小心翼翼的问道。
玉天扬闻听,怒斥道:“危急之际,岂容你犹豫不决?难道要让你那两万将士丧命于此才甘心?”
连战惊出一身冷汗,急忙传令:“全军后撤百丈!”
平原上乌泱泱的大军动了起来,有条不紊的向后撤去。
而后,连战又吩咐亲兵赶马,将指挥台拉走。而玉天扬却是伸手拦住了他。
玉天扬站在指挥台之上,威风凛凛,怒视古宅,喝道:“高台勿动,斥候听我号令!”
连战闻言,心中隐隐不快。
玉天扬又说道:“中郎将能征善战,足智多谋!然此时并非两军对垒,这玄奇邪魔之事,我等比中郎将看的通透,望中郎将勿怪!”
连战忙道:“玉道长心急所致,连战岂会在意。”
玉天扬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方既仁远去的身影。他知道,方既仁此时冲向古宅,一定是想到了相助河六四的办法。
而与此同时,樱芙和云歌也已经飞到了古宅上空。然而八卦阵的威力,在半空中一样能感受到,两个人虽是飘在半空,却像是顶着狂风向前飞去。
樱芙看着前方似隐似现的炁刃背影,在如此大阵之中穿梭自如,心中惊奇万分,暗道:“此人到底是谁?”
炁刃似乎也感觉到樱芙二人被大阵阻拦,停下脚步,回身喊道:“使你的峋阳天人道!”
樱芙听闻,顶着大阵的阻隔急忙运功,就在洵阳天人功法刚刚催动之际,樱芙猛地向前一个踉跄,从半空一头扎向地面。
云歌惊呼一声,舞起粉拳朝身下一挥,一团真气砸向地面,将二人重新撑起。
樱芙这才缓过神来,却发现周身哪里还有大阵的阻隔,身形似游鱼入水,灵动敏捷。
也不知这是什么奇妙,樱芙来不及细想,抱着云歌急匆匆追上了炁刃。
来到古宅正中,远远的便看到四道精光如擎天巨柱,而天上星光如瀑布般缓缓降下。再一看,那精光之下,似是有人影,虽看不清楚,却也能察觉到那人已是筋疲力竭。
眨眼间,樱芙和云歌来到精光之下,炁刃早已等候多时。樱芙一看,那疲惫的人影竟是河六四无疑。
樱芙一怔,迈步便要上前,想要查看河六四的伤势,却被炁刃一把拦住。
“你!”樱芙愠怒,急道:“你到底是谁?为何拦我?”
炁刃说道:“本尊乃你二人的祖宗!无需多言,快快化出三只分身来,齐使你的峋阳天人道!否则他必死无疑!”
樱芙闻言,心头大吃一惊,却也不敢再多言,急忙便要运功。
“可,可我不会分身之道啊!”樱芙急的一跺脚。
“竟是忘了此事!”炁刃懊恼的一闭眼,而后望向河六四,“她可有你的悟性?我教她学会分身之道前,可还顶得住?”
河六四本在咬牙苦撑,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我尽力!”
炁刃见状,气道:“罢了!你也撑不了许久!丫头,此时他正与天星之力相抗,需以峋阳天人道相助才行!但此前你要化出分身,我有一计,能瞬间助你分身,只是......”
“炁祖不可!”河六四忽然吼道,打断了炁刃的话。
“行!”可樱芙却根本不在意河六四的话,想也不想的对炁刃说道。
河六四喝斥道:“樱芙!快快离去!炁祖,你为何唤她进来,你!”
“你住口!”樱芙喝道,而后看着炁刃说道:“见过炁祖,方才炁祖所说,樱芙愿意!”
炁刃一愣,急忙解释道:“那可是比锥心之痛,摧肠剖肝更......”
“行!”樱芙坚定无比。
炁刃有些无言以对的看了看樱芙,又试探道:“你莫要因儿女情长而这般痛快!”
樱芙焦急的说道:“炁祖!快些开始吧!”
炁刃见状,点了点头,随即身形化作一缕青烟,径直钻进了樱芙的鼻息之中。
河六四眼见如此,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恼恨至极。之所以他这般拒绝,是因为炁刃所说,能帮她完成分身之道的办法,是像当初在安道宫下面帮河六四一样,强行撕裂元神魂魄和修为,那种痛苦,就连河六四都扛不住。
分身之道,和持筷一般,初学时难如登天,可只要学会,便再无烦恼,也再忘不掉。
可第一次撕裂时的痛苦,河六四至今想起来都是冷汗直流。
果不其然,在炁刃刚刚钻进鼻子里的一刹那,樱芙面色忽地变得惨白,巨大的痛苦席卷全身,疼得她瑟瑟发抖。
云歌自打来到此处,便一直懵懵懂懂,如今见樱芙如遭雷击,也是心疼的眼含清泪,可怜巴巴的唤了声:“樱姐姐.....”
但此时樱芙哪里还能应她,整个人已是瘫倒在地,玉唇大张,双眼翻白,浑身崩颤。
“四哥哥....”云歌求救的望向河六四。
河六四心如刀绞,咬着牙说道:“别哭!替你樱姐姐护法!”
再说炁刃,钻进樱芙鼻息之后,一路直达灵魂深处,见樱芙元神初筑,还没有内壁,便只好先行帮她开辟内壁空间。
内壁本是自然而生,修炼元神至一定境界,内壁自会出现。但此时炁刃强行在樱芙的魂魄中拓出一个内壁,一样是痛苦至极。这才引得樱芙如突染恶疾一般,躺地上扭动,哪里还有平素的英姿飒爽。可樱芙神智还算清醒,一直在苦苦支撑。
好在炁刃拓的飞快,不消多时便帮樱芙开辟出一个内壁,随即自己便钻了进去。
巨大的痛苦终于结束了,樱芙好似冲出水面一般疯狂喘息着,只是短短时间,浑身大汗淋漓,筋疲力尽。
炁刃在内壁之中,对樱芙说道:“快些恢复体力,接下来便是化出分身,会比方才更加痛苦!”
樱芙在脑中对炁刃说道:“不必!烦请炁祖开始吧!”
炁刃知道樱芙是想争取时间,快些解救河六四,一时间也有些动容,说道:“我会尽快助你分身,切记,沉心凝气,不可失神!”
“炁祖放心!”樱芙回道。
“还有,”炁刃忽地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此前你曾遭巫心术之祸,魂魄受损,此番我强行为你化出分身,魂魄再受损伤,恐你今后再也无法使分身之道了!”
樱芙闻言,没有说话,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炁刃见状,也点了点头。
突然!樱芙只觉得眉心一痛,剧烈的痛楚再次传遍全身。
“樱姐姐!”云歌本在为樱芙护法,见樱芙终于安定下来,还未等她欢喜,樱芙便再次开始踌躇。
这一声叫,听得河六四肝肠寸断,他知道那种痛苦。
那种痛苦绝非切肤断骨之痛,在分裂元神魂魄之时,浑身犹如被千万只毒虫啃噬撕咬,绞心的疼痛如长江大河般汹涌而来,像是活生生的从他身上摘下骨肉筋脉,似火烧,又似刀割。如魂魄上被烙了一块通红的烙铁,又仿佛千万只虫子啃噬魂魄。
但是,撕裂时在痛苦,也只是短短一瞬。河六四当初一口气分出三十个分身来,尚且能保持清醒,如今樱芙只是分出三个,所承受的痛苦并没能让她直接昏厥。
再一次大汗淋漓,再一次疯狂喘息,樱芙跪在地上,垂着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云歌轻手轻脚的靠了过来,怯生生的叫了句:“樱姐姐?”
樱芙艰难的抬起头来,刚想笑一笑,却发现周围正跪着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分身,成了!
樱芙大喜,急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在云歌的搀扶下,终于站直了身子,惊奇的看着自己的三个分身。
这时,炁刃从樱芙的鼻息中钻了出来。
见炁刃现身,樱芙急忙问道:“分身已成,炁祖要我做什么?”
炁刃看了看她,扭头望向了云歌,说道:“你乃青龙之身,需割血喂他二人饮下,使他二人暂得青龙神威护体,你可愿意?”
“炁祖!”听到这里,河六四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喝道:“你如此而为,岂不是要伤损她二人根基?!”
