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游击战
“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有那么点意思。”宁忠源眼神一亮,却是不由自主念起起来,紧接着又问道:“你这套战法倒是不错,若是执行得力,恐怕清军还真的拿你没奈何。”
宁渝在心里微微一笑,开玩笑,这可是经过了漫长的战争考验的,是游击战理论中的精华,若真是用来应对清军的围剿,便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执行此法,需得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绝不可固守一城,正所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道理。”
随着宁渝娓娓道来,宁忠源越发地感觉怪异,这般精髓的战法理论,若非常年在战场上莫爬滚打,寻常人哪里懂得这个?这宁渝虽然也打过几仗,可毕竟年纪有限,这一套又是从何学起?难道这天下还真有生而知之的奇才不成?
此时的宁渝却没发现宁忠源神情中的怪异之色,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道:“通过运动战的方式将清军分别聚歼,这样一来清军就不可能集中力量来攻我湖广,在战场上我军也就掌握了主动权,有了主动权自然有了发展的良机,届时等我军发展壮大后,便可伺机打上一次真正的决战,将整个南面抓在我复汉军手里。”
宁忠源问道:“若是清军不管你,直接全力攻我湖广又当如何?”这番考虑其实他并非不知道,只是还想再考验宁渝一番。
宁渝哈哈大笑,“若是就此全力攻我湖广,我自然攻其腹心,从安庆直下江宁,这天下可就乱起来了。至于我湖广则不用担心,我已经发明了一种新的东西,名为水泥,届时只要用此物,我湖广一带防线自可确保无虞。”
水泥的出现,是宁渝思考许久以后,才让工匠试制出来的,主要是通过对石灰石矿进行开采、破碎,并通过各种方法运输至石灰石库,将石灰石原料与少量粘土质原料、校正原料经破碎后,按一定比例配合、磨细并调配为成分合适、质量均匀的生料。
随后将生料放在窑里煅烧以后,最后加上一些石膏,就能制作成比较初级的水泥,虽然在技术条件上比不上后世的水泥,可是使用起来的效果也非常明显,通过使用这种水泥,能够有效承载火炮的轰击,对于守城方而言尤其有利。
正因为整个过程并没有特别复杂,因此宁渝还专门选择了复汉军旗下的聋哑人生产,便可更好的保守住秘密,水泥的出现对于战争而言的意义其实还是很重大的,至少对于防守方而言是大大的利好。
康熙六十年正月下旬,宁渝带着枢密院的大大小小官员,前往汉阳枪炮厂举行开工仪式,这个新的汉阳枪炮厂整个规模是原先宁家枪炮坊的数倍,所能容纳的工人数量更是超过了万人,规模在目前整个亚洲,都能算得上一等一。
不过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目前复汉军麾下的成熟工匠数量却不够多,多番搜罗也只有千余名成熟匠人,不过宁渝对此也有安排,那就是给这些工匠每人都派遣几个帮工学徒,并且允诺,只要每带出一个学徒,就赏白银十两,因此这些匠人倒也比较热情。
雷驼子成为了新的汉阳枪炮厂的厂子,满脸喜色,一路之上对宁渝介绍道:“汉阳枪炮厂从从下个月开始就可以初步产燧发枪了,至于炮的话,需要两个月左右,原先老的枪炮坊会承担一部分的枪炮生产。”
“至于整个枪炮厂想要全力生产,估计还需要一年左右,到时候无论是设备还是工人,都能够基本满足生产上的要求,到时候我军年计划生产量,能够达到六万杆燧发枪和三千门火炮。如果给我三年时间,这个量还能再涨上一半。”
宁渝一边听着,一边用铅笔在本上记着,这些数据十分关键,将会直接决定后面的扩军计划以及战役计划,因此容不得宁渝不小心。
对于目前的武备而言,宁渝心里是有些着急的,原因很简单,目前的清军在装备上还是很不错的,火器化的比例是在逐年提高的,传统的刀盾弓箭手正在大幅度减少。如果复汉军在这方面再不抓紧,很有可能会被清军给彻底压制住。
无论性能上比清军强大多少,也不能忽视数量的差距,特别是在这个派队枪毙的战争年代,有时候就是比谁的枪和谁的炮更多了。当然,宁渝心里也明白,此时的满清的火器制造是有很严重的问题的,京师的火器营拿的家伙事其实还不如南方一些镇子出产的火枪,像广州那边的很多鸟枪,就明显比京师造更精良。
此外清军的贪腐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这一点也决定了清军在造火器时是拿高价造劣品,若是胆子大上一些,清军一杆枪收二十两白银都是正常的,造出来的火枪不光是质量差,而且价格奇高,导致大量的军备费用没有花到实际上去,以致于绿营兵当时拿的火枪,其实连根烧火棍都不如。
而复汉军虽然也难免存在贪腐行为,但是毕竟是初创期,很多人的心气还是非常高的,因此没有大面积的贪腐,这一点也决定了在火器的成本和质量上,目前的复汉军是要胜出许多的。
在新的军队编制规划中,宁渝针对目前的主力军和守备军进行了进一步细分,其中主力三个师使用的枪械都是最新的燧发枪,炮也是最新的六斤炮和八斤炮,当然这部分军队目前只有一万五千人,到时候会扩充到三万人,每个师的将会变成一万人的整编师,能够承担单独一个方向的战役目标。
至于守备军原先的三个团经过扩充也会变成三个师,这三个师团则采用之前的小师编制,每个师只有六千人,分别会镇守在荆州、宜昌和武昌等地,这三个师的武器只有一部分是燧发枪,其余是以缴获的清军鸟枪为主,并且会参杂一定的刀牌和弓箭,再加上每个师会有十门炮,因此用来防守倒也足够。
至于剩下的最后一些人,宁渝还是打算编为独立的城防团,这些城防团基本是以冷兵器为主,每个团不过一千五百人,覆盖到目前复汉军所有的府,每个州府会建立一个,目前整个复汉军占据了湖北的九个府,分别是武昌府、汉阳府、黄州府、荆州府、襄阳府、郧阳府,安陆府,德安府和宜昌府,还有一个荆门州。
这样一来,整个复汉军的兵力层次就会划分为三个,分别是作为野战主力部队的三个师一共是三万人,作为守备主力的三个师一共是一万八千人,作为城防体系的十个团一共是一万五千人,加在一块差不多就有六万三千人,无论是对于后勤还是对于武器装备都提出了新的要求。
唯独人,宁渝却有的是,因为他马上就要去郧阳府了。
第一百零七章 勋阳府
郧阳府,在清廷眼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一直都是一个大大的麻烦和火药桶。这个火药桶也不是在清朝时才出现的,而是从元朝时就已经出现了。
早在元朝至正年间,郧阳一带就已有流民聚此,如果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是这里的地理形势十分复杂,西起终南山东端,东南到桐柏山、大别山,东北到伏牛山,南到荆山,山峦连绵,川回林深,流民只要往山里一躲,官府基本上就没有好办法了。
因此当时的官府是将这一代作为封禁区的,不允许百姓迁入,到了明朝依然实行封禁政策,曾派遣卫国公邓愈率兵到房县清剿,“空其地,禁流民不得入”。
可是自明中期之后,由于土地兼并等原因,再加上连年的灾害,导致大批的农民破产沦为流民,而当时成批成批的农民背井离乡,四处逃亡,其中湖广荆襄地区就是非常大的流民聚集地,来自鄂、豫、陕三省的流民汇聚于此,总人数高达一百五十多万人。
这些没有了土地的流民,为了活下去发起了两次荆襄流民起义,第一次发动起义的刘通自称“汉王”,义军人数高达数十万人,声势之大几乎前所未有,后来被明军给镇压了下去,而后第二次又有流民发动了起义,这一次的规模比前一次更大,流民响应者达百万,天下都为之震动。
而这一次被镇压之后,明廷终于开始寻找其他的方式来解决流民问题,于成化十二年设置了勋阳府,并允许流民在山区附籍为民,开垦荒地,永为己业。可是这样问题就彻底解决了吗?依然并没有,明清之际的勋阳府,依然处于不太稳定的状态。
目前复汉军拿下了勋阳府,同样需要面对这样一个复杂的问题。而这一次宁渝便是前往勋阳府,一方面是为了招募骁勇善战的勋阳兵,另外一方面便是为勋阳府找出一条出路,因此在大婚之后不久,便急匆匆开始了出巡。
从武昌到勋阳府的路途十分遥远,再加上这一路上道路不靖,因此宁渝加上警卫营的人马,前前后后走了数日,沿途的初春风景虽然也十分养人,可是宁渝内心的焦虑却又多了几分,原因很简单,自从过了襄阳府以后,这一路上的景象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穷。
不同于原来云梦县那般的穷,勋阳府的穷更是多了几分无可奈何,本身地势处于群山之间,耕地数量自然有限,很多人家都是直接从山上开辟田地,产量极为微薄。
到了勋阳府内,宁渝才发现边境处有一行官吏正等候与此,其中为首之人,正是复汉军前不久正式任命的勋阳知府。
勋阳知府穿着打扮并没有多么奢华,只是一身简单的粗布衣衫,浆洗得干干净净,头发剃得干干净净,留着一层蹙青的头皮,脸上的皱纹叠着皱纹,第一眼看上去倒多了几分苦相,他快步走了过来,对着宁渝深深行了一礼。
“下官勋阳知府郭崇见过少将军!”
听到郭崇这个名字,宁渝这才从记忆当中快速搜索到了这个人,当下有些惊讶,因为根据复汉军的资料中所述,郭崇原本就是勋阳府的豪族子弟,可这豪族子弟如今看上去倒更像一个在田间劳作的老农。在复汉军进军勋阳府之前时,郭崇便率众起义,投了复汉军,于是便被任命为勋阳知府,以便于稳定局势。
宁渝不由得在心里多了几分揣度,此人莫不是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看到上官神色有异,郭崇苦笑着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下官这番打扮绝非是对少将军不敬,实在是因为下官从小便习惯了如此打扮,如今也不曾顾忌到官威官体,实在是因为勋阳太穷了些。”
此话一出,宁渝反而多了几分好感,能够认识到自己治下目前的现状,便依然是很不错的守牧官,这全天下更多的,是那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官。
“在元朝时,勋阳穷困,到了明清还是穷困,如今在我复汉军手上,一定要改变这种局面。”宁渝坚定道,这件事很困难,可是必须要去做,只有解决好了勋阳的大麻烦,才能转化成伐清的助力。
郭崇轻轻点点头,“下官是勋阳人,对这种局面更是痛彻骨髓,只是大人这一路走来,想必也曾见过,我勋阳既无田地矿产,又无商旅沟通,除了悍勇无匹的汉子,便再也没有其他了。”
这话说得倒是不假,勋阳人向来能战善战,哪怕是在清朝时,也曾有民众反清作乱,郝摇旗就曾据此地力抗清军,等到再过上几十年,川楚白莲教起义的初端,同样源自于勋阳,形成一场席卷川楚等地的大乱。
想到这里,宁渝也就开门见山:“如今我军正处于关键发展阶段,同样需要大量的青壮入伍为兵,每个月五两白银津贴,立功后会授田,战死后亦会授田。”
“可当真?要多少人?”郭崇自然喜不自胜,若是能够将勋阳的青壮尽数派出去当兵,那不仅能够养活勋阳的无数百姓,还能减少许多不安定的因素,自然是大力支持了。
宁渝轻轻点头,“此事自然不假,不过在征兵之前,我想先去勋阳下面的各县走访一遍,看看那里的实情。”
想要将勋阳府发展稳定起来,只有亲自下去看看,宁渝心里才会有底,征兵一事此时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先往后放放吧。
郭崇反而有几分犹疑,似乎有些话想要说,可一直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宁渝没有兴趣跟他猜什么谜语,当下也很直白道:“若是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现在提出来,我这次来勋阳,就是为了解决问题。”
郭崇已经不知道自己今天已经叹了多少次气了,咬牙道:“如今我勋阳全府毕竟刚刚首府,郧县和郧西虽然已经初步恢复,可其他地方仍然处于混乱状态,若是有人冒犯少将军虎威,下官担待不起。”
宁渝却是深深打量了郭崇一眼,道:“我这次带了一个警卫营,寻常清军都难以损我半分,更何况四处的流民匪徒?至于招待一事亦无需郭府尊担忧,此次出巡我军已备好了干粮,不会取地方一分一毫。”
这最后一句话却让郭崇老脸一红,他是那种真正为民考虑的能吏,因此生怕宁渝这一行人去大索地方,如今得了宁渝的承诺,倒觉得自家不开眼,不免有些羞愧。
第一百零八章 巡视
宁渝这一次是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因此进入郧阳以后,连郧县都没有进去,直接撇开了郭崇,带着自己的人马,开始诸县走访。
郧阳府的府治位于郧县,除此外还有竹山、房县、竹溪、保康以及郧西五县,宁渝过郧县而不入,直奔郧西而去,这让随行的警卫营营长宁四疑惑不解,遂问道:“少将军,这郧县就在近前了,怎么不去看看?”
