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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晴空一度     伐清1719txt下载     伐清171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五章 议定国号

    “三连听我口令,封锁住这一片的街道,一连和二连跟我来,准备上刺刀!”

    禁卫师三团二营营长周显大声吹着哨子,一队队的士兵大踏步向着城内走去,他们脚上穿着的皮靴踩踏在青石板地面,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音。

    数千名复汉军士兵从武昌城的各个城门分批涌入,以各营连为单位封锁街道,严禁普通百姓进出,一时间偌大的一座武昌城,变得安静无比,百姓们躲在门后,静静听着外面复汉军士兵经过的脚步声,连大气也不敢喘。

    东湖之会上人人纵情欢愉,可是任是也没有想到,针对复汉军内部的一次清洗已经在无声无息地展开,只有正在舞剑的宁渝和宁忠源知道,等到今夜过去了,复汉军将会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

    改革是需要流血的,哪怕是对于复汉军这样的新兴势力来说,同样避免不了流血牺牲。复汉军新颁布的这些法令,严重侵害了士绅们的利益。在利益面前,任何的妥协和让步都变得无济于事,只有铁和血能够消弭一切。

    值得庆幸的是,目前的复汉军基本都在宁家的掌控中,因此宁家是有掀桌子的能力的,能配合的自然是跟着宁家继续走下去,至于那些不配合的,就只能请他们去死了。

    复汉军各营营长手里都有相关的名单,上面的人便是这一次串联起来反对复汉军的士绅集团,在复汉军通过影子和郑家将这些人揪出来之后,剩下的事情变是按图索骥了。

    “砰砰砰......”

    周家门外传来了一阵激烈而粗暴的门声,却半天都无人来开门,随后外面的人便开始撞起门来,一声声吆喝的号子声后,那扇看似厚实的大门,已经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

    府内的奴婢们已经缩成了一团,闭着眼睛都不敢看向外面,还有一些胆大的家丁簇拥着站在门后,手里举着刀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周钦脸色铁青,他手里握着一把鸟铳,眼睛里却带着几分绝望之色,前些日子虽然风头紧了许多,可是还没等他们跑,便听说宁家父子要在东湖举行大宴,心里便放松了几分警惕,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宁家父子竟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下可好,彻底被堵在家里了。

    “父亲,眼下咱们已经彻底没希望了,跟他们拼了吧!”

    周钦之子周维望着正在颤抖的府门,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早就知道父亲卷了进去,却没有想到卷入的这么深,除了暗中密谋反对复汉军之外,甚至还跟清廷那边的暗探勾勾搭搭,连林自言那条线都牵扯进去了。

    事到如今,已经再无可挽回了。

    随着一声沉闷的轰鸣,周家的大门直接倒塌了下去,复汉军士兵们一拥而入,而那些原本在门后的家丁们,却没有反抗的勇气,他们很快就丢掉了手里的刀剑,然后跪在了地上。

    “砰......砰......”

    周钦和周维手里的鸟枪响了起来,可是并没有打到士兵的身上,毕竟这鸟枪的准头实在是太差了些,数名复汉军士兵几步冲了过来,直接将这二人踹倒在地,随后用粗绳捆起来打了个死结。

    虽然说这些人最终的结果都难逃一刀,可是宁渝并不想就这么杀了他们,至少在一些相关的东西没有吐出来的时候,杀了他们属于下下之选。

    当然名单上不仅仅只有周家,数十家士绅大族也都在缉捕的名单上,他们或是被捉拿,或是在跟复汉军搏杀,枪声如同鞭炮一般,在城内的各处角落响起,只是与春节时的鞭炮比起来,更多了几分沉闷感。

    郑家作为从龙大族,自然与其他大族不一般,宁忠义亲自带着复汉军的士兵包围了郑家,不过并没有暴力开门,而是颇为客气地派人上去叩门。

    无论怎么说,郑家都是率先跟着宁家造反的大族,其影响力还是有的,因此哪怕是到了如今这幅局面,也要给上几分面子才行。

    郑家人打开了门望着外面的士兵们,顿时感觉到几分错愕感,这一幕实在是太离奇了些,当下也不敢耽搁,连忙去禀报了郑觉。

    在郑先去赴东湖之宴后,郑先胞弟郑觉便成为了郑家的代表人,他面对府门外包围的复汉军士兵,并没有丝毫的慌乱,而是非常冷静地派人打开了大门,随后便带头走了出去。

    “宁枢密使,此番何须如此,若是有事相召,郑某自然会亲自上门拜访。”

    一番话倒是说得不卑不亢,甚至连恼怒都没有,倒是让宁忠义颇为欣赏这份淡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份心态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当下便对郑觉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宁忠义也知道这一番不会彻底击垮郑家,因此言语间也多了几分客气,“奉楚王令,调集郑家所有案牍资料,还会带走一些相关涉案人员,不得有误,还望郑先生能够多多理解。”

    案牍资料......

    郑觉眼神一凝,心里却是多了几分警觉,面上也不好多说什么,低声道:“既然是楚王殿下的命令,小人也不敢阻拦,诸位请。”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宁忠义笑了笑,也不以为意,几队复汉军士兵便进了郑家的宅子。

    当然,复汉军的士兵并不会很粗暴的去搜检郑家,而是去了郑先的书房当中和库房里,将一些案牍给运了出去,中间见到的一应财物,分文未动,对于宅子里的女眷更是不曾多看上一眼。

    这一幕落在了郑觉的眼里,也不由得暗自点点头,像这般动作已经是相当客气了,只是他心里也暗叹了一句,可是有了这一回,恐怕郑家真的已经是要没落了。

    想到这里,郑觉心里对于郑先便多了几分埋怨,不管怎么说,他们郑家都跟宁家是姻亲关系,只要好好巴结住宁家,坐在复汉军这艘大船上,将来也少不得他郑家的好处,何必要去贪图那点小利,参与到那群小人当中,如今却是彻底失了先机。

    宁忠义在搜检完毕以后,将案牍都装上了马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客气地拱了拱手,便带着人离去了。

    案牍有没有问题其实也不重要,只要郑家以后彻底失了势头,那么一切也都会慢慢失去的。

    .........

    珞珈台上,众人欢聚一堂,根本不知道此时的武昌城内出现了如此大变,由于复汉军将武昌城封锁得十分严密,因此根本没有人出来走漏消息。

    宁忠源此时一脸微笑地望着郑先,轻声道:“致斋,为何适才一直闷闷不乐?”

    郑先脸上带着几分苦笑,心里明白今天这一关怕是很难过去了,当下便跪在了地上,闷声闷气道:“启禀王上,臣只是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心里不胜感怀罢了。”

    “哦?致斋难道不高兴吗?”

    宁忠源眼神微微眯了起来,他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容,可是语气里却有些阴沉。

    郑先连忙趴在地上,高声道:“臣心里感怀的是,当今天下战乱纷飞,百姓离乱,更有暴清残民,小民苦不堪言,若非楚王起兵反清,救百姓于水火,如今岂有我汉家江山?”

    一番吹捧之词并不能改变什么,郑先很快就抛出了戏肉,“只是臣以为,我复汉军想要更进一步,就需得不拘一格提拔人才......臣昏聩无能,难以委以重任,还望楚王明察。”

    宁忠源听完这话却是脸色大变,连忙过去扶起跪在地上的郑先,低声道:“致斋,何至于此?孤昔日倡义之时,若非你们悍然相助,复汉军又岂会有今日?致斋如今年不过五十,将来还大有可为,岂能此时激流勇退?”

    一旁的程远芝看到了眼前这一幕,笑道:“王上,致斋有此感叹,想来也是天命已至。”

    郑先脸上也带着几分惶恐之色,眼中含泪:“王上,我复汉军有今日着实不易,臣以为此时当以国事为先,若是将来能够克定中原,臣也就心满意足了。”

    “既然如此,那孤也不再强求,只是家国一体,万事忧心,将来若是到了国事危亡之刻,致斋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宁忠源脸上带着微笑,这番话自然是客套罢了,若是真到了危急时刻,郑家反而是最危险的了。

    一场大宴,众人皆饮酒过度,便各自昏昏沉沉睡在了珞珈台上,而武昌城内的枪声也都渐渐停息了下来,超过数十家士绅大族全部被抄家,上千人被复汉军的士兵押解出城,还有数十人被关押在了影子的地牢当中。

    一场针对复汉军内部士绅大族的清洗,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快结束了,其中郑家也因此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除了郑先辞去在政事堂的差事以外在军中和政事堂的郑家子弟,这一次都被取消了官职,责令回到复汉军政务大学和讲武堂重新学习,其实也是相当于被闲置起来了。

    当然对于武昌城内的百姓而言,这一次的变乱虽然感觉有些惊吓,可是并没有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反倒是一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士绅大族,却消失了踪影,而他们的府邸上也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封条。

    内忧外患既定,宁渝上位的日子也就摆上了日程,在宁忠源已经跟崔万采和宁忠景透过风的前提下,文人们也就开始了自己的传统艺能——劝进。

    虽说这劝进已经玩过了一次,可上次确实是时机未到,宁忠源出于种种考虑之下,顶住了诱惑,可是这一次是真的不一样了,毕竟连皇帝人选都给换了,而宁渝是真正的要做皇帝了。

    对于复汉军而言,根基在于军队,亦在于人心,可是军队在宁渝的多番手腕下,再加上雏鹰营和讲武堂的骨干力量,其实已经彻底握在了手里,不用担心会有人作乱。而人心方面,经过了科举考试、工商改革和免除苛捐杂税等种种操作后,再加上一次对内的清洗,算是将目前的整个盘子给稳定了下来。

    新的一国,完全可以建立起来了!

    正月十五,楚王府大朝会正式召开,宁忠源颁布诏书,将楚王一位禅让于宁渝,而他自己选择归隐。接着政事堂右参议宁忠景和左参议崔万采,带着百官同献劝进奏折,要让宁渝立朔定元,开创一国之大统。

    所谓的立朔便是指定下一年的历法,然而这是皇帝才有的权利,象征着顺应天命,尽得天时,以天象应人心,简单来说,就是让宁渝不要在磨蹭了,赶紧当皇帝吧。

    当然了改朝换代是一件大事,大臣们如今劝进,宁渝也不可能就马上答应下来,这么也要做够了礼数,三请三让之后,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并且一定要强调一点,那就是当皇帝是你们逼迫的结果,并非本意。

    当皇帝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这里面包含了一整套的工程,当然大部分都是象征意义的东西,虽说整个过程虚伪了点,可是毕竟也是玩了上千年的东西,这方面宁渝也不得不尊从祖制,再说了这当皇帝也不是为他一个人着想,也是为了在座的富贵考虑,这个面子上的东西要是不顾及,丢人的也不光是他这个皇帝。

    建立华夏正朔,这可是文人们最为乐道之事,其中首要一事便在于国号。

    “我复汉军兴于楚地,不妨以楚为国号,亦应楚王名号。”很快便有大臣给出了建议,这种事情说对了一般都会有奖赏,说错了也不会担责,反正最后都得皇帝做主。

    不过对于楚,也有人持否定态度,“我复汉军既然是为复汉家江山,何不用‘汉’,先前用楚不过是白莲教用了才作罢,如今我大汉若立,一纸诏书便可让其另改他号!”

    大家都是文人,针对这个国号各自都有各自的见解,当下也是争吵不休,甚至还有人说恢复大明的国号,瞬间被众人用眼神给秒杀了。

    宁渝望着吵吵闹闹的众人,心里略略有些不爽,按照他的想法,不管是‘楚’还是‘汉’都不太符合,直接叫中华帝国不就好了嘛,听起来多霸气!

    “咳咳......列位臣工以为,这中华帝国如何?”

第三百一十六章 差了点什么

    听到了宁渝的所谓中华帝国,却是把在座的大臣们给听愣住了,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年号?这不是纯粹的扯么?到底有没有文化?

    崔万采脸上也带着几分尴尬,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是宁渝名义上的老师,这虽然教给宁渝的都是些不怎么正经的东西,可是到了这个关头,也确确实实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复汉军内的文官们不同于大清的文臣,他们似乎天生便继承了明朝大臣的风范,开始喷起了口水,宁渝这个时候突然有些羡慕在后院修心养性的宁忠源,好歹他可以选择去修心养性,可是自己当了新的楚王,却只能看着这帮子文臣们耍起了嘴皮子。

    当然除了国号以外,还有年号啊,然后朝廷的政务架构啊,这一堆事情都摆在了宁渝的面前,让他感觉到有些苦恼,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可是做起来的时候,却是需要走一套流程,像这样的争执场面将来也不会少。

    崔万采终究是站出来说道:“自黄帝至舜禹,皆同姓而异其国号,以章明德。王上所说的中华帝国却是有些不伦不类,难免招人笑谈。”先是暗中鄙视了一通宁渝的审美,然后望着大臣们,开始了长篇大论。

    “历朝历代以来,这国号要么是以爵位为名,要么是以封地为号,如此说来,王上以楚为号,不若以国号为楚。”

    “至于汉楚之争,倒不是因为白莲教,而是见诸青史之上,这汉着实不少,除了高祖皇帝的汉和光武皇帝的汉以外,还有昭烈皇帝的汉,除此之外匈奴刘渊亦曾以汉自居,还有刘知远同样以国号为汉......于我等而言,开创的是一统江山,再用汉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一番话却是说得众人心服口服,要是前面没有那些个汉,用一用倒无妨,可是现如今皇帝又不姓刘,再用未免有些强行攀关系的味道,大家伙也就选定了,便以楚为国号。

    宁渝心里虽然对这些虚名不以为意,可是也不想为这事反复纠结,其实用什么国号都行,主要还是得有硬实力,要不然取得再好听也白搭。

    后面就是定年号了,宁渝心里以为这国号大臣们定好了,年号自己做主就好了,心里也已经想好了,兴致勃勃道:“以楚为国号,孤以为可。这年号嘛,诸卿以为如何?”

    李绂这个时候却插嘴进来,在一旁提醒道:“王上,年号毕竟不比国号,需要等到王上正式登基之后,方可拟定。”说白了,想要年号得先把程序走了。

    宁渝有些郁闷,登基肯定是要登基的,但不是现在,也不会选择在武昌,到时候是需要搬到江宁的,而那里的天地社稷坛已经在建了,因此也只能等到登基之后了。

    不过在此之前,宁渝还需要会同崔万采、宁忠景、李绂等人解决一件头等大事,那就是确定目前复汉军的政务架构,毕竟眼下的楚王府架构当初也是草创得来的,很多东西都还不够完善,特别是官制等级上,更是混乱无比,过去大家都是草台班子,也就不在乎了,可是马上就要创立一国,要是还这么乱可就说不过去了。

    在这一方面上,就不太适合开大会了,毕竟关系到最为核心的东西,宁渝直接找来了宁忠景、崔万采、李绂等大臣,检讨过往历代的政务框架,从而得出更适合目前楚国的一些东西出啦。

    实际上,宁渝也很清楚当前清廷的框架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实际上它还是基于大明的根基,从而演变得来的一种制度,它是将入关之前的满洲与明制进行了结合,加进去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八王议政,可是大体上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当然随着八王制度的废弃,皇帝的权利是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大的。

    至于明朝制度除了内阁以外,其他方面基本上是沿用三省六部制度,当然细节上是有些变化的,其中中书省统管六部,负责职掌行政事务,跟目前楚王府的政事堂颇为累死,而主管军事的则为大都督府,类似于目前复汉军的枢密院,而御史台则是类似于复汉军的监察院,负责职掌监察事务。

    简单来说,复汉军目前的制度与明清制度并没有真正的变化,无非就是名字上发生了一些转变,当然这其中也有一点变化,那就是复汉军其实在事实上取消了内阁,而是选择了左右参议制度,几乎等同于左右宰相。

    在这一点上,其实无论是宁渝还是宁忠源,当初都是有过深入的考量的,那就是内阁制度最大的作用其实是权力的制衡,在效率上其实并不高,反倒是丞相制度,更加适合战时的需求,通过总览全局的方式,来避免内耗。

    当然为了制衡丞相的权利对君王造成的威胁,宁忠源并没有给出真正的丞相的名分,而是用参议来顶替,简单来说就是位卑权重,而且还设立了左右两个参议,为的便是制衡。

    “孤以为,政务清廓,方能安定四方。尤其是中枢之内,更应该做到职责相应,削减冗官冗职,以确保政务上下畅通无阻。诸卿可有何建议?”

    眼下真正能够参与到这一次会议的人,都是目前复汉军的中枢力量,对于这件事自然也会深思熟虑一番,因此不管平日里怎么说,到了这个场合上,大家不免都沉思了一番,毕竟这一次可不是闹着玩的,说轻一点关系到大家伙的将来,说重一点事关整个大楚的生死。

    “若是接替旧制,倒也未尝不可,毕竟这天下都已经习惯了这一套......只是新朝初立,若是有些改动,也是实属正常,却不知王上心中如何想法?”

    李绂的性子做不到那么刚直,因此很多话说起来还是比较圆滑的,大家伙听了都会觉得有道理,可是并不能解决问题,而这些东西,也并不是宁渝眼前想要的。

    实际上如果只是旧制的话,宁渝完全是可以沿用眼下的这一套东西,他低声道:“新朝鼎立,绝不可沿用老路,只是孤以为,所谓官制绝非只是为了大家的荣华富贵着想,因此这制度却是需要细思量一番。”

    众人苦苦思索之后,也是提出了许多看似有用的建议,可实际上依然是换汤不换药,并不符合宁渝的想法,唯独一直没有说话的崔万采,却陷入了沉思当中。

    见到众人都没有新的想法后,宁渝也不由得有些失望,而此时的崔万采却低声道:“王上,先前咱们所做的一切事物,其实还是差一根线去串起来,这一次的官制同样如此.....或许有了这根线,很多东西就会迎刃而解了。”

    听到了这么一番话以后,宁渝心里却瞬间敞亮了几分,他很快便懂得了崔万采的意思,他想要更改的其实从来都不是官制.......而是封建王朝的这一套行事逻辑。

    无论官制再怎么改,如果始终都是在封建王朝的这一套逻辑之下,其实都是立不住脚的,而且很容易被摧毁掉,甚至包括宁渝前面做的那些动作,或许在他活着的时候能够维持下去,可是只要将来换了个皇帝,这一切都会被推倒。

    “废除苛捐杂税,减轻百姓负担。”

    “扶持工商百业,促进资本发展。”

    “重修明清刑律,废除苛刑酷刑。”

    “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

    当这些东西都搅和在一起的是时候,宁渝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爆裂开来,这些条款条条都能尽收民心,可是混在一起的时候,却仿佛少了一个最关键的东西。

    是什么呢?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给宁渝一个答案,在坐的所有人都没办法,可以说,宁渝真正的考验从来都不仅仅只是清廷,还有天下众生,如果只是一个换汤不换药的大楚,这对于宁渝来说是没有任何的意义。

    李绂沉默片刻,随后低声道:“王上,于民心而言,绝非一味施恩,更要恩威并重,当下我大楚对百姓施的恩,于清廷已经胜过十倍百倍了。”

    一旁的诸位臣子都是发自内心地点了点头,如今的复汉军于百姓之索取,于历朝历代都是相当低了,军队更是秋毫无犯,从来都没有过残民害民之举,如果连这些都还不够,那到底要做到什么样才够?

    没有人懂得宁渝此时内心的纠结与苦闷,或许对于他而言,曾经所经历的那些美好与震撼,一直停留在他的内心里,从来都没有消散过,以致于不自觉地就会流露出来。

    “孤一直在想,为何两宋之际和明末之时,我亿万汉人,却未曾守住这个江山?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宁渝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这个问题已经成为一个死结,困扰在他的心里,可他是知道答案的,那个答案几乎残忍的让人心碎罢了。

    “民不知有国,国不知有民。”

    “我大楚绝不做这样的国!”

    .........

    如今风雨飘摇的大清朝,在雍正这个土郎中的几副猛药下来,竟然有渐渐稳住病情的趋势,开始逐渐让雍正多生出了几分不该有的奢望,也就是这药下的还不够重,疗效还没达到雍正大夫想要的地步。

    “原本摊丁入亩与火耗归公乃我大清爱民之举,可为何让楚逆走到了朕的前面,你们说,这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望着满朝跪着的文武大臣,雍正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早已经接到了密报,复汉军已经在南方数省开始推行废除耗羡和摊丁入亩的政策,甚至已经走到了更进一步,那就是将士绅也纳入进了一体纳粮的范畴内。

    虽然对复汉军这种抄袭行为感到无耻以外,可是清廷行动之颟顸,也让雍正几乎感觉到心碎,他多番筹谋之下,才勉强开始推行的政策,如今却被对手全盘照搬,甚至还更进了一步,这想想都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这中间差了哪一点呢?