炁刃没有理会河六四,只是静静的望着云歌。
“云歌!不可啊云歌!听四哥哥的话!樱芙,快带她离开!”河六四大吼着。
樱芙此时也犹豫万分,若是自己,她赌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可如今看着云歌,樱芙也不知如何是好。
云歌看了看炁刃,又看了看樱芙,忽地一扬头:“老头,就听你一次!”
第四百六十二章,天星八象噬阵
炁刃之计,十分简单。
峋阳天人道,能化万物为元神,搬山填海,只需一念。如此功法,可化青缸为元神,除去缸中宋氏道人所留的元神。阵眼没了元神,再无连同大阵,招引天星的功效,河六四趁机毁掉青缸即可。
而云歌这个青龙之体,其血脉之中的神力,护体保命,天下无双。
让河六四和樱芙饮下云歌之血,暂时获得青龙的神力,而后二人齐破阵眼时,便能抗下反噬的危险。河六四用尽神识,此时元神以隐隐受损。樱芙要将青缸化为自己的神识,再被河六四毁去,一样会受伤。两个人饮下龙血,便能靠着青龙血脉中的神力,自我修复。
这便是炁刃想到的唯一办法。
但是这个办法, 对樱芙和云歌,是巨大的伤损。
樱芙虽然学会了峋阳天人道,此后元神之功为天下之极。但因强行分裂魂魄,必定会使其本就受过伤的魂魄再次受损,日后就算将魂魄调养完好,却也不能再受损伤,不然魂魄就再也不能调养好了。所以,她不光是魂魄伤损,同时也永远不能修习分身之道。
而比起樱芙,云歌的代价更重。她是青龙下凡,神明之后,将来是要重返天宫,晋升为五方神的。可一旦血脉伤损,就代表她的修为会停滞不前,如若这般,后果可想而知。云歌,就再也不能成神了。
这般惨烈的后果,河六四如何能答应?他拦不住樱芙,却一定要阻止云歌,因为不能成神的代价,实在是太重了。
但云歌却对炁刃说:“老头,就听你一次!”
闻听此言,河六四立地发狂,怒喝道:“你敢!云歌, 你给我滚出去!”而后又对炁刃吼道:“老东西!我乃星宿转世,自有天命所佑!无需饮什么龙血!你若再行蛊惑,我这便消了那三个分身,立时惨死!”
“别!”樱芙一惊,急忙抚慰河六四,“不教云歌插手便是,你莫要如此!”
樱芙了解河六四的脾性,他是说到做到。
炁刃何尝不知这小子的性子,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便再想办法罢!”
然而,忽地一声吃痛声自众人背后传来。炁刃与樱芙转过身去,只见云歌不知何时将青炎剑握在手中,左手腕上鲜血淋漓。
“云歌!”樱芙惊呼。
“怎么了?!”河六四忙问。
炁刃叹了口气,直接对云歌说道:“快将手送入他口中!”
闻听此言,一股不祥的预感自河六四心头涌起,刚想发问,却见一只粉嫩的小手,带着触目惊心的血迹举到了他面前。
河六四双目怒睁:“云歌!你!”说罢,咬紧牙关。
云歌见状,用力将手腕抹入河六四口中,却遭他咬牙相抵,死命不饮她青龙之血。
樱芙来不及劝慰,忙道:“形势危急!你快张口!”
炁刃抬头望着已经离地面不足百丈的星光,说道:“糟了!”
樱芙闻声抬头,也不知是什么糟了,只清楚定然凶险。无奈,樱芙心下一横,走上前一掌拍在河六四后心。樱芙自然舍不得伤他,掌中力道捏着分寸,只是震得河六四忍不住一咳,牙关轻轻放开。
云歌一喜,急忙伸手,却还是挤不进河六四口中。
樱芙一咬牙,一指点在河六四肋间穴上。河六四吃痛,精神一松,云歌手腕全部塞进了口中。顿时,温热的血液流入喉间,其味不腥不甜,犹如草汁。
河六四有心只含在嘴里,不吞入腹中,却是怎么也挡不住那青龙之血兀自流淌。一时间,河六四只觉得周身经络通达无比,血脉透出灵气,筋骨坚若磐石,五脏更如草木生根,生机勃勃。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再造重生。
先前倾尽修为所受之内伤,竟是在眨眼间恢复如初,比之花族医术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龙乃五方神之首,位属乾,行在木。木行,本就有化生复苏之神效,青龙之血更是如此。
此时,炁刃望了望天空,见那星光又沉下来几十丈,忙道:“快!”
云歌闻听,虚弱的转过头来对樱芙说道:“就请樱姐姐自己割一道口子吧!”
说着,将右手伸向了樱芙,手中还提着青炎剑。
看着脸色惨白的云歌,樱芙心中疼痛难当。血流过多恐有性命之忧,樱芙哪里还舍得她再受此难。
樱芙眼含热泪,咬着牙问道:“敢问炁祖,河六四饮够了吗?”
炁刃点点头:“够!”
樱芙旋即上前,一把将樱芙抱起,又从河六四口中将她的手腕拿了出来。
河六四终是张开了嘴巴,大吼道:“快为她疗伤!”
樱芙流着泪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来,打开塞,将里面清香液体送入云歌口中。而后简单为樱芙包扎伤口,将其交给了看管武天的河六四分身。
这时,河六四犹如刚来时一般,体健力足,元神安好,神识更是犹如滔滔江水,疯狂地灌入青缸。
然而如此一来,河六四真身的元神修为恢复了,可那三个分身还是如之前一般,早已是强弩之末。河六四重新灌入浩瀚的神识,导致四面同力的局面被打破,如海般的神识自那三口青缸奔腾而出。天顶上,没了四方同力的抵抗,天星之力如决堤之水,倒灌而下。
“樱芙!”炁刃一声大喝,“快饮血!”
樱芙叫道:“炁刃直接吩咐便是!”
炁刃见她并不打算饮下青龙之血,也来不及迟疑,吼道:“速去四方!以峋阳天人道之功,共击青缸!”
樱芙闻言,三个分身瞬间消失,出现在了另外三口青缸前。樱芙真身一个箭步来到河六四身旁,高声娇喝。那三个分身闻听,顿时调运神功,化起淡黄色的光芒,一同挥掌,印在了青缸之上。
四只玉手印在青缸上,忽然间,假山花园之中卷起一阵清风,带着丝丝香气。假山如寒冰消融,缓缓崩塌,花园似清水泼墨,渐渐模糊。
又是一声娇喝,樱芙尽将功力散出,四方青缸之中的假山花园变得犹如画卷一般,而后又像是万箭齐发,纷纷飞向四方,进入四个樱芙的体内。樱芙又是一喝,将其轰进了青缸之中。
撼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整个古宅都晃了几晃,四口青缸齐齐支离破碎,只剩下四个河六四洞射入云霄的神识精光。
四口青缸被破,假山花园消失,大阵自此被破,古宅开始坍塌。
炁刃挥手一招,云歌被他吸到手中,而后闪至河六四面前。
“快!消去分身,全力轰天!”说罢,将云歌递给河六四,而后自己也钻进了河六四的内壁之中。
河六四气喘吁吁,抬头望去,但见那遮天蔽日的星光仍在落下,眨眼间便要砸在众人头顶。此时大阵被破,再无阵眼能吞噬,化解这无尽的星辰之力,就这样落在地面上,后果可比这一个古宅大阵恐怖的多!
元神一定,几个分身顿时消散,河六四将元神之力收回,盯着天空,眉头紧皱。
这时,樱芙的分身也相继消散,看来是炁刃特意弄了时间,好让分身自己消失。樱芙也是眉头一紧,看来分身归回时候的感觉,她并不喜欢。
看着那散发着异彩的星辰之力,离地面不过十几丈了,整个古宅,甚至是整个平原都被其笼罩,若是落下,山崩,地陷,海平!
河六四心中也忐忑不已,自己虽然已经有这般修为,可面对天星之力,他还没有把握能扛下来。
就在这时,古宅周围突然升起一道道红光,细细数来,共有八道。其位置与八卦阵一般无二。
樱芙看到这八道红光,不免一惊:“这八卦阵不是被破了吗?”
