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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罡伏魔记全文阅读

作者:王前无吐     天罡伏魔记txt下载     天罡伏魔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阴险之局

    王焽急匆匆跑进赵府,直奔赵寻书房,见到赵兌一头跪倒,叫道:“府君!陛下降旨了!”

    “什么罪名?”赵寻正在读书,头也不抬的问道。他还在认为,皇帝南宫炤会降罪于赵兌。

    “什么罪都没有!陛下降旨,封公子骠骑将军,赐兵符!命他统兵平叛,沿途郡县城池所有将士,他都有权调配!”王焽沉痛的说道。

    赵寻的手一僵,猛地抬起头,直勾勾的瞪着王焽,一语不发。

    良久,赵寻点着头,喃喃说道:“好!我儿大志,陛下爱重,好!”说着想要站起身,却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王焽急忙上前扶住赵寻,赵寻犹自点着头自言自语。

    见赵寻如此,王焽心焦不已,轻声问道:“府君,我们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赵寻猛地扭过头,面目狰狞的吼道:“他手握十万大军,又师出有名!你叫老夫怎么办?我儿自由熟读兵书,那南宫哲妄自尊大,目光短浅,怎么会是我儿的对手!到时击败叛军,他既立功勋!又得倚重!我还如何与他斗!”

    赵寻歇斯底里的狂吼着,喘着粗气跌坐在椅子上,早已没了平日里深藏不露,精于权谋的样子。

    王焽见状,急忙劝道:“府君息怒!如今我们已经把国师教徒全数困在了广衍府境内,只要将其全数诛杀,依旧是大功一件呐!陛下圣命,不会忘记府君之功的!”

    赵寻闻听,也冷静了许多,想了想之后忽然问道:“这个利用国师教徒生事的计策,是谁给你出的?”

    “是下官妾室!”王焽急忙回道。

    听到这句话,赵寻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说道:“你这妾室自小便是我夫人的丫鬟,是我赐给你的,对吧?”

    “正是!”王焽十分的不解,“有何不妥吗?”

    “呵!既是从小服侍夫人,与兌儿怎会不相识?”赵寻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呆呆的说着,“此计定是兌儿指使!我们都他被利用了。”

    “什么?”王焽大惊,恼怒的说道:“岂有此理!我杀了她!”

    “无益!”赵寻苦笑着摇头,自嘲地笑着说道:“他私率我半数大军南下,又设计让我缠住国师教众,好让自己无后顾之忧,全力平定大安之乱!呵呵,我谋划一生之所得,竟被自己的儿子夺去,呵呵!果真是我赵寻的儿子啊!好谋略,好谋略!哈哈哈哈哈哈!”

    “那,那我们如何是好?国师教众已全数离开了广衍府,要不要追杀?”王焽焦急的问道。

    “不杀能怎么办?这是兌儿给我留下的甜头,我不要,就真得受苦喽!”赵寻苦笑着说道。

    赵寻在这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眼中,也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无力。

    而此时的帝都皇城之中,皇帝南宫炤正在宏伟庞大的书房当中,亲自爬上梯子,在高大的书架上寻找着书籍。

    书架一旁,刘高微微弯腰,恭敬而立,满脸都是媚笑。

    南宫炤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书籍,爬下梯子。

    刘高急忙上前搀扶,带着一股子微微的嗔怪说道:“奴婢知道陛下勤勉,可这爬上爬下的力气活,就让奴婢来吧!陛下龙体要紧。”

    南宫炤笑了笑,开玩笑的说道:“朕每日养尊处优,身体娇惯,再不自己动动手脚,怕是叛军攻入皇城,朕跑都跑不了!”

    听到南宫炤的玩笑言语,刘高堂皇不已,急忙说道:“陛下万福金安,臣子将士也是拼死效忠陛下,陛下切莫开这种玩笑!”

    “哦?”南宫炤闻听,来了兴致,问道:“那你认为,这诸多臣子将帅之中,谁能解我大安之危?”

    “陛下圣命,国师忠心为国,自然是护国安民的第一忠臣了!呵呵。”刘高娇笑着说道。

    却不想,南宫炤闻听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说道:“此时百姓对国师可谓民怨沸腾,民间更是有国师私通济王的传言。唉!民心为重啊!现在国师已经不适合再做什么了。”

    “岂有此理!这些不知所谓的刁民!”刘高娇喝着说道,“国师为陛下呕心沥血,陛下可千万别信这些刁民之言呐!”

    “朕自然不信,所以才叫国师歇息歇息,等到民情稳下,再让国师行国祭之事。”南宫炤笑了笑,对司徒强充满了信心。

    南宫炤不再说话,开始专心攻读手中的书籍。

    刘高在一旁伺候着,趁着给南宫炤倒茶,不经意的问道:“听说陛下前日下旨,封广衍府君赵寻之子,赵兌,为骠骑将军?”

    “嗯!”南宫炤点了点头,带着赏识的语气说道:“此人精通兵法,行事果决。如今国师不宜出面,此人正是替代国师,平定叛乱的最佳人选!”

    “如此甚好!”刘高媚笑着附和,然后又不经意的说道:“只是此人做事胆大妄为,无陛下圣命便敢率兵南下!陛下还需小心防范他才是。”

    这句话一出,听的南宫炤一皱眉,扔下手中的书,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高一笑,凑近了几分说道:“陛下!赵兌虽以早日平乱为由挥师南下,但其父赵寻也在广衍府调配大军!此父子同时兴兵,其心不详,不得不防啊!”

    听到这,南宫炤的脸上显出一抹怒色,沉声说道:“你说的,难道朕不懂吗?赵兌兴兵南下,其麾下十万大军不见兵符,却仍旧听他调遣,他在军中威望已经超过了朕!”

    刘高闻听,眼中寒光一闪,急忙附和道:“既是如此,陛下何不除此大患?”

    南宫炤怒笑了一声,说道:“赵兌此举虽是大罪,可他麾下的将士全都听命于他!难道你要朕把十万将士都问罪下狱吗?赵寻任府君多年,广衍府一直富足安定,如今邪教横行,为祸百姓!难道朕不该命他围剿异教恶徒?”

    “这...”刘高一时间无言以对。

    “朕何尝不知赵寻父子乃是心腹大患!只是如今态势汹汹,天下大乱,唉...李渤季所言非虚,朕不得不依靠他们平定祸乱!”南宫炤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对天下之势虽有雄心,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解决。他如今能做的,只能是利用赵兌攻克南宫哲。

    虽然司徒强才是南宫炤最信任的人,可现在民怨纷纷,南宫炤最看重的就是民心,他还指望着以后天下安定,百姓能够支持他更改国政,完成他的志愿。

    南宫炤无奈的叹息着,直勾勾的看着窗外的远方,忽然就对自己的无力和无奈感到十分愤怒,和不甘。

    随即目露凶光,阴狠的说道:“等日后天下安定,朕定要让这些欺君狂徒凌迟处死!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什么是天子君威!”

    南宫炤的心中的情感,在这一刻全部被释放了出来。

    而一旁的刘高却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因南宫炤提到了广衍府的异教。

    在广衍府横行的异教,其实就是大日圣佛教这件事,南宫炤是不知道的。

    南宫炤已经下旨,不准司徒强及其教众继续寻找至阴之人,如果让南宫炤知道司徒强还在暗中行事,定然是欺君大罪!

    是夜,位于帝都角落,富丽堂皇的国师府内,孟勾恭敬的匍匐在地,面对着坐在黑暗之中的司徒强。

    “禀教主,广衍府君赵寻派大军大力围剿我教众,诸位少阴使已隐匿各地,已经到手的圣种保护的十分周全,并没有任何损失,只是以后再想暗中寻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孟勾沉声汇报着。

    “哼!老匹夫。”黑暗中的司徒强一声冷笑,阴冷的说道:“当日他儿子夺去他一半兵权,这个老匹夫竟然想要置他儿子于死地!他上奏南宫炤说有异教作乱,却没言明是我大日圣佛教,呵,这个老匹夫!既想重任在身得以自保,又不肯和本座撕破脸,用心阴险啊!”

    孟勾轻轻的一笑,附和道:“也多亏这只老狐狸不想直接和我们为敌,平日里见到我教众行事,他都会命令下属睁只眼闭只眼,假意追捕一番,就放走了我们的人。只是这个老狐狸如此行事已久,怎么现在忽然来真的了?”

    “那是因为陛下并没有如他所愿,降罪于赵兌!”司徒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十分不屑的说着,“他本以为赵兌没有假节钺之权便私自兴兵,陛下定会震怒。届时赵兌被降罪,其麾下大军自然会被遣回广衍府,他赵寻也就等于拿回了兵权!然而陛下加封赵兌,赐其兵符,让他统兵平叛!赵寻的算盘落空,只能大力围剿我教,其实就是想最后捞点功劳,省得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教主神威,对这老狐狸的计谋了如指掌!他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孟勾不着痕迹的拍着马屁。

    “这个老匹夫自然没有威胁,只是那个小畜生,于我教乃是大患!”司徒强想到赵兌,声音也阴冷了几分。

    “哼!赵兌行事实在阴险,蛊惑皇帝坏教主大事,还在民间到处散布我教所为,搞的百姓对我们口诛笔伐,寻圣种的计划也被迫搁置!”孟勾气愤的说道。

    “南宫炤最看重的就是民心民意,百信如此哀怨,他当然会叫停!哼,沽名钓誉!”司徒强轻描淡写的说着,但心中的不甘,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沉默了片刻之后,司徒强收起自己的情绪,低声问道:“南宫炤如何?”

    孟勾急忙一低头,回道:“禀教主,陛下对教主自然信任有加,言谈间尽是爱重维护之意,对于我们的计划一无所知!刘高大人也尽心尽力服侍陛下,如今刘高大人之言,在陛下心中很有分量!”

    “很好!”司徒强点了点头,问道:“刺杀赵兌之事呢?”

    孟勾回道:“禀教主!负责此事的掌阴令回禀说,刺杀失败了!”

    司徒强一皱眉,不满的问道:“失败了?怎么回事?”

    孟勾急忙谦卑的回道:“掌阴令说,拿去作乱的恶鬼被人降服了!做内应的教徒也踪迹全无,赵兌身旁似乎也已经有同道中人了,掌阴令大人正在调查。”说完后孟勾抬眼悄悄看向黑暗里的司徒强,一阵迟疑后,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属下以为,或许是天罡教人士!”

    对于天罡教,孟勾十分痛恨,自己堂堂一个少阴使,现在变成了太监的护卫以及传话筒,这让他极为不甘。

    司徒强似是并没有察觉孟勾有意无意的提醒,暗自想了想之后,吩咐说:“告诉乔烛,本座派他去协助南宫哲,是为了助南宫哲成事!此时南宫炤已经不能帮我们实现养成万千恶鬼的计划,只能挑起战乱,制造出尸横遍野的局面,才能继续收集圣种!刺杀赵兌只是顺道而为,切莫节外生枝,坏了教中大事!此事要是办不好,他的掌阴令就别做了!”

    “谨遵教主圣命!”孟勾拜伏。

    司徒强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问道:“赵兌呢?”

    “禀教主!赵兌获封之后,厉兵秣马,估计不日便会对南宫哲发起进攻!”孟勾回道。

    “嗯!”司徒强点点头,想了想也没有别的事再问,摆手说道:“你退下吧!”

    孟勾恭敬的一拜,倒退着向外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司徒强忽然说道:“等等!”

    孟勾急忙转过身,再一次跪倒在地,等待司徒强的法令。

    “你的少阴使之位被贬,是不是心生怨恨了?”司徒强一笑。

    “属下不敢!属下无论担当何职,都应恪尽职守,为教主尽忠,绝无二心!”孟勾堂皇的说道。

    “我知道你不甘心!教中二十四个少阴使,本座最喜欢的就是你,放心,本座不会冷遇你的!现在教中十二个掌阴令,行事拖沓,本座十分不满!你做好自己的差事,日后掌阴令之中,会有你一席之地!”司徒强安抚道。

    孟勾闻听,激动非常。

    少阴使在教中已经是地位显赫的职位,有着很大的权利,只有实力到达一定境界,才有资格做少阴使。

    但是掌阴令比起少阴使,地位更加超然,其实力也登峰造极。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做到掌阴令,便有资格修习教中诸多无上功法,这也是掌阴令实力高绝的根本原因。

    孟勾如今的实力,在少阴使当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如今司徒强这安抚之语,无疑给孟勾打了一剂强心针,什么怨言和委屈,全都烟消云散。

    孟勾叩拜在地,感激涕零。

    可其实孟勾最应该开心的,是他以后能活下去了。

    少阴使的存在,只是为了练就一身功力,然后被司徒强吸干修为和精血,成为他修炼的补品而已。

    但是做了掌阴令,就等于是逃过了被吸干的命运,少阴使只有等到被吸干的那一刻,才能知道这件事。

    如今的大安天下内忧外患,各个势力暗怀鬼胎,在这种险恶的局势之下,没有人知道到底谁,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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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奇怪的阵法

    “报!”一名兵丁飞快地跑进了中军帐,跪倒在地,朗声禀告道:“禀将军!南宫哲大军现已在落虎坡集结!”

    “落虎坡?”赵兌起身走到地图旁,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落虎坡位于淮宁城以东三十里处,淮宁城以东的地势,尽是平缓的平原,树木河流稀少,稻田农地居多。

    公孙质等人也齐齐围了过来,看了一下之后,公孙质说道:“主公!落虎坡地势平缓,并无险要之处!南宫哲在此集结,我军只需以轻骑突袭南宫哲的左右翼,再派小股兵力扰其后方,我军大部队正面推进,辅以火攻之计,南宫哲必败!”

    赵兌听着公孙质所言,不住的点着头,对公孙质的策略十分赞同。

    公孙质见赵兌点头,洋洋自得,继续说道:“主公!我们何不在入夜时分,奇袭南宫哲大营?南宫哲大军刚刚落脚,阵势还未铺开,正是分出胜负的良机啊!”

    赵兌闻听,也开始认真的考虑起公孙质的计策。

    这时,一旁的孙既直上前说道:“赵兄,恐不妥啊!”

    赵兌见孙既直说话,也是眉头一挑,问道:“哦?既直兄有何看法?”

    “南宫哲与赵兄对峙如此之久,此时忽然露出破绽,恐怕是个圈套!”孙既直看着地图说道。

    公孙质闻听,面露不悦,却笑着说道:“孙道长此言差矣!南宫哲被将军挡在淮宁久不能进,此举定是急于北上称帝,要破釜沉舟了!孙道长手段奇绝令人佩服,但这用兵之术,岂能与道法相提并论?孙道长还是潜心等候阴煞邪鬼现身,再大显身手吧!”

    公孙质言语中的轻佻与讥讽流于言表,孙既直固然恼怒,却也被噎的一时间无言以对,毕竟说到排兵布阵,他并没有什么经验可谈。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的方既仁却是突兀的一笑,使得众人纷纷回头向他望去。

    赵兌一看是方既仁,笑着问道:“既仁兄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

    “这怎么行?我乃道门中人,从未领过兵,不可妄言呐!赵兄还是和那些自作聪明的昏庸之徒商议吧!”方既仁摇了摇手,瞥了一眼公孙质。

    公孙质一看,气的老脸通红,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你此话何意?”

    见方既仁这是和公孙质卯上了,赵兌哈哈一笑,上前将公孙质挡到了身后。

    “既仁兄精通奇门阵法,我等定当虚心受教!”赵兌解围道。

    方既仁急忙摇头:“不敢不敢!既仁毫无计策,不比狐鼠机灵!”

    “你!”公孙质见状,气急败坏的上前喝道:“出家之人如此无礼!就,就不怕坏了天罡教的名声吗?”

    公孙质对方既仁还是惧怕的,但这些自恃才华之人,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方既仁骂自己是狐鼠之辈,公孙质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嫌我不讲礼数?那我们走便是了!”方既仁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作势要走。

    赵兌急忙走上前拦住了方既仁,回头假怒道:“大胆!”

    公孙质见状,虽是极为不情愿,可还是恭敬的推手一礼,说道:“属下失仪。”

    方既仁抱着肩膀背对着公孙质,神态傲娇至极。

    赵兌无奈,只好求救一般看向了孙既直。

    孙既直虽然也对公孙质十分恼怒,可孙既直向来稳重理智,是非分明。

    当即,孙既直走到地图旁边,指点着说道:“赵兄,南宫哲若想北上,走淮宁城或淮宁城西侧最为快捷!落虎坡位处平原,无遮无拦,其北有江河横流而过,南宫哲从此北上,岂不任由赵兄宰割?”

    赵兌看着地图,听着孙既直的分析,恍然大悟,就连公孙质都哑口无言。

    “既是如此,那南宫哲为何还要在落虎坡驻扎?”赵兌不解的问道。

    “赵兄可还记得我师兄当日所说的直地?”孙既直反问道。

    赵兌神色一凝,点了点头。

    孙既直一指地图,掷地有声的说道:“落虎坡在东,直地在西,说明他是有意避开直地之险!赵兄切莫忘了,南宫哲军中有大日圣佛教的人!想必这直地他们也能看出来,而且落虎坡周围的地势,是布阵的绝佳场所,如此破绽百出,估计此时他们已经布下了邪阵,守株待兔!”

    赵兌闻听,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公孙质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主公!这只是他的猜测,兵贵神速,切莫犹疑啊!”公孙质不死心的说道。

    自从孙既直二人来了之后,一直备受依仗的公孙质就开始没完没了的丢脸。此刻本以为自己献出妙计,却又被孙既直有理有据的反驳了回来,公孙质甚至觉得,自己在赵兌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开始下滑了。所以,公孙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赵兌的肯定。

    公孙质急切的说着,可一旁的方既仁却又是一笑,气的公孙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公孙军师别恼,是真是假我们试试不就得了?”方既仁笑呵呵的说道。

    赵兌也点了点头,说道:“也好!若真如既直兄所说,那便要仰仗二位的神通了!”

    说着,赵兌彬彬有礼的一拜。

    孙既直急忙回礼:“赵兄客气了!”

    很快,夜幕降临,几个人影飞快的从广衍军大营窜出,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这几个人,就是孙既直和方既仁,以及吉利和福星。

    四个人一路疾驰,不消片刻便来到了落虎坡附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

    南宫哲大军的军营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密密麻麻的坐落在落虎坡上,虽然看起来十分凌乱,但仔细看去,发现一队队卫兵不断的巡逻着。

    或坐或躺的兵士,全都抱着自己的武器,看上去随时都可以发动攻击。

    吉利看着眼前的景象,喃喃道:“戒备如此森严,还真是个圈套!”

    “不光如此!”方既仁拍了拍吉利的肩膀,指着正在睡觉的兵士说道:“你看他们驻扎的位置,是不是看起来毫无章法,极为随便?其实不然,他们每三队人的位置距离都是一样的,成三角形驻扎。一旦你们大举进攻,这无数个三角相互支援,环环相扣,你们冲进去就别想出来了!”

    吉利顺着方既仁所指的看去,果然如方既仁所说,南宫哲的大军基本上都是五十个人为一队,三队为一个三角形。而且每三个三角形,又形成了一个大的三角形。如此类推,南宫哲全军都是一个三角形的阵型!

    看着这样的阵型,吉利心惊不已。这种布局,每一个小队都能各自为战,又可以配合另外两队呈三角形夹击分隔敌人。最可怕的是,每一个三角形又可以和另外两个三角形,形成三角阵型夹击分隔敌人。层层类推,永无止境。

    这样的布阵,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无论多少人进去,都是有去无回!

    不过,这样的阵型有个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它是个专门用来防守的阵型,而且只能用在被大军突袭,冲进营中的局面上。

    但仔细一想,广衍军向来擅长突袭,因为广衍军最出名的就是骑兵,长途奔袭,发动快攻是广衍军的拿手好戏。

    这个阵型,不就是专门为擅长打闪电战的广衍军准备吗?公孙质之计,不也是要发起突然进攻的嘛!

    “若依军师之计,恐今夜我大军损失惨重!”吉利后怕不已,惊叹道:“司徒强的手下果然厉害,如此厉害的阵法都想得出来!”

    “只是冰山一角!”方既仁嘲笑道。

    “难道还有后手?”吉利惊呼。

    “先看看地脉再说吧!”方既仁也不敢断言。

    于是,方既仁和孙既直开始仔细的查看起周围的地脉脉理,吉利和福星警惕的巡视着四周。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身形,围着落虎坡走了大半圈,将落虎坡周围的地脉仔仔细细的查探了一遍。

    吉利和福星并不懂天星地脉,只是负责着放哨的职责。

    忽然,一块形状奇怪,半人多高的怪石,出现在四人眼前,隐隐的,透着一股阴寒之气,让吉利和福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方既仁不由得一皱眉,嘀咕道:“哎?奇怪。”

    “怎么了?”吉利凑过来问道。

    “这块石头怎么摆在阳木位上?”方既仁还是嘀嘀咕咕的说着。

    “野地里有块石头,不是很正常吗?”吉利奇怪的说道。

    “没那么简单!”方既仁摇了摇头,指着石头说道:“此处乃农耕之地,土质肥沃,少有大石!这块石头明显是被人搬过来的,还摆在了阳木位上,奇怪啊!”

