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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兮破地     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txt下载     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去卑

    第一百三十六章去卑

    等刘渊退下去之后,赵云立刻道:“文正,这样太危险了!”

    陈诚转头对边上的刘倩问道;“你说为什么会危险?”

    万年公主刘倩满脸疑惑,“额.......为什么?”

    陈诚道:“因为我们只有一千人,而这座城市里面,大部分都是匈奴人。刘渊的麾下可以拉出一两万青壮,加上东边的呼厨泉,极限情况下,动员出五万人都不是问题。如果他们联起手来,只怕我们就要变成烤肉了。”

    刘倩举起手,问道:“为什么是烤肉?你是说他们会放火吗?”

    “现在天干物燥,匈奴人没有什么好的武器和盔甲,攻城能力更是糟糕的很,就算他们要是把我们围在城里了,短时间也打不下来,多半还是要用火攻。”陈诚挥了挥手,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带来的兵力太少了,这就给了别人可趁之机,所以说白龙鱼服是要不得的啊!”

    刘倩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她大声叫道:“那你还说我们要在这里等那个什么厨子六天?”

    陈诚转头看向赵云,问道:“子龙可知道我这样做的用意?”

    赵云思索了一会,主要是想了想陈诚自进入凉州以来的一系列操作,心中若有所悟,道:“可是想要拉拢呼厨泉,以对抗于夫罗?他们可是亲兄弟,只怕不会反目成仇。”

    陈诚笑道:“所谓的政治,就是将自己的朋友变得多多的,将敌人变得少少的。呼厨泉真的是没地方放牧吗?他的部众才有多少?云中郡已经够大了,如果他愿意和我结成盟友,我就助他对抗东边的乌桓人和南边的董卓.........话说董卓居然当了并州牧,这真是让人没想到啊。”

    赵云道:“先帝薨逝之前,就已经下令,任命董将军为并州牧。”

    “这个我知道,只是没想到........”,陈诚失笑,道:“对了,你们说,呼厨泉是会来和我会面,还是会联合刘渊一起来将这九原城给围了?”

    赵云道:“不管他们有什么想法,先增加手中的兵力才是正理。徐将军就在曼柏,离这里不远,但中间隔着许多山峦,若是真有事,短时间内也不能赶到,君侯不如现在就下令让他带兵来九原。”

    陈诚笑道:“哈哈,刘渊要是真有立刻造反的气魄,那我还会高看他一眼。至于徐荣,有他坐镇曼柏,周围的匈奴人才会那么安分。要是真的让徐荣带兵过来,说不定反而会生出事端。”

    他站起身来,在院子里面走了几步,曼声吟道:“人间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哉?”

    刘倩瞪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对赵云道:“师父这又是怎么了?”

    赵云目不斜视,沉声道:“慷慨而歌!”

    “..........”

    好吧,你们燕赵之地的人,我是不太懂的。

    三天的时间飞快地就过去了,陈诚在九原城中接见了许多本地的豪强和首领,基本上干的事情和之前在阴山脚下做的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展示军队的强大,然后拉拢人心之类的的。

    由于他并没有任命五原郡的太守,所以整个五原郡中,地上上的豪强和实力派都是各自为政。刘渊虽然是部众和牛羊马匹最多的部落首领,但也没有资格号令其他部落。而徐荣统领六千兵马驻扎在曼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用来监视黄河两岸匈奴人的。

    按照“一汉当五胡”来计算,徐荣麾下的六千骑兵足以低得上三万匈奴兵。但以陈诚在军中这段时间以来的见闻,真正作战的时候,如果匈奴人的装备稍微好一点,比如说单于的亲卫之类的,汉军能对付三倍的匈奴人就算是不错了。“一汉当五胡”,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要在霍去病这样的或是比之差一两个等级的名将手中才能实现。

    就是因为有着徐荣这么一只兵马在,陈诚才敢大摇大摆地横穿整个五原郡。第六天魔王的烧烤大会他可是看过很多次的,怎么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第四天的时候,呼厨泉的使者就到了。从九原城到云中城,来回有七百多里的路程,可见呼厨泉动作之速。见到呼厨泉的使者后,虽然对方仍然是个脏兮兮臭烘烘的匈奴人,陈诚也没有小瞧对方。

    这些胡人虽然野蛮,没有什么文化,但是他们能在草原艰苦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个顶个的坚韧。万幸他们没有精良的武器,也没有几个通晓军略的雄才,加之以前骑兵并不能主宰战场,所以胡人才始终不能入主中原。

    但是,他自己亲手释放出了新式骑兵这种划时代的兵种,只怕以后中原要多事了。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转过,陈诚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道:“使者请坐。”

    匈奴人坐到了胡椅上,用汉话对陈诚道:“陈使君,我家主人说,两日后他会带人在云中的边境上等待使君。”

    “好,那我明日启程,还要劳烦使者为我带路。”

    匈奴人看着陈诚和善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地,心中却很是害怕。他站起身来,恭敬地道:“遵命。”

    他往后面退了两步,准备离开的时候,又问道:“却是有一件趣事,去年辽东的乌桓人中就流传着神威天将军的名号,恰好和使君同名同姓,不知道使君听说过没有?”

    陈诚摸了摸下巴,笑着道:“那个人应该就是我吧。”

    “啊?”

    “去年我曾经与田豫将军一起,和乌桓人在辽东大战,听被俘的乌桓人说过。”陈诚笑道:“说来也有趣,乌桓人给我取了神威天将军的名号,你们匈奴人又有很多叫我飞将的,莫非你们胡人特别喜欢给别人取外号吗?”

    匈奴人神态愈发恭敬,他弯着腰道:“实在是使君神威凛凛,令人望而生畏。”

    “哈哈,有这种事情吗?那你怕不怕我?”

    匈奴人道:“小人一见使君,就觉得胸口发紧,呼吸不畅,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嘿,你倒是挺会说话的,叫什么名字?”

    匈奴人将右手放在胸前,欠了欠身子,道:“小人名号不足挂齿,大人叫我去卑就是。”

    等使者去卑离开了,陈诚转头问赵云,“我真的会让人一看就觉得害怕吗?”

    赵云默然不语,陈诚再问,赵云道:“文正以前还是很和善的。”

    “那就是说我现在不和善了?”

    “现在文正身上威严日深,但赤子之心,与往常并无不同。”赵云道:“我见文正,并无畏惧,只是担心你不要将自己逼得太紧了。”

    陈诚闻言,长声叹息,道:“知我者,子龙也。别人见我骤然登上凉州牧的位置,多半是羡慕嫉妒恨,但我现在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弄成了分崩离析的局面。”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他对赵云笑,道:“只有自己做事的时候,才会发觉原先将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了。北地郡许多田地都已经被毁坏,秋收能有往常的一半就算是不错了。朔方五原这边则是牲口马匹大量倒毙,许多百姓衣食无着。无论如何,今年是不能用兵了。”

    赵云何尝不知道陈诚说的这些?当日带兵追击须卜骨都侯,他也在场。他还记得,骑兵们的坐骑一批批地累死在路上,士兵们一边大哭,一边换上备用的马匹继续追击。即便是准备了许多备用的马匹,还是有士兵在马背上忽然就没了呼吸,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问道:“所以文正才会想要和呼厨泉会面?”

    “算是其中的一个理由吧。”

    陈诚等人在去卑的带领下,向着东边继续进发,在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天后,大军前行了八十多里,然后安营扎寨。

    在士兵们忙着给战马喂食和竖立栅栏等事情的时候,陈诚对那个匈奴使者道:“去卑,你从云中城来九原的时候,一天跑了多远?”

    去卑思索了片刻,道:“大约两百里,这还是多亏了使君发明的马蹄铁,不然的话,马匹跑的太快,蹄子很容易就裂开了。”

    “若是大军出行,可否也能如此迅捷?”

    去卑恭敬地道:“这是不可能的。”

    陈诚问道:“哦,为什么呢?”

    “若是大军出行,必然要循着水源前进,行军的路线都是固定的,不可能像少数人那样,走最短的路线就行。”

    “看来你对打仗的事情很精通啊,要不要到我手下来?我可以封一个县的地盘给你。”

    去卑先是愕然,然后谨慎地道:“多谢大人厚爱,但我是呼厨泉大人的部下,只怕不方便为您效力。”

    “可惜,可惜,”陈诚连道两声“可惜”,“我见去卑你言辞便给,精通汉话,还通晓军事,是个难得的人才,便忍不住想要招募到麾下。”

    虽然明知道陈诚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去卑却不由得心中一热。

    陈诚看了看西边的余晖,道:“天色也不早了,使者早些休息。明日我会继续向东走四十里,然后等呼厨泉来见我。”

    这支千人规模的骑兵中,有不少的低级军官,像是什长,队率等,有很多都是出自越骑,他们将越骑原有的行军操典一并带了过来。在野外宿营的时候,都是按照会有敌军来袭的标准建立的营寨。

    对于骑兵来说,营寨不需要多坚固。所以,在竖立了一道栅栏之后,士兵们很快就开始了埋锅造饭。陈诚走进帐篷里面,取出饭团和糕点,对刘倩道:“吃点东西,然后就休息,明天我们要起的很早。”

第一百三十七章 呼厨泉

    第一百三十七章呼厨泉

    刘倩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将制作精美,松软可口的食物接过来,而是仰起小脸道:“师父,我可以跟你们和其他士兵一样,吃军中的食物。”

    陈诚摇了摇头,将饭团和糕点塞进了她的怀里,道:“既然有条件,那就不妨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

    “可是..........”

    “为将者需要知道士兵们的辛苦,但是你现在并不是带兵的将领,只是随军一起行动罢了。”陈诚看着刘倩,思索了一会,道:“还是先给你加骑术好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也能跑的快一些。”

    加骑术是什么鬼?刘倩张了张嘴,决定把这个问题跳过去,问道:“会出什么事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不出事当然是最好,但是我们也不能因此放松了警惕。要知道,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从未断绝。”

    刘倩咬了一口饭团,笑嘻嘻地道:“师父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嘿,你觉得奇怪,那只是因为你还太小。”

    亲兵送来了晚餐,陈诚的食物跟士兵们的都一样,只是分量更多了一些。他三两口将食物吃完,然后站起身来,对还在慢慢吃着糕点的刘倩道:“吃完后去把你的马喂饱,然后早点睡。”

    说完,他掀起帘子,走了出去,开始了今天的例行巡营。等到他绕着营地走完了一圈,又回到中军大帐处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营内外燃起了许多火堆,但是营地中除了守夜的少量士兵外,见不到任何人影。除了马厩中偶尔传来的嘶鸣外,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去卑和几个部下挤在一个帐篷中,他偷眼从帘子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刁斗森严,军营中似乎有杀气弥漫,让他暗暗心惊。仔细看时,哪里是什么杀气?却是升起的雾气笼罩了军营,让人看不清三丈外的东西。

    他一边偷看,一边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声响。许久后,去卑才返回床铺上。床铺很是松软,躺在上面并不觉得难受,这比去卑平时住的帐篷要差一些,但比部落里那些牧民的住处却要好多了。

    去卑在床铺上翻来覆去,一时间难以入睡。他并没有随须卜骨都侯一起南下攻打北地,也没有参与匈奴和凉州联军之间的连番血战。在今天之前,他还很是不解,为什么堂堂大匈奴的几十万部众,说败就败了?而且还败得那么彻底,连大单于都被人砍下了首级?