但河六四却满脸惊喜,大笑道:“这不是八卦阵,这是天星八象噬阵!是师兄!”
原来,方才在樱芙和云歌被炁刃召去的同时,方既仁也冲到了古宅附近。虽是不知道炁刃叫她们去干什么,可绝不是好事,再加上那是天星之力缓缓降下,方既仁急中生智,在古宅外围布了一个天星八象噬阵。
天星八象噬阵,是天罡教天星地脉中的奇门大阵之一。早前河六四在寂声林对付那赤脚女鬼时,曾布过一个需要两个阵眼的奇特阵法,唤作四象噬阵。
四象噬阵的作用,是通过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象爆发时,所产生的能量相互消磨融合,将阵中的邪魔一并除去。而它的两个阵眼,则是分别安插在太阳和少阴之间,以及太阴和少阳之间,如此交错,阵眼违背常理,便是四象噬阵能够湮灭一切的关键。
而这个天星八象噬阵,顾名思义,其实是与四象噬阵同理的阵法。只不过它所要用到的,并非是地脉之力,而是天星之力。四象,变作八象,阵眼,也变成了四个。
且不提方既仁哪里寻来的法器之宝,能够弄出四个阵眼来,此时这天星八象噬阵已成,河六四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
“天星八象噬阵?”樱芙一怔。对于这些阵法,她一窍不通。
河六四来不及与她解释,将怀中云歌递给樱芙,而后搂住樱芙腰身,纵身跳上五丈余高。在半空放眼一望,找到八象噬阵的中央,然后乘风飞了过去。
落地,河六四叫道:“灵盾!”
樱芙不敢迟疑,化出倒碗灵盾将三人扣在其中。
河六四长呼了一口气,脑海中细细思索了一遍天星八象噬阵,而后调起神识,遍布数里,直接找到了方既仁。此时,方既仁正站在一处阵眼旁边,焦急的看着大阵中央,似是在等待什么。
地四百六十三章,天星八象噬阵 下
之所以跳到天星八象噬阵的正中央,是因河六四在前日读天星地脉书时,看到过这个阵法。而且此阵与自己曾经施展过的四象噬阵极为相似,所以记忆尤深。这天星八象噬阵,与四象噬阵的不同之处,在与其范围更广,威力更强,多做陷阱埋伏所用。
此阵因招引天星之力,故而占地极大,阵圈太小,根本消化不了无穷无尽的天星之力。而说它多做陷阱埋伏,是因此阵太过玄奇,施展时一样要同时开启四个阵眼。如此一来,倒显得有些拖沓,留有太多时间使敌人逃窜。于是,这天星八象噬阵便只能实现布好,而后请君入瓮,出其不意开启阵眼,如此才能一睹大阵神威。
但由于需诱敌前来,布阵者便将八象噬阵的四个阵眼,布在了阵圈外三个角落,而剩下的一个就在大阵正中心。大阵开启之时,万物泯灭,唯独阵圈正中央的阵眼周围,能避开天星之力的冲击,逃出一命。
不得不说,方既仁果有先见之明,从一开始便打算好如何救助师弟河六四。而他也料到,河六四必定会对这个天星八象噬阵记忆犹新。
立时,河六四再次化出两个分身来,直接派去了方既仁所在位置。随即,河六四催动神识,高声一喝,传声百里:“烦请中郎将退兵,待风微浪稳,方可归回!”
声音传遍四野,而此时玉天扬和连战等人正带着大军向外疾行。听闻河六四的声音如天神降世,连战心惊肉跳,忙对玉天扬赔笑:“玉道长神机妙算,河道长果然叫我们先走!”
玉天扬不屑的哼了一声,回头望去,眼中尽是担忧。
再说河六四的分身赶到,问清其余两个阵眼所在之后,立刻便纵身飞了过去。
阵圈中央的河六四将神识笼罩方圆五里,见两个分身皆已到位,再次传声:“师兄,三声数后,齐开阵眼!三,二,一!”
说时迟那时快,四人高举利剑,猛地刺向脚下,剑身没入土中,顿时,八道红光如折扇开屏,眨眼间连在一起,犹如一堵百丈高墙围住废村。
而阵圈中心,河六四等人头顶,显出一圆锥形红光结界,将三人扣在其中。
天星之力骤然落下,如洪水奔腾,冲刷大地,所过之处皆化作尘埃是了。如此浩瀚,却是遭那百丈余高的围墙结界挡住,再不能外散,只能如杯中注水,渐渐升高。
河六四见天星之力落下,急忙低下头来。樱芙抱住云歌将其护在怀中,而河六四则护着樱芙。几息过后,见周围毫无动静,河六四慢慢抬起头来,却见周身安然无恙。
原是那红光结界挡住了天星之力。
望了望结界外面,河六四轻轻拍了拍身下的樱芙。樱芙抬起头来,望向周围,目瞪口呆。只见结界外已是一片紫色,犹如置身汪洋深海,一颗颗晶莹亮珠不计其数,在紫色海洋中到处飞旋。
“这,这便是天星之力?”樱芙惊奇的问道。
河六四点点头:“是了。”
樱芙抱着云歌站起身来,越看越觉得惊奇,又问道:“原来,天上星是紫色的!”
河六四一笑:“应是蓝色!只是你我透过这红光看去,像是紫色罢了。”
樱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道:“蓝色与红色相加,竟是紫色!你是如何知晓?”
河六四有些疲惫的坐了下来,说道:“这世上之物,皆各有颜色,各有心魂。若与外者相加,失了本心,便成了另外一个东西!好比我心本纯,多了份邪念,就成了恶人!”
樱芙若有所思,想了想之后,笑问道:“那,若是心中多了一人,可算失了本心?”
河六四一怔,说道:“你又不曾乱我心神,何谈失了本心?”
樱芙闻言,顿时微怒,气哼哼转过头去,搞得河六四一头雾水。
“怎么了?”河六四问道。
樱芙头也不回,也不搭理他,只是气呼呼的嘟囔道:“你几多乱我心神,却说我不曾乱过你的!从今往后,我也不在意你了!”
原来,樱芙是气他不曾因自己乱过心神,却不想,自己问的只是心中多了一人可算失了本心。而河六四想也不想的便那般回答,直截了当的承认自己心中装着她樱芙。
河六四一头雾水的看着樱芙的背影,尴尬的挠了挠头。
时间缓缓流失,大阵中的天星之力越积越多,河六四盘坐在地,摸着云歌的脉搏,眉头紧蹙。
樱芙此时也无气了,只是担忧的望着云歌。
良久,河六四叹了口气。
樱芙忙问:“怎么样?”
河六四回道:“看上去只是气虚体弱,但我还是担心她会伤了根基。”
樱芙也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等此事过去,寻些珍奇药材给她,我再以花族灵力好生为她疗伤,也许能调养回来。”
河六四心知云歌乃青龙之身,花族灵力对她毫无用处,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点点头。可想起那时云歌拼死将手腕塞入自己口中,河六四不免又是一阵心痛。
“你呀!”河六四略带埋怨的说道:“为何要听炁祖之言,助她掰开我的嘴??”
樱芙峨眉一蹙,斥道:“炁祖言说你有性命之忧,难道你教我坐视不理?”
河六四无奈的说道:“那也不能听信那老不死的鬼话啊!”
樱芙还想说什么,却是猛地面色一凝,旋即痛苦的扶住额头,冷汗直流。
河六四一惊,急忙扶住樱芙:“怎么了?”
“还能怎么?被震伤了!”炁刃的声音传来,随即也在二人身前显出身形来,而后一瞪眼,“你骂谁是老不死?”
河六四撇了撇嘴,环手于胸,不理炁刃。
炁刃伏下身来,伸出手轻轻地印在了樱芙的额头上,而后掌心忽地冒出一阵光来,转瞬即逝。
“如何?”炁刃收回手来,笑吟吟的问道。
樱芙微微摇了摇头,只觉得神清气爽,元神再无痛楚,急忙起身行礼:“多谢炁祖!”
炁刃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只是此番我治好了你,今后你一样再不能施展分身之道,元神也不能出窍了!若你从了本尊之言,饮下龙血,虽今后一样不能分身,可元神还能出窍!亦有飞升的机会。如今.....”
