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伐清1719TXT下载伐清1719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伐清1719全文阅读

作者:晴空一度     伐清1719txt下载     伐清171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二十四章 握紧的拳头

    清军大营,数千个营帐依次排开,一杆高高的‘年’字大旗在营中挂起,只是夜晚无风,旗子直接垂落了下来,看上去却有些落寞。

    在营地中央的帅帐当中,此时却是灯火通明,年羹尧坐在帅帐上首正中,面前放着一碗酒,还有一只烤得流油的羊腿,而在帅帐下面则是十余名身穿铠甲的清军将佐,他们的神情肃穆地望着年羹尧。

    年羹尧手中持着小刀,正在一块块地割着肉吃,而其他的将佐们却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所有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望着年羹尧吃肉,整个帅帐中一片鸦雀无声。

    “前些日子,你们想要抢一把肃州,据说那里的娘们长得还算水灵,好歹也能暖暖被窝,玩腻了也能充当军妓,可是最后怎么又没能抢成了?”

    年羹尧笑呵呵地从肥美的羊腿上割下一块肉,用刀子插着,沾了沾桌子上放着的盐巴,随后便直接放进了嘴里,感受着汁水淋漓的感觉。

    “小的们不敢说.....”一名将佐站起了身子,脸上带着几分为难之色。

    “不敢说?在本帅面前还有不敢说的东西?”年羹尧咀嚼着嘴里的肉块,很快吞进了肚子里,冷笑道:“既然你不敢说,那就拖下去砍了。”

    “是,大帅。”

    很快便有士卒冲进营帐中来,气势汹汹地要将那名将佐拖下去,而那将佐当下便跪在了地上,眼中带着惶恐之色。

    “大帅,是岳将军.....岳将军说眼下咱们要考虑将来的退路,不能再随便杀人了.........”

    年羹尧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他挥了挥手,却是让人放开了那名将佐,笑道:“岳将军这话说得也有道理,来人,将岳将军请来,本帅要请他吃肉!”

    当下便有人下去请岳钟琪前来,而这下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看明白了,今天这架势恐怕不能善了,到时候站在哪一边?

    等到岳钟琪到了营帐后,年羹尧却是亲自走下去牵着岳钟琪坐上了主位,接着便有人在岳钟琪面前放下了一个空碗,然后同样也放了一个烤得油滋滋的羊腿,香气扑鼻,却是令人食欲大开。

    岳钟琪自从进到大帐中一来,便始终保持着沉默,而他的神色也几乎没有半分变化,似乎只是一直盯着年羹尧在看。

    年羹尧呵呵一笑,“东美,咱兄弟两个也算是许久没能一起吃肉喝酒了.......”说着却是伸手拿着酒壶开始给岳钟琪倒酒,而大帐中其他人也都开始吃肉喝酒。

    岳钟琪摇了摇头,“大帅,咱们之前在西北的时候,可是比现在熟络多了。”

    年羹尧神色一变,伸手倒酒的动作却是突然一滞,很快又恢复了往常,他笑了笑,“时过境迁,当时皇上派为兄和你到了西北,谁也没想到这一仗就让你岳钟琪一战成名.......”

    岳钟琪望着面前清澈的酒碗,苦笑道:“人生自有定数,我岳钟琪能够走到今天,一路上也少不得贵人的扶持,可是眼下却真的已经无路可走了。”

    年羹尧脸上带着笑,“东美,为兄也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眼下可不是没路可走,就看你想不想走而已。”

    “准格尔?大帅真的相信他们?”

    岳钟琪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苦笑道:“相不相信又如何?一堆冢中枯骨,又能做得什么大事?连皇上都败在了宁楚手中,他们这些人又能做得了什么事?”

    年羹尧放下了手中的酒碗,冷冷道:“为兄倒不是真的相信他们,可是眼下兄弟们要吃饭,要活下去,咱们已经跑到安西府了,要是再没有粮饷,迟早人都要跑光了.......你自己数数,从青藏带过来的人,还剩下了几个?”

    帐中将佐们听到这里,一个个都沉默不语,很显然这个问题确确实实是目前年、岳大军的核心问题,若非年羹尧一路屠戮过来,只怕大部分的士兵早就散了,他们没有充足的粮饷,根本不会给年羹尧卖命。

    可是当时还能屠戮,那是因为身处甘肃腹心,还算有一些百姓,如今都到了安西府,又能去屠戮谁来稳定军心?这是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岳钟琪坚定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大帅一路上所作所为,末将实难苟同......今日之宴,大帅也就不用多说了吧。”

    对于岳钟琪而言,他并不是真正的反对屠戮百姓,只要真的能够解决问题,他也是不会手软——可是在他看来,年羹尧的做法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是通过放纵军纪的手段来提高士气罢了。

    而这种手段最大的问题,便是无法建立起自己的统治,也没有办法促使更多的人加入到自己这边来,只会死越来越多的人。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当岳钟琪说出这一番话之后,两个人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年羹尧脸上越发地冰冷,他手中执着酒碗,高高举起,却是还没有等到他摔下的时候,帐外却传来了一阵阵骚乱声,似乎有许多兵丁正在互相殴打,却是将帅帐中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怎么回事?谁敢造次?”年羹尧冷哼了一声。

    当下便有人出帐查看,过了片刻之后,他才回转身子来,脸色难看道:“是岳将军的兵,不知为何发生了骚乱。”

    岳钟琪听到这里,却是连忙拱手道:“大帅,实在不巧,末将先行告退,待平息兵乱之后,再来同大帅饮酒吃肉。”

    年羹尧深深地望了一眼岳钟琪,他并没有直接表示答应下来,可是却也没有反对,只是静静地望着岳钟琪,缓缓道:“好,还请东美早去早归。”

    岳钟琪神情一凛,却是重新行了一个礼,随即便一路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帐。

    年羹尧嘿然怪笑,“早不炸营晚不炸营,偏偏这个时候炸营,来人,去监视岳钟琪的东西,若其部但有妄动,格杀勿论。”

    “是,大帅。”

    当下将佐们脸色一变,很快便有二人告退,接着一队清军骑兵消失在了夜幕之中,他们的马蹄声逐渐远去,可是帅帐中将佐们的心情却愈发地忐忑。

    不知过了多久,一人闯进了营帐之中,他的身上鲜血淋漓,很显然是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随后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帅,岳钟琪率亲卫夜遁,马队拦截不及,反倒被他杀了几人,夺马跑了。”

    “跑了?”

    年羹尧声音越发冷厉,“让这么大个活人给跑了,你们还真是给本帅长脸,来人,将他们的右臂全都砍了!”

    “是!”

    随着一阵惨叫声传来,营帐中将佐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望着年羹尧的眼神却是越发恭敬了。

    .........

    九月底,岳钟琪夜奔逃出清军大营,而年羹尧却是将其所部全部吞下,随后率领号称五万大军投靠准格尔,并且亲自前往哈密会见策妄阿拉布坦,向其称臣,并且改换了旗号,正式成为了准格尔汗国的一份子。

    在得到了年羹尧五万大军的帮助下,策妄阿拉布坦于十月初举行祭祀,并且公布了喀尔喀蒙古的种种罪状,声称对方对准格尔汗国多有冒犯,于是便决定出兵讨伐,彻底消灭罪恶可恶的喀尔喀蒙古三部。

    一时间,超过六万大军朝着喀尔喀蒙古发起进攻,其中有四万人是准格尔汗国主力,由策妄阿拉布坦亲自率领,大策凌敦多布和小策凌敦多布担任先锋,还有两万人由大王子噶尔丹策零率领,从另一路直扑

    至于年羹尧的五万军队,依然处于他的率领下,被策妄阿拉布坦命令从西北方面牵制复汉军的兵力,既不可贸然出击,也不可随意退避,要抵住复汉军的进攻。

    尽管准格尔大军只有六万人,可是军力却相当精锐,不断配备了大量的火绳枪,而且还具备相当强大的制造火器的能力,甚至连火药几乎都是自己制作生存的。

    准格尔部的火器,源自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中亚的扩张,早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就不断有火器从中亚流入到卫拉特蒙古,而卫拉特蒙古四部中的准格尔部特别重视火器,因此早早就开始建立火器化的基础。

    当然,那个时代的准格尔部基本都是通过布哈拉商人走私渠道才获得过火器,因此数量相对稀少,一直到噶尔丹崛起之后,准格尔部在他的率领下征服了塔里木、费尔干纳等地区,从而获得了大量的火器。

    而准格尔部不仅火器十分精锐,连战法也非常先进,“又使回回教火器,教战,先鸟炮,次射,次击刺。令甲士持鸟炮、短枪,腰弓矢、佩刀,橐驼驮大炮。出师,则三分国中人相更番。”其中,所谓的驼城战术也让当时的清军吃够了苦头。

    因此,在这般精锐的准格尔部出兵之后,喀尔喀蒙古三部顿时慌作一团,举止失措,甚至连团结都做不到,却是被准格尔部接连击破扎萨克图汗和土谢图汗派出的卡伦兵、台兵,以致于对扎萨克图汗造成了莫大的威胁。

    扎萨克图汗一方面惊慌失策地调集着汗部的援兵,另一方面却是给土谢图汗和车臣汗写信,要求对方能够赶紧支援,并且声称如果扎萨克图保不住,那么土谢图汗部和车臣汗同样也保不住.......

    就在北方蒙古隐隐呈现出一片乱战的趋势时,宁楚皇帝陛下宁渝也抵达了京师,与此同时筹谋已久的蒙古大会也基本准备妥当,来自漠南蒙古十六部四十九旗的首领们逐渐齐聚京师,等待着皇帝的垂询。

    宁渝并没有直接在紫禁城里面召见那些蒙古王公们,反倒是下旨要在木兰围场举行皇家射猎,并且还会举行阅兵仪式,到时候会邀请蒙古王公们一同前往观礼,至于谈判这些事自然就是等到皇家射猎完成后再进行了。

    对于皇帝的这一套,蒙古王公们并不会感觉到陌生,实际上之前的草原雄主们,都会接着蒙古大会的机会,展示自己的武力,从而威逼其他部族让渡足够多的利益——这是草原上的逻辑,谁的拳头大听谁的。

    而眼下拳头最大的人便是宁皇帝,因此也没有人敢于拒绝,大家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顺便对北方局势表示些许的担忧。

    “准格尔部东征,喀尔喀三部危在旦夕,若是让策妄阿拉布坦真的吞并了漠北三部,只怕将来势力会太大而不可制,陛下还应提早出兵。”

    蒙古的王公们还没有真正着急,反倒是新任的次辅李绂却有点心急了,他在接到了军情处的报告之后,当下便向宁渝呈奏了折子。

    宁渝仅仅只是呵呵一笑,便将折子重新递回给李绂,脸上更是没有丝毫的神情变化。

    “喀尔喀三部还没有给朕求援,说明情况还不够危急,再等等吧。”

    “可是陛下,眼下喀尔喀三部或许派了求援,只是还没到京城。”

    “那就等到了再说。”

    “可是......”

    李绂叹口气,却是没有继续说什么了,却是直接将将折子收了回去。

    宁渝摇了摇头,“没有可是,朕不管他们出于什么原因,可是他们既然不愿向朕低头,就说明他们不是大楚的人,那么其死活自然与大楚无关。”

    “至于准格尔部,迟早都是要打的,他就算是吞了喀尔喀三部,也不可能这么快转化成为实力,咱们还有很多时间。”

    事实确实如此,宁渝并不担心准格尔把喀尔喀三部吞进肚子里,因为双方的体量就直接决定了一点,即便准格尔统一了蒙古,也不可能那么快恢复实力,更不可能对宁楚产生威胁,如果策妄阿拉布坦足够聪明,应该已经派遣使者前来京师了。

    用一个很形象的比喻,准格尔部原先是攥着拳头的,不管往哪里打都能够形成很大的压力,可是眼下他已经出拳了,而这一拳不管将喀尔喀三部打成什么样子,都注定失去了威慑力——一只打出去的拳头,剩下的只有挨揍的份。

    反倒是目前的宁楚,在解决完了朝鲜战事之后,大军逐渐收缩到了北方,就像一只拳头开始逐渐收缩,为下一次出拳而蓄力,因此反倒是此时的宁楚,更具备让敌人胆寒的实力。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早点进行蒙古大会吧!”

第五百二十五章 乾隆的奋斗

    十月份的郓春,天气越发显得凉爽,给人一种莫名的舒适感,可是一旦再过上一个月,到了十一月份的时候,寒冷的天气将会让所有人开始习惯待在屋子里面。

    而在这个时候,郓春的俄兵以及编入到俄军里的清军士兵们,都开始准备进行操练,他们身上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肩上扛着各式各样的火枪,还有一些人腰间挂着刺刀,而那些人的面孔,则更是黄白分明——从表面看,这就不是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

    乾隆皇帝站在指挥台上,眼睛楞楞地盯着下面的军队,由于他不习惯眼下的这份凉意,便将双手揣在袖子里,似乎心中有千万感慨要表现出来——至于身旁的俄罗斯人,则都是一副颇为兴奋的模样。

    萨拉务拉伯爵脸上带着微笑,望着宛如弱鸡一般的乾隆皇帝,笑道:“清国皇帝陛下,你看看,咱们的小伙子们可是多么的强壮!”

    乾隆皇帝望着那堆类似杂牌的军队,咽下一口唾沫,皱着眉头道:“可是,朕看他们实在不够......就是那种类似楚逆的气势........”

    “清国皇帝陛下,您实在是太不懂军事了!”

    萨拉务拉伯爵很显然没有乾隆手下臣子那般晓事,他毫不客气地教训着面前的少年,道:“那些只有花架子的军队,并不是真正的勇士,清国之所以会输,就是输在了表面,可是如今经过了俄罗斯帝**事的培养后,清国的懦夫也能变成勇士。”

    乾隆皇帝沉默了,他不确定自己懂不懂军事,但是萨拉务拉伯爵的态度却是让他想到了之前大清臣子们的吹嘘,在他们的吹嘘下,大清国的勇士那也是无敌的........

    萨拉务拉伯爵眼见得乾隆没有再顶嘴,当下冷哼了一声,道:“清国皇帝陛下,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他们的厉害!”

    说完此话后,萨拉务拉伯爵也不待乾隆有什么反应,当下便开始让大军进行演练,只听见一声炮响之后,大批大批的俄军士兵开始排列阵型,进行火枪齐发,看上去倒像是那么一回事。

    “砰砰砰——”

    浓密的白烟不仅盖住了正在开枪的俄军士兵,也让乾隆皇帝内心微微一怔,他闻着空气中的硝烟味道,望着面前正在开枪的俄军士兵们,却是产生了一种难以令人理解的悲伤,那就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乾隆皇帝深刻地记得,当年他还亲自前往火器营巡视过,那一日的清军士兵们也是如此这般勇武,似乎他们的勇武也只能体现在训练场上,而如今的俄军士兵们也很勇武,可是真正上了战场又是什么样子的表现呢?

    俄军的演练时间并不算长,至少萨拉务拉伯爵很显然不想浪费宝贵的弹药,再加上他看到乾隆皇帝一脸意兴阑珊的模样,当下便选择了停止演练,又派人将乾隆皇帝送回了行宫。

    所谓的行宫,只是一重还算宽敞的院子,里面还带着十几间屋子,至少在郓春算是一间大宅子,当然这个行宫并不是萨拉务拉送给乾隆皇帝的,而是徐元梦花了五十万两银子,从萨瓦乌拉那里买来的,除了院子和屋子以外,还有十二匹马。

    除了行宫以外,徐元梦和张廷玉担心大清的承嗣彻底绝了,又花钱在郓春买了十几个婆姨,全部都是原先逃难到郓春的满洲女子,她们都是那种屁股大好生育的,就希望乾隆皇帝能够每日扑在这些满洲女子身上,好给大清留下子嗣传承。

    对于这间所谓的行宫和妃子们,乾隆皇帝心里一点都不喜欢,他甚至发自内心的感觉到厌恶,这里几乎是囚禁他的一个监狱。

    “徐元梦,朕要一直留在这里吗?”乾隆皇帝脸上气鼓鼓的,如同一个正真进入叛逆期的少年。

    徐元梦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些许,他轻轻叹息道:“皇上,眼下咱们只能留在郓春了......要不然给宁楚逮到了,皇上可免不了受罪。”

    乾隆皇帝已经思考了很久,他反驳道:“朕可以去投靠蒙古人,总好过在这里每天受着罗刹人的气。”

    蒙古人?想得还真简单......

    徐元梦摇了摇头,叹息道:“皇上,先不说咱们怎么去蒙古,可是眼下的蒙古人也靠不住了,就连察哈尔八旗都已经去了京师,他们要给宁皇帝当臣子,还要尊宁皇帝为蒙古大汗.......”

    “蒙古大汗?他一个汉人当什么蒙古大汗?”

    乾隆皇帝的嘴巴都长大了,他实在是有些不明白,这好端端的宁皇帝怎么就要去当蒙古大汗了.......

    徐元梦心道当年的天聪汗还不是一个满人,如今汉人做了个大汗也不奇怪,只是乾隆皇帝这幅样子,反倒让他更加坚定了想法,那就是要让乾隆多生几个儿子出来,将来才能选出合适的皇帝.....

    正在二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张廷玉却是急匆匆走进了行宫,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的神色,见到乾隆的时候便扑腾一声跪下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大清终于有救了!”

    “怎么又有救了?”

    对于大清到底有没有救这个问题,不光是乾隆没有弄明白,就连徐元梦也是一脸糊涂。

    一会完蛋了,一会有救了,搁这耍人玩呢!

    张廷玉连忙高声道:“皇上,听说准格尔已经出兵了,他们要统一蒙古,还要攻打宁楚,到时候等到他们二者相争,我大清自然可以从旁渔利!”

    “等等?准格尔要统一蒙古?”

    乾隆皇帝的神色顿时一变,他可是知道这件事从他圣祖爷爷那时候就开始了,虽然准格尔一直没有成功,可是在乾隆皇帝的心里,准格尔可一直都是敌人来着。

    “没错,策妄阿拉布坦已经出兵攻打喀尔喀三部,到时候不管是俄人还是楚逆,都必须要把精力放在他身上,而我大清便可趁机偷偷发展自身,或许还能占得一些便宜......”张廷玉一脸的自信笑容,却让乾隆皇帝都开始自信了。

    徐元梦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他惊讶道:“可是一旦喀尔喀三部被策妄拿下,咱们对蒙古最后一点影响力可都没了.......”

    “哼,什么影响力不影响力.......车臣汗心怀鬼胎,他们已经开始勾搭俄人和宁楚了,想着两边要价再决定投靠哪一边。”

    张廷玉冷冷哼了一声,继续望着乾隆皇帝道:“皇上,咱们眼下也不管谁赢谁输,这蒙古的事都跟咱没啥关系了,还不如给他们制造一个强大的敌人,到时候不管是俄人还是宁楚,都不会再轻易对皇上动手了.......”

    乾隆皇帝听得有些迷糊,当下微微叹气道:“朕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就算不想等也只能等了。”

    张廷玉却是摇了摇头,跪下道:“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还请皇上多多生育子嗣,将来才有希望!”

    ........

    当乾隆在为大清的江山社稷辛苦播种的时候,宁渝却带着次辅李绂、枢密使宁忠义以及外交部左侍郎赵显泰等人,开始针对蒙古将来的治理问题进行讨论。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宁楚收复漠南蒙古已经成为定局,而自从有了孙嘉淦在漠北蒙古中斡旋以及准格尔入侵之后,若是经过一番经营,收复漠北蒙古也不是很大的问题,至于漠西蒙古将来也是很大可能拿下......那么,怎么治理却让人有些头疼。

    蒙古不同于寻常地方,像关内政权真正在蒙古具备强大影响力的,还真的只有一个清朝,即便是明朝对于蒙古也并不能进行控制,前面虽然一直压制着蒙古各部族的发展,可是后来还是闹了一个土木堡之变,可以说直到明廷灭亡之时,也处于跟蒙古相爱相杀的阶段。

    反倒是清廷对于蒙古的掌控,却是相当的深入,所实行的“联姻修庙”政策几乎彻底瓦解了漠南蒙古势力,使其真正不再对清廷造成影响,而对准格尔的打击,也在某种程度上加大了对漠北蒙古的控制。

    可是“联姻修庙”政策也存在很大的弊端,宁渝倒并不是很想采用,他心里还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定下漠南蒙古之后,对于十六部四十九旗当行之恩威之策,将其各自封为郡王郡公,并奖赏京师住宅,以此稳定人心。至于在蒙古实行郡县及并行新政之举,亦当照常行之,若有阳奉阴违者或质疑反对者,当诛杀之。”

    “只是如今多了一个准格尔,且有俄人在背后密谋,只怕此举过于刚猛,失之以柔......”李绂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

    宁渝呵呵一笑,“眼下漠南蒙古已经尽入我手,他们若敢反抗,朕也不会介意下重手惩治,至于喀尔喀三部若是不蠢,将来朕还会保留他们的承嗣,可若是敢跟俄人搅和在一起,朕自然也不会心软。”

    听见皇帝一片喊打喊杀声,外交部左侍郎赵显泰有些微微担心,他轻声道:“只是此举可收复蒙古,却不可收心......”

