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血战(1)
第一百二十一章血战(1)
陈诚部行军虽快,但是那些打散了的匈奴人跑的更快。临戎城中早已经得到了敌军来袭的消息,但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了马匹跑回来报信,也只给城里面争取到了半天的时间。然而就是这么宝贵的半天时间,也都被匈奴的王公贵族们浪费在了争吵之中。
族中的精锐都被单于带走了,城里面剩下来的,都是老的老,小的小。匈奴人号称妇女小孩都能上马开弓射箭,但是靠女人小孩,还有老头子,就能对付那些穿越了六百多里地杀过来的汉人吗?
那些贵人的亲信部曲倒还是有一些,但那都是各人的财产,把他们丢出去和敌人野战?哼,这是绝不可能的!临戎城高池厚,敌人未必就能打进来。把自家的精锐武士扔出去,那就可能直接损失掉了。
稍微有些见识的贵人,不由得想到了当年霍去病以八百骑兵把匈奴人的老巢给一锅端了的故事。许多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并且开始互相指责,有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兵的,有说根本就不应该让须卜骨都侯当参与的,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士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哀嚎道:“敌人杀到城外了!”
大帐中忽然安静了下来,被几十双眼睛盯着的士兵软倒在了地上,结结巴巴地道:“敌...敌人.......”
脖子上戴着金项圈的左丞相大喝道:“慌张什么?敌人有多少?”
“有.....有一千骑左右!”
左丞相面上的恐惧之色尽去,哈哈大笑道:“不过一千骑兵,就敢来攻打临戎,那些人也真是好胆色!”
他对大帐中的贵族们叫道:“城中尚有四千兵马,踩也把他们踩死了!”
大帐中顿时喧闹起来,“对,不过一千人,怕他个卵,咱们出城杀光了这帮杀才!”
“杀杀杀,杀光他们呀!”
“口....额,但是城中还有一万多奴隶,要是他们趁机作乱怎么办?”
“那就先把城里面的奴隶杀了再说!尤其是那些汉儿,听说来袭的敌人大多是汉人,咱们就先把成立的汉人都给杀光了再说!”
“胡说!要是把那些汉儿杀光了,谁给我们养马,谁给我们挤羊奶?是你,是你,还是你?反正我可不去!”
“那就杀掉一半!”
“这个主意好!”
临戎城外,陈诚正在打量着这座朔方郡有名的雄城。临戎城和西凉的许多郡县一样,都是因为武帝北上击破匈奴,然后才建立的。虽然比不上洛阳城雄伟,但也是城坚池厚。城墙看上去很高,城头上隐隐约约地有些守军,看着就不好对付。
陈诚骑马在城墙下来回看了看,却不由得哑然失笑。临戎是座坚固的城池,但是年久失修,而匈奴人不擅守城,城墙崩塌了几处也没去修理。再仔细一看,城上的匈奴人就拿了些刀枪弓箭,别说没有床弩拍杆这样的守城器械,甚至连木头石块等没有准备。
金红色的夕阳光照中,可以看到城头上的守军不少,但是却多是老弱,而且都是惊慌失措的样子。真要打起来,只要花上一点时间,就能把他们消灭的干干净净。
他打马返回军中,对杨秋等人笑道;“匈奴人看上去很是慌张啊。”
杨秋哈哈大笑,提着马鞭指着城头上的匈奴人,狂傲地道:“没想到他们也有这样一天!”
他对陈诚道:“明公,匈奴人不敢出城交兵,那就请下令攻城,我愿带本部兵马为先锋!”
陈诚笑道:“不急,现在天色已经晚了,而且士卒都很疲惫,我们先后退十里下寨,让士兵们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再攻城。”
杨秋摩拳擦掌地道:“嘿嘿嘿,我可是等不及了!”
他们这边在对着城头嬉笑怒骂了一阵,正待离去,城头上却忽然骚动起来。陈诚也懒得去理会匈奴人想要干什么,主席曾经说过“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既然已经制定好了作战计划,那就按计划去实施好了。
徐荣却忽然惊呼道:“主公,你看!”
陈诚转过头头去,就见到一队匈奴兵押着十几个人走上了城头。他觉得莫名其妙,兵临城下了,匈奴人不整军出战也就罢了,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一个贵人模样的匈奴人冲着城下喊了几句话,城头上的匈奴兵便一起动手,将被押着的人的脑袋砍了下来。十几颗人头掉了下来,无头的尸体也被扔了出来,摔到了城墙下。
陈诚挑了挑眉毛,顾视左右笑道:“匈奴人真是有趣,难道是以为我们没见过死人么?”
然而边上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杨秋咬牙切齿,捏着马鞭的手上青筋暴起。陈诚看了看,笑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明天还要大战呢。”
杨秋左看看右看看,将那日逐揪了出来,喝道:“你给明公翻译翻译!”
城头上的匈奴人还在呱唧呱唧地大叫,城中也响起了一阵阵的惨叫。那日逐面色更难看了几分,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杨秋愈发的愤怒,抽了那日逐一鞭子,大怒道:“叫你他玛德翻译翻译,耳朵聋啦?”
陈诚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对那日逐道:“杨太守让你给翻译翻译,那就就好好地翻译嘛。”
那日逐偷眼看了看陈诚,脑袋又低了下去。城中的惨叫声还在继续,杨秋恶狠狠地盯着那日逐,手已经按到了剑柄上。陈诚沉声道:“那日逐,我再说最后一次,你把城头上匈奴人说的话给我翻译过来。”
他说话的语气很是平淡,但是那日逐的身体却是猛然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望向陈诚,陈诚却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他们说......说我们打了过来,他们就先把城里面的汉人都....都.........”
“都什么?”
那日逐将头低了下去,轻声道:“都杀了!”
“哦,”陈诚望向临戎城,“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正在杀汉人?”
那日逐不敢抬头,用蚊子嗡嗡般的声音道:“是。”
陈诚的心中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仿佛现在正在上演的是一出荒诞的戏剧。他很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但是某种狂暴的力量冲破了理智的藩篱,让他的整个胸膛都被杀戮的**所充满。
骑着马在军阵前来回走了两遍,城中的惨叫声越发的响亮。军阵中的士兵们低声交谈,将城中的事情互相告知。陈诚在阵前望过去,只见士兵们的眼中都快要喷出怒火来。
杨秋狠狠地将马鞭扔到地上,大叫道:“使君,匈奴人如此猖狂,待攻下城池后,定要将他们斩尽杀绝!我这就带着本部兵马上前!”
他拔出了汉剑,指着临戎城,正待下令,陈诚已经抢先一步道:“杨秋你带人准备,等城门开了就杀进去!”
杨秋愣了一下,问道:“城门怎么会开?”
陈诚没有回答,而是跳下了马背,指着城墙上崩塌了的地方,大声道:“徐荣带人下马跟我抢城,李堪带精锐射手去那里掩护!”
徐荣和李堪大声应和,骑马朝西南角的方向奔去。陈诚已经打马先行一步,乘马到了壕沟边上。壕沟久未疏通,里面填满了东西,已经失去了护卫城池的作用。陈诚下马后,轻易地迈了过去,城头上弓弦连续响动,数十道黑点破空而来,钉在了他左手的盾牌上面。
陈诚低着头,将盾牌举起,三步并作两步走,讯速地奔到了城墙下面。城头上弓弩齐发,将他的前后左右都射的密密麻麻的满是箭矢。他奔到城墙下后,城头上便失去了射界,几个匈奴人探头向下张望,却不妨十数支箭矢射了上来,正中他们的面门。
李堪带着下马后的士兵分成三列,然后对着城头上自由射击。他自己手持着一张大黄弩,对着城头上虎视眈眈。徐荣大声呼喝,身先士卒,举着盾牌冲过了壕沟,来到了城墙下面。
见到这么多敌人涌了过来,匈奴人不由得慌张起来,他们向来以骑兵称雄草原,下了马之后就不知道该如何作战。这些人以前没想过要守城,也没想过要修缮城防设施。坍塌处的城墙即便加上临时填上去的泥土,也只有两米多一点的高度,下面站个人就翻上去。
匈奴人涌到坍塌处射箭,却反而被李堪指挥弓弩手将他们射杀了许多。当户都尉们大声高呼,让匈奴士兵尊令而行,但是他们的命令往往背道而驰互相矛盾,反而增添了城墙上的混乱,让那些匈奴人无所适从。
箭矢呼啸,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从城墙上惨叫着掉了下来,身上插着许多的箭矢。匈奴人的精锐都已经被须卜骨都侯带走了,除了那些贵人首领们的亲兵部曲之外,剩下的人连几件像样的甲胄都凑不出来。陈诚用脚将几具尸体踢到一起堆叠起来,随即踩着尸堆冲上了城头。
城头上的匈奴人正在和李堪带领的弓弩手对射,没料到忽然有人窜了上来。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陈诚手起刀落剁翻了数人。数名匈奴老卒挺着长矛向陈诚冲了过来,他用盾牌护住身体,合身扑了上去。
长枪刺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没能达成穿刺效果,反倒被弹了回去。这些老卒年老体弱,气力本来就不够,被挡住了攻击,心中惊慌,手忙脚乱之下,被陈诚冲上前去用盾牌拍死了一个,又被环首刀砍死了几个。老卒们脸上露出恐惧和惊慌的神色,忙不迭地往后退去。
然而城头上人挤人,哪里有他们后退的空间?
陈诚左手提着盾牌,右手握着环首刀,盾击和刀劈交替使用,将城头上杀的人头滚滚。
“当!”
环首刀被一柄弯刀挡住,陈诚手上力气再加了两分,刀锋压下弯刀,硬生生地切断了对方的脖颈。温热猩甜的鲜血溅射,将他手上的盾牌和身上的铁甲变得更加艳红。城头有一丈多宽,可容五人并列。陈诚又斩杀了一人,边上却忽然有只长枪对着他的面门捅了过来。
他身上披着双重铁甲,即便是长枪的穿刺攻击都能抵挡下来。方才有几只长枪刺在他身上,大多只能留下一点印记罢了。即便是刺穿了外面的铁甲,也多半会止步在里面的锁子甲上。即便是刺穿了铁甲,再侥幸从锁子甲的缝隙中刺了进去,那点伤害也是可以接受的。
劲风扑面,陈诚的身体比思索更加迅速。他手上的盾牌护住了左边,右掌握着的环首刀对着枪尖斩了上去。“蹭”,刀锋和枪尖砰撞在一起,溅射出点点火星。电光火石间,他根本就没有去想什么,只是靠着千锤百炼的本能向前跨出一步,刀锋顺势劈出。
直到环首刀斩入敌人的面门,陈诚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这一招是“挡反”啊。随着单手武器熟练度的提高,出招的速度会越来越快,所以才能在不经意间就使出了这号称是单挑无敌的神技。
他将环首刀拔了出来,再次抢步上前,连续使出了“挡反”,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斩杀。尸体接二连三地掉下了城墙,当徐荣拿着刀盾冲上城头的时候,就看到陈诚一个人正在将一群敌人打的不断地后退。
陈诚虽然已经在大杀特杀了,但是却依然觉得武器有些不顺手。刀盾和剑盾诚然是最需要技巧的武器,但是环首刀实在是太短了,以至于每次都得欺近到敌人身前才能做出有效攻击。但若是换成短矛加盾牌的组合,固然会增加有效攻击的距离,但是因为只有刺这一个攻击动作,作战效率反倒没有环首刀高。
天色已经开始黑了下来,城内赶来的匈奴人站在城墙下面,拉开弓弩,将箭矢不断地射了上来。徐荣麾下不少士兵身上中箭,但是他们身上的甲胄很好地抵消了弓箭的伤害,兼且匈奴人所用的弓不强,使得许多人身上中了十几箭,被射的像是箭猪一样,却依旧还能行动自如。
第一百二十二章 血战(2)
第一百二十二章血战(2)
陈诚手中的盾牌上满是箭矢,身上也插了十几根,但这些箭矢最多不过射穿了外面的铁甲。想要穿透两层甲胄,那得是六石力上的强弩,还要专门挑薄弱的地方,比如腋下,膝盖之类的地方射才行。对付他这样穿着双重战甲还能行动自如的铁罐头,最好的攻击方式是骑枪冲刺,或者用战锤,狼牙棒,铁骨朵等钝器。
当然如果能用十石以上的床弩直瞄射击,那就更好过了。就算一下子射不死,也能靠着动量把他击飞。但是城墙上又怎么能用出骑枪冲刺呢?把战马拉上城墙可能比把坦克拉上去更离谱一点。至于床弩这东西,北军中都是稀罕玩意,就更别说匈奴人了。
盾牌猛地拍在一个匈奴人的身上,箭矢的尾部断裂,十多根木杆戳进了人体。被拍中的匈奴人浑身一震,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软绵绵地到了下去。因为身后有人,所以这一拍的力道完全作用在了这人的身上,将他的内脏都给震碎了。
陈诚追着匈奴人,从城头一直杀到城门口。在杀散了城门处的守军后,他提起环首刀向城门砍去。
“嚓”,木屑飞溅,刀锋砍进去半尺,却未能将厚重的门栓砍断。环首刀太薄,不适合于干劈砍城门这种活。他扔掉了左手的盾牌,将环首刀收起,取出了一柄大斧头,对着城门就是一顿劈砍。
“咔嚓”,“咔嚓”,只用了两下,门栓就已经被劈成了两段。陈诚奋起神勇,将大门从中拉开。在外面等待许久的杨秋,见到那扇大门终于被打开了,不由得大喜,他用力地在马腹上踢了一脚。马儿吃痛,猛地窜了出去。
陈诚往边上让开,返身冲着正在和匈奴人厮杀的己方士兵大喊道:“骑兵!”
徐荣指挥一部分士兵控制住坍塌处后,见到陈诚已经从城头杀到了城下,他也只得匆匆交代了几句,然后就带人去挡住了从城内汹涌而来的匈奴人。听到陈诚的高声呼喊,又听到了马蹄声响,连忙向两边避让。
“呼!”
杨秋骑在马上,一边狂笑,一边将右手中的长枪用力刺出。一个匈奴人被长枪挑起,身处半空手足狂舞着惨叫。
“杀,杀光这帮匈奴野狗!”杨秋陷入到极度的亢奋之中,他也曾想过自己能有杀进匈奴人老巢的一天,不过那都是在梦中,“匈奴的杂碎们,你杨秋爷爷来了!”
在他的身后,两百多骑狂风一般地顺着城洞冲了进来。街道上的匈奴人是来增援城门和城头的,都是步行,没想到过会在城里面碰到骑兵冲锋。前面的一些匈奴人屁滚尿流手足并用地往两边避开,但是后面的匈奴人却避让不及,被战马撞飞了许多。
骨骼断裂的声音中,增援过来的匈奴人被砍倒了一片,剩下的人鬼哭狼嚎着溃散掉了。绝大部分的时候,一旦城门被突破,守军的士气就会狂降不止。见到敌人已经杀进城来,匈奴人首先想到的不是夺回城门,而是赶紧开溜。
城中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城外的骑兵,步兵,弓弩手一拥而入,他们一边大喊,一边大肆砍杀城中的匈奴人。李堪和徐荣带着士兵们用匈奴话大喊“城破了”,并顺手将地上的火把捡起,扔向边上的帐篷和房屋。
陈诚追着杀散了一队匈奴人,听到边上的院子中有动静,他大喝一声,提脚踹开院门,闯了进去。院子里面血气扑鼻,数具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鲜血流淌了一地。
十多个刀上染血的匈奴人见到有人闯了进来,先是愣了愣,然后有人叫道:“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杀了他!”
片刻后,匈奴人四散而逃。其中一个向后面逃去,刚冲过后院的大门,就被陈诚赶上。陈诚抬起手来,将对方捅了一个透心凉,鲜活的生命顿时了账。后院的马厩中,用绳子捆着十几个瘦弱的奴隶,见到匈奴人被杀死,都向着里面挤了过去。
陈诚大踏步走过去,手中环首刀连挥,在奴隶们的惊呼声中,将他们身上的绳索砍断。
他浑身是血,手握着利器,看上去杀气腾腾的,奴隶们挤在一起,默不作声地看着他。陈诚有些失望,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却忽然有人叫道:“你是朝廷派来救我们的吗?”
陈诚脚下一顿,转头道:“是凉州军来救你们了。”
凉州军?奴隶们面面相觑,他们之中有不少是廉县附近被抓来的,哪里不知道西凉诸侯林立的情况?不过他们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城中的惨叫声和厮杀声是听得到的,不少人当下就跟着奔了出来,在前院捡起了武器,跟着陈诚一起杀到了大街上。
有汉一代,民风之彪悍,绝非后世可比。武帝朝巫蛊之乱的时候,太子刘据为了对抗武帝麾下的军队,将武器分发给长安城中的市民,然后领着这些市民和朝廷最精锐的军队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甚至将朝廷的正规军给打了出去。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的百姓能有这种战斗力的,古今中外可真是不多见。后世汴梁的百万百姓也很能彪悍,但是战斗力比之兵临城下的金兵还是差了不少。不过,若不是当时宋朝的皇帝自己作死,事情也不至于败坏成那种样子。
城中越发的混乱,天色也越发的黑了。匈奴人杀鲜卑人和羌人奴隶,凉州军杀匈奴兵,匈奴兵又不断地反击。须卜骨都侯单于虽然将主力精锐都带走了,但是临戎还留下了许多的王公贵族,这些人家中养着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上百的兵丁部曲,其中好些都是能打的,而且装备很不错。
之前这些人还在砍杀自家和公中的奴隶,听到城门失陷的消息后,贵人头领们大惊失色,命令将领带着自家的勇士往南门处杀了过来。普通的匈奴人可以跑,反正他们只要有马和牲口就能活,在哪都一样。
他们又不一样,这些王公贵族早就失去了卧冰嚼雪的心气和毅力,财富家产都在这临戎城里面。现在要是跑了,那些财产可怎么办呢?
陈诚单手持刀,在大街上大步前进,手中的环首刀左右劈砍,将一个个冲上来的敌人杀死。杨秋带着骑兵在城中杀了几个来回,这时候已经不知道杀到什么地方去了。徐荣和李堪各自领着兵马,正在和不断涌上来的匈奴人厮杀。
徐荣紧绷着脸,大声呼喝还能控制在手中的士兵,“长枪手向前,刀盾兵护卫两翼!”
又有一群匈奴人从长街上冲了过来,徐荣立刻高声道:“长枪兵蹲下,弓弩手上前!”
