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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晴空一度     伐清1719txt下载     伐清171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大怒

    康熙五十年八月下旬,康熙皇帝自热河行宫启程前往土城围猎,随行命皇三子和硕诚亲王允祉、皇十五子允禑、皇十六子允禄、皇二十子允袆、随驾。

    围猎是自满清入关以来的传统活动,主要是为了提醒后世子孙,不要忘记骑射本领。因此康熙帝屡次亲自下马射猎,还带着几个儿子一同,就是希望能够让他们不要忘本。

    如今的康熙皇帝已经有六十五岁了,按照这个年代来说,已经是长寿之极,皇帝这份职业也干了五十八年了,在中国历朝历代也是非常罕见的。

    康熙帝手中拿着一把金线缠丝弓,正专心致志的瞄准一只麋鹿,左手扳指微微一松,这箭便狠狠的扎在了麋鹿的脖子上,麋鹿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两声无助的哀鸣。

    身旁的侍卫们纷纷大声叫好,康熙自己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得色,毕竟如今他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可是他仍然像一只垂垂老矣的雄狮,想跟所有人亮出自己的爪子,以表明雄心未老。

    和硕诚亲王允祉亲自从宫人手中接过长箭,双手捧着单膝跪在地上,兴奋道:“父皇天威,神箭无敌。”其余的几名皇子也都跪在地上,大声贺喜道“父皇天威,神箭无敌。”

    这么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可不多见,康熙帝便想抓住这个机会来堂教育课,便微微颔首道:“朕自幼至今,用鸟枪、弓矢获虎一百三十五只,熊二十只,豹二十五只,猞猁狲十只,麋鹿十四只,狼九十六只,野猪一百三十二只,哨获鹿数百只。其余围场内随便射获野兽,不可胜数。”

    “朕甚至曾在一日内射兔三百一十八只。如果是常人,一辈子亦不能达此一天数目。朕所以屡次谕示尔等,是因为你们年纪还轻,应当勤学。凡事没有学不好的。朕不过也是由学而能,哪有生而能者的人。”

    允祉跪下道:“父皇射猎无双,无敌海内,纵观数千年也未曾有人有如此壮举,更何况对于父皇而言,这些也不过是小道,平三藩收台湾,平葛尔丹,无一不旗开得胜。如今那策妄阿拉布坦也不过是父皇箭下的猎物,随手射之。”

    康熙帝登基五十多年,这每天的奉承话不知听了多少,可如今这番话依然搔到了他的痒处,这一辈子要什么有什么,所求的不就是个圣君的身后名嘛。

    望着眼前跪着的诸皇子等人,康熙皇帝继续开始教育课。

    “朕甚至曾在一日内射兔三百一十八只。如果是常人,一辈子亦不能达此一天数目。朕所以屡次谕示尔等,是因为你们年纪还轻,应当勤学。凡事没有学不好的。朕不过也是由学而能,哪有生而能者的人。”

    这一番殷切有加的话,却让允祉等人红了眼睛,也不知是真的想哭,还是强自挤出的泪。

    就在这一片父慈子孝的场景时,却有人不识好歹的呈上了一摞奏本。虽说这康熙皇帝外出行猎嗨皮,可是这每天的工作还是要干的。

    康熙皇帝熟练的拿起一本放在最上面的奏本,然后便有小太监在一旁备好了朱笔,以供皇帝朱批。

    只是一翻开奏本,康熙皇帝的脸色便阴沉了几分,“吏部议覆,浙江巡抚朱轼疏参浙江巡盐御史哈尔金,往绍所掣盐,风闻挟妓酣酒,因而殴伤平民,又额外加派、勒写银票。”

    一帮饭桶,康熙帝在心中骂了一句,不过再怎么生气,这手中的朱笔却没有停下,“着刑部尚书张廷枢,内阁学士德音,前往审理。”

    随后又批复了几本,康熙皇帝脸色好了几分,可是看到了最后一本来自湖北巡抚张连登的奏本后,这脸色便跟黑炭一般,狠狠的将手中的奏折摔了出去。

    “张连登这是想干什么!朕屡有旨意,绿营不得擅自增加鸟枪火炮,更何况湖广乃腹心之地,纵使有一二贼人,何须额外添置子母炮?尤为可恨的是,就为了区区的武备检查,便伤了我大清一员参将!”

    这一番雷霆雨露却是让人心惊肉条,无人敢于主动进言。

    康熙皇帝的脸色在愤怒里带着些许的担忧,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局势的不稳,这大清国内国外都是波涛汹涌,暗流滚滚,自己还在一日,这些宵小就不敢妄动,可如今自己还没有死,这些人便忍耐不住了。

    望着面前只会跪下磕头的一帮奴才,康熙皇帝不由得怀念起了当年的李光地,无论这李光地做事藏了多少私心,夹杂了多少的利益,可毕竟是个能干事情的人,在这种时候,也往往会有主意。

    其实张连登所上的奏折十分简单,也就是将这次军备检查所见所闻叙述了一遍,只是在末尾加上了一句,“臣以为这鸟枪火炮威力巨大,可派人多铸多造,以备军资,可缓于轻重之间。”

    很正常的一番话,可是在多疑焦虑的康熙帝眼中,却藏着别样的味道。

    因为张连登不了解康熙帝,对于火器的威力,康熙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无论是平三藩还是打葛尔丹,都大大借助了火器之利。

    而每年国外的一些传教士也会将西方最先进的火器带到皇宫里。以供康熙皇帝欣赏使用。可是越是了解火器,康熙心里却越是忧虑,因为这个火器实在是太可怕了,它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武装起几万个甚至几十万个汉人,以汉人的底蕴,几乎是无穷无尽。

    若真到了那一日,以二百万八旗国族如何能敌?怕是跑回关外都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康熙帝便忍耐不住,他如今无非就是希望自己临死之前,能够博得一个身后名。可是这帮子奴才,却在挖他的大清江山的墙角。

    “着刑部并有司前往审理此案,总督满丕行事颟顸,罚俸三月,张连登屡出狂言,不思孔孟之道,着停职闭门反省,好生读书。”

    这一番发作却是重重抬起,轻轻放下,实在是如今的康熙皇帝不愿意再掀起政潮,若是局势动荡,有需要大量的心血来平稳局势。

    既然出了这么档子事,康熙皇帝的倦意便拥了上来,再也没有心思继续游猎,躺在舆榻上挥手道:“回宫吧。”

第三十二章 各方准备

    当康熙皇帝的怒火传递到湖广总督衙门时,总督满丕彻底慌了,这位满丕跟二十年前的那位伊尔根觉罗·满丕可不是同一个人,既无后者家世,又无后者才能,平生贪财无度,在这湖广总督的位置上,挂起地皮来,可谓是天高三尺,地薄三分。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满丕心急如焚,连忙叫上了自家的师爷郑显时,商议如何共度难关。

    郑显时是绍兴人,说的一口吴侬软语,慢条斯理道:“大人切莫担忧,此事牵连不到大人身上,这张连登此番确实不曾察觉圣意,方才惹下这般祸事,回头大人可以参其一本,罚三月俸也就无事了。”

    满丕这才放下了心,别说罚三月俸他也不会在意,真正让满丕如此紧张的,还是在于一个词——圣眷。

    康雍乾这三任皇帝的特点都各有不同,但如果真正说起最好名的,其实并非是后世盛传的十全老人乾隆皇帝,而是这位康熙皇帝。

    正因为如此,康熙晚年期间的官场才会一团漆黑,对于贪腐不闻不问,对于犯罪的官员也是放纵有加,一心一意的经营自己的圣君慈父形象。

    满丕虽然是一肚子草包,可是对于上意的揣度却有一手,心中知道最要紧的不是处罚,而是康熙对他的态度是否发生了改变。因此听到郑显时的分析,内心这才平稳下来。

    既然牵连不到自家,满丕的心思便又活泛起来,便试探道:“那先生,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郑显时稍加思索,便说道:“张连登此举已经断绝官场之路,若能全身而退都算是幸事,这新任的湖北巡抚空出来却是一个机会,大人不妨提前做打算。”

    这满丕与张连登一直都有一些不合,不过就在前些年刚刚出现噶礼张伯行互参案,由于康熙五十年的辛卯江南科场案,时任两江总督噶礼和江苏巡抚张伯行二人互相参奏攻讦,酿成了好大的风波。

    虽然这件事的真相纯粹是噶礼肆意包庇同党,可是康熙皇帝依然选择了和稀泥,命总督赫寿调查审理,赫寿后以通贼事查无实据而上报,这个案子便不了了之了。

    因此满丕委实不愿意跟张连登再出现一次督抚之争,可如今张连登倒了,若是能换来一个跟自己对路的巡抚,这以后日子也过的舒服多了。

    想到这里,满丕心中便有了计较,道:“那先生,这新任巡抚当以何人为好?”

    郑显时笑道:“大人心里应该更知道答案,朝中刑部左侍郎宪德与大人世代交好,为人勤勉有力,若是能右迁湖北巡抚,想来心中也是会感谢大人恩情。”

    满丕便笑道:“那还请先生手书奏章呈递圣上,就说那张连登在任期间贪腐无度,做事不力,如今更是狂悖犯上,请朝廷酌情处置。”

    “至于新任巡抚一职,我将修书一封给宪德,一来早做准备,二来也能承我恩情。”

    这一番话说完,满丕心里头高兴,便笑道:“先生,既然正事已了,不妨听听那四海班的新戏。据说四海班当家花旦小庆春,身段就跟那柳条似的,想想简直那个妙啊!”

    郑显时自无不可,笑着应了。

    花开两支,各述一表。这满丕如何打算不说,可是宁忠源此时却感觉到不对。

    宁家在朝廷也有自家的关系,这张连登倒霉了自然不说,可是宁忠源在这次校阅中露了脸,好事却变成了坏事。

    宁渝如今也长期住在汉阳宁府中,只是偶尔去看下雏鹰营的情况,再就是去老师那里学习,日子却比之前过的好多了。

    从这件事情里,宁渝隐约感觉到不对,或者说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康熙如此作态,想必不会就此罢手,只是在处罚了张连登以后,便会由明转暗。其中宁家首当其冲,毕竟在这件事中,宁家实在是过于靠近中心了。

    张连登上的奏章对宁忠源和汉阳营推崇备至,可是放在康熙眼里,却成了威胁。

    宁忠源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带着凝重,忍不住道:“原本以为是好事,却不料祸事上身了。”

    毕竟连张连登都吃了挂落,更何况小小的宁家?

    宁忠源叹气道:“原本以为除掉了那个陈礼,能够省心两天,可如今这态势,却是更恶劣了几分。”

    宁渝冷笑道:“如今这局面,却不是我宁家想躲便能躲过去的,为今之计,只有给总督满丕送银子,喂饱这匹狼,才能缓过去。”

    宁忠源点头,“这边我会跟你三叔办好这件事,你却不要担忧。”

    宁渝明白,如今的情况比起之前更加恶劣,还需要更多的准备。想到这里,宁渝便说道:“父亲,回头我这边需要更多的资源来支持,无论是雏鹰营还是矿盐都需要多派人手和物质,另外针对这次的制炮,我心里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那就是铁矿。”

    宁忠源好奇道:“如何?这云梦也有铁?”