    “朕以为,即便是一味施加仁义,也难以改变目前的现状。清廷能花近百年时间,才逐渐化漠南为己用,朕未尝不能花更长的时间。”

    宁渝轻轻哼了一声,却又道:“民族融合之事,方为正途,朕可以花更长的时间,来彻底逐渐稀释蒙古人口,从而促进民族融合........”

    “此绝非百年之功........”

    “可是朕以为,如此才能彻底奠定我大楚之王道教化。”

    宁渝抿了抿嘴唇,“等到定下蒙古之后,朕将会把儒学院里的那些儒生们,全部都发遣到蒙古来,给朕好好教化子民,毕数百年之功,彻底掌控蒙古。”

    “是,陛下。”

    李绂心中大喜,他脑海里顿时回想起了无数先贤的言行,其中教化苍生可是一件大大的功德。

    而为这件事所作出努力和牺牲的儒生们,自然也是为了先贤大道奉献的先行者罢了,他们的牺牲,还是非常有意义的。

    宁渝点了点头,道:“眼下真正的问题,还是在与将来如何在草原上作战。”

    严格来说,自从复汉军立军以来,长期纵横南方沼泽和水道,在北方作战只有一次北伐之战,其中蒙古作战更是从未有过,而为此所缺失的东西,却是极为难以弥补。

    枢密使宁忠义却是叹了口气,很显然他为这个问题已经研究了许久,道:“陛下,我军目前的问题始终都是马军数量不够,其中除了马匹本身数量存在欠缺,连具备丰富经验的骑兵也不算多,将来若是真的跟蒙古人在草原争锋,只怕也难以应对.......”

    “可是咱们的胸甲骑兵,在之前北伐的时候,不是接连摧垮蒙古骑兵吗?”李绂终究对军事方面的东西,了解的实在有些过少。

    宁忠义当然明白其中的秘密,苦笑道:“咱们现在满打满算只有三千名胸甲骑兵,其余的八千人都是骑马步兵,而胸甲骑兵虽然厉害,可是在草原宽阔之地,反倒没有特别大的威胁........”

    宁渝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问题,严格来说还是属于骑兵的定位不同,北伐之战的时候,蒙古骑兵一直都在冲阵,因此死伤极为惨重,可是那毕竟属于不得不战,而一旦到了草原上,几千个胸甲骑兵很容易成为洒在面上的那点芝麻,看似有存在感,但作用确实有限。

    此外相对于皮糙肉厚且好养活的蒙古马,阿拉伯马放在草原上几乎是一个噩梦,因为蒙古草原上的寻常牧草,根本无法满足阿拉伯马的需求,像复汉军在平日里喂养阿拉伯马的时候,都是喂养的苜蓿草以及燕麦、麦麸、玉米和豆饼,伙食标准根本就不是蒙古马能相比的,而蒙古草原本身的产出根本无法满足阿拉伯马的需求。

    其次,蒙古马在蒙古草原上面具备极强的耐力,它能够进行长距离奔袭,而这正是蒙古骑兵进攻的常见方式,反倒是阿拉伯马并不具备良好的耐力,它更加擅长于冲刺,因此在耐力方面也被蒙古马吊打。

    说白了,在草原上作战,地形气候永远都是不能忽视的因素,或许胸甲骑兵确实精锐,可是只要蒙古骑兵善于拖,就能够把金贵娇弱的阿拉伯马给拖死,而在这个过程中,或许交战根本不可能发生。

    “大楚需要更多数量的蒙古马,要用他们来组成骑马步兵才行。”

    宁渝摩挲着下巴,脸上若有所思。

第五百二十六章 木兰阅兵

    在宁楚最早组建骑兵作战的时候,所学习的主要对象还是法国,因此无论是引进阿拉伯马,还是训练胸甲骑兵团,都是在学习法国的骑兵建设思路。

    对于法国人来说,他们所熟悉的战场环境毕竟是欧洲大陆,通常骑兵不会作为独立的兵种进行作战,而是跟步兵和炮兵协同作战,而骑兵的任务通常也很简单,那就是在战场上发起冲锋,然后彻底冲垮敌人。

    可是在如今的蒙古,骑兵将会逐渐成为一个真正的独立作战单位,因此胸甲骑兵团的作战方式就会显得过于单一,反倒是骑马步兵团可以携带一定的火炮,再加上下马作战的方式,可以更好的发挥复汉军在火力上的优势,至于平时的机动完全可以利用马匹,可以死死咬住蒙古骑兵。

    “陛下,倘若利用蒙古马来组建骑马步兵,在花费上也会大大减少,咱们可以获得的战马数量也能增多。”

    枢密使宁忠义轻声道,他的战略眼光也十分敏锐,自然看出了在蒙古战场上蒙古马的优势,因此他十分支持宁渝的想法。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相比起昂贵的阿拉伯马,便宜到近乎廉价的蒙古马,则具备大规模配备的基础,到时候一旦拥有足够多的蒙古马,就能更好的改善在蒙古战场上的作战状态。

    当然了,之前一直在进行的马种改革计划也不会停止,毕竟蒙古马所适应的战场环境有限,将来的复汉军还需要大量的胸甲骑兵团,作为骑兵部队的主力配备。

    宁渝呵呵一笑,“枢密使,倘若在草原上跟准格尔和俄人争锋,你需要多少骑马步兵?”

    众人一听顿时心里一凛,这是皇帝已经下好了决心的表现,如今询问只不过是最终确定这个结果而已。

    宁忠义性子沉稳谨慎,自然不会轻易开口,却是沉吟了好一会,才轻声道:“若稳妥起见,臣需要二十四万匹蒙古马,一人双马,用来组建十二万骑兵步兵..........”

    “十二万骑兵步兵........无非也就是十二个骑兵师的规模,说起来还真的不算多了......”宁渝点了点头,只是这二十四万蒙古马可不好弄,即便是让漠南蒙古供应,在短时间内恐怕都很难凑齐。

    除了马匹以外,军费的开支又是另外一个大头,特别是在今年还同时进行了朝鲜之战和缅甸之战,尽管收获相当丰厚,宁楚光从盛京就收获了两万万银元的财货,可是也架不住战争的消耗以及国内工业建设的支出。

    特别是像工业建设计划实行以来,宁楚朝廷的银子就好像流水一般哗啦啦流逝了出去,而短时间内却根本看不到收益,就好比要修建的沪宁铁路,需要大量的铁料才能开工,而铁料的生产又需要扩大宁楚目前的铁厂生产规模,还需要加大矿山的供应能力。

    这还只是其中一项,像南京郊外正在建设的工厂区,还有各地道路码头的修建等等,条条款款下来,几乎到处都是吞银子的地方。

    “只能这么多人了,再多的话,后勤线也支撑不住.......”

    宁渝长长叹了一口气,内陆作战跟草原作战真不是一回事,难怪准格尔出动六万人就几乎耗尽了全国国力,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宁楚除了对付准格尔部以外,还需要考虑到俄人的反应和在那里逃难的乾隆皇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战考验的根本就不是双方指挥官的能力,而是看哪边更能熬下去,因此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依然是双方的后勤能力。

    不过好在有一点,如今的宁楚在分离军队后勤方面,已经做到了尽可能最好的地步,所有的军队支出除了会通过竞标的方式招标以外,而且所有的支出都需要通过内阁的签字,因此内阁方面都会对军费开支进行严格的审核和复核。

    当然,即便如此依然存在一些人从中贪腐的情况,可是这种情况毕竟很少,特别是除了涉及到内阁和枢密院之外,连同所有的资金也都会由中央银行进行统一管理,还有都察院度支审核司会入驻调查,因此除了最顶层的大人物之外,其他人很难在这么一个复杂的体系中进行贪污。

    为了杜绝军内上级军官对下级士兵的贪污,宁渝甚至让枢密院将军方每一个士兵进行了单独的建档,所有的档案都将会由内阁方面审核,单独发给士兵个人的账户之中,而账户则是由个人在中央银行指定银行进行开户存储,除了本人支取之外,也可以直接寄给直系亲属,从而避免上级军官会存在克扣军饷的情况。

    层层叠叠的架构处理,自然使得一些人无从下手,也就能够保证宁楚朝廷里的每一两银子,都能够尽可能花在了实处。

    就好像北伐时期京城流传了一个笑话,意思就是说宁楚每年只要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就能够养活三十万装备齐全的复汉军,而大清则每年需要三千万两银子,才能养活十万所谓的八旗新军,甚至还连他们的枪炮都没能配齐。

    因此,北伐之战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果,只用了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养活三十万军队的复汉军,肯定要比用三千万两银子养活十万八旗新军的清廷更加具备战斗力。

    果然,就在笑话流传过后不久,清廷便接连遭遇了惨败,最终的八里桥奋死一搏也成为了一个更大的笑话。

    ........

    眼看着到了十月中旬,京师方向却是有大批大批的人马朝着木兰围场的方向行进,特别是皇帝所专属的禁卫师也终于开拔,却是让所有的京师百姓恍然大悟,原来皇帝终于要出巡了。

    严格来说,宁渝并不是长在深宫的皇帝,也经常出外巡视,只不过大部分时候他来到京师,都是通过海路的方式,并没有真正在北方陆路进行过巡视,也没有进行大肆铺张,却让百姓们感觉到有些微微陌生。

    一个不喜欢劳民伤财的皇帝,还真是给人的感觉不一般呢.......

    宁渝坐在平稳行驶的御辇中,身上披着一件足够暖和的裘毯,手中则是拿着一本书细细看着,对于他来说,这一次出巡自然跟游玩是沾不上边的,而是要在木兰围场进行大阅兵,以此来震慑漠南蒙古人心。

    木兰围场,在过去一直都是水草丰茂的草原,也是清廷皇帝们很喜欢进行木兰秋狝的场所,特别是康熙皇帝为了在此练兵,甚至还开辟出了一片广阔的猎场,也就是最早的木兰围场,并且逐渐进行修缮,形成了如今的庞大规模。

    根据康熙的习惯,他几乎每年都要率王公大臣、八旗精兵来这里举行以射猎,以此锻炼八旗军力,而雍正皇帝由于登基时间过短,再加上根基不稳,因此不敢贸然离京,因此也就暂停了木兰秋狝的活动。

    直到今天,已经寂静了数年的木兰围场再一次变得熙熙攘攘,除了大批大批的复汉军进驻到木兰围场以外,还有漠南蒙古十六部四十九旗的首领们,也已经带着随从们抵达了此处,前来观赏宁楚的阅兵活动。

    所谓阅兵,本质上就是一种炫耀武力的行为,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对于宁渝的性格而言,他倒不是那么喜欢张扬,可是在对待蒙古部族的时候,胡萝卜需要有,可是大棒更得要有,因此适当亮一亮肌肉肯定是好事。

    严格来说,复汉军自从开国以来,还没有真正正儿八经进行过军事阅兵,倒不是因为其他原因,主要还是主力军队长期留在外地,因此根本没有阅兵的条件,倘若以当时南京留守的军队来进行,反倒会有损复汉军的威风。

    而这一点如今却已经不再成为问题,原本跟在宁楚身边的军队,就堪称十分精锐,除了禁卫师一部之外,还有主力第一师、主力第三师,堪称复汉军中的王牌军队,完全能够展现出复汉军的光彩。

    当这四万人抵达木兰围场的时候,光是他们本身穿着的红色军服,就已经形成了一片赤潮,让人望去只觉得心惊胆战,特别是对于漠南蒙古诸部而言,他们很快就要意识到,光是复汉军眼前的这股兵力,就足够消灭他们一万次了。

    “咚——咚——咚——”

    复汉军中的一百面军鼓排成了整整三排,上百名鼓手手中拿着鼓槌,正在对着一面面蒙皮的军鼓进行十分有节奏的击打,在震撼而有力的鼓声中,复汉军各团各营迈开了步伐,用一种足够令人缭乱的速度,在木兰围场中排成了一排排整齐的队列。

    尽管复汉军各师与主会场还存在一定的距离,那些坐在台上的漠南蒙古王公们,根本看不清复汉军的详细面貌,可是光从数万人的调动之中,就已经能够展现出他们的本身恢弘的气势,这使得蒙古王公们不由得心中一凛。

    “阅兵开始!”

    随着鼓声的停歇,枢密使宁忠义作为主持阅兵的元帅,在跟宁渝敬了一个军礼之后,便果断发布了阅兵开始的命令,而等候在台上的传令兵们,也十分果断地挥舞着手中的旗帜。

    “轰隆隆!”

    只听见阅兵台下摆放着的数十门火炮顿时齐齐发射,一阵清脆的巨响随后传来,只见天空中腾飞其数十颗黑点,随后一齐爆发开来,在空中渲染出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朵,看上去却是煞是好看。

    在烟花绚烂之际,蒙古王公们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只听见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整整五百人形成了一个方阵,正踏着标准如一的步子,朝着将台方向走来,他们肩上扛着火枪,上面还带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刺刀。

    没有人去介绍这一支军队,可是复汉军内部的人都知道,他们都是皇帝的禁卫营,也是全军中最为精锐悍勇的部队,根据复汉军相关的条例,在战场上没有立下个人二等功的情况下,根本没有资格参与禁卫营的选拔。

    要知道,在目前的复汉军中,个人二等功几乎等同于在战场上斩杀敌军超过十人,才有机会获得,除此之外很难有别的可能性,因此每一个获得过个人二等功的士兵,差不多都是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

    果然,在禁卫营越发接近看台的时候,那些蒙古王公们才会越发感觉到惊讶甚至是恐惧,因为眼前这五百个穿着红色军衣的士兵,他们几乎踩着一模一样的鼓点,朝着这边行进,举手投足之间宛如一人,透出震人心魄的气势。

    宁渝微笑地望着面前的禁卫营,心中多少有些感慨,在过去还带兵打仗的时候,他的亲卫营便是两把尖刀之一,倘若要撕开敌阵,一般都是由亲卫营和掷弹营来负担起这个重任,而他们的伤亡也都是全军之冠。

    士兵们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崇拜,望着讲台上的宁渝,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每个人都接受过宁渝的接见,而他们每个人的性命也,早已经归属于皇帝陛下。

    察哈尔蒙古诸部首领扎鲁特带着几分惊讶,望着面前的军队,不得不感到心惊胆战,前任的察哈尔八旗都统就是死在了与复汉军的作战之中,听说都统战死当日,身中数十枪,整个人几乎都打成了血葫芦,根本连刀都没有拔出来,就已经被打死了。

    “果真是精锐之师!八旗输的不冤枉!”

    扎鲁特在心底深深感叹了一句,光从眼下的第一支军队中,他就已经看出了复汉军的不凡,这种来自体系的差异,几乎使得他再也没有任何自以为傲的东西。

    在侍卫营通过了将台之后,很快又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而他们却更加不一般,不仅身上穿着统一的红色军服,还同时都穿着板甲,腰间悬挂着四颗手榴弹,背上则背着雪亮的斩马刀,气势丝毫不输给前面的侍卫营,甚至他们眼中的杀气,要比起前面却还要更浓郁几分。

    “太可怕了!”扎鲁特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第五百二十七章 蒙古大汗

    “杀!杀!杀!”

    与沉默寡言的侍卫营不同,掷弹营的士兵们在通过将台的时候,却突然发出一阵喊杀声,浓浓的肃杀之气顿时让蒙古王公们心中一凛,刹那间甚至有人都微微避开了眼神,下意识不敢跟下面的掷弹营士兵对视。

    在掷弹营的士兵通过的时候,几乎所有其他的复汉军士兵都目视着他们,默默地行了一个军礼,这个军礼并不是为了其他,而只是为了表达对军中勇士的最高敬意。

    所有人都知道,若说军中最为危险的地方,自然莫过于掷弹营,甚至是侍卫营的伤亡都往往低于掷弹营,因为侍卫营终究是一面盾牌,需要起到保护的作用,并不会过分深入危险之地,而掷弹营却不一样,他们从一开始的使命,就是用血肉挡住敌人的冲锋,并且杀回到敌阵之中,永远都是要站在进攻的道路上。

    “最强的掷弹营士兵,他们的面孔永远都面向敌人,而脆弱的后背,永远都朝着队友。”这是一句在掷弹营中疯狂流传的格言,甚至都流传到了其他的部队当中,因为这句话的背后,隐藏着一个血淋淋的事实——那就是在复汉军掷弹营的伤亡当中,几乎所有人的伤口都是正面。

    正面的伤口只有一个原因,他们从来都不会后退,更不会朝着后方逃跑。

    蒙古王公们望着下面的掷弹营,不由得纷纷陷入了沉默,刚刚的侍卫营还能让他们感叹几句,可是眼下的掷弹营,却让他们连感叹的心思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畏惧。

    在掷弹营通过之后,接下来又有几个方阵,在鼓点中缓缓通过,他们相对于侍卫营和掷弹营而言并没有太过于特殊,可是他们也是来自各师各团中的封号营,也都是各师中的精锐。

    所谓的封号营,都是指在特殊的战役中,获得过上级嘉奖的封号,通常都是以地名来命名,以此表彰他们巨大的牺牲和功绩。

    相对于前面的掷弹营而言,封号营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气势,以致于那些原本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的蒙古王公们,此时也不由得微微放松了下来,甚至还开始对刚刚通过的营进行点评起来。

    尽管这种点评都是正面的夸奖,可是毕竟跟刚刚的沉寂有很大的区别,由此也能看出,在蒙古王公心里,他们对于掷弹营存在着多么大的畏惧。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间却是安静了不少,只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却是将蒙古王公们的眼神给吸引住了,原来是复汉军禁卫师下属的胸甲骑兵团,正排着整齐的方阵,朝着这边走来。

    “禁卫师第一胸甲骑兵团,就是他们挡住了清军马军的突袭,战后死伤也十分惨重,一千五百骑兵几乎战死了三分之一,到现在才勉强恢复了元气。”

    宁忠义望着面前的蒙古王公们,神色淡然地介绍了一遍,而这种待遇却是前面步兵们所未曾享受过的,却是让众人感觉到心里一震——他们对八里桥之战并不陌生,在那一战当中,骑兵最终的对决决定了战事的结果。

    甚至可以说,雍正本人的死,就是死在了骑兵冲锋的路上。

    因此,当翻译将宁忠义的话翻译过来之后,当下所有的蒙古王公们,甚至都站起了身子,眼神凝重地望着面前的骑兵,他们希望能够窥破复汉军强大的秘密。

    “哒——哒——哒——”

    只见复汉军禁卫师第一胸甲骑兵团的骑兵们,人人身着红色军衣,外面套着一层黑色的板甲,头上还戴着头盔,手中则持着寒光闪闪的马刀,胯下则是一匹匹油亮发光的阿拉伯马,马鞍上面还挂着长长的火枪和手铳,看上去显得十分英气勃勃。

    不过相对来说,更引人注目的是每个骑兵方阵都如同前面的步兵方阵一般,排列着整整齐齐的方阵,无论是战马还是上面的骑兵,动作都凸显出一种整齐划一的美感。

    “嘶........”

    蒙古王公们再一次被震撼到了,而这一次的震撼甚至犹有过之,因为在他们看来复汉军无非就是火器强大罢了,真正要说起马队还得看他们蒙古人——可是目前通过法国骑兵教官训练出来的胸甲骑兵,却凸显出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强大。

    当自己熟悉的领域里面出现了强大的对手时,往往更加让人为之胆寒。

    在众人的惊讶眼神中,复汉军的骑兵方阵一个个通过,不同于步兵方阵,骑兵方阵的行进速度更快一些,因此短短片刻时间,整整六个骑兵方阵通过了将台,而他们给到蒙古王公的震撼效果,已经变成了一种深深的惊讶。

    仅仅只用了短短一两年的时间里,能够塑造出这么一支骑兵军队,不管从哪个层面上来看,都能够体现出复汉军的强大。

    骑兵方阵过去后,便是炮兵方阵上场,而他们排列出来的阵营更加简单,先是三十六门八斤炮在牵引下缓慢通过讲台,接着又是三十六门的十二斤炮,以及三十六门的十八斤炮,而到了最后便是十二门的二十四斤大炮。

    一门门大炮的炮口斜斜地指向了天空,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令人的畏惧的幽光,而在火炮后面则是跟着前进的炮兵士兵们,他们一个个都显得十分膀大腰圆,腰上只是别着一把六连发手铳,便再也没有其他的武器。

    相对于前面的步兵方阵和骑兵方阵,炮兵方阵显得并不是很整齐,但是在视觉上面却更容易让人产生畏惧的心理——在这么多的火炮面前,毁灭也就成为了唯一的命运。

    等到复汉军所有的方阵都已经上去走过一圈后,将台上面坐着的复汉军军官们几乎都是一副性质昂扬的神色,而蒙古王公们则大多都是敬畏交加,望着皇帝所在方向的眼神都显得敬畏了许多。

    .........

    “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臣等漠南蒙古十六部四十九旗愿尊陛下为全蒙古大汗,腾格里大汗.......愿献上九白之贡。”

    在大帐中,已经被阅兵震慑住了的漠南蒙古诸部首领们,跪在了地上高声称颂,他们的目光中大多都带着几分敬畏。

    所谓的九白之贡,便是指八匹白马一头白牛,也是当年给皇太极的最高礼节。

    宁渝端坐在御座之上,扫过了面前的蒙古王公们,脸上微微一笑,“你们要让朕当这个蒙古大汗,那你们愿意听从朕的号令吗?”