“射!”
几十张强弓对着匈奴人攒射,箭矢破空,匈奴人惨叫着倒下了一片。不过匈奴人也不是干挨打不还手,他们一边往两边避让,一边共弓箭反击。箭矢落到徐荣这边士兵们的头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徐荣头上一震,一只箭矢被弹开。他手提长剑,站在士兵们的重箭,指挥若定,根本不将身边落下的箭矢放在心上。
匈奴人玩玩骑射还行,他们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天生就比汉人擅长骑射。但是若论步战,匈奴人根本就不够瞧的。匈奴人之中有射雕手,汉人之中擅长射箭的只会更多。对射了不过两三轮,匈奴人就倒了一地,他们扛不住这种伤亡,口中发出不明意义的喊叫,向着后方散去。
陈诚再往前冲出了百步,身前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燃起了许多的火光,将黑色的夜晚照的恍若白昼。呼喊声,厮杀声,惨叫声,战马嘶鸣声,兵器撞击的金属声,大风卷起火焰发出的“呼呼”声,这许多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战场上特有的声响。
火焰熊熊燃烧,浓烟升向高空,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陈诚不由得有些神情恍惚起来,就在不久之前,洛阳城中也是这样的仿佛末日降临的画面。那个时候,他虽然不觉得后悔,但是却不免有一些迷茫。
现在的情况跟那个时候是如此的相似,但是他的心情却已经截然不同。在洛阳城的时候,他并不能做到完全坦然,心中总还有着一些犹豫和迟疑。人一旦要是迟疑,出招的速度就会变慢,而犹豫就会败北啊!
他随意地挥刀,将一个慌慌张张从身前跑过的匈奴人砍翻在地。现在嘛,不再犹豫和迟疑的情况下,他的武艺似乎也变得更强了。十数名匈奴人挺着长枪从火焰中冲了出来,枪尖上反射的火焰在不断地跳动。长枪从左右两边刺来,带起“嗤嗤”的破空声,显得威猛十足。
陈诚往后退了一步,他虽然穿着双重战甲,又是在后退,但是速度并不比轻装的匈奴人慢多少。等敌人凶猛的攻击落空,他又立刻以比后退时更快的速度前冲。刀背磕飞枪杆,环首刀再往上一带,就将敌人的脖子给割断。
鲜血从脖颈间喷出,被砍断了脖子的匈奴人一时未死,惨叫着倒在了地上。长枪兵排成阵列的时候威力无穷,高手用来也十分厉害,但是正常去情况下,长枪兵被刀盾兵近身后,就会陷入到很被动的境地。
即便陈诚手中没了盾牌,砍死几个拿着长枪的杂兵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提着环首刀左冲右突,将匈奴人砍得血肉横飞。边上的匈奴人被杀的面无人色,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扔了手中的武器,四散而逃。
临戎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哪里匈奴人多,陈诚就向哪边杀去。没多时,身后的部下跟不上他的速度,被到处乱窜的匈奴人隔离开来。小地图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红点。陈诚手上兵刃乱砍,鲜血将他浑身打湿,每走一步,地上都留下一个鲜血的脚印。
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了?一百个还是两百个?或者更多?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数着人头,多多一点,少少一点,也不会相差太远。但是等到人数超过两百之后,他也懒得再去计数。唯有环首刀实在是太短了,用起来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忽然间,陈诚眼见一亮,从地上捡起一柄步兵戟,双持着武器继续前行。,将杀戮和恐惧扩散到更多的敌人身上。
杀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手中的武器也换成了一双步兵戟,陈诚放眼望去,身边已经连一个友军都没有了,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面色如土的匈奴人。暗红色的鲜血从两柄长戟上滴落,陈诚站在满地的尸骸中深深地呼吸,猩甜的血腥味和铁锈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他沉溺其中,不再想挣脱。
他的头盔已经在战斗中被打落,身上的战甲也满是豁口和破损。二十步外,一个浑身颤抖的匈奴贵人忽然厉声道;“他已经受伤了!大家一起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血战(3)
第一百二十三章血战(3)
那个匈奴贵族说的没错,陈诚虽然砍杀了许多,非常多的敌人,但是他也受到了无数的攻击。他的身上满是断折的箭矢,虽然并没有造成太多实质性的伤害,看起来也很是吓人。最重的一击在头上,头盔都被打飞了。
“他已经受伤了!大家一起上!”
“崩,”人群中数支箭矢飞了过来,神经早就绷紧的陈诚双手连斩,锋刃将箭矢从中劈成了两半,无一落空。远处观战的一些贵酋见了,无不是脸色惨然。匈奴人的怒吼中,寒光闪闪的长枪已经戳到了陈诚身前。他手舞双戟,不断地将冲上来的敌人斩杀。
即便他已经有着鬼神一般的武艺,但是依旧无法将所有的攻击都格挡下来。不时有长枪刺中他身上的铁甲,将已经破损的甲胄变得更加的破烂。四周狂吼着的厮杀声,还有黑夜和火焰让匈奴人鼓起了勇气,在头领贵人们的呵斥下不断地上前,然后化作陈诚脚下的尸体。
寒光闪烁,残肢碎体四下横飞。只要在陈诚的手中,武器就永远不会磨损。他脚下的尸体堆积,匈奴人像是野兽一般地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远处的头人脸色惨白,厉声怒吼:“再调一个百人队上去,让他杀!看他能杀到什么时候!”
上百名匈奴士兵颤抖着上前,前面的数人瞬间就被砍成了碎片,后面的人两股战战,忽然有人惨叫道:“左大且渠战死了!”
陈诚往地上看去,一个衣着华丽的匈奴贵人身体断成了三截,大概就是那什么渠了。周围的匈奴人面上都是汗水和泪水,听到这声惨叫,他们终于崩溃了。即便这些都是各个贵族头领家中最骁勇的战士,在被陈诚接连斩杀了这么多人之后,也没有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他们丢下了手中武器,脱掉了盔甲,不顾头人首领们的怒骂,争先恐后地向着黑暗中逃去。见状,头人们也跟着用屁股对准了敌人,埋头狂奔了出去。
徐荣带着数十人杀了过来,见到陈诚站在堆叠的匈奴人尸体上,先是一惊,然后大声道:“主公!”
陈诚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
徐荣道:“将士们都已经散到城里面了,敌众我寡,要将士兵们收拢起来,才能彻底地击败匈奴人!”
他顿了一顿,高声道:“请主公立刻上马!”
陈诚往后望去,咕噜打着响鼻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这匹马比陈诚更加的镇定,它穿过满地的尸体,地周围的火焰和厮杀声无动于衷,缓步踱到了边上。陈诚深深地呼吸,似乎是要将胸中化不开的血腥气吐出。他在士兵们的簇拥下翻身上马,然后出门上了街道。
城中巷战,步兵比骑兵更好用,特别是在被匈奴人搞的乱七八糟,搭建了许多违章建筑的临戎城内,只有几条大街上可供骑兵奔驰,其他的地方不是扎着帐篷,就是拴着马匹,或是堆着其他杂物。
凉州军杀了进来之后,很快就散成了一把胡椒面。双方士兵彼此攻杀,被解救出来的汉人和羌人也大多拿起了武器,对着匈奴人发起了攻击。城中杀声不断,火光冲天。
杨秋骑马来回冲杀了几次,身后的两百多骑只剩下了三十多,剩下的人不是被打落下马就是散到其他地方去了。他举起左手的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血水,骂道:“匈奴的杂碎们怎么杀不完?”
正在抱怨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寻声望去,就见到陈诚骑着火红色的战马,在街道上放声狂呼:“左大且渠已死!”
他身后的士兵举着长矛,矛尖上挂着左大且渠的脑袋。队伍沿着街道前行,将散落的士兵和解救出来的汉人收拢。走出没多远,队伍的人数已经膨胀到了一百多人。见状,杨秋也带人加入了进来。
这只部队从城南杀到城北,又从城东杀到城西,收拢了许多的散兵游勇,兵力进一步增加,到了上千步骑的规模。骑在马背上,陈诚切换成了长枪盾牌,身后的士兵们的枪尖上挂了许多龇牙咧嘴的首级,都是匈奴人中有名有姓的大贵族。
再次杀到城南的位置,城中火光越发明亮,但是厮杀的声音却已经渐渐地小了下来。城中的匈奴人越来越少,能跑的都跑了。只有跑不动的或是运气不好的,才被留在了城内。
徐荣打马上前,高声道:“匈奴人已经放弃了抵抗,从其余几处城门逃走了!主公,临戎城是我们的了!”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陈诚先是轻笑,然后大笑,最后变成了狂笑。勾心斗角算来算去的,又怎么比的上命悬一线殊死搏杀来的爽快?不需要顾忌影响,不需要去琢磨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只要举起手中的武器,狠狠地向敌人砍去就行!
锋刃将敌人撕成碎片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在刀锋上跳舞的感觉也是如此的动人心魄,让他差点忍不住要沉溺其中。他狂笑了一阵,边上的士兵们也一起举着武器放声大笑起来。他们以少量兵马就攻下了匈奴人的王庭,虽然死伤惨重,但是这种伟大的胜利就让他们的士气高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万岁!”
“万岁!”
“万岁!”
士兵们的高呼声中,一个个匈奴贵族脸色发白的被押到了陈诚的马前。这俘虏大多是匈奴的顶级权贵,因为年纪较大,便留在了临戎,却不了到被敌人杀了进来。他们倒是想逃,可惜没能逃掉。
陈诚叫过那日逐,道:“来,给我翻译翻译。”
那日逐身上中了几箭,却都被铁甲挡了下来,没有收到什么伤害。他这时候满脸疲惫,但是精神却是十分的亢奋。走到陈诚的马前,那日逐恭敬地道:“遵命!”
陈诚道:“铄王师兮征荒裔,剿凶虐兮截海外...........”
那日逐:“..........”
陈诚笑了笑,道:“刚才是开玩笑的,把我接下来的话翻译给他们听。”
那日逐道:“是!”
陈诚道:“是谁下令杀死城中的汉人和羌人的?”
那日逐恭敬地领命,然后转过身来,趾高气昂地将陈诚的话用匈奴语言说了一遍。
被捆绑起来了的上百名匈奴贵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但是他们听了那日逐的话后,却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都是看着地面默然不语。陈诚也不以为意,再次问道:“要是没人回答,那只好把你们全部杀了。”
那日逐再次问了一遍,匈奴人的贵族中终于有人忍不住站了起来,用汉话大声道:“我是匈奴左丞相,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陈诚笑了起来,道:“你居然会说汉话?刚才怎么不出声?”
左丞相昂起头,瞪着陈诚,怒斥道:“我们是汉朝皇帝请到这里居住的,你竟然敢派并偷袭,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
边上杨秋闻言大笑起来,他好笑地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凉州军本来就是叛逆吗?皇帝什么的,对别人来说好使,对我们凉州人来说,不好使!”
左丞相不由得为之一窒,他脸上的横肉抖动了几下,又大声道:“你们不过是采取了卑劣的偷袭,这才侥幸占据了这里。要不了多久,我们的撑犁孤涂大单于就会带着十万战士回来,把你们碾成齑粉!”
杨秋的面色微变,心道:这老儿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临戎城中的匈奴人老的老,小的小,真正能打的不过一两千人,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得手。要是那什么须卜骨都侯带兵杀回来,可不见得还能打赢。
见到杨秋脸上色变,左丞相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的冷笑,头颅昂的更高了。杨秋见状大怒,喝道:“在你们的单于回来之前,你们早就人头落地了!”
陈诚将右手举起,阻止了杨秋继续说下去。边上的士兵见了,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他慢条斯理地问道:“我再问最后一遍,是谁下令杀害城中汉人和羌人的?”
左丞相看了看陈诚,面露不屑的冷笑。
陈诚还之以冷笑,“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来人啊,给我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左丞相脸色大变,被两名士兵按住后疯狂地挣扎起来,“我是大匈奴的左丞相,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边上的士兵可不会管他到底是谁,粗暴地将左丞相按在了地上。这些士兵跟着陈诚横渡了浩瀚的沙海,穿过了广漠的草原,然后神兵天降地攻下了匈奴人的王庭,正是心气高昂志得意满的时候,别说是区区匈奴人了,就算陈诚说让他们去杀皇帝,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就杀了过去。
环首刀猛地斩落,刀光闪动,“咔嚓”声响,六阳魁首就掉到了地上。眼睛圆睁,透露出无尽惊恐的首级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动,停在了匈奴贵组之中。跪着的匈奴人被吓得屎尿横流,将街道上弄得更臭了。
杨秋扇了扇鼻子,骂道:“狗日的蛮夷!”
陈诚看着地上觳觫不已的匈奴贵人,挥了挥手,道:“算了,咱也懒得问了。那日逐。你去帮着鉴别一下,千户以上的都砍了!”
那日逐脸上满是兴奋,道:“陈大人您就瞧好了,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他指着其中几个,狞笑道:“你,你,你,还有你。都给我站到边上去!其他的几位大人,都有什么遗言吗?”
被点到的几个人表情复杂地走到了边上,其他人则都是叫唤了起来。这些人不将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但是对他们自己的小命倒是看得很重。而且这些留在临戎的匈奴王公多半都是上了年纪的,这人年纪一大,就更加的怕死,见这些侵略者来真的,刀就要砍他们的脖子上,顿时慌乱起来。
有人大声大叫道:“我认得你,你是右大当户部下的,我跟你们大当户一起吃过饭,你不能杀我啊!”
那日逐现在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是匈奴人,闻言心虚地看了看陈诚,见后者没有任何的动作,这才放下心来,上前一步踢在了说话的匈奴人脸上,将对方的牙齿都踢掉了。
他将那人踢的满地乱滚,发狠地道:叫你狗日的乱说,叫你个匈奴杂碎乱说!”
出了一口恶气之后,那日逐叫道:“这边乱叫的,都杀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风云(1)
第一百二十四章风云(1)
既然匈奴人已经或是逃跑,或是被俘,那么陈诚便让人封闭城中府库,把守四门,并分兵扑灭城中大火。忙活到天亮,城中的大火已经被扑灭,几处重要的地方都有士兵在门外看守,城墙上也挂上了许多匈奴贵人的首级。
徐荣眼睛中布满了血丝,疲惫地向陈诚道:“主公,通过统计,我军伤亡四百二十七人,失踪二十二人,俘获匈奴人四千五百余,解救汉民和羌人八千多。”
陈诚坐在一处庭子前的台阶上,道:“战死的我方将士要好生收敛,伤兵也要好生安置。”
徐荣道:“已经都处理好了。”
“恩,你办事,我放心。”陈诚问道:“城中粮草有多少?”
“算上杂粮,共有六万石。不过城中有一万多头牲口,城外还有许多!”徐荣强打起精神,道:“解救出来的汉人有许多是工匠,还有一些和羌人一样,都会放牧。等下派人出去将那些散落的牲口马匹都抓回来,就可以让他们带出去在河边放牧。”
陈诚失笑道:“徐司马还准备在这里长住不成?”
徐荣道:“为何不可?临戎是朔方郡的首府,若是能据有此地,便能徐徐攻取郡中各处!主公,这是上天赐予的良机,万万不可错过啊!”
陈诚跳了跳眉头,道:“天赐不予,反受其咎?但是匈奴人主力尚在,他们要是回来了,我们守得住吗?”
徐荣慷慨道:“难道守不住?”
陈诚笑了起来,击节赞叹道:“徐司马好气魄!”
徐荣问道:“主公可是同意了?”
陈诚大笑,道:“我本来也有这种想法,徐司马此言.........正合我意!”
他站起身来,下令道:“立刻叫李堪,杨秋和所有屯长及以上军官来县衙处开会!”
黄河西岸,廉县。
在攻取了此处之后,匈奴人就将这里当做了他们在北地的大本营。须卜骨都侯不但将他的王帐设立在了这里,而且将从周边各处村寨中抢到的粮草奴隶都存放在了这里。北地虽然是中原人眼中的苦寒之地,但是这里水草丰美,比之临戎更适宜于居住。
匈奴人来了这里后,便有些不大愿意走了,唯一顾虑的,就是北地杨秋军的存在。然而北地豪强和杨秋离心离德,很快就被击败,逃回了东岸。这下子,匈奴人便彻底没有后顾之忧,放心大胆地在贺兰山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定居了下来。
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是想要抢一把就走,但是从廉县到临戎足有五六百里的路程,现在又是夏秋之交,与其抢了一把就退回临戎,不如直接占据这里最为长久之计。匈奴人在过去的是几年中,曾经多次袭扰北地,对这里的环境并不陌生。须卜骨都侯是在国人杀了前任单于后上位的,为了巩固自身权势.........许许多多的原因加在一起,便让匈奴人下定了以廉县为据点,然后席卷北地的决心。
后来北地武威联军渡过黄河,跟匈奴人连番大战,杀伤甚多,匈奴人的决心又开始动摇了起来。廉县是比临戎要温暖一些,但如果跟凉州诸侯这么打下去,伤亡太大了,收益跟付出不成正比啊。匈奴人虽然是胡人,但是也还是有脑子的。
但是在大战了几次之后,对面的联军忽然又沉寂了下来,让匈奴人觉得莫名其妙,想要撤退的心思又淡了。双方在黄河西岸一连对峙了十天,彼此用小股骑兵反复试探袭扰,交战次数更多,但是血腥程度却远不及之前。
在平原上设伏不太容易,大家都是轻骑,只要想逃,就很难被留下来。而且因为匈奴人的骑兵更多,靠着数量就能占据优势。甚至有一次,百多名匈奴轻骑突击了灵州对面的渡口,焚烧了十多艘船只,然后扬长而去。
赵云虽然武艺非凡,多次带骑兵和匈奴人交战,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时候,也只能堪堪守住战线,并不能将到处游荡的匈奴轻骑完全驱逐出去。
既然成宜不愿意再和匈奴人决战,那么轻骑兵更多的一方就会占到很大的便宜。匈奴人在这十天中渐渐地占据到了上风,从上到下又开始骄狂起来。胡人嘛,向来都是这样。然而,就在他们开始筹划将北地武威联军全部消灭在黄河边上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把他们给打懵了。
廉县中的一处院子中,树木和围墙都被推倒,然后扎上了帐篷。大帐中,有人惊呼道:“什么?有敌军正在向临戎进发?”
其他人都是大哗,这些头人的父母妻子可都是留在了临戎的。
“有多少人?”
“听说有好几千!”