    但是在看到陈诚麾下的精锐骑兵之后,他才明白对方到底有么多强大。陈诚部的军制基本上是照搬的北军,伍什队屯曲部,一级管着一级,军官和士兵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人数虽众,但却像是大脑指挥手臂一样,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去卑相信,如果陈诚带来的不是一千人,而是一万人,几万人,同样也会像他所看到的这样,没有丝毫的杂乱。

    这才是真正的军队啊,就跟曾经在洛阳见过的北军一样。与这样的军队相比,匈奴人的部落兵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果再算上装备上的差距,和这样的敌人正面对战,至少需要三倍的兵力才能打赢。

    怀着对未来的忧虑,去卑在床铺上想了很久,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就听到外面人仰马嘶,好不热闹。去卑连忙从床铺上跳了起来,奔出去一看,陈诚军已经在收拾帐篷等物品,准备行军了。他脸上微微有些发红,找到已经收好了东西,正在火堆边上的教刘倩认字的陈诚。

    “陈使君,我这就先去呼厨泉大人处,好带他来见您。”

    陈诚将树枝递给了刘倩,然后抬起头来,对去卑道:“使者请自便。”

    去卑向陈诚行了个大礼,随即退下。等找到自己的马匹后,上马迅速向东方奔去。他现在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又不惜马力,半天就奔出了一百里,赶到了呼厨泉军中。

    他风尘仆仆地赶到中军处,他跳下马背后,就“噗”地跪在地上,道:“大人,我回来了!”

    呼厨泉也是典型的北方胡人模样,有着大大的圆脸,以及长时间骑马后形成的罗圈腿。他的年纪与去卑相若,当下就问道:“陈诚可是已经带兵过来了?”

    去卑抬起头来,道:“陈使君说会在离此地三四十里处等大人前去会面。”

    “陈使君?”呼厨泉眯起眼睛,问道:“你可亲眼见到了了那陈诚?”

    去卑道:“小人的确亲眼见到了飞将军。”

    “哼,什么飞将军?不过是那些无知之人无能之辈随口乱叫的,岂能当真?”呼厨泉的眼中闪烁着精光,“现在姓陈的带着少量兵马就在我面前,这是上天赐给我们匈奴人的大好机会,岂可错过?”

    去卑心中一跳,上前拉住呼厨泉坐骑的缰绳,急道:“陈使君麾下虽然只有一千骑兵,但是装备精良,士兵训练有素,大人虽然带来了五千骑,只怕未必能轻易击败他们。要是陈使君回到临戎,又怎么会不派兵来攻打云中?战事一起,乌桓人和并州的董卓只怕也会趁机来攻击我们,这就是三面受敌的情况啊!”

    呼厨泉皱起眉头,想了一会,道:“长生天赐予下来的机会,难道就这么放过了?”

    去卑道:“陈使君虽被推举为凉州牧,但是手中地盘兵马都不多,他就算要向外夺取土地,也不会放着凉州关中不要,而来夺取云中。大人,现在朝廷看着就要大乱,我们何必在这个时候再给自己多找一个敌人?”

    呼厨泉皱起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他用马鞭敲了敲去卑的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去卑闻言大喜,却不料呼厨泉又道:“所以我决定了,非得一战击杀了那陈诚不可!”

    他不顾去卑苦劝,在马背上直起了身子,大叫道:“敌人就在西面三十里处,谁砍下了陈诚的脑袋,我赏他一百匹马,一千头羊!并封他做大当户!”

    周围的匈奴骑兵先是一愣,然后呼吸店都变的粗重起来。大当户什么的先不说,一百匹马,一千头羊啊,那可是多么巨大的一笔财富!

    这些匈奴骑兵有五千多,有不少是之前跟着于夫罗呼厨泉兄弟一起南下去帮朝廷剿灭叛军的,刚刚被董卓从并州赶了出来,之前的财富损失了大半,听闻呼厨泉开出如此高的赏格,还不立刻士气爆棚?

    然而匈奴人虽然对那笔巨大的赏格很是行动,但是队伍中却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了过来。

    “打不赢的吧?”

    “怎么可能打的赢?先单于十几万人都被打败了,我们才多少人啊?”

    这只军队里面有不少是没和凉州军打过仗的,但是还有一半是知道厉害的。匈奴人军纪不甚严密,那些在一两个月前从凉州军手中逃得了性命的人,随口就将陈诚的凶残告诉了边上的同伴。

    什么“身高一丈,腰围八尺”,“青面獠牙,宛若厉鬼”,“每天要拿是十个匈奴人当点心”等等,一时之间,大军中满是各种奇怪的谣言。

    呼厨泉面色难看,他举起右手,指着天上的太阳高声道:“我以栾醍氏后裔,大单于亲弟弟的身份,命令你们一颗出发,不得有误!”

    贵族头人们用鞭子乱抽,让麾下的士兵停止交谈。骑兵队列分成数路向着西边进发,速度渐渐提升了起来。大军呼啸而过,留下了风中凌乱的去卑和他的小伙伴们。

    “去卑大人,我们是跟上去,还是.......”

    去卑跺了跺脚,咬牙道:“跟上去,当然要跟上去,我倒是要看看呼厨泉大人是怎么击杀陈使君的!”

    他跳上马背,踩着单边的马镫,叫道:“都跟我来!”

    陈诚已经率军向东走了四十里,在抵达预定地点后,便让士兵们停下来歇息。他们所停下里的位置,正处在阴山山脉中的一条东西向的道路上,左边是连绵的山脉,右边倒是有一些平旷的地方,但也有许多高低不平的丘陵。

    陈诚默默地看着一大片红色的光点由动向西直扑过来,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是该说这个时代的人太质朴了,有机会就上呢?还是说这个年头动手的人比动脑子的人更多?明明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事情;明明有阳关大道可以走,为什么呼厨泉偏偏要去走独木桥呢?

    或许,是自己对这个时代还不够了解的缘故?好在后方并没有出现刘渊的兵马,也许刘渊对此完全不知情,又或者是他心中犹豫,首鼠两端,不愿意落下把柄。不管怎样,后路并没有被人断掉,要不然的话,陈诚现在就只能想办法逃到徐荣那里去了。

    当然,对刘渊和呼厨泉他们来说,最好的办法,还是突然派出数万兵马,将他堵在九原城中。那样的话,除非他抛弃兵马独自逃走,否则的话,就只有力战而死一条路可走。

    他反思了十秒钟,然后从马扎上站了起来,朝着左右高声道:“立刻吹号,三长两短!”

    雄浑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按照三长两短的节奏,不断都重复。等到第二遍号角声结束之后,骑兵们都已经勒紧了马腹上的布袋,检查好了身上的盔甲和武器,并且按照编制排成了不太整齐的队列。

    吕方和徐荣都已经升官外放,现在陈诚麾下资历最老,战功最高的将领便是赵云。赵云骑马在军队面前检查了一边,然后打马奔到陈诚身边,高声道:“主公,将士们都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了!”

    “很好!”陈诚心中对士兵们反应的速度很满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指着前面宽阔的道路,道:“敌人会从这个方向杀过来,兵力估计是我们的好几倍。我命令:”

    “李堪带一百骑兵去左边的山头,让士兵下马,竖起飐毯,准备用弓弩迎击敌人。无论战场上情况如何变化,都不许追击。”

    李堪在马背上一抱拳,大声道:“诺!”

    陈诚转过头来,对刘倩道:“现在要打仗了,你也跟李将军一起过去,好好地待在土丘上面,不要乱跑。”

    刘倩将小脸崩的紧紧的,用力地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举起手中的猎弓,道:“我会射箭的!”

    陈诚摸了摸她的发髻,继续下令,“梁兴去李堪部后面土丘中藏好,等匈奴人过来,再相机杀出。赵云领七百骑兵前出两里列阵,等匈奴人过来了,直接从大道上杀过去!”

    他在马背上顾视左右,大声问道:“都听明白没有?”

    “诺!”

第一百三十八章 雄武

    第一百三十八章雄武

    兵法有云:趋百里而争利者,必厥上将军。

    呼厨泉从云中城出发,三天奔驰了三百多里,想要突袭陈诚的一千多骑。但这又怎么可能了?除非是在陈诚睡着了的时候,不然的话,偷袭对他来说是不存在的。

    按照惯例,陈诚带着六十名亲兵打头阵。一来是为了疲惫对方,二来是准备将敌人引入到己方设定的战场之中。火红色的战马奔上土坡,然后向着下方的匈奴人发起了突击。

    在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出现之前,骑兵的冲击力也很强大,但是马上使用长矛的方式更像是骑马步兵。无论是最寻常的正面刺杀,还是能够对盾牌后面敌人造成杀伤的反手刺杀,都和步兵的攻击方式没太大区别。

    匈奴人在两翼都放了侦骑,但是谁也没有看到这几十名骑兵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打前锋的上千名匈奴骑兵被拦腰切断,顿时陷入到了慌乱之中。

    但是在有了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之后,骑兵就可以使用骑枪这种武器。骑枪要比长矛重一些或是重很多,使用方式一般也不是用挥舞胳膊的方式来使用,而是用手抓紧,并用腋下夹住。这样骑枪,人体,战马,这三件东西就能合为一体,将冲击力完全传递到敌人的身上,杀伤力会成倍的上升。

    但是骑枪也有许多不足之处,当战马的速度不够时,骑枪就没有长矛那么好用。

    陈诚收起骑枪,强弓劲射,将衣着最为华丽的匈奴人从马背上射了下来。他身后的六十名骑兵已经跟着杀穿了敌阵,奔上了道路另一侧的土丘。按照他一向的想法,这个时候就要带着暴怒不已的匈奴人兜几个圈子,等到敌人疲惫之后,再让生力军杀出,一举击溃敌人的。

    战术构想很完美,打击匈奴人的第一步也完成的很漂亮,但是当他立马土丘上,向下张望的时候,匈奴人的队列中忽然爆发出惊天的呼声。

    “是飞将军,快逃啊!”

    “我们中埋伏了!撤退,撤退!”

    “是神威天将军!我们死定了!”

    “阿大,快跑啊!”

    呼厨泉带来的兵马中有不少原本是须卜骨都侯的部下,是和陈诚打过仗的,后来逃到过了黄河,被呼厨泉收编了。当见到那身上仿佛像是在燃烧一样的巨大战马的时候,他们立刻就想起了曾经被支配过的恐惧,当场就炸窝了。

    匈奴人的军制很原始,是以部落为单位,以血缘为纽带的。这种军制有它的好处,因为是父子兄弟都在同一支队伍中,所以凝聚力往往比较强,即便是被打散了,也很快就能重新集结起来。

    但凡事有其利,则必有其弊端。当发生溃败的时候,一人奔逃呼喊,便有十多人响应。在土丘上六十多名骑兵的注视下,上千匈奴骑兵在死了几十人后,就毫无预兆地崩溃了。他们慌乱地向着四面八方奔逃,甚至为了夺取逃命的道路而不惜对同伴动刀子。

    陈诚惊讶地看着夺路而逃的匈奴人,在他的印象中,匈奴人虽然装备很差,组织混乱,士气也很一般,但是他们凶恶,残暴,在战斗的时候凶悍无比,逃跑的时候也毫不拖泥带水。即便能在正面战场上击败他们,想要消灭他们依然是很困难。

    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则是匈奴人的坚韧。斩杀须卜骨都侯的那一次,匈奴人从临戎城下一直跑到了曼柏,然后又从曼柏逃到了美稷,一直跑的马匹全都口吐白沫了,这才放弃了抵抗。

    但是,就是这么难缠的匈奴人,在不到百人的一次突击下,就这么崩溃了。

    这个时候,陈诚不再怀疑,而是肯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对这个时代还是不够了解啊。哪怕是在这个世界已经度过了几百天,但是他的思维方式,依旧和这个世界的土著有很大的区别。

    匈奴人一边向着来路打马狂奔,一边高声散布着“凉州大军杀过来了”的谣言,谣言在口口相传中又进一步的扭曲,最后变成了“飞将军带着十万人杀了过来”,“云中郡已经被神威天将军夺取了”这样夸张而又荒谬的东西。

    呼厨泉身处后队之中,志得意满,正在为自己的果断和聪明而沾沾自喜。要是不聪明不果断,怎么可能抓住上天降下来的稍纵即逝的良机?他得意洋洋地对左右道:“哈哈,等杀了那姓陈的,我要拿他的头盖骨做酒碗!”