    宁渝笑道:“在之前寻找矿盐的时候,我便找到了铁,而且那地方的储量很大,位置也十分隐蔽,因此便想着待此番事情了了,就开始炼铁。”

    宁忠源有些担忧道:“这同时炼铁,怕是有些吃不消,需要的人力实在是太多了。如今宁家又在风口浪尖上,若是在被人告一个图谋不轨的帽子,怕是万劫不复。”

    “禀告父亲,这家族内公开的铁矿,我们回头直接专卖给他人,以表明自家决心,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举,以掩盖我云梦铁矿。”

    “如今宁家正是有进无退,若是退了一步,这后面又该如何?还是需要早做打算。”宁渝跪下说道。

    此时的关键就在于如何团结全族,共赴难关了。

    “他娘的,干了。”

    宁忠源原本从内心里就对清廷感到排斥,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此时已经出现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正如萌芽一般,等待着生长。

    谁说一定不能成呢?

第三十三章 后患

    过了一个多月,朝廷对这件事情的最终处理意见下来了。

    张连登虽然上了这么个奏章惹了祸,可毕竟念在为国分忧的份上,之后认错态度积极,上了请罪折子,更是痛哭流涕,这让好面子的康熙皇帝心里的怒火平息了下来,也就罢官去职,回老家种田了。

    纵然还有一些清流御史喊打喊杀,可毕竟不是主流声音了。得知自己躲过一劫的张连登,连夜带着家人回了咸阳老家,再也不敢出咸阳一步。

    不过张连登人走了,可是他空出来的那张湖北巡抚的宝座,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在经过一番运作后,满丕的那封信起到了作用,保举了刑部右侍郎宪德升为了湖北巡抚,从官品的角度来说,刑部右侍郎不过是从二品,而湖北巡抚是正二品,因此说是右迁也不为过。

    更何况在刑部当一个没实权的右侍郎,跟做权倾一方的地方大员相比,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宪德在接任之后心里也十分感恩戴德,十月份到职后便去拜访总督满丕,姿态放的很低,满丕也颇为受用,便大开中门,迎接宪德过府。

    在酒席间觥筹交错之际,宪德却是问及了这次事件的缘由,满丕便得意的添油加醋叙述了一遍,这老北京的旗下大爷都生了一张利嘴,将整件事讲得是天花乱坠。

    宪德听闻后,除了感慨那张连登自己作死以外,却对宁忠源这个名字上了心,感慨道:“常听人说惟楚有材,如今却还未到任,便已经领略了一番。”

    满丕笑道:“这宁忠源的祸事却是不小,原本这番逃不过他去,不过这宁家也是根基深厚,上下打点倒也蒙混过关了,如今仍然领着他的汉阳营。宪德大人,这将来还得多多提点啊!”

    宪德常年在京城做官,养成了一副谨小慎微的性子,可这到了地方上,这心思就开始活泛起来了,试探道:“据说,这宁家人都求到了您的头上,愿意出五万两白银保人?”

    满丕呵呵一笑,夹起席上的缩项鳊,笑道:“此鱼唯独产于武昌樊口,那里的水势回旋,深潭无底,抓起来非常费劲,有时候还会淹死人,可是还是有很多人不辞劳苦去抓,为何?只因为这鱼吃起来的味道实在鲜美啊。”

    听到满丕意有所指,宪德连忙也夹了一筷子缩项鳊,放进嘴里细细品味,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浓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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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孝感宁家老宅里,宁氏兄弟们也都汇聚在这一起,这也是宁家的传统,每次有大事便集体商议。

    宁忠海的面孔透着红,笑道:“如今云梦盐矿已经出盐三千多石,后面出盐速度还能继续加快,这销路如今也不愁,前前后后入账白银五千两白银,别看如今这量小,可是这市场颇大,我预估算了下,后面再加大人手,每个月出盐能有两万石,到明年这个时候,一年下来出盐量有五十万石。”

    五十万石,放在后世也就五万吨,可以说小到不能再小的数字,可是在如今却是一个天文数字。根据康熙五十八年的湖广私盐盐价,这五十万石盐能卖到八十万两白银。

    要知道,以偌大的宁家产业,一年下来的进账也就二十五万两,可是一个云梦盐矿,就足足抵了宁家三年的纯收入。

    宁忠景感叹道:“这盐利堪称聚宝盆,也幸亏了渝儿。不过渝儿却是越发能干了,这折腾个盐矿不说,如今在云梦又发现了一处铁矿,据说渝儿弄了个高炉炼铁法,据说那矿里都能产钢了!”

    这一番话却是震惊了众人,在如今这个年代,哪怕是精铁都能卖出高价来,至于这钢就更不得了了。

    宁忠源笑道:“如今我宁家产业蒸蒸日上,也多亏了诸位兄弟的鼎力扶持。”众人一片欢笑,氛围越发的热烈。

    宁忠景又接着说道:“汇通钱庄也走上了正轨,如今参与到这一块的湖广大家族,除了程郑二家,还有李、王、薛等三家,其余中小世家也有十几家,不过他们所持的股份稀少,因此只有几个联合代表。”

    “这一番也是得亏了私盐之利,让这些家族趋之若鹜,如今光股份都卖了三成出去,拢了八十万两白银回来,其中有一成股份送给了满丕。”

    宁忠源冷哼道:“这头硕鼠,原本打算只给他送五万两白银,可是这个老王八蛋却不愿意咬勾。为了过这关,只好送了一成股。不过我宁家所占的股份,依然是大头。”

    宁忠义却微微皱眉道:“二哥,最近这朝廷的气氛有些不对啊,张连登下去了以后,这新来的宪德却三番五次前来为难二哥,动不动就是暗示要好处。这满丕毕竟是总督,干涉不到地方民政,再加上他也是别有用心,这一番却是颇为可恶。”

    宁忠景也叹口气道:“是啊,自从这宪德到任以来,便前前后后以各种名义向我宁家要去了三万两白银,这数目虽然不算特别大,可若是一直持续下去,怕是难以持续。”

    宁忠源冷哼道:“我早就看清了那满丕和宪德的嘴脸,分明是蛇鼠一窝,瞧着我宁家是块肥肉,谁都想来咬上两口!如今给他们送钱,也不过是借机拖延时间,若是局势有变,老子非亲自砍了他们不可!”

    “如今当务之急,还是低调行事,积蓄实力,日后就算有变,我宁家也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这番话说出来,却是透着忌讳。

    不过在如今的宁家兄弟眼中,这个所谓的朝廷一直在侵蚀自家的利益,心中早就恨得牙痒痒,如今听到这番话却感觉异常的痛快。

    宁忠义的性子外粗内细,冷笑道:“二哥,我宁家在这湖广经营百年,也不是好相与的,若是逼得急了...哼!”

    如今不过是康熙五十八年,就算从顺治开始算起,满清入主中原也不过七八十年,远远还没有到深入人心的地步,民间自发的反清斗争也从未停息过,因此宁家兄弟有此念头也不足为奇。

    宁忠源知道若是继续这么发展下去,迟早会被人一口吞掉,因此心中的那点担忧也抛到云外,决绝道:“诸位兄弟,如今当加快我宁家的发展速度,至于渝儿那边,也需要更多的支持,给他人,更多的人,更多的银子!”

第三十四章 飞速发展

    云梦县宁家铁矿场里一片沸腾,一座座高炉耸立在庄子内,黑色的烟雾向天空扩散开,如同一团团黑云一般。

    略带炽黄的铁水从高炉里流淌出来,带着白雾,众人发出了欢呼声。

    负责宁家矿山的宁家老五宁忠信,激动的望着刚刚从高炉里生产的铁水,他仿佛看到了神话。

    什么时候炼铁变得这么容易?甚至可以说,这不是在炼铁,而是在炼钢。

    望着一旁站着的宁渝,宁忠信张着嘴,好不容易才将惊讶吞进了肚子里,笑道:“你小子这脑瓜子咋长的?这铁的质量可比我在大冶铁山上看到的强多了!那铁都不纯,又脆又不耐用,可咱这铁可太纯了!”

    宁渝笑道:“这高炉炼钢法本来炼的就是钢,这出来的铁纯度高自然不足为奇。”

    所谓的高纯度精铁,实际上就是宁渝前世了解的土法炼钢的产物,通过土砖垒成一座小高炉,然后将木头烧成炭,将铁里面的过高的碳脱掉,使含碳量降低而成为钢。

    因此在这个十八世纪的初叶,宁渝拿出来的这项技术,简直就是划时代的产物,因此宁渝还特意叮嘱过,不要让无关人接触炼铁的核心部分。

    宁渝在这里已经待了有十天了,经过了十几炉的实验,这高炉炼钢终于炼出了第一炉优质生铁。如果用这种铁来铸炮,宁渝相信能够将子母炮的寿命再延长一倍之多。不过炼出的这种铁并非自用,而是将它铸成武器兵备,然后高价出售。

    除了子母炮比较敏感以外,像鸟枪刀剑这些都是可以铸造的,且质量要强上官营许多,因此也能卖出价格来。

    宁渝心中自然不会反对,因为他明白如今的宁家最缺的是时间,是资金,只有经过充分的发展,才能将潜力转化为实力。

    这边的一番事情一结束,宁渝便立刻回了雏鹰营,宁四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护卫之后,内心对宁渝也是颇为敬服,因此一直以来都是宁渝的车马夫和护卫长。

    此时的雏鹰营,已经不再仅仅是二百余学兵,经过收纳大量的矿盐工子弟后,学兵的数量已经上升到了三百五十余人,不过其中年龄层次不齐,于是宁渝便又将十二岁以下的少年划为童子营,归属于雏鹰营编制下,童子营的学兵在十二岁时会经过考核,通过考核者可以进入雏鹰营,如果没能通过便分到其他矿场或者是农庄里。

    可是进了雏鹰营的学兵们,却再也不愿意离开,因此一个个都十分努力的拼搏训练,就连童子营当中也是一片喊打喊杀声。

    有时候宁渝也会想,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可是每次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宁渝都在告诉自己,其实自己并没有选择,若是不能前行,那么这个结果将会异常的悲惨。

    如今的雏鹰营中有一片办公区域,分别是参谋处、军法处以及教导处,每日都有人安排值班,相关的军营条例已经出台,人人都需遵守条例行事。

    董策抱着一摞纸张走了过来,向宁渝行了军礼,然后道:“营座,如今军营训练已经接近饱和,每日里所需的肉食补充也大为增加,这是本月的军需供给。”

    现在的雏鹰营还没有正式组建后勤处,一应的物资供应直接由宁家老宅在负责,而参谋处负责审核后勤供应以及承担了一部分的后勤责任。

    不过这个现状很快就会得到改变,宁渝会在不久之后便组建后勤处,因为马上有一大批的后勤物资会来到雏鹰营。

    宁渝简单翻了翻,然后用毛笔签上了字,即表示同意,随后用毛巾擦了擦脸,问道:“雷驼子那边可曾派人过来?”