    “臣等自当谨遵大汗金令。”

    漠南蒙古王公们齐齐答应,只是大部分人回答的时候,神态却微微有些变化,很显然当中绝大部分人,都并不是真正的无条件听从宁渝的号令,对于他们来说,眼下的这一幕跟当年在盛京的那幕并没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中原王朝根本没有办法在草原上建立起强而有力的统治,强盛时期或许能够让蒙古势力俯首贴耳,可是一旦衰落了下去,这些蒙古王公大臣们自然也不会有半点客气,他们翻脸的速度不比翻书慢。

    宁渝心中自然清楚,当下便抛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你们都肯听朕的,那么不妨做出点实际的行动如何?比如朕要漠南蒙古各旗各势力停止游牧,实行定居制度,实行行省郡县制度?如何?”

    什么?不让游牧了?还要让蒙古人实行郡县制度?

    当宁渝话音刚落之时,帐篷内顿时一片骚动,对于这些蒙古王公们而言,草原人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已经有上千年之久,可以说跟汉人种田都根植在血脉里的东西,如今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肃静!”

    枢密使宁忠义冷哼一声,望向下面蒙古王公们的眼神中饱含威胁,却是让蒙古王公们心头一凛,他们顿时便不敢再喧哗了,只是心里却根本不服气,因为皇帝虽然至高无上,可是兵没有权力去干涉蒙古人的生活方式。

    宁渝沉吟了一番,道:“你们莫不是以为朕让你们放弃游牧,选择定居,是在害你们?”

    “臣等不敢。”

    这下回答的声音就有些稀稀疏疏,很明显大部分的蒙古王公都选择了抗拒的态度,即便那些回答的也只是不敢公然反对而已。

    宁渝微微叹口气,道:“草原人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朕其实多有了解,那并不是你们的本意,毕竟能够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少去奔波劳累之苦,没人会不愿意,可是不游牧那么牛羊就会饿死,牛羊一旦饿死草原人自然也就活不下去了,你们说朕说得对吗?”

    “陛下所言极是。”这一下大部分的蒙古王公们都回答得十分整齐了,他们心里也在寻死,这皇帝不是挺明白的吗?

    宁渝望了望众人,轻声道:“朕之所以希望你们能够定局,自然不是希望饿死,而是希望将来的蒙古人可以逐渐摆脱这种漂泊不定的生活,简单来说,居住在砖瓦房子里面,肯定是要比毡房舒服的。”

    “陛下,草原人不要安逸,草原人需要的是生存。”扎鲁特轻轻叹息道。

    “是啊,陛下,若非为了活着,草原人又岂会整日厮杀?”

    “陛下的恩情,臣等心中都知晓,可是上天不给草原活路,臣等也没有办法......”

    蒙古王公们终于开口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他们或许有很多人已经习惯了厮杀为生,可是能够安安逸逸地活下来,又有什么不好呢?

    纵观历朝历代,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们,日子往往要比生活在内地的农民要更加凄惨,因为他们更容易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哪怕只是一场雪灾下来,可能就会饿死许多人。在这种情况下,安稳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种奢求。

    当然,与此同时,由于草原的生存压力也会转化为对外扩张的动力,而最终受害的自然就是相对富庶的关内汉家百姓。

    宁渝伸出手止住了众人继续说下去,道:“你们的意思朕都明白,可是朕自然不会让草原人饿死,实际上你们的生活完全可以更好。”

    “还请陛下赐教。”

    “保生产,兴商贸,促发展。”

    宁渝望着众人疑惑的眼神,随后开口道:“首先第一步就是保生产。草原人最担心的是活不下去,因此朕会派人帮助你们建立青储窖,将青饲料埋起来发酵,从而保证有稳定的牧草可以提供给牛羊,倘若有了足够的准备,即便是在冬天也无需担心牛羊会死掉。”

    “陛下,这个青储窖是什么东西?臣等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朕的农业部尚书到时候会将详细的资料,还有实地应用的效果告诉你们,总之有了这项技术的推广,生存不会成为大问题。”

    宁渝也不管其他人怀疑的神色,继续道:“其次,就是兴商贸。草原上什么都缺,可以说对于贸易的需求是十分广泛的,因此朕会在草原上建立商贸行,到时候将内地的物资运送到草原上进行销售,而草原上的牛、羊还有羊毛等,都会销售到内陆,促进牧民们的生产生活问题。”

    “这个好,这个好.......”蒙古王公们顿时喜上心头,他们一向都不会排斥到草原的商队,哪怕是那些黑心的商人,也常常能够在草原上发上一笔大财——倒不是真的因为草原人淳朴憨厚,实际上他们是没有其他更好的贸易选择,只能白白吃亏。

    宁渝依旧不去搭理那些开心的草原王公们,而是继续道:“这件事将会由朕的工商部尚书负责,到时候连接到草原的各个商贸要道还有商贸中心都会开启,一应的过路费用全部取消,只收取相关的工商税即可。”

    众人脸上更是浮现出一丝不可思议,像这般优厚的条件,他们可是从来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即便是过去的清朝皇帝们,对于蒙古人也不可能这般去拉拢,他们更多对于蒙古人还是采取又拉又打的分化之策。

    只是当话题谈到了这里,所有人都不免带着期待的神色望着宁渝——前面的保生产和兴商贸就足够让他们感觉到欣喜,那么这最后一个促发展又是什么意思?

第五百二十八章 一个都跑不了

    “所谓的促发展,自然是让草原百姓的生活能够达到更好的地步,至少不能比关内百姓日子过得太差才行。”

    宁渝说到这里不由得感叹了一声,他是真正亲身感受到百姓生活的变化,特别是在经过了前番对农业方面的改革,如今百姓们的负担切实地改善了许多,光是每年交的税赋,都比康熙雍正时期减少了一半以上。

    当然这一切自然是有代价的,那就是逼得复汉军不得不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一次针对士绅大族的战争,而经过了这么一次战争之后,虽然不可能彻底消灭士绅阶层,可是也使得他们收敛了不少气焰。

    众人不知道宁渝的感叹从何而来,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皇帝接下来的话。

    “所谓的促发展,定居便是其中的关键,像逐水草而居,对抗风险的能力十分微弱,而定局之后,通过利用完备的生活设施和牲畜的棚圈,可以有效地提高抵御灾害的能力,与之相伴的各项配套设施,也能方便牧民的生活。”

    宁渝轻声道:“像房屋这些朕就不说了,一旦定局下来后,到时候就能拥有稳定的集市,稳定的学校,稳定的医院,到时候牧民们的生活状态,肯定要比现在好上很多。

    “可是.....这行省制度终究与旧例不合,臣等.......”

    在宁渝说完之后,很快便有人又开始反对起来,这些人倒不是因为别的,完全只是因为一点,一旦郡县化了,他们这些首领们还能有什么作用?

    就好比土司们为什么会抵制改土归流?还不是因为一旦改土归流了,他们土司的权力就会大大缩水,到时候自己麾下的百姓们都接受了朝廷的管束,自然也就不会听他们土司的话了,而这个道理放在草原上亦是如此。

    对于权力本身,没有人愿意心甘情愿地放手,即便这件事对其他人都有好处。

    “哼!所谓的旧例,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宁渝冷哼一声,“朕要在蒙古实现行省制度,亦是仿照蒙元旧例而已,你们如今表示反对,又是什么居心?至于盟旗制度反倒是清鞑所为,何来的旧制?”

    “这.......”

    众人一时间哑口无言,可是他们也有自己的绝活,既然说不过那就不说了,反正到头来还得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来。

    宁渝冷笑一声,前面的恩已经给完了,后面自然便是立威了,谁要是再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那就杀几只猴子给他们看看好了。

    “朕既然身为蒙古大汗,所作所为自然要为所有的草原人考虑,你们抗拒朕的意思,可是又拿不出抗拒朕的理由,那么朕只能认为你们是在故意扰乱蒙古大局,现在咱们还可以商量,可是等到实施之后,再要是反对,那就只有一个结果——开战!”

    宁渝的脸上浮现出一片杀气,“眼下朕跟你们好好说,是因为这件事对大家都有利,等到时候改制开始以后,漠南蒙古将会划分为热河、察哈尔、绥远三省,各盟改为府州,各盟盟长就做知府或者是知州,至于各旗就改为县,旗长就改为县令,将来也都如大楚官制一般,领俸银,穿官衣!”

    “当然,你们本身的爵位也会折算成为我大楚的爵位,到时候田地、良宅还有年金也都不会少,而你们的子弟也会进入雏鹰营学习,将来成为我大楚的栋梁之才——朕确实为你们考虑了许多,你们也要明白朕的苦心才是。”

    蒙古王公们微微有些迟疑,他们也不想把宁渝得罪的太深,真要是逼得皇帝发兵,那可是抵挡不住——只是一旦实行了郡县,到时候他们可就没有今天这般说一不二的杀伐自由了,到时候一切可都要听宁楚的命令行事。

    而眼下宁渝给到的条件,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可是多多少少也可以了,当下便有人想着就坡下驴算了,真要硬顶着也不是个事。

    “启禀陛下,臣谨遵圣意。”

    “启禀陛下,臣亦遵圣意行事。”

    “启禀陛下,一切由陛下说了算就行。”

    当下,妥协的蒙古王公却是越来越多,他们明白眼下的环境根本不容许大家说不,与其惹得鸡飞蛋打,还不如现在见好就收。

    眼见得其他蒙古王公们妥协了,扎鲁特终于不得不叹口气,跪在地上道:“启禀陛下,臣也愿意,只是臣还有一个问题。”

    “说。”宁渝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一如往常的神态。

    扎鲁特缓缓道:“若是改为郡县制度,那么咱们眼下的草场怎么划分?还有大汗的草场.......”

    众人听到这里,也纷纷点头表示这个问题问得好,因为在草原上面,草场几乎等同于草原人的命脉,而草场划分堪称是一等一的大事,严格来说每年召开的蒙古大会,都是为了协商草场划分的问题。

    在草原上,草场的归属可不是看过去的历史,而是纯粹看实力,有足够实力的部族才能占据最好的草场,没有实力的部族就只能选择吃沙子,像漠北蒙古喀尔喀三族便是当年从漠南蒙古残酷竞争下出走的是失败者,就是因为在水草丰茂的漠南待不下去了,才跑到漠北去的。

    那么对于宁渝这个刚刚当上的蒙古大汗,自然也要面临划分草场的问题,特别是在夹杂了如今划分郡县政策的环境下,使得草场的划分变得更加麻烦。

    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宁渝像刚刚那般制定出合适的政策。

    宁渝针对这个问题自然也早有准备,轻声道:“草原人的草场,就好比汉人的田地,那都是身家性命的事情,因此朕自然要谨慎以待。”

    众人微微点头,便见宁渝继续开口道:“眼下漠南诸部既然都愿意奉朕为大汗,那么就都是自己人........眼下草原的十六部四十九旗的草场,朕不会进行太多的调整,但是你们需要提供自己五分之一的草场,成为朕的直属草场,其余部分皆为各自部族私产,只需要按时交纳相应的赋税即可。”

    分掉漠南蒙古诸部部族五分之一的草场,是宁渝经过考虑许久的对策,毕竟草原人畏威而不怀德,若是一味示好并非上策,有时候拿走一些东西,更容易彰显出大汗的地位,再说了一个没有直属草场的大汗,岂能算得上大汗?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通过这次划界,就有充分的理由安排农业部下属的畜牧司前往草原上进行实地考察,像草原实际的地况地貌、牧畜的存栏量还有草场的面积等等,都可以进行收集。

    而此时的蒙古王公们却微微沉默,不得不说五分之一的草场,还是挺让他们感觉到心疼的,但是过去的时候大汗要的也不仅仅只是这些,因此倒也没有太过于反对,只能表示沉默了。

    扎鲁特又开始询问:“启禀陛下,奉献五分之一的草场,臣等自然愿意,那么草原上其他的沙漠、森林还有矿山呢?”

    “这些都将会援关内旧例,收归国家所有,到时候由国土资源部进行单独开发拍卖,所获得的利润当中,一部分归属当地原居民所有,禁止私人进行开采利用。”

    宁渝呵呵一笑,草原都给你们分了,其他的就不要再想了吧!

    扎鲁特倒也不会对这个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他除了草场以外也对其他的看不上眼,因此便跪下磕头道:“大汗之命,臣等自当遵从。”

    “大汗之命,臣等自当遵从。”

    众人也纷纷跪下称颂,到了这一步,他们算是彻底心甘情愿上了宁楚这一艘大船,至于将来能够行驶到什么地方去,那也要看利益所在。

    说白了,所谓的大汗,本身不仅仅只是武力的象征,也是草原秩序和利益分配的最高决策人,如果不能为下面的部族带来利益和秩序,那么这个大汗也就是一个空头名号而已。

    宁渝满意地望着众人,他眼下继宁楚皇帝、朝鲜大王之外的称号后,有多了一个全蒙古大汗,腾格里大汗.......想一想还真是令人有些兴奋呢!

    “朕既然身为全蒙古大汗,自然不仅仅只是对漠南蒙古诸部族负责,漠北蒙古眼下遭受的灾难,朕也不会坐视。”

    “朕将会以全蒙古大汗的身份,命令尔等部族,尽起大军,随朕一同征战漠北,扫平准格尔,一统蒙古大业!”

    “你们,谁支持,谁反对?”

    “臣等自当谨遵大汗金令!”

    一股令人为之振奋而激动的浪潮从大帐中席卷而出,逐渐扩大到了营地,再然后传到了整个草原之上,这个消息是那么地令人敬畏。

    全蒙古大汗要统一全蒙古了!

    ........

    十一月的乌里雅苏台宛如冰天雪地一般,寒冷的北方几乎要带走一切的热量,将世界变成一片寂静而祥和的白地,而在这严酷的环境里,乌里雅苏台中央城镇中,依然显得十分热闹而狂躁。

    “全蒙古大汗?呵呵,好大的名头!”

    作为如今准格尔汗国大汗的策妄阿拉布坦,他的一生堪称充满了传奇,背叛、死亡、荣耀,这些词语几乎成为了他的典范,而对于这么一个草原枭雄而言,他的脸上如今也都堆满了皱纹,岁月几乎要走到了尽头。

    在暖烘烘的大殿中,准格尔汗国的大臣们还有将军们,几乎都用一种崇拜的眼光望着盘踞在宝座上的策妄阿拉布坦,人人心神激荡,却又不得不强自平息下来,等待着大汗的垂询。

    对于草原人来说,他们几乎是从小就听着策妄阿拉布坦和噶尔丹这些人的故事长大,其中噶尔丹是一个悲情英雄的角色,类似于努力抗争命运却又最终不得不屈服于命运的悲剧,而着策妄阿拉布坦,则更像是一个阴鸷诡谲的枭雄。

    当时间线回到康熙九年的时候,那一年无论对于噶尔丹还是策妄阿拉布坦而言,都是改变了其命运的一年。

    那一年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准噶尔部首领僧格因不满俄国强行对准噶尔部征税,于是悍然出兵攻打俄军哨所,后来却被族人给暗杀,而当僧格死后,他的弟弟噶尔丹自西藏返回,在**喇嘛以及和硕特首领鄂齐尔图车臣汗的支持下,登上了准噶尔大汗之位。

    草原上只有强者才能成为大汗,因此此时羽翼未丰的僧格之子,也就是策妄阿拉布坦只能强自忍下这口气,宣布遂率部众依附噶尔丹,避免了准格尔内部的一场骚乱。

    等到噶尔丹坐稳了准格尔大汗之后,便将哥哥僧格的亲信势力进行了全方面清洗,甚至不惜杀掉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弟弟索诺木阿拉布坦,还对侄子策妄阿拉布坦进行追杀。

    而此时的策妄阿拉布坦只能率领父亲僧格的旧部五千余人,逃到了博尔塔拉河游牧,并击败了噶尔丹亲率的两千追兵,在叔叔的追捕下成功活了下来,成为了噶尔丹心中的一根尖刺。

    后来噶尔丹与清廷在喀尔喀蒙古进行争锋,而策妄阿拉布坦则在背后捅了叔叔一刀,将准格尔汗国的领土重新夺了回来,导致噶尔丹遏制在科布多无法西还,而后策妄阿拉布坦更是联合康熙,将噶尔丹彻底击败,导致噶尔丹绝望自杀。

    成功报仇的策妄阿拉布坦对叔叔噶尔丹恨之入骨,甚至连其尸体也没有放过,将其的骨灰献给了康熙皇帝,并且正式成为了准格尔的新任大汗,实现了人生的绝佳逆转。

    后来在策妄阿拉布坦成功征服哈萨克汗国之后,也不免重新走上了叔叔的老路——那就是同清廷在草原上争锋,甚至还屡屡入侵青藏草原,还曾经派遣自己的大将台吉大策凌敦多布攻占拉萨,杀拉藏汗,将卫藏归于自己领土。

    如今策妄阿拉布坦的老仇人大清国算是没了,可是新出现的大楚却更加让他为之忌惮,因为眼下的这个帝国所表现出来的勃勃生机,是已经腐朽的大清所远远不及的——在这种考虑下,策妄阿拉布坦才派人去京师向宁楚示好。

    可是眼下从漠南传回来的消息,却给策妄阿拉布坦的心头上泼了一盆冷水,甚至还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气愤,那就是宁楚皇帝居然当上了全蒙古大汗!

    什么是全蒙古大汗?就连他策妄阿拉布坦都从来没有敢这么宣扬过!这摆明了一点,他宁皇帝收拾完了漠南,到时候漠北和漠西蒙古一个都跑不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利于千秋

    策妄阿拉布坦十分生气,他望着下面围着的大臣们还有将军们,高声道:“蒙古绝不能让一个汉人来当大汗,这是对长生天的羞辱!”

    小策凌敦多布率先站出来,他是巴图尔珲台吉弟墨尔根岱青曾孙,跟策凌并称为“大者善谋小者勇”,每逢战事都率先冲在前面,因此在准格尔汗国里颇得人望。

    “大汗,汉人实在无耻,他们想当蒙古的大汗,可是却没问过草原上的勇士们答不答应!”

    小策凌敦多布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望着下面的众人,高声道:“我们不答应!”

    “我们不答应!”

    “让汉人从哪里来滚到哪里去!”

    “只有大汗才能当全蒙古大汗!”

    一时间大殿中群情汹汹,他们一方面在积极地表达着对宁楚的愤怒,另一方面却是在给策妄阿拉布坦表达着忠心,使得殿中的氛围却是越发激昂。

    策妄阿拉布坦望着殿中的动静,嘴角不由得勾勒出一丝笑意,他过去一直都只是将当全蒙古大汗的想法藏在心里,可是眼下他却是不想再隐瞒下去了,特别是都没多久好活了——他就想在死前,能够当上全蒙古的大汗,完成他父亲乃至于他叔叔噶尔丹的梦想。

    毕竟他宁渝一个汉人都能当蒙古大汗,更不用说他这个名副其实的准格尔汗国大汗了!

    想到了这里,策妄阿拉布坦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的心腹大将大策凌敦多布,轻声道:“眼下汉人胁迫漠南部族妄称蒙古大汗,实在是不可饶恕,可是很多人却被迷惑住了,要来抵抗我准格尔,实在是不应该,本大汗以为想要收复人心,就不能再只是以准格尔大汗的身份自居了。”

    这话就相当**裸了,如果说前面那些人只是嚷着不能让汉人当全蒙古大汗,现在策妄阿拉布坦的意思就很明确了,赶紧支持我来当全蒙古大汗吧!

    相比起直来直去的小策凌敦多布,大策凌敦多布一向以谋略双全著称,因此他却是沉吟了一番,道:“大汗若是能够成为全蒙古大汗,臣下自当全力支持,只是......”

    “只是什么?”策妄阿拉布坦眼神炯炯地盯着大策凌敦多布,如同草原上的饿狼一般。

    大策凌敦多布吞下一口口水,才忧声道:“眼下大汗正率领大军征伐漠北,若是这么早喊出来要当全蒙古大汗,只怕会引起漠北部族不必要的恐慌.......”

    不管怎么说,准格尔汗国进攻漠北蒙古的理由,明面上还是冠冕堂皇的那一套,如果策妄阿拉布坦直接打起要做蒙古大汗的主意,到时候原本还存在的拉拢空间,到了后面自然也就没有了。

    严格来说,大策凌敦多布明面上这个理由还是无可挑剔的,可是背地里也是有自己的私心——他属于支持大王子噶尔丹策零的那一派,在战局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并不愿意策妄阿拉布坦为了自己的私心,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策妄阿拉布坦心中有些不满,冷哼道:“喀尔喀的那些娘们,都已经夹着尾巴跑了,还需要拉拢什么?对于蒙古壮士而言,只有手里的刀,才是真正值得信赖的伙伴!”

    大策凌敦多布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策妄阿拉布坦年轻的时候还能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如今年纪越发大了,性子却开始变得越发专横暴戾,与他的叔叔噶尔丹却是越来越像了.......

    “大汗,小策凌愿意做大汗手上的刀!”

    “大汗,臣等也愿意做大汗手里的刀!”