宁渝笑了笑,耐心解释道:“郧县作为勋阳的府治,想必是诸县当中发展最好的,那就没必要先去看了,等看完下面五县,再看看郧县,恐怕感觉又不一样了。”
宁四嘿嘿一笑,“原来少将军就像吃那甘蔗似的,先从苦的一头开始吃,吃到后面就越吃越甜了,这下小的可是明白了。”
宁渝有些哭笑不得,宁四这番话说得虽然粗浅,可毕竟也是这么回事。不过在宁渝的设想当中,还有一点,那就是巡视五县能够更清楚的认识到目前的勋阳府,而郧县的发展情况恐怕会使得他一叶障目。
二月初春,气温逐渐在回升,士兵们感觉手脚都暖和了几分,虽然道路有些艰险,可行起军也更快一些,不过一天的功夫,便赶到了郧西。
到了郧西之后,宁渝的眉头这才紧紧皱了起来,因为形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整个郧西县城里,尽是一些草屋棚子,大量的流民就在此地聚集,艰难求生。
这些流民见到宁渝等人,慌不迭跪倒在地,一个个面有菜色,从他们褴褛的衣裳可以清晰地看出他们瘦弱的身躯,一些孩童持着树枝站在远处,没有打闹嬉戏,只是一脸畏惧地望着宁渝等人,这里已经很少有外人会来了。
望着这些人,宁渝头一次感觉自己有些无力,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说了又能如何呢?面对这样的情形,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他们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土地,实实在在的粮食,实实在在的肚皮。
而这些正是目前的宁渝所无法提供的,当然宁渝也可以不闻不问,就像清廷的官吏一样,将这些人的生死暂时抛之脑后,只要不出乱子就行,可是真的行吗?根据原来宁渝的回忆,再过个几十年,这里所爆发的一场震动天下的流民起义,将会对清廷造成一次严重的打击。
如果宁渝没有处理好这里的灾情和流民,到时候这股力量打击的自然就是复汉军自己了。唯有给他们一口饭吃,才能改变这样的局面。
宁渝正在思考时,前方却突然出现了一阵骚乱,惹得身边的侍卫都是一阵紧张,许多人都在议论纷纷,还有意无意将眼神瞟了过来,这倒让宁渝有些疑惑,便不由得走上前去,看见一个老汉正在鞭打一名少年。
少年衣着褴褛,身上虽然也是伤痕累累,可脸色却坚毅如铁,压根就没有哼上一声,随着鞭子不断落在了少年身上,打出一条条血痕,反倒是身旁围观众人一个劲地劝阻着老汉,让其手下留情。
那老汉却也是丝毫不顾,一下却比一下打得更狠,嘴里念叨着:“娃儿,这是你的命勒!你莫要怪我老汉勒!”
少年终于承受不住,在老汉的鞭打下昏了过去,只是昏倒前还下意识护住了身后之人,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少女,年龄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她看向众人的眼神里,充满了畏惧的色彩。
老汉终于停下了鞭子,望人群里梭巡了一遍,随后又将目光聚集在宁渝身上,往宁渝旁走了几步,然后直接跪了下去,将额头抵在了地上,磕出了几道红印子。
“求少爷活命啊!老头子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若非还有半点希望,老头子又岂会卖掉自家的细女子?”老汉一边说着,一边涕泪横流,看上去倒显得几分可怜与几分可气。
宁渝心里大概已经明白了几分,恐怕又是一出卖儿卖女的惨事,深深叹了口气,道:“你想让我如何救你?”
听到宁渝语气里的缓和之意,老汉大喜,一把将身后的小少女推了过来,高声道:“少爷,我就把她卖给您吧,只求您赐下几两银子,有个饭吃就行了,老汉就感念您的大恩大德了!”
乱世人不如盛世犬,可这里的百姓,却几乎没有过上几日好日子。
宁渝心里微微一紧,下意识用手指指向了少年,“那他呢?”
却不料老汉一阵紧张,将那晕倒的少年揽在怀里,也不敢触怒宁渝,只是低声道:“他不卖的,他不卖的。”
这番厚此薄彼的做法,却让宁渝有几分恼火,“哼,卖女养儿,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不过老汉这番行为却得到了周旁许多人的理解,有的说什么‘养儿到时候还能送终’,还有的说‘传宗接代’云云,浑然不顾小少女呆滞的眼神和惊恐的神情。
老汉却一脸悲痛,坐地大声嚎哭了起来,将这过去的往事,揉进了胸膛里,然后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原来那少年本是他大哥的儿子,后来一家人都给饿死了,就剩下这个娃,从此就跟着老汉讨生活。可是这两年年馑差,都没有粮食吃了,老汉不愿辜负大哥所托,便想着将自家的小女卖掉,养活这个少年。
这一番话之后,却让宁渝有些傻了眼,他自以为智计过人,常常以人世间的常见的阴暗来衡量所有人,如今却是得了一番教训。
老汉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只为了养活大哥临时前托付给自己的侄子,放在这个年代,只会被人称为有情有义,若是宁渝阻拦,反而会惹人非议。
“别卖了!我会给你们出路。”
正在老汉惊讶不已时,宁渝就这么站在了一处山坡上,下面的百姓都呆呆地望着这位少年将军,一时间安静无比。
“我叫宁渝,是复汉军的少将军,我向你们许诺。”
“给我三年时间,你们将不会再被饿死。”
“给我三年时间,你们也能堂堂正正活在世上!”
宁四望着自家的少爷,心中突然明白了,过去少爷常常念叨的一句话。
大丈夫行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第一百零九章 募兵
在如今复汉军的发展重要阶段,宁渝在郧阳府下面的诸县泡了整整十天,这十天里他几乎走访了每个乡镇,也跟许许多多的农人闲谈,从农时到收成,从牲畜到子女,没有他不去谈论的,也没有他不去了解的。
就连一直跟随宁渝的五百警卫营,也被宁渝编成了十个工作队,深入到附近的村镇,从郧西到竹山、房县,再到竹溪、保康,一方面大力宣扬目前复汉军的一些政策,另一方面就是号召青壮们走出田野,加入到复汉军当中去。
当郭崇再见到宁渝时,也被宁渝的模样给吓了一跳,风尘仆仆倒不说了,连一身的衣着也换成了粗布,再看看原先趾高气扬跟在宁渝身后的护卫营,如今也是个个疲惫,眼里带着血丝。
宁渝回到郧县之后,二话没说直接扔给了郭崇一本厚厚的图册,便一头栽倒在郭崇早已尊卑好的房间里,开始酣畅大睡。
郭崇一脸奇异,翻看着手中是那本图册,里面记录了宁渝在郧阳诸县的所见所闻,更令人称奇的是,他还针对每个地方都提出了相关的建议,细细看来,这些建议也是颇具可行性。可如果这本图册是出自于常年生活在郧阳的本地人,哪怕只是一个乡间小吏,他也是信的,可事实上正是这位在他看来的大少爷,完成了这一壮举。
“少将军,这是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郭崇小心翼翼地问着宁四,眼神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敬佩,这可真不是一般的年轻人。
宁四黝黑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他可是亲自跟着宁渝将这五个县给走访了一遍,几乎每天都是在各地中奔波,在夜间时也挑灯夜战,看着宁渝将白天的所见所闻一一记录下来,在这种高强度的状态下,才让宁渝积累了这么厚厚的一本册子,便将这些都与郭崇说了,最后才叹气道:“少爷这次也没带什么帮手,才这么累的。”
郭崇听完后不由得大为惭愧,他对着屋子里的宁渝深深行了一礼,而后便就此一边翻阅宁渝带来的图册,一边等候着宁渝醒来,看到图册里的精彩之处,更是大声击节叫好,对于这位少将军的崇敬之情,更是深厚了几分。
一直到月朗星稀之时,宁渝这才从房中踉踉跄跄走了出来,这么多日的奔波却比之前打仗还要累,不仅是身体上的累,更多的还是心累。
郧阳实在是太穷了!也太难了!这个地方能够成为元明清以来的治理难点,是有其自身的原因的,如今的宁渝虽然有信心能够带领郧阳发展起来,可是这其中所需要花费的心血自然不言而喻。
郭崇见到宁渝醒来,这才神情肃穆地捧起图册,来到宁渝面前行了深深一礼。
“少将军果然是当世难得一见的大才!有此一书,我郭崇佩服得五体投地,还请少将军允我将其抄录,以为治理郧阳之宝典,还郧阳以太平。”
宁渝连忙扶起郭崇,笑道:“郭府尊实在客气,这图册临时草就,内容没有加以甄别,很多东西还需要郭府尊亲力亲为,才能更好的治理郧阳,这其中郭府尊需要付出的心血实在不少啊。”
这话倒是宁渝的良心话,这本图册上的很多政令都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实现的,需要有一个很强手腕的知府,再加上万分的支持,才能去一点点完成。这其中需要付出的努力和牺牲,绝非寻常。
郭崇此时却热泪盈眶,也顾不得去擦拭,只是低声道:“我郧阳自建府以来,每每都被当做成麻烦,当成惹祸之源,可曾有那真正恤民的来此地看上一眼?无不是放任自流,实在是伤透了郧阳人的心。”
“如今复汉军接纳我郧阳不过一月,少将军便来此地勘察十日,并且还能总结出这么多的良策,实乃我郧阳之福。还请少将军放心,我勋阳人是穷是苦,可是知道分好歹,这上战场的事,我郧阳子弟自然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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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渝在勋阳诸县待了十日,写就了一本治理勋阳的图册,而郭崇只用了三天,就帮助宁渝招纳了足足两万青壮入伍,这些青壮几乎人人都是山民和农家子弟,大多都比较朴实憨厚,可当起兵来却骁勇无匹,让宁渝颇为满意。
当宁渝带着这两万人回返武昌时,才得知复汉政务大学和复汉军讲武堂都已经做好了奠基准备,连同原先的湖北枪炮厂和汉阳铁厂,一同正在开工。
在工程建设上,根据宁忠景的建议,采用了半工半赈的方式,吸取了大量的流民,每日里除了供给饮食以外,还会给上十个大铜板的钱,这个钱虽然不多,却也让许多灾民都能活下去,因此参与者十分踊跃。
复汉政务大学和复汉军讲武堂本身的建设量并不大,只是在武昌城外周边荒地里划分了两个区域,利用宁渝发明的水泥,建造了几幢三层泥砖小楼,采用毛竹为筋骨,加上水泥来凝固,由于采用这种新式的建造技术,因此工程的进程十分迅速,还划分了几片空地,专门用来供给学生运动和一些重要庆典。
一直到三月中旬时,宁渝将那两万新军进行了集中训练十天,并且与原先的军队进行整编,虽然在短时间内会降低一定的战斗力,可是这种混编方式才能起到以老带新的效果,也能防止山头主义。
在整编的过程中,宁渝也将一部分老弱病残给裁汰出去,转为了城防营,而复汉军正规三个师和守备三个师也都实现了满员状态,兵力正式达到了四万五千人的规模。等到正规军整编完成后,剩余的两万余人也被编成了十个城防团,驻扎在了湖北各府。
就在复汉军整军备战时,清军也不甘示弱,南北诸省绿营正在集结当中,准备着巅峰一击,可就在双方气氛越发浓烈时,传来了两条震动天下的消息。
那就是河南白莲教,还有台湾的朱一贵,也在这个时候起兵了!