    对于这个问题,除了少部分糊里糊涂的大臣以外,其他人几乎是门清,大家伙都是经历过科考上来的,哪里还不懂这里面的关节?复汉军能够全面推广实行,靠的就是一个杀还有个拉,而且必须是先杀后拉。

    首先在复汉军打天下的过程中,地方士绅的损失其实是非常惨重的,大批不愿意跟着复汉军的士绅家族,都已经被干掉了,再加上这几次的清扫,可以说士绅大族们都已经被割了好几轮了,剩下除了缩着也没什么好办法。

    在杀完了这一批士绅大族后,复汉军再去实行这些政策,在无形当中其实就减少了许多阻力,再加上后面复汉也会针对配合的大族来进行拉拢,在清扫那些不配合的大族时,也收缴了不少好处,用来拉拢却是完全绰绰有余了。

    当然,即便是这样,复汉军在湖广内部也遭遇到了一批反对者,然后在将他们彻底清除干净后,甚至连一同起家的姻亲郑家都给扫到一边玩去,这才将政策全方位铺开来。

    可问题是,复汉军有人有枪,有钱有田,能打也能拉,民心还很稳定,可是清廷眼下有什么?除了那些烧火锅一样的鸟枪外,什么都没有。

    张廷玉只好道:“启禀皇上,楚逆眼下所行不过是画虎类犬,既无皇上仁爱之心,所行策略更是急躁蛮行,怕是不得长久。”

    怡亲王允祥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雍正所言何意,不过是希望能够将摊丁入亩推广到其他诸省,而不是仅仅只在直隶推行。

    可问题是,这个银子从百姓的手上是收不到的,只能分摊到各州县,通过各州县的田产籍册来征收,可是那些田产籍册上的名字可不是一般的老百姓,都是大清的八旗贵族老爷们......

    说白了雍正既做不到士绅一体纳粮,又不愿意再去从穷棒子手里捞钱,这中间要收的银子还不能少,实在是让下面的官员们有些无所适从。

    哪怕是首倡的直隶,如今也面临了这样的困局,使得雍正自以为的妙计,开始变成了一处尴尬的闹剧。

第三百一十七章 雍正的新药

    自从大清的摊丁入亩实施以来,表面看上去税银在理论上确确实实会增多,而且隐户的数量在变少,可是钱并没有收上来,而且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也没有感受到真正的好处,只能说有了这一条,表面看上去大清是在锐意改革的。

    张廷玉知道这里面的一些小把戏,虽然有了摊丁入亩,可由于并没有把士绅纳入到收税的范畴,那么到了下面以后,便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对于下面州县的官吏来说,让他们去跟士绅收税等同于跟自己要钱,这自然是不符合优待士绅的原则的,可是现在的赋税不按人头算了,按照田产籍册走,人口是可以隐藏的,但是田地是藏不住的,因此多出来的这批银子,就得想办法交出去。

    能怎么交呢,只能通过摊派的方式,把这部分银子都摊派到其他老百姓的头上,毕竟大清的赋税都是士绅们帮着收的,这里面能够玩出的把戏可就太多了,比如把士绅的田改成下等,把农户的田改成上等,就可以理所应当的多收银子了。

    问题是这一套,张廷玉是不可能跟雍正去说的,因为他自己就是士绅大族,没道理去出卖自己的利益,这个朝廷里也都是这样的角色,因此这一点根本不可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甚至就连雍正,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雍正继续去挖士绅的墙角,恐怕第二天大家伙就都得造反了,毕竟大清的江山还是第一位的,只要能收到钱,这百姓委屈一下也就委屈一下了。

    “摊丁入亩必须全面铺开,大清的八旗新军还等着就米下锅呢。”

    既然如此,张廷玉只好叹口气,跟着大臣们一同领旨了,这件事如果真发展到了这一步,恐怕士绅们也不会太反对了,毕竟这肉终究是割在了百姓的身上。

    眼瞧着这帮子汉臣终于松了口,雍正心里也是甚为得意,甚至对这些汉臣凭白多了几分鄙夷,说到底都是都是大清的狗,平时叫一叫无非是想着讨块肉骨头,真要是主子翻了脸,这帮子汉臣也就不敢叫唤了。

    不得不说,大清的皇帝们是真的将汉臣的心态给摸透了,只要他们自家的富贵能够得到保障,这其他的穷腿子死多少也不会碍着他们的眼,不过这番事解决了后,雍正便有心气给大家报喜讯了。

    “岳钟琪所部来消息,西宁已经被拿下,塔尔寺也被攻破,察罕诺门汗等大喇嘛被年羹尧给处死了,其他的叛乱的喇嘛僧众也都被镇压了下去,我大清西北一疫几乎是大获全胜!”

    众臣并不知道这一消息,当下也是大为震惊,原本以为这西北的罗卜藏丹津之乱还要持续好多年,可是却赢得如此轻松,倒是让人有些惊诧莫名了。

    雍正心里也颇为得意,毕竟是自己一力坚持出兵西北,年羹尧和岳钟琪二人也都是自己所提拔上来的,充分说明了自己这个皇帝还是很合格的,至于楚逆没有被平息,完全是先皇的责任.......

    怡亲王允祥这个时候也站出来,大声道:“罗卜藏丹津已经向我大清派来了使臣,想要求和自保,只希望我大清的铁蹄能够在西宁停下来。”

    徐元梦作为大学士,当下便出列道:“此一役耗费粮饷民力无数,光是调拨的军饷都已经达到了一千万两之巨。如今罗卜藏丹津既然已经称臣求和,奴才以为不妨就此答应下来,从而将军力集中到山东和河南,抵御楚逆的北进。”

    雍正听到徐元梦这么说,心里便有些不爽了,这趁机打落水狗多好,若是真的就此议和,将来若是再起了反复又该怎么办?

    “哼,罗卜藏丹津想要议和,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如何能够让他继续留在西北?传令年羹尧的岳钟琪,继续平叛到底,把罗卜藏丹津的人头给朕拿回来!”

    有了罗卜藏丹津的人头,雍正的威信也将会更进一步,到时候凭借着对外开拓的这一副良药,或许能够将内部改革带来的阵痛给消化下去。

    说起来此时的罗卜藏丹津心里是真的后悔了,他压根就没想到,大清虽然在湖广屡屡吃败仗,可是在西北却变得有些如狼似虎,而他也高估了自己军队的实力,毕竟都是一些西宁塔尔寺大喇嘛察罕诺门汗的黄教门徒,传教还行,打仗的手艺就潮了点,被急于往上爬的岳钟琪给抓着胖揍了一顿。

    只是罗卜藏丹津再怎么后悔也于事无补,他虽然已经给年羹尧派去了使者求和,但是对方的态度很明显,根本就不想谈,只是一味地打,再加上蒙古原来那些持着观望态度的诸贝勒、贝子、公、台吉等,也开始痛打落水狗,率胁从叛众十余万人归顺清朝,算是彻底踩上了一脚。

    在这种情况下,罗卜藏丹津开始率领叛军向西溃逃,而清军则是在岳钟琪的率领下,沿着罗卜藏丹津的逃亡路线一路收复失地,很快便拿下了镇海、申中、南川、西川、北川等地,一直到了郭隆寺才停驻了脚步。

    郭隆寺是如今青海藏传佛教最大的寺院,又被称为是“湟水北岸诸寺之母”,其地位之崇高不言而喻,最关键的是,该寺所在地为西藏经青海前往内蒙各地的通道,战略意义十分非凡,成为了罗卜藏丹津与清军交锋的要地。

    在罗卜藏单津西逃之后,并没有忽略郭隆寺,而是以护教的名义号召起了全寺僧众还有郭隆寺多哇管家、嘉译管家、阿班文则等,屯兵哈拉直沟以拒清军的到来。

    得到这一个消息之后,年羹尧为防久拖生变,随即令岳钟琪和前锋统领苏丹火速进军,而此时的岳钟琪手里只有三千清兵,在哈拉直沟处与郭隆寺叛军展开了大战,接连攻占三座山岭,并捣毁叛军十座营寨,这才打开了攻向郭隆寺的要道。

    战鼓声轰隆隆响个不停,岳钟琪身着一身铁甲,指挥麾下的三千军队反复冲杀,尽管这些清军士兵一路经过了苦战,伤亡亦是惨重,可是如今到了郭隆寺,顿时却变得士气高涨起来,其中原因很简单,岳钟琪已经许诺,只要拿下郭隆寺,可允许他们三日不封刀。

    在这样的承诺下,清军士兵几乎是悍不畏死一般朝着寺庙里发起冲锋,将郭隆寺叛军打得节节败退,如今只剩三千多人,藏在寺后的山洞里负隅顽抗。

    “砰.......”

    清军的鸟枪手站成一排,随后便点燃了火绳,这些鸟枪都是出自于火器营,因此质量还不错,只见一排排弹丸被击发了出去,随后一排排的叛军便倒在了地上,而剩下的叛军也不愿意跟清军继续鏖战,而是纷纷往洞内撤去。

    副将宋可进见到枪炮显威,将叛军都打回到山洞里面,这一下枪炮便失去了作用,于是便带着一个营的清兵士卒,拔出腰刀跟山洞内的叛军相搏,只是山洞内地域狭小,无法展开兵力,一时间竟然打成了添油战术,清军伤亡惨重。

    片刻之后,宋可进十分狼狈地带着人从山洞里逃了出来,而带去的数百名清军士兵,却只剩下半数不到,而且人人身上带伤,着实有些落魄。

    岳钟琪冷哼一声,“一群耗子躲在山洞里,难道就以为可以万事大吉不成?来人,在洞口处堆满柴草,把他们都给我熏出来!”

    众人听了此计深以为妙,便立马去砍了许多柴草过来,堆在了洞口处,由于眼下还是初春时节,这柴草都是下雨淋过的,用来生火却是再好不过,很快便产生了大量的烟雾,朝着洞内涌去。

    郭隆寺叛军在狭窄的洞内本来就很憋气,如今等到烟雾一进来,便有些耐不住,从洞口处冲出来,结果等待着他们的便是一排排的火枪,还有许多清军持着长矛和腰刀大肆砍杀,超过三千人就这么都被捂死在了洞里。

    战事发展到了这个阶段,郭隆寺的喇嘛前后战死了六千多人,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反抗力量,而清军这一战也是打得十分惊心动魄,损失惨重,上千人的死伤几乎是入青海以来最激烈的一战,光是川陕官兵的腰刀,就砍缺了三四百口。

    清军士卒们打赢了这一仗,便开始大肆纵兵抢掠郭隆寺,更是将这一处寺庙给烧成了白地。

    岳钟琪心里没有丝毫的负疚,而是得意洋洋的给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呈递了战报,将郭隆寺一战的经过细细地说了一遍。

    二月,年羹尧接到了战报之后,心里亦是兴奋无比,很快便给雍正写了奏折,言称这一次大胜几乎是清军自三藩平定以来最大的战果,言外之意自然便是希望讨要赏赐了。

    由于年羹尧这一次是一路光明正大报捷,因此在消息还没有进京师之前,宁渝通过军情处便已经知道了这一战的情况,脸色便有些凝重了起来。

    “王上,如今清军西北大胜,或许罗卜藏丹津可能坚持不了那么久,我们要不要再给些支持?”

    枢密副使宁忠义看完军情处发来的密报之后,脸上也有些不好看,这罗卜藏丹津实在是有些太没用了。

    实际上在清军进青藏之前,当时复汉军出于拖住清军脚步的想法,其实已经通过军情处的秘密渠道,将一批缴获的清军鸟枪送给了罗卜藏单津,以加强对方的力量。当然这么做的不仅仅是复汉军,连同策妄也是这么干过的。

    但问题是,罗卜藏丹津确实实力不济,郭隆寺一战几乎是将他最后的希望都给打没了,眼下再给支援也没有太多的意义了。

    宁渝感觉自己有些头疼,眼下这马上要登基了,可是清军却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这实在是有些晦气了,以致于宁渝心中细思,要不要让复汉军北上再打一次大仗出来,来把清廷的嚣张气焰给打下去。

    “这支持就算了,郭隆寺一战过后,罗卜藏丹津恐怕是打不下去了......可是孤眼下也无力抽身,确实有些难办了。”

    宁渝也只能叹气,复汉军眼下正处于一个关键的时候,迈过了这一道关卡,打下一个好的根基,其意义不是一场郭隆寺之战能比的,因此打仗的事情可能还是要往后稍稍。

    其实对于宁渝这立国之前的最后一道难题,也并非完全无解,至少对于眼下的复汉军而言,还是有机会的,承担这一项重任的除了宁渝自己以外,还有宁忠源与复汉军内的高层大臣们,目的便是撰写一本大楚的祖宗家法来。

    所谓的祖宗家法自然是玩笑话,实际上是立宪,开万法之源。

    对于封建帝国而言,所谓的祖宗家法其实并不是什么板上钉钉的东西,充其量就是类似于夜壶的存在,需要的时候会拿出来使使,不需要了自然是一脚给踢到床底下去——因此宁渝不想要这种类型的祖宗家法,哪怕这个祖宗是他自己。

    拥有后世见识的宁渝,自然明白封建王朝的最终命运,都是被赶到历史的垃圾堆里去,特别是在这个十八世纪,堪称是君主制度的最后余晖,再过五十年,华盛顿就会在北美大陆起兵反英,建立美利坚合众国,再过一百多年,君主的皇冠也将会一一落地......

    如果只是为了推翻大清,宁渝最多再花两到三年的时间彻底拿下南方,便能够整合整个南方的力量,率领大军北伐,到时候彻底拿下满清,接着便可以进攻白莲教还有朱一贵,满打满算五年时间也够了。

    问题是,这样拿下来的江山,无非就是将目前的大清换个招牌,变成一个大楚,其实质是没有变化的,这样的封建王朝,并不能承担起宁渝内心的那个梦想。

    唯有立宪,将目前的复汉军内部力量整合在一起,把利益都拿到桌面上来谈,谈够了骂够了,只要能够拿出一个所有人都能去接受的东西来,这个国的根基也就稳住了。

    因此,在整个二月份,复汉军便将目前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谈,把所有的利益都拿出来做一次最终的整合,只有等到这部《钦定大楚宪法》问世之时,宁渝才会在南京的天地社稷坛,正式登基为帝。

第三百一十八章 授勋定衔

    所谓的《钦定大楚宪法》,绝非宁渝要去自己限制自己,更不是后世的那一套邪教,而是在这个时代的一次君权强化,说白了就是通过强化君权的方式来把士绅的肉,分一部分给工商,一方面实现制衡的需要,另一方面便是实现富强。

    明清之际的变革方向,始终都是在往自我弱化的方向去发展的,因此宁渝需要改变这一点,前提便是稳固君权的发展,摆脱那帮子士绅集团的影响,从而使得君王手里能够集中更多的资源和权力。

    为了实现这一点,士大夫共天下的模式就不能继续保持不变了,为了彰显这一决心,宁渝很快便在湖广也召开了湖广工商会议,基于江南模式的基础上,将湖广的工商界集中了过来,话里话外自然也是在暗示,想要权力,那就来支持《钦定大楚宪法》吧!

    对于宁渝的这一举动,读书人自然也有些腻歪,湖广的士子们还有其他诸省的士林,给宁渝上了一个所谓的《万民劝进贺表》,目的明面上是恭请宁渝早点继位当皇帝,可是实际的用心,就是让宁渝早点坐上皇帝的位子上去,到时候他们就能以天下的名义,来让宁渝妥协了。

    就算宁渝文成武德不好忽悠,将来下一个皇帝可就没准给忽悠上了,到时候自然就可以一切恢复原样了。

    士绅们和许多官员在这个时候达成了一致,他们务必热烈地期盼着宁渝继位,连同程远芝、宁忠景还有李绂等大臣们,也都换上了红色的官衣,在王府之前三拜九叩,劝宁渝早登大宝。

    “天下三分,其一已在我手,王上为当世尧舜,当早登大宝,以安定天下民心。”

    读书人在楚王府外高声称颂着宁渝的功绩,实在是难以将他们跟之前的那帮子联想起来,或许换个人在他们面前,早就被吹到不知天上地下了。

    宁渝在府里跟宁忠源下着棋,对着外面的山呼海啸充耳不闻,只是一心研究着面前的棋局,而宁忠源对这一套也快听腻了,也是丝毫不再动色,只是对宁渝的淡定,感到几分好奇。

    “渝儿,这门外的劝进之举,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心里波动?”

    宁渝将一颗棋子放在了棋盘上,随后笑道:“这一套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不管是谁当皇帝,他们都会这么做,康熙、雍正还有您,他们不都是欢呼么?谁当皇帝不重要,有了皇帝才重要。”

    听见宁渝话里似乎意有所指,宁忠源只是呵呵一笑,“你能坐稳这个钓鱼台,着实说明了长进了。只是这个祖宗家法想要出来,怕是还需要一些波折罢了。”

    宁渝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眼下也是没办法了,当皇帝简单,可是这后面的事情想要收拾好太难,若是等到大楚立国,怕是没办法再这么大动干戈了。眼下这个引而不发的状态更好,我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些。”

    “至于那些反对的人,真正敢于动手的,在前番怕是已经杀光了,如今不过都是一些投机之辈和腐儒罢了,让他们动嘴皮子还行,真要握着枪杆子怕是不行的。”

    宁渝的这番话若是流传出去,怕是能让士子们无地自容,最关键的是宁渝并非凭空污蔑,而是实实在在的一番话。

    所谓文人风骨,在满州入关之后,就被打成落花流水了,其中寥寥无几的几个大儒,像比较有风骨的王夫之、顾炎武、黄宗羲等人,如今都已经驾鹤西去,剩下的文人几乎都是生于大清,这风骨自然要打一个问号了。

    “正因为如此,这个宪法才有推出的必要,若是将国家未来仅仅只是放在这些文人和士绅的身上,实在是有些太冒险了。我大楚的皇帝必须要跳出儒家的这个君臣圈子,才能做到真正的一言九鼎。”

    门外的喧闹声依然在继续,可是宁渝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上面了,他不会在乎士绅们的口水,可是也要防止对方狗急跳墙,因此眼下军队可是要牢牢握在手里,这一点对于比李二功绩还要大的宁渝而言,并不是什么难题。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宁渝现在手里的底牌还真不少,首先他是作为华夏正朔发起反清起义,再加上这军队都是他一手拉起来的,仗也都是他一手打的,甚至连唯一有威胁的父亲,也选择了主动退位,实在是天命有归的表现。

    别说搞出玄武门之变的李二了,就连开局一个碗的朱重八,都难以比拟宁渝的地位,毕竟朱元璋开局.asxs.太低,淮西集团当中有不少人之前跟朱重八还是同僚,再加上常遇春这些淮西大佬,并不能完全确保朱元璋的绝对威信。

    “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这句话才是天下祸乱之源。我要做的,便是将这天命给固定下来,才能避免这个祸乱之源,而这个宪法便是最好的载体,以宪法之名,与万民相约,朝廷内外均以此法为根本,才能永葆我大楚江山之稳固。”

    宁渝终于抛出了自己内心最大的野望,只有当天下人都以为天命不可移之时,宁家和大楚才能避免重蹈覆辙......而这一点也是宁忠源最大的追求。

    宁忠源望着外面群情汹涌,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军中授勋定衔,可以开始了。”

    二月初,复汉军趁着眼下战争基本停息的空档,将许多将领都召回到了武昌,他们一方面是要参加宁渝的登基大典,另一方面便是关系到自家前途的要紧事——授勋定衔。

    在目前的复汉军当中,针对勋章的尝试是早已经就有了的,而且在军中的反响也非常好,可毕竟处于草创阶段,没有成体系,因此这以此将会推出成体系的勋章,另一方面还会给军内的士兵和军官推出军衔制度,以保证上下尊卑有序。

    在之前的时候,复汉军上下更多都是以职务论高低,但是这种做法并不够准确客观,因此也常常会引起一些问题,而军衔制度的推出,既可以明确军人在军队中的地位、责任和相互关系,也是国家给予军人的荣誉,将会针对目前的军内等级进行一次细分,也是一次收纳人心的举动。

    当然这一次的授勋定衔,针对高层军官,将会直接在武昌举行授勋仪式,而中下层军官则会通过各师团内部进行,以避免军队调动带来的混乱。

    宁渝穿着一身的干净整洁的军装礼服,在枢密副使宁忠义的陪同下,走进了早已经设立好的大帐之中,此时帐内已经坐下了上百名将领和军官,其实还有许多人留守在了军内,因此并没有出现这一次的盛典当中。

    宁祖毅、董策、程铭、程之恩、许成梁、宁铁山、钱英、李石虎、岳凌峰、许明远等人此时都已经坐在了帐中,还有其他的一些中低级将领也是满满当当坐成了一排,他们一个个身着整齐的新式军装,脸上带着笑容。

    “军人之天职,在于保家卫国。你们都是我复汉军到现在的精英,受勋受衔,是你们过去几年里的功勋见证。没有你们,没有如今的复汉军,也没有眼下的大楚。”

    宁渝脸色微微有些凝重,他举起了手,端正地给下面的军官们行了一个军礼。

    “你们,当得起我宁渝的一礼!”