    话音刚落,前方大群的匈奴骑兵神色惶恐地倒奔了回来。呼厨泉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边奔逃,一边狂呼的匈奴人。他又惊又怒地拦住了几人,吼道:“你们跑什么?”

    被拦住的匈奴人惊恐地道:“飞将军,飞将军带着十万大军杀过来了!”

    呼厨泉越发的愤怒,他气急败坏地叫道:“陈诚哪里来的十万大军?”

    就在他发怒的时候,那几个匈奴人找了个机会,打马就朝着东边逃跑了。呼厨泉反应过来后,抓起腿边的弓箭就要射杀那几个胆小鬼,然而他连射了两箭,却都落在了空地上。

    倒奔回来的匈奴人越来越多了,呼厨泉先是愤怒,接着就迷惑起来。莫非,陈使君真的带着十万人杀过来了?就算十万人不可能,那打个对折,五万人也不是他所能抵抗的啊?

    “败了,我们败了,大家快逃命啊!”

    “我们被包围了,还不快逃?”

    渐渐地呼厨泉心中慌乱起来,他转头问同样惊慌失措的亲卫,“会不会.......”

    “轰”,上千匈奴骑兵从大道上狂奔而来。他们并未与敌人交战,甚至都没有和敌人照面,但是在恐慌情绪的带动之下,来不及思考,集体拨转马头,向着后方开始狂奔。呼厨泉还待挣扎一下,见到这么多人都在逃命,他的脑袋一懵,也打马往东边开始了狂奔。

    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块平原上面。这块平原是由于地壳运动形成了断层,然后由流水侵蚀,加上泥沙沉积形成的。呼厨泉左看右看,边上尽是气喘吁吁的部众。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慌和疲惫。

    “你们跑什么?”呼厨泉羞怒地提起鞭子,将边上的匈奴人抽得连声哀嚎,“敌人只有一千人啊!我们是他们的五倍啊,你们这些傻瓜和蠢材!就算是绵羊都比你们更有勇气!”

    他狠狠地挥舞马鞭,将一个衣着华丽的贵人打翻落马,然后大声喝道:“我们人多,他们人少,再杀回去!”

    去卑已经赶到了呼厨泉的身边,苦劝道:“大人,士气不振,如之奈何?不如暂且退去,以后再做打算!”

    “放屁!”呼厨泉愤怒地道:“我们现在兵力是敌人的五倍,连打不都打就败了,以后将士们还怎么敢和陈诚为敌?现在不把他打败,以后我们就永远只能看他的眼色行事了!”

    去卑心道:呼厨泉大人说的倒也不错,五倍的兵力居然绝大多数连敌人都没看到就败退了下来,这还说什么以后?

    然而,呼厨泉话音未落,西边的丘陵上,一匹火红色的战马就爬上了坡顶。骑士勒住战马,横过马身,向着这边看了过来。即便是隔着数里的距离,见到这一幕的匈奴人都仿佛看到了浓重的化不开的杀气。

    “飞.......飞将军啊!”

    匈奴人刚刚被呼厨泉说的有些羞愧,士气振奋了一些,这时候闻声向着西边望去,顿时心中冰凉,也没人再去管呼厨泉在说什么了,纷纷跳上马背,继续奔逃。呼厨泉刚才说的大义凛然,这时候也跟着一起跳上了马背,慌乱地跟着人群一起逃走了。

    自古艰难唯一死........留的青山在..........

    去卑目瞪口呆地看着呼厨泉大人伸手矫健地跳上马背,一骑绝尘地跑在了众人的面前。楞了好一会,他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看着边上坐骑累得跑不动的了匈奴人正在往两边山上逃跑,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大声道:“不想死的,都过来,跟我一起投降!”

    “啊?”

    正在手忙脚乱地往两边逃命的数百匈奴人听了,比刚才更加的震惊。去卑可是王族,虽然不是栾醍氏的直系,但是身份之高贵,在匈奴人中屈指可数。他既然发话,听到的匈奴人心中稍安,呼朋引伴地聚集了过来。

    他们将倒在路上的马匹推到路旁,然后一起跪在了路旁,等待着传说中的“飞将军”。“神威天将军”,“长生天之子”的到来。

    当刘倩登上土丘顶部的时候,心中很是忐忑。她虽然曾经目睹过洛阳的大火,也曾听闻刀剑劈砍的声音就在身边,然而那个时候她只需要紧紧地抓住陈诚身上的衣服,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即可,这么近距离地面对战争,让她又是害怕,又是兴奋,

    她绷紧了小脸,坐在将旗下面的马扎上,腰间挂着匕首,手中握着猎弓,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十名亲卫环卫在她的身边,将她护卫的严严实实。但是刘倩却并不满意这样的待遇,她从马扎上站了起来,走到前面,望向前方不远处。

    在那里,士兵们下了马,正在将飐毯展开,然后树立起来。飐毯是用羊毛编制的,行军赶路的时候,晚上可以用来保暖,打仗的时候,可以树立起来遮挡箭矢,是很实用的装备,就是羊毛编织不易,所以产量一直都不高。

    李堪在指挥士兵们做好防御准备后,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刚一回头,就看见万年公主正在向他这边张望。他连忙奔了过去,问道:“公主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刘倩绷紧了小脸,老气横秋地学着陈诚的模样,道:“没事,我只是过来看看。”

    她问李堪道:“李将军,你说我们能打赢吗?”

    李堪愣了愣,回答道:“当然能赢!主公用兵如神,匈奴人岂能是对手?”

    刘倩问道:“我听说师父每次作战,都是冲锋在前,挫动敌人的锐气,然后大军压上,是不是这样?”

    李堪面上神采飞扬,大声道:“不错,主公神射无双,就是连我这个飞将军的后人都比不上,更不用说别人了!”

    刘倩低声道:“那他为什么还要分兵驻守在这里?是不是因为有我在,所以才不能把所有兵马都带上?”

    “这.......”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千里马

    第一百三十九章千里马

    刘倩在土丘上等了许久,每次她抬起头开看向远方,都会想着数都数不清的匈奴人会从道路的那一边杀过来。然而每一次,她所看到的,都是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是被拉长了,刘倩觉得过去了很久,但是天上的太阳却似乎还挂在原处,并没有往西边移动的迹象。

    终于,有两名骑兵从道路那边狂奔过来。刘倩精神一振,握紧了手中的猎弓,心道:我可不能给师父丢脸!

    然而,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随后,赵云带着等待已久骑兵上马,向着东边汹涌而出。接着,那两名传令的骑兵奔了过来,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就大声喊道:“主公已经击溃了呼厨泉部,命李堪将军原地不动,梁兴部立刻向东追击敌人!”

    “啊?”刘倩吃惊地道:“师父就带了几十名骑兵,怎么就把敌人打败了?”

    她对李堪道:“李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李堪又怎么会明白呢?他也同样是一脸懵逼的表情。要是说用几百人打败几千人,他还能想象。这用几十名骑兵,怎么就能击败五千名匈奴骑兵呢?

    他张口结舌地道:“这.....这...........”

    梁兴带着一百骑兵从土丘后面转出,跟着传令兵向东方而去了。

    陈诚领着骑兵奔向跪在地上的人群,他将战马停在去卑的面前,笑道:“这不是呼厨泉的使者去卑吗?”

    去卑从地上抬起头来,用更加卑谦的语气道:“大人,去卑向您致敬!”

    陈诚大笑两声,问道:“呼厨泉呢?”

    去卑回答道:“呼厨泉大人已经在返回云中城的吐中。大人,您本来和呼厨泉约定好会面的,为什么突然对我们发起袭击?”

    “大胆!”边上的士兵们大怒,许多人将武器对准了去卑,只待陈诚一声令下,就要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匈奴人斩成肉酱。

    陈诚先是一愣,然后嗤笑道:“呼厨泉想要发兵偷袭,我要是不发起反击,那就真是傻了,别说你不知道他的盘算。”

    去卑浑身微微颤抖,却依旧昂着脑袋道:“就算呼厨泉大人有这样的心思,但是他还没有动手,反而是被大人率兵击溃了。这件事传了出去,别人难道不会认为是大人率先起了歹意的吗?凉州人会怎么看待此事?天下人又会怎么看待此事?大人难道就不怕寒了天下英雄之心吗?”

    陈诚再次打量去卑,依旧是那个匈奴人,但是没想到就是一个匈奴人,居然也有这样的阳光和胆量。他沉吟了片刻,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么这件事该如何收场呢?”

    去卑俯下身子,道:“大人之神勇,呼厨泉大人已经知道,请大人原谅他这一次。以后呼厨泉大人定然不敢再行与大人为敌,有呼厨泉大人镇守云中,可以为大人阻挡乌桓人的侵扰。若是并州牧向西扩张,呼厨泉大人也可以在侧翼呼应大人。”

    他将额头贴在地上,恭谦地道:“这是小人的一点愚见,唯请大人明察。”

    陈诚再次道了声“可惜”,然后转身问边上的赵云,“子龙,你觉得如何?”

    赵云轻轻点了点头,道:“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倒不是真觉得去卑说的有什么道理,而是知道陈诚心中不愿意再动员大军出战,所以才这么说的。陈诚闻言笑道:“既然子龙也这么说,那我就同意去卑的提议了。”

    去卑在地上松了一口气,陈诚却又道:“但是他毕竟想要趁会面的时候偷袭,想要我放过他,就要答应我的几个条件。”

    去卑咬了咬牙,道:“大人请说。”

    “第一,赔偿战马一千匹,牛羊两千头。”

    去卑本以为陈诚会狮子大开口,听到这个条件,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半。他当机立断地道:“可以!”

    “第二,呼厨泉犯下这样的大罪,我本来是要取下他的脑袋才肯干休。不过我现在觉得,活人比死人重要。所以,你在将条件传递回去后,再到临戎为我效命三年。”

    去卑愣了愣,道:“小人才疏学浅,如何当得大人厚爱?”

    陈诚往左右看了看,然后对去卑大声问道:“嘿,你听说过千里马吗?”

    去卑道:“小人不但听说过,而且还见过。”

    “..........”,陈诚摆了摆手,道:“那不重要,我想说的是:世上先有伯乐,然后才有千里马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如果没人发掘,如果没有展示才能的机会,就算是有千里马的本事,也只能辱于奴隶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这样的话,千里马也就不是千里马,而只是一匹普通的马了。”

    去卑低着头思索了一会,问道:“大人是说我去卑是千里马?”

    “不错,”陈诚道:“赔偿什么的,不过是顺便的。难道我陈诚是一个贪图钱财的人吗?”