    在天星地脉中,地脉二十四支包涵阴阳五行,脉理错综复杂,每一条脉理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属性和功效,阳木位就是指阳脉和木脉交错的地方。

    众所周知,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世间万物的产生和存在,都是按照其属性,放在其适合的地方。

    例如前文所说过的旱地之所以寸草不生,就是因为地下脉理之中的阳脉和火脉以及土脉太过发达,导致此地适合植物生长的水脉和木脉太过孱弱,所以才会寸草不生。

    而眼前这块石头所摆放的阳木位,就不是石头该放的地方。

    因为石属金,而金克木,这块石头又十分阴寒,被人为的摆在阳木位上,压住了阳气和木脉之力,即便是为了布阵,这也是不合理的。

    阳木位,顾名思义这个位置上的阳气和木脉之力十分发达,如果摆上火字诀的阵法,自然会发挥出极大的威力。

    要知道天罡教布阵,是要在合适的位置上,布合适的阵法,遵循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以发挥其脉理中蕴含灵力的最强能量!

    例如河六四唯一掌握的阵法,阳阵,就是要在阳脉和木脉上摆的火字诀阵法。

    可如今这块被安放在农田里的石头,怎么看也不像是被人不慎摆上去的。

    农夫种田谋生,怎么可能会把大石放在农田里糟蹋秧苗呢?

    答案,就只有是南宫哲大军所为。

    孙既直在一旁也是一脸的严肃,说道:“师兄,此石甚邪,位处更是奇怪!难道是阵法?”

    吉利和福星也凑了过来,对二人的对话也十分的好奇。

    这时方既仁忽地起身,沉声吩咐道:“吉利,你向左前进发,一路上细心查看还有没有这样的怪石,有多少,其间距,都要记下来!福星!你去右前查看,一样把数量和距离记下来!快!”

    吉利和福星不敢耽搁,急匆匆的踏着夜色各自消失。

    方既仁认真的看着眼前这块怪石,越看越心惊,越看脸色越凝重。

    一旁的孙既直也觉得事情不简单,但他擅长的是法术和拳术剑术,对天星地脉的造诣远不如方既仁,当即忍不住问道:“师兄,怎么了?”

    “既直,你可知咱们天罡教有几门杀伐血腥的阵法?”方既仁凝重的问道。

    孙既直闻听,有些惭愧的说道:“既直不才,未曾修过此类玄奥高深的阵法!”

    方既仁点了点头,也知道他们师兄弟三个术业有专攻,当即解释道:“杀戮之阵的根本,在于乱阴阳五行,断入者生门,引万鬼齐聚,绞天地人魂!此类大阵皆是逆天而行之举,一旦布成,必定尸横遍野啊!”

    “我天罡教竟有如此残忍的大阵?”孙既直惊愕不已。

    “有!”方既仁叹道,“只不过都是有教规约束的禁阵,师父也严令我不可轻易布此夷戮之阵,除非囚机道场被破!”

    “什么?”孙既直已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囚机道场存在了几千年,其威力自然不言而喻。

    囚机道场被人破了才能破解布这种禁阵,换句话说,就是永远都不可以布这种阵法了。

    这到底是多么恐怖多么厉害的阵法,能够让教规和师父如此的忌惮?既是如此,为什么还让门人修习呢?

    孙既直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跑出去将近半个时辰的吉利和福星回来了。

    “如何?”方既仁急问道。

    吉利急匆匆走到方既仁面前,沉声回道:“道长!一共还有怪石三十五块,间距皆为三百余步,向西绵延数十里,成包围落虎坡前沿之势!”

    “末将这边也一样,只是比吉利那边多了一块石头!”福星也瓮声瓮气的说道。

    方既仁闻听,额头上留下了一丝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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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毒阵

    方既仁如临大敌,快步走到怪石面前,一阵仔细的观察,发现在石头上俨然刻着几个小小的字:毒!

    见到这个毒字,方既仁更加的冷汗直流,站起身来猛地一跳,跃起五米多高。

    在空中的方既仁,脑袋飞快的四处转着,观察周围的地势。

    吉利和福星目瞪口呆的抬起头看着方既仁,如此轻易的就能飞起五米多高,任谁也会瞠目结舌。

    方既仁飘然落下,也没心情在意吉利和福星的震惊,厉喝道:“下一块怪石在哪?带我过去!”

    见到方既仁如此严肃的面色,吉利也不敢耽搁,当即带着方既仁向着最近的一块怪石跑去。

    到达第二块怪石跟前,方既仁先是查看脉理,然后看了看怪石表面,然后跳上高空。

    就这样跑了九块石头,方既仁从高空落下,静静的站在怪石旁边,没有再往下一处跑,一脸的沉思。

    孙既直和吉利福星,此时已经不敢出声打搅方既仁了。

    方既仁每到新的一块石头旁,脸色就更加难看几分,到了第九块,已经是满脸的凶厉之色了。

    七十二块怪石,全都摆在了阳木位,成合围之势,将落虎坡前段的平原包围在内。

    这个奇怪的阵法方既仁并不了解,但在这七十二块怪石围成的圈里,已经没有阳气和木脉之力了。这个阵法的效用方既仁也不知道,但是一个地方没有了阳气和木脉之力,那么这块地方和泡在水里没有任何区别了。

    简单来说,火存在的基本条件,是干燥和燃料。而阳气和木脉之力,就是火存在的基本条件。没有了阳气和木脉之力,是一点火星都点不着的,那么和泡在水里还有什么区别?

    而且最重要的是,五行之中的木脉之力,也是生机的力。

    五行相生相克,木生火,火生土,以此类推,环环相扣,各自有着各自的作用。

    但是如今这块地方,直接在阴阳五行环链中强行去除了一环,那么这个地方的阴阳五行,就已经是乱的了。

    怪石阴寒至极,离近了都会感到彻骨的寒冷,触手更是犹如刀割,如此阴寒的怪石上,还刻着一个毒字。

    这个奇怪的阵法,绝对和方既仁只想困住人的阵法,有着天差地别。

    “这是个毒阵!”方既仁沉声说道。

    “毒阵?”吉利和福星面面相觑,忍不住问道:“什么是毒阵啊?”

    “断了阳脉,又断了木脉,这个地方的阳气和生机已经荡然无存了!”方既仁凝重的说道,然后就把之前自己的推测又讲了一遍。

    孙既直和吉利福星一直仔细聆听,听到最后孙既直忍不住问道:“如果这些怪石镇住阳木位,是为了断火之力,为什么火脉没有被镇?石头上的毒字又是什么意思?”

    “木生火啊!断了木脉和阳脉,还有什么火能被点着?”方既仁沉喝道,面色震怒非常,“而且断了木脉,阵中就没了生机!这些怪石蕴含阴寒之毒,镇住了阳木位,又把阴寒之毒注入地脉,这还不是个毒阵吗?”

    “这么说!这个阵一旦被激活,阵中定然生机全无啊!”孙既直也大吃一惊,急忙问道:“阵眼在哪?”

    “这个毒阵如此明目张胆的布在农田里,阵眼怎么可能也放在明处?”方既仁凝重道。

    孙既直闻听,也陷入了如临大敌般的沉思当中。

    吉利和福星听得一头雾水,但好歹也明白了对方是布了一个极为厉害的阵法,其威力大到连这两个道法高深的道人都心急如焚!

    “把这些石头全都搬走不行吗?”吉利试着出主意。

    “没用!”方既仁摇了摇头,“你搬走它,对方就知道你们有我二人相助,否则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搬走布阵之物?如今对方还没有防备,我们还可以占据一点主动,被对方知道我二人的存在,局面绝对会比现在更糟!”

    “这...”吉利也无计可施了。

    四个人站在农田里,不再说话,都是一脸的沉思。

    “天快亮了,先回去吧!”孙既直看了看天色,“先和赵兄说一下情况,晚上我们再来,或许能想到办法!”

    方既仁也无可奈何,只好点了点头,和另外三个人转身离去了。

    回到广衍军大营,赵兌一干人等在听完吉利的汇报之后,中军帐里的气氛死气沉沉。

    吉利尽量用最理智最客观的语言将这一夜所探得情报说了出来,但众人还是被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后怕之中。

    这其中脸色最难看的,当属公孙质。

    急于立功的他,险些将全军将士送入对方铺好的陷阱里,若此事成真,公孙质百死莫赎。

    公孙质也想质疑,但整个汇报的过程,方既仁和孙既直一语未发,全都是由吉利做汇报。

    吉利在军中向来以诚实无欺称著,他的话绝无半点夸张。

    但就是这样的人,都说出了如此震撼的情报,公孙质不难想象这个毒阵到底有多恐怖。

    赵兌沉吟了片刻,问道:“二位道兄可有对策?”

    孙既直与方既仁一对视,上前回道:“再回来的路上,我和师兄倒是想了个办法!”

    “既直兄快说!”赵兌急忙说道。

    “引蛇出洞!”孙既直神色肃然,沉声说道:“如今对方并不知我二人的存在,必定也不会有应对之策,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我与师兄商量,可以将那高人引出来,由我二人攻其不备,速战速决!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赵兌一皱眉,看出来孙既直有难言之隐,微笑道:“既直兄但说无妨!”

    “只不过我们并不了解这位高人,也想不出妙计能够引他出来!所以,赵兄只能照旧进攻,然后败走,如那高人亲自追击,我二人才有机会出手!”孙既直语气极为沉重的说道。

    赵兌闻听,脸色也凝重了起来,南宫哲大军的阵型针对性极强,贸然强攻定会损失惨重。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赵兌又问道。

    “实不相瞒,此毒阵之玄奥,就连师兄都无法看穿!那高人的实力,也必定在我二人之上!既直实无把握能胜他,只能奇袭一击制胜!”孙既直有些惭愧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赵兌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虽然赵兌可以以逸待劳,闭门不战。但现在急于北上的南宫哲能摆出这样的阵势,说明他是铁了心要和赵兌耗到底!

    而且对面那个高人的实力,就连孙既直都自叹不如,如果自己没了孙既直和方既仁相助,还能到哪里找这样的高手呢?

    长久下去,南宫哲之乱未平,其军中的高人威胁犹在,吃亏的还是赵兌。

    可要用将士的性命做代价才能取胜,赵兌还是难以接受。

    正当赵兌陷入两难之地的时候,公孙质走了过来,说道:“主公,臣有一计!”

    赵兌闻声望去,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公孙质三番五次献计都成了下策,此时又主动上前,赵兌真不知该不该听听他的建议。

    赵兌犹豫了,而公孙质还低头等待,一时间气氛尴尬无比。

    孙既直见状,暗叹了一口气。

    这公孙质虽然一直都在和他们二人作对,但公孙质还是有着真才实学的。他们两个毕竟只是暂时来助赵兌,等到日后离开,赵兌还是要仰仗公孙质的计策。如果此时将公孙质在赵兌心目中的地位彻底抹去,那么以后赵兌就会失去这么一个左膀右臂。

    想到此处,孙既直有些不忍,于是主动上前一礼,开口说道:“公孙军师之妙计,既直洗耳恭听!”

    公孙质闻听先是一愣,就不见赵兌答复的他,心中已经有些绝望了。可万没有想到孙既直会上前为自己解围,这让公孙质有些发蒙。

    赵兌也没想到孙既直会替公孙质说话,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孙既直的用心,于是也随即看向了公孙质。

    见众人都在等待自己说话,公孙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引蛇出洞是上策!但大可不必如此惨烈,只需主公和既直道长借我一样东西,质,定能引那贼人出来!”

    “什么东西?”孙既直忙问。

    公孙质微微一笑:“就是主公的甲胄,以及道长的护身符!”

    “你是想佯攻诈败,再找一个替身败逃,引他出来是吗?”赵兌微笑着问道。

    “主公明达,一眼便知臣的粗浅计谋。”公孙质恭敬的说道。

    赵兌笑而不语,对公孙质的马屁毫无反应。

    孙既直不解的问道:“可护身符作何用?”

    公孙质一改之前的狂妄和轻视,十分礼貌的对孙既直说道:“质不才,对道长高深法力一无所知。借护身符之意,是想在毒阵之中,保替身不死!那贼人见毒阵失效,定然恼怒追击,届时二位道长不就有机可乘了吗?”

    “妙啊!”孙既直赞叹道,“公孙军师果然妙计无双,如此我军就能免受重创了!”

    “道长谬赞,质,惶恐!”公孙质微笑着说道。

    公孙质也是个聪明人,赵兌看出了孙既直的用心,公孙质自然也能看出来。孙既直以德报怨,公孙质又怎能不心怀感激?之前的偏见,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见到顽固傲慢的公孙质,竟然被孙既直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搞得心悦诚服,赵兌忍不住自嘲自己技不如人。

    公孙质虽然在赵兌麾下效力,但公孙质始终对赵兌还是有所保留,并没有全心全意奉赵兌为主,赵兌为此煞费苦心,却被孙既直一个以德报怨给彻底打败了。

    赵兌通过这件事也看透了公孙质脾气,当即朗声说道:“全军备战,午时起依军师之计行事!”

    “是!”帐内的将领们一抱拳,纷纷下去安排了。

    赵兌下完令,有走到公孙质面前,亲热的抓住了公孙质的双手,说道:“叔叔妙计!兌,谢叔叔之计免将士枉死!午时之后,全军交由叔叔调配,望叔叔助我大胜南宫哲!”

    公孙质闻听,老泪纵横,这几天来的委屈和不甘一下子得到了慰藉,急忙擦了擦眼泪,说道:“主公重托,纵死不负!”

    时间很快就到了午时,公孙质也实施了详细周密的部署,只等着孙既直和方既仁的信号。

    孙既直二人也需要时间来准备,对面高人的底细他们一无所知,但就凭能布下毒阵,其实力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但孙既直和方既仁最为揪心的,并不是对方的实力,而是他们二人要采取的战术。

    偷袭。

    如孙既直和方既仁这种道人,即便打不过也保持应有的风骨,偷袭这种下三流的战术,他们是极为不齿的。

    可是,如今为了天下苍生,他们也只能采取最为稳妥的办法。

    两个人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自己,但心里那道坎,终究还是有些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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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掌阴令乔烛

    临近午时,一众人还聚在赵兌的中军帐中商议着对策,虽然公孙质已经想到了可以引对方高人现身的办法,但世事多变幻,哪里会有万无一失,把能考虑到的事情全部计划好才是最重要的。

    赵兌看了看军帐外的天色,说道:“已是午时,命人备餐,诸公也都休息休息吧!”

    这时,福星从帐外走了进来,推手一礼,瓮声瓮气的说道:“将军!那里正招了!”

    “哦?”赵兌双眼一亮,挥手道:“带进来!”

    福星向着帐外一挥手,两个兵士架着一个披头散发,遍体鳞伤的男人走了进来。

    孙既直一看,这个浑身是伤人正是前几日刺杀赵兌的里正,当时赵兌先行回营接圣旨,自己和方既仁将那可怜的佃农下葬,竟将这里正忘得干干净净。

    不过此时看里正这凄惨的模样,想必这几天以来,没少被人严刑拷打。

    里正被扔在了地上,福星上前怒喝道:“将你刚刚招供的,再同我家将军说一遍!”

    里正艰难的爬起身,虚弱的说道:“我乃大日圣佛教驻旗官,封掌阴令之命,在此设计伏杀赵将军。”

    大日圣佛教想利用被恶鬼冲身的佃农杀害赵兌,这件事的原委早就被赵兌等人推测了个大概,但此时里正招供的,还是引起了一众人的好奇。

    赵兌先是看了看孙既直,见孙既直没有亲自审问的意思,才问道:“驻旗官是什么职位?”

    “驻旗官乃我教派往各地留守,收集情报之人的官职,在教中属低阶官职,最多能调配百众下属。”里正气若游丝的回道。

    赵兌闻听,眉头一挑,戏谑道:“你还有百人之众的手下?他们都在那儿?”

    里正摇了摇头,说道:“没啦!我原本只有四十五名下属,掌阴令来了之后,全都被调去供掌阴令差使了。”

    “你说的这个掌阴令,是不是相助南宫哲的那个人?”孙既直上前问道。

    里正没有说话,只是虚弱的点了点头,权当答话。

    “掌阴令,在你们教中属于什么级别的官职?”赵兌插嘴问道。

    里正虚弱而又轻蔑的一笑,说道:“教中,有四十八灵官,二十四尊使,十二圣令,六护法,三法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驻旗官,为灵官差遣,连尊使都没资格见,你说掌阴圣令是什么官职?”

    “放肆!”福星怒喝一声,‘仓’地将佩剑拔出半尺。

    “哼!我因受不得酷刑而将教中机密和盘托出,本就已经没了活路,你要杀便杀吧!死在这儿,好过被抓回教中!”里正毫无惧色的说道。

    福星被里正这一番视死如归的言辞,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看向了赵兌。

    赵兌皱着眉紧盯着里正,若有所思。

    孙既直见状,走上前悄声说道:“赵兄,你我初见时伤我那人,号称自己是邪教的少阴使,估计就是这二十四尊使其中之一!当时我拼尽全力才将其击杀,这掌阴令恐怕...”

    赵兌闻听,微微一点头,朗声对里正说道:“你且放心,若你能诚言相待,本将军定会保你性命!”

    “呵!”里正嗤笑,“你若有能保我性命的本事,何必还要问我教中机密?”

    “本将军曾在你们的少阴使手里,夺出百余至阴之人,此时这些人皆在世上,你说我能不能保你性命?”赵兌笑着问道。

    里正一听,脸上立即出现了一丝犹豫。

    福星见状,也在一旁说道:“我家将军乃是陛下亲封的骠骑将军!不比国师的官职低!”

    “真的?”里正犹疑的问道。

    “大胆!”福星怒喝道,“我家将军岂会诓你?”

    里正低头想了想之后,一咬牙,说道:“掌阴令在教**有十二位,被称为十二圣令,皆是法力无边的半仙之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驻旗官,根本就没资格知道掌阴令大人的事情!只知道教中派掌阴令来协助南宫哲,就是为了打败赵将军,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听完里正的回答,赵兌看了看孙既直。

    孙既直想了想,问道:“掌阴令和少阴使的实力,有多大差距?”

    “这...”里正一脸难色,为难的说道:“我连少阴使都未曾见过,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实力差距啊!我只知道,掌阴令的空缺,会由最厉害的少阴使填补!”

    “那,孟勾实力如何?”孙既直又问道。

    “孟勾?”里正一愣,一脸的迷茫,“孟勾是谁啊?”

    “你不知孟勾是何许人?”孙既直也是一脸的没想到。

    “邪教行事诡秘,隐姓埋名不足为奇!”方既仁在一旁分析道。

    孙既直点了点头,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发问了。

    孟勾的实力,比孙既直略逊一筹,但即便如此也差点要了孙既直的命。如果孟勾是少阴使当中实力最强的存在,那就说明掌阴令的实力起码和孙既直旗鼓相当。

    但就凭那直径近四余里的广阔毒阵,这个掌阴令的实力,又怎么可能会和孙既直难分伯仲?

    孙既直和方既仁心中有了大概,都不再说话。

    里正高呼:“将军莫忘了答应过小人要保我性命啊!”

    赵兌见状,挥了挥手让人把里正带了下去。

    里正被人架出了大帐,赵兌随即问道:“二位道兄,那掌阴令实力到底如何?”

    “只强不弱!”孙既直淡淡的说道,然后正色一礼,说道:“赵兄,就按公孙军事的计策办吧!我二人定会尽力而为!”

    赵兌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了。

    如今,赵兌也只能相信孙既直和方既仁。

    三天之后的清晨,广衍军全军出发,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落虎坡五里之外的一片空地上。

    落虎坡周围尽是平原,无遮无拦,两军排兵布阵,虽然并未短兵相接,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肃杀之气。

    赵兌骑着一匹银鬃白马,来到阵列的最前方,一身威武的铠甲,加上背后巨大的披风,显得赵兌威风凛凛。

    广衍大军见到赵兌出阵,纷纷兴奋的欢呼,赵兌随即在军阵前一阵来回狂奔,将士气带到了定点。

    最后一拉缰绳,马蹄高高而起,停了下来。

    看着五里外的落虎坡,远远的就发现南宫哲大军已然严阵以待。

    看着对面由一个个三角组成的巨大三角阵型,赵兌不禁连连赞叹。

    “军师你看!”赵兌意气风发的指着对面的军阵,说道:“此阵真是绝妙!若我军奔袭而入,阵型定然会被绞的支离破碎,记下记下!”

    公孙质早就亲自过来看过南宫哲大军的阵型,此时也是一脸既无奈又赞叹的神情。

    赵兌大笑了一声,朗声说道:“开始吧!”