第一百一十章 乱起
康熙六十年三月十五,白莲教教主刘如汉在河南九皋山发动反清起义,一时间响应者云集,除了大量的农民和流民,也不乏一些小地主的身影,他们持着磨尖的竹矛,宣称“黄天将死,苍天将生”。
刘如汉所带领的这一支白莲教义军,虽然武器装备奇差,可是人数众多,勇气非凡,因此很快便攻破了伊阳,裹挟了大量的百姓,发展出了十几万人马,自号平天救民大将军,并且很快就发兵围了汝州,只是因为缺乏攻坚武器,顿兵城下久久不前。
正因为如此,刘如汉才在这个关键时刻,向复汉军派来了使者,希望能够获取一些火炮。
而此时的复汉军高层,集体陷入了兴奋与喜悦当中,这造反的压力可不是一般大,从去年八月以来,复汉军一直处于孤军奋战的境地,虽然屡屡击败清军,可是这种举世为敌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好受。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刘如汉起兵反清,又顶在了河南,这样复汉军就不用再担心河南方向的清军动静了,防守压力也小了许多。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清廷面对十几万人的白莲教,不一定会再把注意力集中在复汉军身上了,毕竟对方离京城的距离可近多了。
宁渝会同宁忠景一起,在大都督府里接见前来的使者,在这件事里,宁忠源并不方便第一时露面,不过有了复汉军的少将军,这个面子也算是给的够大了。
不一会,便有两个中年汉子,一个穿着长衫,一个穿着劲装,走了进来长揖到地。
“白莲教魁首托我二人向少将军问安,并表示愿意跟随明公麾下,驱除鞑虏,还我汉家江山。”
宁渝微微一笑,道:“贵教教主的大名,我早已知晓,如今贵教愿意投入抗清大业,自然是天下人人所倾心的壮举,只是如今复汉军腹背受敌,怕也难以给予更多支持呀。”
见到宁渝不甚热情,语气中似有推脱之意,让中年汉子有些惊讶,要知道以他们对目前复汉军的了解,如今的复汉军正缺这样的一股助力。可如今见面了,却发现事情并没有原先想象的那般简单。
其中个子较矮的穿着劲装的汉子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悻悻道:“我家教主哥哥可是深感复汉军大义,不忍见复汉军如今陷入孤身奋战,这才不顾时局艰险,这才投身于抗清大业,少将军这番未免有些过于无情无义了吧。”
穿着长衫的中年人当即就开始打圆场,一把拉了一下矮个汉子,拱手笑道:“还请少将军勿怪,乡野之人,说话自然不懂礼数,这位乃刘教主的从弟刘如全,说话急切了些。不过教主此番心思却是日月可鉴。”
这一个做红脸,一个当白脸的,倒是欺负他宁渝年轻?不过还不等宁渝发作,宁忠景轻笑一声,随即开口道:“贵教诚意我复汉军自然是懂得的,大家都是为了复汉大业,自然不必分什么高低,反倒弄得生分了些,这有什么话都是可以谈得嘛。”
目前对于复汉军而言,白莲教可以利用却绝不可亲近,因为这个年头,白莲教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特别是对于那些乡绅而言,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更是深恶痛绝,连带着白莲教在普通老百姓眼里,都是声名狼藉。
不过当下还需要白莲教顶在前面,因此宁忠景这番话倒也是颇为婉转,特别是那句不分高低的话,更是说到了刘如全的心里,在他们这些白莲教的激进派看来,根本无需联合复汉军,靠他们自己就可以打天下,因此对于依附复汉军的举动,自然是深深不满。
可是这身旁的中年人却看出了其中的玄妙,他本身就是白莲教的智囊谋士,名为薛观,也是一力主张暂时依附复汉军的,目的自然也不简单,通过依附复汉军的方式,慢慢渗透到整个复汉军的高层,以实现从另一个层次夺权的打算。
因此二人本身路线都是不同的,这一次的出使也反映了白莲教内的两种想法,不过薛观明白,若是只靠白莲教自身的那些泥腿子,恐怕是难以成事的,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直言道:“少将军和宁参议所言有理,这反清大业原本就是天经地义,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我白莲教也只是想给天下苍生,带来一个万世太平罢了。只是如今清廷势大,还需两家携手,共渡难关。”
这话就实诚许多了,只要别老想着跟复汉军混在一块就好,自己老老实实干事业不行吗?若是愿意给复汉军当踏脚石,将来也不失公侯之位,岂不美哉?
宁渝当下换了个态度,一脸热情拉过二人,笑道:“反清义举正需要天下英雄合力为之,岂有单打独斗之理,白莲教如今掀起反清义举,自然是值得钦佩,若是有什么难处,我复汉军能帮到的,自然义不容辞!”
态度虽然热情了几分,可是话语也没有多少诚意,什么叫‘复汉军能帮到的,自然义不容辞’,意思不就是若是帮不了或者不好办,就不帮了呗。
薛观在心里微微苦笑,当下也敛起表情,微微严肃道:“如今我白莲义军正于汝州城下苦战,只是无奈缺乏攻城利器,这才难以得手,还望少将军能够施以援手,给予二十门火炮,我军定当一战功成。”
宁渝在这件事上十分豪爽大气,笑道:“如今我军虽然装备同样十分欠缺,可是白莲义军如今正是关键时刻,我自然不能不表示一二。正好我军缴获清军子母炮、威远炮也有数十门,拨出去二十门倒也无妨。”
可是薛观却叹了口气,苦笑道:“这清军火炮我等自然而已是知晓的,实在是不济事,还请少将军能够将那雷式炮拨出一些吧。”这却是贪心不足了。
宁渝自然是不肯的,休说给他雷式炮,就算给他近距离看看也是不行的,毕竟这种大炮的技术在目前来说,是领先了整个时代的,岂可轻易予人?
只是当下也不便于直接拒绝,宁渝便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二位可不知道,这炮虽然威力尚可,可每一门铸造难度颇大,如今我军也不过十来门而已,却是无能为力了。”
这些话语配上这幅表情,倒让宁忠景都觉得其装得有些过火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联姻
薛观和刘如全见到宁渝的态度坚决,当下也就不再坚持,先行回转,打算再商量一番,他们自己心里也明白,此番若是不能功成,回到白莲教内也无法交差。
宁渝也不置可否,对于白莲教一行的目的,他心里自然是清清楚楚,恐怕弄武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有试探复汉军的心思,所谓依附于复汉军麾下,本身就是一个诱惑复汉军的香饵,如果真的给他们大块大块肉,反而说明复汉军确实有吞并对方的想法,会让对方产生警惕。
像如今这般,只拿出二十门清军的旧式火炮,反而会让白莲教放下警惕。这一举动并非宁渝没有战略眼光,实在是因为跟白莲教的相处,是非常复杂的一件事。
对方有反清的意识和举动,就说明是可以团结的对象,但是在团结过程中,如果过于靠近,不免会受到影响,此外也会让白莲教中人心生警惕。
关键是对方的位置实在是很关键,从河南直下便是湖广,正好卡在与满清的中间,这让宁渝有些投鼠忌器。若是做的太过火,恐怕反而会把白莲教给退走了,到时候就没人来当这个挡箭牌了。
过了几日,薛观找到了宁忠景,言语中透露出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希望能够把白鹤道总舵主陈道显的小姐陈采薇嫁给复汉军的少将军,以此实现联姻,两家也可并肩作战,共抗清军。
至于原先的条件自然也有所更改,火炮是可以商量的,新式的雷式炮若是不足就算了,清军旧式火炮还望复汉军能够多调拨一些,这对于复汉军而言影响也不算很大。
宁忠景得知这个消息,找到正在为军校一事忙碌的宁渝,将对方的意思简单透露了一下,随后半开玩笑道:“若是能以此栓住白莲教,倒也是个不错的买卖。”
至于宁渝再多个女人的事情,在宁忠景看来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宁渝心里却有些腻歪,他是记得那个陈小公子的,也就是陈采薇,可是他对于白莲教这内部的复杂关系却搞不明白了,好奇道:“这个白鹤道什么时候跟白莲教搞到一起去了?”
严格来说,这二者还真不沾边,因为白鹤道的宗旨十分明确,那就是反清复明。而白莲教就不一样了,谁是朝廷他就反谁,从元到明,再到清,没有它不反的,这也是为什么白莲教的骂名远扬了,在大多数人看来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宁忠景倒是对这其中的事情颇为了解,叹息道:“原先的白莲教其实很松散,下面也有很多分支,像什么老官斋、八卦教这些,白鹤道原本在襄阳活动,后来不知怎的,也成为了白莲教旗下的一个分支,而且在教中的地位颇高,仅次于教主刘如汉。”
“这次的薛观也可以说是陈道显的一个代表,想要将陈家小姐嫁给你估计也是出于陈舵主的私心。这一次出使,看来在白莲教那边的内情也很不简单。”
“这件事,跟我父亲说了没有?”宁渝感觉自己脑袋有点晕,这种所谓的联姻,在他看来是最为不保险的,没有人会把江山寄托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宁忠景自然明白宁渝这句话的背后含义,笑道:“这件事还没有说,我这边也想听听你的想法,如今你也是复汉军的少将军了,从大局来看,要不要答应这次的联姻请求?”
“三叔!”宁渝有些苦恼地捏了捏眉心,“您这又是‘复汉军的少将军’,又是‘从大局来看’,我似乎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宁忠景拍了拍宁渝的肩膀,似乎又找到了一些当叔叔的感觉,笑道:“你小子心里明白就好,这件事从目前来说,对复汉军是有利的,而且还能通过陈家的关系,在白莲教里插下一根钉子,若是将来有变,这根钉子便是致白莲教于死地的关键所在。”
说道此时,宁忠景的脸色有些凝重,经历了战争和囚禁的这位宁家老三,性格上更加内敛而阴沉了,连同他的儿子宁千秋也是这般,这让宁渝不得不为之感慨,他们父子对于宁家牺牲的太多了。
过了两日后,复汉军高层也针对这件事进行了探讨,在关于如何对待白莲教一事上,所有人都很赞同联姻,就连宁渝自己,也越来越擅长从大局的角度出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反对的意见,便召见了还在等待的薛观二人。
等到二人进入复汉军都督府之后,看到宁忠源端坐在主位上,心里明白这正主要来,当前便作揖行礼,口中念诵:“恭贺大都督万安!”