羽化成仙,不过是元神修到了一定境界,不再需要依附在肉身之中而已。但如果今后元神都不能出窍了,也就等于樱芙一辈子都将是个凡人。
樱芙一笑,恭敬地说道:“炁祖惜我,是樱芙之幸!只是樱芙并无飞升之心,并不在意元神修为。云歌与我,只心念河六四的安危而已!”
河六四气呼呼地站起身来,叫道:“原来你让我们饮下龙血,是为了保元神不损?那你可曾想过,此为能保我二人,却重伤云歌!”
“嚷什么!”炁刃喝道,“臭小子,她乃是青龙下凡,怎会如此轻易便伤了根基?而今你二人这般自以为是,倘若日后你得道成仙,还如何与她长相厮守?本尊好心给你保下媳妇,成全你俩日后做对神仙眷侣,你还怪罪起本尊来了!竖子啊竖子,当真该打!”
闻听此言,樱芙当场羞红了脸,低下头看着脚尖。
而河六四也臊了个大红脸,干咳了一声,说道:“身为道门神兵,整日却想儿女情长之事,为老不尊!”
炁刃却是一笑,嘲讽道:“哼,不是说她从未乱你心神吗?而今为何这般面红耳赤?”
此言一出,樱芙更是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河六四也忘了自己所说所想,皆逃不过炁刃的双眼,顿时脸热心跳,急忙说道:“呃,这个,炁祖是说,云歌并无大碍?”
炁刃一脸玩味的瞥了眼河六四,哼道:“无碍!你当青龙之身何等脆弱,修养些时日即可,这点伤不值一提。”
说罢,便转过身望向结界外面的天星之力去了。
河六四虽说被炁刃挤兑的窘迫难当,可听闻云歌并无大碍,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
又是过了良久,结界外的紫色海洋开始变淡了。
炁刃抚了抚胡须,说道:“也就如此了!你二人听着,这天星之力非是寻常之物,极难驾驭!修为不足,万不可再用!如若不然,万劫不复,切记了!”
河六四嘁了一声,嘟囔道:“你还能管得住我?”
却不想炁刃听的一清二楚,当即骂道:“所以我才说与她知道!我管不住,她也管不住吗?”
樱芙闻言,应道:“炁祖放心,我一定管住他!”
炁刃点了点头,有些疲惫的说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此番我消耗甚巨,或要睡些时日,臭小子,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回到了河六四的元神内壁之中。
待到炁刃回到内壁,河六四在心中窃笑道:“炁祖难道不知,樱芙何曾管的住我!”
“你!”炁刃恼怒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
终于,大阵中的星辰之力慢慢消散了。天星之力其实与水汽一般,招引下凡必须及时使用,不然便会随风消散,重回天顶。这天星八象噬阵,不过是借助天星之力冲击阵圈,并不是什么极难的大阵。
河六四拔出没入地面的青炎剑,天星八象噬阵顿时被解去,红光结界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结界消失,一阵风扑面而来,带着满满的黄沙,吹得河六四迷住双眼。
擦了擦眼睛,再看周围,河六四呆在当场。
周围那里还是古宅,废村也消失不见,阵圈内黄沙弥漫,偌大的平原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第四百六十四章,姑遥叛逃
半空之中,河六四搂着樱芙飞腾而去,一路上黄沙弥漫,眼前一片昏黄。
神识感知之下,河六四找到了方既仁。此时方既仁正躲在阵圈之外,深坑旁边,眯着眼看向风沙里面。
河六四纵身落下,正落在方既仁身前。
方既仁见河六四并无大碍,大喜:“可算出来了!”
河六四也问道:“师兄没事吧?”
方既仁笑着摇了摇头,却吃了一嘴沙子,急忙呸了几口,说道:“先走吧!”
一行人疾行而去,不消多时,终是离开了黄沙之境。
河六四回头望着那犹如沙尘暴一般的尘沙,想起炁刃方才的交代,叹道:“这天星一章的阵法,当真厉害!好好的一处草肥水美之地,竟是被我弄成这般田地!”
樱芙附和道:“所以,要谨记炁祖之言!”
“炁祖?”方既仁听得糊涂,“什么炁祖?”
河六四从未告诉别人炁刃的存在,这次若不是炁刃主动现身,就连樱芙和云歌都不会知晓。
见方既仁发问,河六四说道:“此事日后在与师兄解释,只是如今,此地该如何是好?”
方既仁叹道:“方圆十里,皆已黄沙弥漫,恐此后几十年寸草不生啊!我之过也!”
河六四有些惭愧,拍了拍方既仁的肩膀说道:“师兄也是为挡住天星之力!若彼时未曾布天星八象噬阵,你我恐早已灰飞烟灭,而受灾之处也不止这方圆十里了!”
方既仁点了点头:“如今就算是改变地脉也回天无力了,可怜此地百姓啊!”
河六四也有些心酸。从古至今,无论是何种天地异变,朝代更迭,受难的总是百姓,如今就连自己也成了始作俑者,河六四如何能心安理得。
就在这时,身后远处有一匹快马跑来,见到河六四等人,马上斥候急忙跳下来一拜,叫道:“原来是几位仙长!中郎将此时已在岩化城恭候几位,还请几位仙长随小人回城!”
第二天清早,岩化城太守府邸,连战高坐堂上,看着案上奏疏,满脸愁容,不知如何下笔。
此番围剿邪徒,只区区二百人,自己便以百倍兵力前去剿灭,虽是尊丞相之命,不敢小看邪徒,可却一样损兵折将。原以为河六四等人来到,能旗开得胜,不想竟是如今这般光景。他当真是不知怎么将这些事禀告赵兌。
这时,一个斥候闯进太守府,高声报:“禀中郎将,方道长,河道长几人现已归来!”
连战闻听,大喜,急忙起身前去迎接。
走出府衙,直见河六四等人风尘仆仆的走了过来,好不狼狈。
连战急忙迎上去,说道:“几位辛苦!小人已命人备酒烧水,诸位好生歇息歇息!不知那古宅....”
河六四一摆手,打断了连战:“玉天扬呢?”
“呃....”连战似乎有难言之隐,“不瞒河道长,我等昨日刚刚回城,玉道长便言说其弟姑遥不见了,匆匆出城寻找!小人随即调遣五百精兵助玉道长寻人,此时玉道长尚未归来!”
河六四难以置信:“姑遥不见了?”
连战擦着汗回道:“是!一路上未曾与人争斗,玉道长一直与小人商议排兵计策,等到入城之时,为玉道长安排居所,这才发现那孩子不见了!还请道长恕罪!”
河六四面色沉重,摆了摆手:“中郎将何罪之有。烦请中郎将好生照顾我师兄等人!”
说罢,纵身离去。
来到东门城墙,此门便是从那废村回来时的必经之路,河六四站在城楼之上,将无穷尽之神识外放而出,笼罩四野。却见到三里之外,玉天扬正带人往回走。
河六四跳下城楼,也不管惊呼的卫军,径直冲向了玉天扬。不消多时,便来到了玉天扬面前。
见河六四赶到,玉天扬翻身下马,却是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河六四急忙上前扶起他,看玉天扬脸色惨白,像是劳累过度,定然是彻夜寻找无果。
玉天扬低声说道:“姑遥,不见了。”
河六四说道:“此事我已然知晓,无需多言,先回去罢!”
是夜,众人歇息了一天,除了云歌,尽皆醒来。此番大战,众人筋疲力尽,睡了整整一天,也才缓过神来。
来到府中高堂,连战早已备好酒食等候众人。众人落座,却是个个无言。
连战坐在一旁,觉得气氛尴尬,遂举杯说道:“诸位竭力相助,连战感激涕零,以此薄酒,敬诸位仙家!”
众人闻言,默默举杯饮下。
连战见众人并无意趣,干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河六四见玉天扬一脸沉闷,说道:“你不必自责,此事非你所愿!”
玉天扬叹了口气:“河师兄,方师兄,樱芙云歌,皆在奋力拼杀,独我一人身居后方,却是连个孩子都没看住!”
方既仁听闻姑遥走失,本也是对玉天扬极为恼怒,可见玉天扬为此事茶饭不思,也知此事并不怪他,心中怒气便以消了大半,说道:“他一直呆在军帐之中,如何会消失不见?”