    公孙质闻听,大手一挥,战鼓随即敲响,黑压压的大军开始一步步向着落虎坡进发。

    而此时落虎坡上,一个留着山羊胡,三角眼,六十多岁上下的消瘦老人,正坐在帅台上遥望着广衍军。

    此人正是济王南宫哲,南宫哲身穿黑盔黑甲,双手拄着一根黑龙拐杖,双眼中尽是阴狠。

    在南宫哲的身旁,站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段婀娜,眉眼妩媚,长发如瀑布般垂下,皮肤像白雪般光洁,浅笑时倾国倾城,一回眸尽是妖娆。

    这个绝色女子身穿暗红色华贵长裙,头上插着一支碧绿色的发簪,锋利的像是钢针!漆黑的双眸,透着一股淡淡的绿色,在她的胸口上,俨然刺着一个幽绿的‘令’字!

    她,就是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之一的掌阴令乔烛。

    “乔圣令,本王有一事不明!”南宫哲扭头问道,双眼中涌起一阵淫邪。

    “殿下直说无妨,烛儿自会为殿下解答。”乔烛柔柔地一笑。

    见乔烛这娇美的笑容,南宫哲眼中的**更盛,伸手一指广衍军所在的方向说道:“既然乔圣令已经布了大阵,何不在其走入大阵之时,就直接将他们格杀了呢?”

    “殿下有所不知!”乔烛边说边走到南宫哲近前,轻柔的将手搭在了南宫哲的肩头上,“赵兌大军如此之多,烛儿布阵也是勉力为之!若不先消耗消耗赵兌的兵力,毒阵根本就不能将他们一举剿灭,此阵虽厉可实在难布,若不是为了殿下大计,烛儿才不要如此劳累呢!”

    乔烛白皙的纤纤玉手搭在南宫哲的肩膀上,南宫哲心里早就飘飘然了,再加上这几句带着娇嗔的话语,南宫哲此时已经乐的找不着北了。

    “好,好,乔圣令如此尽心尽力,日后本王登基称帝,定会好好赏赐于你的!”南宫哲坏笑着说道。

    乔烛盈盈一拜,说道:“烛儿谢殿下圣恩!”

    南宫哲乐呵呵的点着头,看向了越来越近的广衍军。而乔烛的眼中也透出了一丝厌恶,随即微笑着看向广衍军。

    广衍大军缓缓而来,保持着整齐的阵型。

    忽然,从军阵的两侧杀出了两队骑兵,一左一右飞快的扑向南宫哲大军的左右翼。

    两支骑兵,每队近两千人,从三个方向逼近,速度之快,眨眼便至!

    南宫哲见状一握拳,兴奋道:“来了!”

    可是,两支骑兵杀至近前,却没有直接突进南宫哲大军的三角阵型,而是沿着三角阵型的外围边走边战,开始向着南宫哲大军后方奔袭。

    南宫哲眉头一皱,视线也忍不住跟着骑兵向后转。

    很快,两支骑兵在三角阵型的底部会面,南宫哲原本以为这两支骑兵是想从后方进攻,却不想这两支骑兵忽然转头继续向南奔袭!

    见到这般情景,南宫哲先是一愣,然后心中猛地一紧,急道:“坏了!他们这是要袭击我军粮草!”

    乔烛见状,急忙劝道:“殿下稍安勿躁,这是赵兌的调虎离山之计!”

    可此时南宫哲已经急的跳脚了,叫道:“什么调虎离山!赵兌定是探明本王将粮草藏在后方,若是被他断了粮草!我命休矣!”

    说完,南宫哲拿起一支令旗,向着身边一员将领喝道:“你速率一万精兵前去拦下赵兌的骑兵!”

    将领接过令旗飞速离去,很快,南宫哲大军的后方涌出一大批兵马,向着后方的骑兵追去。

    而随着这一万人的离开,原本固若金汤的三角阵型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乔烛气的一跺脚,大军压来之际随意变动阵型是大忌,这个南宫哲竟然如此不顾大局,精心设下三角阵型的乔烛怎会不恼?

    而就在此时,广衍军的中军队列忽然分开了一道口子,从中杀出了一队骑兵,目标直指南宫哲的中军。

    这支骑兵人数近三千人,风驰电掣般策马而来,杀声震天!

    南宫哲仓惶派一万精兵离阵而去,让留下的将士们忽然有些迷茫。加上气势汹汹,疾驰而来的三千骑兵,南宫哲剩下的十六万大军的军心,竟然有些动摇了。

    而向后方奔袭的两支骑兵,也忽然杀了个回马枪,绕过前去追击的一万精兵,直扑三角针型后方出现的巨大缺口!

    见到如此情景,南宫哲冷汗直流,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错误。

    赵兌如果知道自己的粮草藏在后方,早就会派兵前去,怎会在两军对阵之际再去毁掉粮草呢?

    想到此处南宫哲心中的懊恼至极,急忙说道:“乔圣令!快用毒阵!”

    “殿下!赵兌大军还未进入毒阵范围,此时启阵,毫无用处呀!”乔烛耐心的解释着。

    可南宫哲此时已经慌了,根本就不听乔烛的解释,厉喝道:“国师派你前来协助本王!不是让你来发号施令的!快启阵!”

    就在此时,一名小将跑了过来,跪地高呼:“禀告将军!赵兌亲率骑军,正向中军杀来!”

    “什么?”南宫哲一惊,急匆匆向前跑了几步,只见向着自己中军杀来的那三千骑兵的最前面,真的有一个身穿将军铠甲,胯下银鬃白马的人。

    “是赵兌!真的是赵兌!”南宫哲惊呼道,指着披风飘荡,威风凛凛的赵兌,对乔烛大叫道:“赵兌杀过来了!快启阵!”

    乔烛拧着娥眉,望着远处根本就看不清脸的赵兌,皓齿咬着一点朱唇。

    “本王命令你启阵!”南宫哲歇斯底里的叫道。

    乔烛美眸一瞪南宫哲,起不情愿的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美玉,这块美玉通体透着一股寒气,甚至有一丝丝的幽绿的光芒在闪耀。

    拿出美玉之后,乔烛脚尖点地,轻盈的飘出几十米,盈盈落下,脚边正是一块刻着‘毒’字的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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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道法,阵法

    乔烛伸手将美玉按在怪石上,胸口的‘毒’字微微闪光,乔烛松开手,美玉已然嵌进了怪石里。

    随即,乔烛双手张开,仰头面向天空,漆黑双眸中的幽绿光芒越来越盛,猛然间一声娇喝,两道绿光犹如利箭般射向天空。

    就在这时,众人只发觉地面一震,紧接着四周便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大地也随之轻颤不止。

    一块块怪石犹如身处泥潭沼泽一般,开始缓缓陷进地里。

    南宫哲大军的将士们见到此情此景,纷纷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军心早已被惊恐充满。

    反观气势汹汹杀来的广衍军,虽然也对这突如其来的奇怪现象惊诧不已,但冲锋的阵型丝毫不乱,目标直指南宫哲中军。

    广衍军骁勇善战,军纪严明,对比涣散的南宫哲大军,高下立判!

    怪石一个接一个的陷入地下,随着最后一块怪石从地面消失,落虎坡前的大片空地上,忽然狂风四起,乌云密布,阵中一时间犹如黑夜,飞沙走石,秋日清凉的温度,也骤然变成了严冬时节的寒冷!

    不仅如此,狂风中,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凭空传来,冲向南宫哲中军的这支骑兵,瞬间马蹄惊乱,人仰马翻,冲锋的势头也随之被阻。

    而在南宫哲大军不远处的一座土丘上,孙既直高高跃起,一眼便看到了在军阵中的乔烛。

    孙既直落下,厉喝道:“看到阵眼了!”

    然后急忙便把毒阵阵眼的位置,告诉了身旁的吉利。

    吉利暗记在心,翻身上马往广衍大军而去,将这个情报带回给公孙质。

    如今这混乱的局面,皆出自公孙质之手。

    公孙质当日前来观察南宫哲大军的阵型时,就已经发现南宫哲粮草有异,定是被他藏匿在别的地方。

    两军对阵,剑拔弩张,南宫哲本应将粮草备足,可他却将粮草全数藏匿。如此有违兵家大忌的举动,其实也只是因为南宫哲并不能完全相信乔烛。在南宫哲看来,乔烛最多也只是个会邪术的方士,若乔烛的计策不能帮助自己大败赵兌,粮草是自己唯一能够依仗的胜算,毕竟赵兌的粮草供应很成问题,而自己粮草充足,只要保证粮草,就能拖垮赵兌。

    可是,如此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倒是给了公孙质破掉三角阵型的机会。

    事实证明,公孙质的确有着真才实学,只用了区区四千骑兵,就把这固若金汤的阵型给撕开了一道缺口。

    所以孙既直也觉得,将这些情报尽数告知公孙质,公孙质一定能随机应变,适时出击。

    吉利架马返回,而此时身在毒阵当中的那一支骑兵,却苦不堪言。

    此时正值秋日,将士们根本就没有御寒的衣装,身穿着甲胄却置身在酷寒之中,那种冻入骨髓的寒冷,让阵中的将士甚至握不住武器。

    而且狂风中那一声声凄惨的哭声,让马匹早就受惊了,根本就不能听从将士驱遣,只能在原地打转。

    最恐怖的是,在昏暗的阵中,将士们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狂风犹如一柄铁锤,狠狠地撞击着自己的胸膛,痛苦不已。

    凭空而来的凄惨哭声钻进耳朵,像是一根根钢针插在耳膜上,寒冷的空气被吸入肺里,整个身体由内而外的发冷,甚至冷到连双眼的都无比的刺痛。

    一个个将士跌落马下,难以再爬起身,而领军的‘赵兌’,其实是福星所扮。福星的身材和赵兌相似,做替身最为稳妥。

    此时福星见到如此危急的情形,大声吼道:“依计行事!!”

    说完,首先从怀中拿出一道黄符别在腰间,又拿出了一枚铜钱含在口中,最后又抓出了一大把香灰,抹在了脸上。

    立时,福星只觉得刚刚难以忍受的痛苦马上就有所减轻,当即大声催促着将士们照做。

    将士们纷纷拿出早已备好的黄符铜钱以及香灰,照着孙既直所吩咐的步骤一一执行,痛苦立刻得到了缓解。

    而此时,先前杀向后方的那两支骑兵已然返回,直接杀进三角阵型的缺口里,一路上披荆斩棘,将三角阵型的缺口边沿冲的七零八落。

    南宫哲手忙脚乱的指挥着大军围堵,可无奈缺口已成,这两支骑兵又异常勇猛,区区四千骑兵,竟然搅乱了南宫哲大军整个后方。

    南宫哲恼羞成怒,大声斥骂道:“乔烛!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吗?!”

    乔烛见南宫哲倒打一耙,也娇怒不已,但此时并不是斗嘴的时候,诛杀赵兌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随即,乔烛又是一声娇喝,将毒阵的威力全数激活。

    可是,毒阵之中忽然金光四起,先前被困在原地的骑兵,竟然丢下了马匹,开始有序的撤退了,周身似乎还闪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洁。

    在撤退的同时,依旧有不少骑兵跌倒在地,活生生冻僵,狂风中似是有无数的厉鬼冲进了这些将士的体内,将其体内的阳气和魂魄尽数撕碎。可虽是如此,这支骑兵的退势已经不能阻挡了。

    乔烛一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毒阵竟然没了效力,从来也没听说赵兌身旁有这种能人异士。

    与此同时,南宫哲又是一声怒骂:“乔烛!你费时费力布的毒阵,难道只是为了杀赵兌的马吗?”

    面对南宫哲数次羞辱,乔烛早已恼怒非常,当即轻喝道:“我亲自抓他回来!”

    说完,脚尖轻点,整个人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一直在不远处偷偷观望的孙既直见状,急忙射出了一道响箭。

    此时乔烛的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向后撤退的假赵兌身上,飞快的突进了狂风四起的毒阵当中,根本就没发现孙既直的动作。

    而广衍军的中军之中,公孙质早已发现了孙既直的响箭,急忙传令鸣鼓为号,给从毒阵中撤回来的骑兵指引方向。

    阵中的福星已经带着损失了三成的骑兵,撤到了毒阵的边缘,战鼓的声音依稀传来,让所有人为之一振。毒阵之中暗无天日,狂风大作,根本就分不清方向,若不是还能看到地上来时的马蹄印记,这些人根本就无法撤回来。

    福星一鼓作气,带着剩下的人马向战鼓声传来大的方向狂奔。不消片刻,便朦朦胧胧的能够看到广衍军大军所在。

    公孙质见到福星归来,急忙传令大军后队变前队,装作仓惶逃窜的模样向后退却,只是一路上战鼓仍旧不停,给福星发号施令。

    福星此时也带队彻底突出了毒阵,只不过在听到战鼓之后,并没有跟随大军撤退的方向,而是向着另一侧的荒废山村而去。

    追在后面的乔烛见状,嘴角出现了一抹浅笑,暗想赵兌惨败慌不择路,竟然想要躲进山村,如此就方便她行事了。

    而此时的孙既直和方既仁,早已赶到了这处荒村隐遁了起来,见福星赶到,二人纷纷拔剑执符,严阵以待。

    福星所带的人马走进荒村,沿着小路匆匆赶到了一座荒废了的破庙前。

    这座破庙的规模还算是大,院墙和高门都还在,福星带人直接走进破庙,向着后院而去。

    孙既直和方既仁,一个藏在庙外的树上,一个藏在庙里的枯井中。

    福星带着人去了后院静静等候,这是事先就约好了的,等到孙既直二人动手,他们再从后门撤走。这座破庙也是事先约好的几个地点之一,多定下几个埋伏地点是为了以防万一,公孙质一路上鸣鼓指引,也是为了配合孙既直的位置,随机应变,让福星把人引过去。

    一切准备完毕,乔烛也跟着福星来到了荒村,孙既直隐在树上远远的看到乔烛,心中不由的暗暗赞叹。

    大日圣佛教果然是人才济济,眼前的乔烛看上去是个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可却能布下毒阵,设计三角阵型的能耐。福星等人在阵中虽然损失巨大,可也剩下了一千余人,一个人追击一千余人,这是多大的底气和自信?

    乔烛自从进了荒村就落了下来,玉足轻动,款款而来,没过多久便来到了破庙门前。

    绝美的脸上显出一抹嘲笑,乔烛迈步就走进了大门。

    可就在一只玉足踏进门内时,乔烛猛地停下了脚步,一双娥眉轻皱,隐隐的察觉到这座破庙里有着一丝的危险气息。

    忽然,一柄铁剑自身后破空而来,直直刺向乔烛背后的空门。

    乔烛听到破风声,根本来不及转身,只能轻盈的一跃,飘进了大门。乔烛闪过了飞剑,铁剑应声插入地下。

    随即,地上忽然闪起了一圈金光,一个个符文也金光四射的出现在地上,乔烛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脚下也有个巨大的符文。

    紧接着,乔烛的头顶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闪着金光的半透明大钟,以千钧之势骤然落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将乔烛扣在了里面!

    孙既直飞剑偷袭失败,竟然还藏着后招,将乔烛逼入庙门之后,直接激活了先前布好的降魔阵!

    在乔烛被扣在钟内的同时,枯井中的方既仁也一跃而出,双手祭出两道黄符,大喝了一声,猛地将黄符印在了金钟上!

    震耳欲聋的洪钟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荒村内,周围方圆几里的蛇鼠鸟兽皆被吓得四下逃窜。

    孙既直此时也冲了进来,掏出几十枚铜钱一阵丢掷,将铜钱稳稳的落在降魔阵外围各个角落,形成了一个新的阵圈。

    方既仁同时也拿出了一支黄旗,三炷赤砂香插在了地上,见孙既直将铜钱放好,急忙从随身的布兜子里拿出一块桌面大的黄布,铺在了地上。

    黄布上写满了各种各样奇异的符文,方既仁盘坐在黄布之上,拿出铜钱剑猛地插在地里,左手拿出三清法铃,开始在胸前晃动。

    随着铃声越来越盛,天空中竟然聚起了一团卡车大小的乌云,噼里啪啦的响起闪电!

    而自打方既仁拿出法铃,孙既直也掏出五枚铜钱,向上一抛,随即抬腿一扫,将四枚铜钱踢向了金钟。

    铜钱撞到金钟,犹如石头入水,毫无阻碍的就飞了进去,打在了乔烛的身上,只在金钟上留下一阵涟漪。

    剩下的一枚铜钱,稳稳的落在了孙既直的天灵盖上,孙既直双手在胸前一阵变化,掐住了一个指决,他要施展五行道了!

    “太上天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鬼魔丧倾!”

    随着孙既直最后一个字喝出,头顶的铜钱‘蹦!’地一声弹起,乔烛的周身瞬间电光四闪,一道道雷电如同绳子一般将乔烛捆绑。

    孙既直施展的,正是五行道当中的木字诀道术,奔雷咒!

    乔烛被雷电缠身,终于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双手双脚也开始痉挛抽搐。

    而在孙既直念咒的同时,方既仁手中的三清法铃越举越高,直到乌云里‘咔嚓’一声炸响,随着乔烛被奔雷咒束缚,方既仁怒吼着将三清法铃狠狠地扣在了地上。

    乌云中,一道碗口粗的闪电猛地劈下,径直劈向挣扎在金钟里的乔烛!

    金钟顶端随之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缺口,让过了惊雷。

    一团电光在破庙中亮起,噼啪乱响的电光中,乔烛的身影痛苦地扭曲着。

    孙既直和方既仁从乔烛踏入伏魔阵开始,行云流水般的施展出各自的本领,从头到尾只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

    这二人一个擅长法术,一个擅长奇阵,相互之间的配合默契至极,所施展的道法犹如长江大河一般滔滔不绝。

    两个人停止了攻击,站在金钟面前注视着在里面疯狂的挣扎的乔烛。

    而通往后院的门上以及墙头,露出了无数双眼睛,将二人瞬息万变而又威力惊人的法术全都看在眼里。

    电光散去,金钟内一阵硝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福星走进了前院,目瞪口呆的看着金钟,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孙既直见状,斥责道:“不是叫你带人先走吗?为何不走?”

    “我,”福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说道:“末将是想留下来助,助二位道长一臂之力!”

    “此般人物并非你所能敌!还好没出意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孙既直苦口婆心的劝道。

    福星憨厚的挠了挠头,傻笑了起来,孙既直二人见他如此憨厚,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赵兌等人一直以来,想的都是亲眼见识一下孙既直二人的实力,结果这瞬息之间的惊天配合,只被憨厚的福星一饱眼福。

    若是赵兌亲眼看到刚才那鬼神皆泣的道术配合,恐怕又会顾忌不已,心生制衡之念了。

    正当众人放松下心神的时候,一阵奇异的香味,飘散在整个破庙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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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棘手的乔烛

    奇异的香味飘进鼻中,孙既直只觉得浑身十分的舒适,这股芳香不似玫瑰的浓郁,也不似雏菊的淡香,却有着一种使人惬意放松的魔力。

    孙既直有些迷恋的闻着萦绕在鼻尖的芳香,抬眼望去,只见福星一脸的呆滞的傻笑,双眼放空无神,正大口大口的吸食着芳香!

    而那些刚刚死里逃生的将士们,也都和福星一样的神情,呆呆的站在原地。

    见到如此情形,孙既直猛地心头一颤,马上就觉得这股奇异的芳香定然有古怪。

    然而糟糕的是,心中发觉的古怪,可是身体却已经动不了了!

    孙既直大急,咬紧牙关挣扎着看向了方既仁,发现方既仁此时也在苦苦挣扎。

    二人眼神一触,孙既直和方既仁奋力撑开上下颌,一口咬破舌尖,同时喷出了真阳涎。

    鲜红的血液飘散如雾,空气中瞬间出现了一丝丝黑气,被真阳涎逼退之后,随即又消失不见了。

    孙既直和方既仁瞬间恢复自由,二人不敢大意,匆忙祭出几道黄符,沾了一点真阳涎,别在了腰间。

    孙既直一步上前,将带有真阳涎的黄符在福星额头上一拍,福星立刻如梦方醒,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了?”

    “快!黄符随身,法铃勿停!快走!”孙既直来不及解释,塞给福星几道黄符,然后又是一口真阳涎喷在了三清法铃上,一并交给了福星。

    福星见到孙既直面色如此严肃,根本不敢犹疑,将黄符揣进怀里,摇着法铃向后园跑去。

    清脆的铃声响起,被奇异芳香迷住心神的将士们纷纷回过神来,被福星大呼小叫的催赶着从后门跑了出去。

    这座荒废的寺庙占地果然很大,一个后园便能容纳一千多人。但后门就没那么大了,一千多将士在福星的催促下,翻墙钻洞好不狼狈。

    终于,福星带着人马尽数逃离了破庙,孙既直和方既仁站在半透明的金钟前如临大敌。

    金钟内黑雾缭绕,那些被真阳涎逼散的芳香就是从金钟内散发出来的,那时隐时现,诡异异常的黑气,恐怕就是那股芳香。

    “怪不得她敢独自一人追击千人之众,就凭这乱人神魂的奇香,在来一千人都没用!”孙既直感叹的说道。

    “这些人的功法甚邪,方才险些着道,往后万不可大意了!”方既仁也有些后怕的说道。

    这时,隐约中一个婀娜妖娆的身影,出现在来黑雾之中,若隐若现。

    孙既直心惊不已,一个奔雷咒加上惊雷阵,竟然没有将乔烛击杀,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实力?