宁忠源一脸笑意,“前些日子听说白莲义军已经起兵,我是非常振奋的,因为在抗清之路上,又多了一个朋友。”话说到这里稍微顿了一顿,相信这背后的潜台词能够让薛观听懂,继续说道:“如今白莲教想要亲上加亲,我复汉军自然是乐意之极。”
薛观也笑道:“如此甚好,少将军英姿勃发,我白莲教陈家小姐亦是绝色佳人,二人相配天造地设,教主也会欣喜不已。”一时间场面上皆大欢喜,众人相贺不止。
宁忠源又道:“既然我二军如今已成姻亲之约,那么对于贵军自然也会鼎力相助,到时候会赠与贵军火炮四十门,各式鸟枪一千杆并各类弹子火药一应等物,至于其他的,贵使可还有要求?”
薛观和刘如全对视一眼,当下神色有几分欣喜,便径自拜谢了宁忠源,随后便与宁忠景商量了婚期,至于那些火炮和鸟枪,当下便直接开始准备运往汝州城下,此时那里已经是围得水泄不通了,若是打下了汝州城,那么白莲教自当一飞冲天。
这些运走的火炮和鸟枪本身都是一些缴获的清军旧物,再加上原先的枪炮坊还在正常运转,因此每个月也能提供大量的枪支火炮,正好可以将这些旧物逐步更换下来,那么提供给白莲教也正好可以一举两得。
按下这边不提,宁渝此时心里却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等到薛观和刘如全走后,这才兴奋地挥手道:“我军机会来了!”
宁忠源也微微一笑,手指指向了舆图上湖南方向,道:“既然河南变起,我军全取湖南的时机也就到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湖南攻略
对于湖南,复汉军可是一直虎视眈眈,所谓的湖广湖广,没有湖南岂能称广?如今的复汉军虽然已经几乎全据湖北,可是论起战略纵深而言,依然欠缺了许多。
而湖南一地,对于复汉军的诱惑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特别是占据的湖南,整个南方的棋局就又不一样了,继续南下可以拿下两广,西进可以直抵四川,东出也能占据江淮,沿江南下可攻安庆江宁。
换一句话来说到了这一步,真正占据主动权的反而是复汉军,清廷必须调集重兵才能实现围追堵截,严防死守,可目前清廷哪来的重兵?又何谈处处防守?到了这一步,原先宁渝的计划就可以开始进行了。
望着这广袤的天地,宁渝轻轻吐了一口气,笑道:“从今日起,我军将会进入一个新的局面。”这番话说得众人心坎里去了,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既然有白莲教在北方挡住来自河南方向的清军,我军便可主动出击,趁着清军主力尚未集结完毕,特别是京师的八旗火器营和陕甘的马队还未到之前,先拿下湖南,继而攻向江西,威胁清军江南。”
对于这番策略,宁渝是有充足考量的,在此时的清廷版图当中,什么云南、贵州、广西、广东,都属于化外之地,根本无足轻重,想要在南方打痛清廷,就必须要从两个方向出发,一个是湖广,关系到清廷的粮食,另一个就是江南,关系到清廷的钱财。
如今已经拿下了湖广,只要再拿下江南,清廷的龙脉基本上也就断了。任谁来都无力回天,而且历史上也证明了,太平天国起事之后,拿下了清廷的江南,却没有拿下湖广,以致于出来了一帮子湖南人,硬生生把天平天国的大势给打没了。
虽然说太平天国自己也是作死,可是从这点也能看出,湖广在当时之所以人脉鼎盛,跟湖广本身的资源也有关系,所以这一战,复汉军是绝对不能输的。
崔万采也站了出来,表示认可,并且说道:“拿下湖南一定要速战,否则一旦持久于我军不利,江西安徽两广四川的清军恐怕都会涌过来,到时候我军的局面会更加复杂了。”
这南方的绿营合计加起来足足有二十万余人,抛去湖广的八万人,至少还有十五万左右的绿营,散布在各地,这些人虽然战力低下,可是只要运用得当,照样能成为拖死复汉军的一招狠棋。
尽管宁渝很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说,目前的复汉军的状态,跟初起的太平天国的差别并不大,清廷恐怕会提前把团练这招给祭出来,到时候这仗就麻烦了。
宁渝又接过了话头,手指点在了岳州方向,“此战重点便在于岳州的两万清军,我将亲率第一师将其灭与此地,宁枢密副使率领二师自宜昌南下,沿途攻占酆州常德等地,并伺机截断岳州守军的后路。”
此时的宁忠义已经补为枢密副使,他轻声道:“少将军,这酆州常德等地恐怕甚为空虚,而岳州的清军此时严阵以待,不如咱俩换换?”这话的意思,却是嫌弃其他地方的清军都不够他打的了。
宁渝轻轻摇头,随后道:“咱们现在就在跟清军赛跑,看是他们先灭掉白莲教,还是我们先拿下湖广,因此你这一战需要速攻,任务并没有你想得那般轻松。至于岳州的清军,我料理他们不算难。”
笑话,一万装备齐全的近代化火枪兵,打两万羸弱不堪的清军,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宁忠源也是点点头,手指点着舆图,说道:“若是能够抓紧时间拿下长沙,则我军的局面就彻底打开了,到时候康熙老儿怕是急的跳脚。”
只要一想到全据湖广后,海量的人才和钱财都将会涌入到复汉军的口袋里,就让众人感觉到一阵口干舌燥,虽说大家抛家舍业的干反清的大买卖,可并不是纯粹的义举,这发财才是要紧的大事,如果拿下了湖广,再下江南,简直就是海一般的富贵。
宁渝又指着在湖北周边的省份上画了个圈,望向宁忠源等人,凝重道:“即使有了白莲教,最多也就是拖住河南的绿营,而这些其他省份的绿营恐怕会齐攻湖北,若是再加上京城的八旗火器营和陕甘的马队,这一战还需要大都督坐镇指挥!”
“等我军全据湖广,顺江而下直扑安庆时,这些绿营恐怕就坐不住了,若是能打到江宁,则湖北危局自解,我军也将会迎来一个新的局面。”
目前的局面,对于复汉军而言就像拿着最后一块钱去参与博弈一样,是真的不能输,输一场就完蛋,根本没有承担损失和风险的能力。只有将这次的绿营攻势瓦解后,则后续南方将再无低手,迟早都能收到复汉军的口袋里。
宁忠源也轻轻点头,这番计略本来就是他同意的,他对自己并不担心,可是对于宁渝却不免带着父子亲情的担忧,实在是在此之前,都没有人敢像宁渝这一般,想出这么大胆的战法。
“我军六个师十个团,合计六万五千人,你们只带走了两万人,给我却足足留下了四万五千人,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清廷敢再来,打回去便是了。”宁忠源却是一脸的轻松,他出自清军,自然更不怕清军了。
新上任的守备第二师副师长岳凌峰和守备第三师参谋长许明远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目光当中都看出了一丝惊骇,自从打下了湖北之后,这两名被俘的清军将领便投靠了复汉军,当然也被授予了高位,一个副师长,一个参谋长,在目前的复汉军体系当中,也算位高权重了。
令他们感到惊骇的一点,正是如今的复汉军的那股子雄心壮志,敢于以四万新练之军应对至少十万以上的绿营大军,这是何等的气吞如虎?至少在曾经的绿营当中,是没有人有这样的勇气。
岳凌峰有些拘谨,轻声道:“大都督,若是清军来伐,我军当以何战略应对?”正所谓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庙算能够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自然需要问清楚。
许明远同样微微点头,如今他们既然已经投了复汉军,自然是希望复汉军是越来越鼎盛的,如果复汉军败了,像他们这样的叛将的结果只会更惨,不由得不仔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庙算
对于岳凌峰和许明远二人,复汉军高层当中有许多人是看不顺眼的,毕竟是手下败将,刚一投降还得了高位,这让许多人都不太服气。
可是宁渝却十分看重这二人,因为他们是分化满汉的关键棋子,只要能把他们竖起来作为一个楷模,那么那几十万绿营兵就会多了一个新的选择,以此类推,清军也就不敢彻底放手使用汉人,光凭借那一百来万人的旗人,又能打几颗钉?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宁渝颇为热情的拉过这二人,笑道:“以我军目前的实力,自然不能被动挨打,反而应该将战场再扩大,形成一种四面开花的局势,这不仅有利于我军以攻代守,而且对于清廷而言,也是一个震慑!”
岳凌峰此时却听得有些不太明白,当下便好奇问道:“如今清军在湖北周边依然是重兵集结的趋势,哪里还有突破口呢?”
这个问题不仅是岳凌峰想要问的,同样也是在座其他人心中好奇的一点。
宁渝点了点河南,笑道:“这河南光有白莲教和清军可还不够,咱们得在河南唱一出三国演义,守备二师当前出至信阳,一来与白莲教形成夹击之势,减轻对方的压力,才能在河南唱出更多的好戏,二来信阳乃兵家战略之地,也能拱卫我德安府和汉阳府。”
经过了这一次的调整后,守备二师的师长由原先给宁渝搭档的程之恩担任,毕竟也打过了这么多次的仗,无论是经验还是名望已是上上之选,因此名正言顺晋升为守备第二师师长,此番也在会议现场,出来大声应到。
“是,枢密使,我军定不辱命!”程之恩的神情亦是非常振奋,虽然在复汉军第一师当参谋长也很不错,可毕竟是副手,如今有机会独挡一面,自然是希望能够建功立业。
宁渝点点头,随后又指向了一个位置,正是鄂赣皖交界的九江,他的神情微微有几分严肃,“九江,湖汉九水入彭蠡泽也,此地河流汇集,不仅仅是我军防御东面清军的战略要地,也是我军日后东进的关键所在。”
“所幸目前此地的清军还不多,若是我军继续放任,则赣皖两地的清军恐怕都会汇聚于此,借助水利沿江而上,直攻武昌。有哪位将军愿往?”
此时一个憨厚敦实的中年汉子站了出来,此人是新上任的守备一师师长宁祖毅,性子较为沉默寡言,可是做起事来却风风火火,原先在第三师的参谋长位置上干的相当不错,深得宁渝的赏识,这一次也是宁渝将他放在了守备一师的师长位置上。
宁祖毅看了一眼九江那个位置,沉声道:“我军已经做好的了万全的准备,明日便可启程直攻九江,保证完成都督府交给我一师的重任。只是此番攻下九江,我军还需水师协调转运。”
对于这一要求,宁渝自无不可,便答应了下来,还未等开口,一直沉默不语的宁忠源终于笑了起来,“自起兵以来,我宁家子弟多有牺牲,可是英才亦是辈出,祖毅,我等着喝你的庆功酒!”
宁祖毅亦是感怀,大声道:“此番攻下九江,大都督当高枕无忧!”
宁渝轻声道:“此二师出信阳九江,大都督手上就剩下一个第二师和一个守备第二师,至于剩下的那十个城防团,武器兵员都不甚充足,怕是打起来难以济事,大都督还需当心。”
宁忠源自然能听懂自己儿子的言外之意,就好比之前宁渝去打王文焕一部时,宁忠源也曾有过这样的担忧,不过宁忠源还没有真正老去,他轻轻挥了挥袍袖,表情凝重而庄严。
“待到各军传来捷报时,我在武昌为诸君举杯相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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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汉军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下一步的庙算,而清廷如今却是彻底乱了套,湖北失陷就不说了,如今连河南也生变了,而且根据小道消息宣称,连台湾那边也出乱子了。
“奸民!逆匪!这个宁忠源反了,你们事先不知道,说贼子心思狡诈,阴蓄异志,朕不怪你们!”