    下面坐着的复汉军军官们神情有些激动,他们有的是复汉军雏鹰营的老兵,有的是讲武堂出身的精英,还有从清军叛逃过来的将领,如今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什么是士为知己者死,这便是了。

    相对比清军,复汉军在对待底层官兵上真的已经是非常好了,每人入伍先发十亩的军功田,每次立功受赏时也会赏赐大量的田地,而与之相对比的是,宁家自己并没有把多少田地归为己有,在这方面着实比当初入关的八旗都还要强一些,因此人人忠诚宁家,并非一句虚言。

    当然,宁家子弟也不是圣人,可是他们心里都明白一点,只有保障了军队,宁家的富贵才能一直维持下去,暂时的委屈在将来也会得到更大的回报,因此在针对这方面,复汉军着实比清军强出了太多。

    “授勋授衔仪式开始!”

    宁渝目前设计的这一套勋章体系,主要是分为三个类别,第一个类别是代表着军人最高荣誉的九鼎勋章,寓意便是以一腔热血护卫九鼎,非有大功于华夏之人不可获得,而这一类的勋章目前还没有人能够获得,毕竟眼下的复汉军将领们,还真没谁有这样的资格。

    第二个类别就是面向一般有功将领的宝鼎勋章,宝鼎勋章主要分为三等,一等宝鼎勋章主要是嘉奖主导重大战役的有功将领,当然目前依然没有人能获得,二等宝鼎勋章则是嘉奖主导一般战役的有功将领,获得这一类勋章有目前的各大师长,还有总参谋处的董策等人。三等宝鼎勋章则是奖励一般战役中的有功将领,像目前的各师副师长和各主力团长都是可以获得的。

    至于第三个类别,便是面向低阶军官和普通的有功士兵,主要分为三等忠勇勋章,跟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而这一类别的勋章预计将会在全军颁发数千枚之多,因此也不会在今天直接颁发,而是在各师各团自行颁发。

    这些勋章基本上覆盖了目前的整个复汉军,宁渝并没有增设太多的勋章,这样反倒是会让勋章出现贬值的情况,因此于情于理而言,控制勋章数量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

    当然,针对获勋的有功将士,宁渝也不光只是给予一个勋章完事,还有跟勋章相配套的各方面待遇,田地还有政治上的优待都是有的,除了享有相关规格的赠田之外,有复汉军勋章者,在退伍后还将会优先安排在各县乡担任官职,

    为了更好的塑造军人的荣誉感,宁渝还特意规定,持有功勋者的子女,可准许其直接加入雏鹰营,并且在经过了相关的培训后,可直接进入讲武堂进一步学习,将来也有机会在复汉军内担任军官。

    宁渝可不会在这个年代玩公平这一套,只要能够将复汉军的人心牢牢捏在手心里,放出来的这部分利益又能算的了什么?至于那些初入复汉军的士卒,真有那等天纵奇才的人物,也有机会在目前的复汉军体系里出头,因此并不会影响什么。

    在这么多的胡萝卜面前,复汉军对宁渝的忠诚度自然可想而知,说句难听的话,这个时候哪怕是让他们直接自杀殉国,恐怕都会有许多人愿意这么干,因为他们已经把命卖给了宁渝。

    在勋章颁发之前,宁渝还介绍了一遍新推出的军衔制度,目前复汉军针对将领和军官推出了五等十四级军衔,分为元帅、将官、校官、尉官和士官五等,其中元帅目前是虚设,只有一个全军大元帅,由宁渝自己本人亲自担任,这一军衔有十分过硬的要求,那就是非皇室及九鼎勋章获得者,不可受此军衔,毕竟在名义上,全军大元帅统帅目前整个复汉军。

    除此之外,宁渝还专门空下来了一个兵种元帅,目的自然是为了将来的陆军元帅和海军元帅做准备,当然目前的复汉军,并没人能够达到这个军衔等级,目前同样是处于空缺状态。

    而元帅以下则分为上将、中将和少将,主要是针对目前的大部分将领,其中宁忠义作为枢密副使,目前暂定被封为中将军衔,而其他的各师师长都是少将军衔,像宁祖毅、董策、许成梁还有都督禁卫旅的宁四,都被封为了少将。

    在往下便是校官军衔,主要分为大校、上校、中校、少校,这四级面向的则是各师的副师长、参谋长还有各团的团长、营长等中层军官,再往下则是尉官,分为上尉、中尉、少尉,以各连队的一些底层军官为主。

    除了这些军官以外,宁渝还破天荒地提出了给士兵们授衔,专门设置了士官军衔,却是让大家都感到有些诧异。

第三百一十九章 光明大道

    在拥有后世的见识和这辈子的带兵经验之后,宁渝对于士官的建设是非常重视的,毕竟在如今的战争当中,一批能打能杀的精锐骨干士卒,将会直接决定战力的高低,而基础士官的建设,也就成为了关键所在。

    宁渝望着台下的诸位将领,高声道:“你们都是将军,也都是军心之所在,可是光有军心还不够,需要手脚,需要血肉,而那些基础士官,就会成为你们的手脚,你们的血肉!”

    众人听完以后,虽然有些老派将军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可是有很多年轻的将领,特别是从雏鹰营出身的将领心里,却开始深思了起来,他们即便是不在乎底层的士卒,可是不会不在乎宁渝的想法,既然当下宁渝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有一番用意在里面的。

    针对底层的士兵,宁渝专门设置了上士、中士、下士和军士长四个等级,其中军士长更是分为三级,一级军士长地位堪比少尉,二级军士长地位能够比拟少校,而三级军士长地位能够比拟大校,目的自然是为了提高士官的地位。

    经过了这一番授勋定衔之后,宁渝可以说在原本就已经稳固无比的军心基础上,再加上了一道保险闸,而复汉军的宪法在得到了军队的保障之后,也将会更有底气。

    ........

    在整个二月份,宁渝在湖广几乎是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从田亩税收制度,再到《钦定大楚宪法》,这一条条一款款将人心都给搅得热血沸腾起来,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为复汉军叫好,不少利益受损的士绅大族虽然不敢明面上有什么动作,可是背地里的这闲话可就说个不停了。

    长沙城内,此时就因为《钦定大楚宪法》一事,在士绅当中惹起了不少的波澜,特别是作为长沙的望族王氏,就有些义愤填膺的感觉了。

    “你说这楚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好端端的皇帝不做,偏偏要闹这个什么狗屁宪法?这只要当了皇帝老儿,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脸上带着几分不解,作为王氏的族长,由于复汉军田亩制度改革一事,导致王老爷子对复汉军怀着深深的意见,只是畏惧复汉军的兵威,不敢有所动作罢了。

    一名中年人叹口气,他从桌子上端起了一碗茶汤,低声道:“老爷子,就别为皇帝老子操心了.....咱们王家这一次要交的田赋,可比往年高出了好几倍!损失实在是太惨重了......”

    王老爷子冷哼一声,“咱们苦,其他大族也好不到哪去,他们不愿意出这个头,咱也不能做这个出头的钉子.....且等着吧,等到局势再变一变,咱们再伺机而动。”

    中年人微微苦笑了一声,心里也知道眼下只能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退下去了。

    除了王家以外,很多大族也都在观望着,他们要么期盼着满清能够打回来,要么就是期盼着将来宁渝当了皇帝——这样一来,就会别的东西去束缚住宁渝的手脚。

    可是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至少对于湖南的商贾而言,眼下的这个大王简直是最好的大王了,取消了绝大多数的关卡,也取消了那些莫须有的苛捐杂税,眼下他们尽管还是很辛苦,可是赚到的银子却多了许多。

    商贾们满意了,农人们也满意了,因为在宁渝新的田赋制度下,已经彻底取消掉了火耗还有一些其他的苛捐杂税,再加上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纳粮的制度,使得许多隐户都敢于出来了,因为他们没有田地了,自然也就不用再交赋税了。

    只是到了民间时,也就变成非常奇怪的情况,士子乡绅当中一部分人在借故否定《钦定大楚宪法》,而商贾和农人们却表示拥戴复汉军,双方吵吵闹闹的时候,并没有耽误这一部宪法的最终出台。

    到了二月底的时候,谜底即将揭开,而崔万采等人也是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制定这个宪法并不算难,真正难的是多方之间利益的权衡,这种勾心斗角的感觉,几乎让崔万采以为自己在制造党争,只是在宁渝的大力坚持下,终于给完成了。

    就在宁渝审核这一本经过了众人精益求精的祖宗家法时,江宁方向也来了消息,天坛已经完全给建好了,就等着宁渝这个皇帝去登基了。

    “王上,那帮子读书人到现在还在鼓噪不停,说什么当下登基方为大事,所谓宪法实在是太荒谬了......臣以为,不如把这帮子读书人给抓起来,送到前线去!”

    宁忠义的脸上带着几分怒意,他是了解宪法的根底的,自然也清楚这本宪法出台的意义,绝不是那么简单的,至于现在反对的人,明着是反对宪法,实际上是反对当下复汉军的一系列政策,这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操作了。

    宁渝嘿嘿一笑,他摆弄着手里还散发着油墨味道的《钦定大楚宪法》,脸上闪动着一丝莫名的微笑。

    “不急不急......咱们先把这个抛出去,给他们先瞧瞧再说,真要是他们先不客气了,那孤也就不客气了。”

    武昌城内,经过了数天的刊印之后,《钦定大楚宪法》终于开始在城内发售了,当然对于大部分的普通老百姓来说,这本书跟他们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可是对于士绅大族们而言,却是第一时间买了回去。

    “什么?士农工商四民平等?取消匠户户籍限制?人人都能参加科考?”

    “岂有此理,这天下礼法最大,岂能取消跪拜之理?若是那帮子穷骨头见到本老爷都不下跪,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当今的王上实在是太重商权了,这商贾之道不过是囤积居奇,为国为民实为大害,岂能堂而皇之登堂入室?”

    士绅们看完了以后,却是跳了脚,他们看着那里面的一行行字,却是感觉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如今却被堂而皇之给写了出来,他们聚集在一起,研究这里面的每一处条款,可是还没等全部看完,整个人便有些承受不住......

    “不行,绝不可让此宪法通过,否则我诗书传家之尊严何存?”

    一大帮子士绅和一些读书人开始打算串联,集体来反对这一件事,他们认为如今的复汉军不过是占据了南方数省,为了稳定肯定会选择平息掉他们士绅的怒气,到时候一定让这个所谓的宪法变成劈柴烧!

    可是能买《钦定大楚宪法》的不仅仅只是士绅,识字的也不仅仅只有读书人,商贾们同样买回了这一本《钦定大楚宪法》,在读完后却是感觉大大舒了一口气,实在是这里面的内容太让人惊喜了!

    “嘿嘿,那帮子读死书的书呆子,岂能懂得我等商贾之道?没有了商贾和工匠,如何才能富强国家?”

    “哼哼,欺负谁不会读那些《四书》《五经》似的,我也会读!没有考取功名,也敢妄称自己是读书人?”

    很快,这一本《钦定大楚宪法》便开始在武昌城和周围的府县里流传,对于那些读书人而言,这本宪法里的内容简直是在挑战他们的认知极限,而对于商贾们来说,却仿佛是无价之宝。

    当然除了这些东西以外,其实这本宪法里还有很多内容,比如皇帝是全军的最高统帅,再比如只有皇帝有权利修改宪法等等,说白了这本宪法对于皇帝的权力是进行了一次再放大,可是在眼下这个阶段,却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士绅与商贾双方互喷的时候,谁也没有办法去顾忌到君权的膨胀,而且这对于他们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谁让人家是皇帝老子呢?在没有人反对的情况下,反倒是这些扩大君权的条款,并没有引起什么争议。

    当然这样一来,宁渝的目的也就是达到了,他当然知道不可能依靠一部宪法就能控制住士绅,也不可能通过一部宪法就能扶持其工商来,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添加的这些私货,足够保障皇帝能够大权在手。

    简单来说,《钦定大楚宪法》配合着其他的条款,在实质上将商贾和士绅之前的联系给切断了,而君权的扩大才说明了一点,那就是这本宪法真正代表的还是皇帝的利益。因此它跟后世的宪法完全是两码事。

    双方吵吵闹闹,可是也没办法拿对方如何,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而宁渝在经过了这一番斗争之后,面前的这一道光明大道也算是彻底铺好了,而登基加冕的日子就要来了!

第三百二十章 登基为帝

    三月初三,传说中乃黄帝的诞辰,因此自古以来便有着‘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的说法,而对于如今的复汉军而言,也将会迎来新的开始。

    江宁城,如今已经被改成了南京城,在三月三这一天迎来了祭天大典,也将会成为宁渝登基称帝的一天,无数从湖广和江西安徽过来的百姓,都在这一天涌到了新的南京城里,他们脸上带着几分热诚,希望能够在这一天看到天子登基。

    在南京城正阳门外,圜丘被修缮一新,这里原本是当年朱元璋登基之地,在此地修建了圜丘,并且下旨将天地天地合祀,也就是将对天地的祭拜活动合在一起,都在圜丘举行,因此此地乃当时大明朝最为关键的祭祀天地之地。

    当初朱元璋在建立圜丘时,一共建立了两层,四面各有九级台阶,台面和台脚都用琉璃砖砌成,四周为琉璃栏杆。圜丘外还有两重围墙环绕,内圆外方,暗合“天圆地方“之意,还在围墙四面均设有棂星门。而圜丘内还建有望祀殿,其西面还建有斋宫、钟楼、神厨、神库等附属建筑。

    等到靖难之后,朱棣迁都北京,此后的数百年里,即便是满清入关之后,京师一直都是驻于北京,这样以来原来南直隶的地位就直线下降,后来还被改成了江宁,而圜丘从此便渐渐衰落,不复当年荣光。

    可是等到了这一回,江宁再次被改名为南京,复汉军的高层也都集体搬迁到了南京,仅仅只是在武昌留下了一套人马而已,南京的圜丘自然也就重新进入了复汉军高层的视野,针对圜丘的修复工作也很早就展开了,到了如今自然修建得差不多了。

    当然圜丘一带早在十天以前,就已经被复汉军重兵把守,堪称是三步一人的密度,除了相关的工匠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在这个时候进入圜丘,而负责整个守卫工作的便是宁渝的都督禁卫旅,当然如今也被改了名字,唤作皇家近卫旅。

    数千名士兵穿着崭新的军装,扛着燧发枪站在各自的岗位上,他们的的脸上严肃而激动,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场面,如今却是终于要实现了。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老百姓,心里都是需要一个皇帝的,若是没有了皇帝,他们会感觉到慌乱,哪怕这个皇帝再怎么昏庸无能,可是在百姓的心里,却始终都会觉得是奸臣蒙蔽了皇上——长达两千多年的洗脑,让君权的至高无上牢牢刻在了百姓的心里。

    因此在复汉军造反后,当皇帝是上下所有人的一个共同想法,也不管谁去做这个皇帝——只有有人就会感觉到安心,如今有了皇帝,复汉军士兵们的心里也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可是在所有人都开心的时候,负责南京城内外围警备工作的五城兵马司副都指挥徐昂,如今却是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要知道这个所谓的武城兵马司成立时间仅仅不到半个月,虽然统帅了超过八千人的兵丁,可整个南京城上上下下的治安,都压在了五城兵马司的头上,还不能出半点篓子。

    问题若是平日还好,可是眼下的南京城要举办登基大典,超过十万人涌入了南京城,若是这里面混进来清廷的密谍,故意大肆破坏甚至伤害到一些相关要人,那么他徐昂的十颗脑袋瓜子都不够砍的,着实愁煞人了。

    “我跟你们每个人都说清楚,人多归人多,可是咱们一定不能乱,有几点必须要保证到!看着有人若是疑似带了刀剑、火器、弓弩以及手榴弹进南京的,一律直接拿下!”

    徐昂的眼睛里带着几丝红血丝,整个人身上都在散发着一种异味,他已经连续三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这几天里几乎将整个南京城用脚给丈量了一遍。

    “指挥使宁大人有令,只要这一次咱们平平安安过去,你们每个人,记住,每个人都会得到三倍的饷银!若是你们当中有人出问题了,他会死,我也会死,你们也会死!”

    威逼利诱,终究是将所有的巡城兵丁的鸡血给打起来了,他们原本就是从战场上转下来的兵,很多人还没有失去那份敏锐和警觉性,因此在这些日子里的巡逻中,也揪出了不少可疑之人,设置在城南的五城兵马司大牢中,已经关满了犯人。

    城内外的五城兵马司是第一道防线,而在圜丘附近的复汉军则是第二道防线,那么影子便是第三道防线,许多穿着便衣的影子密探也在人群当中,观察着周边的一举一动,若是见到有人存在异常举动,也不会去惊动对方,但是会将其牢牢盯住,以确保在掌控之中。

    除此之前,楚王亲卫营是这一次负责贴身保护皇帝的力量,宁四亲自担任了楚王亲卫营的营长,带着数百名穿着大红军衣的复汉军士兵,目的便是能够在关键时候,为宁渝挡住从暗处射来的冷枪暗箭。

    当然,除了这些警备的力量以外,雏鹰营和讲武堂的学兵们也都汇聚到了自己的所在地,他们受到皇家禁卫旅的节制,也在这里面承担一部分的安保力量,特别是将外围的百姓彻底隔绝开来,以确保太平万安。

    百姓们望着这密密麻麻的复汉军士兵,虽然也分不清这些人都是哪些部队的,可是看到他们年轻而稳重的脸庞时,却不由得感觉到了几分安心,这样的军队,一看便是能够真正打仗的军队,也是能够真正护佑百姓的军队。

    在拥挤的人群当中,却有几人看上去颇为惹眼,为首一人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却是显得异常的激动,身旁也有一名老者,只是神情更加淡然一些。

    “若是当年祖父能见到今天这样的场景,怕是死也无憾了。”

    另一名老者却是低叹了一声,“梨洲先生若是见到那一本所谓的《钦定大楚宪法》,怕是担忧会更多一些。”

    这二人所谈到的梨洲先生正是当年大家黄宗羲,而正在交谈的这两个人来历也都十分不凡,花白老者唤作万承勋,正是当年黄宗羲的孙女婿,也是大儒万斯同的侄子,自幼便以诗名传扬天下,在黄宗羲死前,还曾专门给其留下一封书信。

    “总之,年纪到此可死;自反平生虽无善状,亦无恶状,可死;于先人未了,亦稍稍无歉,可死;一生著述未必尽传,自料亦不下古之名家,可死。如此四可死,死真无苦矣!”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万承勋听说复汉军兵起之后,便怀着莫大的好奇心,等到复汉军要称帝时,便从乡下走了过来,为的便是亲眼瞧上一瞧这复汉军的情况。

    而他身边的另外一名老者也非寻常人物,乃浙江杭州府海宁县人氏,姓查名慎行,早在康熙四十二年的时候中过进士,后来还被授为翰林院编修,为官仅十年后便乞休归里,与万承勋乃同辈好友,因此便跟着他一同来了这南京城。

    听到查慎行对复汉军的《钦定大楚宪法》不置可否,万承勋也不以为意,低声道:“祖父一身不为清廷做官,为的自然便是心里的那一口正气,如今我汉家江山兴复在即,这些旁枝末节,也就无关紧要。”

    查慎行内心潜意识里对复汉军还是有几分敌意的,或许他还感念着清廷当初给他官做的缘故,因此下意识便觉得复汉军是叛逆,这次跟着老友一块过来,心里未尝没有一些看看复汉军笑话的想法。

    “宇光兄,这《钦定大楚宪法》可绝非细枝末节,一味贪享商贾之利,却无视君子微言大义,着实可笑,你我今日来此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乘着眼下出城的人少,咱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吧。”

    查慎行说罢便想逆着人潮离去,可是一旁的万承勋却摇了摇头。

    “这复汉军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好是坏,老夫都想留下来悄悄,再说老夫如今都六十了,怕也是没多少时间好活,留下来多看看,将来下去后也好跟祖父多多说道说道。”

    查慎行叹了口气,“宇光兄,你的想法老夫当真明白,可是当下这复汉军的所作所为,哪一条是为我士绅考虑?咱们跟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呵呵,这是不是一路人,终究是要看过才知道,反倒是悔余,眼下北方风寒,做事情还是需要三思而后行啊......”