    虽然这些并不是孙既直和方既仁的绝技,但二人在堪称完美的配合下使出的道法和阵法,其威力即便是师父元阳子也不会硬接,足以见得这雷霆万钧有多厉害。

    破庙中安静的犹如死寂一般,孙既直和方既仁紧紧的盯着金钟里的情形,生怕会有什么异变。

    “呵呵。”一声娇笑响起,但金钟内的烟雾却并未散去,只有乔烛那娇滴滴的声音犹自传来。

    “果真是道门正宗天罡教,实力真是非凡,一出手就差点要了人家的性命呢!”乔烛略带娇嗔的说道。

    孙既直闻听,心中暗暗一惊,断没想到乔烛竟知道自己是天罡教的,当即沉声回道:“邪门妖众勿要多说,受死吧!”

    “烛儿一介女流,却被二位仙长偷袭擒住,如今话还不能说两句了?还说是正派名门,真没礼貌!”乔烛话中满是笑意。

    孙既直和方既仁被乔烛说的满脸通红,背地偷袭本就是无耻行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人。

    “废话少说!应对非常之人,当行非常之法!”孙既直有些挂不住脸,厉喝道。

    “我教虽与天罡教理论有别,但待人断事谨遵世俗礼法,二位如此行径,就不觉得羞耻吗?”乔烛又是尖锐的说道。

    孙既直本就亏着心,被乔烛如此尖锐的发问弄得无言以对,不知如何作答。

    “哼!掌阴令如此费口舌之利,想必也是对我这伏魔阵毫无办法,故意在拖延时间吧!”方既仁冷冷的说道。

    乔烛一顿,也是被方既仁戳中了痛脚,这伏魔阵所化出的金钟固若金汤,通体尽是阳刚之力,乔烛还真没办法破解。

    然而一顿之后,乔烛马上便恢复了浓郁的嘲笑之意,柔柔的说道:“烛儿被二位仙长所擒,毫无生机,只能任君宰割了!”

    说着,金钟内的烟雾缓缓聚拢,顺着小巧的鼻子涌进乔烛的体内,显出了身形。

    孙既直和方既仁握紧了拳头,紧紧的盯着乔烛,以防她再有什么怪异的法术。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现了身的乔烛竟然缓缓的除去了身上有些破碎的衣裳,露出了羊脂玉般细滑的双肩。

    孙既直和方既仁一愣,乔烛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纤纤玉手在胸前一抹,贴身的衣裳应声落地。

    见此情景,孙既直和方既仁急忙扭过头去,方既仁更是破口大骂:“妖妇!休要无礼!”

    “呵,”乔烛娇笑了一声,说道:“二位仙长既已擒住了烛儿,那么烛儿就是仙长的人了,奴家侍奉主人,何谈无礼?”

    “无耻!”孙既直大骂了一声,紧闭着双眼回过头,双手在胸前一掐指决,又是一口真阳涎喷了出去。

    真阳涎径直洒向金钟,毫无阻碍的飞了进去,洒了乔烛一头一脸,乔烛身上立刻爆炸开来,劈啪作响。

    乔烛被炸的披头散发,暗骂孙既直二人混蛋,怒叫了一声,双手上瞬间涌起两团黑气,狠狠的拍在了金钟上。

    轰地一声巨响,破庙房顶落尘不断,脚下甚至都传来了轻微的颤动,而那坚实的金钟也被乔烛拍的晃动了一下。

    孙既直睁眼一看,发现乔烛双手上黑气不断涌起,一下接着一下的拍向金钟,金钟表面涟漪不断,甚至都有些变形了。

    而在一声接着一声的轰响中,金钟虽未曾有破碎的征兆,但巨大的震动让整个破庙尘土飞扬,伏魔阵早晚会因为震动而发生位移,从而被破去。

    孙既直大急,祭出黄符,一口真阳涎喷了上去,挥掌扑向金钟。

    方既仁也抽出铁剑,将指尖划破,鲜血抹在了剑刃上,举剑刺去。

    一符一剑扑向金钟,金钟内的乔烛见到二人飞来,手中的黑气猛地一收,双手张开呈拥抱状怒视着二人。

    乔烛的衣衫早已不在身上,如此举动让孙既直和方既仁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黄符和铁剑没入金钟,乔烛见势猛地伸出双手,直接叼住了孙既直和方既仁的手腕!

    乔烛擒住二人手腕,一声娇喝,脚下回转生风,抓着两个人原地转了起来。

    这口金钟由伏魔阵所化,至阳至刚,能扣住天下妖魔邪鬼,却对孙既直和方既仁形成不了任何阻碍,两个人被乔烛抓着飞快的转了几圈,然后被狠狠地扔了出去。

    别看乔烛一介女流,身体孱弱,其手上的力道足以断石分金,孙既直和方既仁被甩飞出去,竟完全不能控制身形,径直砸在了地面上,随即又在地上向后滑去,直到重重的撞上围墙,才停了下来。

    两个人一左一右撞倒围墙,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爬起身再次拧身而上。

    可是,园里的金钟此时早已不复存在,乔烛在一片尘烟之中,缓缓地披上衣衫,优雅的走了出来。

    孙既直和方既仁大惊失色,低头看去,只见方才二人被乔烛扔出,竟是直接将他们二人砸在了伏魔阵的边沿,二人向后滑行,直接把用来布伏魔阵的法器撞飞了。

    伏魔阵,就这么被乔烛给破了!

    “呵呵,”乔烛看着孙既直和方既仁铁青的面色,忍不住抿嘴一笑,说道:“好一个天罡教!若我是个男儿之身,恐怕今日还真要死在这里了!呵呵呵。”

    孙既直恼怒至极,厉喝道:“妖女!为了脱身竟如此卑劣无耻!”

    乔烛闻听,纤纤玉手一指孙既直,莞尔笑道:“看光了人家的身子,还这么大言不惭!”

    “你!”孙既直气急败坏,却也实在无言以对。

    两个人在昆仑山修道二十几年,形形**的妖魔杀了何止成百上千,却从未遇到过如此不顾贞洁,不择手段的对手。方才那种情形,两个人死也想象不到,这个乔烛竟然能利用自己的身体来破阵,换做是谁都会措手不及。

    “刚刚你们两个对我百般折磨,如今,也该换我好好报答一下二位了。”乔烛柔柔的一笑,说完宽大的衣袖一摆,瞬间卷起了一阵香风,轰向二人。

    二人急忙回转脚步,一前一后站在一起,孙既直拿出一道黄符在胸前一拍,扑面而来的香风瞬间被一分为二,擦着两个人的身边向后吹去。

    站在后面的方既仁随即腾空而起,用刚刚划破了的指尖,在左手手掌画了太极图案,对着乔烛便是凌空一掌!

    “破!”方既仁一声大喝,一道刺眼的红色光团自方既仁掌心射出,径直轰向了不远处的乔烛。

    乔烛见状,宽大的衣袖一挥,带起阵阵香风,直接卷向了红光。

    红光和香风对撞,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炸响。

    方既仁轻盈落地,将铁剑朝乔烛一甩,铁剑径直飞向了乔烛的喉咙。

    在方既仁甩出铁剑的同时,孙既直也拧身而上,乔烛微微偏头躲过了飞来的铁剑,跟在铁剑后面的孙既直随即抬腿一脚,轰向乔烛的右耳,被躲过的铁剑也深深地插进了石墙里。

    乔烛此时身体微倾,见孙既直这一脚力沉千钧,大袖一摆,身体竟被香风托起,向后飞退。

    可就在乔烛刚刚躲过孙既直这一脚的时候,方既仁从孙既直的头顶掠过,风一般飞到乔烛面前,抬膝一撞。

    乔烛飘在空中,大袖又是一摆,香风托着乔烛忽地向左一闪,躲过了方既仁。

    然而,在方既仁飞向乔烛的时候,孙既直也拧身而上,乔烛闪过了方既仁,脚踝却是一沉,竟是被孙既直给擒住了。

    孙既直一声怒吼,猛地向下一拉,托着乔烛的香风竟不能敌,乔烛瞬间从半空中被拽了下来,狠狠地朝地面砸去。

    向下坠落的乔烛娇喝一声,双手掌心瞬间涌起两团黑气,朝着孙既直轰去。

    孙既直见识过这些黑气的厉害,不敢硬对,只得松开乔烛,闪向一旁。

    乔烛脚踝被松开,恼怒不已,大袖再次一摆,香风席卷而来,将险些摔在地上的乔烛托了起来!

    被托起的乔烛挺身而起,刚想反击,却见一道凌厉的剑气刺向自己的面门,只好又是向后一仰,躲过剑气。

    可是刚刚躲过剑气,一并铁剑便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对着自己怒劈下来。

    原来,被乔烛闪过的方既仁直接飞到了墙边,拔出铁剑便又一次扑向了乔烛。

    眼见铁剑马上就要劈在自己身上,乔烛一咬牙,身体猛地向左一拧,闪过了铁剑,却也摔在了地上。

    乔烛刚刚想要爬起身,忽然发现有一团影子罩住了自己,抬头一看,只见孙既直高高跃起,对着自己的脑袋踩了下来。

    半伏在地上的乔烛退无可退,被孙既直狠狠地踩在了头上,甚至在地上砸出了半尺深的大坑。

    自打乔烛挥袖卷起香风轰向二人之后,就一直在躲闪着二人犹如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的攻击,毫无还手的机会。

    而且孙既直和方既仁招招致命,出手狠辣,源源不断如行云流水,乔烛能支撑这么久,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孙既直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狠狠地将乔烛的脑袋踩进了地里,一旁的方既仁也是毫不留情,直接举剑又是一劈,想要直接将乔烛置于死地。

    锋利的剑刃落下,转眼间就要劈在乔烛的喉咙上。

    可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乔烛忽然抬起了白皙的右手,一把抓住了铁剑的剑刃。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二章,杀生阵

    在方既仁震惊的眼神中,乔烛紧紧的握着剑刃,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手心中冒气阵阵白烟,发出烤焦的声音。

    此时的乔烛披头散发,脸上尽是灰土,圆睁着双眼,射出熊熊怒火,丝毫没有了方才恬静美好的美人模样。

    孙既直急忙上前抬腿一脚,却被乔烛随手挡开,轻轻一弹,孙既直立即被震飞了出去。

    方既仁见状,用力的往回拔剑,可铁剑犹如被大山压住般纹丝不动,方既仁急的一脚踹在了乔烛身上,乔烛却毫不在意,甚至还朝着方既仁走了过去。

    乔烛一步一步的走近,方既仁冷汗直流,探手从布兜子里掏出一把黄符,刚要撒出去,乔烛抓着剑刃猛地一甩,方既仁整个人便被扔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石墙被撞的裂痕四布,方既仁从地上爬起身,猛地一股香风袭来,结结实实的轰在了方既仁的胸口,方既仁直接撞倒石墙,被埋在了废墟之中。

    乔烛邪魅的一笑,眼眸中绿光一闪,仰天一声娇喝,双手在身前微微向上虚托。

    破庙内瞬间遮云蔽日,飞沙走石,一块块头大的石块凭空飘浮而起。乔烛邪笑着紧紧盯住方既仁所在的地方,双手努力向后张开,竟是要将石块向方既仁砸去。

    就在乔烛的双手就要向前推出的时候,一柄利剑从乔烛的胸口伸出,墨绿色的血液喷溅了一地。

    遭到利剑贯穿,乔烛竟毫无痛苦之色,微微偏头向后看去,只见孙既直站在她身后。

    乔烛厉喝了一声,猛然转身抓向孙既直。而随着乔烛转身,孙既直竟握不住铁剑,剑柄脱手而去。

    铁剑脱手,孙既直不敢大意,急忙向后暴退,可乔烛也飞身而来,利爪眼看就要抓到孙既直了。

    见乔烛速度迅猛,孙既直飞身一脚,踹在乔烛腹部,把乔烛踹的一顿,趁机借力暴退。

    然而,刚刚拉开了一点距离,乔烛双手忽地向上一扬,孙既直猛然发觉身后有香风袭来,直接托起自己,吹向了乔烛。

    孙既直根本无法闪躲,身体直接被香风送到乔烛身前,被乔烛一把抓住双肩,用力向怀里抱。孙既直急忙抬起腿,用膝盖死死的顶在乔烛身上,双手抓住乔烛的双臂,死命抵抗着乔烛的拉扯。

    “让你也尝尝被剑刺穿的滋味!”乔烛尖笑着说道。胸前的剑尖锋利无比,直挺挺的对着孙既直,若被抱住,定然也要尝到被铁剑贯穿的滋味了。

    孙既直双肩被乔烛死死抓住,十指深深地陷入皮肉,令孙既直痛苦不堪,而且乔烛变身之后的力道足以拔山扛鼎,孙既直苦苦支撑,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身处如此绝境,孙既直一声怒吼,奋力撑开了一点空间,探手从布兜子里拿出一炷赤砂香,捻住香的底部向前一搓,将赤砂香捻成了粉末,洒向乔烛。

    随即,孙既直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出。

    真阳涎混合着赤砂香的粉末,喷了乔烛一头一脸,乔烛立即发出凄厉的惨叫,松开孙既直捂着脸向后退去。

    忽然,方既仁从废墟之中窜出,一把抓住了孙既直的铁剑,从乔烛身后把剑抽了出来,紧接着身形飞快的向前一冲,掠过乔烛,剑刃顺势削在了乔烛的脖子上,伤口足有一寸多深!

    而孙既直也掏出了一把黄符,顺着眼前混着赤砂香粉末的血雾向前一洒,黄符瞬间星火闪烁将乔烛笼罩,轰轰烈烈的爆炸开来。

    孙既直和方既仁喘着粗气站在一处,嘴角皆有鲜血流出。

    “师兄!你没事吧?”孙既直忙问道。

    方既仁啐了一口血沫,说道:“想不到这妖女如此厉害!”

    忽然,一阵香风自爆炸的中心,成圆形向外吹去,直接将源源不断的爆炸吹散开来。

    孙既直和方既仁急忙躲闪,以免被四散的爆炸波及。

    而在爆炸的中心,乔烛直勾勾的站在地上,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头发也被炸的焦松斑秃。

    此时的乔烛,双眼中的绿光犹如两只萤火虫一般忽明忽暗,白皙的皮肤也变得黑紫,十指上的指甲锋利无比,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脖子上,胸口上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直到最后连一丝伤疤都没有。

    孙既直只觉得这一幕无比的熟悉,仔细一想,当日孟勾被自己逼到最后,不也是忽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功力瞬间大增。

    “糟了!”孙既直自言自语的说道。

    方既仁也对眼前这犹如换了个人一样的乔烛惊愕不已,见孙既直自言自语,急忙问道:“怎么了?”

    孙既直回想着当初的情形,缓缓的说道:“大日圣佛教教中似是有一门奇异的邪功,身体看似与常人无异,在打斗中身体能够随时变作如妖魔般强硬,十分棘手!”

    只不过上一次孟勾变身,孙既直依旧能够战胜,而如今眼前的乔烛在没变身之前实力尚且在他们二人之上,如今变了妖身,他们两个还能活吗?

    方既仁紧盯着乔烛,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既直,等下我会尽力与她周旋,你看准时机,赶快离开!”

    “师兄莫说胡话!既直与师兄共生死!”孙既直急道。

    “别废话!”方既仁低喝道,“我天罡门人岂能双双葬身于此?我是师兄!听我的!”

    说完,也不等孙既直在说什么,方既仁手中长剑一震,再一次扑向了乔烛。

    孙既直见状,也站起身扑了上去。

    方既仁扑身上前和乔烛打在了一起,手中的长剑舞的出神入化,剑剑封喉。孙既直也游走在乔烛周边,配合着方既仁发动攻击。

    可变身之后的乔烛,浑身铜皮铁骨,铁剑根本就无法伤到她,她也完全视铁剑如无物,双掌中的黑气上下翻飞,一门心思的想要直接轰杀孙既直和方既仁。

    如今的乔烛与当初的孟勾一样,也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逼得二人越打越心惊,越打越吃力。

    终于,在凌乱飞快的打斗中,孙既直和方既仁一左一右将乔烛夹在中间,手中剑招变幻多端,让人根本就看不出他们要刺向哪里。

    被夹在中间的乔烛忽然一笑,将手中的黑气左右一掷,直直轰向二人面门。

    二人见状,一个挥剑一挑,一个举剑怒劈,将两团黑气尽数破除。

    可就是这么一顿的功夫,乔烛已经从夹击中抽身而去,伸手抓向了方既仁!

    方既仁脚下猛踏地面,暴退而去,可乔烛不依不饶,直直的追了上去。

    很快,方既仁发现身后已经是墙了,无奈之下只好举剑一挡,挡下了乔烛右手这一抓。

    可随即乔烛左手向前一掏,方既仁腰腹上立即被抓出五道深深的伤口,血流如注。

    方既仁疼的一哼,握住铁剑的手也不由得一软,被铁剑挡住的右手直接抓向了方既仁的胸口。

    然而,在抓破方既仁腰腹之后,乔烛也是一声惨叫,退后了几步,痛苦的握着自己的右手。

    孙既直眼前一亮,急忙挡在方既仁身前,伸手握住铁剑剑刃,用力一拉,剑身顿时被淋漓鲜血染成了通红。

    见孙既直挡住了方既仁,乔烛怒吼了一声,双手如风,飞快的抓向孙既直。

    孙既直举剑横在胸前,等到乔烛的双手抓到近处,一声厉喝,挥剑横扫。

    乔烛在看到孙既直手中的铁剑之后,急忙止住身形,向后躲避。

    可孙既直这一剑凌厉异常,乔烛竟是没能全部躲掉,一截小指被孙既直砍了下来。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墨绿色的血液自乔烛手上的伤口流出,滴落在地上发出阵阵的恶臭。

    孙既直得理不饶人,祭出一道驱阴符,一掌印在了乔烛的额头上。

    被印上黄符的乔烛立即翻起白烟,浑身不住的颤抖着,似是在挣扎着想要挣脱什么束缚一样。

    孙既直急忙转身跑向方既仁,方既仁腰腹被抓出巨大伤口,此时已是几近昏迷,只是靠着一点意志强撑着而已。

    “既直!你快走!这镇阴符顶不了多久的!”方既仁痛苦的说道。

    孙既直蹲下身看了看方既仁的伤口,刚想开口说话,只听身后狂风乍起,孙既直急忙回头,发现被黄符控住的乔烛被阴风包围,额头上的镇阴符也开始冒起了白烟。

    镇阴符的效用马上就要消失了,方既仁急的狠狠推了一把孙既直,吼道:“快走啊!”

    可没想到,孙既直一把抓住了方既仁的肩膀,低声说道:“师兄快走!”

    说完,把方既仁朝墙外用力一扔!

    “既直!”腾空而起的方既仁大声呼唤,却没获得半点理睬,虚弱的身体径直被抛出了破庙。

    方既仁被扔了出去,孙既直转过身怒视着乔烛,提起铁剑围着乔烛跑了起来,带起一阵罡风,将乔烛周身的阴风裹在其中。

    铁剑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道印记,孙既直足足跑了十几圈后才停下脚步,双手举起铁剑,一声怒喝,狠狠地将铁剑插在了地上。

    墙外的方既仁早已发现破庙里卷起的罡风,听到这一声怒吼,方既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孙既直此举,是要用命,来布阵!

    方既仁心如刀绞,忍着热泪爬起身,咬牙转身离去。

    孙既直要用自己的性命换自己一条活路,方既仁怎能辜负师弟?

    方既仁举步维艰的走远了,孙既直站在用剑尖划出的圆圈外,卷起右臂袖子,手腕在剑刃上一划,顿时血流如注。

    鲜红滚烫的血液顺着指尖流入地上的划痕当中,孙既直将布兜子里的法器全部倒在地上,蹲下身一一拾起。

    铜钱剑,拷鬼尺,八卦镜,赤砂香,黄符,法烛,铜钱,香炉,法印,金绳等足足三十六种法器,被孙既直扔到了阵圈各个位置,形成了一个八卦的图案。

    右手的鲜血不断的流入地上的凹痕,顺着痕迹蔓延开来。

    孙既直如今所布的,是天罡教的禁阵之一,杀生阵!

    布杀生阵并不需要依循天星地脉,这个阵法只需要以布阵者的血脉为引,唤醒所有法器的法力,将阵中的一切阴阳五行全部消融。

    杀生阵的威力,和布阵者的实力无关,只要大阵布成,即便是大罗金仙落入其中,也会烟消云散。

    而代价,就是布阵者的性命。

    鲜血缓缓流动,马上就要形成一个圆圈。

    身处在杀生阵中的乔烛,在奋力挣脱了镇阴符的束缚之后,发觉周身正在汇聚着一股极为恐怖的能量,让她忍不住心惊胆寒。

    慌乱中的乔烛一眼看到正在将鲜血流入杀生阵的孙既直,又惊又怒,狂叫着冲了过去。

    然而,先前被孙既直带起的罡风犹如铁壁铜墙,乔烛撞在罡风上,黑紫色的皮肤瞬间燃起金红色的火源,烧的乔烛连连惨叫。

    鲜血眼看着就要连在一起了,乔烛抬头看了看头顶,顾不得钻心的疼痛,驱使散发着异香的阴风撞击罡风,而自己也高高跃起,想要跳出杀生阵!