“如今,楚逆未平,又来了一个白莲教乱匪,台湾还出了个朱家天子!你们,还有什么借口来搪塞于朕?”
康熙皇帝一脸阴沉,脸上还透着异样的红,满眼的血丝,让人几乎看不出来这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他的精神无比亢烈,就如同当年平三藩一般,令人可畏。
如今朝堂里大大小小官员,跪成了一地,人人皆不敢言,亦不敢动弹半分,只是将这个头磕在地上,彭彭作响,不知道多少人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
康熙的面前,摆放了河南巡抚杨宗义的奏折,奏折中虽然声称奸民顽劣,乃乌合之众,不日便可剿灭一空,可是仍然委婉地表达了求援的信息,如果只是这一封奏折也就罢了。
可是案上还有一封,乃闽浙总督满保所呈奏,里面的文字更是触目惊心,让康熙一阵阵为之晕眩,恨不得将这天底下的汉人杀个干净。
“臣实情禀报,三月有贼首朱一贵在凤山地方结党聚众,知府王珍遣人往捕,混將旁人株连需索,朱一贵等趁机斩旗倡乱,游击周应龙带领营兵及土番赴剿,土番杀无辜数人,焚烧道旁庐舍,贼遂逼胁青壮,随从据敌.....”
这一条条消息让康熙的脑袋仁都在发疼,可无形当中也在逼迫着康熙奋起,他阴沉着扫视着殿中诸人,似乎带着一些希冀。
可目前这个局面,却跟过往又大不一样,如果说只有一个楚逆,那么最多也就是个三藩之局,再加上个台湾朱一贵,就变成了三藩和郑经,可是这河南还出来了一个拥众数十万的白莲教,这一下子就让大家伙头疼了。
从威胁上而言,楚逆自然是最大的,毕竟他是坐寇,有自己的地盘,而且经营的还不错,说明这是有夺天下的心思的。而白莲教乃流寇,裹挟青壮为兵,肆意破坏敌方,乃是流寇,纵使初起骤起,可只要花心思就不难剿灭。
无论是康熙还是群臣,此时的目光依然放在了稍显沉默的复汉军身上,如果没看清楚复汉军的动作,那么一切行动都需要反复斟酌了。
至于原先的集结南北诸省绿营,剿灭楚逆的计划,如今也破产大半了。
康熙皇帝感觉自己的头疼愈发的严重了,甚至在心里还产生了幻觉,既然上天让他做了个立功立业的千古一帝,为什么临了还安排一个楚逆来为难自己?
难道说,这天地已经抛弃了自己?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亲征
湖广的波澜起伏,终究让这京城变了天,四月份的京师迎来了一场雷雨,甘霖洒在田地里,也将康熙君臣的心浇了个通透,这场朝会让大臣们彻底看清了康熙强硬一面下的虚弱,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很明显,戏肉还在后头。
畅春园,是康熙晚年久居之地,是在原先清华园残存的水脉山石上,仿造江南山水修建一座奢华离宫,并亲自取名为“畅春园”,因此康熙也一直在此地处理政务。
在此时畅春园澹宁居书房中,康熙皇帝阴沉着脸翻阅着各地督抚传来的奏报,不时在奏折上画上一个红红的大叉,不一会功夫,案桌上积累的那厚厚一摞奏折都被处理完毕。
而此时,清廷满蒙汉大臣并皇室宗亲一众,都在内殿等候,像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十三阿哥胤祥等人都一一在列,除了远在西北军中的十四阿哥胤禵以外,京师的几大阿哥也都差不多到齐了。
康熙从书房里缓缓步行而出,却几乎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幸好有小太监一直伴在左右,这才用身子托住了,没有出上这样的洋相。
可是这一幕,却印在了诸位大臣和阿哥们的心里,特别是对于那些从小就听皇阿玛那些丰功伟绩长大的阿哥们,此时心中那高大伟岸的形象,却悄然破碎了。
看着康熙皇帝老态龙钟的模样,虚弱无力的身子甚至连站都站不太稳,一个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如今已然出现,那就是康熙皇帝真的老了。
那个从小就利用计谋诛灭权臣鳌拜,那个初掌大权就遭遇三藩之乱,那个三次远征大漠,最终将噶尔丹的雄心壮志彻底击溃的康熙皇帝,再也回不去了。
大臣们和阿哥们都一齐跪在了皇帝的面前,他们满脸的恭敬模样,呼喊着皇帝万岁,却让康熙为之厌倦,这些人当中,有几个不盼着君父早日归天?
“诸位,今个也算是到齐了,眼下的局面都看在了眼里,议议吧。”
康熙端坐在正殿的宝座上,冷眼看着群臣,并没有声嘶力竭地去怒骂,反而用这种颇为冷静的神情,来打量着每一个人。
兵部汉尚书白潢呈递奏折,跪下来道:“奴才启禀圣上,八百里加急传来,豫省教匪已于四月二十四攻克汝州,楚逆亦出兵信阳,似乎有联合之意,许州还有汝宁已然向兵部发来告急。”那白潢原本就是汉军旗人,因此自称奴才也是应当。
康熙微微闭上了双目,这些情况已经在意料之中了,如果情况再坏一些,恐怕湖广二省加上半个河南,都难以保全,除了一些还没来得及丢下的孤城,如今的大清已然是丢了两个半的省。
对于湖南的清兵,康熙没有多少把握,集结云贵川等地的清军绿营并不现实,因为那些地方本来就是属于边地,根本没有办法集结力量,如今只能从京师调兵南下。
最令康熙为之忧心的是,到目前为之,对楚逆未曾取得一胜,这其中固然是因为绿营腐朽不堪用,可是也反映出一个问题,那就是清廷对于楚逆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这支屡战屡胜的军队身上似乎总是罩着一层迷雾,让康熙有些吃不透,因此在他眼里,真正生死大敌只有一个,那就是楚逆。至于其他什么白莲教和朱一贵,都成不了什么气候。
“此番动乱,当以楚逆为要。让阿鲁统辖豫省绿营,并山东山西绿营对豫省教匪发起逼围,纵使无法剿灭此匪,亦当拖住为先。”
“传令给满保,调南澳总兵蓝廷珍并水师提督施世骠,出师讨伐朱一贵,切不可使逆匪坐大。”
这两条都是针对威胁还没有那么大的两股叛军,康熙说道此时顿了一顿,他有一丝微微犹豫,终于低声道:“西北那边,先跟策妄阿拉布坦议和,跟他说,朕愿意把原先属于他叔叔的草原给他。”
这让诸位大臣都有些面面相觑,清廷在西北打了好多年才打出今天的这个局面,如今却要被康熙皇帝的一纸命令给彻底放弃,未免实在是可惜了些。
可是他们不明白的是,在此时康熙的心里,这西北再大,终究是鞭长莫及,无法影响他爱新觉罗家族的统治,可如果腹心出了大乱子,到时候怕是只有退回关外这一条路了。
“让川陕总督年羹尧,即日统领大军进逼湖广,命云南提督张谷贞驻防丽江、中甸,让查弼纳去担任两江总督,督领江南江西安徽浙江四省绿营兵马,即日进逼武昌。”
一连串的命令被发了出来,这让康熙的精神头微微好转了一些,此番可谓是空全国之绿营,不过这还不够,康熙又接着道。
“朕决意亲征,一举扫荡楚逆,命靖逆将军富宁安、散秩大臣阿喇衲、祁里德随驾。”这一番话说出来,却让众人惊骇不已。
这老爷子都多大年纪了?还指望着自己像当年征讨三藩一样?若是顺利则罢,若是不顺甚至在行军途中有个意外怎么办?这大清的江山还要不要了?
当下马齐、赵弘燮、施世纶等大臣纷纷进行劝阻,“臣等不敢,这湖广逆匪纵得一时猖狂又岂能长久?怎劳皇上如此奔波?”连几个阿哥也都是哭成了一团,纷纷跪下劝解康熙。
可是在这些人当中,唯独有四阿哥胤禛并未劝解,在他心中,如今的局势已经糜烂道难以想象的地步,非下猛药无以救,康熙亲征未免不是一个好法子,以南北诸省二十万绿营,加上五万八旗军,对付不过数万人马的复汉军,想来也是足够了。
只是在其他大臣眼里,这个仗却不是这个算法,马齐老于世故,当下劝解道:“皇上,无论是楚逆还是豫省教匪,在天下这局棋盘里,也不过尔尔罢了。我大清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能败十次,而他们却一次都败不得,皇上实在是过于高看他们了。”
若是原先的康熙,估计也就就坡下驴了,可是此时却不一样,他内心对于千古一帝的称号还是很看重的,若是能够在老骥伏枥之时,还能添上一些功绩,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而在此时的康熙心里,却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可能。一个赢习惯了的人,又怎么会害怕输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称王
汝州城,此时已经是一片火海,无数的民居在大火中被焚烧殆尽,城内的尸体亦是堆积如山,很明显是刚刚经历了大战的模样,处处都展现出血与火的痕迹。
一名中年文士在一群衣着简陋的兵丁的护卫下,来到了城内的一片衙门处,那里原本是汝州知府邓豫的官邸,如今被改成了白莲义军的聚义堂。
中年文士正是薛观,在将火炮和鸟枪运回到白莲义军中后,汝州便在炮火中被敲开了外壳,露出了脆弱的一面,也就是两日的围攻,白莲义军便将整座城池给占领了下来,而此番他的功劳亦是不小。
此时聚义堂内人数不少,这些人有许多都是白莲教下面分支的一些教主舵主,在军内也是各自领着各自的人马,因此大权在手,一个个自然是放浪形骸,搂着掠来的民女肆意玩乐,整个堂内的气氛都是乱哄哄的。
薛观是见识过复汉军的军容严整一面的,因此如今再看白莲义军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还未说话,眉头便轻轻一皱,随后又舒缓了下来。
坐在整首上方的中年人正是白莲义军首领刘如汉,此人原先出身于八卦教,后来加入白莲教之后,却是如鱼得水,只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就成为了诸省白莲教的总舵主,后来为掩饰身份,曾用大量的银钱粮米,捐纳选授山西荣河县知县,当了清廷的地方官。
后来到康熙五十六年九月,河南山东出现了一次白莲教“叛案”。白莲教徒生员李雪臣、李义山,监生曹锡等人要“聚众杀官”,被河南兰阳县知县冉介异派人“秘密围拿”,审讯后,“立毙杖下”。
最要命的是,审据李雪臣等供出,有赵训公一名,是山东单县人,又供出袁进一名,系曹州人,乃白莲教印符贴为首之人。”袁进又扳供出刘佐臣,奉文查拿刘佐臣早已病故。查伊子孙并无行教之事,题结在案。但其子刘如汉、候选教谕刘如清“系邪教之子,俱行革职”。
这一下倒好,白莲教总舵主刘如汉失业以后,只能重新做回自己的老本行,在湖广复汉军起事之后,随即也加入了反清大业。
薛观先是按照教内的规矩行了一礼,随后便将自己在复汉军中的所见所闻详细的说了一遍,“禀告教主,我军如今虽然势大,可是居于清廷与复汉军中间,难免会受池鱼之殃。还望教主,早做打算。”
刘如汉貌似性格爽朗,实际上心机城府颇深,他满含深意地望了一眼原先的白鹤道舵主陈道显,随后笑道:“如今我教陈舵主已经与复汉军少将军结为姻亲,更是得了这么多的火炮鸟枪,想来对这复汉军,也无需过于担忧了吧。”
陈道显正坐在右手下方第一位,中等的身材,满脸的胡须让他看上去倒像个杀猪的,高声道:“教主,如今的复汉军不可小觑,他们原先根基便十分雄厚,据说他们的大炮比清狗的还要好,若是将来反清功成,这复汉军必是我教最大敌手!”