    这点去卑倒是很同意,就算他之前没跟陈诚打过交道,但是陈诚在击杀须卜骨都侯之后,大肆封赏麾下的将士,不拘是汉人还是匈奴人,羌人,只要是立下了功劳的,都收到了丰厚的赏赐。像是那日逐和刘渊这两个匈奸,本来不过是几百人的小部落首领,居然在战后摇身一变,得以镇守一方了。

    陈诚继续道:“怎么样?用你给我效命三年,来换呼厨泉的脑袋,这个条件已经很好了。”

    去卑叹息一声,匍匐在地上,道:“既然大人厚爱,去卑敢不效死?”

    陈诚满意地道:“很好,那你就快点去找呼厨泉吧,别让他真的跑回云中城去了。我会先去曼柏,你让呼厨泉把马匹牛羊也都送到曼柏那边去。”

    说完后,陈诚也不再向前追击,直接带兵原路返回,将去卑和几百名匈奴人留在了原地。

    等马蹄声消失在了远方,去卑这才站起身来。边上的匈奴人也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被杀的恐惧陡然消失,就像是心头的重石忽然不见了一样,他们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那个人就是飞将军?看起来真可怕啊!”

    “是啊是啊,真是太可怕了,刚才我还以为他会把我们吃了!”

    “胡扯,神威天将军是汉人,又不是我们匈.......咳咳,你捂我的嘴巴干什么?”

    被捂住了嘴巴的匈奴人一转头,看到了面色不善的去卑,连忙弯下了腰,谄媚地道:“去卑大人,还是您厉害,竟然敢跟神威天将军说话,他刚才站在这里,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呢。”

    去卑苦笑,“我敢跟他说话就叫厉害?”

    他长声叹息,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道:“陈使君虽然是汉人,但是他的匈奴话也说的很好,他对南匈奴的事情了解得这么多,只怕我们匈奴人以后都只能做他的奴仆了。”

    然而边上的匈奴人闻言却是露出了喜色,“什么?飞将军肯收我们做他的奴仆?这可真是太好了!”

    这年头,好狗也要找个好主人。这些匈奴人之中,有很多都是自认为是好狗的。给栾醍氏当狗,和给飞将军当狗,又有什么区别呢?恩,区别还是有的,飞将军比匈奴的大单于更厉害。咱们胡人都是表里比兴之辈,随风倒是祖专艺能,不可忘了啊。

    却说去卑带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呼厨泉渡过黄河之前,将他给追上了。

    “大人!”去卑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拉住呼厨泉坐骑的缰绳大声道:“陈使君已经退兵了!”

    “那厮.....陈使君真的退兵了?”

    去卑道:“的确已经退兵了。”

    呼厨泉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就说,天不绝我!”

    但是没笑一会,呼厨泉就皱起了眉头,他狐疑地看着去卑,问道:“陈使君怎么会退兵的?我可是听说他为了追杀须卜骨都侯,追了上千里的路程!”

    去卑被呼厨泉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心中不由得一凉,胡人之间为了争权夺利,彼此厮杀的事情隔那么几年就会来上一次,其血腥程度比中原不会差了。呼厨泉的父亲羌渠单于就是被匈奴贵组给砍死了的,呼厨泉有点疑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呼厨泉的疑心,很可能就会要人命了。去卑压下心中的惧意,道:“陈使君说,要大人赔偿一千匹马,两千头牛羊,并且.........”

    “并且什么?”

    “并且让我去给他当三年的奴仆。”

    呼厨泉用奇异的眼神看了去卑好一会,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从迷茫到凶狠,从庆幸到怀疑,最后,他终于笑了起来,道:“既然这样,那就请去卑你带着牛羊马匹过去好了。我们匈奴人别的不多,就是牲口战马多。对了,你过去之后,帮我向陈使君问好。就说我之前是一时糊涂,以后定然不敢再冒犯他的虎威了。”

    去卑恭敬地道:“诺!”

    呼厨泉立刻命令人从附近的部落中弄来了牛羊,又让士兵们腾出了一千匹战马,让去卑带着去送给陈诚。去卑招募了数百人,赶着牛羊往曼柏的方向而去。等远离了呼厨泉所在的地方,去卑这才放下心来。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汉人说:伴君如伴虎,呼厨泉虽然不是君王,可也比老虎可怕多了。相较之下,陈使君虽然让人畏惧,但是在她身边,至少不用担心不明不白的掉了脑袋。”

    去卑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我也是匈奴人,这叫什么事啊?”

第一百四十章 曼柏1/4

    第一百四十章曼柏

    李堪和刘倩又在原地等了许久,才等到了陈诚带兵从东边返回。当密集的蹄声在道路的尽头响起的时候,土丘上的士兵们都有些紧张起来。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匈奴人又是以骑兵为主,一两支敌军不知道为什么绕到后面来了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好在那种事情终于还是没有发生,陈诚这么着急带兵回来,也就是怕有匈奴人想不开,或是迷了路,一头往李堪他们这边撞过来了。

    双方汇合之后,军队转道南行,离开了阴山山脉的范围,然后进入了曼柏。自须卜骨都侯被斩后,徐荣就带兵驻扎在曼柏,就近监视黄河两岸的匈奴人。接到陈诚率军前来的消息,徐荣派兵郊迎三十里,他自己则是在城门处等待。

    听道徐荣如此托大,李堪忍不住抱怨道:“徐荣好生无礼!”

    赵云却道:“不然,徐将军率数千之众,居狄夷之中,治军理民唯恐不够谨慎。如今匈奴残部蠢蠢欲动,正该小心行事。”

    陈诚抚掌赞道:“子龙真明见之士。”

    李堪面有愧色,陈诚又安慰他道:“李将军不必多虑,你只是没能站在徐将军的立场上思考罢了。”

    他顾视左右,对李堪梁兴等将领道:“你们现在虽然是带兵的武将,但将来未必没有外放的一天,对于如何处理政务和治理领地,也要用心才是。”

    比在场的这些将领更早投靠陈诚的姚琼,李俊,王灵等人,如今都已经成了百里侯。就连侯选,也听说将要接任灵州县令的位置。他们早就瞧的眼热不已,如今听了陈诚这么说,更是心痒难耐,一起抱拳称是。

    曼柏在匈奴人手中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和临戎,九原等城市一样,年久失修,城墙坍塌了不止一处。徐荣在此驻扎了一两个月,除了屯垦之外,就是带人修补城墙。陈诚带军到达城下的时候,城墙上的破口处都已经被封闭起来,虽然颜色不一,看起来不大好看,但是基本的防御力还是有了。

    徐荣站在城门口,他身边和城头上的士兵都顶盔贯甲,严阵以待。见到陈诚骑马过来,徐荣上前行礼,道:“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主公恕罪。”

    陈诚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身上的铁甲和里面的锁子甲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他上下打量徐荣,只见对方消瘦了少许,胡须也有些杂乱,但是精神倍长,往那一站,就有了些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笑着对徐荣道:“军中本就不需多礼,让卿镇守此地,便是用卿之能。我固知卿有将才,因此托付以东方之事。今天看来,你做的很好。”

    徐荣让开道路,沉声道:“主公请进城。”

    陈诚便让赵云带领士兵进城休息,让自己则是在徐荣的带领下,巡视了城中的情况。曼柏是不战而降的,城中的设施建筑都还保存完好。徐荣接手此地后,又加固了仓库,军营,马厩,县衙等地方的防御,清理了城中的垃圾和街道上的粪便,虽然还是能隐约闻到马粪的气味,但是和陈诚上次看到的时候,已经是有了云泥之别。

    他对此很是满意,对徐荣更加满意。在结束巡视后,对徐荣道:“我没时间在这里多待,明天就要返回临戎,然后前往廉县。过几天,云中郡的呼厨泉可能会送马匹牛羊过来,你接收一下,算做是曼柏的军资。”

    徐荣道:“主公前往廉县,可是要选拔牙兵?”

    陈诚道:“不错,我和阎长史,还有子龙商量过后,准备按照乡兵,郡兵和禁军的方式来建立军队,牙兵则是独立于三级军制之外的精锐部队。之前已经向各郡县发布了告示,让各地将领官员推举豪杰勇武之士,前往廉县参加秋收之后的选拔。徐卿军中若是有超杰之士,也请直接向我举荐。”

    徐荣沉吟了一会,道:“军中立有战功的将士不少,名单已经送呈主公批阅审核。”

    陈诚哑然失笑,道:“我是问你有没有子侄亲信要举荐,谁问你军中的有功将士了?”

    徐荣闻言面色一肃,道:“朝廷倾颓,便自卖官鬻爵而起!主公欲立不世之功,当以正本清源为重,岂可重蹈前朝之覆辙?”

    陈诚不敢再笑,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他叹了口气,对徐荣道:“徐将军也知道,现在大部分的百姓,甚至大部分的军中将士都是目不识丁。想要治理地方,至少要识文断字吧?选拔牙兵不但要看是否武艺高强,是否胆气雄壮,也要看是否识字啊。”

    徐荣面色稍霁,行礼,然后道:“主公胸襟,非某所能知也。”

    他想了想,道:“军中将士确实有许多人都不识字,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在战阵上奋勇杀敌。主公想要治理地方,固然需要文学之士,却也不可因此怠慢了勇士。”

    陈诚朝徐荣还礼,肃然道:“我知道了。”

    他心中暗道:难怪历史上的皇帝们都不喜欢刚正的大臣。太正直了的人,真的是不讨人喜欢啊。以前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徐荣是这么又臭又硬的?不过徐荣带兵打仗和治军的能力都属上佳,自己宁愿要一个又臭又硬的徐荣,也胜过十个百个温言软语的美人。

    曼柏地方穷困,大战之后百业凋敝。徐荣也没给陈诚接风洗尘,只是命人送来了粮食,咸肉,鱼干,以及一些瓜果蔬菜。另外,还送来了许多的草料和豆子,以备骑兵在路上给马匹食用。

    第二天早上,陈诚起床后刚洗漱完毕,徐荣就已经来到了院子外面。

    亲兵道:“主公,徐将军请求见面。”

    “让他进来。”

    徐荣身穿皮甲,腰间挂着环首刀,走进院子,对正在缓缓打拳的陈诚问道:“主公,今日可要巡视城外田地?”

    陈诚将一式“揽雀尾”使出,口中道:“昨天过来的时候,在路上已经看过,今天就不去了。等将士们用过早膳,就要前往美稷。”

    “那主公可有训示?”

    陈诚已经将一路拳法打完,他缓缓收功后,吐出一口浊气,道:“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的更好。但是曼柏地近并州,周边又多有胡人,今年和明年都还是很危险,你要小心为上。不但是用兵需要谨慎,你自己也要小心,不要被刺客游侠之类的近了身。若是你有了什么闪失,我们在东边的基业就全完蛋了!”