    二人经过这一番交谈,也都明白了彼此之间的想法,正所谓志不同不相为谋,当下也就就此别过了。

    却是过了片刻,巳时正日子既将来临,一队队穿着锦衣的士兵们从城内涌出,他们穿着的皮靴踩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脚步声,而更多的穿着红衣的复汉军官员们,也从里面涌出来,他们是这一次主持大典的官员们,宣告着这一次登基仪式即将来到。

    又是过了片刻之后,却是十余名穿着大明九章衮服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头上还戴着九旒冕冠,手执玉圭,开始朝着圜丘慢慢走去。

    若是不懂礼法的人看了或许还会觉得莫名其妙,其实这些人都是目前的复汉军好不容易搜罗到的一些大明宗室,虽然说这血脉都已经远到不能再远,可是毕竟还是沾着点亲故,用来举行这个登基大典,倒也足够了。

    领头的几名朱明宗室分成几列站好,开始祷告天地,嘴里也是念叨着一些繁杂的祷词,他们目前所做的这一切,自然是为了表示天命已经重新回到了汉人的身上,当然作为大明的继承人,如今的大楚也将会承接天命,成为天下正统。

    实际上这一步,等同于是大楚直接否定了清廷的正统性,而是直接承接明统,那眼下的大清自然也就是成为了伪清。在这个年代里,这一步的意义是非常重要的,只有经过了这一步,才能说明天命所归。

    当然了对于那些不甚了解的百姓和官兵而言,却是看得有些迷迷糊糊,他们也分不清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只能一脸呆若木鸡地望着仪式的举行。

    “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自宋祚倾移,元以北夷入主中国,四海以内,罔不臣服,此岂人力,实乃天授......”

    祷词念完之后,这些大明宗室们也没有立马就下去,而是开始念起了三百五十五年前的《奉天讨元北伐檄文》,当时也是一个人站在这里将这一篇气势雄浑的北伐檄文给念完,随后便兴军北伐,一统天下。

    只是到了如今却多少有些人事已非的感觉,特别是对于那些前明宗室而言,更是涕泪横流,当年的大明帝国虽然结束了,可是他们的心里,却依然存留着一个汉人江山。

    “昔日大明承接天命,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言。天道循环往复,我华夏天命自有天命者所继承,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前明宗室们以最后的一句话,将这一场登基大典给推向了**,所有人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一份神圣感,当年的场景与今日的场景似乎在这一刻发生了重合,而大楚的身上也势必会蒙上一层神圣的光辉。

    “得位之正,莫过于明......看来今日还要加上一个楚了。”

    许多士子心里流淌过这一句话,他们的心脏仿佛攥得死死的,想要呐喊想要欢呼,更想跪伏在地上高呼万岁.......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宁渝穿着十二章衮服开始缓缓向着圜丘前进,所谓的十二章,便是在肩上绣着日、月、龙,星辰与山脉在背上,火、华虫、宗彝在袖口,织藻、粉米、黼、黻在腰间,有襞积,本色綼裼。

    望着正在前进的宁渝,所有人都沉默住了,他们的脸色涨红,随后很快便高呼了起来。

    “万岁!”

    “万岁!”

    “万岁!”

    宁渝站在了天坛上,环视了一眼台下的众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天命在朕,朕即皇帝!”

第三百二十一章 废除贱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面的民众彻底被引爆了,他们跪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甚至还有许多老者都在抹泪,这一幕离他们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到几乎如同梦境一般。

    一个汉人的江山,一个不用再留着丑陋的辫子的天下,一个能够重振汉家衣冠的时代!

    尽管还有许多大儒依然忠心于满清,可是更多的读书士子心里,都还偷偷藏着一个汉家天下,他们如今见到了这一幕,不由得怆然泪下,七十多年的悲怆,于今日一朝尽散。

    望着天坛上的那道身影,台下的万岁呼喊声越来越高,不得不说宁渝在前面的那一系列举措,实实在在为百姓带来了许多好处,因此使得民心尽归。

    “昔日大明太祖皇帝天命有归,起兵伐元,终得一混天下,成为万民之主。慨然有神州陆沉之志,发而为中流击楫之歌,满清入关以来,中原仁人志士前后慷慨赴义,方有复汉之起,续我华夏道统,不使宗族绝嗣。”

    宁渝环视着众人高声念着,清亮的声音在天坛上回响,只听得众人亦是激动不已,一番话说得清清楚楚,我大楚承接明之大统,亦将会建立华夏道统。

    “拜!”

    礼官高声呼喊,站在天坛下的禁卫们便依次高声呼喊,一直到最外层的士兵们,官员们连同百姓们如同一道道波浪般跪了下来,三拜九叩,口中称颂万岁。

    宁渝当下祷告了天地后,也就算是正式走完了程序,从此便成为了皇帝,而此时的宁渝,年纪不过才十九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台下的苍生万民。

    “天命之归,系于万民,而万民之法,在于《钦定大楚宪法》!与诸君立约,与万民立约,与天地立约!”

    崔万采、李绂、吕毅中、宁忠景、董策等人望向了宁渝,他们带头再一次跪在了地上,三拜九叩,身后的朝廷官员和百姓们也都纷纷跪在了地上,高呼万岁。

    基本上来说,这是他们可以行的最后一次跪礼了,因为在新的《钦定大楚宪法》当中,跪礼从此将会在日常中彻底废黜,除了新皇登基和皇帝驾崩之外,任何人都无须再行跪礼,而宁渝如今只是弱冠之龄,基本上是不可能走在他们的前面,也就不会再有跪礼了。

    无论是收买人心还是真心实意也好,宁渝的这一番举动都让人感叹不已,革故鼎新这方面,这皇帝怕是事事都想改一改,当然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能不跪自然是最好的。

    当皇帝,这登基是第一步,可是也是最简单的一步,因为在宁渝登基之后,马上就会面临一些其他新的问题,像年号还没定下来,还有皇帝的一系列礼仪规制,然后还有内廷与外廷的架构,还有官制、品级、薪俸,还有最要紧的封赏,都是马上需要定下来的事情。

    登基大典结束后,宁渝遵循礼仪,从圜丘返回到了紫禁城奉天殿当中,算是完成了登基仪式的最后一步,而未来大楚的皇城,便是这么一座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前明紫禁城。

    说起来,现如今的北京紫禁城的规模,其实还没有南京紫禁城大,其建筑形制也与南京紫禁城一模一样,前朝以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为核心,东有文华殿、文楼,西有武英殿、武楼;后廷以乾清宫、坤宁宫为核心,东有春和宫,西有柔仪殿、奉先殿、大善殿、九五飞龙殿、西宫,两侧为东西六宫。

    特别当时建造紫禁城的时候,朱元璋特意要求一切惟求朴素,“但求安固,不事华丽,凡雕饰奇巧,一切不用,惟朴素坚壮,可传永矣。”因此整个紫禁城都建造得十分坚固,只是可惜的是,南京紫禁城在后来经历了多次的磨难。

    第一次自然不用说,靖难之变发生后,朱棣攻克南京,当时因为战火的缘故,导致奉天殿在烈火中倒塌,后来虽然被重新修复了,可是后来朱棣迁都北京,便导致整个南京紫禁城陷入了衰败。

    后来在明末时,弘光政权被清军灭亡,当时的大明紫禁城城垣皆坏,墙倒屋颓,几乎沦为乞丐的避难地,正所谓“横白玉八根柱倒,堕红泥半堵墙高。碎琉璃瓦片多,烂翡翠窗棂少。舞丹墀燕雀常朝,直入宫门一路蒿,住几个乞儿饿殍。”

    在满清入关之后,虽然建都北京,可是对于南京也十分重视,将紫荆城改成了八旗满城,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后来康熙南巡时,曾下旨将南京紫禁城上的琉璃瓦拆下十二万张,还有雕龙柱磉和九龙藻井等物,都用来在普陀山上建造法雨禅寺。

    等到复汉军攻下江宁后,虽然有意对紫禁城进行了保护,可是原来的荒凉景象早已经就存在了,因此宁渝只得调遣了大批的工匠与战俘来重新修缮紫禁城,前后历时半年左右才修缮一新,因此这才得以在南京登基。

    在宁渝登基当了皇帝后,这其他人也就先安排了一番,宁忠源作为其父,自然是被尊为太上皇,而宁家列祖列宗也都被尊为了皇帝,而老太太被尊为太皇太后,宁夫人也就尊为太后,崔姒为皇后,陈采薇晋为贵妃,也算是各有欢喜。

    除了他们以外,宁渝的两个从弟也各自被封王,只是名号并不算什么显贵,一个为郕王,一个为申王,也算是欢天喜地了,不过由于大楚的宗室管理条例还未曾出来,因此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待遇。

    至于其他的大臣和将军们,他们的封赏将会放在后面,等到诸事调理完毕后,将会进行一次大的封赏,也算是嘉赏众人之功。

    宁渝端坐在奉天殿内,算是坐上了皇位,他抚摸着龙椅上的雕纹,再看看下面喜气洋洋的朝臣们,顿时便有些感慨了,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这一呼万应的滋味,简直能让人感觉到痴迷,当下也有几分顾盼自得的模样。

    “启禀皇上,新朝鼎立,当改元换代,当重新定下年号,以示万民。”

    很快,还不等宁渝休息片刻,这事情就来了,崔万采站在下面,举着芴板出来呈奏,提醒宁渝先别顾着自个爽了,这活还没干完呢。

    宁渝轻轻咳嗽了一声,“崔卿所言正是,这年号自然是极为关键之事,朕以为,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其中维新一词正符合我大楚之现状,不如叫做革新如何?”

    下面的文臣听完后,虽然有些人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宁渝的眼神,却又止住了,当初在国号上反对过,如今要是年号上再反对,怕是皇帝再大度也会受不了的,因此在年号上,并没有人反对,就这么通过了。

    宁渝见这件事没人反对,心里也是暗爽,只是却又想起了自己先前的一桩子事,当下便高声道:“我大楚鼎立,当造福万民。朕以为,当下百姓之弊,尤其以贱籍为甚,因此这革新元年的头一件事,便是废除贱籍,以解天下民生之困苦。”

    文臣们一听此言,并没有那等守旧之人表示反对,反而是纷纷赞同,实际上主要因为在这个时代,本来就有很多人是反对贱籍的,因为这玩意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所谓的贱籍制度,也是一种流传颇为悠久的制度,从唐朝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存在了,当时的唐朝把人分为两大类,良民和贱民,良民不用说,贱民又分两种,一种是官贱民,包括官奴婢、官户、杂户、工乐及太常音声人等。一种是私贱民,包括私奴婢、部曲、客女、随身等。而这两类贱民都属于贱籍,其地位几乎等同于牛马。

    后来在到了宋朝时,贱籍制度是有所松动的,当时的奴婢是会受到法律的保护,主人是不可以随意杀死奴婢,否则也会受到严惩。可是等到元朝时,贱籍制度反倒是被强化了,甚至还在里面加入了蒙古的奴隶制度。

    这一制度的出现,导致在明朝时也出现了许多贱籍,像在浙江绍兴一带存在一种堕民,俗名大贫,其人非丐,亦非必贫也,这些人之所以沦为了贱籍,主要是因为当初朱元璋将很多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手下的部将,贬为了堕民。

    还有一种叫乐户,这种贱籍的历史更为悠久,像百姓若是犯了强盗杀人罪,其中除了首从皆斩以外,妻子同籍,将会配为乐户,就算没有杀人,及赃不满五匹者者,其魁首皆斩,而妻子也会成为乐户,还有靖难之后,当时许多拥护建文皇帝的朝廷官员,他们的妻女也会被贬为乐户,充当官妓。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叫做世仆,也就是子子孙孙都会成为家奴,另外还有常年居住在船上的疍户,这些人几乎都是因为各种缘故,沦为了贱民。

    到了满清入关后,这些制度几乎再一次被强化了,甚至还加入了一些八旗当时的贱籍,而这些贱民们世代相传,不能改变、不能当官、不能科举、不能跟普通人通婚,可以说一旦沦为贱民,其子子孙孙也都会被动成为贱民。

    宁渝在很早的时候就有过废除贱籍的想法,也在屡次透露过自己的意思,而等到这一次登基之后,废除贱籍制度也成为了他收取民心的一步好棋,将会在目前整个大楚内全面实施,通过解决诸省贱民问题,来促使他的身上笼罩着另一层的光环。

    当然除了民声之外,宁渝还有另一重想法,那就是巩固摊丁入亩政策和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政策,因为这三个政策之间,存在着很强的联系关系。

    严格来说,在过去的时候很多人会选择成为隐户,也就是不在官府的掌握中,为的主要是逃避丁税,以致于许多得以免去赋税的大家大族,都能收取大量的隐户投靠,以致于朝廷掌握不到这部分的人口,对于朝廷的统治极为不利。

    当然,摊丁入亩的实施可以让更多的贫民直接走出来,而不用再沦为隐户,原因是他们不用再交丁银了,那么在这个时候,废除贱籍能够更好的鼓舞人心,也能促进大量的隐户重新暴露出来,能够被官府所掌握到,这对后面的新政推行,百利而无一害。

    这一点的意图,别的人知道不知道还不好说,可是对于崔万采、宁忠景等人而言,心里确实再清晰不过了,当然他们自然也很支持这一政策,既能通过废除千年的贱籍制度,使得皇帝博得一番美名,也能让大臣们可以掌握到更多的人口。

    不过跟前面的政策一样,废除贱籍制度虽然有利于朝廷的统治,可是对于士绅们而言,又是一次打击,他们只有掌握到足够的人口,才能产生威胁,如今宁渝的几番做法都是在这方面发力,使得更多的人逃离了士绅的影响。

    崔万采轻声道:“臣以为,此策甚可,当早日施行,以解天下百姓之大困。”不管其他的大臣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此时的崔万采却是一万个支持的态度,这可是真真切切能够救万人之举动,堪称仁义。

    宁渝心里也十分高兴,只是他也明白凡事过犹不及,今天已经完成了这一件大事,也就不再急着去干其他活了,开始表示要提前下班了。

    “如此甚可,一应其他诸事,可明日大朝再议.......朕还有些个人的私事要处理,就不留诸位爱卿了。”

    可是臣子们这才刚刚过了把上朝会的瘾,哪里肯让皇帝现在就走?一个个便纷纷出来劝阻,甚至还有人以天子无私事的理由,要把宁渝堵在大殿上不准下班。

    这一下就把宁渝给惹急了,不过今日登基之日,也不好过于惩罚,当下眉头便微微一皱,“其余的事情,明日再议亦可,今日登基之礼已过,还请诸卿下去,朕要回宫了。”

    说完后,宁渝也不再顾忌其他,而是当场便起身而去,当然在走的时候,他心里也开始琢磨起来了,这以后的日子可不能这么过.......看来大楚版本的内阁是要提前弄出来才行......

第三百二十二章 如履薄冰

    宁渝下朝的第一件事,并非去寻找自己的那俩老婆,而是直接奔向了仁寿宫,自家老父宁忠源和宁夫人,现在便以太上皇和太后的身份居住在那里。

    走进仁寿宫时,宁渝却见到宁忠源正拉着吕毅中在下棋,当下心里便有些好笑,这俩人说起来一个是太上皇,一个是江南文宗,可是这棋艺水平却不相伯仲,都是臭棋篓子的水平,因此倒也杀得兴高采烈。

    只是宁渝笑过之后,心里多少也有几分感慨,虽说自己笑话他们,可是这当上了皇帝之后,无形当中自己也被困在了这个壳子当中,有很多事情便已经不能随便亲力亲为——比如再次带兵打仗......

    见到宁渝过来,吕毅中连忙起身想要跪下行礼,无论怎么说,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都是皇帝,更是一个在江南掀起血雨腥风的君王。

    宁渝却是扶起正欲跪下的吕毅中,低声道:“吕先生何须大礼?如今登基时辰已过,所有人都无需再行大礼。”

    “怎么样,这当皇帝的感觉如何?”宁忠源扔下了一颗黑色棋子,望着一脸复杂的宁渝,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只是怎么看怎么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模样。

    宁渝感慨道:“没当皇帝的时候还不觉得,可是真当了皇帝后,儿臣的心里便只剩下了八个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说得好啊!”

    宁忠源哈哈大笑起来,“为父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但是近日却偶有所得,便跟你说一说罢。”

    瞧见宁家父子摆开了传授当皇帝的架势后,吕毅中心里便有些不妙,他连忙行礼道:“启禀太上皇,启禀皇上,老朽这便先行退下了。”

    宁忠源轻轻摆手,“吕先生不必先走,这件事说起来与你也颇有关系,因此大可留下来听听,看看朕这番话说得对与不对。”

    “谨受教。”

    宁忠源站起身子,从怀里掏出来一枚铜钱,还有一把小米出来,就这么洒在了桌子上,然后一脸严肃地望着宁渝,不发一言。

    宁渝叹口气,他如何不明白自家老父朴素而实在的想法,只是这二者想要做起来又何其难也.......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父皇的意思,我如今却是明白了。”

    宁忠源哈哈大笑,“你永远要记住一点,治理天下没有那么多的大道理可以讲,老百姓不认那些大道理,他们只认手里的铜板还有这能吃下去的小米,这些东西是他们的命,所以只要你不把百姓手里最后一块铜板最后一把小米夺走,这天下就不会乱起来。反之若是你这么做了,那么任谁来也救不了咱们宁家的天下。”

    前明之失,不仅是清廷一直以来的学习对象,也是如今大楚的一个借鉴模板,宁忠源的这番话,其实无非就是将那些弊端都总结出来了,不能把底层的百姓逼得他们吃不起饭的地步,否则反抗将会无处不在。

    吕毅中亦是感叹了一声,“若是大明的皇帝能够一直理解这个道理,大明不会亡,若是康熙能明白这个道理,眼下的天下也不会乱。”

    宁忠源又是满怀深意道:“当了皇帝了,不能一直待在宫里,多出去走走,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若是寻常的皇帝,恐怕这一生都会局限在小小的紫禁城当中,可是对于宁渝而言,他偏偏不会只在乎这一小小的天地,而只有更大的世界,才能让他保持清醒的状态。

    忙过了数日之后,宁渝心里想着宁忠源说的那些话,当下便决定出去走一走,至少要听听百姓们的想法,不能做一个只待在宫廷内的皇帝。

    于是宁渝便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身便装,头上戴着一顶翼善冠,便在中廷禁卫的护送下,一路直接出了宫廷,来到了南京的大街头。

    宁四有些略略紧张,若是往日他根本不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可是如今身份确确实实不一样了,因此也不敢懈怠,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附近的人群,生怕从里面蹦出来一个刺客来。

    “咳,这咱们今日就跟往常一般无二即可,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唤我为少爷罢了。”

    宁渝嘿嘿一笑,却是迈开了步子,在南京城的街头上开始巡视着一切,自此登基大典结束后,南京城内的百姓便多了许多,大家伙也都在欢庆,因此并没有太多人第一时间散去,而是继续滞留在南京城内。

    说起来这南京城车水马龙,看上去一派盛世繁华的模样,可是在宁渝这个看惯后世大城市的人眼里,也不过如此罢了,只是百姓们的日子,反倒是更让宁渝比较好奇。

    严格来说,大楚很多政策都是刚刚才开始实施,因此大楚表面上的变化并不大,老百姓依然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而身上的衣着依然是破破旧旧,可是也不代表完全没有任何的变化,至少在南京的街头处,贩货的小商贩却是多了不少。

    远远望去,千年流淌的秦淮河,流淌到南京城东九龙桥后便一分为二,一股水顺着城墙外侧南行西流,成为外秦淮河;一股穿过东水关西行入城,成了内秦淮河,而此时的内秦淮河上漂着几艘彩船,想来便是这城内的烟花之地。

    宁渝自然没有兴趣去寻花问柳,实际上他对于女色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实在是经过了后世阵仗的宁渝,看这个年代的女性,并不会产生多少心动,哪怕是崔姒和陈采薇,其本身的气质亦远超脸蛋,成为让宁渝更心动的存在。

    实际上对于宁渝而言,更想知道的还是百姓们对于新的《钦定大楚宪法》的看法,这才是宁渝出行的真正目的。

    这个年代里并没有所谓的报纸和其他的传播机构,百姓们想要知道一些朝廷的大事,除了口耳相传之外,还有就是依靠城墙边上的布告,以及街头巷尾的小茶馆。

    宁渝带着众人进了一家茶楼,刚刚坐定之后,点了一壶铁观音和几分点心,还没等开始吃呢,就听到有人开始议论起来《钦定大楚宪法》的条条款款,倒也不是因为正巧,而是这几天议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偏偏朝廷也没有任何禁止的意思,因此许多人都在讨论着。

    不过并没有出乎宁渝意料,凡是读书人,大体上都是觉得这《钦定大楚宪法》过于拔高了工商的地位,认为这朝廷有些薄待了读书人,而商贾们则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意思,恨不得天天把《钦定大楚宪法》背下来。

    对于寻常百姓们而言,他们一方面感叹朝廷对小民是越来越好了,毕竟这田税可是都收到了大户的手里,可是另一方面,也在犯着嘀咕,那就是将来会不会改变这些政策,若是到时候换了政策,怕又是百姓们受苦了。

    对于这些人所说所言,宁渝也没有丝毫的愤怒与得意,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用炭笔记下几笔,一切都仿佛变得无声无息,可是宁四却渐渐发现,皇帝整个人似乎也在发生着变化,变得更加像一个皇帝了。

    在颁布《钦定大楚宪法》后,大楚也颁布了一系列的法令,包括《钦定大楚民法》、《钦定大楚商法》还有《钦定大楚刑律》,以及重中之重的《钦定大楚税赋》,其中的条款是正式将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纳粮当成了国策,被严格地在各地实施着。

    其实这些法本身在《钦定大楚宪法》当中,是有一定的体现的,只是将这些条令给更加细化,变得更加通俗易懂,这对于小民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因为在过去的时候,法令其实并非是给百姓看的,而是给下面的小官小吏们看的,让他们依法而行。

    可以这么说,在这个阶段里民不知有法,更不会依法而行。德治在这种环境下,也就变得非常理所当然,可以说这个阶段的县太爷,几乎是将刑狱大权给一把抓在手里的,断案也就成为了县太爷的必备功课,这其中固然有许多经典明断,但是更多的则是糊涂断案和利益往来。

    宁渝心里明白很多东西都是要一步步来,这个时候不易步子过大,否则很容易出现问题,因此他并不会想着一步迈向法治,这不现实也没有必要。

    不过总的来说,百姓们对于朝廷的要求并不高,而大楚在这方面其实已经是做得非常出色了,甚至是从那些读书人的角度而言,朝廷都可以担上一个“仁”字,因为没有哪个朝代,会如此地重视小民的利益,甚至是低到尘埃里的贱民们,也彻底迎来了新的生活。

    许多恢复了正常户籍的贱民们,他们跪在了皇城根脚底下,也不去喧闹什么,只是静静地跪着,他们没有怨气要发,也没有委屈要诉说,只有无尽的感动与希望。

    这一幕并不算出奇,因为除了他们,还有许多人也在对着皇城行大礼,无论《钦定大楚宪法》怎么规定,他们都希望通过自己的跪拜,来让住在皇城里面的达官贵人们知道,百姓是最容易感恩的,哪怕是一点点的小恩小惠,都会让他们铭记。

    宁渝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深深叹了口气,眼角微微有些红。

    “传令政事堂,让他们都来看看,看看这些百姓们,咱们大楚真的做的还远远不够......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过了片刻之后,一大队穿着红色官衣的政事堂官员们,从东华门涌出来,他们的到来瞬间惊讶到了那些百姓们,他们望着那些满头大汗的官员,却是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李绂望着穿着一身便衣的宁渝,却是有些惊讶,低声道:“皇上,为何在此地......”