    见到乔烛向上飞去,孙既直早有防备,抓起身旁剩下的一把铜钱,在血流如注的手腕上一抹,随即狠狠地将沾满鲜血的铜钱砸在了地上。

    孙既直的手掌印在地上,天空中猛地袭来一股罡风,直接将半空中的乔烛砸了下去,重新摔进了杀生阵!

    乔烛掉在了地上,凹痕中的血液也终于汇聚,形成了一个鲜红的圆圈。

    孙既直急忙盘坐在地,双手在胸前狠狠一拍,一声洪钟之音,回荡在破庙之中。

    杀生阵,布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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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尘埃落定

    冲天的阳气自杀生阵中翻涌而起,阵圈凹痕中的血液发出刺眼的红光,大地轰隆隆颤抖不止,一件件法器凭空升起。

    杀生阵中的乔烛,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由下向上,涌出强烈气流的风口,虽然自己还站在地上,但乔烛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修为和魂魄,已经开始向上飘浮,似是要离体而去。

    灼热的温度让杀生阵变得扭曲,乔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黑紫色的皮肤犹如被水流冲掉的污渍,一点点飘散而去,露出白皙的体表。

    乔烛毛骨悚然,拼尽全力一声尖叫,胸口上的‘毒’字猛然暴起强光,双眼之中也随之绿光大盛,乔烛是要将所有的功力尽数使出。

    然而,胸口上闪起的光芒只是短短的一瞬,便随着不断向上涌去的气流飘散,乔烛眼眸中的绿光也暗淡了下去。

    白皙的皮肤越露越多,乔烛只觉得暴露出来的皮肤似是被炭火灼烧,痛苦万分。

    乔烛怕了,是那种源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这强大灼热的阳气摧毁之后,魂魄依旧还要承受这份煎熬。

    对于这一刻的乔烛来说,十二圣令的荣耀是假,大日圣佛之真理也是假,活下去才是真!

    升起求生**的乔烛,立刻跪伏在地,涕泪横流的哀求着阵外的孙既直。

    孙既直喘着粗气盘坐在地,硬朗的脸庞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整个身体也虚弱不堪。

    但即便如此,孙既直依旧坐的挺直,满脸的正气,对于乔烛的求饶丝毫不予理会。

    微微发颤的双手缓缓抬起,孙既直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在胸前狠狠一拍!

    一声振聋发聩的罡声响彻云霄,升到半空中的三十六件法器猛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杀生阵,彻底被激发了!

    此时已跑出六七里之遥的方既仁,正坐在一个平缓的土坑里,用从身上撕下的布条粗略包扎了一下伤口。

    然后,又从布兜子里翻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一枚紫红色的丹药,扔进了嘴里。

    这枚紫红色的丹药,名叫紫阳丹,有着能让人快速恢复体力和气力的功效。

    血止住了,服下紫阳丹之后,通身暖洋洋的,腰腹部的疼痛也随之减轻了许多。

    但是,此刻方既仁最痛的,是心。

    虽然孙既直是下一任掌教的有力竞争者,其天赋和修为也一直和自己不相上下,孙既直擅长剑术和法术,天罡教的绝世道法五行道,被他修炼的炉火纯青,方既仁为了和他比拼,用了二十年的时间钻研天星地脉,奇门阵法,可师父元阳子对于孙既直的喜爱,还是比对自己来的更多。

    长久以来,这些都是方既仁不喜欢孙既直的原因,他们既是同门兄弟,也是对手宿敌。

    然而,自从河六四上山学艺,孙既直放下尊严,长跪在方既仁面前,请求他悉心教导河六四。

    孙既直虔诚之心,让方既仁为之动容。

    渐渐地,方既仁开始理解孙既直,理解他为他们这一代传人的天赋不足而感到悲愤和不甘,理解他为天罡教的传承不惜放弃自尊,只为让门派发扬光大。

    最后,方既仁对于孙既直的敌视,也随之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惺惺相惜,和一种奇怪的相识恨晚之情。

    今日,乔烛的实力远胜他们二人,方既仁原本打算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孙既直的性命,一是为多年来的敌意感到歉疚,二是想让孙既直辅佐河六四,让天罡教踵事增华。

    可没想到的是,最后逃出来的,是他自己。

    方既仁只觉得心如刀绞,饱含着热泪回头望去,看向那犹如擎天巨柱般通红的气流。

    杀生阵,彻底被激发了!

    这代表着孙既直也要随之殒命,方既仁的胸口像是有千万根针刺进心房,剧痛难当。

    忽然!远方缓缓向上流动着的猩红阳气一凝,转而破碎成细沙一般四散,逐渐消失在空气之中。

    方既仁一愣,这绝不是布阵者殒命之后的样子,方既仁虽没有见过杀生阵,但也知道杀生阵的终结,是伴随着刺眼的强光和灼热的温度爆裂开来。

    这样的情形,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杀生阵被破了!

    方既仁大吃一惊,杀生阵一旦布成,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局面,怎么可能会被破?

    惊疑不定的方既仁,当即迈开脚步,向着荒村的方向跑去,他要亲眼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经过一阵吃力的狂奔,方既仁再一次回到破庙,走进庙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杀生阵那令人触目惊心的血圈。

    周围房屋坍塌,青石破碎,情形惨烈不已。

    可方既仁并不在乎这些,他走进破庙并没有发现孙既直,就连乔烛也没看到。

    园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满地的废墟。

    方既仁只好看向杀生阵的阵圈,他亲眼看到杀生阵已成,就算是被破掉了,孙既直怎么可能不见了呢?

    难道乔烛在破了阵之后,把孙既直的尸体带走了?乔烛险些命丧他们二人之手,若侥幸逃生,定会将孙既直碎尸万段,怎会有心情带走?

    又或者,孙既直也没死,见乔烛破阵,前去追击了?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杀生阵要以布阵者的精血为引,方才分明大阵已成,孙既直即便没死也不会有力气追击敌人的!

    可是,方既仁还是愿意相信孙既直还活着,即便他知道这不可能。

    “既直!既直!”方既仁不断的呼喊着,希望能得到一声答复。

    方既仁走遍了整个荒村,幻想着能发现一丝痕迹,证明孙既直还活着。

    然而,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

    方既仁走回破庙,无力的跌做在地上。

    猛然间,方既仁看到孙既直插在地上的铁剑。

    人在剑在,这是天罡教的教规,佩剑是师父传授的,即便是死也要带在身边,孙既直如果还活着,是不会把铁剑留下来的。

    可是他如果死了,尸体又去哪儿了?

    方既仁走到铁剑前,吃力的将铁剑从地上拔了起来。

    看着铁剑上的斑斑血迹,方既仁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抱着铁剑跪坐在地,呜呜地哭了起来。

    终于,方既仁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等到方既仁悠悠转醒,发觉自己居然躺在军帐里,伤口也得到了医治。

    方既仁微微动了动身子,依旧是彻骨的酸疼,方既仁咬着牙坐了起来。

    这时,福星端着碗走进了大帐,见方既仁醒了过来,兴奋的扔掉手里的汤药,一头扑到方既仁身旁。

    “方道长!你醒啦!”福星激动的说道。

    方既仁捂了捂伤口,问道:“我为何在此?”

    “是这样!将军击溃叛军,生擒南宫哲!回营之后还未见道长归来,便命末将前来寻找!我到破庙的时候发现道长昏死在地,便把道长背回来了!”福星瓮声瓮气的说道。

    “南宫哲败了?”方既仁一愣。

    “败了!”福星眉飞色舞,“当日四千骑军搅乱了南宫哲大军后方,公孙军师虽率军佯退,其实是暗中分兵为两路,等到那女人被引开,我家将军和军师各率一路大军,绕过毒阵直逼南宫哲阵营,将其团团围住!南宫哲固守了四天,粮草耗尽!败局难免!”

    方既仁闻听,沉默不语,只是点了点头,想了想之后才问道:“我昏睡了几天?”

    福星搓着下巴边想边回道:“末将背道长回来三天了,加上在破庙中的时日,足有七天!还好道长身体强健,并无大碍!嘿嘿!将军也担忧多日了,我这就去告诉将军,道长醒了!”

    说完,福星傻笑着跑出了营帐。

    不一会儿,赵兌领着一大帮人快步走进了营帐,赵兌首当其冲走到方既仁面前,见方既仁无碍,长处了一口气。

    “既仁兄昏睡多日,我等心急不已,好在苍天垂怜,既仁兄无碍便好!”赵兌感慨的说道。

    “让赵兄费心了!”方既仁站起身缓缓一礼,又说道:“恭贺赵兄平叛功成!”

    赵兌闻听,面色肃然,推手郑重一礼,朗声说道:“兌此番平乱,天罡道人位居首功!兌不敢贪功,只能代天下苍生!谢天罡之大恩!”

    说着,赵兌倒头一拜,身后公孙质,吉利福星,以及一众将领智囊齐齐跪倒,冲着方既仁一拜。

    方既仁急忙扶起赵兌,对众人说道:“既仁无能,愧不当受此拜!师弟生死未卜,我岂有脸面领谢?”

    说到这,方既仁的声音微微颤抖,情难自禁。

    赵兌闻听,不解的说道:“当日福星前去寻找既仁兄和既直兄,却只背回了既仁兄一人,不知既直兄他...”

    提起孙既直,方既仁心如刀割,肝肠寸断,流着泪将当日的如何不敌乔烛,又如何布杀生阵,以及最后孙既直和乔烛踪迹全无,一一讲述给赵兌等人。

    说到最后,方既仁忍不住一声长啸,释放着心中的痛楚。

    赵兌等人也是难过不已,尤其是赵兌,此时也是泪流满面,捶胸顿足。

    此次大胜南宫哲,多亏了方既仁和孙既直识破毒阵,赵兌才得以将计就计,一举平定淮南府之乱。

    如今天罡教两人下山助他,此时只剩下一人,众人怎能不为之难过自责。

    赵兌哭的伤心不已,扔着眼泪怒声说道:“来人!速速集结大军,以万人之众翻遍方圆百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既仁兄给我带回来!找不到我就发兵攻进帝都国师府!”

    众人闻听,齐齐跪倒,齐声说道:“将军息怒!”

    公孙质也说道:“主公万不可意气用事!发兵入京乃是谋逆之罪,主公初定淮南府,若是...”

    “住口!”赵兌怒喝道,“既仁兄于我有救命之恩,亲如兄弟!如今他生死未卜,我怎能视而不见!”

    公孙质急忙叩拜在地,不再说话。

    方既仁见状,急忙开口劝道:“赵兄不可如此!既直肯下山助你,就是看到赵兄乃世上唯一能够定乱安民之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以命相搏!赵兄万不可负了既直!”

    赵兌闻听,流下两行热泪,拿起一旁孙既直的佩剑,哀声哭道:“既直,吾兄!”

    军帐内的气氛哀伤悲戚,众人齐齐低下头哀悼着孙既直,大帐内一片沉默,只有赵兌的哭声不断响起。

    天色渐黑,哭的气尽力竭的赵兌被吉利和福星搀回了中军帐。

    赵兌依旧抽泣不已,吉利和福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劝慰道:“请将军节哀。”

    “唉!”赵兌一声长叹,说道:“想当初我等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既直兄前来,想不到真能成功!天罡教真乃玄门正宗。”

    吉利和福星一愣,想不到一句劝竟然如此有效,赵兌还真止住了哭泣,只是这速度,实在令吉利福星反应不及。

    “如此也好!天罡教一员猛将折损,日后于我们的威胁,也减少了许多!”赵兌淡淡的说道。

    听到此话,吉利和福星一时间接不上话来,刚刚赵兌还有些感慨,可转眼间又开始庆幸孙既直殒命,情绪变化之快,让吉利和福星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但吉利转念一想,孙既直和方既仁那逆天的实力,若只是安稳修道,并不会有什么威胁。但如果他日天罡教作乱,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就不可能是修道之人的对手,届时天罡教的威胁,就来的太可怕了!

    如今平白无故折损一人,与今后的赵兌,也算是一件好事。

    况且方才赵兌哭的如此伤心,方既仁十分感动,以后若再有用到天罡教的地方,想必方既仁绝不会拒绝!

    赵兌始终还是个权谋之人。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几天之后,方既仁的身体修养的差不多了。

    几天以来,赵兌每日都会派出上万人出去寻找孙既直的行踪,可是几天下来,万人之众一无所获。

    这一日,方既仁收拾好行囊,来到赵兌帐中告辞。

    “既仁兄何不再等几日?或许过几日就会有消息了!”赵兌诚恳的说道。

    “不了!”方既仁摇摇头,“此事疑点重重,还需早日回昆仑山禀告家师,请他老人家定夺!”

    “既是如此!那便虽既仁兄之意吧!”赵兌点了点头,语气中有些不舍。

    一行人走出广衍军大营,送了方既仁四五里,一路上赵兌说了很多感慨与不舍之言,到最后方既仁冲他拱手一礼。

    “赵兄!相送之情既仁铭记,诸公请留步,告辞了!”

    说完,方既仁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赵兌等人站在原地,目送着方既仁越走越远,直到方既仁从视线中消失。

    “唉!还真有些不舍。”赵兌摇了摇头,转身回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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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弃我还吾

    缥缈荒芜的昆仑山脉,囚机道场上空安静祥和,忽然,一道疾驰的身影从半空掠过,踩着囚机道场周围的高大石柱,一圈一圈的跳着。

    终于,身影猛地窜上高空,轰然落地,震起数丈尘土,狂风不断。

    河六四身穿链甲,四肢上戴着石质护具,腰腹位置上,也多出了一条一尺多宽的石质腰带。

    手中,还提着造型奇特的青炎剑,昂首挺胸,巍然屹立。

    此时的河六四,已经不是当初连手都抬不起来的孱弱青年,从刚刚那一阵翻飞就能看出,石质护具的重量,已然被他完全消化。

    河六四静静的站在囚机道场宽敞的石台上,闭目静息,沉心凝气。

    片刻之后,河六四缓缓起手,剑尖直指虚空,忽地手腕一翻,舞起剑来。

    剑招飘逸潇洒,暗藏凶险杀机,动作行云流水,剑气锋芒逼人。

    舞着舞着,河六四猛然一声轻喝,青炎剑随之在身前横劈,一道凌厉的剑气化作肉眼可见的剑风,风驰电掣般飞出百米之遥,狠狠的劈在了贫瘠的山丘上,翻起巨大的土浪。

    这座山丘虽然不大,但也足有平民百姓的居所那么大了,一剑削掉房顶,已经是很厉害了。

    河六四满意的笑了笑,收起剑式,背手负剑向着华阳观一跳,轻飘飘的飞向了道观。

    来到华阳观门前,河六四下落在地,推门走了进去,抬头看了看坐在石柱顶端的马归厄。

    “师父!我回来了!”河六四叫道。

    不知不觉间,河六四来到囚机道场修炼已经两年了,马归厄虽然嘴上说不收河六四为徒,但日久天长,马归厄渐渐也默认了河六四喊他师父。

    两年间,河六四每日与马归厄修炼,悟透了万念俱泯的真谛,心性也变得稳重平和,不再吵嚷着学真本事,踏踏实实的修炼了整整两年。

    这其中,一半是因为修炼了华阳真经,一半,是马归厄打起人来,真的疼!

    河六四站在石柱下面呼唤马归厄,马归厄却依旧盘坐入定,没有回音。

    “师父,华阳十三剑,我练成第四剑了!”河六四仰着头又说道。

    马归厄犹如巨石入定,对河六四丝毫不理。

    “老爷子!”

    一片寂静。

    “老马?”

    谁知这一声唤刚刚叫出来,石柱顶端的马归厄猛然跳了下来,吓了河六四一跳。

    马归厄轻盈落地,凶神恶煞的一瞪眼,叱骂道:“顽徒!唤谁老马呢?”

    河六四撇了撇嘴,嘀咕道:“谁叫你不搭理人。”

    “嗯?”马归厄微微侧目。

    河六四见状,急忙陪着笑脸上前说道:“嘿嘿师父,我练成了!”

    “铁影飞河剑,练成了?”马归厄满脸不信。

    “当然!不信您瞧。”说着,河六四一指远处被自己用剑气削掉了半个山头的山丘。

    马归厄顺着河六四所指一看,气的吹胡子瞪眼,骂道:“小兔崽子!你练剑便罢,劈山作甚?”

    “我凭空舞剑,没有对手,不劈山难道劈道观啊?”河六四嘟囔着顶嘴。

    马归厄闻听,抬手就要敲河六四的脑袋瓜,河六四急忙抱头鼠窜,躲得远远的。

    见河六四逃窜,马归厄并没有追,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到也该让你实战一下了!”

    一听实战,河六四立马来了精神,急忙凑到马归厄近前,讨好的说道:“师父是要让我下山?”

    “怎么?又按捺不住浮躁之心了?”马归厄瞥了一眼河六四。

    “两年了!成天修习心法剑术,道法阵法,黄符都画了快一万张了,铜钱都叫我磨平了!也该让我施展施展了吧?”河六四噘着嘴抱怨道。

    马归厄看着一脸委屈的河六四,宠爱的一笑,点头说道:“是啊!你进山两年,道法修为突飞猛进!是该让你大显身手了!”

    河六四一听有戏,眼中再一次燃起了希望。

    两年来,河六四清晨起床修习华阳真经,白天修炼法术和阵法,傍晚又要练剑,最要命的是晚上马归厄时不时就要来个摸底考试。

    虽说是考试,但只要答不上来,那就是一顿胖揍。

    马归厄是何许人也?手里那根细细的烟袋锅就好像会咬人一样,敲一下就能让河六四疼两三天,折腾的河六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河六四成天看着马归厄恨得牙根直痒痒,但又拿马归厄没办法,谁让他自己哭着喊着非要学本事呢?

    所以,一些以恶作剧的形式出现的报复行为,就成了河六四每天安抚自己那一身伤痛的灵丹妙药。

    什么往鞋里洒石子儿,烟丝里面放臭干草,粥里头放把盐之类的举动,已经是河六四的必修课了,到最后甚至比应该学的道术都炉火纯青。

    但是,河六四到底还是知道马归厄的严厉,是对自己最好的关怀,所以也并没有心猿意马,蒙换过关。

    两年来对符文和阵法的了解突飞猛进,那些生僻难写的符文,河六四可以说是随手拈来,千奇百怪的阵法运用,河六四更是熟记于心。

    不仅如此,河六四对于华阳真经的修炼,也到达了一定境界。

    那些华阳真经中关于呼吸吐纳,沉心凝气的法门,练的河六四只觉得丹田的愈发的灼热,修为也一天天的精进。

    于是,河六四心中对于下山一展身手的向往,再一次萌生了出来。

    “等你准备妥当,随我去道场吧!”马归厄笑着说道,拿出了烟袋开始吞云吐雾。

    “准备好了,早就准备好了!”河六四美滋滋的拍着胸脯,转而一愣,疑惑道:“去道场?不是下山吗?”

    “你这顽徒!刚学了半瓶子醋便吵嚷着下山,欠揍!”马归厄瞪眼骂道。

    河六四被骂的一缩脖子,极为不情愿的嘟囔道:“那我去哪儿施展嘛!”

    “还能去哪?囚机道场!”马归厄没好气。

    “天天都在囚机道场修炼,道场有什么能让我施展的?您又不让我劈山!”河六四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委屈至极的抱怨着。

    马归厄见状,竟被河六四给气乐了,笑骂道:“你这顽徒啊!囚机道场之下,没有能让你施展伸手的东西?”

    河六四一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囚机道场之下,自然是被镇压了千年的千万妖魔。

    “师,师父,师父!”河六四兴奋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只知道咧着嘴傻笑,“师父是让去斩杀妖魔吗?”

    马归厄一笑,点了点头。

    两年以来,河六四也曾给马归厄讲过自己第一次面对妖魔时的情形,对于妖魔一直有着一种想要雪耻的心态。

    但马归厄却并没有让河六四满足这个心愿,而是要他安心修炼,等到时机成熟时再说。

    河六四虽不情愿,但马归厄所教给他的本事,实在是太难学、太厉害了!河六四向来对高深道法趋之若鹜,为了学会这些威力强劲的道法,河六四始终遵守着万念俱泯的第一要诀,去除杂念,潜心修道。

    然而,年轻人对于未知世界的向往,是不可能随便放弃的。

    如今马归厄终于松口,决定让河六四像孙既直等人一样,可以和妖魔对战,磨炼本领,这怎能让他不为之欣喜。

    河六四踌躇满志,喜气洋洋的拿出自己的青炎剑,坐在石墩上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马归厄一袋烟抽完,磕在烟袋锅说道:“今晚不可进食,精心打坐,存储气力。”

    “啊?”河六四一愣,“为什么呀?”