    小策凌率先跪了下来,而殿中其他的大臣们也都纷纷跪了下来,脸上带着几分崇敬。

    策妄阿拉布坦放声大笑,他伸手扶起了小策凌,接着又斜着眼睛望向大策凌,冷笑道:“看来本汗还没有死,有人的心思就已经飞走了........”

    “大汗,臣该死.......”

    大策凌敦多布跪在了地上,他这个时候除了求饶之外,其他的自然什么也不会再说,否则说得越多越显得心虚。

    策妄阿拉布坦深深望了一眼大策凌,并没有真正大动干戈,毕竟大策零好歹也是一名位高权重的大将,还是自家儿子的得力帮手,真要杀了他,反倒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误会。

    “哼,滚下去吧,自领一百鞭!”

    “是,大汗。”

    大策凌微微松了口气,便连忙退了下去,只是他心里有数,在退出帐外后便连忙请来了心腹,让心腹带着消息去通禀大王子。

    大汗的心思估计是拦不住了,就看大王子怎么做吧......

    ..........

    十一月,京师,大雪纷纷,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了一片白色。

    当木兰围场的阅兵典礼结束之后,宁渝还单独会见了漠南蒙古诸部的首领们,并且分别好好地勉励了他们一番,像本来就很亲厚的部族首领们,还鼓励他们将来好好干,未来也能成为宁楚封君的一员,至于那些还不太适应的首领们,则暗中施加威胁.......

    大会开完开小会,小会开完开私会。简单来说,这些事情虽然很费时间精力,可是作用还是非常明显的,至少宁渝敢说,如今的漠南蒙古已经成为他手里的一块泥巴,想要搓圆就搓圆,想要捏扁就捏扁。

    至于漠北蒙古的事情,宁渝并不想那么早去干涉,毕竟眼下漠北蒙古喀尔喀三部还是存在一些实力的,特别是车臣汗部都还没有发挥出太多的实力,眼下跟准格尔继续厮杀一两场的机会还是有的,就连漠南蒙古都不想这么早掺和进去。

    不过蒙古的事情虽然暂时结束了,可是不代表宁渝眼下就没有了事情,就在此时的奉天殿内,几名大臣却是神情凝重地汇报情况。

    “启禀皇上,东北移民开发之事已经全部汇聚,初步的准备工作也都完成得差不多了,预计要在关内特别是像关中、淮上、江南等地募民合计四十万户,其中每户平均人口为五人,也就是两百万人,需要在东北建立两千个两百户农庄出来......”

    新设立的移民部尚书黄茂德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他原来是行政院下属农业部的一名侍郎,因为颇为熟悉农事,才被临时提拔为了移民部尚书,不过为了加强移民部的实力,宁渝还专门派遣了陈世绾去当左侍郎。

    陈世绾作为原来大清的山东巡抚,本人的执政能力还是有的,特别是对于北地的情况也颇为了解,因此派他去作为副手,便可以有效查漏补缺,加快移民工作。

    “两百户农庄.......这样的话每个农庄是一千人左右,平日里可以抽出五十个汉子去作为农庄护卫队,真到了危机时刻,两百人应该也是能够调出来的,这样在关外倒也不用过于担心了。”

    枢密使宁忠义呵呵一笑,他可是颇为清楚眼下关外的情况,除了大量的八旗溃兵在关外劫掠为生以外,本身也还有很多土匪存在,对当地的安全问题构成了一定的挑战,而复汉军想要全面扫荡,却并不算容易。

    毕竟关外面积广阔,他们如果以零星小队的方式活动,就很难被抓到踪迹,因此拉网式围剿基本上就不太可能,而且复汉军也没有这么多的兵力在冰天雪地里折腾。

    宁渝也笑着点了点头,“原先定下来的是百户农庄,这样一个庄子只有五百人却是少了些,眼下的两百户农庄便是刚好,不过要注意的是,枢密院要协调好农庄武装队的训练,至少要保证当地的所有汉子都能打枪......”

    一旁静静地听着的次辅李绂眉头微微一皱,他在明年就要对武装农场进行集中考察了,可是眼下怎么越听越是玄乎,难不成这还有生命威胁了?

    宁忠义呵呵一笑,“过了这个冬天后,山里面的土匪也好,还有八旗的那些溃兵,总得要饿死冻死一批人......到时候再安排武装农场的人员出关,也能赶上播种,安全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移民部尚书黄茂德微微松了一口气,道:“根据目前的规划,往关外移民人数至少要达到一千万人,目前组织的两百万人只是第一批,等到第一批结束三年后,将会组织第二批四百万无地农民前往关外定居,并且在后续的十年内,将剩余的四百万人全部组织出关。”

    对于这个数字,众人不由得一阵默然,这可是真正切实地减轻了内陆的负担,特别是黄土高原上的百姓基本上要转移走七八成,到时候就可以在上面实行绿化项目,也就能够进行黄土水土培育工作,减少黄河决口的发生.......

    这些项目对于宁楚来说自然都属于大计划大战略,可是也代表着大花费,而这一点也让所有人的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

    黄茂德继续道:“组织两百万人出关定居,除了路费这一项的考量之外,还需要提供相关的土地、种子、耕牛以及相关的存粮,臣等目前算了一下,光是一户移民,从迁移开始,再到全面安置下来,至少需要花上四十银元左右......”

    “四十银元,怎么这么少?”

    李绂皱着眉头发出了疑问,他可是经历过底层生活的,若是寻常人,往往还会为四十银元感叹较多,可是真要放在这种移民迁居的问题上,四十银元还真的没多少了。

    先不说田地这一块,像存粮、种子、房屋还有耕牛,哪一项不得花大钱?

    黄茂德解释道:“眼下东北已经开垦过的土地,都收归国库所有,将来是作为军功田分发的,因此眼下组织的移民,都是需要出关拓荒的,土地这一块不需要花什么钱.......至于像存粮,北方的国家粮库目前已经初步建立起来了,还可以由南方沿海路转运粮食,提供两百万人一年的口粮问题不大.......”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得点了点头,他们对这件事情的相关内情还是颇为了解的。

    “至于房屋的问题,除了利用原来八旗所属的房屋,到时候还需要临时自行安排搭建,总之也是一件辛苦活,花费倒也不算太多........除此之外,耕牛的问题倒也简单,农庄每户需要开荒和耕种的土地大概在五十亩左右,算下来每个农庄也就是一万亩的样子,到时候每个农庄配二十头牛,互相轮流使用即可,这个耕牛的钱,就让移民们一起凑凑好了。”

    宁渝呵呵笑道:“所需要的耕牛可以直接从漠南蒙古诸部购买,这个钱朕出了.......”

    众人一听顿时喜上眉头,谁不知道眼下的皇帝可是一个大大的土豪,皇家财团目前直接掌控的产业已经深入到了百姓的生活当中去了,像盐、糖、粮食还有相关的产业,几乎都有皇家财团的身影,对于宁渝这个有钱人而言,买八万头牛也并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牛要比马便宜许多,从蒙古诸部购买其实也用不了太多钱。

    黄茂德欣喜道:“如果陛下能够承担此项开销,那么到时候朝廷的支出基本上能够控制下来,大概也只需要花个一千六百万银元左右.......”

    “一千六百万银元,也不算太多了.......”次辅李绂呵呵一笑。

    若是放在往常,一千六百万两银子能够将朝廷愁死,毕竟像当年的大清,一年的岁入也就三千万两左右,这一千六百万两就一下子去了一半多,要是这么干其他的事情估计也就甭想干了。

    可是对于眼下的宁楚来说,税收却是呈现爆炸性增长,在革新三年的时候就已经拥有接近四千万两的年入水平,而那个时候还没有完全一统,如今统一后的革新四年,岁入差不多已经有了六千万银元的水平,等到了明年也就是革新五年,基本消化北方之后,到时候的岁入轻轻松松能够突破八千万银元。

    因此,眼下的一千六百万对于宁楚来说,不过只是五分之一的水平,并不算特别多。可是为此能够在东北添加四十万户的汉民,这个意义就十分重大了,根本不能以金钱来衡量。

    正因为如此,即便武装农场计划耗费颇大,可是对于宁楚朝廷来说,却从没有人敢说暂停或者取消,毕竟这件事是真正的利于千秋。

第五百三十章 东北开发

    在华夏历史上,朝廷所组织的边地移民实在是数不胜数,尽管这一举措十分消耗财力物力,可是朝廷里面基本上都不会有太多的反对声音,原因很简单,这是一件利远远大于弊的事情。

    移民边地除了能够更好的减轻朝廷负担,掌控边地安全以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能够减少内地的人口压力,从而使得更多的人能够吃饱饭,换句话来说,盛世的基础也就有了。

    毕竟内地的土地就那么多,特别是发展到了十八世纪以来,基本上能够耕种的不能耕种的土地,几乎都已经种上了庄稼,甚至百姓们为了能够跟大自然要土地,还不惜大肆填埋湖泊开垦林地,目的就是为了多一些耕地,多收获一些粮食。

    这种做法并不能说错,但是放在如今这个时代,却多多少少显得有些不合适,特别是在宁渝这种从后世来的人眼里,这实在是有些吃力不讨好,而且后患无穷。

    对于宁渝而言,想要缓解人口压力的最好办法,并不是继续压榨内地的土地,而是往更遥远的地方进行开阔,特别是像东北平原上的黑土地,可不是一般的肥沃,即便是在后世那也是华夏的大粮仓。

    早一日把这个大粮仓开发出来,也能早一日收获更多的粮食,养活更多的百姓。

    宁渝轻轻感叹道:“若是将来能够将这一千万人全部都移民到东北,到时候我们不仅能够在东北收获至少一万万亩的土地,还能够在东北轻轻松松拉出五十万的持枪民兵出来,对于大楚来说,也就再也不用担心东北的安全问题了。”

    众人点头,大家伙都知道眼下俄人在想办法跟宁楚争夺北方的控制权,尽管他们对于宁楚基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可是将来呢?

    若是能够实行武装农场计划,到时候的东北在极限情况下,完全可以动员出两百万的人持枪民兵,到时候不要说俄人,无论什么势力来到东北,都不可能将东北夺走。

    当然,眼下的宁楚还没办法做到,可是等到计划日复一日的执行下去,那么迟早有一天能够得以实现。

    在商定好了移民计划之后,大臣们便要就此散去,而宁渝却突然又想到了一件其他事情,让李绂和黄茂德留了下来,并便派人将恩斯特还有工商部尚书宁忠海等人叫了来。

    “恩斯特,南京的证券交易所计划怎么样了?”

    等到恩斯特一到,宁渝便立刻询问了起来,他心里对这件事情还是惦记了很久的,毕竟在眼下缺钱的时候,证券交易所能够将民间的游资吸引起来,还是很不错的手段,值得他去多加关注了。

    恩斯特脸上带着笑容:“回禀陛下,南京证券交易所基本上已经准备妥当,等陛下回南京后就可以正式开始,目前南京多家商行已经挂名,到时候他们的商行股票会进入正式流通,目前主要还是以记名股票为主。”

    宁渝微微点了点头,道:“嗯嗯,看来还是挺顺利的,朕以为除了这些商行之外,也可以由朝廷组建一些官方的开发公司,所进行的开发项目也能放上去进行分红。”

    此话一出,却是让众人大吃一惊,因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可就不简单了。

    如果说,之前的证券交易所只是南方商会之间的资金调动玩法,那么由朝廷组建的官方项目,则更多带着一些要押宝的性质了——朝廷的能力自然是很大的,但是朝廷所开展的项目也不是个个都赚钱,如果没有更加灵通的消息和强大的资本,想要从中获利却是很困难。

    可是,一旦压中宝了,那获得的利益也不是一般的大。

    就比如宁楚眼下正在修建的沪宁铁路,现在谁都看不到未来的前景,那么如果朝廷把沪宁铁路将来的运营权拿出来组建成为公司,到时候放在南京的证券交易所上面,就是一种押宝的性质——谁都没办法预估铁路会产生的收益,因此谁也不明白它的投资价值究竟值多少,可是如果铁路真的能够产生巨量的收益,那不亚于一个聚宝盆。

    恩斯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知道皇帝心中的想法,尽可能用民间的钱一起来办大事,但是眼下如果贸然进行,只怕效果必会如皇帝所想——毕竟人都是一种十分短视的动物,长远眼光永远只存在极少数人身上。

    “陛下,朝廷项目若是放上去,倒也不是不可,只是我们很难给出预期的盈利——只怕现在还早了一些。”恩斯特决定实话实说。

    宁渝微微一笑,他可是见识过前世股民的疯狂,即便屡屡经历了股灾,韭菜们还不是一个劲地往里冲?只要有成功的案例,那么他们就不会认为自己是失败者。

    “恩斯特,朕的意思,并不是非要他们现在就加入进来,而是希望他们能够通过眼下朝廷的项目,来了解这些地方所蕴藏的商机——就比如朝廷眼下的东北移民计划,本身做好了也是一个能够赚钱的大买卖。”

    “什么,这也能赚钱?”

    几乎所有的大臣都被宁渝给弄得迷惑了,这摆明了就是一个亏钱图长远的事情,难道还能让皇帝给点石成金?不要说赚钱了,就算是少亏一些那也是相当不得了了。

    宁渝微笑道:“东北地大物博,资源丰富,真要从里面赚钱是很有可能的,就好比东北茂密的森林,就可以砍伐下来,到时候无论是建筑还是制船,本身都能够赚到很多钱........除此之外,金银铁矿的开采,也能够赚到不少钱。”

    当皇帝一个劲地开始谈钱的时候,样子却是跟前世那些忽悠客户投资的交易员没啥区别,甚至皇帝望着大臣们的眼神里,还带着更多的鼓励和信心。

    恩斯特心里有些毛毛的,“陛下的意思是,将东北发展的前景,做成一个项目放在交易所?”

    宁渝点了点头,道:“朕打算创办一个东北资源开发利用股份公司,到时候作为东北移民计划的一部分,放在交易所里,至于前期的资金就由朕出五百万银元好了,你们若是想要出钱,也可以占一些股份。”

    “臣等若是出了钱,将来也可以从中获利?”恩斯特脸上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这里面的意思,眼下便开始配合起了皇帝。

    宁渝道:“没错,东北资源开发利用股份公司作为一个长期项目存在,其所获得的利润都将会在董事会上面进行公布,保证各大股东具备知情权,至于所产生的利润具体是投入再生产还是进行股东分红,这个届时可由董事局投票决定。如果你们觉得不想长线赚钱,也可以将手中的股份转卖掉,来获取股份的溢价。”

    难得皇帝解释的这么详细,却又让其他人有些心动,“陛下,股票的价格会有很大的波动吗?”

    “没错——作为一家上市公司,东北资源开发利用股份公司的一应财务问题都将会进行公布,到时候无论是盈利或者是亏损,都会影响到股东的信心——简而言之,也会影响到股票本身的价值。”宁渝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听起来好像很有赚头啊.......”黄茂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向往。

    宁渝嘿嘿一笑,“当然,作为股票交易所,到时候也不会只有这么一个选择,实际上朕已经打算成立朝鲜资源开发有限公司以及缅甸资源开发有限公司,到时候所筹划到的资金,都会作为朝廷的收益。”

    恩斯特叹为观止地望着面前的皇帝,他可以说是基本能够将这个逻辑给走清楚了,甚至可以说,这个项目的实施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胜利——皇帝成功的将所有人绑架到了他的船上,只能跟着他的船一路行进了。

    原因很简单,当你买了缅甸资源开发有限公司的股票之后,不管怎么样你都会下意识希望该公司的顺利成长,给你带来超越预期的利益,那么当朝廷在缅甸的利益受到损失的时候,你也会下意识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至于放弃缅甸的利益那就更加不可想象了,你会为保护自己的财产而亲自上战场。

    用利益所绑架的同盟,才是最为坚定的好战友。

    宁渝望着众人笑道:“以上诸项目朕都会进行投资,那么诸位如果相信朕的眼光,也可以投上一笔钱,再过几年后就能给大家提供难以想象的收益——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投也没有关系,等到它们成长起来以后,或许你们会花费更大的价格,去进行投资。”

    这番话表面上是说给下面的大臣们听的,实际上宁渝是说给他们背后的那些商会大族,想要跟着帝国的节奏一起飞快成长吗?那就赶紧掏钱吧!

    怎么掏别人的钱是一个难题,怎么让别人主动掏钱则是一门学问,至少宁渝眼下对这个学问已经掌握得十分精髓了,他可以肯定,继上次的封君之后,这次的股票交易所或许也能带来更多的财富了。

    实际上,跟宁渝所想的差不多,就在这个消息传出去后不久,几乎所有的商会和大族们都嗅到了这件事背后所隐藏的财富味道——一以朝廷目前的实力来看,无论是东北还是缅甸或者是朝鲜,几乎都已经拿捏得十拿九稳,本身存在了很大的投资空间,因此也都颇为重视。

    当然,重视是一方面,至于眼下是不是要掏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大消息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就是台湾的朱一贵,终于遣使到了南京,要求归附大楚!

第五百三十一章 证券交易所

    朱一贵要内附的消息,自然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宁渝的耳朵里,也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内阁大臣们——只是无论是宁渝也好,还是内阁诸臣们也好,在狂喜之余,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纳闷,朱一贵到底是什么盘算?

    如果说朱一贵没有野心,任谁也是不信的,当然野心也分大或小。

    当年的朱一贵,在趁着清廷福建局势混乱之际,还曾经出兵占领过福州一带,多多少少对于东南半壁江山还是有企图的。只是野心还未待成长,就被复汉军给一战打垮了,那一场大败,死去的不仅仅只是数千义军士兵,还有朱一贵内心对大陆的野望。

    再往后,朱一贵派遣黄殿前来求和,也使得宁渝成功利用起黄殿这颗棋子,在朱一贵的势力当中插下了一根钉子,促使朱一贵只能选择割据自守,在小小的台湾岛同黄殿上演爱恨情仇。

    严格来说,在北伐之前,宁渝都没有直接武力收复台湾的计划,对于朱一贵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当年好歹也是一起起兵反清过,多多少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不希望战略重心回到南方。

    眼下蒙古的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宁渝心中以为收复台湾至少还需要两年,可是却没有想到,仅仅只是数年的时间,朱一贵自己想着先内附了!

    “启禀陛下,安徽巡抚朱大章和总兵官程之恩有折子呈上来了。”次辅李绂脸上带着笑意,呈递上来了两本白色折子。

    宁渝微微点了点头,他已经通过军情处渠道得到了这一消息,而安徽巡抚朱大章和总兵官程之恩的消息稍微要慢上一步,不过看看倒也无妨,当下也打开细细看了一遍,相对于军情处的消息,朱大章和程之恩的折子就更加详细了。

    “你们都看看吧,朱一贵这下是真的惹下麻烦.......不过对我们来说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宁渝看完折子后良久,这才将奏折递给了李绂,而等到众位大臣们看完,一个个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朱一贵之所以要内附,原因很简单,他在往东南亚发展的过程中,遭受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觊觎和打击,惹上了一些麻烦,以致于眼下不得不向宁楚内附以求自保。

    在如今的这个时代,东印度群岛几乎完全由荷兰人把持,具体来说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而他们在东南亚的实力虽然遭受过挫折,可是眼下依然十分强大,特别是海军战舰拥有足足四十余艘,根本是朱一贵所难以抵挡的势力。

    李绂首先开口道:“回禀陛下,无论如何一定要接受台湾的内附,至于东印度公司,或谈或打皆可,绝不能再重演昔日澎湖、台湾旧事。”

    “没错,要打就打,咱们也不怕荷兰人!”

    “咱们的海军力量,不见得就比荷兰人差,真要打下来,谁吃亏还说不好呢!”

    内阁诸臣以及枢密使宁忠义都纷纷表态,除了本身对荷兰东印度公司没有多看得起,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历史上有十分惨痛的教训。

    要知道,荷兰进驻远东的历史可是相当悠久,在当年击败西班牙人之后,荷兰人逐渐确立了海上霸权地位,也开始在全世界圈地占领殖民地,像十七世纪初期就开始联合柔佛王国进攻马六甲,虽然当时并没有取得成功,可是后来却开始不断地挑战葡萄牙人在远东的殖民体系。

    而当时荷兰人的目光不仅仅只是聚焦于东印度群岛,甚至还在万历年间,趁明军换防之际,占领了马公岛(即澎湖岛),甚至准备以互市为名,企图向葡萄牙占领澳门一样永远占领澎湖列岛,让澎湖成为荷兰在远东的殖民地。

    而当时的大明将军沈有容在经过严密部署后,亲自单舟驰往荷兰舰船,以集结在金门的武力做后盾,逼迫当时的荷兰将军韦麻郎退去,才保住了澎湖。

    可是在此之后,荷兰并未放弃占领澎湖的野心,到了天启二年的时候再度占领了澎湖,并且准备在澎湖筑城实现长久占领,而后在天启四年被明军包围后收复,可是荷兰人在退却了荷兰之后,转眼又占领了台湾,而此时明廷的国力早已大为衰弱,因此只能选择不闻不问,一直等到三十八年后,才在郑成功的努力下将荷兰人驱逐出台湾。

    “台湾旧事,绝不能重新上演,无论如何,大楚都必须要收复台湾!”