    宁渝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那些百姓们,然后回头望了一眼官员们,轻声道:“你们都跟我来,看看咱们的百姓,都是怎么样的一群人。”

    看看百姓是什么人?李绂有些不太理解,而一旁的崔万采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只是望着宁渝的背影,抚须微笑了起来。

    宁渝很快便带着官员们走到了百姓面前,他高声道:“百姓们,你们快起来吧......朕说过,我大楚无需跪礼......你们不用跪在朕的面前!”

    下面的百姓看向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再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官员们,当下便有些将信将疑,他们却没有站起来,无论这个人是不是皇帝,跪着总是没有错的,当然除了继续跪下之外,人群中还齐齐高颂万岁。

    宁渝不顾身旁宁四的阻拦,亲自上前几步,扶起了跪在面前的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人家,你们无需如此.....这是朕应该做的,若是朕做的不好,你们可以骂朕,可是不要跪,更无须跪。”

    老者的脸上先是一片惶恐之色,却是过了片刻后,又是涕泪横流。

    “皇上宅心仁厚,草民心里岂能不知,可是正因为如此,草民心里才会愧疚万分,皇上还未曾从我们身上收入分文的赋税,便给草民们一份天大的福寿,实在是无以回报啊......”

    说起来,宁渝确确实实没有从他们的身上收过一文钱的赋税,甚至当初在攻下江宁后,对于这些贱民还多有关注,在登基之后更是第一时间就解除了他们的贱民身份,着实是有着再造之恩。

    宁渝轻轻叹口气,他回头望向那些官员们,“你们看了这一幕,不知心里有何等感触?朕相信,这天底下的百姓们一直都没有变过,可是为何前明覆灭,为何清廷不得人心?便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正去注意到百姓的想法!”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朕愿意做虚心纳谏的李世民,可是你们也得是时时心怀百姓的魏征才行。”

    宁渝在对官职改革的前夜里,带着众臣一起上了这么一课,自然是带着很深的用意,他希望用今天的这么一幕,给所有人传达一个信息,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需要做到一副勤政爱民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升官的机会,如果不爱护百姓,不管多高的能力,都不能做亲民官。

    或许宁渝的想法并不合时宜,甚至显得有些幼稚,可是这毕竟是他最大的坚持,也是最开始的初衷。

第三百二十三章 枪和骰子

    登基了,皇帝也当了,宁渝自然也不会忽视跟着自己打天下的这帮子人,毕竟这些人才是自己的基本盘,老百姓是谁强跟谁,可是只有这些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才是真正义无反顾跟着自己混下去的嫡系力量。

    前面的授勋定衔便是一次封赏,不过那些毕竟是面向于军队的,并不是针对所有人,因此宁渝很快便给有司下旨,开始重新拟定官制,以及针对有功之臣的封赏,特别是得赶紧把新的朝政架构给弄出来,这样宁渝才能避免成为朱元璋那样的劳模皇帝。

    在一番准备后,宁渝也算是做足了功课,便开始准备在奉天殿召开一次国政大会,而这此国政大会将会以政事堂原本的人马为主,从而重新调理现如今的国政根基,以及梳理内外廷和地方的一些东西。

    说起来,历朝历代以来,这些东西基本上就是立国后最为重要的事情了,不过在三省六部制度确定后,大部分的王朝都是在这个圈子里微调,其实核心的东西始终没有变过,当然宁渝也不打算改变什么,毕竟好用就行。

    当然对于那些文官们来说,也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大家伙都在摩拳擦掌,准备针对这件事情跟宁渝好好争上一争,当然争的东西,本质上还是君权与相权的界限,也就是皇帝跟大臣们之间的关系。

    然而自从有皇帝以来,这君权与相权之争就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哪怕是天才如朱元璋,即便是取消了丞相这一个职位,可是到了后来,依然有内阁首辅这样的怪胎出来争权,而且比起丞相而言,其权利甚至变得更大了。

    因此对于宁渝而言,他不会去考虑去做一个劳模皇帝,那么其权威下放便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如何去平衡好臣下的权力,却是一件需要仔细考虑的事情,因为如果过于放权,难保不会出现君权被相权所欺,当然若是事事抓在手里,那是会累死人的。

    “三省六部,不足为倚靠,更不可一味偏学。明清之制,亦是缺陷多多,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崔万采抚起长须,这可是一个大命题,当下便微微沉吟了一番,才缓缓开口道。

    “历朝历代之架构,往往不出三省六部之架构,于明清直至巅峰,清制也是在明制的基础上而来,若是细论其得失,却是需要细论明制的结果。”

    “若是论及明制,首要一点便是废除了宰相,设立了内阁,如今清廷设立的军机处亦有几分内阁的风采,这一点自然是好的......”

    “至于三省六部制,于今亦大为不同,像唐时的中书、门下以及尚书三省,到了明时已经没了中书省,仅仅留下了中书舍人,仅仅具备案牍管理以及抄写,而门下省则留下了七品的给事中,权重而位卑。至于尚书省虽然还在,可是尚书令及左右仆射之权,已经悉数被化进了六部......”

    崔万采对这方面十分熟稔,他微微感慨一声,“明制虽有科参封驳之权,可是此职仅为七品给事中所有,权重而位卑,也就容易沦为党争的棋子,明末时的党争之祸,未尝没有科道在里面推波助澜。”

    说起来,朱元璋在制定这个制度的时候,可谓是用苦良心,他害怕下面的臣子权力过大,便将三省都给拆分了,特别是能够封驳皇帝旨意的权力,却给了那些位低之人,给事中虽不是大官,但可以各自单独发表意见,遇到廷推、廷议、廷鞠,他们也可出席,给出意见来。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科参的官员并不是用来封驳皇帝,而是用来制衡六部,只要他们开口,六部尚书往往因为科参而束手无策,只有把原议搁下,这种情况也是当时皇帝君权的一种,因此本质上它是维护君权的,也常常被用来进行斗争。

    因此明朝时的科道,与唐时的门下省,其意义是截然不同的,一个是制衡君权,一个是制衡大臣。因此明末前的党争模式,都是由各自党派下的科道言官射出第一箭,而这一点也是崔万采所主要反对的。

    宁渝轻轻点点头,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话,而是接着望向了其他的大臣,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诸卿可有什么其他的意见?尽可以一起说出来,咱们这一次是奠定江山万世之基业,更需要多多权衡。”

    下面的大臣们互相望了一眼,只见李绂慢吞吞走出来,高声道:“崔大人所言,确实有理,只是臣以为,天子之威不能半点有损,唐时的三省六部,实在是太过于腐朽了。”

    目前的大楚,严格来说派系并不多,特别是在政坛上目前其实只是粗粗分为两派,一派为湖广派,代表人物自然是崔万采这样的湖广士林领袖,另一派则是江南派,只是江南派并没有所谓的领袖,吕毅中也好,李绂也好,都是江南派中的大儒,只是目前以李绂为主罢了。

    虽说李绂过往与崔万采颇有私交,可是并不妨碍他们在政坛上的对立态度。特别是江南与湖广的各派士绅,也在暗中角力,明面上虽然没有真正撕扯出火花来,可是裂痕已经隐隐约约产生了。

    当然对于这一点,宁渝和宁忠源谁都不会插手,甚至是比较乐于的态度,毕竟这底下的臣子要是铁板一块,那么睡不着觉的就是他宁渝了。

    因此听完崔万采说的那番话后,李绂当下便出言反驳了。

    宁渝瞧了瞧殿上其他的大臣们,只是大伙也是一直在消化着刚刚的言论,并没有要呈奏的想法,当下心里便是一定,斗可以,但是不能无底线的斗。

    “朕以为,明制虽然有些问题,但是并不大。虽说取消了宰相一职,事权都集中到了皇帝身上,可是也并非皇帝一人亲自做主,还有内阁大学士,还有六部,还有通政司、都察院和大理寺,而且很多事情是必经廷推、廷议、廷鞫的......”

    宁渝在这一点上可是丝毫没有买老师的帐,他虽然知道崔万采确确实实是出自于一片公心,也确确实实是为了大楚好,为了他宁渝好,可是宁渝依然是不会同意回到唐时旧制,因为他宁渝根本就不是李二那样的皇帝。

    说起来,在文人心中君臣相得的典范是李世民、魏征,魏征善谏,李世民善于纳谏,表面看上去一片和气美满,也被文人夸了一千多年,成了圣君名臣。

    但是,这样的名头不适合宁渝,因为在宁渝的计划当中,他要做的皇帝不是这种会顾忌虚名的皇帝,他有很多事情在这个时代是没办法跟士大夫和谐相处的,比如宁渝要改科举考试内容,不考四书五经了,考科学知识,这是能跟士大夫商量的事吗?

    很明显,宁渝要做的皇帝是一个类似于秦始皇一般,一言九鼎的皇帝,哪怕他的很多举动放在这个年代,不会为任何人所理解,可是他该做的依然会去做,现在不做将来也会做,那么加强君权也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宁渝要的,不是别的东西,就是要言出法随,就是要说一不二。

    崔万采听完宁渝的一番话后,虽然面上没有什么波动,可是手指却捏得有些发白,他轻轻叹了口气,黯然地退到了一旁。而李绂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兴奋,他确定自己已经明白了皇帝心里的想法,这是一个真正的雄主。

    做大臣的,面对的皇帝其实是非常关键的,君臣之间也很讲究一个缘分,遇到一个知人善任的皇帝,自然值得可喜,遇到一个暴戾无度的皇帝,也就只能哀叹了。

    “朕以为,当下大政暂且先放下,可是有一点却是必须要提前说好,这内廷与外廷之间绝不能再有丝毫的瓜葛,内廷将会彻底取消宦官制度,罢尽太监,也不许男子私自自宫,宫廷之中的一应事物均采用女官制。”

    见到崔万采偃旗息鼓了,宁渝反倒是偏转了话题,他一下子就把话题带到了内廷与外廷上面来了,让大臣们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对于宁渝所言,却感觉到万分兴奋。

    对于文人们来说,最恨的是什么?阉竖绝对是榜上有名,实际上作为皇权的一种延伸,宦官参与政治本质上是会被文臣们抵制的,明末前的东林党与宦官的斗争便是这种鲜明的体现,不过与其说是东林党不满宦官,更多的还是不满随意插手地方的皇帝。

    说起来也很有意思,对于文人们来说,他们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把皇帝当成一个神像一样,供奉在那里,少了还不行,可是若是这个神像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和动作,那么文官和士绅们就会联合起来,把神像伸出来的手给剁了,太监便成为了这种斗争的牺牲品。

    如今见到宁渝主动要禁绝太监,便使得大伙有些喜出望外了,这个时候谁还管所谓的祖制不祖制,传统不传统了,只要对于文官集团有利的,那就是好政策。

    尽管几天前宁渝带着大伙去东华门外做了次秀,可是很明显许多人都没有特别去在意这件事,他们在意的只是宁渝选人用人的一套标准——明君之治不过是百姓们的一种臆想,因为皇帝无论怎么贤明,最终都是需要靠为官者去实施。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宁渝竟然真的打算把宦官制度给取缔了,这样文官集团们便再也没有约束了——除非宁渝再一次扶持起宁家的宗族力量和勋贵力量......可是这二者的破坏力可比宦官们强多了,很多人以为宁渝是不敢选的,谁都知道,宗族和勋贵都是要吃肉的,

    真的不敢选吗?宁渝脸上露出几丝笑意,实际上扶持宁家宗族和军伍勋贵集团,已经是宁渝制定好的计划,而且他也不会担心宁家宗族和勋贵集团的反噬,因为这个时代是一个开拓的时代,海外的大片领土足以满足他们的胃口......

    “因此,朕便要彻底隔绝内廷与外廷,内廷不得干政,外廷也绝不可干涉内廷。”

    宁渝这一番话信息量还是很大的,他的意思大臣们都听懂了,过去的皇帝属于那种什么都可以管,但是什么也都需要被天下人去节制,好比天子无私事,哪怕是皇帝在后宫玩一些小游戏,都会被科道言官骂个狗血临头,荒淫的大帽子可就扣上了。

    既然这样,那就做一个交易,皇帝取消了宦官制度,内廷不会再干涉外廷,也就是皇帝不能再随意到处插手,可是也有一样东西需要换来,就是皇帝的私人生活,也不能被外廷干涉,这些都属于皇帝个人的自由。

    这一点让大臣们有些难以接受,无论是崔万采还是李绂,都感觉有些别扭,他们的想法虽然已经超越了同时代的许多人,可是依然会以为一点,那就是皇帝不仅仅只是作为皇帝,也是一个国家的象征,既然都是象征了,行为举动自然要符合标准,否则岂不会让人笑话?

    特别是控制皇帝的私事,可是大臣们最大的乐趣了,如今皇帝居然说,以后互不干涉?甚至还有一点关键之处,那就是将来的嫡位之争的问题,这立嫡到底是内廷之事还是外廷之事?若是将来皇帝自己突发奇想怎么办。

    这些问题很快便成为了悬在大臣们头上的刀,他们当然希望这内廷不干涉外廷,可是也希望外廷能干涉内廷,只是这样以来,怕真的是欺负宁渝的的枪不够准了,要是被拖出去打靶可就惨了.......

    宁渝望着为难的朝臣们,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得意,商贾之道在于买卖双方都得有筹码,可是过去的皇帝却一直在跟大臣们掷骰子,若是一直掷六也就罢了,可是只要掷出几个三来,这天下怕就会彻底落尽大臣的手里了,那时候的皇帝可就真的被动了。

    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皇帝一直都是宁家的人,而大臣们可是一茬茬的,他们可以输一百把,后面的人都能继续上来玩,可是皇帝只要输个三四把,那天下也就荣光不再了。

    想要在这种游戏里取胜,宁渝很果断地丢掉了骰子,而是捡起了算盘和枪,要么坐下来好好一起算下这笔账,要么就拿着枪互殴。

    有枪有算盘,宁渝还能怕谁?

第三百二十四章 宗室之议

    圈定了内廷与外廷的规矩后,大臣们都有些偃旗息鼓,他们悻悻地发现了一点,那就是当下这个皇帝还真是不一般,关键是手里的牌也是一大把,打来打去到最后居然是大臣们吃亏了。

    崔万采脸上露出几分苦笑,这该争的东西还是得争,既然这方面吃亏了,那就在其他方面找补回来,当下便低声道:“皇上若是打算将内廷与外廷隔绝开来,那这内库财权与国库之间,该如何平衡?”

    听完崔万采的话后,李绂脸上一愣,当下便反应过来了,这也是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既然你皇帝想要谈这个生意,那可以啊,内库和国库的钱怎么算呢?如果用了国库的钱,那么大臣们问问内廷的事情也不过分吧。

    宁渝对崔万才这个问题只是嘿嘿一笑,他这一次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自然不会担心:“内廷与外廷彻底隔绝,这财权上自然会取一个约定的分配比值,内库除了这个分配比值以外,分文不取,但是外廷也不得干预内库用度。”

    大臣们听到宁渝这番话,却感觉到几分诧异,这历朝历代的皇帝,哪个不是将整个天下都视为自家的财产,想拿就拿,想取就取,所谓约定比值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皇帝伸手要了,大臣难不成还真敢不给?

    “不知皇上以为,这约定比例多少比较好?”

    崔万采还是颇为了解宁渝的,当下也不顾其他大臣的反应,开始认认真真跟宁渝谈起了比例问题,看得其他大臣目瞪口呆,这要是皇帝开口就来个五五分成呢?到时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当然了宁渝自然不会干这种流氓事,倒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愿意带头去做这样的事情,而且这个比例其实他已经想好了。

    “朕以为,国库收入皆来自于百姓,都是民脂民膏,朕绝不可以百姓之骨髓来奢靡无度,后廷原本人就不多,朕也不欲取太多,只要百分之一就好了。”

    “百分之一?皇上,这是不是太少了?”

    现在反过来轮到崔万采担心了,他不光是群臣领袖,那也是皇帝的老丈人,听到宁渝报出这么个数字,几乎有些不敢置信,真要这样他女儿崔姒吃啥?