    “我观你所使的华阳十三剑,虽威力强劲,但后继乏力!初时尚可力敌,可倘若陷入纠缠,你必败无疑!”马归厄淡淡的说道。

    “那,那怎么办啊?”河六四大急。

    “苦练凝气之法,上个月我教你的那句口诀,可还记得?”马归厄问道。

    “记得!弃我还吾。”河六四认真的回道。

    “等你悟透这句口诀,我便让你和妖魔相拼。”马归厄说完,走回了自己的卧房。

    河六四坐在原地,认真的思考起这句口诀来。

    在天罡教看来,气力是指天地之间的阴阳五行之力所化的能量,想要修炼气力,便是在逆天而行,故而只有突破身体的种种极限,身体才能承受天地灵气所化的气力。

    而弃我还吾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宇宙间阴阳五行的运动,是在无穷尽的变化当中进行的,宇宙间的事物随着宇宙间的阴阳运动。也在不断变化着。

    人身亦是如此。

    所以,想要摆脱阴阳五行变化的规律,在人身当中修出逆天而行的气力,是需要彻底摆脱元神对于身体的依赖,令元神能够自由控制身体,才能完全发挥出气力的威力。

    而且,弃我还吾这句话,更是天罡教的基本教义。

    在天罡教祖师华阳子看来,吾和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我’是后天的身形,是有形的东西,也就是人的身体。

    而‘吾’是先天的本性。

    在华阳真经当中,有这样一句话: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

    意思就是,要把后天的东西丧失掉,然后让先天的本性存留。

    所以,天罡教的修习,首先就是要将后天的‘我’消失掉。

    如果说万念俱泯,是让河六四能够做到便能够息不用调而自调,气不用炼而自炼,体内随时随地拥有着充盈的气力,用尽之后也能自动补充。

    那么弃我还吾,就是要让河六四彻底忘记身体所带来的各种感官,以及对元神的诸多束缚,做到元神能够轻易控制天地间的阴阳五行之力,供自己调配使用,这谈何容易!

    这就好比让一个人摆脱对氧气的依赖,简直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可河六四明白,天罡教的道术,是越来越厉害,又越来越难练的。

    以体内有限的气力,去施展高深的道术,往往只一招之后便是强弩之末。

    例如有十三个剑式的华阳十三剑,每一剑都需要极为庞大的气力做支撑,以如今河六四的修为,只能使出一剑,往后就连勉强都说不上,基本上就是无能为力了。

    “弃我还吾。”河六四不断的嘀咕着这句口诀,此时弯月高升,昆仑山被夜色笼罩。

    河六四看着那皎洁的月光,一旁高大的石柱也映入眼帘。

    河六四一愣,若有所思的冲着石柱走了过去。

    而一旁的卧房内,马归厄站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走向石柱的河六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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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孙既直的死讯

    河六四仰望着十几米高的石柱,奋力一跳,跃起三四米,伸手一把抓住一只兽头,挂在半空中。

    紧接着,河六四手臂猛一用力,身体随之向上一窜,再次抓住更高处的一只兽头。

    如此交替了七八次,石柱顶端近在眼前。

    河六四最后一次奋力向上一挣,直接跃上了石柱顶端,小心翼翼的盘膝坐好。

    这根石柱的直径只有一米有余,刚好够一个人盘膝坐在上面,此时山坳中劲风沉沉,虽是都有跌落的危险。

    河六四平静了一下心田,开始沉心静气,闭目入定。

    随着河六四进到入定的状态,周遭的一切都被他抛之脑后,外界的一切干扰都不再能对他形成影响。

    皎洁的月光照耀在河六四身上,空气中似是有一丝丝肉眼可见,如烟如雾的气流,透过河六四的皮肤,缓缓涌入其体内。

    入定中的河六四,开始运气周天,采集天地精华,将之化为精纯的气力,吸收为自身的能量。

    而原本的阵阵沉风,从河六四入定起竟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华阳观周围的空气,似是被漩涡吸食,不断的涌向石柱顶端的河六四。

    这些空气犹如藕断丝连,拉扯着更外围的空气不断的向着河六四流淌,甚至在河六四身旁形成了实质形的漩涡。

    忽然,河六四的天灵盖上,一只看似无形,实则泛着微弱金光的大手伸了出来,抓起不停旋转的漩涡,退回到了河六四的天灵盖当中。

    而漩涡也被无形大手带起,朝着河六四的天灵盖涌去,醍醐灌顶般钻了进去。

    这一刻的河六四,竟然做到了用元神调动天地阴阳五行之力。

    但他却对弃我还吾没有丝毫的理解,只是在入定后,完全没有意识的在运功。

    马归厄站在卧房门外,负手抬头看着石柱上的河六四,不禁微笑着点头。

    “真是天纵奇才啊!”马归厄忍不住赞叹道。

    眼前河六四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就是弃我还吾所讲的,用元神来调动灵气,那只无形的金色大手,便是河六四的元神!

    而漩涡其实便是山坳中的阴阳五行之力,这些纯粹的灵力被河六四贪婪的吸入体内,河六四的脸也变成了金色。

    灵力进入体内,在河六四通身游走,犹如鱼入大海,在转了几圈之后,便顺着河六四的毛孔钻了出来,消散在无尽的夜空当中。

    马归厄见到此情此景,不禁暗暗心惊,如果说刚刚河六四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用元神来吸取灵力。

    那么现在河六四的元神,就是在用昆仑山精纯无比的灵力,在洗刷身体的经脉骨骼。

    灵气对经脉骨骼的洗涤冲刷,会让修道者的修为发生质的改变。

    这等高深无比的修炼法门,居然是刚刚修道三年多的河六四在无意识当中做到的!这怎能让马归厄不为之震惊?

    而河六四在入定之后,只觉得自己小腹中灼热的内劲,有了一丝十分不寻常的感觉。

    先是更加灼热,继而如同坠入冰窟!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河六四心中疑惑不已,却也觉得这种冷热交替的感觉,还在自己能忍受的范围之内,便只当这是修炼所带来的玄妙,不再多想。

    于是,河六四这一入定,便是整整三天。

    随着河六四沉心入定,运气周天,这种感觉愈发的强烈,让河六四浑身大汗淋漓,极端不适。

    要知道河六四对于温度的忍耐,已经到了十分变态的地步。

    他在常年积雪,海拔几千米的昆仑山上,身穿链甲也从未感到寒冷,激活阳阵时冲天而起的灼热阳气将他包围,河六四也不觉得热,却被丹田中的冷热交替,给折腾的心慌难受,瑟瑟发抖!

    马归厄握着烟袋坐在茅屋门口,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河六四。

    坐在石柱顶端的河六四,脸色已经从三天前的金色,变作如同彩虹一般五彩斑斓。

    然而,乍一眼看去五彩斑斓,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河六四整张脸虽然看起来面无表情,实则却是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快地变换着脸上的表情。

    这些各种各样的表情,无一不是痛苦的,狰狞的,难以忍受的。

    此时此刻的河六四,无疑正忍受着巨大的折磨!

    马归厄看在眼里,心中担忧不已,却并未打算唤醒河六四。

    他虽然完全没料到河六四竟然会把灵气精华被吸入体内,将身体每一寸骨骼,没一段经脉都冲刷一遍,甚至连骨髓都在被冲洗,更别提血液和肉身了。

    灵力冲刷之下的疼痛,马归厄是知道的,那是一种犹如源自灵魂深处的疼痛,常人根本无法忍受。

    可是,能用灵力冲刷血脉骨骼,这是极大的机缘,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

    如果贸然唤醒河六四,河六四有修为尽废之忧。

    所以,马归厄只能焦急的等待着河六四自己醒来,期望他能安然无恙。

    终于又过了一天,河六四如石如山般挺立的身体微微一晃,从石柱上跌落了下来。

    一直坐在茅屋门外的马归厄,身形一闪,在门前留下一道残影,本体已经跃上半空,将河六四抱了下来。

    河六四虚弱的睁开眼,看了看马归厄,想要开口说话,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吃力的一笑,便昏死了过去。

    即便是星宿下凡之身,河六四也才刚刚修道三年,以元神吞噬灵气冲刷肉身整整四天,那种疲惫是灵魂的疲惫,真真正正的疲惫!

    等到河六四悠悠转醒,也不知是几天之后了。

    河六四睁开双眼,只觉得头痛无比,动一动都觉得十分吃力。

    “好累啊。”河六四喃喃道。

    “元神化形,能不累吗?”马归厄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河六四歪头看去,只见马归厄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元神化形?”河六四挣扎着爬起身,带着一丝兴奋,难以置信的问道:“我练成了?”

    “想得美!”马归厄笑骂道,轻轻一敲河六四的脑袋瓜,“你只是无意识的唤醒了元神,调动了天地灵气。”

    “啊?”河六四听闻,满脸的不解,“无意识?”

    马归厄笑着点了点头:“你这顽徒果真是个天生的道士,无心便能唤醒元神,让老夫都有些自惭形秽。”

    “可,可我,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呀!”河六四已经惊愕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在打坐时,有没有感觉到异样?”马归厄想了想之后问道。

    “有啊!”河六四急忙点头,“徒儿在打坐时,丹田中冷热交替,浑身通入骨髓,似是有千万蛇虫鼠蚁啃咬肉身,又好像有滚烫岩浆灌进血脉,太疼了!”

    说到这里,河六四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眼中尽是恐惧。

    马归厄严肃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河六四费力的咽了口唾沫,问道:“师父,这是为什么啊?我只是上去打坐而已,对弃我还吾根本就没悟透!再说平时打坐也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啊?”

    马归厄闻听,神色肃然,沉思着说道:“或许,是和那石柱有关!”

    “石柱?”河六四一愣,偏头看了看屋外的石柱,问道:“和它能有什么关系?”

    相传,女娲补天时,炼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石头,最后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余下没用的这一块,便丢弃在昆仑山上成为了一座山峰,名叫聚灵峰。

    华阳子在昆仑山建造囚机道场时,便将聚灵峰打碎,用这些聚灵峰碎成的聚灵石作为原材料,建造了如今的囚机道场。

    而华阳观当中的这根石柱,便是用建造囚机道场时多出来的聚灵石打造而成。

    华阳子肯碎峰布阵,不是没有原因的。

    聚灵石不同于一般的奇异宝石,其本身天然拥有着一种神奇的能力,就是能够将周围的阴阳五行之力汇聚在它旁边。

    有一块能够引天地灵气汇聚的奇石,可以让修道者修炼灵力时事半功倍!这对于修道之人来说,简直就是无价的至宝!

    所以,马归厄推测,正是因为聚灵石的神奇,让山坳中的天地灵气汇聚在一起,使的河六四不断的炼化灵气,从而导致元神被唤醒。

    河六四听到这里,激动的瞪大了双眼,这根造型怪异的石柱,竟然有着如此神奇的功效!

    这样一来,自己只要勤加上去修炼,弃我还吾,岂不是顺水推舟的就领悟了?一个难以攻克的修为瓶颈,就这样轻松的被解决了!

    河六四喜不自胜,甚至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和疲劳,急不可耐的开始穿鞋想要出去。

    然而,马归厄却为河六四感到开心,而是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河六四,欲言又止。

    终于,马归厄还是开口说道:“小河,先别急着出去了。”

    “怎,怎么了?”河六四对马归厄如此亲昵的称呼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有个人,来看你了!”马归厄缓缓说道。

    “来看我?谁啊?”河六四疑惑道。

    这时,屋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苍老身影走了进来,说道:“是我!”

    河六四闻声看去,忍不住一惊,来人竟是元阳子!河六四立刻开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大笑着跑向了元阳子。

    “师叔!”河六四一头跪倒在元阳子面前躬身施礼,然后激动的站起身,抓住元阳子的手就开始摇,“您怎么来了?”

    河六四来到囚机道场两年了,对于至爱亲朋的思念已经达到了顶峰。在玉虚观修炼了一年多,和元阳子以及孙既直师兄弟等人的感情也十分要好,两年不见当然是十分想念。如今久别重逢,河六四心中的喜悦,甚至超过了刚刚突破修炼瓶颈所带来的欢喜。

    可是,对比河六四的喜悦,元阳子却显得十分憔悴,感觉整个人苍老了很多很多。

    “师叔,您怎么了?”河六四有些不解,笑着问道。

    “唉!”元阳子一声长叹,放开河六四的手,沉痛的说道:“既直,殒命了!”

    平稳跳动的心脏骤然一顿,河六四上扬着的嘴角渐渐落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紧接着,一阵彻骨的疼痛,充满整个胸膛。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六章,顽徒出山

    元阳子一字一句的将方既仁带回来的消息,转述给河六四与马归厄。

    河六四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没有一丝表情。

    马归厄与元阳子坐在一旁,也是一脸的悲伤。

    孙既直为人忠厚,心思细腻,虽然河六四是被他半哄半骗带上山来的,但是几年来的感情,让河六四早已视他为亲哥哥。就这么突然地逝世,河六四怎么样都难以接受。

    良久,马归厄缓缓说道:“既直的事,疑点诸多!他虽在最后一刻布了杀生阵,但此后踪迹全无,固然是凶多吉少,可如此迷雾重重,或许他还活着也说不定!”

    “杀生阵。”河六四呆呆的重复道,“布了杀生阵的人,还能活吗?”

    马归厄无言以对,杀生阵的威能和代价,不用说也是知道的。

    能把孙既直逼到使出杀生阵,对方必定是绝世高手,不然以孙既直和方既仁联手相敌,这世上能有几人逃生?

    “总比亲眼看到既直身死要好!”马归厄淡淡的说道。

    河六四一声苦笑,说道:“这个傻大个!遇事亲力亲为,以命相搏。就不能耍耍诈吗?”

    “既直为人纯良,仁德谦逊,怎会为活命而使诈?”元阳子也是一声苦笑。

    “师叔来道场,只是带来噩耗吗?”河六四厉声问道,既直死了,元阳子如果一点报仇的想法都没有,河六四是绝不会答应的。

    元阳子看了一眼河六四,说道:“我此番前来,是想让你离开囚机道场,回去和既清一起镇守玉虚观,我带既仁下山寻找既直!”

    河六四闻听,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元阳子这个决定倒也在理,卫既清专攻道家经典和心法,对于拼斗搏杀不太擅长,让他留守在合适不过。

    但一旁的马归厄听完却是一皱眉,问道:“你要亲自下山?”

    “邪教残杀天罡门人,我身为掌教,岂能不管?”元阳子沉声说道。

    “不行!”马归厄一挥手,“教规严令,掌教下山绝不能问世间恩仇,此举不妥!”

    “既直乃是下一任掌教人选!他惨遭杀戮,此仇我必须要报!”元阳子激动的吼道。

    “你身为掌教若有不测!我天罡教应如何自处?”马归厄也厉喝道。

    “我是掌教!我说了算!”元阳子忽地站起身。

    两位老者怒目相视,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降到冰点。

    “还是我去吧!”河六四忽然出声打破了尴尬气氛,“师父是天师,不能离开囚机道场!师叔是掌教,也不能去问恩仇!那就让我去吧!”

    两位老者齐齐看着河六四,马归厄开口劝道:“你如今的修为虽突飞猛进,可是比起既直还是有点差距的,你两个师兄都不是邪教的对手,你去能做什么?”

    “此番下山只是寻找既直哥的踪迹,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二位师兄为人老实,我不一样,偷懒耍滑的事我没少做,遇到邪教中人,我总能逃脱的!”河六四自嘲的说着。

    马归厄和元阳子一对视,也觉得河六四说的有道理,当即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此计可行的表情。

    元阳子显得比马归厄更加兴奋,对马归厄说道:“师兄,小河言之有理啊!他比我那三个劣徒机警聪敏,神思无拘,以他现在的身手,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马归厄听完,有些犹豫的看着河六四,说道:“只不过,你刚刚找到了晋升的方法,这就下山,岂不是...”

    “无妨!”河六四笑着摆摆手,“师父只要把那句口诀的要领告诉我,一路上我会勤加练习的,绝不偷懒!”

    听河六四这样说,马归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河六四走上前,轻轻跪倒在马归厄面前,说道:“师父!我父母家人还在战乱之中,我为人子却未尽孝道。师兄与我感情深厚,他音信全无徒儿不能视若无睹!等我把家人安顿好,师兄的事处理好,便回来伺候您,永远都不想着出山了!”

    马归厄听闻,仰天长叹:“唉,顽徒啊!并非为师想要将你绑在道场,永生永世不能出去!只是如今你修为尚浅,世事险恶,你叫为师如何放心的了?”

    河六四一笑,这是马归厄两年来说过的,最让他心暖的一句话了。

    “师父!不经历练难成金,您就相信徒儿吧!”

    “师兄,有既仁跟着,再加上小河的机灵,不会有差池的!”元阳子也附和道。

    事已至此,马归厄也找不到借口再阻拦河六四了,只能点头应允。

    河六四心中一喜,站起身来,对元阳子说:“两年没见各位师兄了,甚是想念!此番正好回去和他们叙叙旧。”

    元阳子闻听,另有深意的一笑,说道:“恐怕,只是你朝思暮想,而既清等人对你却置诸脑后喽!”

    “啊?”河六四大惑不解。

    “傻小子!你还不知道这囚机道场里的时间,和外面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马归厄在河六四身后忽然说道。

    河六四急忙转过身,急切的问道:“还请师父详说!”

    马归厄一指元阳子,说道:“你在华阳观修炼两年,可对他们来说,只过了区区四个月!”

    “什么?!”河六四惊愕了。

    “放心吧!你现在出去,身体和在外面过了四个月没什么区别,你不会变老的!”马归厄安慰道。

    “这不重要!”河六四惊疑不定,大惑不解,“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呀?”

    元阳子走上前,拍了拍河六四的肩膀说道:“等你悟透了天星地脉所有法门,就知道囚机道场的玄妙了!你如今只学了地脉,天星还不甚了解,解释给你听,你也听不懂!”

    马归厄也点了点头,说道:“你只需知道,囚机道场中的时间,被大阵无限放慢,外面的两个月,是这里的一年!”

    河六四越听越糊涂,结结巴巴的问道:“无,无限放慢?那不是应该这里的两个月,等于外面的一年吗?”

    “傻小子!”马归厄笑骂道,“你所理解的无限放慢,是对应着外面的时间!如果囚机道场和外面的时间是同步的,但被无限放慢,当然会像你说的那样,这里的两个月,等于外的一年。”

    其实,马归厄所说的原理很简单。

    就好比一对夫妻各自需要挑一百担水,丈夫一天能挑五十担水,而妻子只能挑二十五担,丈夫两天就能做完的事,妻子四天才能完成。这就相当于妻子的时间被放慢,丈夫用了两天,而妻子用了四天。这就是在同步时间里,一处时间被放慢所导致的结果。也是河六四所理解的,时间被无限放慢。

    但其实囚机道场和外面的时间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时间是各自运行的。外界体验了四个月的生活,在囚机道场之中却能体验两年之久,这就是马归厄所说的时间放慢。

    换句话说,外面的世界过了一天,而你却在家里过了一年,那么你的朋友们只是一天没见过你,而你却一年没见过朋友们,那么你不就是处在一个时间十分漫长,充裕的地方,外面饭馆里做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做完一顿饭,你在家却要等上几天才能看到他们做完这一顿饭,如此比起外界的时间,不就等于是被放慢了!

    也理解为,囚机道场里的时间被拉长了。

    但是,无论是被放慢还是被拉长,身体度过的时间都是一样的。你在外面过一年头发会变长,在家里的一年头发也会变长,外面过十年身体会衰老,在家里的十年身体也会衰老,只不过是时空不同而已。

    然而据马归厄所说,在囚机道场中的两年,身体和在外面的四个月没什么区别,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河六四想破头皮也想不通。

    马归厄也不想解释给他听,只是告诉他,囚机大阵不同于一般的大阵,它一旦布成,其范围内就是一个全新的时空。

    至于身体衰老的过程为什么还和外面的时间同步,马归厄只一句话便将河六四给打发了。

    “告诉你你也听不懂!”

    就这样,三天之后河六四休整完毕,跟着元阳子离开了囚机道场。

    在离开前,马归厄并没有前来相送,只是在河六四的背囊里,放了一个小小的包裹,并嘱咐他无比要在无人的时候才能打开。

    河六四走上山坳边缘的山头,转身对着华阳观遥遥一拜,他知道马归厄能看见。

    两年的朝夕相处,这个看似凶恶至极,实则内心温暖如火的老人家,是真心真意拿河六四当自己的孩子去对待。

    况且河六四这次下山,最快恐怕也要用三四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来。

    那么对于身在囚机道场的马归厄来说,就等于两年见不到河六四。

    想到此处,河六四怎会不觉得难受?

    河六四恭恭敬敬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站起身再一次遥望华阳观,低声说道:“放心吧师父,徒儿定不辱师父威名!”

    说完,转身跟着元阳子走远了。

    河六四来的时候费尽千辛万苦才闯进囚机大阵的外围,此时出阵,却来得十分轻松,不消片刻便走出了大阵的范围。

    一老一少在荒凉的山脉上狂奔,玉虚观的身影开始若隐若现。

    看着越来越近,无比熟悉的玉虚观,河六四不禁感慨囚机道场的神奇,时间竟然都是不同的。

    忽然,河六四一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元阳子也发觉到河六四的若有所思,开口问道:“怎么了小河?”