    董策毕恭毕敬道:“禀告营座,雷驼子的徒弟过来了,说公子之前的吩咐如今有了进展,只是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

    宁渝连忙将毛巾放下,“人在哪里,赶紧带我过去。还有,营中这段时间要加强戒备,防止有人混进去。”

    雷驼子派来的人是他的徒弟,宁渝上次也亲眼见过,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带着护卫跟着他一块去了制炮坊。

    如今的制炮坊在宁渝的大力支持下,已经扩大了许多规模,甚至将山后面的一片空旷的山谷都利用了起来,大量的工匠每日里在那里打制一些铁质农具。

    这些农具在主要是提供给周边府县使用,依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过在打制农具之余,雷驼子在宁渝的吩咐下,也开始制炮。

    不过在宁渝的提点和雷驼子的改进下,如今的制炮工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因为原来的铁模铸炮法虽然大大加快了铸造速度,降低了成本,但是在火炮质量上的提升并没有特别高,这主要是因为炮芯部分,依然是沿用老办法——铁芯裹泥。

    这种法子会导致范泥调制不当,湿气问题很难解决。泥范颗粒缝隙大,就会吸聚空气中的湿气,铁水灌入后,湿气受热蒸腾出来,在铁水中形成气泡,导致造出来的炮依然会有蜂窝,只是相对过去来说会少很多。

    因此在宁渝的设想里,就是将泥芯彻底丢掉,从而彻底解决气泡问题。可是想要解决内膛问题,就没那么简单了,因为这项技术一直到几十年以后,英国人靠着蒸汽机的蛮力直接在实心铁柱上锤钻出炮膛。

    这个法子过于硬核,很明显是如今的宁渝所无法解决的,因此只能换一种法子,也就是铁炮芯。

    雷驼子就这个问题研究了很久,可是发现实在没办法将铁炮芯给取出来,如果太早取炮芯,这里面的内膛没有冷却完毕,如果太晚取,铁芯就会跟炮融在一起,彻底成了个铁柱子。

    宁渝后来思索了很久,让制炮场上的木匠老高在台上多设一个螺旋吊车,然后把铁芯插进炮范里,当灌铸进去的铁水冷却初步成形时,就摇动手柄,转动铁芯,接着就把它吊着取出来,就能够解决黏连的问题。

    到了这一步,宁渝心中的铁模铸炮法才算大成。

    其实只按照原来的法子制炮,原本也足够使用,至少能甩如今的清王朝一大截。

    可是在宁渝的心中,在这个时代真正最理想的大炮,是在后来美国南北战争里扬名的拿破仑炮。如今做的这一切,只是打基础罢了。

第三十五章 雷式型燧发枪

    宁渝再次来到制炮坊时,里面的匠人数量增加了许多倍,如今大概有八十多人,一副热火朝天的场景。

    雷驼子见到宁渝,一脸兴奋的从屋内拿出了一只长长的鸟枪,不过这款鸟枪却跟寻常的大相径庭,长长的枪管浑然一体,整体透着乌黑的光。

    “少爷,这你说的燧发枪,我们给做成了,来上眼。”雷驼子一脸兴奋道。

    宁渝接过了燧发枪,双手虽然很稳定,可内心的激动却难以抑制,在17世纪,有了这燧发枪和拿破仑炮,任谁来也不怕了。

    这杆燧发枪其实就是宁渝根据前世褐贝丝燧发式火枪提出来的复制品,虽然说比不上原版,但是放在如今的中国,已然是不得了了。

    整款枪全长四尺五,前面还可以加上三棱刺刀,总长能达到四尺八,也就是后世的一点六米左右。

    雷驼子兴奋道:“少爷,这枪打的可远哩,能打到两百步去。可比那些鸟枪把总手里的玩意好用多了。”

    宁渝放在手里掂了掂,不是很轻但是也没有很费劲,特别是它取消了火绳,利用燧石摩擦为作发火装置。

    很多人都误以为燧发在西方炙手可热,在东方默默无闯,实际上在明末就已经出现了燧发枪,不过没有得到及时推广和普及。

    早在崇祯八年,当时的兵器专家毕懋康写了一本书,叫做《军器图说》,书中就记载了一种“自生火铳”,也是比较原始的撞击式燧发枪,扣动扳机,龙头下压,弹簧的蓄能作用,促使燧石在火门上摩擦生火,完成火铳射击。

    只不过早期的燧发装置不够稳定,因此后来就被舍弃了,依然是依靠火绳发射,不过如今宁渝自然不会继续走火绳枪这条路,而是直接换成了燧发枪。

    宁渝欣喜的望着手中的滑膛枪,道:“如今这一把燧发枪耗银几何?需要几日才能制成?”

    说到这里,雷驼子叹口气道:“别的都好说,这枪机部分做起来也不算复杂,可唯独枪管,让人无可奈何啊。”

    宁渝当然知道,对于一把枪来说,打不打得准很多时候都是由枪管的制作工艺所决定,枪管一定要非常直而且光滑,才能保持弹道不会出现偏离,因此后世的枪管材质都有一个统一的名称——无缝钢管。总而言之,在这个年代无缝钢管简直就是神器。

    “原来做鸟枪的时候,都是把铁皮卷在柱子上,变成一根长管,然后把两边焊接在一起,接着将铁管再放炉中烧到发白,同样准备一根钢芯,粗细同上,长度要长于成铳的长度。然后将已烧至红亮的铁管套在钢芯上,把铁管接口处大力的敲砸成一体。”

    “后面焊接的时候,还要撒上白铜粉,等到钢芯冷下来了,还要把铁管再回炉加热,这样做起来就能当成枪管了。”

    雷驼子一点点介绍着自己过去的经验,神情有些无奈:“可是这样一来,做一杆鸟枪的成本,大部分都在枪管里,一杆鸟枪能花三两四钱白银,这还是咱自家的工价,就这燧发枪,一杆得五两银子。”

    宁渝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价格可着实贵了。

    要知道这年头的鸟枪可不是什么耐用货,寻常的鸟枪能用到两年都算不错了。

    想要把成本降低下来,就需要把枪管的成本给解决下来。

    可就宁渝所知,枪管制造问题在这个年代几乎是无解的,一直到19世纪后半期,那时候新式炼钢法和新式特种合金钢刀具出来后,才开始将枪管的制作成本和时间大大降低。

    因为想要做出枪管,还得走之前锻打的老路子。因此宁渝也只好让雷驼子一点点积累,等到炼铁技术再发展上一个台阶,就可以考虑利用水力锻锤来制作,速度会加快许多。

    宁家虽然目前有潜在的危机,但是并没有非常紧迫,无论是燧发枪还是火炮,都可以慢慢去准备去储存。

    不过看着乱糟糟的工坊,宁渝依然有些头疼,道:“这么做法实在是太乱了,而且也很没有效率。”

    雷驼子诧异无比,道:“我这炮坊不乱啊,这东西都放得整整齐齐的。我雷驼子是邋遢了点,可我这炮坊可是心肝,每天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再说这也不影响制炮啊。”

    宁渝无奈道:“我说的不是东西乱,是人乱,你瞅瞅,每个人都是单独做一杆枪,这速度能不慢嘛。你把所有在册的工匠,都分为不同的组,比如说着做枪机的就做枪机,这做枪管的就专门做枪管,然后组装的专门组装,再设立一个质检员,如果零件合格就给钱,不合格就扣钱,这收入就跟自己的手艺挂钩,做的多拿得多。”

    雷驼子目瞪口呆的望着宁渝:“你这小子的脑瓜子咋长的?这太精了吧,不过倒是一个好办法,我这几天就开始实行,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用,那一个月下来制一百杆燧发枪问题不大。”

    宁渝虽然对一百杆燧发枪不是很满意,但是目前来说也足够了,后面只能慢慢扩大生产规模来提高产量了。毕竟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也就这么大,再想在效率上提高,需要跨过的技术门槛太多了。

    枪的事情完了后,宁渝又将拿破仑炮的概念和一些技术上的细节,跟雷驼子讲了讲。其实在这个时代,拿破仑炮的技术含量并没有那么高,相对于枪的来说,炮的发展往往会更加迅速。

    不过历史上的拿破仑炮所用的材质是青铜,而不是铁铸造而成,因此极其坚固,能够经受重装药或者双倍装药的爆炸力而不会破裂。可是对于宁渝而言,青铜材质的成本实在是无法承受,因此只能通过精铁来制作,相对来说性能化差一些,寿命也会短很多。

    雷驼子听完宁渝的介绍,眼睛中放着光,可是看着宁渝的眼神,却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不过他想到了一件事情,然后道:“这枪是制成了,还请公子赐个名字。”

    宁渝笑道:“既然是你雷驼子制成的,那这枪便叫做雷式型燧发枪吧。”

第三十六章 拿破仑炮

    宁渝其实想的很清楚,在这个时代里,并不是越先进的东西越好,而是越容易大规模生产的东西才越好。燧发枪和拿破仑炮严格来说,都是可以大规模生产的兵器,而且在这个时代里,并没有太多需要跨越的技术难题。

    相对于目前清军所用的子母炮和劈山炮来说,拿破仑炮的性能实在是太过于强了。

    从射程上来说,六磅的拿破仑炮的有效射程一千三百多米,而十二磅炮的有效射程大概有两公里,而此时的子母炮有效射程大概多远呢?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也就是宁渝之前让雷驼子制造的子母炮,放十成药能打到三百米。

    这个差距已经不是人力所能解决了,因此宁渝果断抛却子母炮,选择了制造拿破仑炮,要解决拿破仑炮的技术难题,特别是钢材方面需要多注意,不过这一点宁渝倒不是很担心,因为云梦的铁矿已经在正常运作,每天出产的熟铁都达到上千斤,这一个月下来,三四万斤熟铁问题不大。

    后面的事情便都交给了雷驼子来解决,宁渝有时候真的很庆幸,在这里能够遇到一位这个世界上难得的枪炮大师,不仅经验十分丰富,而且学习起来的能力也很强大,因此后续的很多事情都可以交给他来解决。

    宁渝望着雷驼子道:“这段时间却是颇为辛苦,转眼就要过冬了,过段时间宁家会送来几车炭,给嫂夫人他们用,然后吃食方面也不用担心。这边我会跟父亲说,一切都是以最高的标准来供应。另外,制成我说的这种大炮之后,每人奖励白银五十两,大师你拿一千两。”

    在这个年头,一千两白银真不少了,因此雷驼子有些恐慌的跪下来,道:“少爷,这钱却是多了,驼子承受不起啊。自打老太公开始,我姓雷的就在吃宁家的饭,这宁家的事也就是我雷驼子的事情,自然是义不容辞。”

    宁渝微笑着将雷驼子扶起来,道:“这认真说起来,您还是我的长辈,这后面的事情还很多,若是真的制成了这种大炮,一千两真不算多了。”

    这一番话却是说的雷驼子感激涕零,便连忙去招呼工匠们,开始进行试制了。如今院子里的工匠们也都知道这位小少爷是谁,因此看着他的目光总是带着几分敬畏,不仅仅是身份上的敬畏,更是对其学识上的敬畏。

    宁渝见这边的事情已了,便也不再多待,回了孝感老宅。

    目前雏鹰营、盐矿、铁矿、制炮坊这边的事情,全都已经走上了正轨,因此宁渝也过了一阵子舒心的日子,时不时陪着老夫人去烧烧香拜拜佛,只是每次去慈恩寺时,宁渝总会想到圆慧大师傅。二人虽然仅仅一同待过几日,聊过数次,可是圆慧所说的一些话,却深深的影响了宁渝。

    这日子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转眼间到了冬月。

    “嘭!嘭!嘭!”一阵阵沉闷的枪声从雏鹰营里的靶场传来,宁渝手中也端着一杆燧发枪,手指轻轻扣动了扳机,正前方的靶纸上出现了一个小洞。

    一排排的雏鹰营学兵已经换上了刚刚制成的雷式型燧发枪,正在参与枪术的训练,而距离一百五十米外的靶纸上出现了一些分布零散的小洞,精准度虽然还不高,但是射程却足够了。

    想要让枪的精准度更高,就需要在枪膛里划膛线,但是如今划膛线这工艺还不是非常完善,长时间使用铅弹会磨损膛线,最终还是打不准,因此宁渝也就没有过于强求。

    “禀告营座,今日枪术训练完毕,请指示!”董策大声道,已经在雏鹰营里待了快一年的少年,如今身材变得十分高大,双眼炯炯有神,满脸透着坚毅。

    “各队回营之后,交一份雷式枪的使用报告,主要讲缺点,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宁渝放下手中的枪,拿着宁四递过来的毛巾擦了下脸。