连战急忙说道:“据小人所遣卫兵禀报,姑遥是趁我等入城之际,借尿遁而去,随后便再无踪影。小人已严惩了那几个卫兵,也加派人手出去寻找,方道长不要太过忧愁!”
“尿遁?”河六四一愣,“那这么说,他是故意要走的!”
连战陪着笑,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恐怕,确是如此了!”
方既仁也是有些难以接受,说道:“无缘无故,他为何要走?难道有人曾欺辱于他?”
河六四说道:“绝无可能!中郎将麾下军纪严明,怎会欺辱一个孩子?天扬一向将姑遥视作胞弟,又怎会容忍欺辱姑遥呢!”
方既仁叫道:“那他为何要走?”对于这个徒弟,方既仁虽是恼恨他心胸狭小,却也一样尽心尽力。
樱芙在一旁说道:“恐怕,又是什么荣辱之心作祟!”
方既仁一怔:“荣辱之心?他一个孩子,在乎什么颜面?”
“他在乎!”玉天扬低声说道:“姑遥心高气傲,一直以修为不高为耻!在铁牛村,他炼丹小成,心中欢喜,可我等却不许他太过钻研,反而要他继续修炼那枯燥无味之功。如今负气而走,也并非没有可能!”
听着玉天扬的分析,方既仁也哑口无言了。姑遥的确如此,还曾因炼丹之事与他争执过。可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全心全意栽培的徒弟,竟然会出走,这和叛教并无区别啊!自己第一个徒弟便做了叛教之人,这让自己如何还有颜面说什么光耀门楣。
玉天扬又说道:“姑遥心思缜密,比之寻常孩童,他极为敏感。那一日河师兄看透他以云歌试药之心,言语点拨了一番,此后我等为磨他心性,便严加管教,恐是叫他生出怨怼,故而怒极出走。”
众人闻言,尽皆无语,他们知道,玉天扬所言,确是真。
过了两日,连战派出去近千名兵士,终于打探到了关于姑遥的消息。那日姑遥悄悄遁走,而后便买了架马车,连夜朝着青一山而去。青一山,便是丹鼎教所在之处,而他购买马车的钱银,自然也是从众人行囊中偷去的。
听到这条消息,众人并没什么反应,像是早已料到。青一山就在肃成府境内,恐怕他们一行人刚刚进入肃成府的时候,姑遥便已经打算好叛逃而去了。
不过,姑遥毕竟跟随他们已久,他不念旧情,众人还是十分伤感。
良久,方既仁起身说道:“罢了!至此我天罡教再无此人之名,但愿他能走正途吧!”
说完,方既仁便回房了。
又过了一日,云歌醒了过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胡吃海塞,大快朵颐,像是饿了七天七夜一般。此间连战也寻来诸多人参灵芝,珍奇草药。而众人见云歌并无大碍,根基也未曾受损,终是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期间,河六四也已经将破阵始末讲了一遍。闻听古宅中数百邪徒连同武天,皆已灰飞烟灭,连战也总算放下心中大石。
不过,因为破阵之举,废村周围方圆数十里已变成荒漠,周边百姓只得迁居而走,一时民怨沸腾。连战本想将此事因由原本上报,可毕竟前因后果诡秘玄奇,连战仍旧无法下笔。
为此,连战只好前去请教河六四。
河六四闻言,便叫他如实禀报,而他们一行人正好也要前往京都,皆是会面见赵兌,将此事说个清楚。
连战大喜,写过河六四之后便匆匆离去。
第二天,众人休整妥当,告别连战,重新上路了。
只不过出来时是六个人,现今却成了五个,众人难免有些不舒服。唯独云歌不以为然,一手握着千年参,一手抓着黄中梨,吃的满嘴都是。看的众人啧啧称奇,这青龙果非凡人,如此天材地宝,竟是敢生生吃下。
“我一早便知那臭小子不是好人,你们还非叫我给他个好脸色!哼!”云歌嘟嘟囔囔的说着。
樱芙闻言,笑问道:“你一早便知?莫非,你还能看透人心不成?”
云歌得意的一扬脸:“那有何难?”
樱芙笑着敲了云歌脑袋一下:“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学些吹嘘夸大!好好吃,别说话!”
云歌皱了皱鼻子,权当反抗了,而后便也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而马车外的河六四,却是听的一皱眉。
第四百六十五章,天罡仙人
几日之后,一行人便来到了京都城外。按理说,这几人的修为在当世都是不可多得,胯下马皆非凡品,却偏偏没有疾行而来。按河六四所说,若一路疾行,彻夜便可到达,但如此招摇,必定会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一行人五人正常赶路,但还是将常人要走半月的路,在几日内走完。
京都巍峨耸立,远处看一望无际,城墙雄厚方正,城门宽阔洞达,于广阔天地之中,坐落群山万壑之间,四周山势绵延伸展,跌宕起伏。众人望去,皆生坚固持重,凛然难犯之感。
一行人进城之时已是日薄西山,京都城内华灯初上,夜市繁华,千灯万火映照街巷,高楼内外尽是浓艳女子,寻欢作乐之人纷纷而来,街边商贩店家叫卖张罗火热至极,前去使些钱银之人络绎不绝。
河六四还是第一次来京都,眼前的繁华使得他啧啧称奇。想当初曾去过的淮南府第一大城,南宇城,比起京都来,简直不值一提。其实不光河六四,一行五人皆是在这五光十色之前,看的如痴如醉。
云歌顽皮,见到街边叫卖吃食,想也不想便抓来往嘴里送。几次惹下麻烦,若不是樱芙及时付上钱银,恐怕早叫那些商贩将他们送官去了。
夜幕降下,京都城中更加热闹非凡。云歌牵着樱芙到处跑跳,时而看看卖艺之人,时而瞧瞧花瓶古董,欢喜不已。
“如今该去何处?”方既仁问道。
玉天扬笑道:“既是来了京都,二位师兄又和当今丞相略有交情,自然是去丞相府了!”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天色已晚,不便打扰,明日再去吧!今日就先寻个驿馆住下,天扬,去吧云歌叫回来!”
一行人离开街市,终是在清冷之处寻到个便宜驿馆。
刚进驿馆之时,掌柜见是几个道士走进门来,急忙笑脸相迎:“哎呀!几位仙长真是贵足踏贱地,竟是屈尊来小人这陋俗之所下榻,小驿真是蓬荜生辉!来来来,快请进!”
一边说,一边引着众人,使着眼色叫伙计出门伺候马匹,自己细细地看了看一行五人,而后一眼便看出河六四是主事之人,又急忙赔笑躬身。
见这掌柜如此热情,河六四等人皆是有些奇怪,却也没怀疑,只说道:“店家,开....”
话音未落,那掌柜急忙叫道:“开三间上房!道爷,请随小人来。”
河六四哑然失笑,说道:“店家,勿需三间!”
不想那掌柜讪笑道:“仙长既来小驿,岂能委屈仙架?就三间,就三间!”
玉天扬哼笑道:“我等一行五人,为何你只开三间?你要如何安排我一行人下榻?”
那掌柜先是一怔,看了看众人,随即尴尬的笑道:“这,嘿嘿,几位仙长既来下榻,岂能挤于一间?而且这位仙长和二位仙后必然是要同塌而眠,那么自然是要三间!”
说着,还朝着河六四一阵赔笑。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一时间竟是没听明白。
云歌傻萌萌问道:“谁是仙后?”
河六四这才明白掌柜话中之意,他竟是将樱芙和云歌当作成自己的妻妾,顿时勃然大怒:“胡说什么?!”
掌柜一惊,连声赔罪:“不知小人何处冒犯,仙长勿要怪罪,勿要怪罪!”
玉天扬怒道:“我等清清白白,怎教你看成那般下作之人?你快些开两间房即可,再敢胡说,惹得我性起,掀了你这鸟店!”
那掌柜惊得一身冷汗,点头哈腰的引着众人走向客房。两间房,樱芙与云歌一间,河六四与方既仁玉天扬一间。
将河六四等人送入房门之后,那掌柜没过多久便去而复返,叩门问道:“仙长,可用些酒食?”
河六四还在愠怒,打开门没好气地说道:“不必!房钱几何?”