    本来在打拳之后还要再锻炼一下双手捂起和射术的,不过现在时间紧迫,也就罢了。

    徐荣点点头,道:“臣知道了。”

    等军中将士用过早饭之后,陈诚领着刘倩,赵云李堪梁兴等各级将佐带着骑兵,从南门鱼贯而出,径直去往美稷。到了中午的时候,去卑才带着马匹和匈奴人赶到了曼柏,听说陈诚已经带兵南下,犹豫着是否要立刻追上去,但是牛羊都还留在后面,只能先将马匹与徐荣做了交割,然后转身去督促其他部众将牛羊赶过来。

    等他再次回到蛮白的时候,陈诚已经率军进了美稷。

    美稷城是西汉为了安置归化的匈奴人而设立的,城池虽然广大,但是城墙不高,壕沟也不宽阔。这里虽然是汉家领土,但是城内城外,多的是北方胡人,少有汉人打扮的、在这一点上,与曼柏城中大为不同。

    当看到一支器械精良,甲胄齐全的精锐骑兵过来的时候,道路两旁的匈奴人先是好奇地观望,然后有人认出了陈诚的将旗和那匹巨大的火红色战马。那些匈奴人见状,立刻跪倒在地上,并且将额头贴在地面上,不敢有任何的无礼举动。

    那日逐在接到了侦骑的报告后,率着麾下的头人首领,捧着美酒奶酪肉干等食物,出城二十里迎接。见到陈诚的马停在了面前,那日逐于是膝行而前,将美酒奉上。说是美酒,其实浑浊的很,还有一股子的馊味。

    边上刘倩见了那浑浊的昏黄液体,再闻到传过来的奇怪味道,心中便有些不喜,小脸微微皱了起来。陈诚却是面上颜色不变,伸手将酒碗接了过来,然后一饮而尽。

    “那日逐,你现在也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了,起来说话!”

    那日逐的身体似乎胖了一些,他的脸上挤出了笑容,弯着腰,道:“多谢大人。”

    刘倩见状,便控制着小马缓行几步,跟赵云并排而行。她昂起头,问道;“赵将军,你喝过匈奴人的酒吗?”

    赵云道:“喝过。”

    刘倩再问:“好喝吗?”

    “不好喝。”

    “那师父刚才怎么喝的那么痛快?”

    赵云沉默了一会,回答道:“打仗的时候,有东西吃就不错了,哪里能理会好不好吃,好不好喝?”

    “可是......”,刘倩想起了自己每天吃的都是精美的食物,喝的都是甘甜的佳酿,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换成了别的,“我听说赵将军在辽东的时候就跟师父认识了?”

    “恩。”

    “那个时候,师父应该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恩。”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赵云再次沉默了,他想起了跟陈诚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文正的时候,是在被围困的管子城下,他奉命出城接应。那个时候,陈诚还是俊美无比的少年郎模样,脸上总是挂着清爽的笑容,现在......

    他看了看陈诚的背影,虽然看不到正面,但光从挺拔的背影上,就能感觉到某种坚硬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一章 美稷2/4

    第一百四十一章美稷

    后面刘倩在和赵云交谈,前面陈诚也在和那日逐谈话。

    “大人,于夫罗越来越过分了!”那日逐愤愤不平地道:“他派了许多人来美稷附近,招诱了很多牧民去投奔他!再这样下去,我麾下的部众都要跑光了!”

    那日逐见陈诚无动于衷的样子,叫了起来,“大人,于夫罗接受了朝廷的任命,自称是撑犁孤涂大单于,这是对大人您的不敬啊!小人提议,立刻点起大军,前往征讨!”

    陈诚敷衍道:“以后再说。”

    那日逐还待再行劝说,但陈诚只是侧头看了他一眼,那日逐心中就是一个“咯噔”,汗水瞬间打湿了后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立刻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起来。那日逐心中害怕,不敢再说。

    骑兵的机动力是步兵所不能比拟的,即便是没有全力奔驰,二十里的距离也很快就走完了。美稷城外乱七八糟地搭建着许多的房屋,草棚和帐篷,三五成群的匈奴人见到大军回城,不是做鸟兽散,就是跪在了地上。

    城内到处都显露着破败的气息,行走在街道上,不时可以见到倒塌的房屋,缺了一截的围墙,以及街道上随处可见牲畜的粪便。充盈在鼻端的不再是隐约的马粪气味,而是刺鼻的臭味。

    刘倩骑在小马背上,对赵云抱怨道:“我现在开始想念曼柏和徐将军了。”

    军队驻扎在城中的军营里面,那日逐带人将里面的一些匈奴人赶了出来,然后又送来了大批的粮秣和牲口。他忙前忙后,大声呼喝,指挥着部众干这干那,显得殷勤无比。陈诚看了一会,就让那日逐带人退了出去,然后命令赵云带人整理了军营中的地面,修补好了营地的房屋和围墙。

    之后,才命令那日逐带领本地的部落首领们前去觐见。

    在曼柏城的时候,陈诚只是在门外放了两名侍卫亲兵,接见徐荣也很是随意。但是在这里,却是由李堪梁兴带着各部兵马排成整齐的队列,从营地大门处,一直排列到了中军大帐外。

    那日逐和一众匈奴首领在大营门**出了武器,然后跟在带路士兵的身后,向着里面走去。凉州军的甲士站立在两旁,沉默不语,但是身上却像是在散发浓重的杀气,让人胆战心惊。

    到了中军大帐外,赵云领着十名亲兵挡在了面前。这些亲兵每次都跟着陈诚冲锋陷阵,虽然享有“伤害减少50%”,“体力无限”等buff,但是伤亡率一向都是居高不下。只要能够活下来的,胆气自然是不必多说,力量和武艺也是大大地增强,不少人的个头还在这段时间中往上蹿了许多。

    这些人站在前面,单论身高,就给了一众匈奴人不小的压力。他们身上永远披着沉重的铁甲,看人的时候,目光都是落在脖子,胸口等致命的地方。那日逐虽然也是匈奴人中的勇士,自负单对单未必就打不赢这些亲兵,但是在面对这些人时候,总是觉得心中有些发凉。

    而且,他就算能打赢后面的那些亲兵,难道还能打的赵云不成?赵云身高八尺,虽然目光清冽,面带微笑,然而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远在边上的那些亲兵之上。

    那日逐心中哀叹,面上却是挤出了笑容,站在那里,等着士兵的通传。

    “赵将军,那日逐将军奉命觐见主公,请通报一声。”

    赵云点点头,掀起帘子,走了进去。不一会后,又走了出来,对那日逐等人道:“主公命尔等觐见。”

    那日逐这才带着头领们从门口走了进去。大帐中的光线比外面暗淡了一些,那日逐花了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他模模糊糊地瞧着上首处有一个黑影,便向前走了两步,然后跪在地上,大声道:“拜见陈大人!”

    “都起来吧。”

    那日逐抬起头来,向上首处望去,只见陈诚端坐在椅子上,边上则是坐着万年公主刘倩。对于这位公主,那日逐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公主又怎么样?不过是个身份而已。匈奴人看重身份,却也不那么看重身份。他们屡次内乱,这个王,那个王,甚至连大单于都经常被自己人砍死。

    “大人,”那日逐取出一个酒碗模样的东西,捧在手上,恭敬地道:“这个酒器已经制作好了。”

    “恩?”

    见陈诚露出不解的神色,那日逐连忙解释道:“这就是须卜骨都侯那逆贼的脑袋制成的酒器,大人您之前吩咐过的,小人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亲手炮制的!”

    “哦,”陈诚想起来了,当时确实是这么说的,“这就是他的脑袋制作的酒碗?”

    “是的,大人您要不要现在就试试?我来给您斟酒!”

    边上刘倩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陈诚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放着吧,我们先谈谈正事。”

    “是,大人。”

    陈诚对那日逐道:“你之前多次派人到临戎,让我出兵讨伐于夫罗。现在你跟我说说,事情已经到了不出兵不行的地步了吗?”

    “额......”,那日逐顿了一下,道:“大人,于夫罗是栾醍氏的直系后裔,现在又接受了朝廷的任命,当了新的撑犁孤涂大单于,很多匈奴人都心向着他。”

    他朝陈诚看了看,咬牙道:“小人认为,就是刘渊,也不可靠!”

    那日逐说完之后,忽地全身一震,仿佛有一面大山压了过来。他强忍着恐惧,匍匐在了地上,那些坐起来了的匈奴人也都又跪在了地上。

    陈诚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地面上的那日逐看了好一会,然后道:“你可知道,你刚才的那些话,是在指控你的同僚,也是在指控我麾下的大将。按照律法,诬告可是要反坐的!”

    那日逐用颤抖着的声音道:“大人,我有证据。”

    “.........”陈诚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道:“这话以后就不要说了。边上这几位有些我认识,有些我不认识,那日逐你给我介绍介绍。”

    那日逐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魂不守舍地将首领们一一介绍给陈诚。陈诚和颜悦色地挨个和首领们谈话,亲手给他们倒上了所谓的美酒,并敬了他们一杯。那日逐迷迷糊糊地喝了酒,然后准备跟其他首领一起出去,身后却忽然传来陈诚的声音,“那日逐先留下。”

    他心中不明所以,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绞尽脑汁地想着陈大人为什么要把他留下来。

    陈诚却先没对他说话,而是转头问边上的刘倩,“刚才那日逐将军说他有刘渊私通于夫罗的证据,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处理?”

    那日逐浑身一颤,猛然清醒过来。刘倩看了看那日逐,咬了咬指甲,道:“假装不知道?”

    陈诚将她的手指从嘴唇里面拿了出来,道:“以后不许咬指甲,要是指甲长了,就用剪刀剪掉。”

    刘倩嘟起嘴吧,道:“哦,知道了。”

    她瞪大了眼睛,问道:“我刚才的回答是好还是不好?”

    “哼,你刚才根本就没怎么思考,只是把我的话复述了一遍。”

    刘倩“嘻嘻”地笑了起来,拉住他的袖子摇了两下,道:“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就照着师傅的方法了呀。”

    陈诚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在后者的呼痛声中转过身来,对那日逐道:“我知道你忠心耿耿。”

    那日逐差点热泪盈眶,哽咽着道:“大人!”

    陈诚摆摆手,在大帐中来回走了几步,道:“今年打仗打了这么久,死了这么多人,将士们都疲惫了,也都不太愿意打仗了,先让于夫罗他们嚣张几天,等到了明年秋天,再做打算。”

    那日逐低眉顺眼地道:“是!”

    陈诚又道:“于夫罗能派人到你这里来,你也可以派人去他那里嘛。先搞清楚他麾下有多少兵马,驻扎在什么地方。”

    “是!”

    “我把你放在美稷,就是让你来监视于夫罗的,以后继续给我通报那些匈奴余孽的动向。要是于夫罗派兵过来,你就退回来守城,要是受不住了,就往临戎撤退。”

    “这.....”那日逐不解地问道:“不是应该往曼柏撤退吗?”

    “你麾下有数万匈奴人,要是这里都挡不住,那曼柏也危险了。徐荣是要坚守城池的,他若是丢了城池,那就是大罪。但你是匈奴人,不擅长守城,我许你打不赢的时候就往西边撤退。”

    “大人,”那日逐感动地扑到在陈诚脚下,抱着他的小腿,叫道:“我以后就是您的狗,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啧,这话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陈诚轻轻提了那日逐一脚,笑骂道:“干什么?给我松开。只要你不出岔子,美稷附近的数百上千里牧场,就永远都是你的!”

    那日逐带着十分的感激退出去了,刘倩在边上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她乐不可支地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不当,想要做狗的!”

    陈诚转过身来,坐回座位上,慢悠悠地道:“历史上的时代大概可以分成两种。”

    “恩?”

    “坐稳了奴隶的时代,和欲做奴隶而不可得的时代。”

    刘倩瞪大了眼睛,脆生生地道:“师父,你怎么又开始说奇怪的话了?”