    如今这个天气还是比较冷的,不过宁渝和雏鹰营的学兵们也都不太在意,不过这次的训练倒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这一百杆枪当中,仅仅只有两把的枪机出现了问题,没有一把炸膛的,这已经让宁渝很满意了。

    不过宁渝决定到时候安排几个学兵去学习下怎么维修,到时候随军组建一个枪械维修班,也可以让燧发枪的使用寿命变得更久一些。

    而制炮坊也传来了消息,雷式炮的研发已经快要结束,大概在明年开春能够制造出四门六斤雷式炮出来,所谓的六斤雷式炮便是以六磅拿破仑炮为原型,在这个基础上研制的。至于还有十二斤炮和二十四斤炮,目前人手不够,需要继续调拨人手过去。

    宁渝想也不想,便大笔一挥,又拨付了三万两白银,这个权限是他跟家族里商议后得到的——凡是他认为值得投资的部分,三万两可以自行决定,然后又安排了一百名可靠的匠人供雷驼子使用。

    制炮坊本身就处在孝感县,是宁家经营了百年的老地盘,每日里都会有人去监控路口是否有外来人进入,整体是处于外松内紧的状态,因此安全上不用特别在意,也不必担心有人泄密。

    现如今的雏鹰营里,学兵一共有四百余人,其中一百余人在十岁以下,只进行基础的教育课和军事训练课,还有一百余人在十四岁以下,按照之前的训练科目来进行规划,剩下两百人在十四岁以上,开始接触燧发枪和更高深的军事训练课。

    这一举动虽然很敏感,但是在如今的雏鹰营里,学兵们已经初步完成了思想教育课,说一句只知宁渝不知朝廷丝毫不为过。因此宁渝也很放心的开始进行线列战术和排枪的训练。

    近现代的线列战术也必须要通过燧发枪才能实现,因为在火绳枪时代,以密集的火枪手队列射击则是近乎自杀的举动,因为在装备火绳枪或者是鸟枪时,需要在行军时携带四至六米长的火绳,火绳或是绕在脖子和肩膀上,或是缠在子弹带上,而开火的时候很容易引燃周围的散落火药,因此需要间隔二到四步才能开火。

    有了燧发枪就不一样了,士兵们能以密集的阵列队形来进行装填齐射,不用担心出现混乱。

    因此,在宁渝看来,雏鹰营可以转向更加专业的军事化组织了。

第三十七章 军事编制

    宁渝经过后世的教育,自然明白如果仅仅只有近现代化的武器,却没有近现代化的军事组织能力,那么战斗能力也不会高到哪去。

    因此针对目前雏鹰营的发展,宁渝选择将目前的所有学兵分为四个连,以连为基本作战单位,每个连都有正副连长一名,并教导员一名,军鼓手两名,而十岁以下的孩童为童子连,大概一百余人,十四岁以下的少年为预备连。只有剩下的两百名十四岁以上的学兵组成正式连,分别为一连与二连。

    另外,针对炮兵建设方面,宁渝打算组成一个营直属炮连,由六门六斤炮和两门十二斤炮组成,炮连编制人员直接从正式连进行选拔,至于正式连人员缺口,逐渐从预备连进行补充。

    在宁渝的设想里,未来的雏鹰营将会成为一个类似于军校一般的存在,从里面不断孵化出更多的军队,从连到营,从营到团再到师。至于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宁渝从来都不会坏意,以这种每日教育训练长达十个小时的军队,去对付五日一操十日一操的满清绿营,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至于齐射无双的八旗劲旅,宁渝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因为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为什么要担心?

    在宁渝的设想里,在未来的半年时间到一年时间里,将雏鹰营里的两个作战连队扩充到一个满编营的规模,也就是五百五十人左右,设立四个步兵连,每个连一百二十人左右,然后加上一个五十人左右的炮连,一个十人左右的后勤班,剩余的人员为营内的指挥人员。

    这样的一个综合性质的步兵营,对付三千清兵毫无问题,而五个这样的步兵营组成的步兵团,宁渝相信便可以打下武昌了,而三个步兵团组成的步兵师,打下湖北不是难事。

    至此,宁渝感觉自己一点点的经营,终于出现了成效,虽然目前只是萌芽状态,可是未来却大为可期。

    过了几日,宁渝便又来到了汉阳城,他决心针对如今的现状,跟老师崔万采盘盘底。从一开始宁渝就知道,这位老师对满清隐藏着深深的不满,上一次的谈话更是**裸的暴露了想法:好徒弟,师傅支持你反清大业。

    因此宁渝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崔万采会去泄密甚至去告状,只是摸不着头脑他想要干嘛。为了确保放心,宁渝便专程来逼宫来了,一来是将崔万采彻底打上贼船,二来也是为了更好的向对方请教未来该如何。

    崔万采似乎对宁渝的到来一点都不感觉奇怪,依然是备好了山茶相佐,琴音悠长。

    宁渝心里很不满,这老头子每次都弄个弹琴的调调,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引荐给自己认识一下,实在是太古板了。

    其实这倒是冤枉了崔万采,因为并非崔万采不安排崔姒见他,而是崔姒自己不愿意现在出来见他,她需要考察,自己这个未来的夫君,担不担得起她的信任。

    是的,在崔万采和崔姒看来,以后崔姒是指定要嫁给宁渝的,至于其他的因素,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或者说无需考虑。

    宁渝端着茶,面对面望着崔万采,心中有许多话想要说,可是事到临头,却不知从何说起。因为无论他干的任何一件事,在这个时代都太离奇了。

    崔万采先开口道:“看你这模样,比起最初见到你时却是大为不同了。”

    宁渝好奇的看着这老师,心道他还会看相?这可真是博学多才啊。

    “不知有何变化?还请老师赐教!”不管心中怎么腹诽,宁渝面子上的礼节却从不放下。

    崔万采微笑道:“如今看你眉目之间少了许多郁气,倒是多了几分洒脱。想来前番两次的教诲你是听到了心里,那么这一次的功课,为师便更有信心了,也能接着往深里说。”

    宁渝连忙道:“还请老师赐教。”

    崔万采吹了下茶面上的浮叶,笑道:“前番说的是势,可是光有势还不够,还需有术。”

    一番话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宁渝却感觉到了万钧之力,此时的琴音也略微快了两分。

    “为师这番言论可不是法家的法术势,你却不要胡思乱想。所谓的帝王术,最终也是落在了术上,只有术成方能势长。”

    宁渝听完心道,这总算是说到戏肉上了。

    “我华夏之治可分为两个大阶段,第一个大阶段,起于先秦,终于魏晋,贯穿了整个汉朝,所谓的中心思想便是外儒内法。可是势尽则衰,最终分崩离析,而后便引来了五胡乱华之祸事。”

    “第二个大阶段,起于隋唐,一直到今天还没有真正终结,如今的外儒内法又出现了大的变革,特别是有清一来,帝王权柄之盛可谓亘古未有,这便是因为满清帝王看穿了儒法的本质,便不再为其所制,这便是帝王术的根基,跳出儒法,自成一家。”

    这一番话却是说的酣畅淋漓,入骨三分。

    崔万采又叹道:“想要跳出儒法的圈子,就需要拿出足够凝聚人心的东西出来,否则只会让偌大的国家分崩离析,因此自隋唐以来的帝王,无论如何天才,都难以彻底摆脱儒法的限制,可是这样一来,国家能够大一统,却无法真正长久。”

    “哪怕以洪武皇帝之才情,给民众制定了万世一法,寄托于户籍制度与卫所制度,想要实现长治久安,可是人死政息,天下更是变幻莫测,仅仅两百余年便分崩离析。这便是儒法的威力与要紧处,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寄托,则势不能久。”

    宁渝深思一番,道:“若是等到将来,这满清之势或可长久?”

    崔万采轻笑道:“虽然满清帝王已经成就帝王术大成,可是天然受其自身身份的限制,只能通过商君之术才能维持其统治,可是一旦对外则无法力敌,纵使长久一些,最终也是会走向灭亡的。”

    宁渝回想后世历史,无一不被这个老师所猜中,心中的赞叹更是多了几分。

第三十八章 资本力量

    “在过去的千年时间里,儒法的力量无可动摇,可终究是千年的东西,这面子上修饰的再光鲜,也难以掩盖内里的一团腐朽,一旦时局有变,这世道便一去不返了。”

    “明清大变之际便是如此,偌大一国家,巅峰之时拥兵百万,可是大势一去之时,便如黄河东流,一去不复返,非人力所能挽回。”

    宁渝沉默,后世无数人谈及明清之失,可无论再怎么复盘,都无法模拟出大明王朝末期时的那股子暮气。

    就如同垂垂老矣的老人,一旦寿终正寝,便是任何良药都无力挽回了。

    儒法之道在大明的尸体上死去,又重新在大清的身体上复活。

    崔万采起身而立,背朝着门外,望着光线灰暗的屋内,深深叹了口气。

    “为师学了一辈子儒法之道,最终到头来却发现这儒法之路越走越窄了,因此为师不教你儒法之道,你可服气?”

    宁渝躬身行礼,内心无比平静,道:“老师之言与学生却是相同,学生亦认为儒法之道,已然不可行,未来世界局势之变化,风云莫测,儒法只会被大势碾压。”

    崔万采奇怪道:“你倒颇为奇怪,这儒法之道唯有学透了才能参悟,可我看你也不过只是初窥门径,又如何悟透?”

    宁渝苦笑,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后世而来,对之后几百年的世界历史都了然于胸。

    既然不能说,宁渝便只好再一次扯谎道:“学生之所以领悟并非出于儒法,而是格物之道。”

    崔万采这才满意的抚须道:“难怪如此,看你这一路行事,无一不是从器具之道入手。先前你父亲一事,便是如此,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想以器物入道实在很艰难。”

    宁渝自然明白崔万采说的意思,在儒法统治的时代里,他们所希望的一个理想社会是一个静态的社会,是一个停滞的社会,人人安守本分,当官的就好好当官,种田的就老老实实种田。因此求变求新讲究流通的工商,就成为了受排斥的对象,自然便是小道。

    “老师,如果说,如果说这器物之道的发展远超如今的趋势呢?”宁渝仔细的斟酌道。

    这一点是当世所有人都无法料到的,哪怕是学贯古今的崔万采,也难以预料到后世的科技发展的有多快,短短几百年的时间里,人类几乎可以说是上天下海,无所不能。

    正因为如此,崔万采才会认为器物入道艰难,毕竟在大部分人的认知里,一千年前用的东西跟现在用的东西,没有质的变化。

    崔万采被这个问题给滞了一下,良久才叹气道:“天人之道终究无穷尽矣,以你的天赋,若真的钻研器物之道,真的或许能成事,只是我华夏一脉势如山海,怕是穷尽你一生都难以撼动。”

    以如今崔万采的认知,是真的深入到了民族文化的内核了。君不见,后世自一鸦战争一来,一百多年的历史都是讲一件事,庞大的华夏文化一脉,在势不可挡的器物面前,是如何艰难的转身?

    这一转身,几乎是沉沦于九幽之下,难以再复。

    宁渝轻轻抬起头,眸子中透着坚定,这一眼似乎看穿了天地春秋,更是让隐在帘子后的崔姒捂住了小嘴,她实在从来没见过如此幽深的眼神。

    “老师,若是寻常的器物之道,学生自然不敢大言。若是有了这个呢?”宁渝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黄澄澄的铜钱,上面写着“康熙通宝”四个字。

    崔万采今日对这个弟子实在是有些刮目相看,只是还不够,“若是加上它,或可加快器物之道发展之势头,可是也极为容易做他人嫁衣,到头来一场空。”

    宁渝不慌不忙,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铅弹,道:“若是再加上这个呢?”