    宁渝嘿嘿一笑,他当然心里会有很多大的把握,要知道眼下岁入虽说没多少,可是等到他统一了全国之后,将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纳粮制度全面铺开,每年的岁入在现如今的基础上翻一番也并不算难,而清廷在之前的时候,全年岁入是三千万两左右,也就意味着宁渝的岁入至少能到六千万两。

    如果再加上新改革后的商税,宁渝有信心实现全年岁入过亿两,到那时候哪怕只要百分之一,也是足足一百万两白银,再加上宁渝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商会,每年几百万两白银的收益是完全没问题的,只要不过于奢靡,根本不会影响到生活。

    当然了,如果像清廷这几个皇帝一样,动辄给自己修园子,那肯定是不够用的,只是对于宁渝而言,修园子并没有多大意思,只有开拓才能获得更大的成就感。

    “爱卿心里担忧,朕也知道,可是朕以为我大楚筚路蓝缕,如今方有这番局面,只要百姓的日子能过的好一些,前线的将士能吃饱穿暖,朕和后廷苦一苦,也不是什么大事。”

    宁渝脸上带着几分笑意,随后轻声道:“只是朕以为,内廷也不能空守着国库的银子,这一百万两也不能坐吃山空,相关的营生也得做起来,外廷可不许干涉,当然他们也不会有什么皇商的名头,想赚钱就得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好好赚。”

    听到宁渝的这一番保证后,崔万采确实想了起来,年前的时候女儿确实从崔家调派了一批精干子弟,想必就是去做这营生去了,当下不由得一叹,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眼见得众人对此都没有意见了,宁渝顺着这个思路,开始继续沟通宗室的问题,很明显,宁家是一个还算比较大的家族,如今除了宁忠源这个太上皇以外,像其他宁忠景、宁忠义、宁忠信、宁忠海等人,也少不了一个王爵,如何针对这批王进行管理是一件比较大的事情。

    原因也很简单,这几个王的年纪都不大,像最小的宁忠权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而且现在也在地方上当知府,先不说他干得怎么样,如果按照明制,这位立马就得退休了.....在宁渝看来,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和不智。

    在宁渝看来,大明虽然出了靖难之变这样的事情,但是后面未免有些过于防范了,实际上像朱棣这种造反模式,几乎是独一无二的,其他人想要模仿简直就是在找死,也根本谈不上成功,后期将宗室当猪养更是奠定了朱氏的失败——自我弱化绝不可取。

    可是在这个问题上,大臣们又一次跟宁渝闹拧了,李绂这个时候站出来了,他低声道:“皇上,前明宗室之举虽有不妥,可是严控宗室也是必要之举,若是过于放纵,恐怕隐患藏在将来。”

    说起来,对于文官而言,第一敌人是参政的宦官集团,因为他们是天子的意志体现,消灭宦官集团是坚决有必要的,而第二敌人就是宗室力量了,因为他们是皇权的后备力量,也是能够对文官集团产生威胁的存在,因此自然下意识里会希望限制住宗室。

    可是对于这一点,宁渝自然不会再选择妥协,他放弃了宦官制度,自然需要给文官集团再找个制衡的筹码,宗室便是不可缺少的一环,不过针对这一块,宁渝也没有彻底放纵宗室的打算,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宗室之祸,有七王之乱,有八王之乱,也有玄武之变和靖难之战,严格来说,其宗室制度都是自取其祸,不可为表率。由此说来,历朝历代之宗室制度,唯有宋制尚有一二可取之处。”

    宁渝的这番话自然是有来头的,至少大部分的大臣在听到宋制时,眼神却是一亮,他们当然知道宋代的宗室是有多让人省心,甚至可以说比起汉唐明各代而言,都要强出许多,这也跟宋代时的政治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严格来说,宋制是继承于唐制,但是它吸取了唐代时门阀势力过大的教训,因此对于家族势力是大为打击的,并且通过科举制度扶持了大量的寒门子弟进入官场,从而弱化了门阀。另一方面,处于对武将的削弱,也使得文臣的实力进一步膨胀,变成了真正士大夫共天下的怪胎。

    因此在这个时候,宋代皇室在对待宗室上,并没有采取过度的放纵和过度的压制,而是一种比较平衡的状态,它一方面扩大了宗室的范围,将诸王、公、侯、伯、子、男,皆由子孙承嫡者传袭。若无嫡子及有罪疾,立嫡孙;无嫡孙,以次立嫡子同母弟;无母弟,立庶子;无庶子,立嫡孙同母弟;无同母弟,立庶孙。曾孙以下准此。合依礼令,传嫡承袭。

    相反的是,周、汉、唐诸朝其实很注重控制宗室的规模,像出五服之外就不被列为宗室,也就是不再皇家的家谱上了,可是宋朝,即使出五服也仍然得到皇室的承认,这样一来其实是强化了宗室的根基和人脉。

    但是另一方面,这样经过扩充后的宋代宗室,势必会给朝廷带来巨大的负担,因此宋制在这一点上,做出了硬性的要求,那就是宗室被统一安排,不得离开集中居住区,离开开封等居住城市更是犯罪,实际上成了变相监禁。此外,宋朝宗室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授予一定的官职,但都是虚衔,不能领兵打仗,也不能成为宰相。

    宁渝的想法便是在宋时的宗室上进行改变,首先第一点就是扩大宗室的范围,以巩固宗室的根基,但是另一方面,对于宗室的待遇则是大大降低,所有的宗室爵位相对于功爵而言,都减一等待遇,以此降低宗室福利压力。

    说白了,宗室王爵仅仅享受功臣爵中的公爵待遇,而公则享受侯,以此类推。此外宁渝也针对爵位体系进行了调整,相对于清代所谓的入八分不入八分等繁杂体系而言,这次的爵位制度要简化了不少,更加类似于明制中的爵位。

    实际上明制中爵位也是分成宗室爵位与功勋外戚爵位两种,其中宗室爵位都是定制袭封的,分为亲王、郡王和一大串的将军和中尉。而功勋外戚爵则分为世袭与不世,其中大部分都是不世的,且仅仅分为公、侯、伯三等,罢子、男不置,十分简洁。

    宁渝自然明白,控制爵位的数量还是非常重要的,若是大肆泛滥,岂不是显得朝廷的爵位不值钱?

    “我大楚的宗室不必以显爵授之,亦不必以世袭而论,其宗室身份依旧记录即可,朝廷可供其成年前的基础生活开销和学习上的花费,成年后宗室身份收入一律断绝,唯有重新得爵者,方可享受爵位待遇。”

    宁渝脸上平平无奇,可是说出来的这番话却是让所有人吸了一口冷气,这家伙实在是有些狠了.....宗室不给显爵,不给世袭也就罢了,连养一辈子都不行了?

    “当然,朝廷亦应该网开一面,准许宗室可自谋生业,可从军立功,可进入仕途科举,不得已任何理由阻止,亦不能暗中阻挠。”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说起来宁渝的想法很残酷,很不讲人伦道理,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里面藏着的巨大前景。

    说白了,相对于被人养猪一样的宋明宗室,表面上看上去一辈子衣食无忧,其实终身都被困于樊笼,既无利于宗室力量,也无益于天下。而宁渝在取消了大量的宗室待遇之后,也给了宗室们一个放开束缚的机会,他们完全可以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甚至朝廷也会在暗中扶持,这一点跟过去是完全不同的。

    群臣默认,他们发现自己的思维一直被宁渝给带着走,而且相对于准备齐全的皇帝,他们这些大臣的战斗力简直是弱鸡,根本无法起到半分的阻挠,在这个宗室制度上,也没有任何人起来说个不字。

    终究是李绂站了出来,他叹口气苦笑道:“如此是否对宗室过于狠辣?若是天下人知道,恐怕会觉得皇上不够仁厚。”

    宁渝嘿嘿一笑,“狠辣?仁厚?若是把他们当成猪养,才是最大的狠辣!宗室想要发展,想要前进,很简单,那就是跟其他人一样,成为人才,成为将来大楚的栋梁!”

    殿上一片沉寂,众臣终于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绝不是什么好忽悠的主!

    什么年轻气盛?什么年少轻狂?在宁渝面前,一切套路似乎都失去了作用,反倒是被宁渝给带进了坑里,签下了一个又一个足以让前辈们耻辱的条约....

    文臣们表面上地位上升了,连下跪都不用了,可是他们再也不能干预皇帝的后宫生活,也不能干预皇帝怎么花钱,现在连宗室和勋贵都被皇帝用另一个法子给放出来了.......就连实质上一直被文臣们牢牢抓在手里的立嗣权力,都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崔万采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他绝不会认为现如今的宁渝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至少这些东西可不是他能教的......说是天纵奇才也就罢了,可是这有些可怕得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皇权与相权的拉扯,就像两个大汉在拔河,这个人拉过来多少,另一个人就得让出去多少,而现在的情况变成了宁渝一只手就把绳子给拽得到处跑,逼得他们这些大臣,也不得不紧跟着宁渝的节奏,因为一旦跟不上,连这个游戏的参与资格都没了.......

    下朝之后,宁渝如同打了一场打胜仗一般,得意洋洋得去了坤宁宫,现如今崔姒便住在那里,而陈采薇居住得也不远,就在一旁的春和殿当中,当然由于宁渝的女人本来就这俩,因此其他的宫殿都是处于封闭状态。

    只是当宁渝刚刚走进坤宁宫之后,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仿佛还有太后爽朗的声音,却是让宁渝感觉有些莫名奇妙。

第三百二十五章 厘定制度

    “皇上驾到......”

    走进了坤宁宫之后,宁渝一下子发现坤宁宫里多出了许多人来,除了太后和陈采薇,还有日常那些女官之外,还有两名太医院的御医。当然由于宁楚草创,御医都是来自于江南的国手,人数并不算很多,但医术还是非常精湛的。

    “恭喜皇上,皇后有喜,孕相已显。”

    一名老者弯腰轻声道,他便是这太医院的新任院使叶桂,民间唤作叶天士,是江南有名的国手,有手到病除的本事,也是宁渝点名让他来做的这新任院使。

    宁渝听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时,当下心里便有几分兴奋,道:“此番有劳先生,先生辛苦了。”

    叶天士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皇后体质康健,并无违碍之处,将来诞下龙凤也实属国之幸事。”

    一旁的太后也笑了,“你这个都做皇帝的人了,现如今也成了父亲,哀家与你父皇也放心了不少......若是再没有喜讯传来,怕是你不想选秀也得选了!”

    说起来这里面其实还有一档子事,那就是在宁渝确定要继位之后,很快便面临了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没有子嗣!对于任何一个集团来说,确保传承是极为关键之事,事关生死存亡,不容忽视。

    因此便有人跟太后进言,要给皇帝选秀!现在就一个皇后一个贵妃,实在是太少了!至少得再选个几十个,才能确保皇家子嗣传承,当然,这事也被宁渝狠狠驳斥了一通,多关心下天下百姓,别老是关心皇帝娶老婆的事。

    当然了,如今眼见得有后了,宁渝心里也有些喜不自胜,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崔姒,脸上也带着几分红晕,当下便上前握住了崔姒的小手,也不说话,双目对视却是无限的浓情。

    一旁的陈采薇瞧了瞧崔姒,又看了看宁渝,却是有几分失落,随即展颜一笑,浑然无事一般,只是这一幕也被宁渝和崔姒看在了眼里,二人笑了笑,却是揽过了陈采薇,一同说着一些悄悄话。

    很快,皇后有喜的消息在外廷当中也被传扬了开来,崔万采作为国丈,自然也是万分重视,他亲自去将叶天士请了来,好生地询问了一番相关情况,而叶天士自然是无所不言,二人也都属于那等博学之人,一时间相谈甚欢。

    “叶兄,老夫也曾听说,你在江南被百姓们称之为半仙,称赞你医术之高明,甚至连康熙当年患上了搭背疮,都是你给治好的,甚至还御笔亲题‘天下第一’的匾额赐给你,可有此事?”

    说起这件事,叶天士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叹口气道:“实不相瞒,当初康熙确实曾请我去延治过,也的确曾赐下天下第一的牌匾,只是老夫从不以此为傲.......老夫从医数十年,连拜十七人为师,最终学到的是医德,上至皇帝,下至走卒,皆为医者。”

    崔万采哈哈大笑,“说起来康熙也算是有福之人,能够得遇叶兄这样的高人,这天下第一倒也实至名归,叶兄的一番想法,老夫何曾不知,当年亦心向往之,甚至曾有过投身杏林的想法,悬壶济世,未尝不能挽救世人。”

    叶天士脸上流露出几分感慨,“叶某心知自己以一人之力,最多也只能救下百人千人性命,可如今崔兄身居高位,关系到千万黎庶的生计,这才是真正的救世大道。”

    ........

    四月初,宁楚正式推出了《钦定大楚文官法》《钦定大楚功勋爵法》等一批法令,与此同时,新的官制也正式向世人公开,那就是在原来明制的基础上进行了调整,在细节上出现了许多改动,以便于更好的适应新的局势。

    首先在中央的架构上,不再以六部为主干,而是将六部进一步拆分,变成了外交部、内务部、组织部、财政部、工商部、建设部、劳工部、教育部、农业部、卫生部以及宗教部等多部门,其部阁长官依然为尚书衔,下面分设左右侍郎和各司郎中。当然在各部之上,设立一个行政院,用来进行协调管理,行政院直接对内阁负责,不设院长,仅仅设立一个行政院办公司。

    原来六部的一些职能基本上都被拆分了,像原先的吏部通常会负责下设文选、验封、稽勋、考功四司,而如今变成了内务部和组织部,而原先像户部是负责管理土田、户口及国家财政的机构,下设十三司,如今被划分为财政部、农业部、工商部,以此类推,因此整个架构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与此同时,原先明制的都察院是被保留了下来,将原先复汉军的监察院改为了都察院,设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以及按行省划分的十三道监察御史,在品级方面进行了调整,御史的品级将会进行上调,负责监察中央各官署,纠举百司之官中的弊政,以及各地的提学、巡盐、茶马、巡漕、监军、屯田,仅对内阁负责,不对行政院汇报。

    这也是宁渝为了强化监督的意义,他打算执行监督权力的都察院与负责行政的行政院彻底区分开来,将来都察院内部的人员升迁也将会在都察院内部进行,以保证其组织架构尽量不会为外人所影响。

    至于原来的那些府、院、寺、司等机构,将会逐一化入各部之中,比如与礼部相关的机构有宗人府、太常寺、光禄寺、鸿胪寺、行人司、国子监、钦天监、太医院、教坊司、僧录司、道录司等,其中像宗人府、太常寺和光禄寺归为内务部,而鸿胪寺、四夷馆以及行人司归为外交部,国子监和钦天监归为教育部,太医院则是归为卫生部。

    至于教坊司则是被宁渝彻底给废止了,重新规划出来的礼仪司归于内务部,还有像僧录司和道录司归为宗教部,因此这些部门将会彻底实行各部管理。除了行政与监督之外,宁渝将司法部门也单独列了出来,也就是大理寺来负责复审与平反刑狱。

    在这些以外,更为要紧的是与兵部相关的机构,彻底被划分到了枢密院,其中分设总参谋部、总后勤部、总装备部和军科部,负责全军指挥。当然对于这么一个要紧的部门,自然也就是权衡的,那就是由五军都督府来负责掌管军队,平时没有调兵权力,必须有皇帝的兵符和总参部的命令,才能进行调动。

    在制定完成这些制度后,最关键的便是内阁制的最终确认,当然并非是将内阁的权力扩大化,而是在某种程度上缩小了许多,也就是宁渝弄出来的联席部长会议,当然过去的时候也有六部官员参与,但是眼下各部数量增多,再加上都察院与大理寺的地位拔高后,因此将会显得更加独立。

    宁渝明文规定,行政院、都察院、大理寺和枢密院属于平级,内阁局中协调,但是不得强令所属部门做事情,一应计划与决定应该直接由各部尚书直接决定,并报给内阁进行审批。如果审批不通过则重新调整方案,连续两次审批不通过可直接呈递皇帝审批。

    从这一点上,宁渝是坚决反对行外人去指导行内人的,虽然说那些阁老们在人心揣度上十分出色,可是在比较专业的东西上,就有些外行指导内行了,因此只给审批权,但是不给直接决定权。

    至于地方上的行政机构,宁渝并没有照搬明清制度,而是将其彻底进行了改变,因此所谓的巡抚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而是重新恢复了布政使司一职位,主管一省民政与财政大权。至于原先的按察司则是直接隶属于大理寺监管,仅仅主管一省司法之权,至于监督一则由都察院御史来负责。

    至于地方上的军方事物,则是设立了总兵官,受到与五军都督府和枢密院双重领导,其中日常的一应训练和兵源都是由五军都督府辖制,而枢密院则是负责战时指挥和战略调动等,以便于对地方军队能够更好的管理。

    当然对于该省内的日常军务,则由该省总兵官连同省枢密院会同解决,省枢密院将会定期赴中央枢密院进行汇报与人员轮换,基本上可以说是将地方的兵力给彻底收到了中央的手里。

    而省级以下则是简化为府县二级,原来所谓的州一级全部取消掉,将小县合并为大县,至于其他的佐官则是仿照中央架构,设置各省各府行政院,合院司所掌于一署,有民政、提学、度支、劝业等司,并且设定设巡警道,掌全省巡警、消防、户籍等事务,与此同时,各省还设置了劝业道,专管全省农工商业及各项交通事务。

    当这一系列的调整和规划出台后,崔万采心里未尝没有些许抵触,因为根据新的方案当中,地方权力是要明显缩小的,而中央集权则是达到了有史以来最高点。

    “皇上,若是地方上没有财权与兵权,或许会有些过于苛刻了.....明清之制中,地方三司权力被压制过甚,以致于督抚之流总览全局,似已稍重,然进止机宜,悉秉庙谟,大难敉平,幸赖有此。”

    崔万采的意思很简单,不给地方权力,到时候出现什么乱子了,可就没办法第一时间扑灭了,可是在宁渝看来,这一点完全是局限于当地局势,甚至有矫宋明重内轻外之弊的嫌疑,可实际上权力太大了......

    明清时期的督抚之所以并非常设职位,甚至还要定期进行轮换,同样有这方面担心的东西,因为地方督抚可以控制一省之财、兵、刑权,其权利之大几乎能够做到一手遮天,这并不符合宁渝的利益。

    宁渝轻声感慨道:“万事均有第一步,地方上的权力回收,是因为中央各部进行了大肆扩充,只有统一财政、统一行政、统一司法和统一军事之后,才能让中央各部对各省司道进行垂直控驭。”

    这并非是宁渝给官员们进行协商的东西,而是已经做好的决定,除了接受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商量余地。在这方面,宁渝甚至表现得比之前要强硬许多,因为这种地方与中央的权力划分,明显是无法做到公平的两端的。

    当然对于大臣们而言,他们已经习惯了宁渝的种种改变,因此也不会有任何惊讶之色。只是当新的内阁制度问世之后,却是让人有些提不起劲来,相对于明朝时总揽全局的内阁而言,这宁楚的内阁在权力上几乎小太多了。

    反倒是新的行政院却成为了制度的中心,在这一点上宁渝的目的还是很鲜明的,那就是行政院作为权力更大的机构,因此不能掌握在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手中,每次的内阁联席会议上,都需要有所有的部长参与。

    对于改头换面的六部,文臣们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往好了说这以后当官的坑位越来越多了,可是这官的含金量无疑是下降了,权力也小了许多。

    宁渝给大臣们人手发了一本新的手册,上面关于各部门的职责,都已经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像原来的科举被划到了教育部,像选官任官归到了组织部,至于原来的通政司现在变成了行政院办公司,还有原先的三司倒是升格了,可是也只跟内阁和皇帝对接了......

    李绂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在他原先看来,这政务架构变来变去无非就是换个名头,实际的东西都是换汤不换药,可是眼下看来,权力都分解到了各部门上面,内阁反倒变得有些无用,而皇帝通过直接各部,完全可以将用人和财权都捏在自己的手心里,至于原先还能限制皇帝的六部给事中,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启禀皇上,如今内廷已经不再干预外廷之事,这批红之权该归于何处?”李绂的这个问题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人,严格来说明制时太监也没有批红之权,但是后来事物太多,皇帝实在忙不过来,这部分的权力就落在了宦官的头上,眼下没了宦官,这部分权力自然会引起重视。

    “行政院各部所议之事,皆呈递内阁,召开内阁部长联席会议批准是否同意,朕只负责稽查追溯,不再负责寻常政事。各省奏折涉及相关部门之事,会同呈奏内阁。”

    宁渝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接着说道:“凡涉及都察院以及大理寺之事,直接呈递给朕,枢密院之事,亦由朕亲自处理。”

    这一番态度就很明显了,对于这些最为繁杂庞大的寻常政务,皇帝只负责时候追溯,到时候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可是这督查和执法,还有军事大权,都被皇帝亲自握在了手中,用这些东西来当鞭子,驱赶着行政院和内阁往前走。

第三百二十六章 风云之变

    宁渝在南京搞风搞雨的时候,天下人也开始知道了复汉军已经立国称制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这天下各方势力的耳中,当然河南的白莲教也是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势力。

    “砰——”

    一只崭新的青花瓷碗被刘如汉狠狠摔了出去,他的脸色由涨红变得青紫,心里的万般怒火却感觉无从发泄.....自从上一次他侄子被复汉军给赶回来后,他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只是一直在心里强自忍耐着。

    如今听到了宁渝在江宁登基为帝,还将江宁改成了南京以后,刘如汉的心情就有些止不住的暴躁,那个黄口小儿,怎能如此?怎敢如此?

    对于刘如汉来说,现在虽然已经占据了小半个河南,可是依然难以突破北线的清军,只好围着洛阳干瞪眼......这个时候看到复汉军在南方大打出手,一举拿下了江南,眼珠子都羡慕得发红了......

    老子在北线啃干骨头,一个黄口小儿在江南吞下了偌大一块肥肉!

    此时的刘如汉已经不打算继续那个所谓的同盟了,毕竟人都已经是皇帝了,但是他也不会想不开去跟复汉军在南方争锋,因此处于南北交界之间的刘如汉,眼睛也就盯上了关中,绞在这南北的大漩涡里毕竟不是个事,若是能在将来割据关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薛观被刘如汉召来以后,这个狗头军师自从彻底投靠了刘如汉之后,日子并没有好过到哪去,特别是上一次出使复汉军,不仅没有达到结果,还使得他被刘如汉的侄子刘召嫉恨,因此回来后也被刘如汉不阴不阳地刺了几句。

    可是这一幕很快便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心里便有了底,这很明显是失去了刘如汉的看重与信任......此时若不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在这个所谓的大义军中,薛观被排挤得几乎立不住脚,他原先的一些亲信都被人给调离开了,此时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待在刘如汉的身边,可是日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对于薛观而言,他心里未尝没有过后悔的情绪,可是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此只能跟着刘如汉一条道走到黑了......

    “王上所言,属下以为甚可,三秦之兵骁勇酣战,当年闯王便是尽其三秦大军,一路打到了京城,夺了这天下!”

    薛观当然明白刘如汉的一番心理,当下便顺从着对方的心思,将对方暗中比为闯王,可实际上眼下的刘如汉哪里比得上闯王?不过是惹人笑话罢了。

    只是刘如汉的心思已经完全到了这上面,可是想要进关中,洛阳便是挡在面前的一块大石头,需得将其搬开才行,刘如汉心里细细思虑着,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拿下洛阳,进入关中。

    “不过,咱们可不能单独面对清狗,你速速去南京,告诉宁渝,就说我大义军愿意向南京称臣,希望能够得到一些鸟枪和火炮的支援,以便于为大楚拿下洛阳!”