这番话却是让所有人都有些疑惑,毕竟这关口上,只有他陈道显的关系跟复汉军算得上密切,可陈道显丝毫没有说复汉军的半点好话,仿佛只是一心为白莲教着想。
刘如汉轻轻点了点头,对此反应似乎十分冷淡,撇开话题道:“众位兄弟们,我义军下一步应该如何走,可有什么对策?”
谈论到这个话题时,在座的各位义军首领,便将怀里一脸凄凄惨惨的女人放下,专心听着这些跟他们息息相关的事情,整个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肃起来。
薛观踏出一步,先扫视了一眼在座诸位义军首领,眼里闪过一丝不屑,随后朗声道:“启禀教主,如今我义军虽然人多势众,却未曾建制,以致于上下尊卑皆未分明,倘若想改天换命,这首要之事便是称王。”
称王?这个词一下子让殿内众人变得心跳加速,甚至有些口干舌燥,这些人原先大部分都只是泥腿子罢了,如今麻着胆子占了汝州,心里的野心也就随之点燃了,称王似乎也就不是那么遥远了。
当下便有人叫嚣着要推举刘如汉取代康熙老儿,当一个皇帝试试,更有许多人为之奉承不已,看似竟然都被这称王给迷花了眼了。
刘如汉脸上有些异动,显然被这个称王的提议给吸引住了,至于称帝这种傻事他是不会干的,称王还有缓转的余地,称帝就是逼着清廷盯着他打。
“这称王之事,陈舵主意下如何?”刘如汉在这种事情上,总是会征询对方的意见。
陈道显连忙点头,笑道:“若是再以教主相称,怕是彰显不出威严,这称王建制,合该当下。”其他的人也都纷纷点头叫好,大家心里都明白,等刘如汉做了王,他们还不得做做公侯之类的,也算是不枉辛苦一场。
薛观高声道:“若是称王,教主不妨号令为汉王,以表示兴汉除满之意,更暗合教主名讳。”
刘如汉刘如汉,若是都能如了汉,这天下也就到手了,这个名字在此时竟然带着一股魔力,让人更加归心。
刘如汉当下也十分兴奋,便将大军安札整顿之后,在自号汝州城内称王建制,自号为汉王,并且封陈道显为扶汉大将军,薛观为丞相,其余一并大小头目均获得封赏。
这一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清廷和复汉军耳中,却均对此表示沉默,清廷是因为马上要调集大军征讨复汉军,暂时主力无暇兼顾刘如汉,因此才没有任何表示,而复汉军则是不屑,只不过裹挟了几十万流民,真要打起来,光凭这帮子乌合之众能成什么气候。
不过正值此阶段,复汉军的动作也开始了,在先行抢攻下信阳之后,宁祖毅也率领了守备一师攻占了九江这个一个关键要地,尽管九江守军不多,可是由于城池坚固高大,宁祖毅的守备一师伤亡亦是惨重,整整一千余人死在了城下,这还多亏了宁渝的火药破城之法,否则伤亡再惨重几倍,恐怕也啃不下来。
不过这一番行动下来,如今的复汉军在战略位置上却显得十分优越,以九江拒清廷的长江水师西进,以信阳作为拱卫湖广的支点,整个防御体系初步建立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刺刀
康熙六十年五月初旬,天下各方均陷入了动乱之中,而原本应该是暴风眼中心的武昌,却反而有几分安宁的感觉,百姓们的生活也逐渐进入了正轨,特别是在复汉军以工代赈的政策下,很多老百姓都在闲暇时帮着复汉军做工。
当那些辛劳的百姓,知道自己正在建造的这片工地,不是给大都督住的宫殿,而是用来给人读书的大学堂时,人人心里的干劲似乎也更足了几分。这可是建学堂啊,放在过去那都是积累阴德的大好事!
正值午时歇息时,几名长期在工地上赚汗水钱的汉子,正在搭好的凉棚下乘凉饮茶,茶也是复汉军提供的,里面加了些许解暑散热的药材,虽然分量并不是很多,可是在这个天气里,喝在人心里凉飕飕的,别提多舒适了。
“嗨,你们知道吗?少将军又出去打仗啦!”一名剪了辫子的汉子,正一脸神秘兮兮的说道,打仗这种话题,在工人里面是最受欢迎的,果不其然,当下其他人便围成一圈,等着汉子给大家讲讲。
那汉子却是端起茶壶美滋滋喝上一口,这才神秘说道:“我那老舅的儿子,原先在汉阳营里当兵,后来他因为各方面表现不错,进了少帅军,这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所谓的少帅军,其实就是很多外面不知情的人对第一师的称呼,因为从最开始宁渝率兵出征一来,便是带的第一师的人马,打下了大冶和黄州府,后来也是带着一师的人马,把王文焕和恒瑞给打垮了,这支立下了赫赫有名的军队,也被人称为少帅军。
一旁围观的人心里有些不耐,急忙道:“你倒是快说呀,这下可被你给急的!”
汉子嘿嘿一笑,“哎,你们这着的什么急,我只知道,这回少帅军可是南下了,嘿,到时候把那帮清狗子打得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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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蒲圻,在过去又被称为赤壁,震动天下的赤壁之战便在此地展开,乃湘鄂两省的边缘重镇,北有武昌,南有岳州,越江而过为荆州,三处以蒲圻为叉点,因此在如今的复汉军战略部署当中,一直都是非常重要的地位。
宁渝带着一行护卫,来到了赤壁古战场,这个地方严格来说,在古代就可以被称为旅游景点了,杜牧就曾来此凭吊过赤壁古战场,而宁渝如今马上就要南下大战,心情同样也有几分复杂。
在宁渝的规划当中,打下岳州不是重点,而是在之后将会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外线作战,才能将清军的目光吸引过来,减轻内线武昌的压力。
根据目前情况来看,目前的岳州集结的两万清军,基本上就是湖南最后那点清军了,毕竟湖广的重心一直在湖北,因此湖南的清军数量向来不是很多,可是这样一来反而会毕竟难办,问题还是攻城。
在数量上,宁渝的兵力始终都非常有限,因此他也一直都避免进行伤亡惨重的攻城战,而之前利用火药开城的方法,清军如今已经有了防备,再加上宁渝这一次携带的军资火药有限,还需要为之后的战斗而准备,因此并不能肆意使用。
崔姒并没有待在武昌,而是一同随军,这也是她本人所要求的,平日里就做男子文士打扮,帮助宁渝处理军务,宁渝内心里也有些不舍得刚一成亲,就离开娇妻,因此便默许了这种行为,如今崔姒便随同宁渝,一同来到了这赤壁古战场。
“曹操当年拿下荆州之后,明明是可以缓一缓,先将荆州给巩固起来,多加训练水师,再发起南征,到那时纵使孙刘联手,也难以抵挡。你可知他为何如何仓促?”宁渝一边望着古战场的景色,一边对着崔姒说道。
崔姒也是熟读过史书的,这些典故她自然清楚无比,轻声道:“他应该是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再不打就没机会了吧。”
“是啊,曹操发起南征时已经五十有三了,牙齿日益松动,恐怕他也想早日结束这乱世。”
宁渝悠悠叹息,望向了北方,苦笑道:“如今我们正面对的康熙,已经六十有七了,无论怎么说怕也是没两年好活了。他心里着急,他一定会来的。”
一个没有多少日子可活的皇帝,在临死前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将帝国的叛乱者,一个个给消灭掉。可是让宁渝感觉有些心塞的是,他现在想找个刘备这样的同盟,都很难找到,只能依靠自己,来硬拼即将到来的清廷大军。
对于宁渝而言,他前一段时间的主要精力,就是放在了第一师的身上,这只所谓少帅军,在外人看来威名赫赫,可是在宁渝眼里,却依然不合格,问题还有很多,他如果只是这么带着人上战场,很容易出现问题。
原先的第一师是由一部分雏鹰营的精锐,再加上一部分的汉阳营老兵混合而成,而后不断的扩军整编,让第一师的一万人当中,至少有一半都是没有怎么打过仗的新兵,还有三成是打过王文焕的兵,剩余的两成不到才是血火里锻炼出来的老兵。
宁渝明白,这一次战争当中,第一师需要肩负的任务有很多,并不仅仅只是打下岳州局完了,因此对于新兵的整编训练工作,必须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否则打起仗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不过宁渝好歹也有了多次的整编经验,目前的第一师合计一万余人,一共分为了四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团,步兵团每团两千人,装备的全都是雷式燧发枪,每人还配备了两颗手榴弹,再加上各团属炮兵,可以保证每个团都能单独进行作战。
针对火力补充这方面,宁渝在一师的编制下设立了一个独立炮团,合计一千五百人,分为三个营,分别是一个轻炮营、一个重炮营和一个掷弹营。轻炮营装备了二十四门六斤雷式炮和十二门八斤雷式炮,至于重炮营则装备了十二门八斤雷式炮和十二门十二斤雷式炮,合计六十门不同口径的火炮。
至于掷弹营则选取了全军臂力极强的一群人组成,每日里只训练抛弹,而且人人穿着甲还配着长刀,在战时将会顶在最前面,等手里的手榴弹用完后,就会持刀冲杀到最前沿了。
除此之外,宁渝还组建了一个亲卫营,这个亲卫营基本上都是由老兵精锐和一部分宁家家生子构成,对宁渝忠心耿耿,也可以说是整个师的尖刀部队,整个营特别是在白刃格斗方面,堪称整个复汉军的第一。
这一点也是因为,对于亲卫营而言,真正需要上战场的时候,往往就是战斗绞杀最激烈的时候,需要一锤定音,因此根本来不及利用枪械,而这一点也决定了,亲卫营将会是整个师伤亡最为惨重的部队。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出征
宁渝带着上万人马屯兵蒲圻,这一举动怎么也瞒不过湖南巡抚张昌恩,他此时得闻消息以后,心惊胆战之下,连忙向朝廷发去了急递,恳求速派援军。
毕竟张昌恩可是真正跟复汉军交过手的,自然不会认为自己带领的这两万绿营,能够抵御住对面一万大军的猛攻,当初他率领三万人马猛攻黄逢山时,就见识到了复汉军的强大,不仅仅是军备的强大,更重要的是对方的那股子精气神,可比那些混吃等死的绿营强太多了。
当急递到了京城后,康熙的选择注定会让张昌恩绝望,因为在此时康熙的心里,是满心希望张昌恩能带着绿营坚守在岳州,这样从京师过来的五万八旗军力,会同两江总督查弼纳的四省绿营兵马,以十五万人的兵力,就可以直攻武昌,剿灭楚逆。
可是这方算盘想要打好,张昌恩的两万人马也得用上,就算这两万绿营全部打光了,也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在这番想法刺激下,康熙也很快回了旨意。
“张昌恩勤勉国事,加双眼花翎,当下以坚守岳州为要,切勿纵敌南下。”潜台词自然是拿命守住岳州,不管是谁的命,都必须守住。若是守不住,那你张大人还是以死谢罪吧。
得,这番回复却几乎断绝了张昌恩的一切念头,他哆哆嗦嗦着叩谢了天恩,心里却是一片惨淡,在这个朝廷看来,只要是汉人,那便是都可以去死的。
不过此时的康熙,却从中嗅到了机会,那个无论是真是假的天才少将军,既然已经出了武昌,南下攻打岳州,那么对于己方而言,也是一个绝佳的信号,说明楚逆的兵已经被分出了一块!那么当下亲征武昌,也就是个好机会!