    崔万采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惊讶,笑道:“若是加上这个,能成一时之势,却难以长久。”

    自然,若只是铜钱加铅弹,这器物之道早已成为大道了。虽然已经足够惊世骇俗,可是在崔万采看来,依然不够。

    宁渝没有失望,只是长叹一口气,道:“还差一样东西罢了。”这样东西是现如今的宁渝却是无法给予的,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这件东西出现的那一天。

    崔万采此时的眼神却透着光彩,他望着宁渝,如同望着一柄逐渐出鞘的宝剑,锐利而颇有朝气。

    他厌烦所谓的君子藏锋之说,藏着藏着,就没了。

    大丈夫行于世,就该一展内里锋芒,方才不负大争之世。

    崔万采望着北方,目光似乎穿透了屋顶,穿透了千山万水,直捣黄龙一般,用极为罕见的激昂语气道:“宁渝,为师再教你最后一课。从今天以后,为师再难以帮到你了。”

    “何为天道?既是人心,亦是大势。纵观千年,大势之变动变幻莫测,非人力所能阻,唐宋元明之失,其失之于根底,根基不稳。”

    “你今日既然有志于大势,便不可不知,人心绑在大势上,大势也会被人心左右,当今康熙皇帝拿捏人心如数珠子,便是玩弄权术到了极致。”

    “可是人心思变,终究不是棋盘上的云子,绝非黑白泾渭分明。若只是讲究这一点,便迟早失了分寸。”

    “宁渝,为师希望你的器物之道,能够真正左右大势,动摇人心。若真的有了这一日,器物之道,便是天地大道。”

    望着此时飘飘似谪仙人的的崔万采,宁渝内心的千言万语,终究是没有说出来,什么都不必说了,也无需多说了。

    只是在临走前,崔家少女亲自奉茶而出,精致的面庞上泛着微红,轻声道:“敢问师弟,此道乃何道?“

    宁渝低头望了一眼手中的铜钱,微笑道:“我这身本事,想来也都是源自这枚铜钱,若真的说起我未来的道,那就叫——资本论吧。”

    “资本论....”崔万采和崔姒同时念及这个词,反反复复咀嚼一番,只是前者的笑容越发微妙,后者却露出了一丝困惑。

    崔家父女瞧着宁渝的影子,在夕阳的斜照下渐渐拉长,一直到消失不见。

    “为父给你选的这个夫君,如何?“

    “呵,满脑子的造反思想...深合我意。”

第三十九章 桃花山匪徒

    宁渝回到宁家老宅后,发现父亲等人都已经汇聚在了一起,似乎正在等待他的到来。

    如今的宁渝,已经用他自己的行为,去证明了自身的能力,也在族内赢来了一片赞扬之声,在族内的威望日益上升,已经无人能动摇他的少族长之位。

    因此在很多事情上,宁忠源和几个兄弟也都会去听听他的意见,不过像这次,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情况,还是非常少见。

    不过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阴沉,宁忠海更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脸色无情发黑,上一次宁渝见到时,是宁忠海私盐队伍里有人吃里扒外,结果被喂了狗。

    宁渝好奇道:“发生何事了?竟然劳动这么多叔叔一同商议?”

    宁忠源低声道:“私盐出了岔子,我们有一批盐被这边的桃花山给劫了,押盐的伙计都被砍了头,留下了两个人的命送了回来。”

    宁渝微微吸了口冷气,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在这湖广一带敢如此嚣张跋扈,甚至敢动到宁家头上的劫匪,却没有几个,这件事情里透着几分古怪。

    宁忠海低声道:“我手下的几条汉子,都是他妈的硬骨头,一句软话都没说,这个仇,我得给他们报。”说话间,却是透着一股子森冷的杀气。

    宁家人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宁忠景微微叹口气,神情有些焦虑,道:“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我知道桃花山,那是一帮子坐匪,平日里对咱宁家也是不敢得罪,如今吃了熊心豹子胆,怕是另有靠山。”

    所谓的匪,可以分为流匪与坐匪,流匪都是亡命之徒,没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坐匪则不一般,有家有口的,做事往往会留有三分余地,不敢把事情做的太绝,否则一旦势弱,便是他们的灭亡之日。

    宁忠源毕竟是军人出身,行事雷厉风行,也不愿意多说什么,挥手道:“回头我这边给新来的巡抚大人行文,清剿桃花山,若是当地绿营不力,可请调我汉阳营。”

    在如今的大清制度当中,各个防区都是各地镇戎自行负责,若是出了岔子,也需巡抚行文下调令,才能跨区域支援,否则就是造反。这种制度导致各地的镇戎在平乱时难以集中力量,因此常常会导致小乱作大。

    宁渝想想道:“这怕是不可,父亲,我宁家此番绝不能公然清剿桃花山,只会平白引人怀疑,若是有心人打探一二,这批私盐也就就漏出去了,到时候怕是难以收拾。”

    无论再怎么做,都需要在如今的大环境下行事,否则只会引起他人的觊觎,就算宁家能够抵挡一二,却难以抵挡更高层级的伸手。

    宁忠源轻轻叹道:“若是不能在第一时间将问题解决,这以后私盐之路怕是困难重重,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不好交代,如今这私盐买卖,也不是咱一家的生意。”

    这段话却是透出了宁家此时处境的无奈,由于汇通钱庄的成立,将宁家变成了这湖广各家族的领头人,可是这毕竟刚刚成立,许多隐藏的力量没有被挖掘出来,导致宁家还不能彻底消化这块肥肉。

    而此时牵着宁家和其他家族的纽带,目前就在盐和钱庄上,盐如果废了,目前这个松散的联盟怕是会分崩离析。因此宁家不能对这件事选择忍让和退缩,可是硬碰硬却难以动用全部的力量,很容易吃大亏。

    宁渝不由得在心中暗叹:“如今这世上可没有什么简单的人,不声不响之间,便有人给宁家设立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再回头看看宁家众兄弟的神色,也是非常为难,想来也都是想到了这一点上了。

    宁渝微微思索了片刻,便说道:“官面上的力量无法调动,我们可以调动自己的力量,比如我的雏鹰营,宝剑初成,如今却是到了该磨一磨的时候了。”

    宁忠义长期驻扎在云梦,因此对雏鹰营的情况颇为熟悉,也经常会前去进行一些指导,微微皱眉道:“我看过你那雏鹰营的兵,一年练下来个个都是好苗子,可是我却担心这帮子生瓜蛋子,怕是一上战场厮杀就尿了。”

    宁渝坚定道:“正因为如此,才更应该让雏鹰营的上,我这次会亲自指挥作战。”

    宁忠义也就不再多说,不过宁忠源却皱了眉头,严厉道:“首战必胜,否则我宁愿冒险动用汉阳营,这不仅仅关系到你宁家一族的安危,更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宁忠景有些犹豫,道:“那桃花山我打过交道,如今匪徒大概有一千多人,能战之兵起码也有五六百人,我看那雏鹰营目前也不过四百多人,真正能战的也就两百人.....这会不会太冒险?”

    宁渝却跪下斩钉截铁道:“此战必胜,若是不胜,我雏鹰营满营都死在桃花山,我宁渝也死在那桃花山!”

    这一番话却是地动山摇,宁忠源欣赏的神情也难免带了几分担忧。这自古兵家都是大事,再怎么说风云变幻莫测,从来都没有必胜之理,可既然宁渝都如此说了,宁忠源也不好表现出舐犊情深。

    宁渝微笑道:“这一番作战,却是有三大胜。我雏鹰营士兵都是日日操练,从来不敢懈怠,如今一连与二连都是精锐之士,士气高昂,而桃花山不过一帮匪徒,日日为生计所忧,纵有五六百人,可是毕竟未经训练,战斗力有限,因此这便是一大胜。”

    “其次,是因为我雏鹰营此番装备的燧发枪先进无比,待过两日新的燧发枪全部送到后,可以将一连和二连全部装备完毕,而桃花山都是一些大刀片,只有寥寥无几的几杆鸟枪,装备简陋无比,因此这是二大胜。”

    这番话说的倒是酣畅淋漓,让宁家几位兄弟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有人点头相应,想来也都是听进去了。

    宁渝又道:“最后,是因为我雏鹰营的所有士兵,都是粗通文墨之辈,心中也晓得何为抱负,对胜利的渴望强烈无比,这一点又是那帮只会混吃等死的匪徒所不能比的,这是第三大胜。”

    “总之,等我雏鹰营胜利之日,便是桃花山众匪覆灭之时!”

第四十章 出鞘

    冬月,大雪将大地覆盖,彻骨的寒冷在身体里窜来窜去。

    在兵法上,这是最难以进行作战的季节,稍有不慎,便有倾覆之危。可是,历来也有许多兵法大家趁此机会出其不意,一举歼灭敌军。

    一条长长的行军队伍在雪地里行进,人人穿着厚厚的棉袄,背着一杆长长的燧发枪,略带稚嫩的脸庞上带着坚毅的神色。

    宁渝骑着马走在最前方,如今的他正处于身体发育的阶段,看上去倒显得比较成熟,嘴唇上已经带有青涩的胡须,而身后是董策与许成梁,还有一干护卫。最前方是宁家派过来的一个探子,前些日子一直在此地盯着。

    一直行了半日,众人才见到了一座破破烂烂的营寨立在山间,说是营寨倒不如说是难民营,几间简陋无比的草扎棚子在风中摇晃,上面已经堆了厚厚的雪。

    不过在在营寨外却没看到什么哨探,只有高坡上才有一件草房,里面的人似乎仍在酣睡。

    董策轻轻一夹马腹,便赶上前来,低声道:“营座,根据之前资料,前方二里地便是桃花山一众土匪的聚集地,看样子粗粗估计在千人上下,除掉老幼妇孺怕是还有五六百人。”

    宁渝呵呵一笑,“咋了,怕了?这五六百人若是都拿不下来,你们这一年的训练,都喂了狗?”

    董策连忙翻身下马,跪在马前,语气十分坚定。

    “我雏鹰营初战,若不胜,我董策当死阵前!”

    其余学兵也异口同声低吼道:“雏鹰营初战,若不胜,我等当死阵前!”

    宁渝望着这些学兵,不对,这些战士时,心中带着几分自豪,这就是自己花了一年时间锻造出来的钢刀,今日出鞘,便是锋芒毕露之时。

    随着二百余雏鹰营士兵慢慢摸到近前才被人发现,高坡上惊慌失措的土匪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声,原本寂静无比的营寨里一下子如同热锅蚂蚁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这些人与其说是土匪,不如说是难民,人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拿着的武器也十分简陋,唯独那股子精气神却无比昂扬,望着宁渝这一方也都不慌张。

    想必是跟绿营打过很多交道,因此养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宁渝望了一会,便下令道:“开始吧!”