    宁渝坚定道,虽然宁楚的战略重心一直在北方,可是不代表就要对荷兰人忍气吞声,再说当年郑成功能在荷兰最为鼎盛的时候将他们驱离台湾,眼下经历过三次英荷战争的荷兰,只不过是昨日黄花罢了。

    朱一贵抵不过荷兰人是因为他没有多少积累,再加上还要提防内部的黄殿和大陆上的宁楚,这才显得有些拙于应对,特别是在面对荷兰人的海军时,他并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

    众人也都纷纷点头,他们心中亦是这般想法,作为新生的大楚政权,在面对外来势力的挑战时,考虑更多的往往是怎么打,而不是要怎么去和谈。

    宁渝微微沉吟一番,道:“眼下北方的事物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除了密切关注漠北喀尔喀蒙古三部和准格尔的战事以外,一定要加快我军的骑马步兵师的构建工作,枢密使就留在京师主持此事吧!”

    宁忠义微微一笑,“回禀陛下,臣已经通过工商部在同漠南蒙古诸部进行协商,让他们在明年开春二月前,提供至少十五万匹蒙古马,到下半年的时候提供十万匹蒙古马,所有的马儿都会以市价购买,不会让他们吃多少亏。”

    “哈哈哈,没错,该赚钱的时候也要让人家赚点钱,做生意不光要算钱的账,也要算一算政治账。”宁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实际上促成这么大的蒙古马交易,本身对于拉拢漠南蒙古诸部也有很大的好处,除此之外,在经济方面也是很划算的,毕竟他们将自己的马儿卖掉,换来大量的银币,总得要选择去购买来自中原的商品,也就能够拉动经济的增长了。

    宁忠义点了点头,继续道:“至于新编的十二个骑马步兵师所需一应兵员,在此之前就已经通过五军都督府征集完成,目前还在河北和直隶进行新兵训练,大概到了明年年初就能正式归建。”

    在目前的复汉军体系中,骑马步兵相对于真正的胸甲骑兵而言,仅仅只是将战马作为战略运输的工具,因此骑术要求并不高,训练难度自然是大大降低的,通常在完成了前面的常规训练之后,再就是经过短期的马术训练即可。

    正因为如此,宁忠义才有信心在明年开春的时候完成归建,到时候再进行一定的训练之后,就可以考虑将这些骑马步兵师投入到草原上作战,而到了那个时候,就开始轮到准格尔被动了......

    宁渝在听完枢密院的计划之后,当下也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朕也就可以放心回南京了,相信等到朕再次返回京师后,北方的问题就能得到最终的解决了。”

    众人一听顿时心中一凛,特别是宁忠义从一开始就明白,用新训练的十二万骑马步兵来对付只有寥寥数万人的准格尔,实在是太浪费了.......想必皇帝已经盯上了俄人在北方的领土,只是这一仗到底能打到什么地步呢?

    北海?还是更远?

    ........

    当时间来到十二月的时候,南京证券交易所终于正式挂牌成立了,就在秦淮河岸边的一块空地上,一幢气势恢宏的大楼拔地而起,整整十层的高度几乎使得它成为南京立的新景象,而大楼上面还挂着一个鎏金的牌匾,写着‘南京证券交易所’七个大字,让人望着都觉得眼前发晕。

    “还真是气势恢宏啊.......”

    新任清流报主编汪景祺脸上带着几分惊讶,站在了南京证券交易所的门口,他此行过来自然是为了采访,而采访的对象也就是新的南京证券交易所。

    当汪景祺走进这座稍显奢华的大楼时,才发现它本身值得如此,因为从他的视野当中,可以看到几乎整个南京的权贵都聚集于此,无论是宗室派还是勋臣派,他们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商会都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买东北股票,东北移民计划是一个超长期的计划,再加上朝廷也很重视,其利润相当高啊!”

    “哎,我觉得买朝鲜也可以,虽然朝鲜现在不咋样,可是它的人口多,等到时候国内的劳动司签发特别签证以后,到时候从朝鲜组织人口到国内来挖矿可是很赚钱的!”

    “嘿,你们这意思就是缅甸不行了?没听说吗?程枢密已经在缅甸打垮了白古王,眼下的缅甸已经全部到了咱们的手里,封君们也都开始在缅甸建立各自的封国了,这里面的利益,想想都不得了!”

    众人吵吵嚷嚷的议论着朝廷的三大项目,当然也还有一些人在专注地聊着关于其他商行的股票,所有人的眼神当中,都泛滥着一种贪婪的目光。

    要知道,眼下大楚的权贵们也好,还是下面的商会也好,钱财并不是少数,特别是聚集在民间的财富,更是以万亿元的规模才计算。

    在过去的时候,由于没有太好的投资渠道,这些资金通常都是被拿出去放贷,收收利钱也就罢了,甚至还有些人都是将钱财直接藏起来,直到腐烂为止——在宁渝看来,这自然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促进货币在社会上的流转,本身就能够促进经济发展以及朝廷的税赋增长,因此通过各种渠道和手段,将这些钱财给挖掘出来,就会显得十分重要。

    因此,眼下有了证券交易所之后,先不说能不能赚钱的问题,至少可以让这些钱开个口子出来透透风,其背后的意义就显得十分重大。

    汪景祺心中一动,他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那就是来到这证券交易所的人,似乎都是消息灵通之辈,这天南海北的消息可不是一张小小的报纸就能看完的,相信在他们的身后,应该就是各大家族的根基了......只是令汪景祺更好奇的是,这个生意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能够吸引这么多人前来?

    似乎听说证券交易所的背后,似乎就是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这么一想,似乎也很正常了。

    对于汪景祺这种热衷于往上爬的人而言,每一处但凡能够给他未来仕途带来帮助的渠道,他都不会轻易放过,当下便面带着微笑走进了大厅,开始跟周围的人进行攀谈。

    大家伙虽然大多都是豪门的代言人或者是商会的领袖,可是对于《清流报》还是颇为了解的,对于清流报的新任总编自然不敢怠慢,否则到时候他在清流报上写点什么,那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因此众人对待汪景祺也是颇为热络。

    “钱会长,这股票买卖,真的能赚钱,还能比咱俩商会更赚钱?”汪景祺微笑道,手中的炭笔在一本小册子上点着,他可是知道钱会长所代表的钱氏商会,一直都在做对日本的买卖,每年的贸易额都在创新高。

    钱会长是一个身材颇为肥硕的胖子,他望着汪景祺裂开嘴笑了,“汪总编可不知道,咱家的商会平日里赚钱也不容易,特别是像跑日本的贸易,本来就赚不来多少钱,中间还会有风浪和海浪的风险,要是一个不慎......呵呵,血本都能给亏下去.......”

    听见钱会长絮叨了半天赚钱不易,汪景祺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而是饶有兴趣道:“那这跟股票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这关系还可大了!”

    钱会长一拍大腿,道:“咱以前做买卖,那风险都是咱一个人担着,这赚了还好说,一旦赔了就得掏老本,可是这老本经得起几回掏?连着赔几次咱这商会也就完蛋,可是现在有了证券交易所,咱可以把股本拿出去卖,到时候做生意这成本就相当于别人跟咱一起承担,赚了股票升值,咱也跟着赚钱,这赔了也不是咱一个人赔了,还有股东分担呢!”

第五百三十二章 高瞻远瞩

    天底下从来不缺乏聪明人,特别是对于宁楚的高层大族们而言,他们在证券交易所出现的时候,就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它背后的潜力,其中分担风险倒是其次,更关键的是对财富规模的放大,这个作用要更加令人为之赞叹。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像钱氏商会在从事对日本贸易的过程中,能够调动的财富规模,可以很直观地用船只的数量来表示,船队的规模越大,则代表着财富越多,可是钱氏能调动的财富有限,调动的船只也十分有限。

    可是在证券交易所经过放大之后,无数民间的游离资金都可以进入证券交易所,变成钱氏商会的股票,从而到达钱氏商户的账目上,这样钱会长就能调动十倍甚至是百倍的财富规模,能够造更多的海船,赚取更多的利益,从而助推钱氏商会的股票进一步高涨,而赚到钱的股民们,自然也会更进一步买入或者是持有股票。

    因此,在这种环境下,凡是没有合适项目但是有大量资金的大族,都会选择去挑选几个拥有广大投资潜力的项目,进行大规模的投资,其中像皇家商会会长崔玉,就是在证券交易所里挑选项目的大客户。

    在证券交易所的顶楼上,崔玉面带微笑地望着楼下的茫茫众生,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财政部金融司能够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汪司长果然让人刮目相看。”

    财政部金融司副司长汪由敦脸上也是带着笑意,他是当初第一届科举时期的前五名,跟彭启丰、吴敬梓还有刘统勋这些人齐名,不过相对于在新闻出版司任职的彭启丰和在行政院办公司任职的吴敬梓都显得低调些许,甚至如今在地方任职的刘统勋,名声都要比汪由敦大很多。

    因此,对于世人而言,汪由敦与他的同窗相比要逊色了许多,可是他并没有多少气馁,反而抓住了机会,在财政部厮混了一段时间后,果断加入了新设立的金融司,并且在恩斯特的帮助下,将眼前的证券交易所给开办了起来。

    要知道,汪由敦一开始也是什么都不懂,不得不虚心向恩斯特以及其他的西人请教,甚至还把当初荷兰开办的证券交易所的资料拿来学习,在这般苦心孤诣之下,却是让南京证券交易所顺利开办了起来,也使得汪由敦成了半个专家。

    “崔会长实在过誉了,汪某只不过做了一些该做的事情,也算是没有辜负陛下的厚望。”汪由敦心中越是兴奋,他的脸上却越发显得冷静。

    崔玉颇为欣赏地望着面前的汪由敦,笑道:“好好做,陛下对于证券交易所还是非常重视的,只要你做出了成绩,将来入阁想必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入阁........下官何德何能?”汪由敦心中一跳,却是显得紧张了许多,毕竟对于天下官员来说,谁不想进入内阁做上一任首辅?

    在目前宁楚的文官体制当中,尽管有很多部分有着明清的影子,可是明显有很大的不同,其中像入阁资格上,根本不用像明朝那般需要有翰林出身的资格,简单来说,只要具备深厚的基层工作经验和一定的中枢部阁工作,就有资格成为入阁的候选人。

    当然,眼下的汪由敦还不可能幻想到那么遥远,毕竟想要入阁,他至少还要经历两任地方两司任职和一次部阁尚书的经验,否则根本连资格都没有。而按照宁楚目前的官制,这三任官做下来至少需要十二年到十五年左右。

    按照考满来算,一任地方两司官或者是部阁正官通常为两年一考,三考为满,正常升官逻辑是需要六年的,不过由于考满分为上、中、下三等,如果三次都是上等就可以减去两年,也就是四年才能调动一次,如果只有一次上等或者三次都是中等,那就只能按照原来的六年来算,如果都是只有一次中等或者都是下等,那就得恭喜老兄下岗再就业了。

    没错,三次考满如果没有达标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降职处理,只有一条路能走,那就是撤职了事,至于能不能重新当官,就要重新回去考试,重新从最低的从九品开始做起。

    因此,宁楚的官好做也不好做,大家从最初的秀才试开始后就能当官,但是想要升级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至于连续考满为下等,那就说明老兄不适合当官,还是去干点别的吧,别来祸害百姓了。

    汪由敦眼下只不过部阁的副司级官员,距离首辅那个位置,不说还有十万八千里,可是至少也得二三十年的磨勘才行。

    崔玉微笑道:“汪司长确实自谦了,虽然你的同科好友他们,眼下走的路比你要远一些,可是放在整个官场生涯里,呵呵,其实也算不了什么......未来二十年内的四任阁臣跟你们关系不大,可是到了二十年后,没有别的意外,阁臣或许就要从你们当中挑选,汪司长还是很有机会的。”

    汪由敦轻轻抿了抿嘴唇,终于停止了内心的遐想,只是笑道:“崔会长今天来这里,想必不是为了汪某的前程而来吧。”

    “当然不是,崔某此行前来,也是因为要投资的缘故。”崔玉在谈到自己的来意时,脸色也凝重了许多。

    汪由敦有些好奇,“那不知崔会长想投哪些股票?今日各大商会的会长都在,还有东北资源开发有限公司、缅甸资源开发有限公司以及朝鲜资源开发有限公司的掌柜们,基本上都到了这里,不如请他们来聊聊?”

    “也好,崔某这次前来就是要投所有的公司。”

    “这.......”

    崔玉微微一笑,“你放心,陛下将皇家商会托付给崔某,可不是让崔某来当霸王的......实际上这也是陛下的授意,每个商会都投一些,但是不会投很多,大概占个十分之一的股份就好,主要还是为了团结各大商会。”

    “原来如此,陛下真是高瞻远瞩啊!”汪由敦朝天拱手,脸上微微笑道。

    ........

    奉天殿,大朝会,暖炉中传来阵阵幽香,整个大殿中都透着几分暖意。

    上百名宁楚官员分成两大列站在奉天殿中,神情肃穆地望着上方龙椅位置上的宁渝,拱手作揖一礼,他们眼下想要见到皇帝可是真不容易,毕竟皇帝要经常南北两都捣腾,连大朝会都变成了不定时召开了。

    当然,真正要议的事基本都在小朝会上和内阁联席会议上议完了,召开大朝会只不过是走走过程,看上去人多,可是反倒不是那么重要。

    “启禀陛下,外臣吴外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两排站着的大臣中间,却是跪着一个人,他的身上穿着的却是前明的官衣,整个人看上去却显得十分粗鲁,与其说是大臣,反倒不是说是个杀猪的。

    实际上,吴外在造反之前的确就是个屠户出身,跟着大哥黄殿投靠了朱一贵,后来便起兵反清,如今也成为了朱一贵小朝廷的一个大臣,此番前来南京,便是受到朱一贵和黄殿所遣,要求内附。

    “朱一贵要内附的消息,可是真的?”宁渝目光咄咄地望着吴外。

    吴外顿时就有些紧张了,他瓮声瓮气道:“回禀陛下,正是如此,中兴王和黄将军认为陛下才是上天应名,如今业也完成驱逐鞑虏之伟业,当内附以归朝廷,还请陛下恩准。”

    宁渝呵呵一笑,“此事自然无有不准的道理,只是朕也明白,中兴王此时内附,倒也不是心甘情愿之举动,若是将来再生悔意,朕也会十分难办的。”

    “这个.......”吴外顿时有些犹豫了,如果说朱一贵就死心塌地要内附,别说皇帝不信了,他吴外第一个就不信,到时候岂不是天大的祸事?

    “尔等既然要内附,如今为何又反反复复?莫不是欺我大楚无人?”

    首辅崔万采站了出来,冷冷地呵斥了一番,他向着宁渝拱手道:“陛下,朱一贵此辈信义,今日内附明日后悔,还不如派一员大将,率领大军一鼓荡平而下,以便于彻底解决后患。”

    “不可......回陛下,中兴王绝无反悔之理,既然要内附,自然是要内附的,只不过有个小要求。”吴外脸上带着几分忐忑。

    “什么要求?不妨说来听听。”

    “荷人于马六甲截杀我等商船,还请陛下发大军讨平。”吴外一鼓作气说了出来,说完后却是偷眼打量着皇帝,只是发觉宁渝的眼神正要望向他时,又连忙低下了头。

    宁渝心中冷笑,什么截杀商船?还不是他朱一贵想着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朕?如果朕派大军无力讨平荷人,到时候又有什么脸面去收回台湾?如果真要讨平了,说明攻下台湾也不是什么问题,到时候他朱一贵内附也能得到一个善终。

    不得不说,这些打江山的人没一个简单的,哪怕是刘如汉,当年也想着借他宁渝的手,做自己的事情,只是被宁渝反手给来了个釜底抽薪罢了。

    “朱一贵什么心思朕都知道,不过这件事朕也是允了.......”

    宁渝点头应下,随后才冷笑道:“不过朕也想告诉贵使,回去跟朱一贵清楚回奏,朕不是因为要他内附才答应,而是朕本来就要打荷人,就算是没有他这桩子事,南洋也由不得荷人耀武扬威!”

    “是,外臣谨遵陛下旨意。”吴外的脸上顿时流下许多冷汗,在当今这位圣君面前,想必没有人不会战战兢兢。

    等到大朝会结束后,宁渝当即在内阁首辅崔万采等人的陪同下,驾临位于内阁西侧的枢密院,只见总参谋部副部长宇治景早已经等候多时,另外一人则是枢密副使兼任海军部长邱泽,在二人身后则是枢密院一众高官。

    “陛下,请!”

    在枢密院众人的引领下,宁渝朝着作战规划室方向走去,一边走着一边笑道:“记得朕前些日子来枢密院,好像还没有这么多人。”

    宇治景谨声道:“陛下,现在枢密院和中央陆军军官学院达成了一项培养协议,要在陆军军官学院参谋系里选拔一批杰出参谋,进行枢密院实习......等到三个月的实习期结束后,到时候还会发遣回去。”

    宁渝点了点头,道:“他们都是我军的新鲜骨血,一定要好好培育才行,将来的参谋制度只会越来越完善的.......”

    宇治景顿时喜不自禁,道:“有了陛下这句话,微臣的信心却是更足了,将来全面推行参谋制度......咳咳.......”

    “快叫御医过来。”

    “是,陛下。”

    当下便有侍从室的人员走了出来,朝着枢密院外快步走去,通常来说,皇帝每次出行的队伍中,都至少有两名御医随驾,以防止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所幸的是,这一次跟着宁渝的是太医院的医正叶天士,堪称当今大楚第一大医,因此宁渝心里并没有特别担心。

    等到叶天士急匆匆赶进枢密院后,很快就看到了镇定自若的宁渝,当下微微松了一口气,无论怎么样,只要不是皇帝出问题就好好.......只是当叶天士看到咳嗽不止的宇治景时,却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陛下,宇将军的身子骨是老问题了.......想要治好宇将军的身体,就必须要让他离开军队,从此都不能劳心费神,否则即便是老夫,也只是回天乏术。”

    叶天士脸上带着苦笑,他对于宇治景是真是已经很熟悉了,对他的身体也堪称了如指掌。

    宁渝沉吟了一番,当年宇治景在九江身负重伤,后来虽然也养好了伤,可是根子却已经毁得差不多了,后来提拔他到枢密院来,远离一线作战部队,想是便是让他好好养伤——可是没有想到,光是枢密院的差事,他都已经难以为继了。

    想到这里,宁渝当下挥手道:“既然如此,那朕给宇将军先放个长假吧——”

    “陛下,臣没有事.....一点陈年小伤罢了,当不得陛下如此关照。”

    宇治景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他甩开了身边搀扶的手,努力站直了身体,长长舒了一口气后,又重新恢复成为了一副干练的模样。

第五百三十三章 海上霸权

    对于宇治景的选择,宁渝心中十分理解,或许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将来病死在榻上才是最大的悲哀。因此,宁渝并不会干预他的选择。

    当这个小风波过去之后,众人才跟着宁渝一同走进了作战规划室,只见里面灯火通明,摆放着整整两个大型的沙盘,每个沙盘都几乎长两丈半宽一丈左右,而两个沙盘分别显示宁楚北方和南方的战略情况。

    而此时的北方沙盘上面,几乎已经插上了许多面红色的小旗帜,从京师到承德,再到辽宁、汉城等等关键位置上,都有宁渝目前部署的军队,只是在一大片的红色小旗子面前,则是一片辽阔的草原地形,很明显是漠南草原和漠北草原,而在草原中间则是一片黄沙堆成的大漠。

    相对于重兵集结的北方,代表南方沙盘上面就没有多少面红色小旗子了,基本上也都是聚集在沿海和西南方向,甚至就连南京都只有一面小旗子,代表的是驻扎在南京的禁卫师一部。

    当宁楚战略重心放在北方的时候,南方自然不可能有太雄厚的兵力,不过所幸的是东南并没有真正的外患,倒也不用十分担忧。

    “收复台湾,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即便朱一贵不愿意内附,我大军只需两个师亦可攻下.......反倒是马六甲这样的战略要地,绝不能再让荷人占据了。”

    宁渝毫不掩饰对吕宋群岛的野心,要知道对于吕宋群岛的认知,华夏可是比那些西人要早上太多了,早在当年的《漳郡志》中便有记载,所谓‘东洋有吕宋、苏禄诸国........则吕宋、屋同、沙瑶、玳瑁、宿雾、文来、南旺、大港、笔架山、密雁、中邦以宁、麻里吕、米**、高药、武运福河、仑岸塘、吕蓬.......海外诸番,此为最远。自泉州至其境,约十万里。’

    特别是对于从后世而来的宁渝而言,吕宋群岛除了其本身固有的珍贵资源之外,其战略位置亦十分关键,所谓岛链封锁理论中,吕宋群岛便能够起到关键的作用,而马六甲海峡的重要性,更是不亚于西人眼中的苏伊士运河。

    因此,控制马六甲海峡,不仅是控制了一条海上关键航道,也能控制住整个东南亚的局势。

    总参谋部副部长宇治景脸上带着几分凝重之色,道:“欲与荷人争锋于南洋,陆军并不是关键所在,唯有海军才能确保战事顺利。”