    “师叔,你说师父比你大不了几岁,对吗?”河六四直勾勾的看着地面问道。

    “不错,师兄长我二十岁。可修为却胜我近百年!”元阳子回道。

    “那他这近百年,都在囚机道场独自镇守妖魔,外面两个月便是里面的一年。百年,师父岂不是孤孤单单的过了几百年?”河六四说着心头一紧。

    几百年,这份孤独和寂寞,真的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了的吗?

    “师兄身为天师,孤寂是难免的!若这点煎熬都忍受不了,何以镇压千万妖魔?”元阳子淡淡的说道。

    “道理我都懂,只是有些难过!”河六四叹了口气。

    但想到马归厄几百年都能过,自己不在这两年,恐怕也没什么大不了。

    顿时,河六四刚刚还有些悲伤的清晰瞬间一扫而光,暗暗想道:才两年,怕什么的!老东西折磨我那么久,这回我下山,看他还能收拾谁!

    想道此处,河六四抬起头,脸上尽是恶作剧得逞时的得意和轻松。

    走着走着,忽然,河六四猛然想到了什么,大叫道:“糟了!”

    此时的华阳观中,马归厄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少了往日河六四吵闹声的小院,心情也有些怅然。

    马归厄叹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希望这小子平安无事吧!”

    说着,抽出烟袋锅,从随身的烟丝袋子里拿出一搓烟丝,按进烟袋里。

    火石一磕,点燃了烟丝,马归厄深吸了一口,猛地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马归厄咳嗽着磕掉烟袋锅里的烟丝,扒开一看,俨然夹杂着几片干辣椒。

    “顽徒!!”

    马归厄的长啸,回荡在囚机道场的上空,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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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童子比神仙还老

    回到玉虚观的第二天一大早,河六四和方既仁便踩着朝阳下山了。

    在听方既仁将整件事情的详细经过,重新给自己描述了一遍之后,河六四决定还是要先去破庙查看一番。

    一是因为当时方既仁没来得及查找蛛丝马迹便昏死了过去,虽然现在已经时隔一月有余,但只要肯找,总能发现一些痕迹。

    而这第二,便是淮南府里昆仑山比较近。

    河六四与方既仁下山之后便购买了两匹快马,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淮南府。

    此时的淮南府,作乱的叛军已经被赵兌尽数剿灭收编,残余势力及其党羽也都被赵兌铲除。而且赵兌在平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安顿民生,整合资源,恢复商贸农耕,整顿各级官员。战乱平定一个多月,淮南府的百姓民生已经有了起色。

    而赵兌也已经亲自押送济王南宫哲回京了,只留下了公孙质留守淮南。

    从方既仁的口中,河六四也大概了解了公孙质的为人,这次去淮南府并不打算去见公孙质,而是想要暗中行事。

    河六四觉得,如今无论是大日圣佛教还是赵兌,都有着各自的意图。而如果去见了公孙质,那么就等于是去见了赵兌,天罡教保不齐又会被卷进世俗朝堂的争斗之中,这对河六四此次下山的目的,并没有什么帮助。

    这一次下山,元阳子的嘱咐很简单,方既仁任何事都要与河六四商量,有争执,河六四说了算。

    方既仁对于这个决定十分不快,毕竟自己三十好几的人了,凡是还要听从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师弟,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但方既仁终究是个老实人,无非就是有些孤傲,他的那点不痛快,被河六四看的一清二楚。

    对于方既仁的为人,河六四还是了解的,对于一些决定,他也会主动询问方既仁的看法,然后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和方既仁商量,俨然一副以德服人的架势。

    方既仁虽是满肚子的火,可河六四对他保持尊敬而且想法的确有理,方既仁也无话可说。

    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下山的目的都是寻找孙既直,方既仁也实在没有理由为谁说了算这种事去计较,一路上也只能独自生闷气。

    经过连续几天昼夜不停的奔波,两个人终于来到淮南府边界的一座郡县,三水郡。

    三水郡城如其名,有三条不同方向的河流在此处交界,整个小城内河流密布,一副水上城市的样子。

    两个人随便找了一家驿馆下榻,点了两碗素面,在屋子里吃了起来。

    这家驿馆并非是想象中那种,门厅宽敞,干净整洁的样子。只是一处长方形的长屋,中间是迎客的门房和餐厅,两旁是客房。

    战乱之后的淮南府,虽被赵兌大力恢复经济,但此时这家驿馆内还是少有人来,整个屋子里只有河六四两个人。

    老板是个中年男子,站在破旧的钱柜后面看书,伙计坐在一旁打盹,显得十分落魄。

    河六四看了看周围的陈设,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老板!平时这里也是如此吗?”

    看书的老板见有人搭话,也来了精神头,回道:“二位道爷,您有所不知!这济王反叛,强征暴敛,老百姓有口吃的已经不错了!能把营生开下来的,也就是我这样的祖业了。”

    边说,老板边叹息着摇头。

    河六四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附近可又庙宇?战乱之时,可曾烧香拜佛?”

    在安王朝,老百姓对于神明的敬畏和崇拜,是十分普遍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百姓都愿意到庙里拜佛烧香,求个吉兆。

    老板闻听,脸上更是无奈,叹道:“当初也有个城隍庙,可后来那济王竟然派兵捣毁了这唯一的庙堂,说让我们拜大日圣佛教!国师残害百姓的事情已经传遍天下了,我们哪敢信这害人的邪教呐!可南宫哲见百姓不依他,竟然派人诛杀!有的地方因为誓死不从,全村都被杀光啦!我们这些穷苦人,苟图衣食,偷生残喘,也只能去拜邪教了!”

    “灵吗?”河六四笑着问道。

    “灵?”老板一声冷笑,偷偷看了看屋外,然后低声骂道:“诓人贼教,灵个屁!”

    河六四摇头发笑,老板见自己的话把河六四逗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看你言谈得体,也像是读过几年书,为何不去谋个功名?”河六四不着痕迹的拍起了马屁。

    老板一听,从头舒服到脚,当即便有些飘飘然,带着无限的惆怅说道:“唉!祖业待守,不能远行啊!我又没有妻室子嗣,悲乎,愁乎!”

    见老板来劲了,一旁的伙计撇着嘴躲开了,似是早已厌烦了老板的自吹自擂。

    河六四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切,从他们进屋开始,老板就一直捧着书入迷,一看就是那种学了一辈子学问也没什么出息的书呆子。这不,河六四轻轻一捧,老板就找不着北了。

    老板自己又美了一会儿,这才发觉河六四还在看着自己,当即讪讪的笑道:“二位道爷是那派中人啊?”

    “无门无派,闲云野鹤耳!”

    道教,只是道家门派的总称,在安王朝有着十几个道家门派,最出名的便是禅宗和丹鼎教。

    这两个道家门派可以说是如今最为鼎盛的教派了,教众可达千人之多,在民间的影响也很大。

    至于天罡教,却是少有人知道。

    但河六四此行还是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毕竟天罡教在大日圣佛教哪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老板一听,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对于有门有派的道家人士,民间是十分尊重和敬畏的。至于无门无派的,多是些方士和骗子罢了。

    河六四对于老板忽然冷漠下来的态度,也没觉得有多在意,而是笑着看了看周围,一脸凝重的说道:“老板,我看你这驿馆,不干净啊!”

    老板此时对河六四已经没了热情,哼笑道:“穷乡僻壤,客官莫怪。”

    一说无门无派,老板连称呼都换掉了。

    河六四却不以为然,从随身的布兜子里拿出一道黄符,装腔作势的一阵比划,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念叨着什么。

    老板见状,也来了兴致,一脸好奇的看着河六四。

    方既仁坐在一旁,只觉得脸上发烧,此时河六四的所作所为,和那些方士骗子毫无区别,天罡教名门正派,怎么可以如此下作呢?

    忽然,河六四大吼了一声,将黄符往老板面前一飞,左手一掐指决,黄符立刻在半空中爆炸!

    突如其来的爆炸直接把老板给吓傻了,伙计也从后厨抄着菜刀跑了出来,见到前厅被炸的一片狼藉,也是满脸的疑惑。

    河六四抱着肩膀仰着下巴,一脸深意的看着老板,得意至极。

    老板这才如梦方醒,大叫着走出柜台:“哎呀!活神仙!”

    方既仁和伙计都是一愣,一同看了看河六四,伙计不明所以,但因为老板一脸媚笑的走上前,也陪着笑跟了上来。但方既仁可知道河六四刚刚做了什么,不就是把黄符中的阳气爆开了吗?这就成活神仙了?

    其实,方既仁那里能想到,自己修道多年,对于超自然现象早已司空见惯。可这些平头百姓那曾见识过道法的神奇,见到河六四凭空引发爆炸,老板虽不知他做了什么,但还是瞬间便对河六四佩服的五体投地。

    “活神仙呐!小人方才失礼,还望活神仙切莫怪罪呀!”老板带着伙计跪倒在河六四面前,虔诚的说道。

    河六四已经铁了心要故弄玄虚,摇头晃脑的说道:“你这驿馆生意,是否常年无人问津?”

    “是是是!”老板小鸡啄米般点头。

    “哼哼!那是因为,你这驿馆里一直有只厉鬼徘徊!使得来客心慌难定,自然不愿留宿。”河六四眯缝着眼睛说着,然后一摆手,“不过不用怕!方才本神仙已经将此鬼驱走,此时已不在你这店中了!”

    “活神仙神通广大!小人,小人拜服!”老板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住的磕头。

    方既仁越看越觉得荒唐,伸手推了河六四一把,刚要说话,却被河六四一个眼神给堵住了嘴。

    河六四的眼神再明白不过了,他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方既仁无奈,只能狠狠的瞪了河六四一眼,坐回了原处。

    这时,老板也抬起了头,忧心忡忡的说道:“活神仙驱鬼之恩小人铭记,但日后活神仙离去,那厉鬼去而复返,我等凡夫俗子,可如何是好啊!”

    河六四闻听,一脸的为难:“这个嘛...”

    老板见状,急忙跑到柜台前,拿出钱箱跑了过来,重新跪倒在地,双手将钱箱朝河六四一推,叫道:“活神仙救命啊!”

    “哎?本神仙岂能要你这些铜臭?”河六四一脸不悦,伸手推回了钱箱,说道:“罢了!本神仙就破例为你做一次法吧!但是你要切记,不得与外人言讲,而且你二人要完全听从本神仙的指派,事后包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老板和伙计一对视,喜笑颜开,高声谢着河六四,磕了七八个响头。

    河六四摆了摆手,说道:“本神仙施法需要几天的时间,你要为本神仙和本神仙的童子准备一间干净屋子,施法时除非童子唤你,否则不可随意打扰本神仙!”

    方既仁闻听,鼻子都气歪了。自己三十好几的人,除了要听河六四的决定之外,竟然成了他的童子!谁见过童子被神仙还老的?

    可老板却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急忙点头答应,对伙计吩咐道:“快去收拾一间上房!准备好酒好菜送过去,快!”然后,点头哈腰的一伸手,“神仙这边请。”

    河六四故作高深的点了点头,扭头对方既仁说道:“童儿,走吧!”

    方既仁的双眼之中已经快要喷出火来了,恶狠狠的拿起两个人的东西,跟了上来。

    面对方既仁的怒视,河六四装作看不见一般,昂头挺胸,微眯着双眼,走向了不远处的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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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神秘小庙

    老板将二人送入客房,陪着笑关门离去。

    而在老板关门的一瞬间,一脸高深莫测的河六四,飞快的一变脸,讪笑着迎向方既仁。

    方既仁没好气的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坐在椅子上气哼哼的看着河六四。

    “行啊!活神仙,连护法童子都有了!”方既仁气道。

    “哪里哪里,全仗师兄不计较。”河六四陪着笑,拿起茶壶给方既仁倒水。

    “你诓那老板,到底有什么预谋?”方既仁问起了正事。

    见方既仁问起正事,河六四也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方才老板说南宫哲强令百姓信奉大日圣佛教,而且老板也曾去拜过!师兄曾说邪教在各地都会有个驻旗官,所以我想,此地或许也有驻旗官!我们何不暗中查探一番,万一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于我们也是进益!”

    方既仁仔细的想着河六四的计划,也觉得有些道理。此时二人除了要去破庙查看当日所留的痕迹之外,就完全没有了下一步的方向,河六四此举,或许真能带来一些别的收获。

    “好,就依你所言!”方既仁点了点头说道,紧接着面色一冷,沉声喝道:“只不过下次再让我当你的童子,小心师兄把你头揪下来!”

    “嘿嘿,我那还敢啊!”河六四讪笑。

    这时,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河六四下意识的抓起了桌上的青炎剑,冷声问道:“何人叩门?”

    “活神仙,小人是来给您送饭的!”伙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河六四顿时放松警戒,放下了手中的青炎剑,而一直严阵以待的方既仁也放松下来,端起茶杯开始喝水,两个人谁也没去开门。

    然后,二人齐齐看向对方,河六四冲着门口一努嘴,示意方既仁去开门。

    方既仁大怒,忽地站起身抬手就要打,河六四急忙用手指在胸口一同乱点,张开嘴无声的说道:“我是神仙!”

    看到河六四的嘴型,方既仁气的不知说什么好,气冲冲的转身走了过去,用力打开了房门。

    站在门外的伙计吓了一跳,方既仁凶神恶煞的走了出来,一把抢过饭菜,回身走了进去。

    伙计急忙伸手把门给带上了,惊魂未定的摸着胸口,边走边嘀咕道:“这童子也太凶了!”

    入夜,河六四和方既仁悄悄离开了驿馆,开始在夜色中的三水郡到处探查。

    据驿馆老板所说,三水郡的百姓曾在南宫哲的逼迫下,信奉参拜过大日圣佛教。

    那么在三水郡,就一定有大日圣佛教的庙宇。

    可是两个人翻遍了三水郡,也没见到大日圣佛教庙宇的踪迹。

    临近清晨,两个人满带着失望回到了驿馆,一夜的努力,一无所获。

    两个人呆坐在屋里,方既仁一拍桌子,打破沉默的气氛,喝道:“你不是能查到蛛丝马迹吗?一夜徒劳无功,白白浪费时间!”

    河六四撇了撇嘴,说道:“我们又没来过三水郡,找不到也在情理嘛!”

    “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方既仁极度不痛快。

    “等下老板来送饭,问问他不就行了!”河六四不以为意。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叩门声。

    “活神仙!小的,给您送早饭来啦!”老板奉承的声音传了进来。

    河六四得意的一挑眉,又冲着门口努了努嘴。

    方既仁气的牙根直痒,可没办法,谁让他是护法童子呢?方既仁气冲冲的走过去拉开门,老板也吓了一跳。

    “童童童,童子大人!有,有何吩咐?”老板被凶神恶煞的方既仁吓的说话都结巴了。

    河六四急忙走上前,笑着推开了方既仁,说道:“老板来啦?快快,快进来。”

    见河六四邀请自己,老板只觉得自己荣耀无比,喜滋滋的走了进来。

    老板放下手中的饭菜,看了看屋中的二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二位神仙,这是,一夜未眠?”

    河六四闻听,马上装出一脸的困倦,假作哈欠说道:“这个,贵店地处风水极差!为了更改风水运转,本神仙,一夜没睡那是自然的呀!哈哈哈哈!”

    方既仁听得只翻白眼,可老板却是满脸的感动,急忙就要跪拜,被河六四一把拉了起来。

    “老板,有一事,还需老板指教!”河六四笑着问道。

    “不敢不敢!活神仙有何疑问,小人定当知无不言!”老板惶恐至极。

    “昨日老板曾说,去拜过大日圣佛教的庙!不知这庙在什么地方?”河六四问道。

    想不到,老板听到这句话之后,先到有些犹豫,惊疑的问道:“活神仙问这个做什么?”

    河六四也看出老板似是对这大日圣佛教的庙宇,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恐惧,就连说出来都很犹豫。

    当即,河六四眼睛一转,笑道:“哦!我昨夜施法,发觉你这驿馆似是被一股神明之力压制,日后想要生意兴隆,必先破掉这神明之力!故而问之。”

    “这样啊!”老板擦了擦汗,想了片刻之后,惊恐的说道:“那,那我不改风水了,不改了!”

    河六四和方既仁一对视,二人皆是大惑不解,只是一个地址有什么不敢说出来的,这大日圣佛教的庙宇,有那么可怕吗?

    老板此时已是一副,宁可一辈子不转运,也不想说出来庙宇所在的样子!

    不过,河六四的反应还是快的,见老板不想吐露,笑笑说道:“老板,你误会啦!哈哈哈,本神仙问这庙宇所在,是要过去和那边的神仙打个招呼!让他神力收一收!老板祖业珍贵,不可尽毁呀!”

    老板一听,双眼中立刻闪起光芒,问道:“真的?”

    方既仁不耐烦了,沉喝道:“哼!我们还能诓你不成?”

    河六四一听,感动至极,心说我的既仁师兄,我们不就是在诓他吗?怎么你说瞎话都这么理直气壮的!

    老板咽了口唾沫,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道:“就在城南清水巷!”

    听老板说出庙宇的地址,河六四得意的冲方既仁一挑眉。

    到了晚上,两个人再一次趁着夜色出发,无声无息来到城南,找到了清水巷。

    这是一条幽深的小巷,一座座青砖瓦房挨肩并足,十分拥挤。

    两个人在小巷中走了很久,挨家挨户的去查看,终于在清水巷的最深处,找到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小庙。

    河六四站在小庙的门口,忍不住感慨道:“乖乖,怪不得昨天晚上找不到呢!这要是不知道确切地址,再找一个月也找不到啊!”

    昨天晚上两个人寻找庙宇的时候,都是跳到半空俯瞰城镇,可是三水郡是水乡,而且房屋距离十分紧凑,跳到半空根本就分不清哪个是民房,哪个是庙宇。

    找到了庙宇,两个人推门而进。

    这是个狭小的小庙,被包围在高耸的民房中间,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像是天窗一样的窟窿,作为阳光照射进来的地方。

    此时夜黑风高,小庙里的光线极度昏暗,此时已是冬季的末尾,马上就要开春了,气温也开始回暖。但是这小庙之中,开门就扑面吹来一阵阴风,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阵阴风吹来,让河六四和方既仁都觉得这座小庙并不简单,因为这种阴寒的阴风,并不是随处可见的。这种不同于冬季寒冷的阴冷,所代表的基本就是此处藏有恶鬼!

    因为鬼喜阴,阴盛则生鬼。

    河六四和方既仁一对视,河六四当即从随身的布兜子里拿出一道黄符,探手将黄符往庙里一飞,左手瞬间掐了个指决,半空中的黄符随之爆炸,爆发出巨大强劲的阳气。

    这招河六四在驿馆老板面前也摆弄过,只是将黄符中携带的阳气爆裂开来的简单法术。

    这招在天罡教当中,名叫问路,其功效就是在阴邪之地,探查有没有鬼怪藏身。毕竟阳气突然爆发,是个恶鬼都无法再继续遁形。

    强横的阳气在小庙中心爆发,一大片阴风猛然卷起,顺着上空四四方方的窟窿飞上天空,消散不见。

    自此之后,小庙中就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河六四拿出一根赤砂香点燃,迈步走进了小庙,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时不时的便留意一下赤砂香的情况。

    进入阴邪之地,赤砂香的烟雾至阳至刚,遇到阴邪之物便会凭空燃烧,拿在手中可以起到报警的作用。

    方既仁也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支蜡烛点燃,小庙内瞬间被昏黄的光线充满。

    二人抬眼看去,只见这间小庙已经十分破败了,香案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天花板上挂着许许多多,画有奇异符文的长条挂布。

    两侧,摆有十尊泥像,皆是怒目圆睁、面容恐怖、多手多脚、似人似兽的奇怪泥像。

    在小庙的正中间,摆着一尊看上去比较正常的神像,光头闭目,身穿暗红僧袍,露着一个肩膀。

    “此庙供奉之神如此怪异,师兄知道是那方神明吗?”河六四看着神像忍不住问道。

    方既仁也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曾见过!似僧非僧,甚是怪异!方才这里阴气如此之多,想必和这些泥像也有关系,还好未曾生出鬼邪来!看这样子,在南宫哲兵败之际,这间庙应该也一同荒废了!”

    “师兄是说,没了南宫哲的扶持,此庙便不再有人问津,短时间内便荒废了,对吗?”河六四补充道。

    方既仁点点头:“没错。”

    “其实有没有这种可能,此庙也有驻旗官搭理,南宫哲兵败之际,驻旗官随之遁形,隐藏踪迹,意图再谋邪事!这间庙,自然也荒废了。”河六四认真的推测道。

    方既仁一皱眉,想着河六四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当即嗤笑道:“既是如此隐秘之事,平民百姓定然不知细节,我看你这回再去诓谁!”