    董策和许成梁得令后便回到连队准备进行指挥,他们本身也是一连和二连的连长,不过此时还身兼参谋处成员的职位。

    随着一声清脆的哨鸣,一连和二连摆出了两条长长的横队,扛着枪向桃花山匪徒走去,一直到近前两百步的距离才停了下来,举枪相对。

    桃花山匪徒们有些惊慌,在仓促之下组成了一个简陋的方阵,一个个手中拿着刀枪。

    军鼓手此时开始敲起了鼓,士兵们的心便跟着鼓点一般,忽上忽下。不过尽管内心有些紧张,可毕竟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因此也能维持阵型。

    宁渝带着护卫站在后方的一个高坡上,举着一只望远镜观察着敌方的阵列,身旁只有一干护卫和两名传令兵,不过这里的位置倒也比较险峻,也不担心匪徒攻上来。

    可对于宁四等人,却如临大敌一般,如今的护卫加起来也不过八人,纵使武艺再高强,在大军中也算不得什么了。

    在此时宁四的心里,却想着等一会若是事有不逮,便护着宁渝先冲出去,否则宁家未来的希望苗子若是折了,他们这些家生子一个都活不下来。

    宁渝有些紧张,双手死死握住望远镜,内心反复在告诉着自己,没事的,没事的,真的打起来,就凭这群乌合之众是无法正面相抗的。

    两门原先制成的子母炮构筑放在阵后,与敌阵相隔三百余步,七八个炮手正在装填弹子,只是如今朝廷对开花弹管控极为严格,因此宁家使用的如今还是实弹。

    负责开炮的炮手中,有一名是宁家的另一名族弟,如今宁家人对雏鹰营越发重视起来,因此除去先前被开除去营的宁千秋,又增加了十余人进入了雏鹰营,以增强管控能力。

    那名负责开炮的宁家子弟名叫宁铁山,生得粗壮,指挥人将实心铁弹裹上一层油布,这才塞进炮口,至于火药,则放了足足十成。

    这门炮若是以原来绿营的炮来打,怕是要当场炸膛,可是这门子母炮原本就是用新矿场出的优质精铁铸造的,还用了铁芯铸造工艺,因此几乎没有什么气泡,内膛十分光洁平滑,因此无需担忧炸膛的问题。

    此时桃花山众匪依仗着人多势众,集结在一团,朝着雏鹰营士兵冲了过来,纵使是一团散沙可此时也显得气势不凡。

    五百步......

    宁渝的手心冒着汗,让望远镜上都沾染了一层汗迹。

    四百步......

    炮手们的心也提了起来,等待着命令的到来。

    三百步......

    “开炮!”

    宁渝果断下了命令,身旁的传令兵便开始挥舞起了令旗,鲜红的令旗在风中作响,在炮手们的眼里却是最美丽的风景。

    宁铁山微眯着双眼,拿着一根引火绳,插进火门当中,而另一门炮也做好了准备,随着哧哧一阵细响,引火绳被点燃了。

    轰——轰——!

    两门子母炮一前一后发出了怒吼之声,两枚铁弹向着三百步外的匪众们砸了过去,其中一颗弹子准备砸在人群当中,犁出了一道血肉之路,另一颗弹子则偏过去了。

    宁铁山嘴里轻骂了一句,便开始清理炮膛,准备下一次发射。

    而就在这个过程当中,桃花山众匪也出现了一阵骚乱,不过也没过多久,便在一些强人的弹压下,又继续发起了冲锋。

    董策紧张的望着前方的众匪,手里平端着燧发枪,这枪虽然能打到两百步远,但是准头却非常差,因此平时都是练习的一百五十步开枪距离,以这帮子匪徒冲过来的速度来看,能够打出三发齐射。

    在过去的战争当中,战争的胜负会被许多因素所决定,从军心士气到战士本人的厮杀能力,都会影响到战局,不过到了近代以后,战争变成了一道残酷的数学题。

    将军需要计算在一个合适的距离,通过齐射的方式发射出更多的弹丸,将敌人击倒,还需要计算这个距离下的命中率与发射频次,从而寻求最大的杀伤力。

    这也是为什么宁渝还会亲自安排董策等人学习数学的原因,因为近现代战争,需要不是一个勇猛无比的将军,而是一个能够真正去计算战争的指挥官。

第四十一章 铁与血

    随着鼓点的响起,土匪们也都越来越接近了过来,董策甚至能够看到那些人口鼻中冒出的热气,在初冬里呈袅袅烟雾状。

    两百步......

    又是两声炮响,不过这次铁弹都砸到人群里,翻起来一片血雾。

    不少土匪已经开始惊慌失措,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往日里的绿营的火炮,在今日威力变得如此之大,这超越了他们的想象——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一帮少年。

    一百八十步.....

    董策拔出了腰间的刀,高高竖起,第一排士兵下蹲,第二排士兵站着,同时端起了手中的燧发枪,每人腰间还挂着刺刀,等到白刃战展开后,他们将会把刺刀固定在枪口上发起冲锋。

    一百五十步.....

    董策的腰刀狠狠劈了下去,所有的士兵同时扣动了扳机,如同一阵暴风骤雨一般,足足两百余枚铅弹从枪里击发了出去,浓白的烟雾一瞬间将整个队伍吞没了进去,一股子刺鼻的硝烟味道让人既反感,又有些沉迷。

    宁渝听惯了后世高昂而尖锐的炮火声,如今听到这枪炮声,却感觉有些浑厚的味道,沉闷的枪声比起鞭炮声来说,少了许多氛围,可是却更为可怕。

    通过望远镜,宁渝可以看到桃花山众匪的最前面一部分人,被这些弹丸纷纷击中,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了七八十人,这一场景如同地狱一般,让剩下的数百名匪徒惊骇不已,一个个竟然直接丢下了手中的刀枪,向山寨后跑去。

    这一幕也是符合常理的,因为大部分军队也就这个模样了,伤亡率达到百分之十都崩溃,都已经算强军了。

    这些桃花山匪徒在上山前,也不过都是活不下去的失地农民,本质上没有经过任何的专业军事训练,在伤亡达到百人左右后,还是最勇敢的百人之后,其余的人便如鸟散一般,撒下一地的刀枪,再无战斗之力。

    “所有人投降不杀!让炮兵停止开炮。”宁渝很快下达了命令,这个年代什么最值钱,其实说来说起还是人。

    从这一刻开始,战争其实已经结束了,如果再杀戮下去,就变成了屠杀。宁渝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但是他十分理智,非常反感无意义的屠杀。

    董策接到命令后,依然十分冷静,指挥着士兵向匪徒们靠近,不时放枪制造威慑,并且让士兵大声呼喊:投降不杀!

    越来越多的匪徒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趴在了地上,任何敢于拿着武器继续反抗的匪徒,都会被点名式射杀,一直到所有人都乖乖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受降不过半刻钟,宁渝留下了两个队的士兵看守投降的匪徒,剩下人继续朝着山寨出发。

    不一会,山寨里面的匪徒也带着其余的人走了出来举手投降,毕竟所有能战的匪徒都已经出去作战了,剩下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妇孺罢了。

    宁渝安排许成梁去接收这些残余的老弱,并再三叮嘱道:“这些人未来还有用,不许士兵打骂,不允许私自抢夺财物,我雏鹰营的士兵不是土匪,若是有人敢趁胜肆意妄为,军法处必将严厉制裁。”

    许成梁刚刚打完这一场大胜仗,脸色兴奋的通红,行礼后便急匆匆带着人去接收降兵了。

    董策性格向来沉稳,可是如今首战取得大胜,内心也是兴奋不已,过来禀告道:“营座,此番作战我军大获全胜,消灭匪徒一百一十五人,其中包括匪首黄成、董大海等人,战场上俘获匪徒五百二十人,其中轻伤四十七人。我军除了耗费一些弹药,无一人伤亡。”

    宁渝吐了一口气,笑道:“我雏鹰营这一番可是出了口大气!注意,轻伤者及时救治,另外及时甄别匪徒,其中罪大恶极者另行关押。”

    战场上的烟雾渐渐散去了,宁渝望着这一片战场,铁与血的交织,让这片白茫茫的大地上点缀着红色与黑色。

    过了半个时辰后,许成梁过来兴奋道:“禀告营座,营寨内还有四百四十七人,其中三百八十五人是妇孺,剩下的人都是老人与伤病员。另外营寨内有白银八千两,粮谷九百多石,我们丢掉的一百石盐也在里面。”

    说到这里,许成梁有些犹豫,道:“另外,兄弟们将山后围住后,抓到了三个人,似乎身份有些不一般。营座,你看......”

    宁渝心里微微一动,这些人想必跟这次的事件有一些关系,若是深挖下去,说不定会有些收获。

    在宁渝的心中,对于这件事一直都觉得没那么简单,不过此时的当务之急不是这个,便说道:“董策许成梁,等会把队伍带回去,召开战后反思会议,总结下此次作战的一些不足,要注意,我只听不足的地方。”

    这种战后反思会议,其实宁渝之前一直在召开,不过之前都是训练反思大会,这一次还是真正的真刀真枪。

    不过说起来,雏鹰营士兵的心理素质都非常不错,在战场上厮杀也没有什么畏惧心理,只是看到死人时才会有些不适,这比起过去真刀真枪面对面的厮杀,似乎更容易接受一些,经过这一次的考验,下一次这些士兵端起枪来只会更加稳定。

    宁渝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这些俘获的匪徒,将其中罪大恶极的公开审判杀掉,其余可以吸收的青壮,送到辅兵营,妇孺等随着缴获一同送往孝感县。至于此战行赏,等我回来后再行决定。”辅兵营是宁渝之前建立的另一个次级营地,主要是以修建为主,作战为辅,算得上是预备力量。

    想来这一次有了这么多青壮的补充,雏鹰营的战斗力也能得到一定的上升。

    董策与许成梁立马行了个军礼,指挥人打扫完战场后,将原来的桃花山营寨一把火给烧了,押解着剩余的青壮返回雏鹰营。

    宁渝带着三个队的士兵,押解着三百多名妇孺和私盐等财货,往孝感县出发,这回头之路却是更加的舒心。因为在胜利之后,宁渝便早早派了护卫回宁家老宅报信,行了半途,便看到宁忠景带着宁忠海等候着他。

    宁忠景望着长长的队伍和那一车车的财货,一脸欣慰之色,大笑道:“宁家麒麟儿,果然不负众望!”

第四十二章 两淮盐商

    宁渝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很久没有睡的如此香甜,以致于全身骨头都发出了咯吱的声音。

    婢女春竹和春绿打来了水,服侍着宁渝起床,如今的宁渝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高大的年轻人,这让一些侍女们都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这年头,虽然有严格的婚嫁制度,但是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做个填房的姨娘还真是个不错的出路了。

    春竹小脸微红,低声道:“少爷,老爷和几位大爷在前厅里等着,说要等你议事。”一边说着,一边熟练的帮着宁渝系好了腰带,俏生生的小手在腰间滑动时,让宁渝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懈怠。

    若真是做个啥也不愁的少爷,那生活还真不是一般的美妙。

    等到一切打理完毕后,宁渝来到了前厅,此时宁忠源等人一脸春风,正聊得开怀。

    见到宁渝走进来,宁忠景连忙拉着他的胳膊,走到正厅大声道:“来来来,我宁家千里驹到了,这回可把我给镇住了!”

    其余人便一起起哄,原本也都是三十上下的汉子,性子本来就没那么拘束,这平日里调侃宁渝也不算少了,就连宁忠源也生出了几分笑意。

    宁渝求饶不过,一一行礼,最后才苦笑道:“这一回不过是打了一些土匪罢了,却算不得什么正经台面。”

    宁忠源轻哼一声,笑骂道:“夸你小子两句,还真上天了不成,以两百青涩少年兵,竟然将这为祸多年的桃花山一众全部剿灭,自身无一伤亡,这样的胜仗,你老爹我可打不出来!”