此时书房当中的气氛隐隐有些奇怪,大臣们望着此时一脸亢奋的康熙皇帝,却不由自主地担心康熙,这个身子骨会不会因为这个亲征而挂掉,可谁也不敢再劝上半句了。
这也是因为从一开始,康熙下旨要亲征之后,反对之辞如江水一般涌来,大学士王掞带头反对不说,还有像陶彝、任坪、范长发、邹图云、陈嘉猷、王允晋、李允符、高玢、高怡、赵成簁、孙绍等朝廷御史,也是劝阻不止,一时间整个朝廷几乎都变了色。
可是在这件事上,康熙并没有给这些大臣好脸色,当即便痛骂了王掞一顿,还把他的儿子詹事王奕清及陶彝等十二人贬为额外章京,发往西北军前效力。王掞本已年迈,受此打击也无颜在朝廷当官,直接回家闭门思过去了。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之后,便再也没人敢于阻挡了,康熙皇帝虽然已经头发花白,年迈不堪,可是心气却犹如少年一般,满心念念想着再造功业,成为千古一帝,看那楚逆便再也忍耐不得,见到复汉军已然分兵,便觉得机会已经出现,就想着直接挂帅南征了。
虽然在这件事上,绝大部分大臣都是持着反对意见,可是原先清廷那些老成持重大臣,比如李光地等人已经过世,如今像田从典、张鹏翮、陈鹏年以及张廷玉这样的大臣,又没有太多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在王掞被扇了耳光以后,一时间倒也无人敢于阻拦了。
康熙望着墙上的舆图,内心却翻腾不已,时而想着宁渝的这一部人马踏破湖南,进逼两广,又时而想着自己亲征攻入武昌,到时候定要再来上一次扬州十日,以汉人的血来警告全天下人,想着想着便有几分痴了。
绝不可放纵其攻入湖南,更不可让其东出直下江南!若是战事再扩大到了整个南方,恐怕这天下就再无宁日了。想到这里,康熙便有心给查弼纳下旨,让其带领江南江西安徽浙江四省绿营兵马先堵住宁渝。
可是念头刚起,康熙又放弃了,若是只是吃下了宁渝这一路人马,怕是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恐怕还会乱了章法,让楚逆有了可趁之机!
想到这里,康熙皇帝的思绪又飞到了远方,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宁渝的动向,那就把他压在湖南,到时候再让查弼纳和年羹尧东西并进,自己再带五万八旗从信阳直捣武昌,三面夹击之下,剿灭楚逆也不过是手到擒来。
有了这番思虑,康熙便立刻下旨,开始进行多方布置。
“战局瞬息万变,传令满丕、查弼纳、年羹尧等,当下出兵大好时机,当一举平定武昌,会剿楚逆!此番军情,切莫外传,若是走漏消息,当下问责。”
康熙皇帝一方面是警告书房中的几个大臣,另一方面也将这句话放进了旨意当中,他不愿意再出波折,只想一举打下武昌,接着灭掉楚逆。唯有如此,才可让他的圣名不坠,反而更添几分光彩。
兵部汉尚书白潢很想刷一波在康熙心里的存在感,当下也站出来道:“禀告皇上,以奴才浅薄见识,此番布置定当犁庭扫穴,将那楚逆连根拔起,只是这湖南一路的楚逆却也不可放纵,那一万兵马俱是精锐,若是放纵了去,怕是会在南方搅个天翻地覆。”
“以奴才浅见,不如让广东广西出兵北路,加强湖南,这样一来,大兵进剿之下,集三省绿营,楚逆又岂有生路?”
这番言辞让康熙心里也是多了几分赞赏,微微点点头,随后又叮嘱道:“两广绿营进逼湖南之期不可过早,否则那楚逆回援武昌,这番巧妙算计岂不落空?到时候天下怕是要永无宁日了。”
在康熙这位大战略家的心里,这一次是定要完胜的,不仅要消灭武昌楚逆,也需要把宁渝这一路楚逆给消灭殆尽,因此对着大臣们就开始了军事教育课,反复强调这番定计的关键所在。
众位大臣在下面同时跪了下去,对康熙开始进行大肆吹捧,只差把康熙吹成是古今第一圣人了,而此时的康熙皇帝却浑然不觉,反而有几分洋洋自得,还不时叮嘱众位大臣,“此番定计切莫外传,待来日功成之时,朕当与将士共饮庆功酒!”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临湘
宁渝并没有在蒲圻停止太久,很快就整军南下,从蒲圻到岳州的距离并不远,不过中间还隔着一个临湘,此地北临长江,西傍洞庭,东南蜿蜒着罗宵山的余脉,地势险要,群峰起伏,丘岗连绵,因此又被称为湖南的北大门。
张昌恩并不傻,在此地早已布下了重兵,因为如果把两万人马全部收缩至岳州,反而对于防守是极为不利的,他决意通过临湘部署防线,逐步迟滞复汉军的脚步,以完成康熙交给他的任务,因此在整个东南方向,摆下足足一万大军,借助地势进行防守。
剩余的一万绿营则驻守在岳州内,此外张昌恩也在积极的跟两广总督杨琳联系,希望能够让两广的几万绿营进入湖南,从而打一个大大的胜仗。
就在张昌恩抓紧布置时,宁渝也没有闲着,在大军抵达临湘时,并没有第一时间猛攻清军阵地,而是带着亲卫营上了罗霄山北侧,清军一部就驻守在南侧,这一仗势必以争夺罗霄山为先,才能居高临下,打下临湘。
跟着宁渝一同上山的,还有目前第一师新任参谋长董策,自从大整编以来,很多一师的军官都得到了提拔,自然也包括宁渝的这位爱徒,他的第一团打的非常漂亮,因此是目前雏鹰营学兵中升的最快的一个,其他人还在当团长时,他已经升任为一师的参谋长。
除了董策以外,目前一师其他人也都大变样了,副师长由郑家后辈子弟郑广国担任,这也是为了顾全大局,毕竟如今复汉军主要的军政大权都让宁家抓在手里,对于程郑二家,自然也需要拿出一些诚意来。
众人手里持着千里镜,望着罗霄山南侧的清军阵地,一直连绵到山脚,看上去仿佛无边无际一般,正所谓兵满过万,无边无沿。
“枢密使,让我带着人摸上去,狠狠打一下子!”
董策一边持着千里镜观察清军阵地,一边念念有词,颇有几分不甘心的模样。
在董策看来,像这种外紧内松的阵地,实在是太好拿捏了,如今他也是打了不少仗,对着清军的扎寨之法也算是颇为了解,因此一眼便看出了许多破绽。
宁渝微微摇头,却没有急着开口解释,而是望向了身旁新来的副师长郑广国,笑道:“令明,你怎么看?”
郑广国的性子比起程之恩还要内敛,一脸的络腮胡子,却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持着千里镜看了许久,这才低声道:“启禀枢密使,我军若是此时发起强攻,虽然能够获胜,不过自身损失恐怕也会很大。”
董策闻言挑了挑眉头,虽然打了几场仗,可毕竟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心里自然也是心高气傲,便有些不服气,“还请郑副师长明示,清军以如此阵型迎敌,为何不能一战而下?”
郑广国也不生气,只是耐着性子,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湖南绿营虽然战力不佳,可如今他们据山而守,我军又是刚刚抵达此地,若不修养生息,仰攻清军,势必会造成重大伤亡,这与我军战略目标不一。”
这一番话一出,宁渝也不由得仔细打量了眼郑广国,心里暗道却是小觑了这个中年汉子,表面看上去讷讷不言,可却对宁渝的这一次出征目标把握的非常精准——那就是尽可能减少伤亡,才能更好的调动清军的步伐。而郑广国寥寥数语,便将宁渝的内心给勾画了出来。
宁渝脸上浮现出笑容,拍了拍郑广国的肩膀,这也是他表示亲昵的举动,随后指着罗宵山,轻声道:“我军此次目的,在于调动敌军,而不在于一城一地,若是自身伤亡惨重,那么哪怕打下岳州,也是不合算的,张昌恩没了岳州,还能退往长沙,可我们第一师打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这个道理其实并不复杂,但是很多人都被这个近在眼前的岳州给吸引住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只要拿下了岳州,那么付出伤亡也是可以接受的——而如今宁渝很明确的表示,首先要保证的是第一师,其次才是岳州。
在场的几位军官也都非庸才,经过这么一解释,大体心里也就明白,便纷纷前来询问:“若是不打岳州,我军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宁渝深深望了一眼罗霄山,随后头也不回地下了山,一边行进着一边说道:“不打罗霄山,不代表不打岳州,传令给一团,进军长安和桃林一带,二团和炮团留在此地,监视着罗霄山守军的动向,若是他们动就死死黏住,若是他们攻,则全力防守。”
这里所谓的长安自然不是指那个天下大名鼎鼎的长安,而是指岳州旁边的长安镇。
“至于三团和四团,趁今晚连夜前往城陵矶,做好设伏的准备,咱们就不玩瓮中捉鳖这一出了,直接来个打草惊蛇,抓住张昌恩这个活乌龟。”
是夜,独立炮团的火炮开始轰鸣了起来,不过炮声并不激烈,反而有一下没一下的,而且由于距离过远,根本无法对清军造成任何威胁,只是每当大炮轰鸣一声,山上的清军便会抖上一分。
此时驻守在罗霄山的一万清军是永州镇的兵,原本战力就不算强,如今听到这炮声更是心乱如麻,参将王宣原本也只是依靠关系和钱财,才当上的这个参将,正儿八经的仗是没怎么打过的,当下身子就有些哆嗦。
可是这身边也没什么人可以商量,因此王宣也就强撑着身子,让这永州镇的绿营兵都纷纷进入了阵地,只待复汉军前来攻击,可是心里却是提心吊胆,生怕复汉军一夜之间将守军给冲垮。
而就在此时,宁渝则带着两团的兵马向着城陵矶出发,由于方向不在一个地方,清军根本就看不到复汉军的活动,特别是这一路上人人嘴里衔枚,生怕发出一点动静,再加上一夜的炮火轰鸣,这两团人马便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在不断的炮火轰鸣下,王宣硬生生坚守了一夜,原本提心吊胆的他,发现自己毫发无损,胆子便又也大了起来,派了一些探子前往对面的复汉军查探情报。
见到山上的清军探子下来了,新任的一团团长宇治景,连忙带着自己的两千人马向东出发,佯装攻击长安与桃林,而这一切,都让清军哨探都表示深信不疑。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设伏
看到了这一幕之后,清军哨探当即便返回向王宣禀告实情。
王宣听完以后,心中的疑惑才明白了几分,那就是对面的复汉军并没有攻打罗宵山的打算,反而趁着清军主力集中在罗霄山,而去攻打其他地方去了。这也是为什么复汉军放了一夜的炮,却没有派人来攻山。
这一下子让原本就不知兵的王宣,心里有了几分怀疑,莫不是对面的复汉军在给自己玩一出空城计?他可是打小就听戏文长大的,那司马仲达活生生被诸葛亮的空城计给吓走,成为了千载难逢的大笑话,而如今却感觉目前的状况倒有几分相似。
王宣自然是不愿被当成一个大笑话来看待,也想着趁着对方分兵的机会,来狠狠占上一点便宜,至于战前张昌恩叮嘱的那些‘固守待援’的话,也就成了耳边风了。
想到这里,王宣便召集了营内的众将,开始分领兵马,使着四千余人向着山下发起冲击,漫山遍野的清军兵丁们,挥舞着手里的刀枪,还有不少人持着鸟枪,穿着纸甲,看上去倒还像那么回事。
跟其他的绿营一样,王宣的永州镇里,同样没有多少门子母炮和威远炮,此时发出的弹子还是实心弹子,射程亦十分有限,除了刚开始开了几炮以外,后面根本就打不过来,清兵们也就放弃了继续开炮的打算。
只是在此时驻守的郑广国眼里,这些进攻的清兵却是毫无章法,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靶子,当下命令炮兵换上了开花弹,等到清兵们进入三百步的距离之后,这才下令开炮。
一颗颗开花弹从天而降,在清兵的队伍中制造出一片血雾,当场便炸死了数十人,剩余的清兵们也都开始四处散开,唯独永州镇的两千余鸟枪兵不退反进,想着利用手里的火枪来压制复汉军的开花弹。
郑广国没有丝毫动摇,挥手让二团的人马迎了上去,足足两千火枪兵排着三排横阵向着永州镇的鸟枪兵进发,炮火的轰鸣声在不断响起,一团团烟雾几乎笼盖住了整个天地。
新上任的二团团长名叫薛程,原本也是雏鹰营出来的学兵,一身本领十分非凡,不过没有那董策、许成梁那几个前辈的名气大,如今因功积累下,也当上了二团的团长,他望着对面不足百步的清军鸟枪兵,狠狠地将长刀劈下去。
“开火!”复汉军士兵熟练地扣动扳机,然后后退一步,让第二排的士兵上前,自己继续装填弹药,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让郑广国看得如痴如醉。
反观此时的清军鸟枪手,却一下子倒下了数十人,给清军带来的心理冲击更是无与伦比,许多清兵已经开始望着身后的道路,想着应该如何离开这片惨烈的战场。而他们进入到七十步才能勉强开火,由于威力不足的原因,许多弹子在被击发出去后,根本没有起到相应的杀伤能力。
在阵型上来说,清军和复汉军都是呈现三排列阵,可是在射击的连贯性上,清军却远远落后于复汉军,如今复汉军在一刻钟的时间里,能够打出十二次左右的排射,而清军却仅仅只能打出六次排射,几乎是在被压着打。
王宣铁青着脸,望着倒伏成一片的清军,心里却在发寒,这复汉军实在是不可思议,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的四千绿营兵,就已经送出去了二百多条人命!