掌柜端着酒食嘿嘿一笑:“不多,五十刀币!”
“五十刀币?”河六四一皱眉,看了看还算干净的房间,骂道:“你这破屋,为何这般昂贵?”
河六四并非不谙世事,虽说是上房,却也绝不值这个价钱,最多也只是五个刀币而已,这掌柜竟敢十倍抬价。
却不想那掌柜神秘兮兮的笑道:“仙长勿怒,小人也知要的多了!不过几位一看便是天罡仙人门下弟子,这五十刀币付给小人,小人定是要给仙长五百刀币的票据!绝不让仙长吃亏!”
河六四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恼怒。心惊的是,这小小驿馆的掌柜,竟然知道自己是天罡教之人。恼怒的是,这无耻小人竟是在和自己做这般脏污生意,还以五百刀币的票据,自己要这票据有何用?
方既仁更是悄悄握紧了铁剑,虽是准备拔出鞘来。
可一旁的玉天扬却像是听出了些什么,急忙上前,跋扈地说道:“算你识相!既然你这般聪敏,那便赏你一百刀币罢!来,把酒食拿来!”
“哎呦!”那掌柜大喜,急忙躬身一拜:“多谢仙长,多谢仙长啊!”说着,兴高采烈地将酒食端了进去。
河六四瞪着眼睛望向玉天扬,而玉天扬却朝他使了个眼色,河六四无奈,只好前去敲樱芙房门,索要钱银去了。
玉天扬坐在桌前,望着满脸堆笑的掌柜,眼神中若有所思。
这时,河六四拿着鼓鼓一袋钱银走了回来,冷冰冰地扔在了桌案上。
掌柜拿起布袋掂了掂,又是对三人一阵行礼,倒退着向外走去。
“慢着!”玉天扬突然叫道,“我且问你,这城中可有天罡道人?”
掌柜一愣,望着三人一阵发蒙,呆呆地问道:“难不成,几位仙长不是天罡道人?”
玉天扬一皱眉,想了想之后,猛地拍桌大喝道:“叫你说便说!”
方既仁也适时地抽出铁剑,怒视着他。
那掌柜吓得腿一软,急忙说道:“城中天罡仙人已来了三日,坊间言说是当今丞相的贵客!昨日还登坛做法,为民祈福呢!”
三人闻言,对视了一眼,皆是紧皱眉头。
原来,从刚刚掌柜说要还以十倍票据的时候,玉天扬便听出了些端倪。一行人素来低调,行事隐秘,从不对外人道出门派,决计无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而今这掌柜却说,他们是天罡仙人的弟子门人,玉天扬便猜想,必是有人在冒天罡教之名,在京都活动。
果不其然,正如玉天扬所料,京都果然有什么天罡仙人。
而河六四却是一惊,转而面色一喜,急忙对方既仁悄声说道:“或许是既直师兄!”
方既仁一听,也是一喜。
这时,玉天扬又问道:“你说的那天罡仙人,有几个,是甚模样,可知姓名?”
掌柜回道:“六人,四男两女,呃,至于姓名,小人也不知其详啊!好像,好像叫什么既悲子,既仁子,还有个天扬子!这六个仙家,出手阔绰,挥金如土!就是在街边买个玩意儿,也是一大把刀币的赏赐!而且他们广受弟子门人,只需纳百两金,便可做其亲传之徒!小人当真是猪油蒙了心,还道几位也是那天罡仙人的弟子,故而才想从几位身上赚些甜头!这钱银,小人这就还与几位道爷,这房钱,小人也不要了!还请道爷恕罪!”
听闻此言,三人面色各异。方既仁怒发冲冠,河六四面寒如水,玉天扬则是一脸凝重。
原本,河六四还天真的以为,是孙既直逃出生天,在京都活动。而今听来,竟然是有人冒充了他们几个的名讳,在京都招摇撞骗!
方既仁站起身来,怒喝道:“岂有此理!”
玉天扬急忙朝方既仁使了个眼色,而后又问掌柜:“那几人有甚等本事,竟教你称其仙人?”
掌柜闻言,也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地说道:“那可当真是有大本事!传言这几人与当今丞相乃是过命交情,早在丞相任淮南府君之前,便助其大破济王叛军,而后还辅其收复江华府,前几日更是出手替肃成军破了邪教的什么古宅大阵!小人还听说,如今丞相能坐上如今高位,皆是拜这几位仙人所赐!他们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这等本事,还不是仙人?”
三人闻听,总算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掌柜所说的虽是有些夸张,但却都是事实,全是他们亲身经历,甚至可以说是分毫不差!只是他们不明白,与赵兌的这几次交集,这些骗子是如何知晓的?而且,似乎也只知道和赵兌有关系的事情,与大日圣佛教几次大战之事,他们只字未提。
玉天扬继续问道:“这些只是道听途说,你又未曾见过,不足为信!”
那掌柜瞪大了眼睛叫道:“小人怎能没见过?那天罡仙人登坛做法之时,小人曾去围观!那真是呼风唤雨如反掌观纹,引雷生火似探囊取物!还能布阵呐!大本事,大本事啊!”
玉天扬闻言,沉吟了片刻,问道:“你既说他们与丞相是故交,丞相可曾见过他们?”
掌柜尴尬的一笑:“这个,这个小人便不得而知了!只不过,登坛做法,引得数万百姓前去围观,广收门徒,使得城中名门子弟争相投奔!如此招摇,若丞相不认得,何以听之任之?”
此话一出,玉天扬沉默了,像是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方既仁忍不住问道:“他们可曾行过无耻下作之举?”
掌柜想了想,说道:“这个嘛,仙人这三日治病布药,也做了不少好事!倒是未曾听说他们有什么无耻下作之举,只是,这广受门徒,也不知得了多少钱银了!而且....”
“而且什么?”河六四喝问道。
掌柜犹豫了片刻,讪笑道:“而且,那四个男仙极爱女色,夜夜都要女子相陪....”
第四百六十六章,观祭
“什么?!”方既仁大怒,手中的铁剑甚至都要劈向那掌柜了。
掌柜见状,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求饶:“道爷息怒,道爷息怒啊!小人只是回话,并非是小人所为呀!”
河六四也是怒火中烧。冒名顶替也就算了,竟然借天罡教之名大行敛财,还,还这般好女色!这让河六四与方既仁如何能忍?
玉天扬急忙安抚道:“二位师兄暂且勿怒,容我问完!”说罢面向掌柜,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何卑劣之举?”
掌柜哪敢隐瞒,急道:“还有就是那天扬子,这位仙人好女色最甚!曾命其弟子满城寻貌美姑娘,供其享乐!其余的,便也没什么了!这几个仙人虽略有失德,但也实实在在做了些好事!收徒得了钱银,基本都散给百姓了!百姓与其买卖,就是一根青菜要价一贯刀币,仙人也照单全收!如此善人,即便失德,百姓也不在意!更有甚者,还将自家女儿亲手奉上呢!”
“岂有此理!”玉天扬拍案而起。
河六四见状,忍不住一笑,急忙反过来劝他:“暂且勿怒,暂且勿怒。”
掌柜所说的天扬子,自然就是他玉天扬。想不到问了半天,他却成了最不知廉耻的一个,岂能不怒。
玉天扬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怒气,笑着对掌柜说道:“不瞒店家,我等原是山中闲散道人,听闻这几位仙人临世,本想前来拜入其门下!却不想是这般好色之徒,一时间有些恼恨,让店家见笑了!”
如此一说,掌柜恍然大悟,完全相信了玉天扬的话,言语间也有些放松:“原来如此!几位若想拜师,当真是寻了个好去处!只不过钱银不足,恐也不能入了仙人法眼呐!”
玉天扬摆摆手:“这个就不劳店家操心了,我师兄弟连日困倦,就不多问店家了!”
见玉天扬下了逐客令,掌柜也不拖沓,站起身行了个礼便出门而去了。
掌柜刚刚走,樱芙和云歌便闯进门来,娇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无良骗子!竟敢冒充姑奶奶?”
既然已经冒充了他们三个,那么其中那两个女仙人,必定就是樱芙和云歌了。方才问掌柜的话,樱芙在屋外听得清清楚楚。
河六四点点头:“如今冒了师兄,天扬,樱芙,云歌,还有我,那么剩下那一人,应该就是姑遥了!”