    陈诚笑道:“乱世人,不及太平犬。在匈奴人,还有很多胡人的眼里,狗是一种既凶猛,又忠诚的动物。对他们来说,将人比作狗是一种赞美,而不是贬义。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是想做狗都不可得的,还有些人是对狗比对人都好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廉县 3/4

    第一百四十二章廉县

    在美稷过了一夜之后,第二天清晨,陈诚就带着军队向着临戎进发。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了,回到临戎要花十天。从临戎前往廉县,要是不那么急,也要十天。就是说他到达廉县的时候,正好赶上秋收。

    廉县附近被匈奴人来回烧杀,今年估计没什么收成。边上的两个县的粮食产量也会减少很多,能有一半就算是不错了。因为将匈奴人挡在了黄河西面的缘故,隔壁的灵州倒还是能收获许多粮食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拿出一些,来救济一下陈诚这个凉州牧了。

    俗话说:善财难舍。之前他们能痛痛快快地交出那么多的部曲和钱粮,是因为有匈奴人大兵压境,要是被匈奴人杀了过来,再多的钱财都保不住。但是现在匈奴人已经跪了,灵州的豪强们还愿意继续出人出粮吗?

    陈诚对此一点都不看好,所以他才要在秋收之前赶回廉县去。

    近千名骑兵并没有沿着来时的道路返回,而是从更南边一些地方横穿五原郡和朔方郡。陈诚手上的这只军队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气势却是十足,从不同的地方经过,就是为了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匈奴人。

    效果也很是不错,当看到这么雄壮的军队后,沿途的匈奴部落都是变的温顺了许多。

    等回到了临戎城之后,军队先修整了三天,陈诚在处理完本地的一些事情后,特别是交代了本地的官员要做好秋收工作之后,他立刻又带着兵马南下。

    刘倩抱怨道:“为什么我感觉我们一直在行军啊?难道就不能停下来好好地休息几天吗?”

    陈诚笑道:“等到了廉县,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们可以一直待到明年夏天了。”

    刘倩这才高兴起来,骑着小马在队列中快活地奔驰。“银铃”的性子很温顺,不像“咕噜”。这些日子以来,“咕噜”脾气越发的暴躁了。每次还要专门给它准备一个隔间,不然的话,就会将其它的马匹给咬伤。

    陈诚不知道“咕噜”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找了几个会养马的汉人和匈奴人问过后,得出的结论是:大概,也许,可能是到了发情期了。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就多给它召找几匹漂亮的母马好了,以后可以生一大堆小马出来。

    部队沿着当初匈奴人进军和撤退的路线南下,沿途经常可以看到路边的累累白骨。刚开始的时候,刘倩还会感到心惊,但是越是往南,见到的白骨就越多。在几处凉州军和匈奴人大战的战场附近,到处可见人马尸骨,以及散落在周围的武器碎片。

    这个时候,刘倩已经毫不动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师父,这些尸体怎么没人收拾?”

    “因为来不及吧。”

    刘倩感慨道:“打仗真是既辛苦,又危险的事情啊。”

    “嘿,这你又不懂了。”陈诚在马背上笑道:“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有些人来说,他们每日里锦衣玉食,什么东西都尝试过了,就难免......对于那些人来说,打仗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有趣的事情。”

    “不会吧?”刘倩惊讶地道:“难道还会有人喜欢打仗这么辛苦的事情的?师父,你不是骗我的吧?”

    “当然,我以前认识个姓孙的,他就说过:秋高马肥,正好打仗以作消遣。”

    刘倩瞪大了眼睛,问道:“师父。你说的那个姓孙的,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这个真不是,那人姓孙,不过不叫孙悟空,而是叫孙传芳,字馨远,也曾经是响当当的英雄豪杰呢。”

    “.........孙悟空又是谁?”

    蹄声“隆隆”,惊动道路两旁的飞鸟。远处的山头上,有骑兵正在挥舞手中的红色旗帜。

    “主公!”亲兵奔了过来,指着旗帜挥舞的地方,高声道:“吕将军派来迎接的人到了。”

    陈诚点点头,高声道:“吹响号角,让士兵们先休息一会。”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军官们侧耳倾听了一会,然后大声呼喝起来,“止步,原地休息!”

    士兵们纷纷跳下了马背,牵着战马下道路边。他们先给坐骑和备用的马匹喂食,等马匹吃的差不多了之后,才轮到他们自己。对于骑兵来说,坐骑就是第二条生命,甚至有时候比他们自己更重要。

    自己挨饿不要紧,先得把马匹给喂饱才行。很多时候,战马跑的快那么一点,就能救下他们自己的性命。再说了,人是可以在马背上进食排泄的,马匹在奔驰的时候,可没办法吃东西喝水。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背上插着靠旗的侦骑在亲兵的带领下骑马走了过来。见到陈诚后,侦骑翻身下马,单膝下跪,然后大声道:“启禀主公,吕将军在城外三十里处等候,并派我等前来给主公带路。”

    陈诚和颜悦色地道:“辛苦了,你也先休息一会,等下还要劳烦你给我们带路。”

    他的长相在向着严肃刚猛的方向发展,如果不做出和颜悦色的样子,就会让人看了会觉得心生畏惧。不过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本来就是“没有职位的高低,只有社会分工的不同”,所以对放下身段这种事是一点都不抗拒的。

    侦骑有些激动,他拜伏在地,高声道:“诺!”

    休息了大约二十分钟后,队伍再次向着南边进发,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在城东三十里的位置碰到了等在那里的吕方部。吕方是跟随陈诚从洛阳杀出来的越骑五都尉之一,在击破匈奴人之后,就被派到了廉县。

    原本他还对这样的任命有些不满,但是在陈诚向他透露准备将这里作为今后经营的重点之后,这才放下了心中的愤懑。

    “拜见主公!”

    陈诚跳下马背,将他扶起,道:“如今正是秋收的时候,到处都要人手。你怎么还亲自来了?随便派个人来迎接就行了啊。”

    吕方站起身来,道:“主公此言差矣,秋收是很重要,但是难道还会比主公本身更重要吗?”

    陈诚笑了笑,道:“有什么事等到了廉县再说。”

    吕方面露惊讶之色,然后沉默下来,骑马到前方带路去了。按照汉家制度,五里一邮,十里一亭,在交通大道上三十里为一驿。这里本来有个驿站,但是在匈奴人入侵的时候,驿站被焚毁了。吕方带兵返回廉县之后,又派人将这里修缮一新,并驻扎了少量兵马,用以警备四方。

    当然,驻扎在这里的士兵也需要自己开垦田地和放牧的。廉县这里的田地被毁了大半,但是击破匈奴人后,夺取了不少的牲口,让士兵们在这里放牧,也能减轻一些军中的压力。

    从驿站出发,沿着大道往南再走了一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廉县曾经在匈奴人的围攻下坚守了十几天,城墙和城中满是战争留下的痕迹。城中的居民很少,偌大的城池中,除了少数侥幸逃过屠杀的百姓外,就只有吕方带来的士兵。

    城中的断壁残垣并没有全部清理干净,但是街道和主要建筑都已经修补的七七八八。陈诚让赵云带着军队去军营中驻扎,自己则是带着二十多名亲兵住进了吕方为他准备好的府邸之中。

    等到在房间中坐定,陈诚让亲兵退了出去,然后道:“好了,有什么事情让你迫不及待地出城三十里来见我?”

    吕方立刻拜倒在地,道:“主公,灵州徐县长推说今年雨水不好,加之为了支援对匈奴人的战争,征调了太多人力,导致田地无人打理,今年的收成会比去年少很多.........”

    陈诚面无表情地听吕方说了好一会,等他停下来之后,才在脸上堆起了微笑,问道:“也就是说,我们今年在灵州收不到什么税赋了?徐县长说今年能上交多少了吗?”

    吕方道:“徐县长说能上交一万石。”

    “什么?”饶是陈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你不是弄错了吧?是不是把十万石说成了一万石?”

    如果能收到十万石的粮食,按照灵州的人口和田地数量来看,是十税一的水平,跟东汉初年的赋税差不多。汉初的时候虽然有过“三十税一”的时代,但那是只算了田赋。把其他各项都加起来,真实税率应该还是在一成到两成之间。

    当然,这是朝廷收到的赋税,百姓的负担应该比这要大。就像现在中原各地,明面上的赋税也不太多,但哪里要是不收个五成或者更多的粮食,都能算是善政了。

    吕方也很无奈,他摇头道:“没有十万石,徐县长说了,就只有一万石。”

    陈诚压下心中的怒气,缓缓地道:“阎长史怎么说?”

    阎忠一直在灵州筹备钱粮,若是没有他前后奔波,成宜根本就不可能在黄河西边跟匈奴人对峙那么久。

    吕方道:“这.........”

    他虽然是陈诚麾下的首席大将,但阎忠却是陈诚的谋主。如果说吕方是众将之中战功最大的,那么阎忠所立下的功劳,足以抵得上数个吕方。要不是阎忠为陈诚前后奔走,别说成宜杨秋了,就算是灵州本地的豪强也未必会那么容易地纳头就拜。

    吕方迟疑了一会,道:“最近灵州有些传言,与阎长史有关,不知道主公是否知道了。”

    “恩?”陈诚一挑眉,问道:“有什么传言?”

    虽然房间中没有别人,但是吕方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听说阎长史的侄子与韩遂的女儿定下了婚约,在入冬之前就会完婚。”

    “哈哈,”陈诚笑道:“怎会有这样的传言?阎长史对韩遂很是瞧不上,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侄子去娶韩文约的女儿?”

    吕方表情严肃地道:“只怕这件事并不是谣言。”

    “吕卿想的太多了。”

    “主公,”吕方的表情愈发的严肃,“阎长史曾派遣阎行前往汉阳,阎行回灵州后,住处中也确实多了一个美貌少女。”

    “..........你派人监视阎长史?”

    吕方脸色微变,急忙辩解道:“没有,是有士兵去灵州购买东西,无意中听人说起,回来之后报告了上来。臣以为兹事体大,这才派人去打听了一下,绝不是有意监视灵州官员的!”

    陈诚坐在椅子上思索了一会,道:“我知道了,你派人去跟阎长史通报一声,就说我后天会去灵州,与他商量凉州的事情。”

    “诺!”

第一百四十三章 灵州 4/4

    第一百四十三章灵州

    吕方道:“此外.........”

    陈诚:“还有此外?好吧,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一并都说出来。”

    吕方道:“因为匈奴人的破坏,南门外的水渠已经不能将黄河水引过来,臣亲自去检查过了。有好些地方都被堵塞住,若是想要重新疏通,只怕要动用很多的人力和物力,还要花很长的时间。”

    陈诚叹了口气,道:“这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既然堵塞了,那就等秋收之后招人疏通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没有?”

    吕方道:“没有了。”

    陈诚笑了起来,道:“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消息。”

    士兵们在城中修整。不少的士兵和军官是本地人,在申请之后,被批准回家探亲。陈诚则是在吕方的带领下,先看了城中各处,然后又去查探南门外的引黄渠口。数个时辰后,在更南边,隔着黄河的灵州中,阎忠收到了传令兵发来的消息。

    “君侯明天会来灵州?”阎忠问道:“现在是在廉县?”

    传令兵回答道:“是的,使君昨天晚上到的廉县。”

    “君侯今天在廉县休息?”

    “我过来的时候,见到使君正在和吕将军一起视察城南的水渠。”

    等传令兵退下之后,阎忠站了起来,在大堂上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对着堂下喊道:“来人!”

    士兵走了过来,在堂下道:“长史有什么事?”