    刘如汉脸上带着几分冷笑,他心里越是恨极了复汉军,可是面上却丝毫未显,反倒是希望能够再依靠复汉军得一批军备物资的支援,至于拿下洛阳以后,到时候他刘如汉也要开国建制,到时候就坐镇关中好了。

    就在薛观再一次带着使团前往南京时,清廷也得到了这一消息,而对于知道此事的雍正而言,却是无疑在他的脸上再一次狠狠地甩了几个巴掌。

    要知道,今年才是雍正元年!

    他虽然已经登基有一年了,可是雍正为了表示对康熙的父子之情,还特意在去年一直坚持使用康熙六十一年,如今好不容易能换成自己的雍正元年,却被这样的一个消息给打得晕头转向了......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之前宁忠源、刘如汉和朱一贵虽然先后称王,可毕竟不是帝,这中间就有可以说道的地方,因此雍正装个死问题也不大,可是当宁渝称帝的消息传来后,雍正可以想到的一点,就是明天大臣们的折子估计都会像雪花一般飞过来,那就是开战。

    能开战吗?

    雍正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悲哀,安庆一战几乎葬送了京营的大部分精锐,现在组建的新军也才刚刚起了个苗头,如果这个时候开战,就只能把年羹尧的西北大军调回来.....可是刚刚看到胜利苗头的西北战场又该怎么办?

    一桩桩一件件压在了雍正的心头上,他不由得感觉到一丝悲愤,甚至是对康熙的悲愤,若不是那一战举措不当,现如今岂会陷入这般被动的局面?

    雍正从匣子里掏出一个青色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来几颗淡黄色的即济丹,一口吞咽了下去,接着喝了半盏子水,很快药力便出现了,他的脸色重新红润了几分。

    “把军机处的大臣们都给朕请来.......”

    很快,怡亲王允祥、户部尚书张廷玉、兵部尚书托赖、大学士徐元梦和隆科多等人便已经到了养心殿,只是众人刚刚一进来,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磕完头之后,却发现雍正并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只好继续跪着,心里也都开始琢磨了起来,这皇帝今天是怎么了?

    雍正慢吞吞道:“根据密探消息,楚逆已经在江宁登基称帝.......”

    大殿中陷入了一片死寂,大家伙自然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楚逆这是在逼着要打了,如果大清不去打,等同于承认已经无法控制,这是什么局面?是明末的局面,其他地方的野心家也会出来的!

    兵部满尚书托赖脸上赤红如血,高声道:“启禀皇上,楚逆此举实在是十恶不赦,奴才以为,当起大军伐湖广,攻江南!”

    说是这么说,可是人人都明白,这不过是一句空话套话罢了,哪有兵去伐江南,而且现在宁楚在今年大肆招兵买马,那火枪火炮更是一水地从枪炮厂里拉出来,这些都是朝廷目前清清楚楚的,因此打打白莲教还行,打楚逆实在是力有不逮了。

    张廷玉轻声叹气,“奴才以为,当下楚逆已经不可制,或可另选他法......”言下之意,便是要和谈了。

    对于张廷玉的这番话,其他人罕见的没有进行反驳,任谁都知道,现在跟宁楚死磕确实有些不妥......只是没人敢说出这句话来,因为任谁说这番话,都将会成为朝廷上的靶子,哪怕是雍正,也难以将此人给保下来。

    雍正面无表情,他心里已经认可了这一点,可是他不可能自己开口,只能找个替死鬼来才行......他的目光在群中大殿的群臣里巡视了一番,眼神落在了隆科多身上。

    在目前的亲信当中,隆科多一来地位高,二来也是有功之臣,他说话是有这个分量的,黑锅他能扛得动。特别是,隆科多在前些日子里,跟八爷党来往确实密切了些,这让雍正早就有些不满,借这个机会把他放下去也好。

    只是雍正是这么想的,可是跪在地上的隆科多却不想做这个替死鬼,他硬着头皮道:“奴才以为,不如派人去招抚白莲教与朱一贵,还有可以将西北大军调集回来,集中力量来对付楚逆,或可一试......”

    这番话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可是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心里门清,眼下跟刘如汉和朱一贵和谈,先不说对方会不会在这种局势下同意,就算对方同意了,也不可能改变清廷目前的现状,因为清廷本身就没有将太多的精力放在二者身上。

    眼见得隆科多敷衍推诿,雍正眼神微微眯了眯,现如今可不是刚刚登基的时候,就在上个月他已经将八爷党进行了彻底的清算,鄂伦岱坐廉亲王党被夺职削爵,发往盛京,以其弟夸岱袭一等公,而在之后,便已经召集了廷臣宣示胤禟罪状,并及胤禩、胤蓪、胤禵等人,算是来了一次了断。

    就在雍正有心发作之时,一直跪在地上的怡亲王允祥却叹口气,低声道:“奴才以为隆科多所言不可,如今关键不在于宁楚,而是在于我大清如何保全现有的地方,稳住宁楚或可一试,奴才愿意出使宁楚,为我大清搏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允祥这番话当中,已经不再去说什么楚逆了,而是直接以宁楚代替,这让众人心里有了一丝明悟,看来这和谈怕是早就已经定下来了。

    只是对于允祥主动背黑锅的行为,雍正心里还是比较感动的,因此当下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着怡亲王允祥为招抚使,前往楚逆.....宁楚进行招抚之策。为彰其为国报效之心,叙总理王大臣、怡亲王胤祥予一子郡王。”

    这番事解决了之后,众人心里也是长长松了口气,看向允祥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感恩和同情,更明显这件事不管成不成,黑锅都是允祥背定了。

    雍正冷哼了一声,“无论怡亲王此行是否成功,这备战一事绝不能停,在讷尔苏的十万大军还没成军之前,前面以绿营久拖待变之策,绝不能停止下来。”

    张廷玉这个时候也就不再装死了,沉吟道:“眼下福建大半已失,两广处于包围之中也是岌岌可危,急切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如重点加强西南,云贵川陕或可重点经营,以地势之优来拖住宁楚,乃可行之策。”

    雍正点了点头,“高其倬在云贵总督的位置上,还是合格的,他曾与朕言:‘士司承袭,向有陋规,已严行禁革。咨部文册,如无大舛错,请免驳换。’可见对于云贵之地还是颇为了解的,以此来总览大局,想必能够有一番作为。”

    说道这里后,雍正又想了想,“贵州还差一个提督,尔等以为何人比较合适?”

    允祥想了想,轻声道:“奴才以为,左都督马会伯忠勇诚毅,于西藏亦曾立下大功,资历和威望也足够,或可用之。”

    雍正很快便在脑海里想起来了,笑道:“此人颇有儒将风范,也倒还合适,就让他去吧,令有司赐下貂冠并孔雀翎,以赏其心。”

    等到诸事都商议完毕后,雍正也就挥手退散了诸人,他还有许多奏折需要处理,只是急切之间没能来得及,如今也只能加班加点了,只是他心里始终有一宗疑虑是放不下的,那就是现如今朝廷把希望放在了新军上,可若是新军也打不过楚逆呢?

    想到了这一点,雍正心里却是越发地不安,他此时无比希望允祥这一次能够建功,如果真的能够说服宁楚议和,就算是把南方给出去,似乎也不为过了.......

    不得不说,大清的皇帝在这方面是真的不一样,当初的康熙皇帝在战前因为一个省而反复纠结不已,还在想要不要跟楚逆和谈,可是如今到了雍正,先是让了江南,现在又在考虑割让整个南方.......

    就在刘如汉和雍正都向南京派去了使团后,朱一贵的明军却跟复汉军在新化府一带对峙了起来,两支严格来说还能算友军的军队,互相仇视着对方。

    当然原因并非是宁渝登基之事,这事还没有传到朱一贵的耳朵里,也不会就此大功干戈,双方对峙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在明军的眼里,他们打崩了满保的清军,这福建和两广理所应当是他们的,因此并不愿意相让半分。

    可是这对于福建的复汉军而言,却是不可能接受的,特别是在宁渝登基之后,大家心里想的是这全天下都是宁楚的,又何须你等相让?

    双方也都是刚刚取得了大胜的军队,因此士气都十分高昂,不可能退上半步,便不约而同采取了敌对的手段,只是相对于队伍严整的复汉军,明军更像是一堆义民,武器装备也都是来自于缴获的清军,除了士气和人数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出奇的地方。

    “皇上的意思很简单,若是他们不让,咱们就直接打过去。”

    宇治景的眼神十分从容而淡定,多次大战中他都死里逃生活了下来,因此整个人的锋芒似乎都被收敛了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把藏在刀鞘里的刀一般。

    当然,如果说宇治景是一把藏在刀鞘里的刀,那么程铭更像是一座山,他的年纪和阅历所积淀下来的东西,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因此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至少皇帝日后亲征的机会会很少,他得向南京证明一点,自己是有能力独当一面的,将来才能成为更高一级的统帅。

    而最好的证明办法,自然莫过于战场上的战绩了。

    而程铭,需要一场足够震撼的大胜。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服就打

    台湾府,如今应该叫做承天府,当年郑成功逐荷兰收复台湾之后,便在台湾上设置了承天府,又名东都,并且在承天府下设置了两个县,分别叫做天兴县与万年县,以示反清之意。

    后来到了康熙二十二年,台湾被清廷攻克之后,便将承天府改制为台湾府,隶属于福建省布政使司,当时还在台湾府衙前御制碑文,勒碑府城,垂示久远。当然这一处碑文已经被明军给彻底捣毁了,台湾府也就重新唤作了承天府。

    原来的台湾府府衙如今被改成了中兴王府,朱一贵平日颇为节俭,因此曾令人将府衙内的一些珍稀物品都给搬了出去,如今整个王府显得十分素净庄重。

    只是今日里,王府后院却显得热闹了许多,只见数十名军士举着鸟枪站在后院里,而面前则摆放着许多一人高的靶子,似乎是在进行着操练。

    朱一贵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大明蟒袍,坐在了院中的一处凉棚中,脸上不喜不悲,在一众人等的簇拥下,静静观看着军士操练。

    “砰——砰——”

    随着一阵阵枪声过后,只见一片浓白的烟雾升腾而起,伴随着浓烈的硝烟味道,将整个后院变成了战场一般。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随着浓烟渐渐消散,便发现面前的这些靶子上,已经出现了许多黑洞,甚至有的黑洞已经彻底打穿了靶子,在后面的墙上留下了一道道粗黑的印记、

    “黄将军,杨将军,你们以为这火枪与复汉军之火枪相比,孰强孰弱?”

    朱一贵不紧不慢地问着,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靶子分毫,他心里似乎已经有了决断。

    一旁站着两名长相粗豪的汉子,其中一人名叫黄殿,是朱一贵起家时的大功臣,正是在黄殿、颜子京、李勇、吴外等十五人的拥护下,朱一贵在下定了起义的决心,而且也是他带着两百多人找到朱一贵,给朱一贵黄袍加身的,因此目前位居朱一贵一人之下。

    另外一人名叫杨泰立,此人更厉害,甚至就连当时的康熙皇帝都知道他的名讳,因为他干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当时在朱一贵起兵之后,台湾总兵欧阳凯胡作非为,不得人心,而当时还是把总的杨泰立深为不满,就在背后偷袭刺杀了欧阳凯,然后裹挟大军投奔了朱一贵。

    由于这二人都曾经立下大功,被朱一贵引为左膀右臂,成为明军的高层首领,而且他们各自手下也都有一帮子嫡系力量,因此这二人说的话也更为朱一贵所重视。

    “王上,末将以为,若是与复汉军的火枪相较,或许还差上一些.....可是与清军的鸟枪相比,则远远过之......”

    杨泰立性格比较实在,当日刺杀之举也是忍无可忍,可是在日常中,杨泰立却显得比较朴实憨厚,因此也不愿意说些违心之语。

    只是在杨泰立话音刚落时,一旁的黄殿也不顾朱一贵在旁边,当下便勃然大怒:“杨将军此话未免太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了吧......这鸟枪也是老子好不容易从西人手里买下来的,如何不如一区区复汉军?”

    杨泰立叹口气,耐心解释道:“昔日我也曾听探子说过,复汉军开枪时根本无需点燃火绳,而是以燧石击发,光此一项就强过我等火绳枪许多.....更不用说鸟枪的精准度和稳定性,更是远远不如。”

    黄殿心里依然有些不服,正准备开口反驳时,却见朱一贵站起了身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必吵了,强与不强亦非火枪之一项相较。孤已经得到了消息,宁渝在江宁登基为帝,孤以为,咱们迟早有一天,会跟复汉军正面碰上,或许这一天会来得很早.....”

    朱一贵也是地方豪强出身,他侠义好客,豪放健谈,在还没有起事的时候,就经常结交江湖豪杰,每有客至,他就宰鸭煮酒,述及国事政情,或崇论宏议,或悲伤感叹,因此此人的做派有一种及时雨宋江的感觉,对于人性的揣摩是非常独到的。

    在起事不久以后,朱一贵曾经通过影子的帮助,铲除了内部的土豪出身的杜君英父子,将内部清洗了一遍,可是这样一来他非但没有感谢复汉军,甚至心里对于复汉军存在很多的戒备,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自然不甘心在将来成为宁楚的一个臣子。

    听完朱一贵所言,杨泰立和黄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们二人同样是这般想法,自己当家做主久了,也就不愿意再投靠任何一方势力,哪怕是气势宏大的复汉军,也无法使得他们俯首称臣。

    “传令给颜子京和李勇,镇守所在要道,绝不可放复汉军从福建过去......若是他们敢动手,那就打一打,孤倒想看看,这复汉军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不得不说,刘如汉和朱一贵这二人,放在这个时代也能算得上顶尖的人才了,可是他们毕竟跟宁渝不一样,见识与思维一直停留在了造反坐天下的层面上,其实并不了解宁渝眼下做的这一切,到底是在干什么。

    刘如汉毕竟是在湖广的眼皮子底下,受到复汉军和清军的两面挤压,还不敢跟宁渝翻脸,可是对于远在台湾的朱一贵而言,他眼里的复汉军还蒙着一层纱,让人看不清楚里面藏着什么,因此他想要碰一碰,至少要看清楚复汉军的真实实力。

    .可问题是,朱一贵根本没有机会看到。

    四月初六,程铭率领的第三师在夜幕的掩盖下,朝着明军的阵地发起了冲击,整整一个营的掷弹营担任了尖刀的作用,他们利用手榴弹的强大威力,将明军的阵地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源源不断的复汉军士兵从口子处一拥而进,对明军展开了追击。

    “轰隆隆——”

    炮声不断响起,漫山遍野的复汉军士兵端着刺刀向着前方发起冲击,早在打完第一轮排枪之后,明军的阵型就已经崩溃了,他们的鸟枪虽然还算先进,可是训练度却相当低下,这也是因为明军势力在急速膨胀后,所产生的恶果。

    正因为如此,在明军彻底崩溃后,常常能看到一个连的复汉军士兵,就像驱赶牛马一般,将大量的明军给逼降,他们趴在地上,不敢发出一点点的动静,心中的那股子傲气,算是彻底被打落了。

    在之前对清军的一战当中,他们也曾这般打崩过清军,也曾这般追击过清军,可是如今在复汉军面前,却感受到了同样的无力。

    对于这一战,程铭早就已经下达了命令,决不允许杀俘,违者军法重处,因为这条命令是从南京传递过来的,上面的意思很简单,明军不是敌人,可以打败他们,收编他们,但是不能肆意加害,毕竟他们也是反清的一份子。

    在这一次大战当中,程铭得到了宁渝的授命,成为了大军的统帅,指挥着第一师、第三师和第四师,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经过数日的拼杀,却是将明军主力彻底给打崩了,其中俘获者多达两万人。

    又过了数日,第一师的大军便已经攻占了宁化,而第三师在程铭的亲自率领下,直接一路突击到了泉州府,将泉州团团围了起来,而里面的明军只剩下不到五千人,在李勇的率领下苦苦挣扎着。

    颜子京作为福建方向的统帅,并没有发挥其应该的职责,在复汉军发起突击的第一天,他就带着一些残兵败将,朝着后方溃退而去,结果退到了泉州后,被急匆匆赶来的朱一贵,给一刀砍下了人头,挂在了旗杆上。

    反倒是李勇作为副帅,带着人节节抵抗,虽然也难逃被打败的命运,可是却止住了崩溃的战局,让朱一贵还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被人彻底赶到海里去。

    “陛下万岁!”

    复汉军营帐里灯火通明,此时已经举行了授勋大会,许多在此战中获得战功的士兵们,身上配上了新出炉的勋章,而相关的福利待遇,将会在后面一一落实。他们抚摸着胸前那枚精致勋章时,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而更多的士兵则是带着羡慕的眼神,望着这些人。

    “哎,他娘的,清军不耐打,这明军也不咋地,这一次咱们三万人在这七八天的时间里,打垮了他六万人,很多人都没捞到勋章,眼睛红的要死呢。”

    “可不是,我大哥还是勇猛无比,他一个人带着他们小队的人,直接冲垮了明军半个营!十几个人追着一百多号人跑呢!”

    士兵们大口喝着酒,当下便有些得意,嘴里也就放开了胡咧咧,只是他们胡咧咧的时候,那些战绩通常都是真的,因为在营中胡吹那可是要被上官重罚的。

    一名年纪较大一点的士兵却摇摇头,军内人称他老柴,很早就是复汉军的一份子,他的肩上跟普通的士兵也明显不一样,是新的士官衔。看样子虽然只是一个三级士官长,可是在营中却极为罕见,甚至有人戏称,这军营里的营连长比士官长多多了,因此大伙对他都是比较尊崇的。

    “兄弟们,明军虽然不耐打,可是他们的纪律和武器其实比清军强出许多来,咱们上了战场可不能掉以轻心!”

    这话一出倒也有很多人纷纷点头认可,有些东西都是实打实能看见的,一味贬低敌人可不是件好事,有人奇道:“老柴,听说你们这些士官长,是可以直接给枢密院呈递战后报告的,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老柴挺起了胸膛,脸上微微露出几分得色,这项权利可不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只有他们士官长才有的,要知道哪怕是团营长,都不可能直接给枢密院呈递战后报告。

    这个报告面向的内容,自然不会是战争指挥方面的东西,主要还是跟士兵的待遇有关,像日常的饮食还有战后的授勋授奖是否存在问题等,都可以写在上面通过专门的渠道,传递给枢密院,以此保证士兵的待遇。

    这项制度是宁渝专门为士官长所设立的,他们虽然不是指挥人才,可是却是军队里的骨干,因此由他们来作为枢密院与士兵沟通的桥梁,自然是再合适不过,至少可以保证军心能够稳定,不会出现欺上瞒下的情况。

    当然了,对于士官长制度,军官们自然不会乐意见到,可是在宁渝的强行命令下,该制度依然是被通过了,这也导致宁渝在军内的地位变得至高无上。

    就在士兵们欢庆鼓舞之际,此时复汉军的大帐内,也来了几名神秘之客。

    “想和谈?没问题!”

第三百二十八章 廉耻与风骨

    在这一场大战当中,复汉军所发起的一系列凌厉攻势,几乎将朱一贵的内心给打出了阴影,他实在没想到,刚刚还获得大胜的明军,在复汉军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丢盔弃甲!落花流水!”

    朱一贵盯着黄殿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之前丢下军队逃跑的颜子京,正是他黄殿大力推荐上来的,还当上了福建一路的统帅,可是在复汉军的冲击下,颜子京都没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甚至直接弃军而走,导致大败。

    黄殿跪在地上,垂头丧气道:“王上,属下该死,颜子京是跟咱们一块起家的老兄弟,属下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胆怯.....”

    老兄弟.......

    朱一贵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杀气,当初确实是他黄殿和颜子京等人带着两百多个地痞过来,簇拥着他当上了王,可是自己也没有亏待他们,军中的高位都给了他们,荣华富贵也给了他们,可是这些人却依然不知足!

    他黄殿在台湾府,做了多少歹事?霸占了无数百姓的田地不说,更是大肆杀人。至于那颜子京也是如此一般,还霸占了许多百姓之妻女,这些人的存在早就让朱一贵深深不满了,只是前番还要对付杜家父子,这才一直忍让下来。

    可是如今在面对复汉军的攻势时,却表现得如此不济,这便让朱一贵再也忍耐不得,所幸他们的嫡系力量也基本上拼得差不多了......

    “总之,这次的乱子必须你们收拾好,复汉军那边,咱们既然打不过,那就和谈吧......不要再让孤失望了......”