    得,这一下子谦虚过了头,反而遭人骂。

    宁渝只好端正态度,道:“这番作战原本就是不对等的作战,严格来说,我这二百少年兵比这七八百匪徒要强太多了,取得如此战果也不足为奇。”

    宁家兄弟虽然都是军伍世家出身,可正儿八经在军内的只有宁忠源与宁忠义,除了他们听出点名堂,其他人却是听得一头雾水。

    宁忠义性子粗爽,笑道:“你这小子,什么叫做不足为奇?给你这几个叔叔们解释解释,让我们也听听你小子的高见。”

    其他人也都是全神贯注的竖起了耳朵,连久经战阵的宁忠源也放下了父子关系的面子,如同一名好学的学生一般,凝神静听。

    其实从这一仗之后,宁家等人对宁渝的印象又发生了一个很大的变化,从原来的天才后辈,变成了能够参与到宁家发展大计的核心人物,别看这一点似乎没什么,实际上却非常重要,说明宁渝能够在家族内调动的资源,已经得到了大幅度的增长。

    从目前的情况来说,原本真正能够左右宁家发展大计的人物一共只有三个,分别是宁忠源、宁忠景与宁忠义,如今宁渝成为了第四个人,甚至他的话语权比宁忠义要更高一些。

    这种话语权并不会因为伦理上的尊卑关系而发生变化,原因就是目前的宁家还处于兴盛阶段,更加讲究能力,而非辈分与出身。这说明了宁渝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目的,基本上已经全面实现了,那就是团结宁家绝大部分的力量。

    宁渝内心有些激动,微微平复了一下内心,才缓缓道:“之所以说这是不对等的战争,除了开战前所说的三必胜,还有组织与组织之间的高下。”

    “雏鹰营是严格的上下等级关系,并且建立了完备的内部编制,在战时指挥时更加如臂使指,能够充分发挥出这两百个人的力量。相反对于桃花山而言,不过是一群没有经历过严格军事教育的匪徒,所谓的几百人,不过就是几十个敢打敢拼的亡命之徒加上几百个只能打顺风仗的农夫。而我一战,正是将那几十个冲在最前面的人给消灭了,后面的那几百人也就没有战心了。”

    宁渝一边说着,内心却在感叹,这其实是封建主义军队的通病,对于目前的雏鹰营来说同样如此,只是在对抗损失方面,雏鹰营实在强上太多,宁渝有信心哪怕伤亡只要在百分之五十以下,雏鹰营是绝不会溃散的,可这一点上目前这个时代任何人都做不到的。

    宁忠源听完后,感叹道:“这桃花山匪徒原本都是郧阳的流民,后来朝廷将郧阳镇给裁撤掉后,大量的郧阳流民便汇聚到各地为匪,这桃花山就是其中一脉,战斗力颇为不俗,寻常绿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没想到真被剿灭也是如此简单。”、

    宁渝轻声道:“从这次的事情里,我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前番是必须下此狠手,否则我宁家威名不复存在,如今这面上的桃花山已经覆灭,暗中的那只手却还没抓到。”不知为何,宁渝此时想到了从后山抓到的三个人,或许,他们知道一些什么。

    宁忠景冷哼一声,道:“从你这次抓回来的一些人嘴里,却是没有问出什么来,不过根据我从其他方面的消息,这次的事件背后,恐怕是淮北盐帮在作祟。”

    说起了淮北盐帮,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细细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毕竟贩私盐真正影响到的还是原来那些盐商贩子的利益。

    淮北盐帮,说起来还是两淮盐邦的一个分支。从西汉吴王刘濞“诱天下亡人煮海水为盐”,两淮盐业便得到了飞速的发展,成就了赫赫有名的两淮盐帮,正所谓“两淮盐,天下咸。”

    而在如今的康熙年间,湖广缺盐,因此进入的私盐都是淮盐与川盐,不过川盐还没有真正成气候,因此主要还是淮盐为主。而宁家的私盐出现,严重损害了两淮盐商特别是淮北盐商的利益。

    如今的两淮盐商堪称是汇聚天下财富,哪怕是晋商在这个年代也难以撼动其锋芒,据说曾经康熙皇帝想要治黄河,结果经费远远不足,扬州的盐商便一次捐了三百万两,其实力堪称富甲天下。

    可如今的宁家,却被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给盯上了。

第四十三章 表彰

    针对淮北盐帮的问题,宁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无论从哪方面着手,都有些无力,不过可以想到的是,随着宁家私盐的越发兴盛,淮北盐帮的出手是不会停止的。

    这一次不过是一道开胃菜,用意就是告诉宁家,赶快收手。

    宁忠景打算找人去跟对方试着谈判,很明显,目前的宁家奈何不了远在两淮的盐帮,力量更是不及对方,除了和谈别无他法,而这次打击桃花山,也给和谈增添了筹码。

    这方面的问题宁渝没有去接触,而是回到了雏鹰营,开始准备进行战斗表彰大会。

    严格来说,在宁渝的多番准备下,这些雏鹰营的学兵根本就没有开过几枪,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拼搏,就像是一次度假式的战斗。

    不过宁渝依然决定进行叙功,这一番也是为了考虑到士气,毕竟有功不赏会严重破坏雏鹰营的凝聚力。

    因此,宁渝回到雏鹰营后,跟一帮参谋处的一群人制定好了表彰大会的流程,还抓紧去宁家铁匠铺去制定了一批勋章。

    在如今这个年代,无论是绿营兵还是八旗兵,立功后都是给赏银,战前会临时加码,以激励士心,可是这种表彰只限于数人至十余人,比如先登,比如破城,赏额也往往十分丰富,像先登赏银就是五十两左右。

    可是宁渝希望建立的勋章制度是能够推广到营中更多的人,让每个人都能成为表率,这样才能更好的带动其他人的进步,而不是沦为精英的游戏。

    在康熙五十八年冬月二十五,宁渝在雏鹰营的训练场上召开了雏鹰营的战斗表彰大会,红旗招展,士气如龙。

    此时的雏鹰营分为两大部分,分别是正营学兵与辅兵营,辅兵营是宁渝这次打完仗正式设立的机制,主要收纳无法进入正营但仍然有一定战力的士兵,这些人在平时负责营地的修剪,在战时负责打扫战场,不承担主要作战任务,这种机制与绿营的战兵与守兵颇为相似,因此也不足为奇。

    宁渝站在台上,望着台下的数百名学兵和辅兵,大声喊道:“我们雏鹰营的第一战,打的漂亮!打出了男人的气势!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他们才是宁渝如今最大的依靠和底牌,是那张能够打出去的王。

    台下的学兵们的眼睛有些微红,这群少年们正处于人生最关键的时候,而宁渝就是指引他们前进的兄长,同样也是他们最大的依靠。

    “接下来,我将为这场战斗中奉献的人,进行授勋。何为勋章?即奖励战功,目前雏鹰营只授忠勇与忠武两级勋章。”宁渝的话语刚刚落下,便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

    “董策,训练有功,指挥有功,授三等忠武勋章,可授田五亩。”

    “许成梁,谋划有功,指挥有功,授三等忠武勋章,可授田五亩。”

    “常有财,训练有功,指挥有功,授三等忠武勋章,可授田五亩。”

    ........

    全程授勋下来,董策、许成梁和常有财三人获得三等忠武勋章,其余八名队长获得三等忠勇勋章,十四名学兵获得四等忠勇勋章。可以看得出来,这种新的激励方式比起单纯的奖励银钱更加高效。

    宁渝为了突出勋章的重要性,专门找家族要了三千亩的军功田,这些田便是要在未来授给雏鹰营士兵,以激励他们作战。因此勋章也绑定了军功田,像董策等获得三等忠武勋章的军官,可以得到五亩田地。

    至于忠勇勋章,则专门授予士兵及低级军官,像那些队长获得的三等忠勇勋章,可以获田三亩,四等忠勇勋章可以获田一亩。

    别看小小一亩田,在这年头是能卖七八两银子的,可以说是一个家庭真正的根本。

    对于那些学兵来说,是能够感受到勋章里的沉重的,毕竟这年头,有块田比什么都更重要一些。

    宁渝望着台下激动的学兵们,大声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兄弟们,未来前景可期!还望大家继续努力杀敌!”

    这么一番激励过后,宁渝能够明显感受到越发蓬勃的士气,心里暗道:“如果这不是两百人,而是两万人,这湖广属谁可就难说了!”

    想到这一点,宁渝也没有懈怠,继续安排好士兵努力训练,另一方面便是快马加鞭赶到了制炮坊。

    如今的雷驼子顶着个制炮大师的名头,因此平时也不会亲自下去干活,都是指挥着手下的徒弟来制炮。

    见到了宁渝不畏寒冷风雪赶过来,雷驼子的目光有一些异样,他实在是无法将眼前这个有些黑瘦的身影,跟宁家少爷这个身份联系在一起。

    这啥时候大家豪门子弟都这么拼了?

    不过雷驼子也明白宁渝的来意,连忙道:“原先试验过,这新炮采用的熟铁虽然比起之前的生铁要强上许多,可毕竟只是熟铁,还是会出现炸膛的情况,打不到那么远,因此可以肯定的是,公子说的那种炮是铸不成了。”

    宁渝轻叹口气,道:“原本这炮用青铜铸成会更加坚固一些,也不会轻易出现炸膛的情况,可如今铜价高昂,只能选择熟铁制造,所幸如今矿山用高炉炼铁,出熟铁的产量也高了起来。不过还请雷大师在熟铁的范围内,制成这雷氏炮。”

    雷驼子嘿嘿一笑,“这便是我这一个多月来的成果,还是用熟铁铸炮,不过在原来的铁模制炮法的基础上,再进行了改进,试了一种新的办法,可以让炮管的内层比外层先冷下来。”

    宁渝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是了解制炮的,在制炮刚刚完成后,如果依靠自然冷却都是由外往内,就会导致外层比内层冷的快,这样一来由于热胀冷缩的原理,就会形成层层膨胀的结果,使得炮管的强度降低,也就更容易炸膛。

    因此听到雷驼子有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时,宁渝内心有些激动,催促道:“还请大师解开小子心中疑惑。”

    雷驼子笑道:“原先老头子还想不透,后来想到了这一点,既然这炮芯已经换成了铁的,为啥不做成空心的?”