“我就说对面的敌人那么能打,怎么忽然就缩起来不动了,原来是派兵往我们后面去了!”
“他们既然敢分兵,我们就先灭了身前的敌人,然后.........”
“回军,立刻回军!”一个匈奴酋长狠狠地将毡帽扔在地上,冲着须卜骨都侯单于大叫道:“我就说不能把最后一个万人队都调过来的!现在王庭光剩下些女人和小孩,这和脱光了衣服的女人有什么两样?”
他的言辞是如此的激烈以至于唾沫都喷到对方的脸上了。
须卜骨都侯面色铁青,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恨不得抽出刀来,把眼前无礼的家伙砍成肉酱,但他并不是挛醍氏的直系,能登上大单于的位置,靠的就是这些贵人的推举。他现在要是拔刀,当然能把眼前可恶的家伙砍死,但是那之后呢?让匈奴人再分裂一次吗?
他强压住怒气,铿锵地道:“来传递消息的人说,是六天前在朔方郡境内被敌人袭击的,我们就算现在立刻拔营北返,也是追不上了,不如再等两天,把情况摆弄清楚再说!”
“到底是谁?竟然敢打我们打匈奴的主意?等抓到他们,个个都要把皮剥下来呀!”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赶快派人去弄清楚情况才是正理!”
大帐中又是一通大吵,最后也只能互相妥协,派出了一个千人队,快速地往临戎而去。河西别的地方虽然没有贺兰山的阻挡,不比北地这里肥美,却也比沙漠要好了许多。
匈奴人将消息封锁了起来,只有上层的贵族们才知道后方有变的消息。他们提心吊胆地等了两天,连例行的骚扰都变的有气无力的。派出去的人还没没消息,一个让他们睚眦欲裂的消息就传了过来,临戎城失陷了!
跑死了几匹马的匈奴人面如枯槁,趴在地上哭诉道:“敌人冲进了城里,见人就杀,那些汉儿也拿着武器造反了........呜呜,大单于,你可得为我们报仇啊!”
“天杀的汉儿!”
大帐中的匈奴人怒吼起来,“先宰了城里面的汉人,再回师临戎,将那些贼子一个个地砍成碎片!”
“杀,杀,杀杀杀!”
不等须卜骨都侯发话,已经有许多人冲了出去,带着人手在城里面开始了屠杀。惨叫声从廉县的各处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在大街上响起,哭喊声夹杂在兵刃砍在**上的声音中。突然而来的大屠杀让匈奴士兵们茫然无比,但是消息随即就走漏了出去。
中下级的军官和士兵们立刻就炸了锅,一部分人用更加凶残的手段将城中俘获的汉人和羌人全部杀死,另一部分则是带着兵马出城,将附近已经归顺的村子都烧杀成了白地。火焰从廉县城中开始燃起,然后向着四周蔓延。
半天后,成宜在大营中得到了消息,“什么?匈奴人烧了村子和廉县,开始向北撤退了?”
探子在地上喘息着道:“是的,我们在河边看的分明,他们赶着牛羊往北撤了,队伍拉出了十几里,至少有四五万人,这还是我们看到的,没看到的说不定有更多!”
成宜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领赏!”
等探子退了出去,成宜站起身来,在大帐中来回走了几圈,心中不住地盘算,“使君离去之前,让我们坚守十五日,这才十一天,匈奴人怎么就撤了?莫非?”
他抬起头来,望向北方的天空,心中涌现出那个唯一的可能,“莫非是使君得手了?”
成宜猛然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定然是如此!”
大帐外脚步匆匆,吕方和杨秋留下的将领一起赶了过来。吕方向成宜行了一礼,然后急道:“成太守,匈奴人正在大举撤退,当是主公在临戎得手了,我们应当立刻出击!”
陈诚离开后没几天,吕方也就知道了他是去干什么的了。毕竟这边正在两军对峙,每天都有几十只小股骑兵在方圆百里的地界上杀来杀去,主帅怎么可能一直不出面?下面的士兵还可以找个理由糊弄,上面的将领像是吕方这样的,可是满不了太久的。
吕方知道后心中大震,在跟成宜商量后,配合着一起将军队稳定了下来。他每天派骑兵出击,既怕把匈奴人打的太痛了,引得匈奴人全力来攻;又怕力度不够,被匈奴人看出了端倪。
这些天他每天都很紧张,睡觉都睁着眼睛关注着匈奴人的情况。等廉县城中火起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然后叫上了杨秋大营的主将,一起往成宜这边而来。
杨秋留下的将领名叫杨浩,光听名字就知道是杨秋的族人,而且是跟杨秋关系很近的亲戚。杨浩还是第一次知道陈诚他们是干什么去了,不由得面色大变,他上前一步,又惊又怒地道:“太守也去临戎了?你们早就都知道.........这种事情,你们怎么能不告诉我?”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风云(2)
第一百二十五章风云(2)
杨浩在大帐中发怒,成宜却只当没看见一样,他对吕方道:“立刻将你们的骑兵都集结起来,跟我一起出击!”
吕方大声道:“遵命!”
杨浩愣了愣,也拱手道:“诺!”
三处大营中一万五千多骑兵一起涌出,向着北方进发。几十里范围内的匈奴人大多已经撤走,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而且完全失去了前几天的那种凶悍之气。见到敌军大举出动,他们远远地望见之后,立刻就打马往北方逃走了。
大军追了半天,先锋骑兵到了廉县城下,只见城门大开,内外道路上散落着许多的东西,空气中还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先锋将领派出几十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城内,然后惊得呆了。
城内的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的尸体。
半个时辰后,成宜率领大军来到城下,杨浩在马背上道:“成太守,匈奴人屠了廉县,里面还活着的人只找到了一百多,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成宜“哼”了一声,道:“看什么?叫后面大营把步兵派过来,将尸骸收敛一下。我们先扎营,明天继续追击!”
成宜继续带兵追击,在廉县以北不到百里处追上了匈奴人的后队。匈奴骑兵的确是来去如风,但是他们随行赶着的牛羊可没有一天奔出百多里的本事。见到追兵杀了过来,后面赶着牛羊的牧民大恐,向着四边奔逃。
光是这一次,成宜就带人抢了几万头牛羊,并且斩杀了两千多名匈奴人。次日,匈奴人的后军掉头南下,和成宜带领的追兵混战一场。双方激站竟日,从早上就开始激烈厮杀,一直打到下午、断后的匈奴人虽然兵力更多,但是军中上下都已经知道了临戎城发生的事情,兼且被留下来断后士气本来就会很低落,在苦战了一天之后,终于全军崩溃。
三万大军被杀近万,被俘四千多,其余的人向北仓皇奔逃,又被追上,然后再次被打的大败。如此往复四次,成宜军往北追出了两三百里,斩杀俘获的匈奴人足有三万多,但是他们自身也伤亡不少,马匹被杀受伤以及暴毙的就有六千多。
而匈奴人又掉了两万人回头,准备和追兵决一死战。
成宜望着远处严阵以待的匈奴人,再看了看己方疲惫不堪的士卒,长叹一声,摇头道:“可惜,太可惜了!”
他指着远处匈奴人的军阵,道:“如果我们能再多一万骑兵,说不定就能将匈奴人全部吃下了!”
赵云满身灰尘,拉住缰绳,对成宜道:“成太守,我们要是能多留下一个匈奴人,使君那边就会少一分压力!请太守下令出战,我愿意带本部兵马打头阵!”
成宜苦笑道:“不是我不愿意继续出击,实在是士兵们打不动了!赵将军忠勇可嘉,但是为将者不可一味刚强啊!难道赵将军以为我成宜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赵云不由得默然,这几天和匈奴人连番大战,成宜都是身先士卒,和士兵们一起举着长枪冲锋。也就是各级将领都肯拼杀在前,才能将匈奴人击败了一次又一次。他知道成宜说的没错,能追到这里,已经是他们力量的极限。
所谓“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再强行往前进军,前面赚的都要吐出来不说,一个不好,只怕要全军覆没。
见到赵云不再坚持,成宜也是放下了许多担心。他就怕陈诚麾下的那些将领不听命令擅自出击,那样反而会坏了大事。他望向北方的天空,暗自道:王者不死,陈使君啊陈使君,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成宜转过头来,对身边的士兵道:“鸣金收兵!”
铜锣声响,将士们调转马头,向着南边缓缓而退。匈奴人见了,也不敢追赶,就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了视野中。等完全看不到敌人了,这些失去了战斗热情的匈奴人才重新向北疾驰。
成宜带兵返回廉县,城中成千上万的尸骸已经被收敛完毕,但是笼罩在城市上空的血腥味却并未散尽。加上城中到处都是火焰燃烧过后的焦黑痕迹,看上去就像是个鬼城一般。成宜见了,怒从心头起,下令将俘获的匈奴人全部带到城外,在遇害者坟茔的边上将之全部斩首。
被杀的匈奴人虽然面色如土,两股战战,却都乖乖地被牵到大坑边上,伸长了脖子,然后被一个个地杀死。成宜屠杀了战俘后,清点收获,共计缴获牛羊马匹二十多万头,金银四车,武器甲胄无数。
成宜将牛羊马匹平分给了各部兵马,甲胄武器和金银却是全部揣进了自家的兜里面。
却说须卜骨都侯心急如焚地带着两万匈奴大军先行出发,日行百余里,累死了无数的马匹,终于在六天后赶到了朔方郡。他安排麾下的匈奴将士在黄河边上休息了一天,以恢复马力。
越靠近临戎,碰到的从城中逃出来的匈奴人就越多。匈奴的贵族首领们已经知道当日到底发什么什么事情,知道了城中的匈奴贵人几乎都被杀戮殆尽,也知道了来袭的兵马不过千余骑,而且在攻破了城之后并没有逃走,反而还留在了临戎城中。
匈奴人义愤填膺,第二田早上就开始扎起羊皮筏子,找了一处水流较缓的地方,开始强渡黄河。河边人马嘶鸣,浮桥迅速地被搭好,骑兵们小心地牵着马匹从几天浮桥上走了过去。
就在匈奴人开始渡河的时候,陈诚命人打开了城南的大门,带着三千骑兵迅速地出城。然后直接往匈奴人渡河的地方奔去。
在这几天里,陈诚和他麾下的将士也都没闲着。徐荣和杨秋原本都提议要趁着匈奴人的大军回来之前,多派些人手将临戎的城墙给修补完好,并且加高加固,然后将周围的人马牲口全部撤进来防守,但是这个主意被陈诚给拒绝了。
他对杨秋和徐荣,李堪等人道:“修补城墙可以,加高加固就没必要了。与其等着匈奴人来攻城,不如主动出击,和匈奴人在城外决战!”
当时杨秋等人都是惊讶到不行,他们知道陈诚武艺超群,也目睹了他是如何一个人杀伤城墙,然后带人杀穿了匈奴人战阵的,但是之前匈奴人留在临戎的都是老弱妇孺,即便有些精锐,也并不多,所以对付起来并不困难。
可是等到匈奴人的精锐回军,可就不那么容易对付了。况且攻城跟野战完全不同,匈奴人攻城守城的能力与他们的夜战能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徐荣直接反对道:“主公,我说临戎可守,可没说要和匈奴人野战!”
杨秋也道:“虽然解救了八千多汉民出来,但是里面有一半是女人,让她们帮着守城可以,拉出去打仗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李堪迟疑了一下,在其他将领的注视下,硬着头皮道:“主公,城中有二十多万支箭矢,粮食也有许多,加上缴获的牲口,足够我们守上很久了。”
徐荣补充道:“城中工匠不少,临时赶制,一天也能造个一万支。以强弓硬弩攒射,匈奴人又不擅攻城,他们定然是攻不进来的。”
陈诚看着一片激烈反对的将领,笑着道:“你们可能以为我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众人心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陈诚不管眼前众人脸上微妙的表情,道:“我刚刚找城里面的工匠制造了一些东西,你们都过来看看。”
他领着众将来到校场上,指着校场边上正在啃食着草料的红色战马,问道:“你们可看出了什么?”
杨秋是西凉诸侯之一,对于骑兵的运用熟练无比,看了一眼,立刻就“咦”了一声。徐荣等将领也都是骑着马横穿了浩瀚沙海的,对马匹的装备熟悉无比,同样也都看出了端倪。
“这马鞍,还有这马镫..........”,杨秋围着咕噜转了两圈,琢磨了一会,道:“很不错啊,要是给战马都装备上,那士兵们在马背上就能更好地使用武器了!”
“不错,”徐荣比划了一下,道:“能够使用更长的武器,也能拉开更硬的弓!”
有些事情就像是一张纸,只要轻轻一捅,就再无什么奥秘可言。杨秋徐荣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的好处,但是他们并没有想到这两件东西和另外一样东西,将会给骑兵带来革命性的颠覆。
从此之后,骑兵的战斗力就将完全凌驾于步兵之上,会成为战场上的绝对主角。等到火器时代的到来。骑兵依旧是非常强力的兵种,是一只大军中不可缺少的一环,直到被另外的一种“铁骑”取代。
陈诚笑道:“诸位慧眼如炬,所见不差,不过还是漏了一样。”
他走了过去,抬起战马的脚掌,将马蹄铁露了出来。杨秋见了,道:“在蹄子上包铁......这个花费可不小!”
陈诚道:“相比于战斗力的提升,这点花费是完全值得的。你们谁要来试试?”
杨秋大声道:“我先来!”
他摩拳擦掌地向咕噜走去,红色的战马却嘶鸣一声,将蹄子对准了杨秋。随着体型的越发庞大,它的脾气可也是越来越大了。
杨秋笑骂道:“好个畜生,竟然这么大的脾气!”
陈诚咳嗽了一声,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命人牵过另外的一匹高大战马,道:“装备都是一样的,杨太守来试试。”
第一百二十六章 铁骑纵横(1)
第一百二十六章铁骑纵横(1)
杨秋跨上战马,在校场上跑了一圈,舞动手中的长枪,做出了刺杀的动作。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将人的力量解放出来,可以让骑兵将精力都用在操作武器上,而不需要向之前那样,需要时用力地夹住马腹,才能保证不掉到地上去。
刺杀,射箭,杨秋试了几次,然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喜形于色地道:“好宝贝,真的好!”
徐荣和李堪等将领也试了试,果然方便了许多。在使用了这些装备之后,骑兵的战斗力增强了许多。
“城中工匠不少,让他们加紧赶工,马鞍和马镫不需要制作的多么精美,只要能用就好。马蹄铁让他们拿别的牲口练手,等熟练了,再给战马钉上。”陈诚道:“再挑一些骑术好的人出来,不拘是汉人还是羌人,匈奴人都行。那日逐,你去战俘里面挑三四百愿意投靠过来的。”
“另外,有了这些东西,在马背上也能使用更长更重的武器,让工匠们多打造一些长枪。匈奴人用的短矛一般不到一丈,那我们的武器只要比匈奴人长就行了........恩,就一丈二尺吧。”
就在须卜骨都侯火急火燎地往老家赶的时候,临戎城里的人也是忙得是忙得四脚朝天。打造新式的装备,给战马钉马掌.........城中“叮叮当当”的声音从早到晚响个不停。
陈诚骑着战马沿着黄河河岸探查,将附近适合渡河的地方都考察了一遍。他现在的“侦查”技能升到了第四级,能够探查方圆四十里的情况,不过还是要去亲眼看看,要亲自骑马在上面跑一边,才能弄得更加清楚。
虽然说黄河百害,唯利一套,但在临戎和廉县中间这一段的黄河两岸,没有贺兰山的阻挡,几乎都是不毛之地。能够长些青草,但是也比不过贺兰山脚下,种庄稼那就更不用想了。要到了临戎附近,因为北面有阴山山脉的遮蔽,气候条件才会变好。
就陈诚实地侦查的结果,中间这一段黄河西边的地形较为平坦,不像东边那样光是丘陵和山地。匈奴人南下的时候,就是往南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渡过黄河,然后从黄河西边侵入北地的。
陈诚判断,等匈奴人杀回来的时候,也会走这样的路线。因为只有这样,才是最方便而又最迅捷的方式。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掌握匈奴人的动向,他这天都一直带着少量兵马在临戎南边三四十里的地方游荡,所以当匈奴人在离临戎三十里处的位置开始搭建浮桥的时候,就立刻被他发现了。
等到匈奴人的两条浮桥完成的差不多了的时候,陈诚也在临戎城中点起了三千骑兵,向着匈奴人渡河的方向杀了过来。这三千骑兵中,拥有新式马镫和马鞍,并且使用着一丈二尺长枪的的不过千余。制造这些装备需要工匠花费大量的时间,倒是钉马掌简单一些,只要熟练了,一天钉上几十上百个都不是问题。所以出击的三千匹战马都是钉好了马掌的。
有了马掌,战马就可以在一些山路或是不太平坦的道路上奔驰,而不用担心马蹄破裂,大大地增加了骑兵的机动性。三十里不近也不远,对于有了蹄铁的骑兵来说,要不了半个时间就能冲过去。就算为了节省马力小步前进,一个时辰也能到了。
陈诚麾下的三千骑兵分成三个部分,拥有新式武器和装备的一千精锐自然是由他自己亲自率领,徐荣率领着从汉民和羌人中挑选出来的一千六百骑,那日逐则率领着四百反正的匈奴战俘。
当这三千骑兵开出城门的时候,一个头上插着鲜艳羽毛,头发胡子一大把的匈奴巫师正在城门口跳大神。匈奴人有着最原始的图腾信仰,这个巫师是被那日逐从刀口下解救出来的,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表现的很配合,帮着拉了不少战俘反正过来。
陈诚自然是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玩意,但是其他人即便不信,也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那些匈奴人则是十分的迷信,非但是底层的奴隶牧民相信这一套,连那些上层的贵族首领也大多都相信。
那日逐的兵马出城的时候,他骑马踱到巫师的身边,大声问道:“我们这次出击,是好事还是坏事?”
巫师疯狂地抖动了一阵,然后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回答道:“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啊!”
那日逐喜形于色,再问道:“就是说我们会赢了?”
巫师偷瞄了一下边上的汉人士兵,肯定地道:“能赢!而且还是绝对的胜利!”
那日逐便转身对身后的匈奴士兵大声道:“听到了没有,巫师说了,神明会庇佑我们获得胜利!”
这些匈奴人是反正过来的,士气很是一般,想着中途跑路的人都有不少,实际上这些天里面也偷偷地跑了好几个。那日逐毫不客气地举起屠刀,执行了“拔队战”的军纪,即:一人逃走,全队皆斩!