    河六四撇了撇嘴,对方既仁见缝插针式的泼冷水习以为常,自打方既仁被元阳子要求出门全听自己的,方既仁就没一天不找机会挤兑他的。

    从方既仁哪里讨了个没趣,河六四便在小庙里转了起来。

    很快,河六四的注意力就被主位上的人形泥像给吸引过去了。

    河六四仔细端详着泥像的脸,看的时间长了,只觉得泥像的双眼似是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让人不知不觉便看入了迷。

    看着泥像那一双深邃的眼睛,隐隐似乎有一股吸力传来,河六四一惊,急忙沉下心神,晃了晃脑袋。

    河六四暗道了一声奇怪,也并没有把刚刚的怪异放在心上,而是围着泥像转了几圈。

    终于,在泥像的后面的墙上,河六四发现了一个特别突兀的烛台。

    河六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烛台,发觉烛台有些松动,轻轻一拉,旁边封闭的墙上忽然便打开了一扇密室门。

    方既仁急忙跑过来,见河六四发现了密室,开心的拍了拍河六四的肩膀,首当其冲走了进去。

    而河六四此时已经懵了,随便摸摸就能发现密室,这也太巧了吧!

    蜡烛昏暗的光线照亮了狭小的密室,这是一间只有十多平米的小屋子,有一个书柜,书柜上空空荡荡,角落里还有一张床,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河六四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抹了一下,薄薄的一层灰尘。

    “看样子,不久前这间庙还是有人的。”河六四拍着手说道。

    忽然,河六四低头发现,地上有一只被遗落的瓷碗,拿起一看,发现这只碗做工极为精美,虽然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可看起来依旧十分值钱的样子。

    方既仁此时已经把整个密室翻了个遍了,却一无所获,方既仁怒声说道:“全搬走了!根本就查不到什么!你拿只破碗作甚?”

    河六四坏坏的一笑:“嘿,有大用处!”

    说着,把破碗揣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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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阴谋再临

    清晨十分,两个人再一次回到了驿馆。

    方既仁依旧是满脸的失望,带着恼怒和不甘,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叹气。

    虽然找到了小庙,可是这座已经被荒废掉的小庙里,所有能被搬走的东西都被搬走了,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一旁的河六四,还在端详着从小庙带回来的碎碗。

    方既仁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说道:“你我下山是为了寻找既直的踪迹,可你却不急着去既直失踪的地方查探,偏要在这儿浪费时间!就算这里有大日圣佛教的驻旗官,可一个小小的驻旗官能知道既直的踪迹吗?”

    河六四见方既仁恼怒不已,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师兄,我们现在去淮宁并没有什么用啊!”

    “既直就是在哪里消失,怎会没用?”方既仁反问道。

    “你曾亲眼看到杀生阵最后以失败告终,我们假设既直哥是失败了,生死不明,凭空消失,那么不管因为什么,都和大日圣佛教脱不开关系!去那座破庙最多也只能查出杀生阵失败的原因,可这对找到既直哥没什么大用啊!大日圣佛教的耳目遍布天下,我们如今要做的是查出大日圣佛教更多的隐秘,难道你我要杀进帝都,直接找司徒强要人吗?”河六四苦口婆心的劝道。

    方既仁无言以对了,河六四的意思很简单,只一个掌阴令乔烛,就把他和孙既直逼到如此境地,如果是教主司徒强,恐怕连布杀生阵的机会都没有。

    “可你拿只破碗,又能查出什么?”方既仁气哼哼的说道。

    河六四拿起破碗晃了晃,说道:“这不是普通的碗,这种碗名叫浮云瓷,做工考究,价值不菲,寻常百姓根本就用不起。”

    “那又如何?”方既仁不解。

    “那小庙里无故出现浮云瓷,说明其背后定是富贵之人在资助或负责这座小庙,我们只需查明这三水郡的富贵人家姓甚名谁,再去一探究竟,如今的迷局不就有所进展了吗?”河六四笑着说道。

    方既仁一脸犹疑,结果破碗也仔细看了看。

    这只破碗的表面,一团团的颜色漫开,形成云雾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名贵,的确不是普通百姓能用得起的。

    “你的意思是,此地的驻旗官或许是个富贵之人?”方既仁问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再问问驿馆老板吧!三水郡虽然地处偏僻,可总算是个肥沃之地,富贵人应该不少,我们还需要费些功夫去排除。”

    此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两个人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老板和伙计前来送饭。以往到了用饭的时间,饭菜早早就会被送过来,可今天却迟迟不见人影。

    两个人不禁有些起,便推开房门,向着餐厅走去。

    远远的,餐厅传来一片喧闹嘈杂的声音,走近一看,竟是有三十几个身穿甲胄的兵将,在此用饭。

    老板和伙计忙的满头大汗,见河六四前来,急忙笑容满面的迎上来,说道:“活神仙果然有不凡之能啊!小店今早忽然客似云来,小人真是激动万分!哦对了,我等手忙脚乱,忘了给您二位送饭过去,望活神仙恕罪啊!”

    “无妨!”河六四笑着摆了摆手,问道:“这都是哪儿来的兵将?”

    “哎呀,小人也不甚了解啊!不过听他们闲谈,好像是壶州军!”老板边想边说。

    “壶州军?壶州府虽紧邻淮南府,可如今战乱已定,壶州军到三水郡来做什么?”方既仁大惑不解。

    “这个,这个小人就不得而知了!”老板赔笑道。

    壶州府地处淮南府南侧,是大安朝领土之中,最小的一个府州,只有区区五城十一郡,还不到淮南府一半大。

    南宫哲起兵反叛的时候,壶州被南宫哲的势力范围所包围,切断了与帝都的联系,壶州府府君被迫加入了南宫哲反叛势力,成为了南宫哲大军的大后方。

    后来南宫哲兵败,赵兌派人前往壶州府,壶州府府君畏罪自杀。

    如今壶州府一应事务,由壶州军统领,马松之代为管理。

    所以,壶州军此时忽然出现在三水郡,是极为不合理的!

    河六四一笑,说道:“老板,给我二人上些点心茶水。”

    “好好好!二位请坐!”老板急忙伸手引着方向。

    河六四和方既仁两个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方既仁暗暗环顾四周,低声说道:“此时战乱已定,壶州军忽然出现在三水郡,难道这天下又要有异动了?”

    “听听再说!”河六四边喝茶边说道。

    于是,两个人开始仔细辨听纷乱的餐厅中,所有能用的上的信息。

    “哎?三哥,听说嫂子又生个大胖小子,恭喜啊!”

    “这都是什么饭菜?味道还不如猪食!”

    “嘿!听说春香楼新来了个娘们,香的紧!”

    “是嘛!等回壶州,必须去见识见识!”

    “伙计!添水!”

    河六四一拍额头,听的头疼不已,揉着太阳穴说道:“这些人还真是够贫的!”

    方既仁喝着茶轻声安慰河六四:“再听听吧!如今军中涣散,自然嘈杂。”

    这时,不远处的四个人安静的围坐在桌前说着什么,与周围混乱喧闹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一桌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壮汉,虽然穿着普通兵将的甲胄,却是身材健壮气息雄浑,眉宇间透着一股子霸道,一举一动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一看便是经受过严苛训练的人。

    几个人先是听着周围人的谈笑跟着乐,见没人注意自己,便悄声开始谈话。

    一个年纪看起来比较大的兵丁说道:“今晚统领大人今晚就要去丁府,和淮南军统领丁可异密探,稍后我等需将城布防尽数记录在册,以防丁可异有所预谋!”

    “既要密会,为何统领大人还要小心提防丁可异?”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问道。

    年老兵丁一笑。说道:“如今南宫哲被赵兌剿灭,淮南府军政要务尽归赵兌之手!丁可异虽是淮南军统领,但现在淮南军名存实亡,他若想接任淮南府君,手里必须要有兵力,才能和赵兌对抗!而丁可异现在已经和国师串谋,在淮南府策划夺去府君之位!马统领之心,想必你我都知道,想要接任壶州府君,自然要和国师合作!”

    刀疤脸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另外一个看起来年轻许多的兵丁笑道:“我等皆为军中将领,却要化妆成普通兵丁,真是颜面扫地!”

    年老兵丁轻声斥道:“统领大人让我等乔装为兵丁,是因为今夜之密会不得走漏半点风声,若是让人知道统领大人和国师有往来,后果不堪设想!”

    那年轻兵丁撇了撇嘴,说道:“统领想要接任府君之位,应向那赵兌献忠,为何跟那臭大街的国师同流合污?”

    “别胡说!”年老兵丁厉色轻喝,之后环顾四周,见没人理睬他们,才低声继续说道:“统领大人自有计较,岂容你在这胡说八道,再不慎言,小心你家满门性命!”

    年轻人闻听神色一紧,一丝冷汗流下,凝重的点了点头。

    见年轻人不再说话,年老兵丁又说道:“好了!去查验布防吧!”

    说完,年老兵丁站起身来,一声呼唤,屋内一众兵将齐齐放下碗筷,出门集结。

    一行人结过账之后,便列队离去了。

    河六四与方既仁一直不动声色的目送这些兵丁,方才那年老兵丁和众人的对话,他们听的一清二楚。

    屋子里人去楼空,老板和伙计默默地收拾着狼藉的桌面。

    “看来壶州军统领和那个什么丁可异,要与大日圣佛教串谋起兵了!”河六四淡淡的说道。

    方既仁一砸桌面,痛声说道:“刚刚平定一个南宫哲,又出来个丁可异!淮南府百姓何时才能过上安定生活?”

    “师兄!”河六四拍了拍方既仁的手,劝道:“如今淮南军大部分都被赵兌收编,丁可异自己是没有势力,也没胆量谋划这些的,关键还是大日圣佛教!司徒强几次三番挑起事端,如今看来,其目的就是要造成天下混乱,尸横遍野的局面!或许,司徒强是想在战场上收集魂魄!”

    河六四一语中的,直接推测出了司徒强的目的。

    方既仁听得心惊,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那么这么说来!淮南府不日后又要发生战乱?”

    河六四点了点头:“听刚刚那些兵丁所言,壶州军统领对丁可异极为猜忌!这次密会定是大日圣佛教召集的,那统领既想来,又怕丁可异会加害于他,所以才会率军赶到,以防有变!”

    “那我们该怎么做?”方既仁急切的问道。

    此时对于河六四,方既仁其实已经没什么排斥之心了,几次以来河六四的决定都很有道理,方既仁只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此时形式焦急,方既仁也顾不上脸面了。

    河六四想了想,开口问道:“老板!本郡有没有一个姓丁的大户人家!”

    老板正在收拾桌子,见河六四发问,回道:“有啊!丁开风丁老爷,是三水郡最有名的富贵闲人,其兄便是淮南军统领丁可异!唉,家中有此高官,定然富贵哟!”

    老板带着一丝哀怨叹息着,河六四又问道:“不知这丁府在城中什么地方?”

    “活神仙要去丁府?”老板不解。

    “哦!我云游仙境之时,就听说过丁开风这个人!听说他囊中尽是不义之财,本神仙好断不平事,所以想去看看!”河六四随口胡说道。

    “这样啊!”老板双眼一亮,似是对丁开风早有怨言,急忙一指东方,说道:“就在城东!”

    河六四和方既仁一对视,眼中尽是确定的神色。

    如今淮南府的百姓刚刚要过上安定的生活,大日圣佛教便急不可待的要再次谋划出惊人的阴谋,方既仁只觉得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大日圣佛教千刀万剐!

    这一切,河六四都看在眼里,方既仁对于淮南安定的期盼,让河六四觉得,有一丝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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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夜探丁府

    夜幕很快降临,河六四和方既仁丁府外。

    丁府大宅富丽堂皇,坐落在城东的角落里,周围道路通畅,是个极好的位置。

    大宅周围安静无声,两个人悄悄跳上临近的房顶,往府内看去。只见府内林立着几百支火把,灯火通明,一队队带着夜叉铁面的银甲兵,森严的在府中巡逻着。

    河六四和方既仁趴在房顶,看着夜叉铁面,银盔银甲的兵将,河六四十分诧异。

    “师兄,这些兵将怎么这副打扮啊?”

    “这些兵将都是统领近卫,是从几万大军中选拔出来的精锐,杀人无数,军功卓著!面具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河六四恍然大悟,但很快又满眼惊奇的看了看方既仁。方既仁在昆仑山修道二十多年,怎么对军中的事情如此了解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色越来越浓重,漆黑的街道上时不时有一队普通兵经过,驱赶着游荡在街上的人。

    很快,全城的街道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门户大门紧闭,打更的民夫挑着灯笼敲着锣,喊着:子时已到,天干谨火!

    子时的锣刚刚打完,丁府的大门猛然敞开,兵将们簇拥着马松走了进来。

    门边的银甲兵直接走上前,撑起一把巨大的黑伞将马松笼罩在其中,然后步履飞快的走向内院。

    方既仁按在铁剑上的手骤然一紧,身体也紧紧的躬了躬。

    见方既仁剑拔弩张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就劈开黑伞杀了马松,河六四伸手拍了拍方既仁的肩膀。

    河六四知道方既仁为何如此激动,马松身为壶州军统领,为了接任府君之位,串通丁异与大日圣佛教同流合污,这让方既仁气愤不已。

    “师兄,大事要紧!马松心机深重,城中布防想必和丁异的人马呈五五之数,小心为上啊!”河六四轻声劝道。

    听河六四劝自己,方既仁绷紧的身体微微放松,冲着河六四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马松在黑伞的遮挡下,走进了内院的大厅当中。

    方既仁观察了一会儿,指着府门的房顶对河六四说:“你悄悄爬到前门的房顶等到我,准备接应,我去偷听他们密会都说些什么!”

    说完,方既仁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方既仁掠过半空毫无声响,没有惊动一个人就来到了正厅的房顶,俯身趴在了瓦片上。

    见方既仁瞬息间便到了自己的位置,河六四耸了耸肩,悄悄的向前爬去。等到爬到房檐边,轻轻一跃就跳到了丁府的院墙之上,趁着夜色,顺着狭窄的高墙朝前门而去。

    这时丁府的大门又一次敞开,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样子就是淮南军统领丁异。

    丁异刚刚走进门便被黑伞笼罩,迅速走进内院大厅。

    河六四此时已经走了一半了,转头看了一眼被簇拥着走进内院的丁异。

    可就在这时,河六四一个不小心脚下一空,整个人便摔了下去。

    摔在柔软的草地上,河六四懊恼不已,暗骂自己不小心。紧接着河六四翻身而起,背靠石墙,抽出青炎剑,警惕的看着四周。

    河六四掉落的地方,刚好是一处僻静的角落,并没有银甲兵巡逻。

    河六四松了口气,收起剑抬头看了看高墙,准备重新跳上去,赶紧到达自己的位置。

    但是,因为担心弄声响,惊动了府院中的银甲兵,河六四也不敢太过用力往上跳,只能轻轻一跃,双手攀住墙头,吭哧吭哧的爬了上去。

    河六四坐在墙头长出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刚刚摔倒的地方。

    结果,草地旁的小路上,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的姑娘,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两个人在黑夜中对视了几秒钟,河六四纵身扑向女孩儿,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柔弱无比,还没等叫出声就被河六四捂住嘴巴,闪进了小路对面的假山石中。

    刚刚隐进去,一队银甲兵便打着火把巡逻而过。

    幽静的石山中,被紧捂着嘴巴的小姑娘满眼惊惧,泪水不住的往外涌。

    河六四紧张的看着银甲兵离去,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河六四抿了抿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说道:“你只是小小侍女,我不想伤你,你只需答应我不出声,我便放了你!”

    小姑娘闻听先是一愣,随即便想点头。奈何河六四因为紧张,手上的力道实在太大了,小姑娘的脑袋根本就动弹不了,只好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河六四慢慢的松开手,小姑娘狠狠的吸了口气,河六四手掌成刀,打算随时击昏她。

    小姑娘并没有尖叫,只是看河六四的眼神尽是惊慌,河六四刚刚把她的口鼻全都堵上了,差点活活憋死,心中自然以为河六四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怯生生的紧紧靠在石头上,小姑娘大气都不敢喘,河六四见她并不吵闹,于是便扒着石头看着外面的动静。

    又一队银甲兵走来了,但这次这队银甲兵并没有着急离去,而是站在假山外不知在说些什么。

    河六四此时已经被困在了假山石当中,心中不禁暗骂了一通,然后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银甲兵的一举一动,寻找机会离开。

    另一边,从丁异走进大厅那一刻起,大堂门前八个银甲兵,抽出腰间的钢刀,狠狠的钉在地上,手扶着刀柄,目露凶光。

    不仅如此,在大堂外的四周也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二百多名银甲兵,把大堂团团围住。甚至还有二十几个银甲兵,手持弓弩和匕首跳上大堂的房顶,散落在各个角落,整个大堂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方既仁见大堂房顶跳上人,身形一闪,无声无息的躲进了大厅门前台阶下的大树上。

    丁府大院雕梁画栋、穷奢极欲,正厅门前的阶梯下,在两侧栽植了巨大的云杉,枝繁叶茂,密不透风,躲进去之后没有一个人发现方既仁的身影,方既仁顺着针叶缝隙正好能看到正厅之中,围坐在圆桌边的马松等人。

    此时大堂中间的圆桌旁,坐着三个中年男子,有丁异和马松,还有一个穿着华贵,一身黑衣的蒙面男子。

    身材肥圆的丁异举起手中的玉杯哈哈大笑:“二位百忙之中驾临舍弟府上,丁某今日以茶代酒,欢迎二位!”

    马松举起玉杯,敷衍道:“丁统领有话直说,寒暄就不必了!”

    丁异眼中寒光一闪,笑着说道:“丁某人微言轻,只是为这次密会寻了个地方!详细计划,还请国师座下,掌阴令大人详说!”

    蒙面男子一直不曾说话,见丁异和马松看向自己,站起身推手一礼,说道:“本座乃十二圣令之一,霍刈!奉教主令,与二位统领共谋大事!”

    方既仁隐在堂外的树枝里,根本就听不清大堂里的三人在说什么。

    而此时的河六四更是焦急的看着假山外的情况,寻找着可乘之机。

    然而,那一队银甲兵停留在假山外之后,一直迟迟不肯离去,急的河六四抓耳挠腮,心中暗想:“师兄正在偷听密会,我要赶紧想个办法出去!可此时银甲兵就在外面,贸然出去定会坏事,要想个办法骗过他们才行!”

    想到这,河六四猛然灵光一闪,回头看向了靠在一旁的小姑娘。

    “对呀!我乔装改扮一番不就成了?”河六四想道。

    小姑娘看河六四坏笑着一步步走来,紧紧的靠在冰冷的石头上,恨不得钻进石头缝里,蚊子般细小的声音颤抖着说:“你,你要干什么?”

    “别怕!我想问你借点东西!”河六四尽量让自己保持温暖随和的微笑,笑眯眯的看着姑娘,可在姑娘看来,河六四的微笑里全都是猥琐和邪恶。

    “我,我什么都给你!你不要伤害我!”说着,小姑娘用发抖的手摘下头上的玉簪耳环等首饰,飞快的塞进河六四的手里,然后又蜷缩在角落里。

    河六四垫了垫手里精致的首饰,心说:“这丁府果真财大气粗,小小侍女首饰都如此奢侈。”

    想着,河六四又看向了姑娘身上玉锦宝缎的衣裙。

    见河六四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小姑娘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香肩。

    河六四自以为温暖随和的微笑又一次浮现在脸上,笑呵呵的走向小姑娘。

    “你,你要干什么!”

    小姑娘甚至都不敢看河六四的眼睛,心中的惊惧惊涛骇浪般的翻涌着,见河六四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小姑娘声音中的颤抖更是严重:“你不要过来!”

    “嘿嘿,姑娘芳名?”河六四满脸笑容。

    “我,我叫丁紫月,我身上真的没有钱银!你若嫌不够,我可以带你去找我父亲拿!”说着,抱紧双肩的手更加用力。

    河六四那会在意丁紫月说什么,目光尽在丁紫月身上的衣衫上。

    丁紫月见状,绝望叫道:“不要!”

    河六四急忙捂住了丁紫月的嘴巴,惶恐的向外看去,发现假山外的兵并没有听到丁紫月的叫声。

    河六四长出了一口气,扭过头凶道:“不许再叫了!”

    然后,轻轻的松开了丁紫月。

    丁紫月慌忙闪向一旁,留着眼泪哀求道:“你不要碰我!”

    “不要碰你?”河六四满脸的不解。

    看了看抱着肩膀恨不得钻进石头缝里的丁紫月,河六四猛然间恍然大悟,满脸通红的说:“你想什么呢?你!你想得美!我可是有心上人的,怎会对你这样的庸脂俗粉感兴趣!”

    说完,堂皇的转过身,不再看丁紫月。

    而丁紫月听到河六四这样说,心中的惊惧瞬间消减了大半。

    可俗话说,天底下没有那个姑娘觉得自己不漂亮,丁紫月虽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对于自己的容貌丁紫月一直充满信心。

    河六四言语中的嫌弃和拒绝,让丁紫月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涌起了一阵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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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罡伏魔记介绍:
在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上,有着太多无法解释的现象,童尸虫蛊、阴巫煞魂,僵尸厉鬼、民间五大仙。河六四阴差阳错地闯入鬼宅,经过了一番生死机遇,险象环生,竟走上了一条,寻道伏魔之路。天罡伏魔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罡伏魔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罡伏魔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