    “立刻将阎行给我叫过来!”

    阎行就住在阎忠隔壁,没一会就赶了过来,问道:“叔父,这时候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是秋收出了什么问题吗?”

    汉代官员一般四点钟就下班,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回家准备膳食的时候了。阎忠却派人将他叫过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就算秋收出了问题,那我也只会去寻徐超。”阎忠没好气地道:“君侯昨天到了廉县,明天会到灵州来。”

    “啊........”

    “啊什么啊?”阎忠瞪了他一眼,道:“明天中午跟我一起去渡口迎接君侯。”

    “是。”

    “明天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事情都由我来。”

    阎行拜伏于地,道:“因为我的缘故,连累到叔父了。”

    阎忠先是“哼”了一声,然后道:“这也未必是坏事。你回去后将韩遂麾下将领和兵力的情况整理好,明天由我交给君侯。”

    “诺!”

    次日,两人没有等到日中的时候,就直接带着数十人出了城门,往渡口的方向去了。他们在渡口处等了许久,也没见到对面有船开过来。看着日头渐渐偏西,阎行有些按捺不住,问道:“叔父,君侯不会是今天不来了吧?”

    阎忠将竹简放下,道:“君侯既然那么说了,就肯定会来。即便不来,也会派人过来通报一下。”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亏我还在君侯面前夸你是凉州的后起之秀,跟贾诩比起来,你还差的远了!”

    阎行面有愧色,道:“若是君侯责怪下来,某愿一身担之!”

    “哼,你这不但是小瞧了我,也是小觑了君侯。”

    阎行惊讶地问道:“叔父此言何意?”

    阎行看了看不远处的士兵,然后对阎行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全力辅佐君侯?”

    “为什么?”阎行对这个问题其实也有想过,即便他承认陈诚射术天下无双,但是他叔叔阎忠可是曾经在皇甫嵩的帐下效命过的。舍弃皇甫嵩这样的威震天下的名将,转而去辅佐陈诚这样声名狼藉的人,实在是不能不让他感到疑惑。

    “嘿,为什么?那是因为君侯有吞并天下的野心和器量!”

    “啊?”阎行浑身一震,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他艰涩地问道:“君侯有......吞并天下的野心?”

    “不错。此言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切记不可与外人分说。”阎忠以手掩口,低声道:“君侯志在天下,又岂会将韩遂放在心上?你要娶他的女儿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只要用心做事,自有你的出头之日。但是有一点要记住,万万不可忘了。”

    阎行道:“什么事?”

    阎忠道:“若是他日韩遂与君侯刀兵相见,千万不要因为娶了韩文约的女儿,就站在了他那边。韩遂外宽而内忌,不能容人。野心大而气魄小,临阵决断也必然不是君侯的对手。”

    阎行道:“侄儿记住了。”

    两人正说话间,对面的渡口处船只摇动,向着这边划了过来。小半个时辰后,一百多骑就全部站到了东岸的土地上。阎忠上前行礼,压住心中对陈诚外貌变化的惊异,笑着道:“臣阎忠,拜见君侯,拜见公主。”

    说完之后,又对陈诚道:“恭喜君侯,贺喜君侯。”

    陈诚跳下马背,问道:“喜从何来?”

    阎忠笑道:“君侯降服匈奴,斩杀奴酋,威震天下,这难道不是大喜事吗?”

    “哈哈哈,”陈诚开怀大笑,笑了一阵后,又摇了摇头,道:“此事两个月前你就知道了,这还能算是喜事吗?况且,若无伯道在后面抚百姓,供军需,给粮草,纵有十万之众,也无用武之地。叫我来说,击破匈奴,功劳最大的非伯道莫属!”

    阎忠大笑起来,朝陈诚弯了弯腰,然后直起了身子,道:“君侯如此盛赞,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陈诚拉着阎忠的手,扶他上马,然后两人并辔而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提起阎行的事情。就像是阎忠所说的那样,对于阎行将要迎娶韩遂女儿这件事情,陈诚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天下大乱,凉州也是一样。诸侯之间合纵连横,勾心斗角,血缘姻亲固然能够加强凝聚力,但也并不是那么保险。真到了关键时刻,天下间的大事,又岂是一两个女子所能左右的?

    等到了灵州城门口处,徐超已经带人打扫干净了街道,正在城门外等候。

    “臣,灵州县长徐超,拜见主公。”

    “臣,灵州县尉侯选,拜见主公。”

    “徐县长请起,侯县尉也请起。”陈诚面带微笑,将两人扶起,后面的其他功曹等,就没去一一理会了,“两位一文一武,都是凉州的豪杰,以后请不要这么多礼。”

    两人站起来之后,极为隐蔽地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陈诚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只作不知,笑着道:“现在正值秋收,徐县长和侯县尉就先不要管我了,先做好手上的事,等晚上我请诸位宴饮。”

    徐超和侯选躬身行礼,齐声道:“诺。”

    陈诚转头对阎忠道:“我知道长史家中蓄有美姬奴仆,今天就借伯道的府邸一用,以宴请本地豪杰,如何?”

    阎忠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他笑着道:“那我就让家中的人先去准备。”

    徐超和侯选先行离去,等转过街道,离的远了,侯选低声问道:“主公似乎并没有生气,是就此认了,还是.......尚不知情?”

    “你这么小声做什么?”徐超往远处热闹的街道上看了一眼,不满地道:“隔了这么远,你还那么害怕?”

    侯选干笑道:“我哪里怕了?我这是对主公表示尊敬。”

    “哼,你要是真的怕了,那就老老实实地把钱粮交足了。当初杨秋拿我们没办法,现在只要我们继续团结一心,陈....陈使君同样拿我们没办法!”

    “嘿嘿,杨秋又如何比的上主公?”侯选干笑几声,道:“不一样,不一样的。”

    徐超道:“我只知道,陈使君裁撤了将近一半的兵马,又分兵屯驻各处,现在他手中可用之兵还不到三千,连我们一家的部曲数量都比不上。就这么点人,你居然还会怕?哼,不会是在战阵上被匈奴人吓破胆了吧?”

    “徐县长,打仗不是看人数多少的。要是人多就能赢,那我们现在都是匈奴人的奴隶了。你没有亲自带领过军队,所以不知道主公的厉害。”侯选道:“别说是我了,就算是杨秋成宜,又哪个不是对主公心悦诚服?”

    他低声道:“实话跟你说吧,主公之前已经许了我一个县令的位置,如果他要的不多,那我也就认了。”

    “愚昧!”徐超提高了音量,“你今日退一步,陈使君就要进两步,到时候你是不是要继续后退?现在不让陈使君认清楚现实,以后有的是我们的苦头吃!”

    阎府,陈诚在大堂上坐下后,刘倩坐到了他的边上,阎忠脱下鞋子,在堂下命仆人们奉上茶水,然后走上前来,道:“君侯刚从朔方回来,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陈诚歪着头,看了阎忠一眼,用有些戏谑的语气道:“嘿,长史心思灵动,智谋无双,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来。”

    听到陈诚用这种语气说话,阎忠反而放下心来。他虽然有把握陈诚现在离不开他,但是如果两人之间生出嫌隙,那么他的理想就将再也没有实现的机会。以他对陈诚的了解,只有对格外亲近之人,才会稍微显得有些轻佻。

    他松了一口气,道:“难道君侯不是为了选拔牙兵才回来的吗?”

    “算是有这个因素吧,”陈诚用拳头撑住脸颊,漫不经心地道:“不过回来了之后,才发觉问题很多,所以等不及休息,就要来向伯道讨教一二。”

    “哦?”阎忠笑道:“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向君侯禀报。”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三省六部 1/4

    第一百四十四章三省六部

    阎忠说有事向陈诚禀报,但是并没有直接开始说事,而是先对边上的刘倩道:“公主,最近有人送了几个蹴鞠过来,您要不要去试试?”

    所谓的“蹴鞠”,就是外面用皮革包裹,里面填满米糠,毛发等东西的实心球。这项运动从春秋战国时代就开始流行,最早见于史书是在《史记—苏秦列传》之中。到了宋代,蹴鞠更是蔚然成风,在汴梁城中还出现了专业踢球的蹴鞠队伍。不过这项运动在清代时戛然而止,个中原因,耐人寻味。

    刘倩在洛阳皇宫里面的时候,也是玩过蹴鞠的,听道阎忠这么说,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她转头看向陈诚,眼中充满了期盼的神色。陈诚笑道:“想玩就去玩,但是要记得等下去喂马。”

    “恩,我记得的啦!”

    刘倩站起身来,小跑着到了堂下,然后欢快地跑到院子里面去了。

    陈诚目送着长开了一些的女孩子跑到了院子里面,然后问道:“伯道有什么话还不能当着她说的?”

    阎忠笑道:“小孩子正是喜欢玩耍的时候,不要把她逼的太紧了。”

    陈诚笑了笑,道:“你说的很对。”

    阎忠又道:“君不密则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我要和君侯说的,是关乎整个凉州的大事,越少有人知道越好。”

    陈诚哈哈大笑起来,道:“这样才对嘛。”

    阎忠正色道:“公主年纪尚小,君侯就算想要教她治理国家的方法,现在也还不是时候。”

    陈诚挑了挑眉,道:“长史可以说正事了。”

    阎忠捋了捋胡子,将一卷竹简从布袋中取出,道:“之前和君侯商议之后,某又思索了一段时间,将各路诸侯需要进贡的钱粮,各地需要上缴的赋税,以及其他一些事情,都已经写在了上面,请君侯过目。”

    陈诚将竹简接过来,展开看了一会,然后在心中计算了一遍。他将竹简合上,道:“无乃太少乎?”

    阎忠笑道:“河南,南阳,不可问。”

    陈诚用竹简在桌面上敲了敲,道:“我知道了。”

    阎忠说的是东汉初年的故事,当时光武帝刘秀命令清检天下田地,这种事情历代皇帝都想干,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够干的成。以刘秀开国皇帝的身份,下面的官员也敢在清田检地的时候弄虚作假,特别是河南和南阳这两个地方。河南是皇城,有很多皇帝身边的臣子。南阳是帝乡,有很多皇亲国戚。这两个地方的田地,就是一笔糊涂账,官员们不愿意,也不敢去认真查。

    陈诚现在虽然被成宜杨秋等人推举为凉州牧,但是各地诸侯的田地又有谁敢去清检呢?灵州虽然不是诸侯的领地,但是豪强们手中兵马众多,不是诸侯也是诸侯了。不过他这么爽快地就认了,倒是让阎忠有些惊讶。

    阎忠问道:“君侯就打算这么算了?”

    “伯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陈诚摊手,道:“不按照你说的就这么算了,难道要调兵把灵州打下来?然后一路推平了北地,武威等郡?只怕韩遂正巴不得我们这样做。啧,灵州今年上缴一万石,这已经不错了。廉县今年.........算了,不说这个了。”

    他对阎忠道:“我准备提拔侯选为灵州县令,让徐超去做户部尚书,兼任工部尚书。”

    阎忠笑道:“这是要用三省六部制了?”

    “不错,”陈诚道:“我们凉州本就是反贼,也不需要事事都用汉家制度,之前与伯道商量的三省六部制就很不错。”

    现在汉家朝廷用的是始皇帝时代传下来的三公九卿制,其中各个官职权利的大小都有所变化,但是基本骨架还是一样的。而三省六部制,则是唐朝的时候才正式确立的一套制度,总体上来说,比三公九卿制在中央集权上面更近了一步。

    陈诚说是和阎忠一起商量出来的,但实际上都是他提出来,然后阎忠拾遗补缺而成的。

    “三省六部制度虽好,但是这样一来,会不会引得朝廷侧目?”