    朱一贵深深望了一眼黄殿,脸上重新恢复了不悲不喜的神色,只是转过头看向南京的方向时,不再发一言了。

    福州有三十六奇,其中一处名曰华严岩,乃在山之阳,一石耸立,长可三丈许。据传唐嗣圣十八年时,曾有高僧持《华严经》于此念经,一夕雷雨大作,劈石为巨室,僧遂宴坐其间,遂名华严岩。

    只是在福州,华严岩侧的一处宗祠却更为大名鼎鼎,唤作施公祠,乃康熙亲自下令为施琅所建,祠前还有专门为施琅写下的祭词。

    然而平日里庄严肃穆的施公祠前,今日却涌来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其中许多人手里持着火枪,正是攻进了福州的复汉军,他们押着数百人站在施公祠前,气氛庄严肃穆,令人感觉到通体发寒。

    这些双手被缚住的人,都是施琅的孝子贤孙,大多说起汉军镶黄旗的子弟,剩下的也是福建绿营的官佐,也是大清在福建的核心力量,说起来也好笑,就在允祥带着人去南京谈判之时,福州却在炮火轰隆中被攻破,施家拼凑起来的一些绿营,根本无无力抵挡半分。

    在复汉军进城之时,这些施家的子弟们还带着城里的一些青壮族人反抗,甚至许多人都持着鸟枪站在了城头第一线,结果被复汉军攻进城以后,尽数抓了来。

    在复汉军攻克南方各省的时候,针对这些大汉奸的清算就根本没有停止过,而且宁渝专门下了严令,对于这些汉奸后代不必有任何的手下留情之处,特别是对于上了汉奸名录的那些人,更是要严加惩治。

    说起汉奸,施琅自然也算是头一号的了,康熙还专门在福州为他建立了施公祠,而施家的子弟也俱得高位,像之前死掉的施世骠便是福建水师提督,因此他们根本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只是没有想到汉人的旗帜,重新在福州上竖起来了。

    施琅原本所生八子,其中像施世泽、施世纶、施世骝、施世骥、施世騋、施世骠以及施世骅等人都已经身故,而唯独承袭了靖海侯爵位的第八子施世范还活着,在福州城内被复汉军给当场活捉了。

    此时这位养尊处优的靖海侯施世范却批头散发地跪在了地上,周围都是他的子侄,上百人几乎一个不落地被抓了回来,还有数十颗血淋淋的人头摆在了施公祠的面前,看上去极为恐怖。

    “父亲啊.....世范不孝,没能守住这份家业,咱们施家完了啊!”

    施世范早就知道复汉军的相关政策,自然明白自己已经是无路可走,甚至是施家整整一门上下,都已经无路可走了。江南的曹家,如今已经烟消云散,彻底化为飞灰,而福建的施家,恐怕也难逃这一下场。

    程铭带着宇治景等人大踏步走了过来,瞧见了跪在地上的施家子孙们,眉头不由得一挑,脸上浮现出几分浓浓的鄙夷感,这所谓的施家也不过如此。

    在复汉军和明军南北共进的情况下,满保早就带着人一路跑到了广东,可是他能跑,靖海侯一族是绝对不能跑的,甚至可以说这全福建的士绅都可以降楚或者降明,唯独他靖海侯一族谁都降不得!

    当年施琅归顺清廷后,悍然带着人攻台,平灭了最后的明郑政权,就已经注定了这条路没有了回头路,若是将来汉人复起,靖海侯一族就得拿命去还!这些东西刻在了施琅的血里,也刻在了施世纶、施世骠等人的骨子里,他们比清廷更为害怕!

    随着一声令下,复汉军士兵们松开了那些施家的子侄们,然后举起了手里的火枪,随后便扣动了扳机,一阵阵轰鸣声响起后,地上便躺下了一地的尸体,而施世范则目光呆滞坐在原地,无力动弹。

    接着让施世范更为痛心的事情出现了,许多复汉军的士兵拿着铁锹开始大肆砸毁施公祠,上面的泥像被人直接削掉了半个脑袋,看上去显得极为阴森恐怖。

    “父亲,世范无能啊........父亲.......”声如泣血,哀痛至极。

    宇治景瞧见这一幕却是感觉大快人心,讥笑道:“如此一来,倒是成全了施家的满门忠烈了,就是不知道北京的雍正皇帝认不认这个账......”

    程铭面无表情,看着被砸毁的施公祠,冷冷道:“当年在湖广的时候,就曾经听过施公祠的大名,据说在这福建还不少......什么施侯祠、施将军庙的,都合该砸得干干净净,他们今天的这份荣华富贵也享受了几十年了,如今就得用命还!”

    当然,眼下的这一幕,确确实实是在用命还,只是这份代价之惨烈,怕是施琅九泉之下,都难以安息了.......

    就在施家烟消云散之际,整个福州城内却放起了爆竹,噼里啪啦地却是比过年还热闹,实在是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受到施家的压迫实在是太久了,也太狠了!

    在此之前,施家在福建的地位几乎等同于土皇帝,光是田地都不知道占了多少万亩,再加上施家子弟在福州城内横行霸道许多年,城里憎恨他们的百姓是与日增多,而如今大家伙都知道,施家彻底完蛋了!就连那一座看上去威风凛凛的施公祠,也彻底完蛋了!

    “嘿嘿,堂堂的靖海侯施家也有今天......”

    “跟你们说嘿,那里面的枪声就跟这鞭炮似的,破里啪啦的,不过人跟咱这可不是一回事!那一声枪响就得死一个人!”

    “活该,听说这回复汉军可是把施家给彻底灭族了,实在是大块人心啊!”

    在福州城内许多百姓都在议论纷纷,原本他们就对清廷没有什么忠心可言,对于一直欺压百姓的施家更是深恶痛绝,如今听说这施家亡了,一个个简直比过年还开心,还不时有人大声叫好!

    对于施家的清算也不仅仅只是集中在福州,福建其他诸府也在同时进行,对于复汉军来说,这一次行动还有项关键意义,那就是警告所有当汉奸的人,想在将来图个活路,没门!

    ........

    四月十四,怡亲王允祥带着使团从北京出发,跟着他一同出使的还有礼部尚书张伯行,使团大概也有数十人,在上百名骁骑营的护卫下一路南下。

    只是就在刚刚进入江苏地界的时候,允祥便接到了福建快马传来的消息,靖海侯施家一门忠烈,尽数没了.....

    “堂堂靖海侯施家,竟然就这么一朝没了.......本王实在是不忍卒读......”

    允祥的眼睛有些发红,他看着眼前这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却是感觉到几分唏嘘,甚至心里有些惊恐,若是议和不成,将来在战场上也打不过复汉军,到时候他爱新觉罗的下场绝不会被施家好上半分......

    礼部尚书张伯行也是低低一叹,他当年在福建做过许多年的巡抚,跟施家人也没有少打过交道,虽然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对于施家的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只是性格刚硬秉直的他还没有跟施家交手,就因为江南乡试弊案跟总督噶礼互参,以致于被撤职调离。

    “施家满门忠烈,死得其所,皇上也不会寒了功臣的心,若是让天下人知道楚逆的暴行,或可在人心一节上讨得先机......只是眼下,王爷还需收敛起思绪,咱们此行不比施家轻松啊.....”

    张伯行如今也是七十多岁了,放在这个年代是非常难得的,因此发辫大半都已经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是层层叠叠的,他实在不希望最后晚年这段光景,给葬送在江宁。

    允祥表面上是在对施家的结局赶到悲伤,实际上还是在担心自家爱新觉罗的后路,这施琅也就是收了台湾,可是他爱新觉罗可是真正的拿下了这个天下!

    只是这些话注定是不能说出来的,或许张伯行能猜到,或许猜不到,可是对于此事的允祥而言,只得暂且搁置内心的忧虑,全身心投入到这一场谈判当中去。

    想到了这里,允祥收敛起思绪,勉强笑道:“张老大人,这已经进了湖广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也不少了,不知张老大人如何看?”

    谈起这个问题,张伯行的脸色却有些严峻,“重工商,苛士绅,利百姓........楚逆所谋深远,其用心更是极为可诛!”

    “何以见得?”

    “王爷,这楚逆如今虽然得了帝位,可是一而再再而三苛待士绅,这一处便是我大清的机会啊!再加上他重用工商,可工商之辈见利而忘义,绝非可依靠之辈,由此看来,老夫断定三年内,这湖广圣人教化之地怕是沦为蛮夷之所在。”

    张伯行不愧是儒家士大夫出身的能吏,对于宁渝所作的一切,并非完全不懂,只是他出身士绅,自然看不惯对方的所作所为了。

    允祥下意识感觉到张伯行这番话有问题,要知道现如今雍正皇帝干的事,也是在刨士绅的墙角,只是没宁楚这般大刀阔斧罢了......

    “可是本王发现,这湖广的士绅也没人出来表示反抗啊......难不成他们都接受了不成?”

    张伯行听到这话为之一塞,当下便想反驳,只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叹口气道:”“这自古以来造反的,都是活不下去的穷苦人,这士绅自然是比不得的,他们好歹还有良田豪宅,银谷满堆,谁肯贸然去送死?”

    允祥越发感觉奇怪了,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东西,缓缓道:“明末之时,造反的也是边军驿卒李自成,江南的士绅在我大清八旗的铁蹄下面,无不是剃发称臣,跪在道旁相迎,却不见什么人敢于起兵反抗的,如今这局势变幻,他们自然是不肯冒这个险了......”

    张伯行沉默不语,很显然允祥已经把儒家士大夫心里的那点玩意戳了个干干净净,所谓的文人风骨,在刀枪面前无一不瑟瑟发抖......

    想到来这里,允祥终于叹口气,“陛下果然高瞻远瞩,所谓跟宁楚争民心,纯粹是一个笑话,他们的天下是靠民心么?放屁,他们是靠的刀枪,靠的是大炮,没有这些,岂有今天这诺大的局面?”

    “本王知晓,我八旗当年能够从满洲一地席卷天下,绝不是靠什么民心,那些不过是哄百姓的一些东西......还是要靠刀枪火炮!当年我满洲能留发不留头,杀得天地变色,杀得民怨四起,还不是一样把局势稳定下去了?”

    说道了这里,允祥的脸色变得一片坚毅,他望着远方繁华的江宁城时,重重吐出了一句话来,却是听得张伯行心惊肉跳。

    “我大清想要复起,就得比楚逆有更多更好的枪炮,到时候用枪炮再杀出一片天地!”

第三百二十九章 工业革命的前夜

    南京城,在经过了登基大典之后,其原先破败颓唐的气息被一扫而空,如今转过头来倒是给人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在剪去了辫子之后,百姓们的精神面貌似乎也比往日好了许多,看上去倒有几分大国气象。

    就在清廷、刘如汉和朱一贵先后派人到南京出使之际,宁渝却在接待一位十分特殊的客人,此人名叫恩斯特,来自于普鲁士的耶拿,是一个传教士。

    宁渝在这几年的行军当中,也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传教士,但是大部分都仅仅只是单纯的传教士,并没有多么特别的地方,可是自从跟眼前的这位恩斯特交谈后,宁渝敏锐的发现了此人在化学和医学上的非凡造诣。

    “大皇帝陛下,北方的清国皇帝只需要能够为他造出枪炮的人,不需要像我这样的人......可是我想说的是,那位自大的清国皇帝,永远都不会知道化学带来的神奇威力,更不会知道主所代表着什么!”

    恩斯特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普鲁士人,他喋喋不休地跟宁渝讲述着化学和主的伟大,可是这并没有让宁渝感觉到厌烦,他甚至都将会见白莲教使臣的事情都推到了后面。

    “恩斯特先生,朕想问问你,你能给朕带来什么?”

    宁渝呵呵一笑,他当然知道这些老外的想法,无非就是希望在中国能够自由地传教,因此他们也不傻,清楚在东方这块土地上,想要传教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成为皇帝的顾问,就像他们的前辈们那样,而且还能为此得到大量的钱财。

    恩斯特笑了笑,他很喜欢面前这个年轻的皇帝,不像他曾经见过的那位君主那般无礼与傲慢,甚至都不需要他去跪下,在清廷所经历的一切,已经让这个德国人感觉到无比的愤怒和不解。

    “伟大的皇帝陛下,我给天朝带来了一本书,这本书足以让你们重新认识我们的世界,我敢保证,这是这个时代最为伟大的著作!”

    恩斯特脸上带着几分骄傲,这个年头的西洋人跟后世可不一样,他们初来中国的时候,见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美丽与宏大,精致与震撼,就连街上百姓的衣物,看上去都十分美丽,要知道此时的西方,甚至还没有开始工业革命,他们所经历的黄金时代还远远没有到来。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掏出一本书,封面上用德文写着一行字,只是宁渝只懂得一些英文,看到那上面的德文,不由得傻了眼。

    “恩斯特,这本书朕看不懂,不如你给朕介绍一下,这是什么书?”

    恩斯特笑道:“大皇帝陛下,这本书名为《化学基础》,是我的老师花了很长时间才整理出来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书籍了!”

    《化学基础》?先不管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书籍,可是宁渝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却感觉有些熟悉,不由得好奇问道:“这本书是你老师整理出来的,他叫什么名字?”

    恩斯特听宁渝这般问,当下便骄傲道:“启禀大皇帝陛下,我的老师叫做格奥尔格·恩斯特·施塔尔,他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化学家。”

    好家伙,师徒俩用一个名,这让宁渝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他很快也反应了过来,这个人可不是面前这个恩斯特那么简单,可以这么说,这个人的传奇性还真不是一般般。

    在宁渝前世的记忆当中,出于某些原因对于施塔尔这个人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此人可谓是相当彪悍,早年间是燃素说的先驱贝歇尔的学生,后来在德国耶拿大学拿到了医学博士学位,这个阶段堪称化学医学双大拿,然后此人在后面也成为哈雷新建的大学的医学和化学教授,最奇葩的是,他在这个过程中疯狂迷恋过炼金学。

    “老师现在在柏林给普鲁士王做御医,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化学,这是他去年整理出来的一本《化学基础》,我今天将它送给大皇帝陛下,还请大皇帝陛下准许我在天朝传教......”

    宁渝端详着手里的《化学基础》,心里其实有几分心动,可是对于眼下的宁渝来说,他是不太希望传教士在国内传教的,因此便有些纠结。

    “恩斯特,你知道吗?在天朝传教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而且我天朝子民也不信鬼神,更信奉知识的力量,若是你能够为他们带去知识,他们才会真正认同你的理念。”宁渝一边信口胡诌,一边观察着恩斯特的神色。

    对于这一套乱七八糟的理论,恩斯特却表现的十分认同。

    “大皇帝陛下,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您说的非常正确,唯有带来真理,才能带来主的荣光!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将真理带给贵国的子民。”

    宁渝嘿嘿一笑,“朕以为,当下中西之间虽然偶有交流,可是交流却实在不多,这其中固然有地缘的因素,但是更多的是没有跨出交流的第一步。恩斯特,朕希望聘请你为大学士,你可愿意?”

    没错,眼下的宁楚其实也是有翰林院和大学士的,只是相对于清廷的所谓大学士,宁楚的大学士并没有所谓的政治权利,而是一个比较偏向于学术的头衔,此外,它也不仅仅是用来授给儒家大师的。

    “大学士?我明白了.......感谢大皇帝陛下的信任,我愿意为大皇帝陛下效力!”

    恩斯特一听自己就有官当了,当下心里便有些兴奋不已,他很爽快地便答应了这个要求,此时的他虽然还记挂着传教的事情,可是毕竟没有那么地重视了。

    宁渝笑道:“恩斯特,既然你是朕的顾问了,那么朕就希望你去做几件事情......”

    “还请大皇帝陛下吩咐。”

    “朕以为,这天下之大,实在是广阔无垠,天朝与西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过于遥远,其中很多交流不太顺畅,朕以为不如请你作为朕的全权代表,将来和朕的外交部长一同,前往西欧各国出使,以建立相应的沟通渠道。”

    恩斯特一听有衣锦还乡的机会,这个老外的笑意都快止不住了,当即承诺道:“大皇帝陛下高瞻远瞩,臣一定会带着帝国的诚意前往各国建交,不负大皇帝陛下所托。”

    “嗯嗯,恩斯特,朕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请你回西方之后一定要梳理一批西方著作的书籍,然后运回到天朝来,数量自然是越多越好,领域亦不必局限,凡是有用的都可以运回来,朕要在南京建立一座大图书馆!”

    “是的,大皇帝陛下。”

    “恩斯特,朕希望你将来回到西方以后,请搜罗一批天文、地理、物理、化学、医学还有军事方面的专家,请他们到天朝来成为顾问,朕愿意给出五倍以上的薪资,还会给他们封爵,当然了,你做好这件事情以后,朕会给你封个侯爵。”

    宁渝一边想着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一边给恩斯特画大饼,其实这些东西如果真的能够实现了,就算给恩斯特封个公都不为过,不过宁渝眼下毕竟在控制封爵的数量,也不好给太大的,否则内部人也会有意见。

    虽然说只是一个侯爵,可是已经足够把恩斯特砸得晕头转向了,他所梦寐以求的一切,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似乎就要实现了,这让他感觉到几分不真实的感觉,当下闭起了眼睛,口里默默诵着。

    “主啊,难道是您伟大的目光已经照耀在我的身上了吗?”

    宁渝也不管这个洋鬼子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他反复叮嘱道:“恩斯特,朕会给你钱给你人给你地位,但是你要记住一点,你以后就是天朝人了,明白吗?朕希望你能够事事以天朝的利益优先。”

    恩斯特在这方面还是很有觉悟的,他当即按住胸口道:“向主保证,我恩斯特将会事事以大皇帝陛下的意思为主,绝不会出卖天朝的利益。”

    等到忙活完了恩斯特这件事,宁渝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最近这段时间实在是忙到脚不沾地,一直呆在奉天殿处理政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乏力感。

    新的官制基本上已经落实了下去,而宁楚的第一任首辅,理所应当的落在了宁忠景的头上,而次辅的头衔则给看崔万采,李绂在这次的争斗中并没有赢过崔万采,可是他的位置也相当不错,乃首任都察院院监一职,当然这个职位也是宁渝弄出来的一个,其地位理论上是高于各部尚书的,因此李绂当下也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其他各部的尚书,也都从原先的人马中填补上了,只是这一套体系的运转还需要时间来磨合,因此对于宁渝而言,事情并没有少多少。

    “皇上,刘如汉的人已经到了,见还是不见?”次辅崔万采轻声道。

    宁渝拧了拧眉头,“先晾晾再说,这次怕是又想来要援助了......哼哼,若不是朕向着他们在北边还有些利用的价值,岂会让他们逍遥至今?”无论战略上怎么样,对于白莲教的一些所作所为,宁渝都是看不上眼的。

    崔万采轻轻点头,随后道:“皇上,这恩斯特此人乃西人出身,封其为大学士是否有些太显眼了?以这般贪图财利之人,给些钱货打发了也就了事。”

    宁渝听完崔万采这番话,当下便有些无可奈何,哪怕是崔万采这般天资聪颖之人,在看西人时都带着几分蔑视的,他们在这方面跟雍正其实是没啥区别的,也是主流思想——反倒是宁渝这般重视的,更像是异类。

    “朕以为,西人之思维有颇多可以学习的地方,特别是他们对于客观事物的了解,并不亚于我中华,因此以千金市骨之法,想必能够吸引到一大批的西人精英,以填充我朝之空白,取长补短,你明白吗?”

    崔万采听完宁渝这一番话后,他沉默了许久,却是提出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

    “难道皇上以为,西人如今有些方面强于我天朝不成?”这个问题看似很狂妄,实则是反映了当下天下人的一种心态,那就是我天朝大国乃人杰地灵之地,其余之地皆蛮夷。

    宁渝苦笑了一声,他知道崔万采问这些的用意,这并不是崔万采自己问,而是替朝内的群臣问的,替士林问的,可是宁渝没办法回答,就好比他没办法告诉崔万采,再过一百多年,西人的坚船利炮就会扣响华夏的国门,而到时候国将不国。

    从恩斯特所说,宁渝基本上可以断定,那就是整个西方已经处于工业革命的前夜,甚至可以说它已经开始了,伴随着的不仅仅是技术的革新,还有社会关系的变化。

    尽管瓦特还没有出生,可是早期的工业蒸汽机已经出现了,它或许存在着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那只是停留在实验室的阶段,可是宁渝心里清楚,再过几十年,蒸汽机将会被逐一完善起来,分离式冷凝器、汽缸外设置绝热层、用油润滑活塞、行星式齿轮、平行运动连杆机构、离心式调速器、节气阀、压力计等等,它们都会出现的。

    可以说,上天把他宁渝放在了一个最好的时代,这个时候工业革命还没有正式开始,西方跑马圈地式的殖民也没有完全拉开序幕,这个世界还是一片未知的混沌状态,而谁能在这个时候抢占先机,谁就会成为时代的主角,就好比十九世纪的大英帝国!

    因此,在这个时候,宁渝才会那么着急地调理国内的情况,甚至还没有彻底统一中国,就率先开始了一系列的变革,他希望能够在更短的时间内,整合华夏的力量,然后辐射到整个亚洲,最终完成对西方文明崛起的一次完美阻击。

    而这一切,宁渝也只能放在心里,他望着崔万采露出了一丝笑容。

    “朕现在做的事情,你们可能不会理解,可是等到以后五十年,甚至是一百年,会有很多人感谢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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