    “后来老头子发现,只要在里面加上一条管道,然后加水,就可以让炮膛内先冷却,这样铸炮比起原先的铁模铸炮,要更强上几分,因此如今新铸的这六斤雷氏炮,打起来也有个两里地。”说到这里,雷驼子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

    宁渝笑道:“您老是真的高,小子是彻底服气了。”

第四十四章 雷式炮

    宁渝心中喟叹,这雷驼子还真了不得,居然在他的指点下,居然无师自通把这么大的一个难题给解决了。

    原本宁渝提出来的铁模铸炮法将原有的铸炮法进行了改良,可以说将满勤16世纪的铸炮技术,进步到了17世纪,大大提高了铸炮的速度,但是针对质量上没有质的改变,给到宁忠源绿营的子母炮,也只是能够填充原本标准的十成火药,并不能进一步提高威力。

    而如今的雷驼子却在原来的铁模铸炮法上更进一步,将铸炮的方法从17世纪更进一步到18世纪,不仅提高了铸炮的速度,而且质量上也得到了飞跃。

    如今的雷氏炮只有拿破仑三分之一的重量,可是性能却差不了多少,比起如今绿营用的子母炮、劈山炮要强上太多了。

    宁渝感慨道:“雷大师,原先我许诺过,若是将炮铸出来,奖白银千两,但如今您这边的成果大大超过了我的想象,因此小子决定将奖赏白银千两提高到三千两。”

    这一番话说出来却是让雷驼子倒吸了一口冷气,无论他如何自傲于自己的手艺,可是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制炮的工匠而已,放在这个时代里,堪称是下等人了。

    如今宁渝对他如此厚赏,让雷驼子内心有些感动,三千两白银虽然说是一笔了不得的巨款,可是这份尊重更让雷驼子心折。

    雷驼子当即跪下来,大礼拜倒,“公子但有所命,驼子自当从之。”

    “这三千两白银,驼子只取百两为子孙计,一千两给手下的徒弟们分一分,他们都很辛苦,这些日子里也是没日没夜的,不能苦了他们。”

    说到这里,雷驼子坚定道:“剩余的一千九百两,驼子将会投入到扩建工坊里,为公子铸出更多的大炮。”

    宁渝有些诧异,现如今是人人只为求财,这突然出现一个不爱钱的确实罕见。

    根据雷驼子这边的规划,大概到明年四月过后,这制炮坊一个月下来能制炮八门,燧发枪五百杆,维持这个速度基本上就到极限了,再想继续扩充规模,所需要投入的人力和物资将会更上一个台阶。

    宁渝得到这个承诺也就满意了,至少在目前为止,人员的增长其实是有些跟不上武备的增长速度。在以后等到人力更充足以后,再行扩张也不迟。

    康熙五十八年腊月二十九,宁渝结束了手头上的一切事物,回到了孝感老宅。

    孝感县堪称是宁家的大本营,上万人都依附于宁家的这颗大树下生活,而此时的宁家堪称一时鼎盛,所有的宁家旁支族人都汇聚在老宅准备祭祖大典,因此显得极为热闹,不过此时的宁家也没有放松警惕,将整个孝感县布置得固若金汤,寻常外人压根进不来。

    郑家的家主和程家家主也都到了,还有一些湖广一带的一些家族也派了代表过来,这所谓的乡绅豪强,莫过于此了。

    程远芝原本是朝廷户部的致仕高官,平日里看似糊涂,这其实心眼也是不小,这段时间以来汇通钱庄在他的指导下发展十分迅速,到目前为止,已经足足吸储了三百万两总股银,除了云梦盐矿以外,还针对各族的产业也进行了选择性投资。

    这其中的关系人脉都是这个老头子出马打理的,虽然宁家在湖广也是人脉根基深厚,但是毕竟比不得程远芝这等老狐狸,因此宁忠景也是颇为佩服,在这方面从来都是唯程老爷子马首是瞻。

    至于郑家原本就是这湖广的大地主豪强,人脉关系也是四通八达,齐心协力周旋之下,如今的汇通钱庄已经开始在湖广全面铺开,获利颇丰。

    二人见到了宁渝,也是颇为亲热,虽然听说过年前桃花山一事,可毕竟没有亲眼见过,难免会觉得有几分夸大,对宁渝的印象依然是停留在很有能力的天才后辈上。

    程远芝笑道:“先前看到渝儿的时候,便觉得渝儿非同寻常,不仅是经营有方,更是得了其父真传,堪称我等后辈中的麒麟儿,。”

    这一番话却是引起了一番轰动,毕竟能够让程老爷子这么夸赞的后辈,确实只有宁渝一个人。许多新来的中小家族也开始留意这位宁家麒麟儿,对宁家的实力也开始进行新的评估。

    郑先的态度却有些保守,虽然也勉励了宁渝几句,可是宁渝也明显能够感觉到对方内心的担忧,毕竟一个地方豪强之子,居然能够带“家丁”将为祸一方的桃花山众匪给消灭掉,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宁渝也不以为意,对于他来说,如今能够折服宁家内部大部分人已经是超强完成了任务目标,至于其他的家族,无论再怎么亲近,也只可引为奥援,却不可为依赖,唯有宁家,才是他真正的根据。

    宾客欢聚一堂,杯筹交错之间,气氛很是热切。宁家兄弟也是笑容满面,到处敬酒交际,不过对于他们来说,真正的重头戏其实还没有开始。

    宁渝是知道的,这个重头戏就是湖广商会。

    在这年头,朝廷对于任何民间团体组织都非常敏感,可唯独对于商会网开一面,这也是因为在满清入关之后,晋商八大商在这其中出了大力,狠狠的将汉奸的帽子戴在了头上,这也让清廷对于晋商一直都优容有加。

    长期以往,清廷对于商会的管控其实并没有那么像,像后世的徽商、浙商等十大商帮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发展起来的,而对于当时的商人而言,最可靠的关系就是以乡土情缘为纽带,发展起来的商业团体组织。

    而对于宁家来说,目前看似发展壮大,实际上隐患也不小,在外有淮北盐帮盯着,在内还有总督巡抚盯着,因此发展湖广商会也就成为了必然。

    以宁家、程家以及郑家的实力,再加上一些中小家族,勉强是可以把这个摊子给立起来,更何况有了盐矿和汇通钱庄,便让这个商会的发展有了美好的前景。

    宁渝对于这样的商会也是非常期待的,因为这也预示着,作为资本的力量独立走到台前,其实并非什么绝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保护好这颗种子,在未来将会带来想象不到的收益。

    康熙五十八年要结束了,对于即将到来的康熙五十九年,宁渝十分期待。

第四十五章 湖广商会

    康熙五十九年正月十五,湖广商会在武昌城内正式挂牌成立,这家商会容纳了湖广一带大大小小的商家,汇通钱庄成为了湖广商会的资金池,因此实力之雄厚,连总督府都有所听闻。

    在宁渝的建议下,新的湖广商会并非是十分松散的商业组织,而是一个有着一定完善制度的近现代意义商团,商会内部采取会员制度,入会需要三名介绍人,交纳会费,并根据商家信用值来划分权限和利益。

    所谓的权限,也是宁渝的一个设想,通过建立多层级别来提高组织内的战斗力和向心力。权限分为五个等级,对应了不同的权利和商业资源。

    五级商人为商会最低级别的商家,指全年经营额度在一千两以上及五千两以下的商家。每年的会费仅仅是五十两白银,在通过投资审核之后,可以享受每年三千两额度的低息借款或者投资。

    四级商人需要满足全年经营额度在五千两以上三万两以下的标准,每年会费为一百两,在通过投资审核之后,可以享受每年一万两额度的低息借款或者投资,此外可以参与商会的年终大会,聆听大商家的经商分享。

    可千万别小看这个年终大会,其实就是宁渝给这些商人提供的一个交流平台,因为受到时代的限制,大部分的商家们一年到头来都不太可能聚在一起,那么这么一个平台可以让更多的商家有机会进行合作与交流。

    再往上的三级商人,就是指全面经营额度在三万两以上及十万两以下的商家,每年的会费为五百两,可以享受每年五万两额度的低息借款或者投资,除了参加年终大会以外,每年还有三万两的投资额度,这个投资额度是宁渝根据后世的基金创立的,主要是汇通银行在进行投资时,可以进行跟投,并可以享受项目分红。

    至于二级大商,是指经营额度在十万两以上五十万两以下的商家,每年的会费为一千两,可以享受每年十万两额度的低息借款或者投资,每年的投资额度更是高达五万两,其他的一些隐性权限也非常大。

    最高级别的一级总商,采取的是邀请制,目前主要有宁家、程家、郑家以及湖南的王家、许家等七大家族组成,首先必须满足经营额度在五十万两以上的商家,其次需要受到五级总商的邀请,并且通过湖广商会的表决,通过后才能进入。

    一级总商可以提交投资草案,来决定投资的项目和规模,如果通过总商会的表决后,能够得到汇通钱庄的支持以及整个湖广商会的资源支持,因此是整个湖广商界的幕后大玩家和最终决策者。

    因此这样的一个商会组织,从一开始就受到了来自湖广各地商家的追捧,甚至连附近临省的商家也都受到了吸引,想要加入其中。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成立,自然也逃不过总督府的注意,湖广总督满丕和湖北巡抚宪德以及湖南巡抚张昌恩也都派人道喜,一方面是为了拉拢湖广商会,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探查这个组织背后的一些东西。

    新成立的湖广商会由程远芝担任名誉总会长,由宁忠景、郑先与湖南王家的王自海和许家的许重元担任副会长,并轮流担任署理副会长,总览商会一切事物。

    而最关键的汇通钱庄目前仍然由宁忠景担任,不过宁忠景已经决定等到年后钱庄进入正轨后,将钱庄事物交给宁家老五宁忠信,而家族里的盐铁款矿山这一块让宁渝逐渐接过来。

    宁忠信的性子颇为沉默寡言,不过在经商这方面却是一把好手,对于账目常常是过目不忘,因此转过来去钱庄正是颇为合适。

    而宁渝心里也颇为乐意,毕竟原先铁矿上有家里的长辈在侧,做一些事情难免会束手束脚,如今大权在握,且如今还刚刚开春,矿山没有开工,因此趁着这个机会将负责打理矿产的管事们都召集了过来。

    根据目前的资料,宁家掌握的铁矿有四座,除了云梦发现的铁矿规模品质比较大以外,另外三座都是小矿,即使是用了高炉炼铁法,这每日里出的熟铁加起来也不过五百斤。除此之外,还有两座煤矿,这倒是让宁渝颇为欣喜,不过储量同样不大,每日里出煤也不过一千多斤。

    不一会,从外面进来了几个管事,一个个进来后先老实跪下,如今都已经接到了消息,家族里的矿山都被大少爷宁渝接手了,因此也不敢怠慢。

    宁渝盯着账本看了好一会,才慢悠悠道:“张福,你是管着孝感县这边铁矿对吧。”

    下面一个长相憨厚的年轻人有些紧张,“小。。。。。人正是。”

    “根据这个账本上的记载来看,可以看出你平时的工作还是很扎实的,这账本上的数字我是没看出什么毛病,待会去账房里支取十两银子,这是给你的奖赏。”宁渝云淡风轻道。

    一番话说的张福面露喜色,原本他就是一个比较老实憨厚的人,在宁家办差以来也都尽心尽力,生怕被赶出府去。后来这幅性子也得到了宁忠景的认可,被提拔到了孝感县的铁矿当管事,如今又得到了宁渝的认可,内心自然是感恩戴德。

    宁渝又慢悠悠的翻开了第二本账本,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这让地上跪着的管事有些忐忑,特别是两个心虚的,脸色更是青白一片。

    “杜五,我记得你是十年前进府里的吧。”宁渝语气淡淡的。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管事立马将头深深伏在地上,低声道:“小的确实是康熙四十九年入府,承蒙几位老爷恩惠,如今已经吃了十年的宁家的饭了。”

    宁渝冷哼一声,“亏你还记得自己是康熙四十九年进府里的,这良心却让狗吃了!”一边说着,一边将账本砸了过去。

    “这本账上有多少猫腻?你当小爷真是白纸一张啊!”

    “康熙五十八年以前的旧账就不说了,仅仅康熙五十八年这一年,你记录的铁料就没有对上账,短了三千斤生铁和一千斤熟铁,被你吃下的银子,更是不下三千两!”

    “你府里的那两房小妾,你老家新盖的三间大瓦房,真当我宁家是瞎了眼?”说到这里,宁渝的语气越发阴冷。

    杜五将头深深伏在地上,苦笑道:“如今是生是死,全凭少爷发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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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三百年前的大清康熙五十八年?康熙:朕还想再活五百年!宁渝:去死吧你!读者群:961378766进群口令:伐清1719VIP粉丝群:973851485,加群同学需提供订阅截图哦,感谢支持!伐清1719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伐清1719,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伐清1719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