听到巫师说他们会取得大胜,这些心怀鬼胎的匈奴人的士气倒是又旺盛了一点。
三千骑兵不紧不慢地前行,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赶到了浮桥所在的地方。匈奴人已经过来了许多,黄河两岸人仰马嘶。当第一排的骑兵出现在远处的土丘上之后,黄河东岸的匈奴人立即骚动了起来。
“敌袭,敌袭!”
贵族头人们大声呵斥着自己麾下的兵卒,用马鞭抽打着慌乱的部下,让他们上马准备作战。一些匈奴骑兵在首领们的催促下,向着北方奔了过来,准备整队结束后就发起冲锋,无比鳌将眼前的敌击败。
然而,陈诚并没有立刻带领麾下的兵马发起攻击,而是好整以暇地下了土丘,让一千多名骑兵排成三排。每排有三百多骑,前后相隔大约十五米,左右相隔大约一米,展开来后有一两里宽。
这一千多名骑兵都是突击骑兵,装备了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并且带着三米多长的长枪和盾牌,另外还北邮投矛和环首刀。长枪因为是赶工出来的,质量很差,估计刺杀不了几次就会折断。到那个时候,就要换上别的武器。士兵们都穿着甲胄,军中大部分的铁甲都集中到了第一排的突击骑兵身上。
那日逐的四百匈奴骑兵排在第二阵,使用传统的短矛和弓箭等武器。徐荣带着一千六百骑,数量最多,但是战斗力肯定比不上第一阵的千余骑。将他们放在最后面,一来是他们的战斗力很一般,二来是为了监视第二阵的匈奴人。
那日逐对此心知肚明,但是却也只能乖乖地照办。现在前后都是汉人的军队,要是他敢起什么歪心思,前后夹击之下,要不了一会就全灭了。而且他见到了陈诚亲自率领的那些骑兵的威力,对于能打胜仗一点都不会怀疑。
再说,他亲手砍了那么多匈奴贵人的脑袋,就算是想要反复横跳,那也要匈奴人年边接受才行啊。
浮桥处的匈奴人分成了两部分,少量兵马留在原地保护浮桥,大部分的匈奴人则是在草草整队后,就飞速地朝着土丘这边冲了过来。他们渡河的兵马已经有了将近八千,就算只拿出一半,也比土丘这边的汉军要多。
在匈奴人的认识中,野战的时候,骑兵的数量越多,优势就越大。即便装备差一点也不要紧,只要人马够多,就能够取得胜利。
近七千匈奴骑兵冲了过来,声势浩大,铺天盖地,然而却并没有章法。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看出队形,奔出没两里,就已经完全混在了一起,根本就没有了建制可言。见到匈奴人的的装备战术并没有什么变化,陈诚知道:这仗虽然还没打,但是他已经赢了。
匈奴人开始了冲锋,陈诚立刻也命令士兵发起了突击。三排突击骑兵在将旗的引导下,迅速地迎着匈奴人冲了上去。骑兵和骑兵的对冲,兵力多的胜利,本来是这样。然而这一次,陈诚军用着划时代的武器装备,给了这曾经些雄霸草原的匈奴人上了一课,教他们认识到什么才是骑兵的正确用法。
三米多的骑枪轻松地将使用着不到两米长短矛的匈奴人挑落下马,许多匈奴人奋力用手中的短矛向对面刺去,却无奈地发现手中的武器根本就够不着人家。而敌人则是轻松地用长长的骑将,将他们一个个地扎成了肉串。
不少匈奴人愤怒地扔出了手中长枪,将长枪当做了投矛来使用,给凉州军造成了一些伤害,却并不能改变战场上的局势。
陈诚在例行的射了两箭后,也没管到底射中了什么,便立刻切换成了长枪加盾牌的近战模式。在使用了新式的装备后,他的战斗力比以前更强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四米长的骑枪刺在对面匈奴人的身上。枪尖刺穿了敌人的胸膛,将对方从马背上挑起。
还没死透的匈奴人瞪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在骑枪上拼命地挣扎。陈诚右手发力,抖动枪杆,将敌人甩了出去。身后一片“噗嗤噗嗤”和“咔嚓”的声响,前者是骑枪刺穿了**,后者则是枪杆在高速的冲击下爆裂开来。
在使用了马蹄铁之后,战马奔驰的最大速度变得更快,加上骑枪更长,因此每次突击,骑枪都有一定的几率会折断。毕竟是临时赶工的武器,比不了精良制作的马槊。
第一排的突击骑兵将匈奴人的队形打散,后面两排的突击骑兵则将匈奴人的战阵完全撕开。虽然第一阵只有一千多骑,但是表现出来的冲击力更胜匈奴人的七千多名骑兵。
第一百二十七章 铁骑纵横(2)
第一百二十七章铁骑纵横(2)
见到陈大人轻易而举的就将匈奴人的战阵从中劈成了两半,那日逐不由得大喜。他跟着陈诚杀进了临戎城,又砍了那么多的匈奴贵族,早就不能回头了。对他来说,陈诚军越是厉害,对他就越有利。
“杀啊!匈奴人已经败了!”
那日逐一边大叫,一边领着四百骑兵冲了上去。跟在他身边的匈奴人见到对面的敌人这么轻易地就露出了颓势,士气立刻变的旺盛起来。匈奴人跟其他草原民族一样,都是属狼的,跟狼的远亲有着相同的性格,见到敌人强大就会摇尾乞怜,见到敌人弱小就会恶狠狠地扑上去撕咬。
见到敌人这么轻易地就被击穿了阵型,这些反正的匈奴人再也没有了顾忌,恶狠狠地杀了上去。第三阵的徐荣见到前面的战况,心中震惊不已。他身为军司马,自然也有着一套新式的装备,知道用了之后有什么效果,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集中使用了新式装备和武器的骑兵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突击力。
刚才一次对冲,就至少击杀击落了四五百人,而突击骑兵只损失了几十人而已。
被打散的匈奴人向两边散开,用弓箭向着中间的凉州军射击。但是陈诚根本就不跟他们游斗,在击破匈奴人的战阵后,直接冲向了浮桥的方向。浮桥边留下来的匈奴人见到了己方强大的军势是如何被击溃的,士气更加的低落。
他们奔波了六七百里回来救援,无论是人还是马都已经疲惫不堪,虽然休息了一个晚上,但是一个晚上哪里能恢复元气?更何况敌人如此神勇,刚才人数是敌人的好几倍,对冲都失败了。现在跟敌人的数量相当,这还怎么打?溜了,溜了.......
见到敌人不战而逃,陈诚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来。他也不去追赶那些逃走的敌人,大声呼喝着让突击骑兵们调转马头,在重新整队后,向着正在混战的战场冲了过去。一些游斗中的匈奴人想要上来阻挡,他们一边射箭,一边大声咒骂。
陈诚部不为所动,视那些游走的匈奴人如无物,径直朝着人多的地方冲了过。途中,上百名来不及避开的匈奴人被突击骑兵轻松地杀死。铁骑再次冲锋,匈奴人这次的表现更加糟糕,一部分人大叫着四散而逃,一部分人正在和那日逐和徐荣部纠缠,只有不到两千骑迎面冲了过来,却又三三两两的不成阵列,被铁骑一捅,当即宣告破裂。
后面缠斗中的匈奴人和凉州军为突击骑兵的声势所震慑,纷纷向着边上避开。陈诚再次击穿敌阵,在三百米外勒住战马,然后再次整队,准备发起第三次的冲锋。见到这样的情况,河边的匈奴人再也没有了战斗意志,大声呼喊着,然后打马向着南方逃走了。
打不过,我们逃总可以了吧?匈奴人从来不忌惮逃跑,打不赢就跑路是他们经常使用的招数。对他们来说,这不是逃走,而是换一个方向前进!
他们这一逃走不要紧,立刻就将浮桥上的匈奴人给卖了。徐荣分出数百骑用火箭焚烧了浮桥,上面来不及退下去的匈奴人当即掉惨叫着进了黄河之中,再也洗不清了。除了在河边射箭的数百骑兵之外,其他骑兵则是跟着陈诚一起向南边追杀了过去。
南边的道路狭窄,夹在黄河与山峦之间,比廉县附近的地形要狭窄的多。匈奴人往那边逃走,路只会越走越窄,直到最后无路可走。
黄河西岸,撑犁孤涂单于的大纛之下,须卜骨都侯听说东岸的兵马被击溃,浮桥也都被烧毁,面色顿时变得铁青。他愤怒地扬起鞭子,将跪在地上的匈奴人抽的满地打滚惨叫不已。
“混蛋!”须卜骨都侯愤怒地吼道:“你说敌人不过千余骑兵,我们过去了七八千人了,怎么还会被击败了?”
“啊啊啊啊,”他扔掉了手中的马鞭,拔出了直刀,用力地斩了下去,“啊啊啊!”
鲜血飞溅中,报信的匈奴人被砍成了数段,尸体的碎片沉浸在了血泊之中。十多名匈奴贵族听到前方失利的消息后,匆匆赶了过来。掀开门帘进入大帐,众人见到的就是须卜骨都侯单于提着长刀站在血泊中无能狂怒的样子。
“大单于!”一名贵人叫道:“我们要立刻继续派兵渡河,不然的话,东边的那些兵马就危险了!”
须卜骨都侯转过身来,恶狠狠地道:“你当我不知道么?但是浮桥都被烧了,我们还怎么过去?”
“直接游过去!”
“什么?”饶是须卜骨都侯现在气急攻心,也不由得被这疯狂的提议给吓到了,“黄河这么宽,怎么游的过去?”
“黄河虽宽,但是也有不那么宽的地方,我们找个水流不急的地方,让士兵么抱着马匹游过去!”先前出言那人激动地道:“敌人只有一千名骑兵,就算加上城中那些汉人,也不过就是几千兵马,我们这里还有一万多人,只要能游过去一半,就能打赢!”
“.........”,须卜骨都侯将长刀仍在了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冲着外面喊道:“来人,把地上收拾了!”
他对大帐中的贵族们道:“听逃回来的部众说,敌人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击溃了我们八千多骑,那他们的兵力至少有一万骑!”
“不错!”
“原来如此!汉人真是狡猾!”
“说不定他们的兵力还不只一万骑,河那边肯定还有很多敌人正在等我们过去!”
“那我们怎么办?”有人哭了起来,“我的部众都丢在黄河东面了,要是他们完了,那我也完了啊!”
须卜骨都侯冷静了下来,道:“我们在阴山脚下还有几万部众,先将他们收拢起来,然后再想办法渡河!”
“那过河了的部众怎么办?”
“哼,还能怎么办?那是七八千精锐骑兵,难道还怕被汉人一口气吃下了?”须卜骨都侯分析道:“他们最多被打散,大不了损失个一两千人。等我们杀过去了,再慢慢收拢不迟!”
就在匈奴人的大贵族们在商议的时候,陈诚已经率兵将三千多匈奴人逼到了绝境。满是乱石的河滩上,倒着一匹又一匹的战马和人的尸体。匈奴人的坐骑并没有钉上马蹄铁,在遍布碎石的河边奔跑的时候,很容易就会伤了蹄子,或是失了前蹄。只要是掉下了战马,即便不被后面的马匹踩死,也会被凉州军追上来杀死。
匈奴人一路奔逃,一直到被山峦挡住了去路。数千匈奴骑兵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面对着山峦与河水,惊慌失措起来。即便是动物,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会发出绝望的反抗,更何况是人?
见到没了去路,当即就有很多匈奴人大叫起来,“回过头和那些汉人拼了!”
“不错,拼了,拼了!”
“额,我刚才看到汉军那边也有匈奴人..........要不我们投降过去吧?”
“你这个胆小鬼!我们宁愿跟汉人拼个你死我活,也决不投降!”
陈诚带着骑兵吊在匈奴人的身后,并不急着上前厮杀。匈奴人的战法跟打猎很像,喜欢吊在猎物的身后,消耗猎物的精力,等到猎物疲惫不堪的时候,才上去发起致命的一击。这种战术并不是至少有匈奴人才会,陈诚也一样会使用。有着外挂在手,他不用担心跟掉了敌人,甚至能比匈奴人更好地使用这一招。
见到敌人停了下来,陈诚也勒住了马匹,让剩下的九百余骑和后面的骑兵都整理好队形后,这才以严整的阵型缓缓地逼了上去。望见追兵阵型如此严整,很多匈奴人刚生出的那一点鱼死网破的决死意志,当即消散的无影无踪。
一些凶悍之辈不甘心失败,叫嚷着掉头冲了上去,却被陈诚和其他骑射手开弓射杀了不少。少量冲到军阵之前的,也很快被绝对数量优势的凉州军杀死。
陈诚在两里外停下了军队,唤过那日逐,让他上前招降。那日逐当即领命,志得意满地上前大声道:“我是那日逐,匈奴人,放下武器投降吧!”
有认识的人目瞪口呆地道:“那.....那日逐?他不是被汉人给抓去了吗?怎么又到这里了?”
更多的人不认识那日逐,便向着边上的其他人打听是怎么回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的,挤在一起的匈奴人就知道那日逐投靠了汉人,而且还混的很不错,光看他身上的铁甲就能够知道。
匈奴人一直都很缺少武器盔甲,别说铁甲了,就算是扎甲或者是束甲,都能被当做是传家宝。
“这.....要不我们也降了吧?”
所谓兵败如山倒,败军之将不可言勇,这些匈奴人刚才被打的大败,早就心气全无。一路逃亡到这里,现在是又累又怕,在那日逐的招降下,很快便做出了决断。
“那日逐,我们愿意投降!但是我们也有要求!”
那日逐将话翻译给了陈诚,其实陈诚已经能听懂不少的匈奴语了,不过还不大会所,便继续让那日逐做这个居中的翻译。
“让他们说说是什么要求。”
那日逐用匈奴语问了一遍之后,立刻就得到了回答,“我们要保留武器和马匹,以后也不能让我们去和匈奴人打仗!”
“这.........”,那日逐迟疑地看着陈诚,觉得很是为难,这种要求,就连他都不会答应,更何况是在他看来如同鬼神一般的陈大人?
果然,陈诚冷笑着道:“那日逐,你先退下。”
那日逐急忙上前喊道:“大人,我再劝他们一次!”
亲兵将那日逐挡在了外围,陈诚将右手竖起,然后用力地劈下,“进攻!”
匈奴人太多了,黄河对面还有更多的匈奴人,现在本来就不是受降的好时候,刚才他不过是想少死点人,但是随即就想起了在洛阳时候的事情。有的时候,好心不一定能办成好事,而是会得到相反的结果。
既然匈奴人不识相,那就愉快地干掉他们好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刘渊
第一百二十八章刘渊
陈诚下令进军,于是将士们不再顾忌地上的碎石,催促着战马汹涌前冲。匈奴人大为惊恐,刚刚还是在说投降的事情,怎么突然就杀过来了?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骑枪捅穿,剩下的人里面,大部分人不是跳进了黄河之中,就是下马翻山逃走了。
在失去了斗志之后,人群的反抗比野兽都不如。许多匈奴人跳进黄河后才发觉他们的水性并不好,在小河中都有可能淹死,更何况是在滚滚黄河中?然而跳下去容易,想要再爬上拿过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即便这里的水流较为平缓。
此战,陈诚军斩杀八百余人,俘虏一千多人,剩下的大半都是跳进黄河了。只有两三百人下马后,翻越山岭逃脱了性命。但是这边的山地中植物较少,很难找到食物,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十分之一的人活下来。
凉州军中擅长射箭的人还顺着黄河一路追逐,将河水中的匈奴人射死。那些匈奴人一边大骂,一边奋力向远处游去。岸边的水流还平缓一些,越是靠近河流中央,水流的速度越快。但是留在岸边是现在就死,抱着马匹往中间游去未必就死,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黄河中淹死的人马尸体随着水流向北,不少被推向西岸。岸边放牧饮马的匈奴人见了之后,不由得大哗。消息很快传到了须卜骨都侯的耳中,他骑马冲到河边,见到了十多具尸体在河水中沉沉浮浮,故作镇定地对面无人色边上诸人道:“只是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这也没什么。”
什么叫做没什么?一起过来的王公贵族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猜不到出了什么事情?
那位将自家部众全部送到了河对面的首领大哭起来,“完了,全完了,那可是三千最精锐的勇士啊!”
须卜骨都侯抽了那人一鞭子,喝道:“哭什么哭?不过是十几个人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敌军人少,等我们杀过黄河,将敌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地割下来!”
见到大单于如此镇定,头人首领们心下稍安。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匈奴人抱着马匹踉踉跄跄地从河水中爬了起来,见到这许多贵人就在眼前,这人隔得老远就大哭起来,“大单于,过河的兵马全死了!”
须卜骨都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憋得铁青,他劈手夺过身边士兵手中的骑弓,奋力地朝河中那人射去。但是愤怒之下,用力过大,直接将弓弦给拉断了。“啪”的一声响,弓弦抽在他的脸上,顿时鲜血长流。
“射死他!”须卜骨都侯狂怒道:“射死他!”