方既仁怒道:“到底是何许人也?竟是将我等行踪摸的这般清楚!”
玉天扬静静地分析着:“此事恐与朝廷有关!”
“朝廷?”众人一惊。
玉天扬继续说道:“诸位想想,我等所做的这几件大事,多是相助赵兌!助他,便是助朝廷。但不管是收复江华还是大破古宅,各地皆要上禀至赵兌知道!也只有朝廷,才能将这些事迹了如指掌。”
方既仁问道:“你是说,此事乃赵兌所为?”
玉天扬说道:“方师兄细想,如今赵兌位高权重,独揽大权,天下昭昭,尽在其手,更何况是这京都城?你与河师兄皆曾出手相助过他,你二人身在京都,他岂能不知?那古宅之战,不过是区区十日前的事,战报入京也不过几日之久,如何能到而今广为流传的地步?所以,那几个骗子必定是朝廷的人,才能将我等行踪事迹掌握得清清楚楚!而赵兌对此视若无睹,也说明此事必定与他有关!”
方既仁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说道:“但,收服江华,我与师弟并未出手相助,乃是赵兌用兵得当,一举击溃江华叛军,为何要算成是我们的功劳?”
樱芙听到这,沉思道:“难道,赵兌是想将你们天罡教,立为国教?故而以此举替你们扬名?”
河六四闻言,摇了摇头:“他本就与天罡教交好,当知我教并无名利之心,而且若此事真是他暗中指使,断然不会纵容那几人广收门楣,收敛钱财!赵兌虽是心机深沉之人,却也是真的爱民如子,当不会贪图钱银!”
樱芙问道:“那他为何要这么做?”
玉天扬想了想,突然说道:“或许,赵兌知道这几人并非天罡教之人,但方才掌柜也说了,那几人确有几分神通,赵兌莫非是怕引起骚乱,故而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方既仁赞同道:“天扬此言,也有几分道理!”
樱芙仍是气恼地说道:“无论他知晓与否,明日直接去他府邸见他,当面问询即可!若当真是他主使,那这丞相就不必再做了!”
对于樱芙的话,方既仁和玉天扬皆是不知说些什么好,干笑着望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还是先去打探一下那几人的底细罢!赵兌不急一见。若无切实证据,岂能与当朝丞相对质?先歇罢,明日师兄与天扬一道,我与樱芙一道,仔细探查,午时回来!”
几人纷纷点头:“好。”
“那我呢?”一直未曾说话云歌忽然问道。
“你?”河六四宠溺地一笑,说道:“你留在驿馆,若有异动,随时驰援!”
“成!”云歌俏皮地一点头。
河六四并没有说,让云歌呆在驿馆不要乱跑等他们回来。而是告诉她,要她做众人的后援,这这便让她乖乖地答应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蒙蒙亮时,四人便悄悄离开了驿馆。
但京都实在太大,四人在城中探查了一个早上,除却从百姓口中打探到的消息之外,便再无有用的消息了。而那些平头百姓所说的,与驿馆掌柜并无二异。
等到日上三竿,街市上人潮涌动,却是齐齐往北边走,河六四与樱芙看的奇怪,便在一茶楼落座。自古茶楼和妓馆便是消息集中之地,三教九流,贵人百姓,皆爱在其中闲谈。可没想到的是,河六四与樱芙坐了半个时辰,这间茶楼竟是空空荡荡,一个客人都没有。
这间茶楼修的甚好,门厅极大,装点贵重,伙计使役众多,应是门庭若市之所,却是这般廖无人烟,只有河六四与樱芙两人,这倒让河六四有些大跌眼镜。
樱芙这时悄声说道:“你可否觉得有些怪异?偌大的茶楼,竟无人问津!”
河六四点点头,低声回道:“我也察觉有异。”说着,抬起头冲一旁的伙计叫道:“添水!”
那伙计勤快地端来热壶,笑呵呵的伺候着。
河六四假作不经意地问道:“我看你家茶楼修的精美,为何无人问津?”
那伙计一看便是精明之人,极擅察言观色,瞧了瞧河六四与樱芙之后,笑道:“二位怕不是京都人士吧?”
河六四点点头:“确实不是!”
那伙计略带得色:“二位有所不知,今日天罡仙人在祭坛做法祈福,大伙全去观祭了,就连我家掌柜都去凑热闹,哪里还会有人来喝茶?”
“哦?”河六四一挑眉,像是极其感兴趣的问道:“那天罡仙人我也略有耳闻,果真那么神吗?”
那伙计闻言,眉飞色舞地说道:“岂是一个神?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叫个神仙下凡才是!如今天下太平,又有如此神仙降世,果是我等百姓的福气啊!”
“这般神奇,还真想前去一睹仙容啊!”河六四笑道。
那伙计说道:“那您可得抓紧了,此时已是巳时,怕是神仙快要开坛了!”
河六四与樱芙对视点头,掏出钱银赏给那伙计,不忘问道:“祭坛在何处?”
那伙计陪笑道:“谢爷赏,就在北城庆意街!”
河六四与樱芙出得茶楼,街上早已是人去楼空,毫无人迹,如同一座死城。两人这才知道为何那些百姓全都朝北边走去,急急忙忙跳上屋顶,朝着北城飞跃而去。
等来到庆意街,河六四忍不住皱起眉头。
庆意街并非百姓居所,商贩开店之地,而是一处极大的广场,粗略看去,人头攒动,竟是大约能将全城的百姓都容纳进去。而在广场正中,便是高耸的祭坛,威严不已。空地墙头,房顶楼上,尽是人影,纷纷探着脖子朝里观望。河六四与樱芙站在一处小楼顶上,却是毫不奇怪。
看此情形,根本不能靠近祭坛,凭肉眼只能看个模糊。
无奈,河六四只好就地放出神识,将整个庆意街笼罩。感知之下,河六四发现玉天扬和方既仁也在此地,不过一样被挡在外围,只得在屋顶远眺。看来他们二人也听说了开坛做法的消息,故而赶来。
再看祭坛,只见祭坛周围五十步内空无一人,竟是被身穿甲胄的兵将团团围住,把百姓隔在了外面,不得靠近。而在这突兀的空地上,五步一人,十步一巡,满是官兵,就连祭坛之下都站满了兵将。
河六四观其帅旗,明晃晃写着一个‘宁’字。
京都之中各营各军,河六四也曾听玉天扬提起过,有警备都城的司卫营,镇守皇城的禁军营,还有赵兌亲率的银甲近卫营,却从来没听过这个宁字营。这让河六四有些疑惑。
不过,河六四也没太过在意,而是直接看向祭坛之上。
此时祭坛上旌旗飘动,上写符文,有数十之多。祭坛正中,巨案陈列,香符丹砂,瓜果供奉,一应俱全。巨案之前,一尊青石香炉耸立,内燃腕粗竹香,烟雾缭绕。
而在香炉前,站着四男两女。
第四百六十七章,宁王
看到这六人,河六四心道想必此六人便是冒名匪类。细细观瞧,各自年纪倒是与河六四等人相符,长相也尽是俊美之人,只不过与河六四几人略有不同。
其中一人,道袍华贵,身背铁剑,佩戴护具,内衬链甲,一双剑目炯炯有神,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气息沉稳,灵力修为也算深厚。看起来,便是假冒河六四的人,在这京都之中,自称既悲子。
不过,这个既悲子却站在了另外一人身后,倒像是辈分不够一般。在一行人当中,河六四便是主事之人,虽是年龄不大,但其余四人都听他的。此时看来,这个既悲子并非如河六四一般,是一行人中首领。
而那个站在最前面的首领,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英朗,眉目刚毅,身穿道袍,手持黄符,所扮之人,正是方既仁无疑。
看来,这些人并非完全了解河六四等人,若此事当真是赵兌主使,如此安排倒也合情合理。赵兌的确是更加推崇方既仁,他不曾亲眼见过河六四施法,却亲眼见过方既仁驱鬼,将方既仁认作首位,确实合理。
再看其余人,玉天扬、樱芙、云歌、姑遥尽有对应,每个人的特点也都一模一样。例如这个天扬子,便是身背一把长弓,看上去也的确是一副沉迷酒色的面容。
只不过,河六四收留姑遥之事,并无人知晓,赵兌是如何得知有这样一个人,还特意安排了一个少年来假扮姑遥的呢?