    海军提督邱泽拿起一艘十分精致小巧的帆船模型,放在了马六甲海峡附近,道:“想要登陆马六甲,首先就要解决目前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布置在马六甲海域的远东舰队,而这支舰队的实力对于我军而言,并不算强。”

    “根据军情处南洋司搜集的资料,目前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远东舰队的真正战舰只有六艘......其中最大的旗舰是七省号一级的新舰马六甲号,装备六十八门火炮。除此之外还有五艘战舰是跟当年赫克托号同级别的战舰,装备了三十六门火炮。”

    “除了以上的战舰,其余还有三十余条经过改装的武装商船,大多只装备了二十余门火炮,加起来便是朱一贵声称的四十余艘战舰。”

    宁渝眉头微微皱起来,“除了马六甲号,其他的似乎不足为虑。”

    在场众人却是微微一笑,因为这对于如今的宁楚海军而言,便是最大的褒扬,特别是结合当年旧事一起来看,更能体现出这种变化是多么来之不易。

    所谓的当年旧事,便是指延平王郑成功收复台湾一役。

    在之前的宣传中,对于这一仗的描述并不是很多,主要是集中在延平王本人身上,以至于在胜利面前,很多人以为当时华夏与欧洲的区别并不大,实际上这也是一种误读。

    而对于在座的有识之士而言,他们都明白一点,那就是延平王与荷兰人这一仗实在是不容易,甚至可以说十分艰难。而在这一战中,海军方面的差距体现得尤为明显。

    与今日的宁楚一样,当时的延平王想要拿下台湾,首先要解决掉荷兰东印度公司部署在台湾的海军,而当时荷兰东印度公司账面上仅仅只有十五艘战舰,其中真正驻守台湾的只有四艘船,分别是赫克托号、斯格拉弗兰号、白鹭号和玛利亚号,而其中最有战斗力的便是赫克托号。

    至于延平王所率领的郑氏水师则是当时东亚海面上的霸主,在与清军的海战中无往不胜,旗下拥有战船数百艘,将士多达两万五千人。

    如果在不通军事的人眼里,延平王的力量几乎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十倍以上,几乎是一边倒的优势。

    可是当郑成功登陆前的第一场海战——台江之战爆发后,郑氏水师才感受到了荷兰战舰的棘手之处。

    在开战之初,延平王派遣麾下大将陈广、陈冲,率领六十艘大型战舰,朝着荷兰战舰的方向驶去,准备包围荷兰战舰。而当时荷军最大的“赫克托”号率先开火,其余三艘荷舰也跟着开火,战况十分激烈。

    尽管郑军水师战舰数量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可是因为当时郑军船只是传统的中式软帆,并没有采用舷侧炮位设计,因此船上承载的火炮数量十分有限,通常指部署了两门火炮,而当时的赫克托号搭载了九门铜炮和二十七门铁炮,火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因此,表面数量众多的郑氏水师反倒是被荷兰水师压制住了,刚刚开战就击沉了三十余艘郑氏水师战舰,而后其他的郑氏水师战舰也没有对其造成有效的打击,甚至连赫克托号的沉没也有几分戏剧化的因素——它并不是被郑明军队击沉的,而是毁于自己船员的操作不慎。

    当时的赫克托号幸存者陈述,荷兰人由于在炮长的舱房内部署了一门大炮,而炮长的舷门都有一道舱门通往火药室,中间起到阻隔作用的舷门没有关紧,导致大炮喷射的火花窜到了或药师,导致船上的榴弹和火药桶发生殉爆,由此才沉没了下去。

    郑明水师打得这么艰难,是因为赫克托号太强大吗?并非如此,实际上赫克托号作为一艘排水只有六百吨且火炮只有三十六门的战舰,在整个欧洲战舰中只能算是四级战舰,连三级战舰都算不上,与同时期欧洲各国海军的主力舰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要知道,郑明水师与之交战的并非荷人正规海军,只是一个荷属东印度公司,而该公司也并未将全部力量放在台湾,可收复台湾之战依旧让郑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在此战结束之后,整个华夏的许多有识之士,就开始了对西方的学习,因为在战场上的那一幕已经说明了问题,华夏当时战舰设计与西方已经存在很大的距离。

    就好比在台江之战四年之后,荷兰与英国在海面上进行了一场海战——洛斯托夫特海战,而在该战中,荷兰与英方出动了荷兰方出动了一百多艘战舰,其中像七省号这种二级战舰就出动了三十多艘,至于像赫克托号这种级别的战舰就更加普遍了。

    因此,当今日宁渝对荷人在马六甲的战舰不屑一顾时,这种强烈对比的冲击感,却是使得海军提督邱泽心中一凛,他明白皇帝为什么会那么有信心,因为就连他自己,此时也是充满了自信。

    海军都督邱泽凝声道:“陛下,眼下我军已经有六艘新舰下水,全都是拥有七十四门火炮的风帆战舰,这些战舰如今正在进行抓紧入役训练,在明年四月份便能正式发挥战力。至于原来的旧舰,也在抓紧进行火箭弹改装。”

    从革新三年开始设计,经过了整整一年时间完成建造入役的六艘泰山级三级战舰,无疑是宁楚目前最新的战舰代表,它经过了来自西方的数名战舰设计师和上百名华夏船匠的共同努力下,将‘泰山级’的风帆战舰给设计了出来,

    泰山级三级战舰体长五十一米,宽十三米,排水量达到了一千四百吨,分为上下两层,拥有七十四门各式型号火炮,满载船员可达四百七十人,还能储存二十吨的火药和六十吨的各式炮弹,整体战斗能力十分强大,即便是与目前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马六甲的旗舰马六甲号相比,其战力犹有过之。

    特别是在加装火箭弹发射架之后,使得泰山级风帆战舰的战力得到了一个巨大的提升,即便是对于那些经验丰富的西方战舰设计师而言,也不得不感叹这是一个伟大的创举,它使得登舷战的难度大大增加——因为敌舰在接近过程中,就容易被火箭弹的火力全面覆盖。

    正因为如此,宁渝和邱泽等人,心中还会那般的自信,因为眼下的宁楚海军跟当年延平王手下的郑氏水师,几乎有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再去看看荷人在马六甲的战舰,也就觉得不过如此了。

    当然,相比起目前西欧海上强国装备的一级战舰和二级战舰,泰山级风帆战舰只不过是一艘典型的三级战舰,还存在相当大的差距,可是对于宁楚第一次设计且建造战舰而言,却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所有的军队在刚刚建立的时候,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去学习和成长,特别是对于海军而言,更是需要学习大量的新知识。

    因此,宁渝对此结果也是非常满意的,毕竟仅仅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设计并建造了六艘三级战舰,即便是对于西方海上强国而言,也是一个令人值得庆祝的事情。

    “对于大楚眼下来说,三级战舰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但是它不是结束,将来朕还希望能够看到我们自己设计建造的二级战舰乃至于一级战舰,至于更高的要求,便是希望我们的舰队,能够遍及世界了!”

    宁渝的语气中多多少少带着些感叹,相比起已经成长起来的陆军,海军还只是一个婴儿,所能影响的海域也只是局限在华夏沿海,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成长和更多的资源倾斜......当然他有信心在长期的扶持下,将来的宁楚海军,势必会走向远洋,甚至可以跟当今海上第一强国英国交手了。

    “是,陛下。”邱泽的语气中包含着无限的信心,他有理由认为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

    首辅崔万采沉吟道:“眼下拿下马六甲想必问题不大,只是臣心中还存在一个疑问,根据陛下所言,荷人于吕松不过只是一公司罢了,实力低微实属正常,可是其本土主力旗舰不乏一级或者二级战舰,船坚炮利,若是其跨过远洋前来征伐又该如何?”

    众臣听了以后却是心中点了点头,首辅毕竟要老成持重,该考虑到的地方都需要考虑到,无论皇帝心中作何考虑,大臣总不能一味迎合上意。特别是对于首辅这样的重臣而言,没有自己的主张终究是让人瞧不起的。

    宁渝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首辅所言,朕自然明白,不过朕常常同恩斯特等人畅谈,于西事也颇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说与你们听听。”

    “还请陛下赐教。”见到宁渝摆出一副要解惑的样子,众人自然大为配合。

    宁渝环视众人一眼,微笑道:“如今西方各国,其格局与我华夏战国乱世相仿佛,各国争执不休,动辄兴兵争霸,其中西人犹重海上贸易,因此这海上的霸权更是争斗得你死我活,最初称霸之国乃西班牙,次而却是荷兰,如今在经过了数次迎合英荷之战后,又变成了英格兰,因此荷兰眼下自保都尤为不及,更何况远渡至我天朝?”

    “陛下英明,臣等愚昧。想来荷人先前如此嚣张行事,于西方亦得罪他国颇深,就不说其他国家,光是一个英格兰就足够他们应付了。”崔万采恍然大悟。

    宁渝智珠在握,面带微笑道:“正是如此,不过跟英、法的联络也不能忽视,所谓远交近攻,咱们也得好好结交一下这些西人列强,听说他们眼下快到南京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最好的时代

    在一片蔚蓝无垠的海面上,一艘老式英国邮轮正在缓缓前进,在强劲海风的推动下,高大的风帆显得极为壮观,在桅杆上悬挂的英国旗帜也随着海风上下舞动。

    这艘邮轮的名字叫夏尔号,是原来英国皇家海军下属的一艘战船,后来卖给了英国东印度公司,并且被改造成为了一艘邮轮。可即便如此,邮轮船舷下面密密麻麻的炮位,依然在警告着海面上的每一艘船只,它并不是一只听任宰割的绵羊。

    夏尔号并非是从英国出发,而是从法国出发,搭载着几名神秘的客人,经过了大西洋,绕过好望角进入印度洋,然后在巴士拉进行了短暂的停留和补充淡水后,转向东方航行,并且在长时间的航行后,逐渐进入了马六甲海峡。

    “马上要抵达那个神奇的帝国了.......”

    “或许并不神奇,马克波罗也许只是一个高深的骗子......”

    “可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身怀使命,不是吗?”

    在略显豪华的邮轮里,三名西洋人正在休息室的壁炉前取暖,脸上大多都带着几分和煦的笑容,可唯独话语中的交锋,却透出些许不和谐。

    实际上这三个人的身份都十分不凡,其中一名满头白发的白人老者是英国派到宁楚的大使皮埃尔·古贝尔,而另外一名身材略显臃肿的中年人,则是法国派到宁楚的大使阿尔弗雷·科曼,最后一名皮肤白皙的中年人,则是受到瑞典国王弗雷德里克一世派遣的使臣埃里克松伯爵。

    三人之所以乘坐一艘邮轮前往东方,原因便是前番恩斯特的功劳,再加上多国驻亚洲的使臣报告,促使英国、法国以及瑞典决定遣使访华,促使对华进行直接贸易以及达成其他多项目的,而对于这三国来说,他们在访华之旅上有着共同的利益。

    说起来眼下欧洲的局势并不明朗,虽然大北方战争的硝烟已经逐渐散去,可是仇恨却并没有淡化,特别是瑞典与俄罗斯之前的局势,却是越发显得紧张起来,若非刚刚继任的瑞典国王弗雷德里克一世努力平抑国内的矛盾,只怕跟俄罗斯的再一次大战就会重新打响。

    对于欧洲其他各国来说,他们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大北方战争的影响。其中大不列颠以及汉诺威国王乔治一世与丹麦、挪威、勃兰登普鲁士以及最重要的主角俄罗斯,达成了一项反对瑞典的联盟,并且成功地削弱了瑞典在欧洲的势力。

    在1720年达成的《斯德哥尔摩条约》中,汉诺威-大不列颠和勃兰登堡-普鲁士与瑞典实行了单独媾和,成功瓜分了瑞典在北德意志的领土,而具备一定反俄倾向的法国则选择了调停,避免瑞典在波罗的海南岸势力的彻底崩溃,使得当时瑞典同法国的关系越发密切。

    因此,当宁楚作为一个新生势力,却是俄人的重大战略敌人出现后,刚刚继任没几年的瑞典国王弗雷德里克一世,顿时就忍耐不住,选择遣使访华,于是便正好连同英法两国的使者一道,乘坐夏尔号前往南京。

    而这一次足以震惊欧洲各国的远航,被誉为前往远东的‘开拓之旅’,只是到底获得的是友谊还是敌意,谁也不清楚。

    不过在举世瞩目中,俄罗斯女皇叶卡特琳娜一世在听说了这件事后,只是轻蔑地对着英国驻俄大使说了一句话,“大不列颠无需为一个野蛮而落后的国家如此关注。”

    对于宁楚的崛起,整个俄罗斯帝国都是相当恼火的,特别是当大清帝国被宁楚像扫垃圾堆一样,在短短几年的时间被彻底扫除地干干净净,更是使得圣彼得堡的贵人们感觉到如坐针毡,这感觉就好像原来身边只是一只病土狼,可是现在却成了一头真正能够吃人的活老虎。

    或许是傲慢,或许是敌意,圣彼得堡并没有想着给南京派去特使,甚至连更多的关注都没有——眼下的他们,依然想着在瑞典方向找到更多的扩张空间。

    然而实际上,在此时的欧洲,除了俄罗斯以外,其他的国家对于东方的印象都是比较模糊的,对于宁楚这样的帝国更是有些看不清,而华夏辽阔的土地加上大量的人口,也使得欧洲人的态度十分谨慎——这是一个能够跟英格兰和法兰西平起平坐的东方大国。

    “俄罗斯人在远东似乎得到了不错的收获,或许我们将能够看到未来一场爆发在远东的大战,只是相比起俄罗斯的那些灰色牲口,我实在是不太看好宁楚的努力。”

    英国驻华大使皮埃尔·古贝尔是一个十分典型的英国爵士,他望着阿尔弗雷和埃里克松伯爵侃侃而谈,实际上他也是在试探对方的情报。

    埃里克松伯爵眉头皱了起来,与英法不同,这一次瑞典国王弗雷德里克一世派遣他遣往远东,很明显是带着特殊目的的——尽快评估宁楚的军事潜力,并且尽可能与其展开相关的军事方面合作,以牵制甚至是打击远东的俄罗斯势力。

    用弗雷德里克一世的话来说,就算他当掉身上最后一个银币,也要支持宁楚跟俄罗斯打下去——虽然宁楚和俄罗斯还没有正式开战,可是他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要知道经历过了惨痛的大北方战争后的瑞典,几乎是真正的大伤元气,曾经的壮志自然是烟消云散,可是对于俄罗斯的仇恨也越发农历浓烈了几分,几乎每一个瑞典人,都想看到俄罗斯倒霉。

    因此,在听到英国大使皮埃尔的这一番论断,埃里克松伯爵有些本能地反感,道:“皮埃尔大使似乎从未去过华夏,如何能够断定他们不是俄人的对手?”

    一旁的法国大使阿尔弗雷·科曼最喜欢看英国人吃瘪,当下也笑道:“或许皮埃尔大使是一个能够进行预言的大师.......只是咱们能不能看到这一幕,还需要上帝的引导才行。”

    皮埃尔对于阿尔弗雷的调笑不以为意,只是叹口气道:“实际上我并未对宁楚有丝毫的歧视,也并非反倒是根据汇总的资料来看,这是一个十分伟大的帝国,也具备崛起的一切条件,如今正处于最关键的变革时期!”

    “他们有一位十分伟大的皇帝,并没有丝毫的骄傲自大,他邀请恩斯特在几年前到来欧洲搜罗人才,并且成功地带走了许多种关键的科技资料和基础的教育资料,并且谦虚地学习一起,使得国家这几年的变化与日俱增!”

    “这个国家的皇帝开办报纸,实现土地改革,进行教育改革,并且大力加强教育,鼓励科研,还对军队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革,打赢了每一场关键的战争,就好比东方的彼得大帝一般,使得宁楚成长到几乎令人敬畏的地步!”

    “可是,这似乎与您之前的判断完全不符合!”这些资料并不是什么秘密,而这也是国王派他出使的原因,因此埃里克松伯爵并没有十分奇怪,只是他更加奇怪皮埃尔大使前后不一的态度。

    “时间。”

    回答问题的并不是皮埃尔大使,而是刚刚正襟危坐的法国大使阿尔弗雷,他轻飘飘地丢下了两个字,随后饶有兴趣地盯着皮埃尔道:“彼得大帝已经去世,可是他却留下了一个十分强盛的帝国,而眼前的宁楚,无论拥有多么深厚的基础,都很难真正跟这样的帝国抗衡。”

    皮埃尔大使点了点头,道:“没错,或许再给那位东方彼得大帝十年时间,他能够真正与俄罗斯进行全面抗衡,可是眼下的他,并没有办法去改变大势。”

    ..........

    宁渝自然不清楚海上的这一通对话,而且他也并不想再等所谓的十年。

    怎么攻打俄国,在这个时代其实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由于俄罗斯恐怖到极点的战略纵深,任何一个试图回答的人,最终都会跟着考题一块完蛋。

    从传奇统帅再到疯狂画家,他们都想将这道考题答出满分来,可是也几乎因为同样的问题而折戟沉沙。

    如果考虑到传奇统帅和疯狂画家还没出身,宁渝眼下才是世界上真正第一个真正答题的人,而对于他来说,答案只有一个,蚕食-分化。

    想要彻底占据俄罗斯,或者是彻底打败俄罗斯,都是一个不现实的问题,宁渝根本不会去考虑,但是将它肢解成几块,然后吞下北方这最大的一块,还是很有可能做到的,特别是在没有西伯利亚铁路的情况下。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正面击败俄罗斯人的基础上,如果无法取胜,那么其他的再多的想法也只是多余。

    至于说不打?宁渝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选择,因为要争夺北方的疆土,就势必会同东进的俄罗斯帝国发生冲突,再加上还有残清这一个因素,双方最后一丝和平的可能性也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战争的倒计时。

    所幸的是,在这个时代距离能够成为一切帝国的敌人,即便是眼下俄罗斯实力雄厚,可是隔着茫茫瀚海,他也很难将更多的力量投放在远东,目前能够在郓春和海参崴放一千五百人,就已经竭尽全力了,至于恰克图方向也是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万人。

    相反,宁楚在北方已经具备一定的根基,并且在解决了蒙古问题后,又能依靠蒙古部族提供后勤支持,到时候在远东前线集中的兵力多的不敢说,维持五六万人作战的需求还是没问题的......

    为了更好的应对对俄一战,不光是内阁方面开始准备战略物资的存储,连枢密院也展开了对俄作战的战略推演,并且制定了多个相关的作战方案,目的便是为了用更多的准备,在将来爆发的大战中,拥有更多的胜率。

    宁渝负手站在宫殿下,望着外面飘落的鹅毛大雪,轻声道:“华夏正值关键时期,若说驱逐鞑寇完成一统是大业之开端,则未来的二十年内,便是寰球之风云,大楚绝不能再蒙蔽自己的双眼和双耳了。”

    “朕身负亿万毁誉与一身,自然不在乎后世如何评价。可是在现在,朕会做一代令主,带领华夏攀登至世界之巅,你们愿意助朕吗?”

    崔万采点头道:“陛下所行诸策,初看时令人疑惑,可是眼下却又让人不觉有恍然大悟之感,臣等着实深感圣意之高远,自当在陛下率领下,使我大楚传承万世。”

    其余大臣们也是一般,深深高呼万岁,倒不是他们非要当舔狗,实在是宁渝眼下取得的成绩真的太大了,甚至可以说在华夏历史上的开国君王中,如宁渝这般得国至正、治政至功以及生民至德的皇帝,都根本没有几个。

    一方面,在宁渝数年的努力下,复汉军几乎是以最快的时间,便收复了华夏目前绝大部分的领土,距离大一统也为期不远,而在这个过程中,根本没有太多的死伤,战争对于百姓造成的影响和破坏也十分有限。

    另一方面,在目前宁楚的治政下,百姓的生活水平也取得一定的发展,除了增加了许多新开垦的耕地面积之外,工商行业的发展也吸纳了许多人口,尽管距离工业计划1.0开始还没多久,可是在南直隶的工厂区已经表现出了工业时代的潜力。

    最后一方面,《钦定大楚宪法》的确定加上对国内士绅阶层的打压,使得民风顿时一改清廷时期的颓唐腐坏,开始逐渐变得积极向上起来,而对军人阶层地位的拔高和对教育的改革,也使得死气沉沉的民风被重新注入了汉唐雄风,更多的人开始投身与对外的开拓上。

    用《清流报》总编汪景祺在报纸上的一番话来形容,“这注定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一个时代。最好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能够在大楚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再也不用去做一个奴才;最坏则是因为有了皇帝陛下,这个时代便再也没有其他可以称道的人物——”

    “陛下万岁,您的荣光照耀整个华夏!”