身后的匈奴兵迟疑了一下,在单于狂怒的眼神中不得不上前,然后张开弓,将箭矢射了出去。还站在浅水区的那人先是大叫“我无罪”,见到箭矢真的射了过来,只得转头往河流中央跑去。奔出没几步,箭矢从天上落下,将他射死在了河水中。鲜血一缕缕的顺着河水流下,鲜红的颜色渐渐地变淡,最后混入河水中,再也看不出来。
见到河水中那人被射得刺猬一般,须卜骨都侯的怒气终于消散了一些,他冷静了下来之后,带着兵马继续向阴山方向转移,想要收取阴山脚下的那些部落。他们跨越六七百里的距离狂奔回来,不但损失了很多的士兵,连牲口马匹也丢失了不少,再不补充一下,只怕连吃的都快要没有了。
陈诚收兵返回临戎后,先是向城中军民展示了俘虏和旗帜,以安定城中的百姓和士兵之心。然后派遣徐荣带领一百骑兵南下,将大破匈奴人的情报传递回去。按照陈诚的本意,徐荣留在临戎能发挥出更大的效用,但是出于几个方面的考虑,最后还是决定派他回去通报消息。
不是他不信任杨秋和李堪那日逐等人,这些人在最近的战斗中一直都表现的很勇猛,但是现在是孤军在外,只能谨慎了再谨慎。陈诚知道人的想法是很容易改变的,说不定因为什么原因就变得立场和之前截然相反了。
此后的十多天之中,匈奴人几次尝试渡过黄河,却都被凉州军给拍了回去。匈奴人的行动不再像上次那么坚决,一有风吹草动就缩了回去。实在是一次折损了七千多骑兵,让他们有些怕了。
虽然还有两千多匈奴骑兵逃出了生天,但是都溃散在了河套的广阔土地上。不能集结起来,就跟没有一样。这些人不但不能再起到什么作用,反而到处渲染夸大了凉州军的人数和战斗力,将恐慌和不安传遍了匈奴各部落。
等到后续的匈奴人都返回了阴山脚下,加上收取的在此处放牧的部落,须卜骨都侯手上的兵力又膨胀到了七万多。这许多天里面,他也已经弄清楚了临戎城中敌人也不过三四千骑。虽然还是不明白那么点敌人是怎么能赢的,但是跟汉军作战的时候,匈奴人在占据绝对兵力的时候被打的崩溃也不是没有过。
所以,须卜骨都侯在临戎附近尝试了几次,却都被凉州军发现后,干脆带人沿着黄河向东走了数百里,一直到了东边山峦的脚下,这才渡过了黄河,他不顾麾下部落的反对,前行从美稷,曼柏,九原等召集了数万控弦之士,将兵马又补充到了十万,再强行征集了许多的牲畜马匹,然后才浩浩荡荡地向西边进发。
在须卜骨都侯看来,在北地不能彻底讯速地击败凉州人,那是情有可原。但是到了黄河边上,他以堂堂正正之兵正面进攻,收拾那些不知道死活的汉人,还是不是易如反掌?
至于下面头人们抱怨的战马掉膘,部众怨声载道,东边的乌桓人会过来抢夺草场等事情,在须卜骨都侯看来,都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他骑在马背上,轻蔑地望着那些愁眉苦脸的贵人头领,心道:现在吃点苦头算什么?要是不把汉人从临戎赶出去,以后有的是你们的苦头吃!
须卜骨都侯朝前后左右看了看,皱起了眉头,大声训斥道:“太慢了,让所有人都加快速度,三天之内,我要赶到临戎城下!”
亲兵们大声领命,将撑犁孤涂大单于的命令传递了下去,立刻又引起了一片哀叹声。
“大单于,要不让儿郎们先歇一歇吧!”有亲近的贵人进言道:“士兵们都很疲惫了,牛羊马匹也死了不少,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须卜骨都侯听了,发起怒来,“下面的部众不明白事理,你们难道也不明白吗?我们每多休息一天,临戎城中汉人的力量都会变得更强大一分!要是汉人在临戎站稳了脚跟,接下来就会夺取五原,云中,不把他们赶走,我们大匈奴就要灭亡了!”
贵人们被骂的狗血淋头,互相看了看,然后垂头丧气地下去了。
这个时候距离匈奴人第一次在临戎附近渡河已经过去了十四天,等这只大军浩浩荡荡地再次杀到临戎附近,又花去了三天的时间。
在匈奴人四下活动的时候,凉州军也没闲着。徐荣回到灵州后,先将临戎的情况告知了阎忠,然后递上了陈诚的亲笔信。阎忠本以为陈诚在奇袭了临戎之后,会原路返回来的,却没想到陈诚居然就在临戎不走了。
他先是愣了一会,等醒悟过来后,立刻就找来了成宜,杨浩,吕方,赵云等将领,将竹简传示众人。听说了陈诚率兵夺取临戎城,复又在黄河边上击溃了八千匈奴骑兵的事情,诸位将领一致认为,这是天赐良机,不可错过。
于是兵分两路,一路走黄河西岸,沿着匈奴人的移动轨迹前行。另外一路穿过茫茫沙海,从东岸直往临戎城而去。等两路兵马都到达了目的地之后,匈奴人还在靠近五原郡的地方汇集兵马。
又等了四天的时间,匈奴人才出现在了临戎附近。敌人行动如此之慢也就罢了,最让陈诚感到吃惊的,是居然有不少的匈奴人从东边逃了过来,说是要弃暗投明。
这些天里面,陈诚除了监督城中的工匠继续打造新式装备和武器之外,就是在和各部将领一起商议准备使用什么样的战术。闲暇时间,也会跟那日逐等人学一些匈奴人的语言。他的“智力”属性加了一些点数,虽然对创造性的思维没什么太大好处,但是学习东西的速度倒是快了许多。
所以,虽然只是过了不到二十天,他的匈奴话已经说得很流利了。
陈诚惊讶地道:“这........你们可是匈奴人,怎么会背叛你们的大单于,还想要前来投奔我的?”
跪在地上的匈奴人哭诉道:“须卜骨都侯本不是栾醍氏的直系,没有资格当大单于。自从上次被......被陈大人击败后,就强征了我们部落中的牛羊马匹,还把青壮都抓走了,强行编到了军队里面。不是我们要背叛撑犁孤涂大单于,须卜骨都侯本就不是我们匈奴人的单于啊!”
“那你们为什么要投奔我呢?”陈诚玩味地道:“我也不是栾醍氏的后裔啊。”
“我们听说,陈大人对有功劳的人,从来不吝惜赏赐。那日逐也是匈奴人,却被大人重用,不但分给了他很多部众,还划分给了他一大块草场。那日逐能为大人做的事情,我们也能做!”
“哈哈,原来是这样,你叫什么名字?”
跪在地上的匈奴人抬起头来,兴奋地道:“我的祖上是宁胡阏氏的儿子,身上流着汉朝皇室的血液,匈奴名字以后就不用了,请大人赐给我一个汉人的名字!”
所谓的宁胡阏氏,便是王昭君了。听了这话,那日逐不由得心中大为嫉恨。他心道;我都不敢请大人赐名,你个新投降的,竟然敢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然而陈诚沉吟了一会后,却真的给他取了一个汉人的名字,“既然你身上有皇家的血脉,那就是和中原有着很深的渊源,那你就姓名刘吧,单名一个渊字。”
刘渊在地上叩首,喜滋滋地道:“多谢大人赐名!”
第一百二十九章 会战
第一百二十九章会战
刘渊对陈诚道:“我手下现在有两百骑,愿意为大人效死!来日和须卜骨都侯作战,我们可以冲在最前面!”
边上成宜咳嗽了一声,陈诚笑道:“不需要你们去打头阵,若是你真的想为我效命,那就先回到须卜骨都侯的麾下,等他吃了败仗后,就在军中高声呼喊:我们败了。”
刘渊迟疑了一下,重重地点头,道:“遵命!”
陈诚笑道:“那日逐,你带刘渊去领十头羊,十匹布,然后送他们出城。”
那日逐送刘渊出城的时候,忍不住道:“你是怎么想到让陈大人赐名的?”
刘渊得意地道:“因为我够聪明!”
城里面,等那日逐带着刘渊出去后,成宜立刻道:“这个时候突然投靠过来,只怕其中有诈!”
陈诚道:“无妨,要是我们打赢了,他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要是我们打输了,那他不管怎么做也不会让局势变得更坏。”
他对帐中诸将道:“听说在张横程银撤军之后,韩遂击退了马腾军,然后将金城围的水泄不通,诸公,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来日决战,成宜将军在左,杨秋将军在右,等我率军完成中央突破后,再从两翼包抄,务必要毕其功于一役!”
杨秋和成宜对视了一眼,齐声道:“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成宜这次见到陈诚的时候,觉得他身上似乎多了一些东西,让人望而生畏。他抬起头来,打量着陈诚,心道:莫非这就是王者之气?
成宜往陈诚的头上望去,却并没有看见五色的云彩,或者是成龙虎之形。
赶到临戎的军队有五千多骑换上新式的装备,其中陈诚麾下有三千骑,成宜和杨秋手下各有一千骑。在和成宜杨秋交谈许久后,两人终于同意将所有的突击骑兵都部署在中央,供陈诚统一指挥。等战斗结束后,再归还给两人。
当无边无际的匈奴骑兵集群出现在天际后,临戎城大门四开,三万多骑兵从南,北,东三个城门中涌出,在城东五里处列阵。由于这次出击的都是骑兵,所以三路兵马之间的距离比上一次更大。左右两翼和中央的距离超过了五里,这点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全力奔驰也不过是一两刻钟的事情罢了。
武威郡和北地郡的精锐部队都在这在这里,如果不能大胜,那他们就只能从临戎城中撤退了。不然的话,一旦韩遂夺取了金城,挟三郡兵马来攻,两郡中剩下的兵马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成宜之前就从武威郡又抽了四千骑出来,几乎将郡中的精锐骑兵抽调一空了。别说是韩遂了,就算是程银张横打过来,武威的郡兵也只有笼城自守的份。
三万骑兵展开成接近十五里的宽大正面,一面面旗帜被竖起,士兵在各级将领的带领下分列左右,看上去军容严整甚是威武。反观匈奴人的一方,虽然有着两倍多的兵力,但是因为连日的奔波,士兵们很是疲惫,无论是体力,士气,还是组织度,都比不上对面的凉州联军。
大队匈奴骑兵的包围中,须卜骨都侯诧异地问道:“对面竟然全部是骑兵?”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仰天大笑,“哈哈哈,那些汉人昏了头,竟然想光靠骑兵就跟我们决战!他们是以步兵称雄的,论骑兵,还是要看我们匈奴人的!来人啊,吹响号角,让左右大都尉立刻率兵出击!”
须卜骨都侯心中大定,他一直担心凉州人会将那套长枪重弩的步兵战法搬过来。既然敌人只有骑兵,那又有什么可怕的?虽然听逃回来的匈奴人说了汉人的铁骑厉害,但是没亲眼见识过之前,他是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
雄浑激昂的号角声中,匈奴骑兵强打起精神,向着西边发起了冲锋。数万骑兵的奔腾,激起了大片的尘土,让人看了心惊胆战。即便是见过一次数万骑兵冲锋的情况,陈诚依旧为匈奴人的威势所震惊。
他看了看身后的李堪,想起了那个曾经带着五千步兵出塞的李陵。如果自己是李陵,带在身边的都是步兵的话,面对数万匈奴骑兵,打又打不赢,跑又跑不掉,那该怎么办?
想了一会,陈诚得出的结论是:李陵真是傻掉了,才会不要武帝拨给他的战马。执意带步兵出塞和匈奴人作战,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主公?”
赵云低声道:“匈奴人已经开始了冲锋,我们也要动了。”
骑兵对冲的时候,速度是很重要的一环。哪边的速度慢,哪边就有很大的可能处于下风。
陈诚回过神来,笑道:“子龙,你看匈奴人的军势比之前在北地时如何?”
赵云不假思索地道:“差了许多。但是主公,我们也该冲锋了!”
陈诚笑道:“那就击鼓吧!”
“咚,咚咚,咚咚咚,”鼓点声逐渐变得密集起来,突击骑兵的数量虽然变多了,但是已经是分成了三列,每列之间的距离在十五步,也就是二十米左右。陈诚依旧是带着六十名亲兵在最前列。
作战的时候,第一排的骑兵和第一排的步兵一样,伤亡率都要比后面的大上数倍。虽然第一排的兵马都是穿着最好的战甲,使用最好的武器,也拿着最丰厚的薪水。
望着中央开始突击的铁骑,杨秋心中大定!在他看来,匈奴人的骑兵虽然多,但是在新式骑兵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只要冲上去,己方就赢定了!面对装备了新式马鞍和马镫,并且钉上了马蹄铁,使用着更长骑枪的突击骑兵,匈奴人最好的应对方式是让开中央的道路,不停地游斗,而不是傻乎乎地一头上来。
左翼的成宜不像杨秋曾经亲眼目睹过突击骑兵的作战效率,不过他虽然对新式骑兵的威力将信将疑,却不妨碍他将兵马像战前商量的那样展开。
十万骑兵对战,这样的场面很多年才能看到一次。即便是之前在北地打的惊天动地,凉州联军也不过拿出了一万五千骑罢了。而且那里地形狭窄,并不适合骑兵往来纵横,所以每次交战,双方投入的骑兵总数不超过三万,跟现在的十万骑兵大战的情况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当然,匈奴人兵力更多,还能分出前后阵,凉州军却是一波压上,不留后手。
陈诚和杨秋都认为他们赢定了,匈奴王旗下的须卜骨都侯也认为他自己赢定了。在双杠骑兵碰撞在一起的时候,还笑着对左右道:“大事定矣!”
战马在狂飙,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如同雷霆一般的马蹄声,陈诚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在两边的骑兵撞击到一起的瞬间,他居高临下地将三米多长的骑枪刺了出去。骑枪刺穿了一人,在那人还没掉下去的时候,又将后面的一名匈奴人给串了起来。
两名匈奴人在长长的骑枪上不停地挣扎,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嚎叫声。见到陈诚如此勇猛,那些曾经跟他打过照面的匈奴人立刻想起了曾经被支配过的恐惧,纷纷向着边上避开。然而,在中央的战场上,突击骑兵之间的间隔不到一米,密度比之传统的骑兵大为增加,即便是想要避让,又能避让到哪里去呢?
骑枪折断的声响中,使用着短矛的匈奴人被接二连三地挑落下马,而没能给凉州军造成多少损失。中间的匈奴人惨叫着被刺倒,边上的则拼命地向两边让开,并奋力地往中央的位置射箭。
但是骑弓本来就偏软,准头和威力都很感人,能起到多少作用,那是全看人品的事情。
第一排的突击骑兵过后,是同样装备,同样动作的第二排突击骑兵,然后是第三排。在这三排五千突击骑兵冲锋过后,中央的匈奴人基本上已经崩溃了。他们散落成一快又一块的,然后被接踵而来的凉州联军骑兵以多打少地砍成碎片。
匈奴人明明占有兵力上的优势,然而在这个时候,反而像是在以少打多一样。
王旗之下,须卜骨都侯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就看到了己方的骑兵被干脆利落地击溃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面面匈奴将旗被砍倒,差点没从马背上栽倒到地上。
“这.....这.........”,他语无伦次地道:“怎么回事......这是?”
眼前的一幕击碎了他长久以来建立的世界观,什么时候汉人的骑兵也对匈奴人占有绝对的优势了?这没道理啊!
须卜骨都侯紧张地咽着口水,不停地左右张望,但是他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是在找什么。
就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左右大叫道:“敌人杀过来了!”
须卜骨都侯赶忙将视线回转过来,果然,在一面将旗的指引下,击穿了中军的那只铁骑在稍微整理了一下队形后,立刻朝着王旗的方向扑了过来。那只骑兵的速度很快,眼见得离这里只剩下了不到五里的距离。对于全力奔驰骑兵来说,这点距离要不了多长时间。
无论他的决定是逃走还是迎面冲上去,都需要立刻下定决心!以敌人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冲上去大概也只是白给。但若是逃走了,人心可就要散了。
须卜骨都侯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砰砰砰砰”,像是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一般。他的左手紧紧地握住马鞭,在心中对自己狂吼:我是日月所置,天地所生的撑犁孤涂大单于,怎么能在敌人面前逃跑?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逃走了,那以后还有谁会服我?
但是他随即又忿忿地想道:可我们是匈奴人啊,打不赢就逃走,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在以前是很正常的,但是自从他们投靠朝廷,被安置在了黄河两岸之后,想逃也逃不大动了。以前出去劫掠的时候,打不赢了可以逃回临戎,可以逃回美稷,但是现在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呢?
有贵人头领打马狂奔过来,在不远处大叫起来:“单于,敌人杀过来了,请立刻派兵迎战!”
须卜骨都侯从激烈的左右摇摆中挣脱出来,望着焦急的部下,做出了决断!
“立刻.......撤退!”
一片惊愕的眼神中,王旗大纛倒下,留在后面观战的匈奴单于带着亲近部众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战场,将前面还在战斗的六七万匈奴部众扔给了敌人。
见到这一幕的匈奴人士气狂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传出一片呼喊声,“败了,我们败了!”
呼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匈奴人回首望去,发现不见了单于的旗帜,便很快就丧失了继续战斗的意志。一群又一群的匈奴骑兵脱离了战场,向着东边开始了大逃亡。凉州军于是追亡逐北,乘胜追击,一直追到了曼柏附近。
第一百三十章 酒具
第一百三十章酒具
曼柏位于五原郡内,是永平八年的时候设立的,主要是用来隔绝南北匈奴之间的联系,当时南匈奴已经内附,归属于汉朝统治,北匈奴则依旧不时袭扰汉地。
当陈诚率军追到曼柏城下的时候,他手上的兵力不减反增。虽然在战斗中有六千多人伤亡,但是他麾下有不少的羌人和匈奴人,轻而易举地就吞并了不少的匈奴部落。甚至连成宜和杨秋也抓了不少匈奴人塞到自家的军队之中。
不过现在兵力虽然达到了将近四万人,但是战斗力并没有随着人数的上身而增强,反倒是下降了许多。要是用现在四万人去和先前的三万人作战,肯定会被抽的找不到北。那些被吞并的匈奴人不成为负担就不错了,唯一的用处就是被逼着去蚁附攻城。也就只有一些鲜卑人的精气神还算可以,他们是檀石槐死后,一直存留到现在的鲜卑余孽。加入凉州军后,追击匈奴人很是勇猛。
陈诚勒住战马,定睛望去,只见城上的匈奴人个个无精打采,甚至连旗帜都歪歪斜斜的,跟临戎的时候一样,匈奴人不知道该如何防守一座城池,既没有准备守城的石块木头,也没有合理地分配守城的兵力。
“使君,匈奴人不擅守城,请立刻下令攻击!”
陈诚还在观看曼柏的城墙,杨秋就大声请战,“我只需带领本部兵马,便能攻下城门!”
成宜面有倦色,却也不甘示地请战,“杨太守的兵马连番作战,已经被疲惫了,请让我成宜打头阵!”
不但是陈诚看的出来匈奴人的防守很成问题,杨秋和成宜也都能看的出来。既然敌人这么孱弱,那么当然要抢功了。陈诚现在大破匈奴人,必将震动天下,现在多立下一些功劳,以后肯定是有用处的。退一步讲,先打进去的,抢夺的和战后分配的战利品也会比较多啊。
成宜和杨秋都是家大业大,麾下兵马众多,而养兵是很费钱的。就算他们养兵不费钱,也没人会嫌自己手中的钱财太多的。
然而,逃到曼柏的须卜骨都侯手上只剩下了三万多人,根本不敢守城,在凉州联军杀到的时候,既没有出城逆战,也没有坚守城池,而是直接打开了城门,带着军队向着美稷的方向逃跑了。陈诚见状立刻带兵追击,在城南二十里处追上匈奴大军,双方都来不及排兵布阵,战斗一开始就进入到了混战的状态。
曼柏附近也有一条大河,虽然不如黄河那般宽广,却也浇灌了方圆数十里的土地。因此曼柏附近适合种植,秋草的长势也不错。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的曼柏附近,见到的都是膘肥体壮的牲口马匹。
但连日大战,不断地追逐,使得双方的战马都变得骨瘦嶙峋,大批大批地倒毙在路途之上。然而在这个时候,没人去心疼战马的损耗。生死存亡之际,连人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哪里还有更多的精力去关注马匹呢?