而此时的复汉军,伤亡不过十余人,这些人被复汉军用担架抬了下去,并没有像清军这般直接放置不管,或者更恶狠狠地补上一刀——他们在经过复汉军专门配备的军医的治疗下,有一部分人是还能活下来的。
而对于清军来说,只要被铅弹所击中,那么除了死就别无选择了。他们的士气原本就不够高涨,如今再一看战场实情,更是险些崩溃,在阵型中出了一些骚乱。
随着清军绿营士兵的士气逐渐低落,这场仗很显然都快打不下去了,就在此时,薛程也抓住了清军士兵士气低落的良机,大声传令。
“掷弹准备!”
掷弹营此时也从侧面迂回了过来,他们一个个身形健硕,一手举着手榴弹,另一只手拿着火折子,火红的军衣穿在身上,如同一团烈日。
很快,随着一声令下,被点燃了手榴弹被扔了出来,狠狠砸进了对面不过七十步的清军队列里,随着一声声的巨大轰鸣声,一团团血雾迸发出来,让整个天地都为之变色,清军再也扛不住这份打击,撒开脚丫子,迅速向着山后跑去。
不过仅仅只是一个多时辰,四千清军几乎被彻底打垮,山上剩余的六千清军无奈之下,也只好前来接应,反而被独立炮团的火炮打得落花流水。
良久,在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下,清军终于重新回到了山上的防线,经过清查发现,经过刚刚一次战斗,清军在山下至少丢下了八百多具尸体,另外还有三百多人消失不见了。
这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因为在近代战争之前,战争中伤亡率并没有那么高,更不用说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去制造如此大的伤亡。可是在今天复汉军的手UU小说,以燧发枪加手榴弹,再加雷式炮,让清军基本都要彻底崩盘了。
王宣望着山下几乎完好无损的复汉军,心里一口老血快要喷出来,这场仗还怎么打?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便一连向着张昌恩发出了七封求援信,堪称是字字泣血。
当然,在郑广国的安排下,只是拦截了张昌恩四封信件,剩余的三封则在使者的带领下,顺利抵达了岳州,当场面见了张昌恩。
张昌恩对这一局面自然不会感觉奇怪,若是王宣能守住,那反而会让他感觉疑惑,不过这援兵,张昌恩却是不想派出去。因为在张昌恩看来,若是将来复汉军兵临城下,这一万绿营可就是自己保命的底牌了。
可就在此时,董策率领的一团占领长安和桃林的消息,也一起传递了过来,这一下子却让张昌恩有些心慌意乱,原因很简单,若是一团继续攻下去,那是有机会将岳州的后路彻底封死,到时候恐怕就大事不妙了。
第一百二十章 后路
张昌恩尽管还未能直面复汉军,可是已经感受到了复汉军的强大,特别是目前出现在临湘的复汉军,战力比之前黄逢山上的更加迅猛,而湖南清军因为补充了许多青壮,反而战力下滑了许多,在这种情况,他只能尽可能选择拖延时间。
只是当下却不能让复汉军继续向南攻击,否则就会很轻松断掉岳州清军的后路。到那时候,张昌恩向后撤就很难了,只能跟复汉军打上一场决定生死的守城战。
必须要出兵守住后路!张昌恩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可没有跟岳州同生死的想法,再说皇帝也没有让他跟岳州同生死,只要能拖住复汉军即可,这一点也让张昌恩没有了心理上的压力,出于这种考虑,张昌恩便派了旗下的一名参将张澄,率领抚标五个营,合计四千余人,前往城陵矶驻防。
城陵矶的位置非常关键,它是连接岳州和罗宵山的一个连接点,不过之前有长安和桃林在侧翼掩护,就显得不那么重要,可如今长安和桃林已经被复汉军拿下,若是城陵矶再被拿下,就会将岳州和罗宵山直接切断,到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张澄一接到命令后,便立即率兵出发,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城陵矶已经被宁渝抢先占下,并且设下了重重埋伏,等待着岳州守军的到来。
宁渝之所以在此地设伏,是考虑了很多因素的,从张昌恩这个人的性格上来看,此人谨慎无比,若是寻常方法是很难将其诱出来的,只能给他去制造假象,才有机可乘。
这个假象分为两层,第一层就是罗宵山下的三千五百余复汉军,他们通过阻击罗宵山清军的方式,将主力在此地的信息传递给了岳州的张昌恩,使其放松警惕。第二层便是董策率领的一团,他们只要占领了桃林,便会给张昌恩带去第二个信号,那就是复汉军准备包抄岳州清军的后路,这能够让他产生警觉。
到了这个阶段,张昌恩自然就会把眼光放到原来不是那么重要的城陵矶上,而宁渝就在此地设下了埋伏。除此之外,如果张昌恩想要支援罗宵山清军,也会从此地经过,而罗宵山清军若是想要回防岳州,也会经过城陵矶。
出于这种考虑,宁渝便在罗霄山一战还没有正式打响的时候,就已经趁夜出发,来到了城陵矶,在城陵矶以外足足等了一整天,一直到王宣的信使出发后,这才进军城陵矶,而此时的天色又黑了。
城陵矶南绾三湘、北控荆汉,扼洞庭湖贯通长江的咽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而此地仅仅只有清军的哨队,侍卫营营长宁四使个眼色,带着几十人便悄悄地摸上了清军的阵地。
此时城陵矶的清兵却并没有多少警惕心理,任谁也无法想到,复汉军绕过了罗宵山来到了此地,当下复汉军士兵拔出腰间的刺刀,就这么一个个将这些清兵抹了脖子,随后将他们身上的号衣马褂扒了个干净。
一名复汉军士兵望着这堆腥臭难闻的衣服,皱了皱眉头,再望望自己身上的军衣有些不舍,“大人,我们为啥要换上清狗子的衣服?”
宁四只是哼了一声,“少废话,赶紧换,后面还有仗等着我们打呢。”说着,便指挥着士兵将那些尸体尽数埋了,除了空气中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他踪迹了。
想要在城陵矶埋伏下四千五百人是完全不现实的,因此只有五百人藏在了城陵矶上面,利用山岩来进行掩饰,其余人则散到了城陵矶以外的其他地方,以保证伏击的效果。
宁渝此时趴在了城陵矶最高的一处山坡上,从这个位置能够很清晰地看到四周的动静,虽然临时伪装下还有许多破绽,可是在夜色的掩护下,倒也不会感觉到多少的怪异之处。
宁四带着侍卫营的一些人,穿着清军的号衣,伪作成清军守着城陵矶,不时向岳州的方向张望,脸上虽然依然很平静,可手心却不由得捏出了汗渍。
时间滴滴答答过着,随着天色彻底变得漆黑之后,一条火龙从岳州方向慢慢蠕动过来,在这黑夜里却显得是那么耀眼,长长的排成一条,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张澄此时带领着自己的亲兵卫队,走在了队伍的中间,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安,可是在夜晚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除了四周的风声,再也听不见其他了。
只是越接近城陵矶,张澄内心的恐慌便越是多了几分,他下意识望着城陵矶上驻守的清兵,穿着号褂,跟平时一样,有气无力地站在寨墙上。
“你们是什么人?”寨墙上传来了一道粗豪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仿佛刚刚从梦中醒来。
这句问候让张澄的精神为之一振,当下便拍马迎了上去,大声道:“本官乃湖南抚标参将张澄,奉抚台之命前来接管城陵矶,请速速打开寨门。”
城墙上出现了几只火把,在火把的照耀当中,出现了一副粗壮的声影,他身上虽然穿着破旧的清军号衣,却显得威风凛凛,这让张澄有些奇怪,为何如此汉子在此地蹉跎,荒废一生。
汉子大声道:“原来是张将军,小人是驻守城陵矶的千总,前些日子还在大人的府上见过将军呢,没想到这回咱又见着了!”
张澄努力在脑海里回想着此人的声音,却一无所获,当下也不耐烦了起来,急忙道:“你既然是此地驻守千总,还请速速开门,若是延误了军机,定斩不饶。”
汉子却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抚台大人亦曾吩咐小人,此地乃战略要地,万万不可轻忽使那逆贼钻了空子,若是大人有心,便上前来让我瞧上一瞧,我是认识大人的,若真是大人,小的再开寨门。”
张澄闻言怒不可遏,只想挥军攻打这城陵矶,可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大了,便只得向前走了几步,还让亲兵点起了火把,这样整张脸便能看得清楚。
“且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是不是你爷爷我!”
寨墙山的汉子听到此话非但不曾畏惧,反而大笑了起来,随后高声道:“张大人金面小人自然是识得的,初次见面,无以为报,这些手榴弹便送予诸位。”
话语刚落,张澄还没明白到底什么意思时,寨墙上出现了一大排清兵,他们人手拿着一颗黑铁球,用火折子点燃了,随后便一起抛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