这时,所谓的祭祀开始了。
那既仁子将手中黄符掷入香炉之中,招来一团大火,升腾而起。
围观百姓顿时齐声叫好,山呼海啸席卷四周,震得河六四一阵头疼。
再看那既仁子,大喝一声,双手一招,身背后无端端飞出五道符来。剩下那几人纷纷起身相应,或是用拳,或是出脚,将黄符踢向香炉。这五道符被踢进香炉,又被热浪点燃,爆起五行之力,自香炉喷泄而出。那既仁子急忙上前,手中捏了个指决,将那五行之力召出香炉,置于周身如祥云般绕身而转。
单看这几手,的确有点道家功夫,不过河六四却是嗤之以鼻。这哪里是什么神通道法,不过是以黄符为引,招引五行,根本就是些不入流的微末伎俩罢了。只不过百姓不知所以,自然惊奇万分,河六四自己也曾用此手法哄骗过外人。
而后,那既仁子猛地又是一声大喝,腾空而起跳到了巨案前,双手洒出一把卦来,而后一手掐诀,一手捏符,双眼紧闭,口中念起了祈雨的法咒来。
河六四并不擅长这些求雨之术,也不知他念的是那派的法咒,只知道绝不是天罡教的!因为天罡教之中,就没有这些求雨卜卦的法门。
随着他念,周围渐渐起了风。过了半炷香的功法,那既仁子终是将祈雨法咒念完,一张脸也变得紫红,像是吸了太多灵力快要炸开一般。那既仁子艰难的将捏符的右手伸向旁边的蜡烛,点燃黄符,朝天一掷,大吼一声,响彻四周。
眼看他那一声大喊,有一道灵气自他口喷向天空,随即顿时便聚来大团乌云。
围观百姓又是一阵交好,颇有鼎沸之势。
但河六四却发现,在那既仁子一声大吼之后,他便从怀中掏出一物来,朝着天上一扔。河六四定睛一望,竟是一枚丹!那枚丹飞上高空,旋即爆裂开来,天上乌云受其震动,豆大的雨便下了起来!
那既仁子求来大雨,却也筋疲力尽,软绵绵瘫倒下来,被其余五人扶着。
河六四看的好气又好笑。气的是,丹鼎教如今是大安朝最昌盛的道家门派,居然假扮天罡教之人招摇撞骗。笑的是,修为不足却硬要呼风唤雨,筋疲力尽借助灵力丹勉强招来大雨,可百姓却是五体投地。
樱芙抬头望着倾盆大雨,疑道:“莫非,这几人当真有大神通?”
河六四嘲道:“祈雨法咒本就是招引水行之力,他先以黄符打乱此地五行,而后念咒招来乌云,此术并不难!只不过这几人实在是没用,拼尽全力震动云层,力竭之下还要借助灵丹之威才能求来雨,不入流的角色罢了!”
“既是如此,那边直接前去将他们拿下送官便是!”樱芙气愤地说道。
河六四无奈地一笑,说道:“你我知道这些底细,但这些百姓不知!贸然前去捉拿,必定引得骚乱,况且还有官军把手,何以去惹不必要的麻烦上身?”
“那也不能轻易放他们走啊!”樱芙仍旧怒气冲冲。
河六四说道:“稍后只需随其而去,知道这些人住在何处不就好了。”
樱芙闻言,虽是恼怒,却也只好点头答应。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快看!那两个人竟然淋不到雨!”
河六四一皱眉,低头望去,看到下面一群百姓齐齐仰头望着他二人,或惊恐,或好奇,或兴奋不已。
“又是两个活神仙!!”
此言一出,那群百姓顿时乱了起来,呼喝着叫人来看。
原来,大雨落下,河六四与樱芙本能的以灵力在头顶化出结界,格开雨滴。却是没想到,他们两个站在屋顶,居然会被下面的百姓看到。
这时,下了没多久的雨渐渐停了下来。那几个骗子果然修为不到家,拼尽全力求来的雨,只不过下了半盏茶的功夫。
不过河六四也没心思在意这些了,见下面的百姓越来越乱,越来越多人往自己的脚下聚,河六四朝樱芙使了个眼色,两个旋即向后一跳,踩着屋顶飞快的离开了,只留下一群乱糟糟胡嚷的百姓。
河六四与樱芙确实没有想到会被人发现。他们躲在江湖游离,很少进城,更别说京都这般巨大的都城,平日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能看见他们,所以便忘了隐藏修为。
两个人绕了一大圈,终于又悄悄的来到了庆意街的另一边。此处正是方既仁和玉天扬所在的地方。
四人汇合,相互将一上午的所见所闻相互说了说,大体并无二致。而后河六四便将自己方才用神识看到的说了一遍,又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四个人望向祭坛,静静地等待那几个骗子离去。
过了没多久,那五个人搀扶着筋疲力尽的既仁子走下了祭坛。
在祭坛之下,停着四驾马车,最前面的一架,由五匹骏马拉着,其余三架都是双马拉车。
方才用神识观祭,河六四并没有发现这四架马车,此时再一看,这四架马车周围居然站满了卫兵和亲随奴仆,看起来像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马车。
那六人从祭坛上走下来,最前面的马车里走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人年约五十,虎眸美髯,气度华贵,看起来十分气派。而他身边,站着一个二十七八的男子,剑眉星眸,容姿不凡,手里把玩着纸扇,一副纨绔少爷模样。
这两个人看起来似是父子。这对父子见那六人走下祭坛,竟是迎上前去,连道辛苦。而后,便将差人将这几个骗子扶上马车,父子二人走上最前面那架马车,缓缓离去。随着马车驶离,守卫在祭坛周围的数百兵将也跟着离去了。周围的百姓见状,竟是对着马车一阵行礼,随后也纷纷散去。
玉天扬远远的望着那对父子所乘的马车,皱起了眉头。
河六四说了声‘跟上!’,起身便要走,却被玉天扬一把拉住了。
“怎么了?”河六四一怔。
玉天扬皱着眉看着远去的车队,说道:“我朝礼制,天子驾六,王驾五,卿侯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那架车竟有五匹马引车,这是王府的车架!我们只需探查一下京中的几个王府,便可寻到他们的踪迹,倒也不必尾随了。”
“王府?!”三人一怔。
河六四想起方才那些官军所竖的帅旗,写着一个宁字,急忙问道:“朝中可有宁王?”
玉天扬点点头:“有!河师兄是说,刚才那是宁王的车架?”
河六四回道:“方才官军帅旗上,我看到一个宁字,故而问你!”
玉天扬眼力再好,也不可能相隔几百步看清旗上的字,能看清五马车架,已经算是眼力过人了。
“宁王.....”玉天扬沉吟着。
方既仁说道:“驿馆掌柜昨夜曾说,城中达官贵人争相拜师,难不成这宁王也拜入其门下了?”
玉天扬一摆手:“不可能!朝廷法度,亲王诸侯皆不可问道修仙,否则这些宗门教派就在皇室之上了!我猜,这几人应该是被宁王收为客卿,依礼可乘双马车架,所以方才他们才上了双马车架。那些官军,必定就是宁王的府兵了。”
河六四怒道:“也就是说,那六个丹鼎门人冒我天罡之名,是宁王主使?”
玉天扬点点头:“有可能!宁王南宫献,在朝中素有威望,他能知道我们的事,不足为奇!而且这个宁王并非是什么贤王,传闻他贪利非法,这几个骗子收敛钱财,倒也像是为宁王效命!”
“岂有此理!竟这般败我天罡名声!”方既仁大怒。
樱芙说道:“所以,你说赵兌有所忌惮,实际上是忌惮这个宁王?”
玉天扬也有些疑惑的说道:“以赵兌如今的权势,宁王对他而言,构不成威胁,当不会生出忌惮之心才是!难道宁王藏有什么厉害手段,让赵兌不敢轻举妄动?”
河六四看了看周围,百姓已经散尽,只有他们四个突兀的站在房顶,任谁看都会生疑。
“先回驿馆再商议吧!”河六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