因为是混战的情况,陈诚没有再组建大规模的突击骑兵冲阵,而是将之分成了一支支的百骑左右的小部队,分批投入战场。突击骑兵并不参与游斗,而是在冲锋后就撤到边上整队,等待下一次上阵的时机。
须卜骨都侯带兵返身和追兵打了一会,见到追兵越来越多,而己方兵马被以百人为单位的突击骑兵不断地击溃,根本不能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来。他心中沮丧之极,之前近十万大军都战败了,现在的兵力连之前的一半都没有,这还怎么打?
于是这位匈奴的撑犁孤涂大单于再一次抛弃了军队,带着少量兵马逃亡美稷。陈诚军战死的不多,但是非战斗减员的数量却是大增,甚至比战斗中的伤亡要多出了好几倍。更为严重的,是随军的挽马不堪驱使,损失了将近三成,战马也有一成多的损耗,剩下的马匹也几乎都是只剩下了一个骨头架子。
饶是成宜见惯了战阵,也忍不住出言劝阻陈诚继续用兵,他摸着坐骑背上突出来的骨头,哀叹道:“使君,不是我们不肯再战,实在是士兵们吃不消了。就算将士们不惜性命,但是你看........我的坐骑都瘦弱成这样了,更何况下面那些士兵们的呢?”
陈诚正在沉吟,成宜又道:“匈奴人屠了廉县,我心中也很悲愤,然而用兵之道,全军为上,将不可因怒而兴兵啊!”
成宜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反而坚定了陈诚继续追下去的决心,他顾视左右,见士兵们都很疲惫了,也只是硬起了心肠,道:“你和杨太守推举我为凉州牧,现在须卜骨都侯杀了凉州的百姓,我岂能放过他?两军交战,战阵之上各安天命,那也就罢了,但是他既然敢下令屠城,便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非宰了那个匈奴单于不可!”
他对那日逐和新近立下大功的刘渊道:“你们可还能战?”
那日逐和刘渊也是疲倦的不行,脸上胡渣满面也来不及修理,但两人都打起了精神,齐声道:“还能战!”
陈诚便让成宜,杨秋和吕方带领大军回曼柏修整,他自己只带两千骑兵继续追击。
吕方反对道:“两千骑太少了,不如先修整两日再追击匈奴人!”
陈诚摇了摇头,道:“我们和匈奴人现在都是憋着一口气,谁的气先泄了,谁就会完蛋。我们很疲惫,但是匈奴人被我们一路追到这里,他们只会更疲惫!我意已决,现在就继续追击!”
他又对徐荣道:“我先行出发,你在这里修整一日,然后带四千骑兵接应。”
于是陈诚挑选了军中尚能奔驰的战马三千匹,带领赵云,李堪,李俊,那日逐,刘渊,八里八失,涉广利等胡汉将领,共两千骑兵,三千马匹,一路追击须卜骨都侯。途中经历数次战斗,匈奴人殿后的兵马一触即溃,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两千骑一日一夜没有休息,吃喝拉撒都在马背上解决。之前他们从临戎一直追到曼柏,本就已经很是疲惫了,又这么高强度的行军,许多士兵和马匹都被活活累死,人马的尸体躺了一路。就在人马都摇摇欲坠的时候,只剩下一千七百骑的军队终在美稷城下追上了同样只剩下了几千骑的须卜骨都侯。
美稷城就在眼前,离着不到三里的距离。放在平日里,这点距离弹指间就能跑过去。须卜骨都侯用力地抽了抽倒在地上的战马,只剩下了骨头架子的战马在地上“哼哼”了两声,口吐白沫,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在他的边上,四千多匈奴骑兵也都是这种凄惨的模样。坐骑纷纷倒毙,骑兵变成了步兵。然而士兵们也都已经到了极限,所有人又饥又渴又累,躺倒在地上喘息,即便是见到敌人缓缓地逼近,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须卜骨都侯绝望地看着缓缓逼近的骑兵,仰天长叹,“长生天啊,为何你要这样的惩罚我?是我祭祀的时候不够虔诚吗?是我奉上的祭品不够丰厚吗?”
他朝着天空狂吼了一阵,随即手足发软,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远处敌人的骑兵已经展开完毕,开始了小跑,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起来。须卜骨都侯又转向美稷的方向,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养不熟的狼崽子,大单于在这里,竟然不派人出来营救!”
美稷城上,人影憧憧,许多人伸长了脖子望着城外的情况。三里的距离,虽然看不清楚人长得什么样,但是已经能看出发生什么事情了。然而无论这边怎么动作,美稷的城门就一直都是紧闭着的,没有一个人出来。
陈诚的亲兵一直跟着他冲杀在第一线,伤亡率很高,不过因为补充及时,就算是伤亡近半,也会很快的又被补满,永远保持在齐装满员的状态。其他的骑兵无论人马都是疲倦欲死的时候,这七十多骑依旧是生龙活虎,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
通过一次次的血战,老资格的亲兵们都变得十分的强壮。他们披着铁甲,装备着三米多的骑枪和盾牌,另外还带有投矛,环首刀或是弓箭等武器。陈诚连同赵云等人骑马位列战阵的最前排,就像是过去的十多次战斗中一样。
身为主将,却一次又一次地率兵打头阵的情况,在这个时代也是不多见的。战阵上刀剑无眼,带头冲锋的将领很容易战死。若是主将阵亡,那对于军队士气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但是反过来,为什么明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弊端,还是有人这么干呢?
那是因为,只要将领敢站出来带头冲锋,下面的将士也就会变得更加勇敢。
夫战,勇气也!
马蹄声渐渐变得密集,战马奔驰的速度越来越快。铁骑冲入已经放弃了抵抗的匈奴人之中,碾出了一条血路。惨叫声中,血肉横飞。没用多久,这只匈奴单于最后的兵马就完全被消灭在了美稷城下。
四千多骑被杀了两千多,剩下的全部老老实实地跪地投降了。他们自临戎出发,一路杀向北地,在黄河边掳掠了一番后,又跟凉州军大战四次,乱战数十次,已经被打的肝胆俱裂,到了这个时候,再没有了反抗的意志。
那日逐兴冲冲地打马奔到陈诚面前,将用绳子捆着的俘虏扔在地上,叫道:“大人,这就是须卜骨都侯!”
陈诚轻佻地用骑枪挑起匈奴单于的下巴,看着对方面如枯槁的模样,转头问道:“没有弄错吧?”
那日逐兴奋地道:“错不了!我见过他,他那个时候还没这么瘦,您看这个金环?”
他扯了扯须卜骨都侯耳朵上的金环,叫道:“十足真金!”
“那这就真的是匈奴的撑犁孤涂单于了?”陈诚笑道:“那日逐,你跟着我立下了许多的功劳,我会重重地赏你,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说,我们该如何处置这位单于呢?”
须卜骨都侯跪在地上,本来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这时候忽然小声道:“我愿意投降!”
“恩?”
匈奴人的单于抬起头来,大声道:“我愿意投降!”
陈诚侧头问道:“那日逐你说呢?”
那日逐恭恭敬敬地道:“大人,您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陈诚哈哈大笑起来,须卜骨都侯抱住马腿,哀求道:“请大人高抬贵手,我愿意举匈奴数十万众奉大人为主!”
陈诚摇了摇头,道:“我说了要取下你的首级,怎么会说话不算呢?”
他对须卜骨都侯道:“听说你们匈奴人有将敌方首领的脑袋做成酒具的习惯,恩,我这个人呢,一向都是很尊重少数民族习惯的,等你的脑袋没用处了,就找几个会这门手艺的人,把你的脑袋做成酒具收藏起来。”
那日逐在边上兴奋的直跳,连声道:“大人,我会,我会这个手艺!”
须卜骨都侯面露恐惧神色,涕泣横流,苦苦哀求,“大人,我愿意投降啊,我愿意投降.......”
陈诚一挥手,那日逐狞笑着走了上来,提刀砍下。鲜血飞溅中,身首分离,刚当上撑犁孤涂大单于没两年的须卜骨都侯就这么死了,跟其他人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对陈诚来说,其他匈奴人是可以转化吸收的对象,但是须卜骨都侯却是非死不可
第一百三十一章 震动
第一百三十一章震动
战胜了一个强大的对手,军中上下都是欣喜若狂,兼且士气大振。陈诚却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匈奴人犯的错误实在是太多了,远比凉州人要多得多,他们失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战斗也基本上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就是等敌人过来,然后冲上去就是干。
匈奴人固然是组织涣散,战力低下,他们这边也一样是错误百出。因为双方军官的素质低下,都用不出来什么精妙的战术,很多时候陈诚都在担心自己麾下的军队会不会忽然就崩溃了。不过好在最后他们还是取得了胜利,胜利就是一切。
须卜骨都侯既死,陈诚将他传首四方,留在北方的匈奴各部震恐,美稷和九原等地不战而降。附近的匈奴人不是投降,便是南下投奔于夫罗去了,没有了大的战事,陈诚便留那日逐镇守美稷,刘渊镇守九原,徐荣镇守曼柏,并划分草场,将追随而来的羌人各部安置于临戎北面的阴山脚下和两郡各处地方。
分割草原,招降匈奴各部,以及封赏有功将士,花去了陈诚大量的时间。在这段时间汇总,成宜和杨秋已经带着战利品分别返回了武威郡和富平城。陈诚用金银买下了两人手中的牛羊和受伤的马匹,用来赏赐立下功劳的羌人和匈奴人。又派遣吕方带领一千骑兵返回廉县,以收拢百姓,恢复生产。
陈诚自己则是镇守在临戎城中,处理着草原上的各种事情。匈奴人虽然只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草原,又自己分裂了一次,但好歹是一方霸主,当它轰然倒塌之后,会激起很大的余波,若是就此北返,只怕匈奴人会卷土重来,或是东边的乌桓人会趁机西进,将匈奴部众给全部吞了下去。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这里情况复杂,扔给别人他也不放心,只好一再更改回军的时间。就算是他亲自坐镇在临戎城中,匈奴人中也有了将于夫罗接回来接任匈奴大单于的呼声。
刘渊和那日逐这两人杀了不少的匈奴贵族,自然是极力反对迎接于夫罗回来。特别是那日逐,他的地盘在美稷附近,要是于夫罗北返,必然要从这里经过,他上跳下窜地表示,要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通通绞死。
陈诚漫不经心地对那日逐的使者道:“我知道了,回去转告那日逐,好生整顿兵马,若是于夫罗来犯,我会带兵去救援他的。”
使者离开后,陈诚转头对赵云道:“各部将领都纷纷夸耀战功,唯恐赏赐不够丰厚,子龙你立下的功劳虽然比成宜和杨秋差了一点,但绝对在李堪姚琼等人之上,却什么都不要......不如任命你为朔方太守,将这临戎城给你治理,如何?”
赵云笑道:“我见文正你将金银如同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城池地盘,甚至连牛羊马匹也都分了个干净,要是再把临戎城给我,那你自己还剩下什么呢?”
陈诚将毛笔仍在桌子上,笑道:“那就可以清净几天了。”
赵云摇头,道:“若是带兵打仗,我自认为还有几分本事,但要是论起治理百姓,那就不是我所擅长的了。要是文正你觉得辛苦,不如召阎长史来此。”
阎长史便是阎忠阎伯道,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灵州筹集粮草马匹牲口等物资。
陈诚笑了起来,道:“不错,这些文牍之间的事情,就应该让伯道那样的读书人来做,我们还是带兵去跟韩遂打仗好了。”
赵云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道:“听说韩遂已经攻陷了金城,现在坐拥三郡之地,兵强马壮,不是匈奴人可比的。”
“哈哈,子龙你太高看韩遂了。”陈诚摆了摆手,道:“我最近研究了一下韩文约过去用兵的经历,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愿闻其详。”
“我发现呐,韩遂这个人太喜欢取巧了,他有野心,却没有气魄;能打巧仗,却不能打硬仗。”陈诚笑道:“若是他听说我们击破了匈奴,说不定根本不敢驱使兵马来和我们作战,反而会立刻缩回去。”
“若是他率军进攻武威或是北地呢?”
“那样会更好,富平和姑臧的工匠也有不少,附近也都有冶炼铁矿的地方。要是韩遂现在来跟我们打仗,他一定会大败而归!”陈诚道:“那些新装备子龙也用过了的,我敢说,现在天下间没有哪只骑兵能挡得住我军奋力一击!”
“既然是这样,”赵云沉吟了片刻,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趁着别人不知道的时候,主动出击?”
陈诚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趁机将凉州的诸侯们一个个的收拾了,但是........挟泰山以超北海,非不为也,实不能也。不是我不想那么做,实在是做不到啊。”
“为何?”
“要是韩遂率军攻打武威或是北地,那我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召集成宜和杨秋的兵马,一举击破韩遂军。但是若是我们主攻对韩遂发起进攻,只怕这两人自己就要先害怕了。”
陈诚道:“而且我现在手上是真的没钱了,这几个月都在打仗,耽误了种地的时间,牛羊马匹也大批的死亡,这个冬天还不知道该怎么过呢。再说,我们现在虽然骑兵有优势,但是骑兵又不能冲到城墙上面去,面对着一座座城池,还是要靠步兵去啃........”
他摇了摇头,道:“没必要去趟凉州的浑水,他们想打就让他们打吧,我们发展我们自己的,看能不能补种一些土豆红薯什么的,好歹要将今年给混过去。”
赵云道:“即便如此,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陈诚道:“当然还是要做一些事情的,我准备行文凉州各路诸侯,让他们停止彼此争斗的行为。”
“会有用吗?”
“肯定.....没用!”
说罢,陈诚大笑道:“要是那些人是能够被说服的,凉州又怎么会乱成这个样子?这个世界,最终还是要靠刀剑来说话的。”
他拿起一份竹简,递给赵云,道:“书信差不多都是这样写的,你帮我看看,用词是否有什么不妥?”
赵云将竹简接过来,展开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如何?”
“为何这些字.........如此的怪异?”
陈诚道:“我一直以来就想推行简化字了,你看这些字怎么样?”
“文正是要在朔方和凉州推行这些......简化字吗?”
“不错!”
“只怕那些士人会不太高兴。”
“嘿,咱们的地盘可都是一刀一枪地打下来的,”陈诚见到赵云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摆了摆手,道:“我当然知道要不是李堪侯选梁兴,还有成宜杨秋他们的帮助,我们是不可能杀到这里来的。但是我也给了他们地盘和钱财,赏赐了他们的功劳,他们也应该没什么可抱怨的。现在我一不找他们要钱要人,二不侵夺他们的田地,不过是推行更加简洁的文字罢了,难道他们还会因为这种事情起来造反不成?”
他问赵云道:“你说凉州会有人因为这种事情来发兵打我吗?”
“未必便不会发兵,不过即便是有人来攻,也只会是为了夺取城池和人口。”
“对啊,”陈诚道:“再说了,就算他们真的打过来了,我会怕他们不成?哼,想要打到临戎来,先要把杨秋给收拾了,然后还要通过灵州豪强们的地盘,再穿越六百多里地........”
陈诚大破匈奴,夺取了河套的事情,首先震动了匈奴各部。因为须卜骨都侯脑袋的威慑,许多匈奴人因此而投靠到了陈诚的麾下。留在河东的于夫罗听说这个消息后,立刻上书朝廷,想要继承撑犁孤涂大单于的位置。
何进这个时候正在洛阳焦头烂额,虽然对于陈诚又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很是震惊,却没空去理会北方千里之外的事情,于是顺水推舟地任命了于夫罗为新的撑犁孤涂大单于,并命令并州牧董卓和于夫罗一起出兵攻打陈诚部。
董卓之前驻兵河东,观望洛阳的形势,看有没有便宜可捡。然而皇帝一死,大将军何进立刻发难,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控制了朝廷,让董仲颖好生失望。不得已,他只能先去洛阳拜见了大将军何进,然后带着本部兵马去并州上任去了。
接到朝廷让他出兵帮于夫罗夺取朔方郡等底盘的命令后,身材高瘦,精明强干的董卓只是“哼哼”了两声,表示知道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开玩笑,他是并州牧,就算要出兵,也要先把并州各郡县都理顺了再说,他吃饱了撑的才会帮匈奴人去抢地盘。
于夫罗苦苦哀求,董卓却心如铁石,毫不理会。于夫罗一个人不敢率兵北上,只好派出了许多人去游说那日逐等人,不断地封官许愿,将美稷曼柏一带弄得人心躁动。
第二个被震动的,是北地的徐超阎行等人。这些人未必真的对陈诚服气,对那个凉州牧的头衔更是暗中嗤笑。即便是陈诚偷袭临戎得手,他们的态度也不过是好了一些。但是等到须卜骨都侯的脑袋被砍下来了之后,徐超是被震的浑身颤抖不已。
他久在北地,深知匈奴人的强大。匈奴人固然是穷困潦倒,兵甲不利,但是这些胡人兵马众多,兼且又穷又横,在抢劫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悍不畏死。历年来入侵北地,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就是这么强横的匈奴人,说败就败了?甚至连所谓的撑犁孤涂大单于都被砍了脑袋?
徐超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是不信的,但事实摆在那里,不由得他不信。即便是听说了许多次之后,他再次听人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依旧是如坠云中。
至于阎行,他在灵州城中对着叔父阎忠长声叹息,道:“若论识人之明,我不及叔父远矣!”