第五百三十五章 海参崴

    凛烈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将一片片冰凉刺骨的雪花拍打下来,使得整个天地几乎都变成了一片白色的世界,而在这孤寂而酷寒的荒野上,除了一小队正在行进的人群外,却是再也没有任何的活物。

    那些正在冰天雪地里行进的人们,身上裹着破旧的棉甲,头上裹着头巾,脚上穿着同样破烂不堪的棉鞋,正在一瘸一拐地行进着,而这支显得极为落魄无比的队伍,唯一比较显眼的便是为首一人,他身上穿着一身整齐的八旗正黄旗棉甲,相比起身边其他人,简直要威风太多了。

    除此之外,那人头上还戴着一顶盔帽,前后左右各有一梁,额前正中突出一块遮眉,其上有舞擎及覆碗,碗上有形似酒盅的盔盘,盔盘中间竖有一根铁管,原本上面应该插着缨枪、雕翎或獭尾什么的,可是此时却是光秃秃的,显得略微有些遗憾。

    众人似乎满脸都带着疲惫,冰凉刺骨的雪花不停地打在人的脸上,却并没有人去在意这些,他们只是默默地走着,中间不时有人就此滑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亦或者还有人喘着气,一步步地往前挪着,生怕脱离了队伍。

    走了许久,那风雪似乎刮得更加厉害了,雪粒子不断地砸在众人的身上还有脸上,彻骨的寒冷几乎使得大部分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感觉到生疼,就仿佛有人正在用烙铁直接印在皮肉上一般,甚至导致一些人连疼痛的知觉都没有了。

    “该死的罗刹人,该死的楚逆狗贼,该死的张廷玉.......”穿着八旗正黄旗棉甲的汉子双手踹在袖口中,整个人恨不得将衣物裹得更紧一些,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也在感受到身体的温暖正在持续不断的溜走。

    苦啊!他小贝勒允祎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

    要知道,允祎可不是一般人,是康熙皇帝的第二十二子,简单来说就是雍正皇帝的亲兄弟,乾隆皇帝的叔叔,不过这位皇叔的年纪并不比乾隆大太多,也有二十岁,被雍正封了贝勒,因此人人称他为小贝勒爷。

    这位小贝勒爷原本是好好呆在京师的,后来跟着徐元梦一块跑到了盛京,接着又被乾隆皇帝带到了朝鲜,可是等到复汉军打过来以后,这位小贝勒爷又跟着跑到了郓春,开始担当八旗的军务,听俄人的调遣。

    其他的八旗兵听到了允祎的抱怨声后,顿时也开始抱怨了起来,对于他们来说,眼下的处境几乎比死了还难受,甚至可以说连死都死得不够踏实。

    在郓春,旗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即便是高高在上的乾隆皇帝,那也只能在俄人将领面前唯唯诺诺,而其他的大臣们更是每日要去给萨拉务拉伯爵行礼,至于那些更底层的旗人们,则成为了郓春最低贱的奴隶,他们唯一能够活下去的价值,就是做一切俄人不愿意做的事情,就像当年被抓到盛京的包衣一般。

    自从进了郓春之后,八旗高层就失去了对八旗兵丁的掌控能力,所有的一切都要听从俄人军官的命令行事,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甚至连俄人在海参崴筑城的时候,都要求他们这些八旗兵去干苦力活。

    众人这一次冒着风雪从郓春出发,就是要前往海参崴,而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批的八旗兵丁们,等到他们到了以后,将会投入到筑城的工作当中。

    严格来说,像这样的冬季并不适合筑城,但是俄人担心复汉军会在明年开春后进军远东,便想着乘着冬季将棱堡修建出来,将来好应对复汉军的攻势——至于修棱堡的苦力活,自然就交给了八旗兵们,俄人只是拿着火枪站在远处监督他们。

    敢不听话?轻者就是一顿鞭子抽下去,重则便是直接开枪击毙。

    在接连被打死了几十个八旗兵之后,其余的人终于选择了服从,他们开始努力投身于俄人在远东建设当中,一个个拔地而起的哨楼和棱堡底下,埋着的全都是那些累死或者是冻死的八旗兵丁们,他们的尸骨甚至都成为了材料,与堡垒融合在了一起。

    在俄人的眼里,这些来自华夏的鞑靼人并不是真正的盟友,充其量也只是一些活不下去的流浪狗,收留他们只是因为这些人还有那么一些作用,至少当一个合格的工具人还是很不错的,而在这中间会死多少人,俄罗斯人并不关心,他们也不会在乎。

    在郓春,旗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即便是高高在上的乾隆皇帝,那也只能在俄人将领面前唯唯诺诺,而其他的大臣们更是每日要去给萨拉务拉伯爵行礼,至于那些更底层的旗人们,则成为了郓春最低贱的奴隶,他们唯一能够活下去的价值,就是做一切俄人不愿意做的事情,就像当年被抓到盛京的包衣一般。

    “小贝勒,咱们这趟马上就快到了!”

    一名年纪颇大的八旗兵,不住地低声下气道,他知道这位爷过去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就算是跟着大军逃难那也是一个贝勒,哪像现在这样,甚至可以说,就连他们这些人,那过去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啊!

    在场能够活到如今的八旗兵们,基本上个个都是大有来头的,什么红带子黄带子都不出奇了,要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只是这些过去的宗室勋贵们,眼下却连最基本的饱饭都吃不了一顿,每天还要往死里干活。

    允祎撇撇嘴,望着一大把年纪的老八旗兵,“恒奇,什么就快到了?咱们眼下才走了一半多,剩下的路有多难走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先找个地避避风雪吧......”

    “爷,贝勒爷,可不敢歇呢,这一歇下去可就再也爬不起来了......眼下这天气,想活命就只能到海参崴去,到了那里才能生火取暖,还有活命的机会!”恒奇有些着急,念念叨叨了一番。

    允祎心里不爽了,“你个狗奴才哪有那么多的废话,你看看大伙都累成啥样了,歇歇怎么了.....”说着他又望向了那些八旗兵丁,“大伙累了吧,赶前面找个避风的口,咱歇上一歇才走.......”

    “嘿,听贝勒爷的。”

    “爷,可不能歇呢.....”

    “你们就跟这胡说,歇会难道还会死人?”

    眼看着群情汹汹,那些叫嚷着不能歇的兵丁们却是不敢说话了,他们基本上都是关外的八旗,知道这冰天雪地的好歹,可是这里面很多人都是从关内过来的,都没怎么在关外老林子厮混过,自然不知道好歹,一个劲地要撺掇要歇息。

    允祎见这么多人拥护他,当下心中得意,便带领着众人顶着风雪找了一处破烂的废墟,走进去却是直接躺下了,众人也纷纷如此,在废墟中找到地方躺下,而其他那些认为不能歇的兵丁们无法劝阻,只得等待着......

    时间滴答滴答走过去,外面的风雪刮得越来越大了,废墟中却是一片宁静,似乎所有人都已经沉沉睡了下去,就连前面那些不愿意歇息的兵丁们,此时也躺了下去。

    太累了,真的实在太累了。

    在废墟中,八旗兵丁们却似乎齐齐进入了梦乡,脸上露出了几分微笑,而在梦境里,大清国依然是那么强盛,他们这些八旗子弟们也依然处于养尊处优的生活,拿着铁杆庄稼,每日里游手好闲也没人说什么,反正不管怎么样都能去领个差事,要么进宫去当大内侍卫,要么就去八旗中厮混个职位,实在不行了,还能去绿营当个参将什么的.......

    对于如今的八旗兵们而言,这一幕似乎只能存在于梦境了,他们宁愿选择在梦境中逐渐冻死,也不愿意在起来面对那残酷而惨痛的现实了。

    实际上,在如今的郓春,像这般的旗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发现即便是逃到了郓春,可是未来却越发显得渺茫,曾经众人热血沸腾呼喊的兴复大清,如今也成为了一场彻底破灭的迷梦,就连醒来后都显得是那么绝望。

    ........

    海参崴,原本是吉林将军麾下的领土,在元朝的时候又被称为永明城,而在如今俄罗斯人的手中,却被叫做‘符拉迪沃斯托克’,在俄语中的意思叫统治东方。

    在过去,这里仅仅只是渔民们捕鱼的一处场所,可是到了如今,却成为了俄罗斯帝国统治东方的落脚点,他们对自己的野心几乎丝毫不加以掩饰,反倒是**裸地表现出这种**所在。

    “对于俄罗斯帝国来说,这里是统治整个远东的开始,但是我相信,这不会是结束。”

    萨拉务拉伯爵带着一群俄罗斯军官,走在正在大肆新建的棱堡工地上,他望着逐渐拔地而起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堡,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伊凡·谢尔盖耶维奇望着面前的萨拉务拉伯爵,微笑道:“如果女皇陛下能够亲自来到这里,她一定会为伯爵大人的功绩而感到振奋,这可是俄罗斯帝国梦寐以求的天然不冻港,有了这里的港口,将来俄罗斯帝国的海军也能出现在太平洋上!”

    对于俄罗斯帝国而言,他们一路征服东方的土地,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能够在东方获得一个出海口,从而保障俄罗斯帝国东方利益。

    而如今萨拉务拉伯爵从清廷方面敲诈过来的海参崴,却给了他更大的惊喜,因为这是一个天然的不冻港,即便是到了寒冷彻骨的冬季,海参崴也不会结冰,这也意味着船只一年四季都可以正常出海航行,这对于俄罗斯帝国来说是极为难得和珍贵的。

    “宁楚的态度已经表露无疑,他们已经拒绝了帝国的善意,代表他们已经想过同帝国在这里打上一场大仗,那么到时候能否守住符拉迪沃斯托克,才能真正决定此地的归属。”

    萨拉务拉伯爵不是一个笨蛋,他十分深刻地理解到了此时宁楚的态度,也深深感受到了对方与清廷的区别,或许将来的这一仗已经无法避免,而他此时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保住自己巧取豪夺的成果。

    对于在远东获取的土地,萨拉务拉对郓春并没有特别在意,他更加在意海参崴,因此才会着重强调海参崴本身的重要性,而伊凡·谢尔盖耶维奇便是女皇陛下从圣彼得堡派来的棱堡专家,也是未来海参崴的城防官,负责如今整个符拉迪沃斯托克防务的设计以及建造。

    “将来如果宁楚打过来,郓春丢给他们也没什么,可是海参崴必须要在我们的手里。”萨拉务拉伯爵十分郑重其事。

    “是的,伯爵先生。”

    伊凡·谢尔盖耶维奇侧身行礼,“女皇陛下将我从圣彼得堡派到了远东,其目的自然是为了让我能够保证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安全,而对于这一点,我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不妨说说看。”

    “是的,伯爵先生。”

    伊凡·谢尔盖耶维奇找人拿来了一摞用铅笔画成的设计图,上面的图案十分精细,还标记着各种数字,“伯爵先生,如今正在施工的符拉迪沃斯托克,采用了沃邦式棱堡设计,并且还拥有大量的配套防御体系,实现了完整的沃邦式防御体系。”

    “在这边的高地上,我们将会修建一个哨楼,可以起到预警的作用。等到宁楚的军队抵达时,我们就有充足的反应时间。”

    “在这一片空地上,我将会设计两个炮位出来,他们的角度可以完美地攻击到攻城的敌人,使得他们死伤惨重。”

    “在这里,塔楼之间的连接可以进行兵力的快速转换,这样即便是有敌军攻入城内,我们依然有足够的机会将他们打出去........”

    听到伊凡·谢尔盖耶维奇的侃侃而谈,萨拉务拉伯爵眼神中带着一份赞赏之色,“伊凡,女皇陛下派你前来,简直就是最正确的选择,由你来负责设计建造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将会成为永远不会被攻破的棱堡!”

第五百三十六章 改变世界

    萨拉务拉伯爵之所以对伊凡·谢尔盖耶维奇的设计那么有信心,是因为对方所使用的棱堡设计方案,几乎是目前全世界最为先进的方案——沃邦式棱堡。

    所谓的沃邦式棱堡,便是指刚刚去世十六年的军事家沃邦最为得意的棱堡设计工事,而经过他所设计出来的沃邦式棱堡,依造地形建设,内部结构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其防守能力更是因地制宜,十分强大。

    在沃邦出生之前,欧洲的城防工事因为火炮的进步,已经开始经历巨大的革新,因为在这个时代里,火炮的作用使得大量的城墙变得无用——石质炮弹能够轻易打破城墙,而金属炮弹则可以穿透碉堡间的护墙,再高耸的城堡也很难避免被击破。

    因此在这个时代,西方军事建筑设计逐渐转变思路,他们为了避开火炮的弹道,选择废弃了高大坚固的护墙与直入云霄的塔楼,使得城堡越发贴近地面,具备更好的隐蔽效果,而且在城堡的建设中,还融入了严格的几何学——城堡中所有的侧部防御工事基本都由梯形和三角形构成,形成更加稳定而坚固的结构。

    等到了沃邦崭露头角的时候,西方棱堡设计就已经走进了一个新的时代,而伴随着沃邦的到来,棱堡设计开始朝着极端的方向发展,带有凸角的城墙、令人叹服的平行战壕......大量的新思维被运用到了棱堡建设上,同时也取得了极好的效果,因为大家都拿他的棱堡没有什么办法。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他吧。

    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许多地方都开始学习他的沃邦式棱堡,逼迫得沃邦又创造了一套沃邦式攻击法,即用来专门攻打他所设计的城堡.......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句话在沃邦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演绎,因此在他死后,沃邦式棱堡依然十分火热,即便是俄罗斯帝国的筑城专家们,也十分努力地学习这种棱堡建造方案,而伊凡·谢尔盖耶维奇便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伯爵大人,根据目前的预估来看,符拉迪沃斯托克到明年下半年就能初步具备规模,并且具备一定的防御能力。”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在介绍完了棱堡的细节后,终于补充了一句总结。

    “明年下半年?就不能更早一些吗?”

    萨拉务拉伯爵皱着眉头,他可不敢赌宁楚不会明年上半年就开战,到时候修到一半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如何能够抵挡住宁楚的进攻?

    伊凡·谢尔盖耶维奇耐心解释道:“伯爵大人,眼下我们的人手不够,光是目前的这些鞑靼人,还不足以加快工程的进度,除非让其他的俄国士兵也参与到筑造棱堡的工作中来,否则我没有信心在上半年完成。”

    萨拉务拉伯爵笑了笑,道:“缺人啊,我马上给你调遣一批新的劳工,那些该死的鞑靼人有好几千人,用来修筑棱堡足够了.......反正都是一些鞑靼人,死光了也没关系,到时候再去抓一些便是。”

    听到萨拉务拉伯爵语气中的轻描淡写,伊凡·谢尔盖耶维奇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笑意,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明白了,这些该死的鞑靼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就像蝗虫一样铺天盖地到处都是,能够多消耗一些也是好事。”

    对于这二人而言,无论是八旗也好还是汉人也好,在他们俄罗斯人眼里只是微不足道的鞑靼人,根本没有资格占据这么好的土地,至于生命就更加一文不值了。

    相反,对于他们来说,俄罗斯帝国能够延伸到远东的力量十分有限,可以说除了眼下从圣彼得堡带过来的一千五百人,便再也挤不出更多的人,而为了供应这一千五百人,需要调集整个远东甚至是恰克图方向的力量,而这么宝贵的力量自然不能用于在冰天雪地里筑城。

    “既然如此,等到时候鞑靼人过来以后,符拉迪沃斯托克其他地方的工事都会开始修建,工期应该能够赶上明年上半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见劳工的事情有了着落,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十分心满意足。

    萨拉务拉伯爵却是挥了挥手,笑道:“先不忙着走,之前我从圣彼得堡带回来了一些伏特加,不妨一起喝几杯再走。”

    “伏特加?这可是好东西!”

    伊凡·谢尔盖耶维奇眼睛一亮,鼻翼甚至还耸动了一下,似乎想要闻到伏特加的味道,毕竟对于地处北地的俄人而言,为了这种恶魔发明,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干得出来得,它不光可以让人在寒冷的冬季变得温暖,还能抚慰寂寞的心灵。

    然而,如今在远东的俄罗斯人,不要说喝到伏特加,就连其他的酒也没办法喝到,因为在眼下荒凉而孤寂的远东,粮食永远都是最重要的物资,如果用宝贵的粮食去酿酒,即便是萨拉务拉伯爵也不会容忍。

    可是对于伊凡·谢尔盖耶维奇这样的酒鬼来说,没有酒精的日子里,简直让他失去了一半的生命力,心里那种抓肝挠肺地痒让他几乎疯狂,因此当萨拉务拉伯爵声称有伏特加时,他才会那么兴奋。

    “为了庆祝伟大的女皇陛下登基,干杯!”

    晶莹的酒液在杯中碰撞着,似乎一切都变得是那么的美好。而就在数年以后,这一天留给萨拉务拉伯爵的最后印象,却成为了最后一个宁静的冬天。

    .........

    秦淮河岸边堪称是十里粉红帐,大大小小的酒楼林立,其中不少都是京中远近闻名的销金窟,平日里总是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而在其中有一家十分显眼的楼阁,名为软翠楼,今日里却是到处都装点着灯笼,看上去极为显眼,搭配着中式传统的阁楼设计,令人一看就不觉想入非非。

    可是如果人们真正走进去,其实会大吃一惊,因为此时的软翠楼里并没有太多的华夏人,反倒处处都是金发碧眼的西洋人,他们一个个几乎都是南京城里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却都齐齐聚集于此,目的便是为了欢迎新来的英国大使、法国大使和瑞典大使。

    在过去的时候,西方国家还没有往宁楚派驻使臣时,几乎很多相关的外交工作,都是直接由欧洲各国驻南京商务代表进行,其中像法国人魏德生就是一个为多国政府服务的国家掮客,而像这样的人在南京也有好几个,因此自然不会错过这次关键的酒宴。

    除了这些西洋人之外,还有江南一带的大族豪绅以及朝廷的官员们,他们齐聚一堂当然不是为了迎接这些西人大使,而是因为皇帝今晚将会驾临宴会,同几位大使进行会晤。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在朝堂上面见几位大使,反倒这般私下会见,却是让大家都有些不太明白,不过所有人心里都知道一点,那就是当皇帝选择这么做的时候,自然会有皇帝的理由。

    外交部尚书宋恩铭手中举着红酒,望着面前的英国大使皮埃尔·古贝尔、法国大使阿尔弗雷·科曼以及瑞典大使埃里克松伯爵,笑道:“欢迎几位大使来到南京,希望你们能够在南京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英国大使皮埃尔·古贝尔其实并不是很想一下船就来参加宴会,他情愿花更多的时间去真正了解目前的宁楚,而不是跟着面前的外交部尚书说客套话,只是到了什么地方说什么话,已经成为了这种人的本能,轻声道:“谢谢,我相信在南京,能够收获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法国大使阿尔弗雷·科曼耸了耸肩膀,道:“很感谢贵国的热情。”

    至于瑞典大使埃里克松伯爵这次本来就有任务在身,态度也显得热情了许多,道:“无论如何,南京不会让我失望的,不是吗?”

    宋恩铭脸上微微一笑,既不会显得过于热情又不会显得虚假,他轻声道:“大楚是一个友好而和平的国家,自然欢迎朋友的到来。”

    英国大使皮埃尔·古贝尔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他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通过前面的情报,他已经深刻地了解到了目前宁楚的真正矛盾所在,并且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十分准确的判断,那就是宁楚与俄罗斯帝国的战争并不会太遥远,因此此时听到宋恩铭说的这些话,当下便听到了一些其他的含义。

    见皮埃尔·古贝尔没有别的话要说,瑞典大使埃里克松伯爵却是抓紧问道:“皇帝陛下今天晚上会到这里,是吗?”

    “陛下的行踪,我等无权奉告,另外贵使也不要随意打探,这在我们的国家是一件很危险的举动。”

    宋恩铭认真地回答道,却是让埃里克松伯爵不软不硬地碰了一个钉子。

    见到宋恩铭不愿意回答,众人的兴致微微降低了许多,当一场宴会没有他应该在的主人时,无论再怎么奢华,都会失去他原本的意义。

    不过好在消息还是非常准确的,也并没有让西人等待太久,宁渝才在护卫的左右防护下,走进了宴会大厅中,顿时众人的目光便聚焦于此,不过宁楚臣子们自然是谦卑行礼,而其他的西人们也开始零零散散行礼。

    宁渝瞧了瞧在场的人员,虽然整体来说气氛十分单调,可是他这一次来本身就不是为了宴会前来,自然也不会再以这一点。

    “诸卿不必客气,今日朕前来就是为了与民同乐,另外也顺便来见见咱们的朋友。”

    “感谢大皇帝陛下!”

    西人们纷纷行礼,在他们的世界里,同国王一起参加聚会并不是一件很值得注意的事情,更无须为此紧张过度,而眼前的宁渝皇帝很显然跟他们之前见过的皇帝一般,都十分平易近人。

    随后宁渝便同众人互相握手寒暄,算是初步认识了这几个以后将会长期驻扎南京的西方大使,众人的脸上都带着和气融融的笑容,看上去一切都那么地和谐。

    对于一场宴会而言,无论来多少人,终归会形成一个个圈子,大圈子套小圈子,小圈子套核心圈子,而宁渝作为皇帝自然不必多言,在他的身边除了外交部尚书宋恩铭和翻译人员之外,便只有皮埃尔、阿尔弗雷以及埃里克松三人。

    宁渝的目光在这三人的脸上微微停留了片刻,笑道:“三位不远万里来到大楚,想必对大楚应该有一些多样化的认知,不知道几位可否直言?”

    “华夏是一个伟大而独特的地方,文化璀璨而内敛,人民都具备良好的素养,连城市都显得是那么的美丽。”英国大使皮埃尔·古贝尔依然率先开口道,似乎他们三人之间已经通过国力排行来划分发言顺序。

    宁渝并没有对这番话予以肯定或者否定,而是望着阿尔弗雷和埃里克松笑道:“你们呢?”