阎忠哈哈大笑,捻着胡须,得意地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君侯,那就是一条龙啊!如果你听我的,现在就算做不到太守的位置,只怕也能捞个县令干干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震动(2)
第一百三十二章震动(2)
阎行叹了口气,道:“若是早知凉州牧能平定匈奴,说什么也要去前线作战。在这里帮叔父处理文案,可是一点战功都立不下啊。”
阎忠笑骂道:“你这是在怨恨我了?当初我问你是要留在灵州帮我做事,还是去军中作战,可是你自己选的留在灵州。”
“不敢,不敢。”阎行叹息道:“只是见到李堪候选之辈都登上高位,心中有些不忿罢了。”
“嘿,你放心好了,”阎忠道:“我为长史,想给你个官职,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君侯现在据有朔方,五原两郡,并廉县,灵州等地,共有三十多个县,除去几个已经有将领驻扎的地方,还有十多个县无人镇守。要是我豁出老脸向君侯求情,给你弄个假县令不成问题。”
阎行道:“未能立下战功,那是我自己选择错误,怎么能让叔父去求情?再说,两郡中剩下的那些地方,都是被匈奴人占据了许久的,户口很少,便是真县令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是假县令?”
“那你待如何?”
阎行斟酌道:“听说陈使君欲裁撤大部分兵马,然后从治下军民中,重新挑选勇武敢战之士,敢问叔父,可有此事?”
“嘿,你倒是消息灵通,”阎忠笑道:“不错,确有此事。君侯准备在廉县附近建设许多工厂,又准备清点黄河西岸的徒弟,以分置裁撤下来的将士,只在身边保留两千骑兵和一千步兵的常备军,连称号都想好了,说是叫做牙兵。”
阎行问道:“牙兵”
阎忠道:“不错,你见过猛兽没有?凡是凶猛的野兽,都有锋利的爪牙和牙齿。牙兵,便代表着最为精锐的士兵。”
阎行再问:“既有牙兵,那爪牙何在?”
阎忠笑道:“难道你忘了那位剑客王越了?”
“哦,原来是他!”阎行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这些天一直神神秘秘的,行踪不定。”
阎忠道:“你把受伤的公务交接一下,然后安心准备牙兵的选拔吧。”
“啊?”
“嘿,君侯对牙兵是准备大用的。”阎忠道:“这里有几本算术书,你拿回去好生钻研,有不懂的就来问我,另外武艺和刑律也不要落下了。”
“.........是。”
“组建牙兵这件事,君侯准备放在秋后进行,你先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是。”
再然后,对陈诚击破匈奴的事情感到震惊的就是宋建,韩遂,马腾这一批人了。在这些凉州诸侯的眼中,匈奴人是比他们更穷的蛮夷。若是正面交战,匈奴人虽然难缠,但战斗力也就那样,但是这些人从没想过跋涉六七百里去和匈奴人交战。
放着三辅和长安就在嘴边不吃,偏偏翻山越岭地去啃沙子,这是什么道理?
然而无论如何,陈诚现在已经是据有两郡之地的诸侯,由不得他们不重视。更让他们震惊的,则是杨秋成宜联手向朝廷发出的推举陈诚为凉州牧的文书。洛阳方面当然不会理会反贼们的胡言乱语,实际上,文书到了长安就被盖勋拦下了。
盖勋为人刚烈,对凉州的贼寇们从来不假辞色,将成宜央求的上表传示左右,并且大加嘲笑,说陈诚等人“沐猴而冠”。这件事情传出来后,宋建立刻就停止了对张掖郡的侵扰,收兵回了酒泉。
韩遂也在夺取了金城之后,谨慎地看着北方的三角同盟,既陈诚,成宜,杨秋三人组成的联盟。他韩文约现在是坐拥三郡之地,然而北方的同盟加起来可是足有四个郡的地盘,兵力比他更加雄厚。
虽然陈诚说韩遂谨慎有余,而胆气不足,但是这一次,韩遂的谨慎是有道理的。马腾出兵金城,被韩遂打的大败,正在惶恐的时候,听说了成宜杨秋举荐陈诚为凉州牧的消息,立刻就攀附了上去,承认了陈诚凉州牧的职位。
陈诚也投桃报李,行文马腾,敕封他为安定太守。同样的,程银和张横为了自保,也上表拥戴陈诚为凉州牧,这样一来,北方的三角同盟变成了六方同盟,地盘瞬间膨胀到了六个郡,兵力更是远胜韩遂一方。
虽然这六人之间肯定不是一条心,但是在搞清楚状况之前,韩遂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
于是,几天之前还打成了一锅粥的凉州忽然就平静了下来。诸侯们的使者在道路上不断往来,想要拉拢更多的人站在自己这一方。不过韩遂算来算去,发现凉州诸侯不是被他干掉了,就是被他逼到了对面的联盟之中。唯一还有实力又没有上表推举陈诚为凉州牧的,就只剩下了酒泉郡的宋建。
两人一拍即合,秘密达成了联盟,相约先灭程银张横,再灭成宜杨秋,等夺取了整个凉州之后,“平分土地,永为盟好”。双方约定了出兵日期,然而还没等到约定的时候,两人派往灵州的使者就传回了消息,说是在廉县发现了对方的使者,宋建(韩遂)已经暗中倒向了陈诚........
宋建也不傻,跟韩遂联手?啊呸,还不如先给自己准备好棺材算了。边章,王国等人的前车之鉴,可没那么容易就忘了。
由于陈诚远在临戎,使者往来不便,他便下令由阎忠代为处理州中一切事务。阎忠是凉州名士,无论是在各路诸侯之中,还是在士人和豪强之中,都有很高的名望。他一站出来,所有人都是服服帖帖的,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不管这些人是畏惧陈诚的武功,还是真心服气阎忠,凉州难得的又有了一段平静的时间。各路诸侯趁机在老巢中舔舐伤口,并继续往各家派遣更多的使者。
过了一段时间后,阎忠代凉州牧陈诚下令敕封宋建为酒泉太守,封韩遂为金城太守。宋建欣然领命,韩遂却是在接到敕书之后,气的立即将帛书扯得粉碎。他现在独占了三郡之地,却只封他为金城太守,怎么地?是想要他将汉阳和陇西交出来啊?虽然陇西太守李相如还健在,但那是韩遂的亲密战友,向来唯韩遂马首是瞻的。
于是,韩遂既不承认陈诚这个凉州牧的头衔,却也不明着反对,就那么假装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陈诚在临戎听说韩遂的反应后,放声大笑,道:“我早就知道韩遂不是个有种的。”
他当即给阎忠写了一封信,让他传令凉州诸侯,在秋收之后,前往廉县,一起商议凉州的大事。阎忠收到陈诚的来信之后,笑着对阎行道:“看来韩文约的好日子没几天了。”
阎行道:“叔父何出此言?”
阎忠笑道:“如今凉州各路诸侯都已经上表举荐君侯为凉州牧,就只有韩遂不吭声。诸侯们一起商议,能商议出什么事情来?”
阎行道:“相约攻灭韩遂?”
阎忠大笑道:“要是韩遂不来,也不派人来,那就必然悔如此!”
“只怕韩遂不会坐以待毙。”
“嘿,韩遂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但是他的名声太差了,汉阳和陇西的士人豪强早就对他不满了。”阎忠笑道:“汉阳的姜家,杨家,还有其他豪强,都已经暗中派人来此。这件事情,你也应该知道的。”
阎行当然知道汉阳有很多豪强正在暗中谋划驱逐韩遂,因为汉阳那边来的人都是由他接待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阎忠又道:“我准备派你去汉阳给韩遂送信,顺便看看韩遂麾下文武将佐和三郡中的情况。若是将来君侯真的对韩遂动手,光凭着这些情报便是大功一件!”
阎行低声问道:“真的会对韩遂动手吗?”
阎忠摇了摇头,道:“虽然我觉得出兵最好,但是君侯只怕不会同意。”
阎行拿着陈诚给韩遂的行文,带了十多名士兵,直接回到了汉阳郡。韩遂在夺取了金城之后,为了压制汉阳郡中蠢蠢欲动的本地豪强,又率领大军回到了冀县。听说凉州牧陈诚的使者到了,韩遂便亲自出城迎接。
“听说使者是阎伯道的侄子?”
韩遂看上起四五十岁,身高七尺有余,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看上去像个饱学的儒生,而不是一个统兵十万的大军阀。
阎行不卑不亢地道:“是的。”
韩遂笑呵呵地道:“这么说,彦明也汉阳的豪杰了。可惜之前不知道彦明的武勇,不然定然会征辟彦明为官!”
阎行道:“虽然与汉阳阎氏同出一脉,但家父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迁道了金城。”
韩遂更加高兴,拉着阎行的手,笑道:“我也是金城人,这么说来,我们还是同乡啊!”
汉代特有的双重君主制度,使得这个时代的人往往视郡如国,或者说正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视郡如国,才导致了特有的双重君主制度。所以,如果两个人是同乡,那天然的就会比跟其他人的关系更好。
阎行心中生出奇异的感觉,他挣脱开来,往后退了两步,将竹简取出,大声道:“凉州牧有诏书在此!”
韩遂笑道:“彦明远来是客,何必如此急迫?公事待会再议,我们先说些私情。”
阎行正色道:“某为使者,自当先公后私!”
韩遂脸上笑容渐渐消失,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起来,不过他是心机深沉之辈,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展颜笑道:“彦明事君以忠,令人佩服。”
他朝阎行拱手,道:“臣韩遂,恭领陈使君钧命。”
第一百三十三章 姜冏
第一百三十三章姜冏
韩遂在领取了陈诚送来的公文后,便又换上了笑脸。他对阎行极力拉拢,不但赠与了金银,宝马和宝刀,还放下身段,亲自陪同阎行检阅了军队,并且视察了府库,公署等地方。阎行刚开始还对韩遂抱有抵触的情绪,但是随着和韩遂接触日久,他渐渐地觉察出了韩文约身上也是有优点的。至少,在礼贤下士,爱惜士卒这方面,韩文约确实做的不错啊......
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韩遂每次宴请阎行,都会请来郡中的头面人物,或是军中将领,或是各级的官吏。每日宴会,酒肉都是流水一般的上来,让与会众人开怀痛饮。
“彦明,这位是汉阳的豪杰姜冏姜仲奕。仲奕,这位是金城豪杰阎行阎彦明。”韩遂笑呵呵地道:“彦明可是我凉州的后起之秀,曾在校场比武的时候,差点勒死了马超!”
阎行差点杀了马超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凉州,姜囧自然也是听过的。他的兄长曾经去过彭阳,可惜没能亲眼见到那场大战。姜冏向阎行行礼,然后问道:“使者来汉阳,定然是奉了陈使君的命令,不知可否透露一二?”
阎行看了边上的韩遂一眼,韩遂笑道:“彦明但说无妨。”
于是阎行便说了出来,“陈使君准备秋后在廉县大会凉州诸侯,共议西凉大事!”
姜冏道:“原来如此。”
他对韩遂道:“将军在秋后会前往廉县吗?”
韩遂面色一沉,不咸不淡地道:“这事不是你所能知道的。”
姜冏连忙拜伏在地,道:“是在下孟浪了。”
韩遂“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对阎行道:“你们先自便,我去去就来。”
等韩遂离开了,姜冏这才从地上直起身子,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边上阎行问道:“仲奕怎么如此害怕?”
姜冏这才注意到阎行还在边上,他不愿意回答,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听人说,阎长史是彦明的叔父?”
阎行有些闷闷地道:“不错。”
“彦明可曾见过陈使君?”
“自然是见过的。”
姜冏身体前倾,问道:“那彦明以为,陈使君是什么样的人?”
“陈使君........”,阎行心中愈发烦躁,他思索了一会,叹息道:“陈使君人中之龙,见其首而不见其尾。陈使君想要干什么,别人是很难猜测出来的啊。”
姜冏左右看了看,低声问道:“比之韩将军如何?”
韩将军自然指的是韩遂,阎行闻言悚然而惊,心中的烦躁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他深深地呼吸了几次,然后小心谨慎地道:“韩将军固然雅量高致,但是比之陈使君......还是差了一些的。”
韩文约........雅量高致?姜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他怀疑阎行是不是弄错了雅量高致这个词的意思,韩遂心机深沉杀伐果断,哪里能跟雅量高致扯上关系了?
大堂上脚步声响,韩遂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在座位上坐下之后,用汤匙敲了敲酒杯,等众人都看过来之后,笑着道:“酒宴岂能没有歌舞?来人啊,让舞姬们都上前来!”
丝竹之声从大堂边上响起,数十名乐师拨动琴弦,吹响羌笛,音乐便在大堂上流淌开来。音乐声中,一队舞姬穿着清凉,带着头巾,移动莲步,款款地走上前。阎行年纪不大,正是“年少而慕艾”的时候,见到这种阵仗,顿时便有些把持不住了。
不但是他,边上的姜冏也有些要支起帐篷的意思。至于其他将领,那就更加的不堪了。
舞姬们在音乐声中扭动身体,来回穿梭,将粉脂的香味散布到整个大堂上。阎行心中荡漾,却暗自想道:若是叔父再次,会是怎么样?
阎忠是天水豪强出身,又在洛阳那种纸醉金迷的地方混迹了许久,估计对眼前的阵仗看不上眼,但是也不会有什么抗拒的情绪。那么,换成凉州牧陈诚呢?
阎行想起了陈诚有时候会不自觉露出的似有若无的微笑,像是在嘲讽着什么。
他暗暗对自己道:阎行啊阎行,韩遂对你如此之好,未必便是看上了你的武勇。要不是叔父是陈使君的长史,韩遂岂能如此厚待?之前自己也不是没有在汉阳诸国,韩文约何曾高看过自己一眼?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才是!
但是.......美人儿确实是好看啊!
舞姬们穿花蝴蝶一般向两边分开,露出中间身段最好的人儿来。这位美人装扮服饰也都与其他人不一样,她的衣着不似其他美人那般暴露,却另有一番风味。她头上插着金钗,手足之上挂着金银打造的铃铛,每次舞动之际,便会有叮叮当当的声响。
美人款款向阎行走来,拿起他身前案几上的酒壶,将边上的酒杯倒满,然后将酒杯递到阎行的面前,轻言细语地道:“奴家平生最是敬重英雄豪杰,听说您武艺高强,威震凉州,请满饮此杯!”
香风扑鼻中,阎行抬起头来,见到美人就在身前,虽然不能窥视道面貌,但光只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就足以让人迷醉了。阎行还在迟疑,边上的将领们就开始起哄了。
“美人,你为什么只给他敬酒?过来陪大爷喝一杯!”
“不就是打赢了一个马超么?放着那马儿过来,大爷们一定骑得他飞到天上去!”
“哈哈哈,正是!马超我们能骑,美人我们也会骑啊,哈哈哈哈!”
美人将酒杯凑到阎行身前,低声道:“请将军饮酒!”
阎行瞥了一眼边上放浪形骸的将领们,把心一横,将酒杯接了过来,一饮而尽。在接过酒杯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手不免地碰触在了一起。跪在地上美人的小手柔弱无骨,让阎行不由得心中一荡。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不觉大醉。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张大床上,外面太阳老高。阎行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屋顶,脑袋中还有宿醉特有的疼痛感觉,却是不知道怎么就睡在了这里。
就在他茫然的时候,边上的杯子中传出“婴宁”的声音,一个女孩子探出头来,欣喜地道:“将军你终于醒啦?”
阎行望着对方露在外面的肩膀和胳膊,不禁口干舌燥起来,他迟疑了片刻,问道:“你.......”
话还没问出口,外间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韩遂推开房门,哈哈大笑地走了进来,大声道:“贤婿,日上三竿了,怎么还不起来?”
床上的女孩子尖叫起来,“父亲你怎么可以闯进来?”
韩遂大笑道:“乖女儿,为父来找你家男人有事相商。”
女孩子气愤地道:“那也不能闯进来啊!”
韩遂拍拍额头,道:“是我糊涂了,我去前院等着,再给你们一些时间。”
他对床上目瞪口呆的阎行慈眉善目地道:“好女婿,不要着急,时间还早,你们满满的来就行,我在前面等你。”
“不是......”,阎行急道:“我......”
他急着从床上跳起来,结果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不着片屡,只得坐了回去,叫道:“韩将军.......”
韩遂没有回头,摆摆手,道:“还叫什么韩将军?应该叫岳父大人才对!”
“可是......我........”
阎行想要辩解,然而韩遂已经去的远了。他转过头来,望着只露出了两只乌溜溜眼珠的女孩子,越看越觉得熟悉,问道:“韩遂是你父亲?”
“是啊。”
“我们是不是见过?”
女孩子被他看着,脸上渐渐地染上了绯红,两条白藕似的胳膊也缩了进去,她低下头,小声地道:“昨天我给将军敬酒来着,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
女孩子的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在嗡嗡响,“然后将军就搂住了奴家,说要娶我过门,父亲大人当场就同意了.........”
闻言,阎行愣了好一会,大叫道:“韩遂你算计我!”
女孩子委屈巴巴地道:“你.....你是不是要反悔了?”
说着说着,泪珠就从她的脸上滚落了下来。
“不是.....我没有.........”,阎行叹息了一声,上前搂住女孩子,道:“莫要哭了,我不会反悔的。”
“当真?”
“当真!”
女孩子这才破涕为笑,伸出手来抱住了他。她的动作有点大,盖在身上的被子掉落下来,露出了颤巍巍的美景。阎行心中荡漾,伸手便抓了过去。
他迷迷糊糊地地想:管他呢,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前院中,韩遂气定神闲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忽然听到后面的房间中有些响动,他停下脚步来,侧耳倾听,隐隐约约的有些呼痛的呻吟。听了一会,韩遂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抬头看了看快要到了正午的太阳,然后对左右道:“不等了,我们回去。”
亲兵道:“要不我叫人去后面催一下?”
韩遂踹了那人一脚,骂道:“催什么催?没眼力劲的家伙。回去后,叫人送些布匹钱粮过来。”
他踩着马镫上了战马,道:“走了!”
战马甩开四蹄,小跑了起来。马背上,韩遂心道:听说那姓陈的小儿弄出了新的马鞍和马镫,骑兵装备之后战斗力大增,所以才能打败匈奴人,我们也不可拉下了!
听到外间马蹄声向着远处去了,女孩子喘息着道:“等....等一下........父亲好像走了......”
阎行语气含混不清,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一样,“管他呢,我们再来.......”
“别......别急啊,呼,呼,父亲不会生气吧?”
“嗯哼,唔,唔.........”
第一百三十四章 银铃
第一百三十四章银铃
当刘倩的车驾驶入临戎的时候,整座城池还能看的出来战争的痕迹。被火焰焚烧留下的焦黑木头,城墙和房子上的箭簇,城外正在训练队形的骑兵.......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战争并未远去,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
她望着城中骑马往来的羌人和匈奴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在洛阳的时候,刘倩所见到的大多是宫中的宦者和宫女,偶尔还能见到几个峨冠博带的朝廷重臣。等到了灵州,便是胡汉各半,经常能听到胡人们说着难懂的话语。
而等到了临戎这里,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留着各种小辫子的羌人和匈奴人,还有一些鲜卑人和乌桓人,汉人则是少的可以。门口处马蹄声响,骑着白色战马的赵云上前来,拱手道:“公主殿下,主公现在脱不开身,特让我来迎接您。”
刘倩对赵云很熟悉,在马车上欠了欠身子,道:“有劳赵将军了。”
车驾驶入陈诚居住的府邸,刘倩和赵云刚如今后院,就听到有人在激烈地争吵。
“那片草场明明是陈大人划分给我的,你们部落的牲口却跑进去把草吃了!”
涉广利大声指责对面的八里八失,“你家的牛羊把草啃完了,我们部落里面的羊吃什么?”
八里八失反驳道:“吃你点草怎么了?反正你们部落里面的牲口又吃不完!过两天不就又长出来了?”
涉广利气得脸红脖子粗,“这不是吃不吃得完的问题,你这么做就不对!”
两人越说越是愤怒,差点就要在大堂上打起来了。陈诚无聊地听着两位羌人首领的争吵,这种破事........他很想这么说,但是在他眼中的破事,对于下面的那些人来说,可能就是需要打的头破血流的大事。没办法,大家伙实在是太穷了,哪怕是多那么一口气吃的,在大冬天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少饿死一个人。
现阶段的主要矛盾,是广大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需要和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陈诚一边听着两人不断地职责和争吵,一边想着该怎么发展生产力,最主要最迫切的是怎么弄到一大批的食物,好将治下的百姓和军队给喂饱。
见到赵云和刘倩走了进来,陈诚眼前一亮,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涉广利和八里八失立刻停止了争论,等待着他的裁决。
“八里八失不应该放纵自家的牲口去别人的草场上面,”陈诚面无表情地道:“若是你们部落的草场不够用,应该直接向我禀报,而不是驱赶牛羊去别人的草场上面,判你赔偿五匹马,或是十个奴隶给涉广利。”
涉广利大喜,匍匐在地上高声叫道:“大人英明!”
八里八失满脸都写着不服,他拜伏在地上,道:“大人,现在正是牛羊马匹长膘的时候,要是不趁这个时候多吃一点,等冷风一来,牲口就没的吃了。”
陈诚道:“我之前让你们在领地里面修储存饲料的长壕沟,你们修了没有?”
八里八失道:“修了,但是.........谁知道好不好用呢?要是到了冬天,里面的草料不能吃怎么办?”
陈诚道:“只要你是按我说的那样去做的,如果出了问题,我许你带牛羊部众来临戎城里面过冬。”
他看了看边上的涉广利,道:“对你们也一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掩盖不住眼中的喜悦,齐声道:“多谢大人!”
在击破匈奴主力,并且斩杀了须卜骨都侯之后,陈诚的声望大涨,加上后面拼着破产也将赏赐全部发了下去的行为,现在他的信誉比金银更好使。只要他许下了承诺,其他人就不用担心他会反悔。
等涉广利和八里八失退下之后,陈诚这才在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上前伸出手来摸了摸刘倩的发髻,笑道:“许久不见,公主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他在打量刘倩,刘倩也在打量着他。万年公主刚进来的时候,有些吃惊于陈诚外表上的变化。怎么说呢,巨鹿侯长相倒是没变太多,也就是脸部轮廓在继续向着方形发展,但是他胳膊和大腿,还有身上的肌肉都粗壮了好多。最夸张的,是他脖子后面的两块斜方肌长成了梯形,看上去就像是脖子变粗了很多似的。
这.......这..........
曾经面冠如玉的巨鹿侯,怎么忽然之间就长成这个样子了?也不是说现在就不好看了,但是.......但是............要不是陈诚还有着和善的眼神,刘倩都快认不出他了。
当陈诚站起来之后,原本在争吵的了羌人立刻就匍匐在了地上,不但说话的声音变小了,甚至连呼吸都变轻了许多,仿佛他们面对的是一头会吃人的恶龙一般。
刘倩仔细地回想从洛阳逃出来后的日子,似乎巨鹿侯就一直在向着越发粗壮的方向变化,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每天都能见面,所以不能觉察出来。这次分别了将近两个月,再猛然碰到,就立刻发现了对方外表上的巨大变化。
她昂起头,发现陈诚不但外表更粗壮了,而且身高也还在继续往上窜,“巨鹿侯也长高了啊!”
陈诚愣了愣,摸了摸脑袋,道:“真的吗?”
赵云在边上道:“是真的。”
陈诚大笑起来,道:“那不是挺好?”
他对刘倩道:“既然你自己要到临戎来,那我也不拦你,不过这里的生活条件比灵州更差,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将刘倩心中的陌生感冲走,她望着陈恒,脆生生地道:“我不怕吃苦!”
“嘿,不怕吃苦就好。”陈诚笑道:“听说你要来,我挑了一匹小马,马鞍和马镫也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今天先休息,过几天我带你去阴山脚下骑马。”
“真的有一匹小马吗?”刘倩惊喜地道:“快带我去看看。”
陈诚看了看天上的日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去吃点东西,然后洗漱一番。”
等刘倩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吃了由牛羊肉和黍米一起煮的肉羹之后,这才回到大堂上。陈诚正在跟赵云说话,“你明天将这份诏令发往各地,让他们将朔方,北地,以及五原郡中因为战乱而产生的十三岁以下的孤儿都送到临戎来,由官府统一收养。”
赵云将竹简接了过去,道:“诺!”
陈诚又补充了一句:“无论男女。”
刘倩走了过来,站在边上,等他们说完之后,这才开口叫道:“师父!”
陈诚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体,道:“来,我们去看小马。”
他牵起刘谦的小手,往马厩的方向走去。刘倩兴奋地道:“师父,听说你打败了匈奴人,灵州的那些人都争抢着给我送礼呢。”
“哦,有哪些人?”
“有县长徐超,还有李家的,侯家的,梁家的...........恩,马腾将军也送了好多东西过来!”
“马腾也给你送礼了?他的手脚倒是挺快。”
刘倩歪着头问道:“我是不是不应该收他的礼物?要不我叫人把他的礼物退回去?”
“这倒不用,不管谁送来的东西,只管收下就是。他们给你送东西,那就是有求于你。马腾可是有什么要你帮他的吗?”
刘倩笑嘻嘻地道:“马腾将军派来的人什么都没说,把礼物放下就走了。”
“嘿,他虽然不说,但是我们难道能装作不明白?”
刘倩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明白什么?”
陈诚摇了摇头,指着马厩里面的一匹小母马道:“就是这匹,你喜欢吗?”
那是一匹一岁多的母马,四肢修长,浑身的皮毛十分光滑,大大的眼睛里面有着一层温润的光芒,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怜惜。
刘倩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里面像是要放出光来,“呀,真漂亮!”
她小跑着到了马厩边上,望着正在啃食草料的小马,伸出手来,想要摸摸,却又回国头来,问道:“师父,我能摸它吗?”
“先等几天吧,”陈诚笑着道:“你先喂她几天,等她熟悉你了,然后才可以摸她。等她肯让你骑了,我们就去阴山脚下游玩。”
“好,恩,”刘倩满口答应,“它吃什么呀?它有名字吗?一天要喂它几次?”
“卖力的珀利。”
“啊?”
“我是说,它还没有名字,你可以自己给她取一个名字。”陈诚道:“不过我要提醒你,如果你真的想要自己喂养它,那就要每天都亲自给她喂食,还要帮她清理粪便,带她去河边洗刷毛皮。这会花费你很多的时间,这些事情不但繁琐,而且很累。即使是这样,你也确定要自己养它吗?”
刘倩想了一会,道:“我可以每天都喂它,也会经常带她河边的。”
“那你可以给她取一个名字了。”
刘倩的小脸皱了起来,想了好一会后,道:“就叫银铃,好不好?”
“可以啊,现在她是你的了,你愿意给她取什么名字都行。”
刘倩高兴地对小马道:“那你就叫银铃了!”
边上独自占据了一个隔间的咕噜用力地打了个响鼻,似乎很是不屑。陈诚笑着上前给它添了一把草料,道:“你这又是发什么脾气?”
咕噜侧过头来,用大大的眼睛瞪着陈诚,身上的红色鬃毛像是在燃烧一般。
小孩子对小马总是没有抵抗能力的,刘倩很快就迷恋上了新得到的礼物。她每天亲自将草料抱到石槽里面,一把一把地喂给银铃。没两天,银铃就接受了刘倩,也肯让她伸手抚摸了。
陈诚在安排好了临戎城中的事情后,点起一千骑兵,其中突骑和游骑兵各半,先巡视了临戎附近的田地,见到了长势喜人的土豆和其他作物的幼苗,然后渡过黄河,开始在阴山脚下的草原上巡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云中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云中子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时已经是九月,阴山脚下尽是快有人高的青青绿草,陈诚一时兴起,便念了一段。边上刘倩却是不大高兴,她骑在银铃的背上,嗔怒道:“还说是带我出来游玩的,师父这明明是出来处理公务的。”
无怪乎她不太高兴,陈诚自从出了临戎城,就一直在巡视各处田地,或是在接见各地的部落首领和豪强,连教她骑马射箭的时间都没有。她现在能骑在马背上慢走,那还是赵云教她的呢。
陈诚笑着道:“公私两便嘛。再说,子龙可曾是白马义从的骑将,骑术精湛,有他教你骑马,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哼,说话不算数,就是骗人!”
“那........今天正好有空,我们去那边的山里面射兔子。”
阴山并不只是一座山,而是一条山脉,东西走向,包括狼山,乌拉山,大青山等一系列的山峰。陈诚说要到阴山中射猎,并不只是单纯的陪刘倩过来玩耍,而是还有着别的原因。他现在养着上万将士,每天一睁眼,就想着要花多钱粮出去,想着今年的收支怎么才能平衡,哪里真的有闲情逸致去射兔子呢?他脸上又没有长麻子。
来此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因为阴山山脉中有着丰富的煤铁资源,而且有很多是可以露天开采的,足够陈诚军势力用上很多年了,供应朔方一郡绰绰有余。
在击破匈奴的战争中,陈诚身先士卒,斩杀了不少的匈奴士兵,等级又往上升了一级,这次属性点同样加在了“智力”上面,技能点则是点了两级的“工程学”。
“工程学”除了可以提高建设云梯,攻城车等装备的速度和实用度,还对打造很多其他的装备有效果,最主要的是,能加快对领地和村庄的发展建设。陈诚思考良久,觉得现在的最主要矛盾还是物资不够丰富,所以点了两级。
升级之后,脑袋里面立刻就多了一些与机械和规划之类有关的知识,直接就能知道该在何处开挖沟渠,需要在何处排水,需要.........这些东西若是花时间去实地考察,也一样能弄清楚,但是他还是将宝贵的“技能点”加在了“工程学”上面。
除了能够加速对领地的开发外,陈诚还有别的考虑。之前临时打造的马鞍和马镫都有很多不尽如人意之处,需要重新设计。有了马鞍和马镫,还有骑枪需要重新设计,环首刀也不太适合在马背上使用..........他还想着要是哪天把“工程学”点满了,是不是不能造出高达来.......
在山区的草丛中,陈诚一边思索着需要处理的事情,一边随意地松开手指,箭矢“嗖”地飞出,将一头乱跑的鹿给射倒在地。
“呀,射中了!”
刘倩拍着手掌大叫起来,陈诚笑了笑,道:“你也试试。”
“好!”,刘倩拉开猎弓,对着一只飞快奔跑的兔子瞄准了一会。她紧张地盯着兔子,鼻尖上沁出汗珠来。瞄准了好一会后,箭矢忽地飞出,射穿了那只兔子的后腿。
“射术练的不错啊!”陈诚赞许道:“都能射兔子了。”
“那是!”刘倩挺起胸膛,骄傲地道:“这两个月,我可是每天都有练习的!”
她看着地上的小兔子,却又有些于心不忍,迟疑地道:“要不,我们还是把它放了吧?”
陈诚愣了一下,在地上的兔子身上看了看,道:“恩.....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啊?什么笑话?”
陈诚正色道:“我现在使出秘技——无中生友,我有一个朋友啊,他说他特别喜欢小动物。别人就问他,喜欢到什么程度呢?我那朋友就说,我喜欢的啊,顿顿少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从陈诚开始说出“无中生友”的时候,刘倩就捂着嘴巴轻轻地笑了起来,等听到最后,更是笑的前俯后仰的,差点没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边上的亲兵们听了,也都是差点没忍住。随着地位越来越高,威望越来越重,别人在他面前越发的拘谨,所以他反倒不复以前的那种严肃认真,而是开始有意无意地表现出诙谐的一面来。
刘倩乐呵了好一会,直到陈诚将那只兔子烤的外焦里嫩,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之后,回想起来,还是会捂着嘴巴偷笑。她本来见陈诚长成了这个样子,会更加的严肃的,哪知道却变得喜欢说笑话了呢,虽然很多时候说的笑话她根本就听不懂。
“来,尝尝你自己打的猎物。”
陈诚将涂抹了蜂蜜,撒上了孜然的兔子递了过去,刘倩接过来之后,闻着那扑鼻的香味,忍不住就咬了上去。
“呜......好烫,”刘倩一边撕咬一边哼哼,“好吃.......好吃!”
陈诚在山中确定了几个煤矿和铁矿的地点,亲自去探查了一遍,在射猎之余,让赵云传令给朔方郡的铁官带人来此开采。一行人沿着阴山向东走了六天,大军过处,诸部首领无不毕恭毕敬,献上了牛羊美酒,以供陈大人享用。
陈诚对羌胡各部首领好言安慰,询问他们有什么困难。然后,羌胡首领们都是趁机大倒苦水,说什么奴隶不好好干活,很多都逃到了阴山北面去了,还有什么母马难产之类的.......
“.............”
等一千骑兵向东到达九原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中旬。九原县北依长城,东临太行,是五原郡的治所。因为靠近北方大草原,所以这里经常遭受北方游牧民族的袭扰。以前是匈奴人经常来这里劫掠,匈奴人被安置在了这里之后,鲜卑人又经常破口来此烧杀。因为经常有战事的原因,所以在这里居住的汉人和胡人都是十分的彪悍。不彪悍的话,在这里根本就活不下去。
另外一个世界中,大名鼎鼎的“温候”吕布,就是出生于这里。
当陈诚带兵来到这里的时候,刘渊正被北方的鲜卑人,以及东边云中郡里面的匈奴人搞的头大如斗。他本是匈奴的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在须卜骨都侯活着并向西攻打临戎的时候,率部投奔了陈诚,所以才被封为九原守将。
刘渊在吞并了许多匈奴部落之后,实力雄厚,却拿那些更北方的鲜卑人没什么办法。那些鲜卑余孽能在苦寒之地坚持下来,不被匈奴人或是乌桓人吞并,自然是骁勇善战而且又臭又硬。
这也就罢了,反正他占据了五原郡的膏腴之地,也不稀得去跟鲜卑人抢地盘。最可恨的是东面云中郡的匈奴残部,不停地派人来招诱他麾下的部众。匈奴立国数百年,比汉朝存在的时间还长,期间虽然几经沉浮,但又岂是一两次大败就会分崩离析的?
须卜骨都侯虽然死了,但是前任羌渠单于的两个儿子可都还在。刘渊正在烦恼的时候,听说陈诚到了,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刘渊匍匐在陈诚的马下,恭敬地道:“大人,不知道您来到此地,未能远迎,可有什么命令给我的吗?”
陈诚道:“我来此有两件事。”
刘渊紧张地盯着陈诚,心中有些担心。就听到陈诚道:“第一,是来检查附近的盐池。我准备在此设立盐官以筹备军资。第二,想要来看看你这里情况怎么样了。这两件事情里面,几处盐池我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你这里还有大量的人手在继续打造军械甲胄.......难道你这里不缺粮食的吗?”
“大人,不是我们不想好生放牧种地,实在是匈奴人.......我是说云中郡那边的匈奴人,一直都在侵扰我们的牧场,不多多地打造军械,只怕挡不住他们啊!”
“有这样的事情?”陈诚故作惊讶地道:“难道是于夫罗打过来了吗?”
他早就收到过消息,说是匈奴余部一直在蠢蠢欲动,也听说了朝廷下令并州牧董卓连同信任匈奴单于于夫罗一起出兵攻取美稷的消息。当时他还准备将裁撤的兵马重新召集起来,然后和并州匈奴联军决战的。不过后来证明完全是虚惊一场,董先生大概是瞧不上北边的穷乡僻壤,任由于夫罗几次三番地哀求,就是坐在那里不动弹。
“不是于夫罗,”刘渊道:“是于夫罗的弟弟呼厨泉,他在并州和董卓不和,被赶回了云中郡。现在他一直在派人招诱我麾下的头人部众,据说呼厨泉还准备联合于夫罗,一起出兵向西进攻。”
“他们的兵力有多少?”
“呼厨泉部大约有十万众,能出兵两万。于夫罗部远在肤施,高奴,部众兵马比呼厨泉更多,但是具体有多少,小人实在不知。”
“听起来对面的人也不多啊,”陈诚笑道:“我可是知道你麾下有两万帐的,加上五原这里的其他各部,进攻虽然不足,但是防守却是有绰绰有余了。况且东面有乌桓人在,呼厨泉未必敢打过来。”
刘渊迟疑了一会,低声道:“那呼厨泉曾派人到小人这里来,说..........”
陈诚饶有兴趣地问道:“他说什么?”
刘渊低着头道:“他说董卓当了并州牧之后,匈奴人的日子越发的难过,他并不想跟我们打仗,只想带着匈奴人回到阴山脚下去放牧。”
“哦,他是这样说的啊。”陈诚笑道:“但是阴山脚下的牧场都已经被分给了各个立下战功的部落,没地方给呼厨泉了啊。要不,我将阴山北面的几块牧场让给他?”
刘渊不敢抬头,低声道:“漠北苦寒,只怕呼厨泉不愿意过去。”
“不,我说的是阴山以北,沙漠以的南地区,”陈诚道:“这样吧你帮我约一下呼厨泉,就说我会在这里等他六天。也不一定是要谈将他的部众迁移到阴山以北的事情,也可以谈谈他在云中郡继续待下去的问题,你说是不是?”
刘渊还能说什么呢?说他跟呼厨泉之前没有联系?只能乖乖地退了出去,然后火速派人前往云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