    法国大使阿尔弗雷·科曼轻声道:“陛下,我看到的大楚是东方的一个伟大国家,拥有很大的潜力。”

    宁渝依然不置可否,望向了瑞典大使埃里克松,神情依然没有半点变化。

    瑞典大使埃里克松要比皮埃尔和阿尔弗雷思考得更久,他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虽然我对华夏不够了解,可是我想,瑞典同华夏,在北方都需要应对一个共同的敌人。”

    话语里的意思,基本上已经**裸表现出来了,我是来寻找盟友的,赶紧加入到反俄大联盟吧!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宁渝的脸上带着微笑,他之所以煞费苦心地组建这个具备西方味道的酒宴,其实就是想要真正地摸一摸底,而不是仅仅在朝廷上说一些浪费口水的废话,因为很多事情还真不能在冠冕堂皇下去做。

    “朕今天请你们来参加宴会,除了想听听你们的真实想法以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希望能够促成几国之间的友谊。”

    宁渝缓缓开口道:“我们几国之间如今存在着共同的利益,自然也有达成友谊的空间,而只要能够达成友谊,就能真正改变世界的格局。”

第五百三十七章 瓷器与火枪

    改变世界格局,听上去好像只是一句浮夸而不具备任何现实意义的大话,可是对于在座众人而言,他们是完全有理由相信的,因为以大楚的体量和这位皇帝至高无上的权柄,他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

    皮埃尔、阿尔弗雷和埃里克松认真地望着宁渝,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静静地期待着下面的话语。

    “华夏是一个拥有十分深厚历史的古国,也拥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事逻辑和规则,在对于朋友和敌人的关系处理上,往往也会变得更加尖锐而深刻。”

    宁渝侃侃而谈,“对于朋友,我们更希望的是合作瓜分利益,对于敌人,我们希望的是用尽一切力气去打击他们,将他们彻底踩在地上不得翻身。”

    “那么谁是朋友,谁又是敌人呢?”皮埃尔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一边说着还不忘看了看另外两人的反应。

    “利益。唯独利益之间的区分,才是朋友和敌人存在的基础。”

    宁渝深深地望着皮埃尔,“如今的大楚帝国和大不列颠就存在很大的合作空间,就看贵使要不要做大楚的朋友。”

    “哦?你是说荷兰?”很显然,英国大使皮埃尔·古贝尔对于宁楚目前的一些做法还是有所了解的,当下并没有特别奇怪。

    宁渝并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微微一笑。而外交部尚书宋恩铭随后便站起身子,道:“陛下,诸位大使,请跟我来,咱们需要一个更安静一点的地方了。”

    此时的软翠楼中的西人们,也开始纷纷扎堆聚成一团,尽管发出的声音并不大,可是由于人比较多的缘故,也确实不太适合继续畅谈了。

    众人在宋恩铭的引导下,乘坐马车回到了皇城中,走进了东苑的一间大厅里面,只见里面已经挂上了一幅巨大的宁楚地图,只是上面的信息似乎并不是特别详尽。

    等到众人落座之后,工商部尚书宁忠海走上前来,对宁渝进行行礼,随后望向了皮埃尔等三人,道:“皮埃尔大使、阿尔弗雷大使、埃里克松伯爵,眼下华夏与西方各国之间的贸易规模,相信大家心中都有一个判断,而如今存在的一些问题,你们应该都更加清楚。”

    自从宁楚建国以来,开始强化工商贸易方面的问题,其中外贸是宁渝尤为重视的一方面,还专门安排有司从事专门的海上贸易引导,其规模也是越发壮大,到了革新四年年底的时候,宁楚与西欧各国的外贸规模已经达到了上亿银元的规模。

    就好比目前中西方之间最为重要的瓷器贸易来说,就是一个天量的交易规模,牵扯进去的利益就连宁渝都无法忽视。

    在整个十六世纪到十七世纪中,由于造船水平的提高和航海技术的发展,加上货币经济和商业的扩张,欧洲各国就已经由大西洋向印度洋和太平洋扩张,其中瓷器贸易就是关键的一点,超过数以亿计的华夏瓷器被运往西方,换回来源源不断的白银。

    尽管华夏瓷器历史悠久,在很早就已经被传到了欧洲,可是当时基本上都是通过西亚和北非商人间接传入,数量上十分稀少,往往被当成最珍贵的礼物送给国王和贵族,像寻常的百姓根本无法接触到,因此在西方存在很大的市场需求。

    在1573年6月时,两艘西班牙的大帆船从马尼拉港驶往墨西哥海岸的阿卡普尔科,船上载着绸缎712匹、棉布11300匹和瓷器22300件,总值30万比索,折白银7.5吨,其利润则高达600%,从而掀开了“马尼拉大帆船贸易”的序幕。

    而到了荷兰称雄南亚时期,瓷器贸易越发兴盛,仅仅只是17世纪上半叶,就大约有超过三百万件中国瓷器到达欧洲,而在整个十七世纪,荷兰贩运到欧洲的华夏瓷器达二千万件,在欧洲占据了巨量的贸易利润,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实力也由此得到爆发性增长。

    因此在荷兰海上霸主确定的时期,华夏与欧洲的瓷器贸易主要是荷兰人控制,哪怕是大不列颠和法兰西这些国家,在同华夏进行贸易的时候,中间也需要经过荷兰人的一道盘剥,因此也一直让欧洲其他各国不满。

    如今随着三次英荷战争的结束,尽管荷兰赢得了后面两次的胜利,可是荷兰霸权海上霸权时代却一去不返,特别是与法国之间旷日持久的陆战,导致荷兰不得不放慢在海军上的发展,加强在陆军上的建设,特别是为了缓和同英国的关系,不得不在商业上做出让步。

    可问题是荷兰百足之虫,虽死不僵,特别是在东南亚等地区,一直都占据着主要的引领地位,而刚刚取得霸权的英法两国却只是刚刚进入东南亚,还没有进行大规模活动,力量也十分有限。

    说白了,皮埃尔、阿尔弗雷眼下最关心的问题,跟荷兰是完全分不开的,这也是他认为双方存在合作的基础。

    “皇帝陛下,中西方的贸易一直都是各国关注的焦点,可是自从有了荷兰人这样的小偷之后,他们无耻地盗走了原本属于欧洲各国的利益。”

    法国大使阿尔弗雷脸上微微涨红,在过去刚刚结束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荷兰人为反法的奥格斯堡同盟提供了十四万人的陆军,也是出兵最多的一方,因此法国人对荷兰人更加愤怒。

    反倒是英国大使皮埃尔没有那么多的情绪,英国跟荷兰之间的关系太过于复杂,就好比在奥格斯堡同盟中,英荷还为了反对法国而成为了盟友,因此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平淡。

    宁渝轻声道:“无论荷兰在与不在,都不会影响到大楚与欧洲其他各国的贸易关系,但是与此同时,朕更希望各国能够更加强化对楚贸易的关系,就好比朕为了这一点,已经专门定制了相关的法案。”

    “什么法案?”众人有些好奇。

    站在一旁的工商部尚书宁忠海连忙走上前去,手中持着一根木棍站在大楚地图前,轻声道:“几位大使,大楚同各国的贸易规模一直存在受限,原因除了外部环境的影响之外,其中还有一些内生因素,比如推行海外贸易的政策不够持续,也不够开放——”

    “因此,为了更好的促进贸易,我大楚决定在原来的上海、宁波、福州、广州以外,再开放南京、武汉、长沙、镇江、安庆、九江、烟台以及天津等十余个贸易城市,并且简化外贸的相关程序,加快外贸步骤,另外针对各国官方的外贸可以进行集中签约。”

    众人一听顿时大吃一惊,过去宁楚虽然也在努力开放外贸,可是那毕竟是在沿海地带的数个贸易港口,可是眼下却不一样了,它如今开放的区域已经深入到了武汉这种内陆中心地带,而且连宁楚的首都南京也成为了贸易中心。

    皮埃尔心中更加吃惊,他可是相当明白武汉的地位,这座城市可是宁楚起家的地方,本身就存在太多的秘密,可是眼下宁楚却选择让其成为贸易城市,由此可见宁楚在推行外贸上的决心和力度。

    瑞典大使埃里克松更是暗暗下定决心,在过去的时候瑞典一直没有坚定开展华夏贸易,其中存在很多的顾虑,那么这次等他回到瑞典之后,一定要向国王说明开展华夏贸易的必要性,至少得像英法一样,组成一个瑞典东印度公司。

    阿尔弗雷脸上也带着许多兴奋,他向着宁渝行了一个庄重的礼节,随后才道:“陛下的胸怀实在是无比的宽阔,法兰西将会是大楚永远的朋友。”

    皮埃尔和埃里克松也纷纷行礼,嘴里自然说得也是这般的话。

    宁渝脸上自然是笑容满面,不过他心里也明白,所谓的永远的朋友就是纯扯淡,将来等到英法大规模进入到东南亚经营的时候,矛盾自然也就产生了,当然这不影响现在成为朋友。

    “诸位,具体的贸易条约将由我大楚工商部尚书宁忠海与各位进行洽谈,至于相关的细节部分,就由你们自行商量......”

    ........

    在荷兰的问题上,宁渝并没有直接提出来,因为在眼下的东南亚地区,英法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荷兰造成太大的威胁,而且他们也不会为了大楚的利益而同荷兰开战。

    因此在这种时候,大楚同英法之前的贸易条约下,其实还存在一个隐藏的协议,那就是宁楚将负责彻底清除荷兰在东南亚的势力,从而保障对英法的贸易,至于英法将从其他方面对宁楚展开支持,比如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相关情报。

    不过在同瑞典的协商方面,宁渝则显得更加重视一些,他派人将埃里克松伯爵单独请到了御书房当中,同内阁首辅崔万采还有枢密院参谋部副部长宇治景,以及装备部副部长许成梁等人,进行会谈。

    埃里克松伯爵心中略微有些忐忑,在过去瑞典强势时期,国力都不可能比得上如今的宁楚,而在眼下瑞典衰落的时期,则更加不可能相提并论。

    “尊敬的皇帝陛下,瑞典国王让我给您带来了一封信件,希望能够成为两国友谊的开始。”

    埃里克松伯爵一边说着一边将信件递了过来,而宁渝接过信件后,脸上也带着笑容,让翻译将文字翻译完成后,简单地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希望宁楚能够成为瑞典的盟友,将来一致对俄作战。

    宁渝微微沉吟了一番,道:“感谢贵国国王的好意,只是联盟一事还需要多加考虑。”

    埃里克松伯爵心里有些着急,低声道:“皇帝陛下,当年的大北方战争结束后,瑞典遭受了可耻的失败,可是这一场失败是整个欧洲造成的,而俄国人只是一个卑鄙可耻的小偷,将我国的领土偷走——”

    说道这里,埃里克松伯爵的语气十分坚定,“瑞典需要复仇,更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而欧洲并不可靠,只有皇帝陛下,才是俄国人真正的敌人。”

    崔万采开口道:“埃里克松伯爵,大楚与俄国人眼下并没有交战。”

    “可是这一天很快就会到了,不是吗?”

    宁渝哑然失笑,似乎在欧洲诸国人眼中,宁楚跟俄罗斯几乎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这一点与欧洲存在很大的区别——虽然眼下宁楚跟而俄国人还没有开战,可是这一天也的确快到了。

    只是结盟这件事,对于目前的宁楚来说并不可接受,因为有盟约的绑定,并不利于宁楚在欧洲的利益,而且眼下的瑞典也拿不出更加有力的筹码。

    宁渝摇了摇头,道:“大楚不会选择盟约,但是欢迎朋友,要知道,大楚对自己的朋友一向都是非常不错的。”

    眼见得宁渝的态度十分坚决,埃里克松伯爵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瞒陛下,瑞典人需要复仇,在未来终将会有一天,瑞典跟俄国人的战争就会重新爆发,如果有陛下的帮助,这一天或许会来得更早一些。”

    “哈哈哈哈,并不是帮助瑞典,而是两国之间的互助互利。”

    宁渝微笑道:“眼下大楚会大力发展外贸,不仅仅只是给欧洲卖去大量的瓷器和茶叶,我们也需要来自西方的技术和原材料,还有西方的市场。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国可以给瑞典更加优厚的贸易政策,比如两国低关税优惠......”

    “那军事方面的合作呢?”埃里克松伯爵还是有些不甘心。

    宁渝笑了笑,“在军事方面的合作可以循序渐进,比如两国可以互相派遣军事观察团,互相学习对方的经验,其中特别是对俄作战的相关资料,大楚更是急缺,如果贵国能够给一部分资料进行学习,我国可付出一些报酬。”

    埃里克松伯爵点了点头,他也略微放下心来,尽管没有达成盟约,可是至少也了解到了宁楚与俄作战的决心,等到将来楚俄战争爆发之后,到时候瑞典和宁楚自然可以形成事实上的军事同盟。

    想到这里,埃里克松伯爵也十分振奋,他轻声道:“这些自然都可以,将来瑞典与大楚之间的合作,只会越来越多的.......”

第五百三十八章 广州码头

    广州码头,此时一片熙熙攘攘,大街上四处都是叫卖货物的吆喝声,街边的店铺更是密密麻麻,而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还混杂着许多的西人面孔,只是寻常百姓们似乎对这一幕并不奇怪,宛入司空见惯一般。

    实际上,自从唐代以来,广州就一直是我国最为重要的商港之一,主要便是对外进行贸易,到了康熙年间时还诞生出了十三行这种特殊组织。

    “洋船争出是官商,十字门开向三洋。五丝八丝广缎好,银钱堆满十三行。”

    这一首诗所描写的便是十三行开展海外东洋、南洋和西洋贸易的盛景,足见当年十三行的强盛,而十三行的出现,便是同广州的特殊地位有很大关系,因为在康熙二十三年的时候,清廷在广州、厦门、云台山和连云港率先放开海禁,还设立了四大海关。

    四大海关的确定,使得这些地方兴盛一时,商业气氛十分浓郁,而当时广州行商对外贸易活动中,由朝廷指定一人为为外贸经手人,垄断了广州整个对外贸易,后来各行商从自身利益出发,共同联合组织起来,成立一个行会团体,即所谓的“公行”,即十三行的前身。

    当然,在这个时代里,十三行还没有取得后世那么兴盛的地位,就已经宣告了结束——因为自从广东被复汉军占据之后,对工商业进行了大力扶持,并且对十三行这种依靠官方垄断地位的行商进行了限制和打击。

    在宁楚所发布的《江南工商条例》中,对商业不正常竞争行为进行了全方位的打击,因此没有办法获得朝廷支持的十三行,自然快速地泯灭于其他大商会的残酷竞争下,而广州本地与此同时也涌现出一批新时代的行商。

    这些新时代的行商们由于都是从竞争残酷的商业脱颖而出的精英,因此比起十三行的前辈们自然要强上不少,而在他们的努力下,如今的广州却显得更加兴旺发达。

    “粤海关果然是当今南方第一大商港,从港口停泊的那些商船桅杆的数量来看,就已经让人十分惊讶了。”

    一名留着短须的年轻人站在港口前,脸上略微带着几分感叹,很显然在宁楚的治理下,粤海关的发展规模却是越来越大了。

    而此时在年轻人后面,还站着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他轻声道:“大人,广州三司的官员现在都在等着,要不要去见一面......”

    所谓地方三司,便是当地的最高官僚机构,即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以及都察使司,分别执掌民政、司法以及监察大权,因此当一地的地方三司官员都出现的时候,由此可见这个年轻人的权势有多么显赫。

    年轻人的来头确实很大,他正是刚刚从青海返回的宁千秋,在大义军进驻青藏之后,同宁楚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十分明朗了,因此宁渝便另外安排人去维系同大义军的关系,然后将宁千秋调集回来。

    在将宁千秋调集回来之后,宁渝便亲自与其详谈了一番,其中的关键内容便是将来对荷兰一战而做准备,其中宁千秋将会成为未来南洋地区的影子负责人,全权负责在南洋地区进行情报工作,而他的大本营便是在广州。

    宁千秋收回思绪,如今的他相比起过去却是更加成熟了许多,淡淡道:“见面就不必了,我们并非是官场中人,俗礼也就不必讲究了,再说了他们敬的可不是咱们影子。”

    年轻人点头应是,随后便下去传达了命令,只见片刻之后,一辆辆马车随后开始沿着滚滚人潮离去,其中还有一些人正在朝着这边观望,很显然他们都还没有彻底死心。

    宁千秋并没有搭理这些人,而是朝着广州城内漫步走去,这里将来会是他长期生存且战斗的地方,相比起南京和在大义军那边,如今的广州更多了几分野蛮生长的气息,反倒不会显得那么血淋淋。

    “千秋,朕对你的期望很高,不仅仅是因为你过去的成绩,而是希望你能够发挥出自己的所有潜力,帮助大楚彻底奠定南洋的统治根基。”

    宁千秋默默地走着,皇帝的话言犹在耳,不得不让他多多思考几分,他很了解皇帝,也明白皇帝不愿意只做一个类似于荷兰人那般的存在,皇帝需要更加深层次控制南洋,其中经济、文化以及政治上的绑定会很重要。

    就好比荷兰人,眼下表面上在南洋威风凛凛,可实际上危机已经蕴藏很深了,像之前就已经同爪哇打过几仗了,而荷兰人并没有占据太多的优势,他们眼下更是几乎默认了南洋的本土实力自我繁衍。

    这样的东南亚,对于荷兰而言只能算得上是一块殖民地罢了,将来一旦有什么变故之后,也就距离崩溃不远了。

    可是对于大楚而言,彻底将南洋消化下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只有彻底吃下了南洋,将来才能更进一步控制东南亚,甚至是还未发现的澳洲土地。

    “大人,前面就到了咱们的地盘了。”

    一名护卫的脸上略显兴奋,很显然长时间的奔波,已经让他有些精疲力尽,实在是不愿意再跟着宁千秋瞎转悠。

    宁千秋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如同当年决定要去大义军一般决绝。

    “不要再叫大人了,要叫我掌柜的,咱们以后可就是这昌泰商会的掌柜了......”

    ........

    当宁楚的大间谍到了广州码头的时候,还有两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也站在了码头的地面上,望着人群熙熙攘攘的广州城,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

    “这里的人可真多啊,在伦敦港可见不到这些.......”

    “可是伦敦港随处可见的大便却比这里多多了!”

    二人放声大笑,很显然对伦敦环境的吐槽,已经深入到了他们的日常习惯中,而相似的习惯还有对伦敦官僚们的吐槽——他们都是一坨大便。

    在二人笑过之后,其中一人随后又开口道:“约翰,公司这一次派咱们前来,可是希望我们能够做出一些成绩来的,至少不能出现太多的亏损,不是吗?”

    那名叫约翰的小伙子很显然非常有底气,笑道:“里维,在来之前,咱们不是都有很多的底气吗?相信来自大不列颠文明的成果,不会让这个富庶的国家而失望的,我们不仅要卖掉运来的大宗货物,还需要运回去大量的货物,比如瓷器、茶叶还有大黄......”

    里维却是摇了摇头,哀叹道:“你可不知道,公司在华夏的贸易中虽然一直都能赚取的利润,可是那都是将来自华夏的商品运回欧洲,才能有这些利益,可是当时也是建立在金银比价不一的状态,然而眼下宁楚的金银比价已经调到了跟国际上差不多——这就意味着咱们过去的操作方式,并不一定能够重新实现。”

    随着宁楚货币政策的逐渐完善,再加上大量新式金银货币出现在市场上,传统的货币开始逐渐迅速消亡,特别是铜钱已经完全被汇率稳定的铜币给取代,因此这也使得过去采用换银手段交易的西洋人,已经没办法继续玩下这个游戏了。

    其次还有一点,里维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在此时的华夏社会中,小农经济并没有被彻底摧毁,这就导致经过高昂成本运输过来的商品,在本土商品面前变得毫无性价比可言,常常陷入无人问津的困地,因此简单来说,欧洲各国对华夏的贸易是处于长期巨额逆差的情况下,大量的金银都在这种贸易体系下流入了华夏。

    不得不说,这对于欧洲其他国家而言,想要真正挽回贸易方面的失利,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是想要用武力解决,也会在广袤无垠的土地和大量增长的人口数量面前,失去用武力解决的勇气。

    因此,在欧洲各国派遣使者前往南京之后,英国东印度公司也开始了其他的尝试,将约翰和里维等一批人派遣到粤省、沪市以及南京诸地,希望能够寻找到一条新的发财之路。

    约翰微微沉默,随后又坚定道:“即便其他的商品都无法建功,可是我相信有了它以后,将来一定会让华夏人将自己的银子都给吐出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449/ 第一时间欣赏伐清1719最新章节! 作者:晴空一度所写的《伐清1719》为转载作品,伐清1719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伐清1719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伐清1719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伐清1719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伐清1719介绍:
回到了三百年前的大清康熙五十八年?康熙:朕还想再活五百年!宁渝:去死吧你!读者群:961378766进群口令:伐清1719VIP粉丝群:973851485,加群同学需提供订阅截图哦,感谢支持!伐清1719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伐清1719,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伐清1719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