    陈诚失笑道:“我们是反贼啊,朝廷什么时候不侧目了?”

    阎忠一拍额头,道:“唉呀,我又把这茬给忘了,我还以为我们才是正统。”

    他自嘲了几句,问道:“除了徐超兼任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外,其他的官职可都有人选了?”

    陈诚道:“中书令职位最高,自然是要劳烦伯道,尚书令也请伯道先兼着,兵部尚书我准备让杨秋来做..........”

    阎忠打断道:“杨秋只怕不愿意当这个兵部尚书。”

    陈诚笑道:“我又不会剥夺他手中的兵马地盘,他有什么不乐意的?”

    阎忠摇摇头,他对凉州的这些诸侯可比陈诚了解的多了。不过陈诚也有他的道理,“伯道,你以为我是想吞并杨秋的地盘,用的是明升暗降的手段?”

    难道不是吗?

    “我现在掌握了朔方和五原两个郡,土地已经够多了,没必要为了地盘动刀兵。”

    “兵部尚书掌管凉州所有兵籍、军械、军令,以及军械,车辆,战马等事情,”陈诚无视了阎忠脸上的惊讶,继续道:“除了牙兵由我亲自掌管之外,其他军队可都是归于兵部的。”

    “这样的话,”阎忠问道:“兵部的权利是不是太大了?”

    陈诚反问道:“大吗?六部尚书五年一任,若是不合适,到时候再换个人上去就是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笑了起来。随着陈诚地盘越来越大,兵马越来越多,阎忠也开始有些担心起来。历史上能够共患难,而不能共富贵的事情可是太多了。他阎伯道是聪明人,可不想重蹈文种等人的覆辙。

    通过试探,他现在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陈诚并没有因为之前的大胜而变得狂妄自大,两人之间君臣相得的关系还可以维持很长的一段时间。聪明人就是这样,总是会想的很多。甚至能从多吃了一碗饭,皱了一下眉头而看出很多事情的端倪来。

    笑了一阵后,陈诚道:“现在不但三省六部的官职还有很多空缺,地方上的官员也缺少很多,伯道是凉州名士,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阎忠捻着胡须道:“有一人近在眼前,君侯难道不记得了?”

    “你是说?”

    “傅干傅彦材,之前君侯曾和他见过面的。”阎忠道:“其父在凉州声名卓著,可在剩下的尚书之中挑个职位给他。”

    “傅干么?”陈诚沉吟了一会,道:“傅家在匈奴中颇有名声,不若任命其为朔方太守,如何?”

    “亦无不可。”

    说了一会之后,阎忠又掏出一卷竹简,递给了陈诚。陈诚接过来后,先不看,而是笑问道:“这又是什么?”

    阎忠道:“之前某曾派遣侄儿阎行前往汉阳,这是他收集的韩遂麾下将领和兵马的分布。”

    陈诚“哦”了一声,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彦明马上就要迎娶韩文约的女儿了?”

    “不错,已经约定了婚期,在秋后就会完婚。”

    陈诚笑道:“伯道你推荐了彦材,怎么没想到要推荐彦明?内举可要不避亲啊!”

    阎忠道:“他说准备去参加牙兵的选拔。”

    陈诚挑了挑眉,道:“那可是要从小兵做起的,要不我任命他为兵部侍郎?要是不喜欢兵部,去刑部和工部也行。彦明帮着你在灵州处理事情,做的很好,我也听说了,让他去牙兵从小兵做起,太屈才了。”

    在陈诚的规划中,牙兵准备分为见习,军士,武士/骑士,这三个等级。武士一般会编入陷阵营中,骑士则会调入飞熊骠骑之中。

    阎忠笑道:“人各有志,他就喜欢带兵打仗,让他去牙兵中历练一番也好。”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劝他了。恩,等他成婚的时候,我会给他送一份大礼。”

    等阎忠走出后院的时候,阎行立即迎了上来,“叔父,君侯可有生气?”

    阎忠摇了摇头,道:“君侯说可以任命你为兵部侍郎,或者去刑部和工部也行。”

    阎行面上刚露出惊讶的表情,阎忠又道:“不过我都给拒绝了。”

    “..........为什么?”

    “我说你想要去参加牙兵的选拔。”

    “..........”

    阎忠道:“君侯对你很是赞赏,以后好好做,必然前程远大。”

    “可是.......”,阎行有些哭笑不得,他是知道阎忠和陈诚弄出来的三省六部制是怎么回事的。有兵部侍郎做,还去参加什么牙兵选拔呢?

    “就这么说定了,过几天牙兵的选拔就会开始,记得去报道。”

    “我........”

    看着阎忠远去的背影,阎行的手停在半空,好半天才放下来。

    黄昏时分,阎忠府上已经燃起了火把,大堂上侍女仆役往来穿梭,将一盘盘精美的食物端了上来。灵州本地的官员和豪强挤满了大堂,陈诚言笑晏晏地劝了一轮又一轮的酒,等众人喝的面红耳赤的时候,陈诚走下来,坐到了徐超和侯选的中间。

    “徐县长,我准备任命你为户部尚书,兼领工部尚书,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像这种重要官职的任命,先要在私底下敲定,然后才会公布出来。陈诚虽然看了不少新闻联播,但是对政治中的一些潜规则也不陌生。

    阎忠早就放出风声,说陈诚将会在秋收后颁布新的官职体系。徐超和阎忠同处一城,又是旧相识,怎么会没听说过?在进门之前,阎忠就已经派人通知了他这个消息了。他不但知道自己将会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还知道侯选将会接任灵州县长......不,灵州户口众多,已经升为上县,那么侯选将会成为灵州的第一任县令。

    在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徐超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是分化本地豪强的计策”。事实上,他猜的也不能说是错的。然而,即便是猜到陈诚和阎忠想干什么,他就能推掉这份任命吗?

    先不说侯选会不会因此而怨恨他,户部尚书兼领工部尚书啊,要是坐了上去,他手中的权利,能管辖的土地人口,一下子就扩大了十倍不止!就算是为了光耀门楣,他难道还能推辞了不成?

    所以,在陈诚刚说完的瞬间,徐超就拜伏在地,沉声道:“愿为主公效死!”

第一百四十五章 改制 2/4

    第一百四十五章改制

    陈诚将徐超扶了起来,笑着道:“卿在灵州,而灵州大治。今使卿治凉州,亦是凉州百姓之福,只是以后卿要更加劳累了。”

    徐超昂首道:“臣不怕劳累!”

    他注视着陈诚,觉得陈使君虽然面相似乎凶恶了一些,但是待人却更加的和善了。

    边上侯选听了,心痒难耐,暗道:我也不怕劳累!

    陈诚又和徐超多说了几句,然后才转过头来,对候选道:“徐县长升任户部尚书,我有意任命你为灵州县令,不知道候县尉可否愿意接任?”

    侯选立刻高声道:“愿意,一百个愿意!”

    他在激动之下,声音高昂,引得众人将目光头投了过来。但是侯选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将脑昂的更高。县尉虽然说是可以与县令县长分庭抗礼,但是只有当上了县令,那才是真正的百里侯啊!

    除非是傻了,他才会不愿意接任!而且,他本就是灵州最大的豪强之一,本地的情况一清二楚,谁想给他软钉子碰,那是门都没有!

    陈诚笑道:“这次和匈奴人作战,灵州又是出人,又是出粮食,可以说,要是没有灵州百姓的支持,绝对不可能击退匈奴人,更不用说追亡逐北,斩杀奴酋了。来,我先敬侯县令一杯,预祝灵州能在卿的治理下,更上一层楼。”

    侯选熏熏然地举起酒杯,还没喝下去,就已经醉了。

    陈诚又走到阎忠的身边,对他道:“我已经在贺兰山中发现了几处露天的煤矿,准备让吕方组织人手去开采,所得收益官府占四成,吕方占两成,本部官员占两成,剩下的两成,伯道其无意乎?”

    阎忠放下酒杯,笑道:“君侯厚爱,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君侯向来讨厌坐享其成者,这一成的收益,可有什么说道么?”

    陈诚笑道:“自然还是需要按照比例出人和钱粮的。”

    阎忠举起酒杯,大笑道:“我就知道回事这样!”

    堂上众人,不是本地官员,便是县中豪强,大多为之前的战争出过力气。在多喝了几杯之后,各个都松开了裤带,扯开了衣服,开始放浪形骸起来。陈诚大笑着和众人推杯换盏,直到深夜。

    三日后,陈诚在廉县发布告示,正式颁布了“三省六部”的官职体系。其中“三省”指的是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任命长史阎忠为中书令,兼领尚书令,任命赵云为门下省侍中令。

    “六部”是指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陈诚以凉州牧的名义,任命阎忠兼领吏部尚书;任命徐超为户部尚书,兼领工部尚书;任命杨秋为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暂时空缺,由陈诚暂代。

    又过了十天,秋收结束后,廉县开始选拔牙兵。共选出胆气雄壮,或是能识文断字又身手矫健者两千人。其中步兵千人,号为“陷阵营”,以李堪为统领。骑兵千人,号为“飞熊骠骑”,以梁兴为统领。又任命赵云为中郎将,统领“陷阵营”,“飞熊骠骑”和“教导营”。

    在这个时代,任人唯亲才是常态。血缘,姻亲,同乡,同窗,同僚,同袍等关系才是维持关系的最好纽带,像陈诚这样,完全不问出身,只以武艺才能为考察重点的做法,可谓是独此一份。

    要是有可能,他还想将“公务员考试”也弄出来,或者是“科举”制度也行。但是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现在往前先挪动半步就好,太激进的往往都会引来强烈反扑的。

    这个时候,凉州各路诸侯或是亲自前来,或是派遣使者,都来到了廉县,一个都没落下。成宜和杨秋是亲自前来,马腾,张横,程银都派遣了使者,就连宋建和韩遂也派了使者过来。

    侯选当上了县令,还没得意两天,就被徐超找上门来。两人是知交好友,徐超又是侯选的前任,侯选便将之迎到了县衙的大堂中。

    “你不是新上户部尚书吗?”侯选笑道:“不在廉县处理政务,怎么有空跑到我这里来?”

    徐超却没有笑,在座位上坐定之后,表情严肃地看着侯选。后者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灵州今年的税赋,该交上来了吧?”

    侯选愣了愣,道:“那一万石粮食早就已经运到码头附近的粮仓里面去了啊!”

    徐超面无表情地道:“灵州今年就上缴一万石粮食?你当我是瞎的吗?”

    候选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明白徐超是什么意思,他明白过来后,气得拍案而起,大怒道:“当初的一万石税额,可是你给我们定下的!现在你又来反悔?”

    “此一时,彼一时!”徐超冷冷地道:“那个时候我是灵州县长,所以灵州只用上缴一万石。现在我是户部尚书,一万石就不够了!”

    侯选叫了起来,“姓徐的,你是疯了吗?”

    徐超毫不退缩,“就算是我疯了,灵州也得再补交四万石的粮食!”

    “你..........”,侯选和徐超对视了好一会,见对方神情坚定,不由得叹了口气,坐回座位上,无奈地道:“是你说我们只要团结一心,主公就拿我们没办法的。”

    “是,我是这样说过,但我现在跟你们不是一条心了!”

    “我就不明白了,要是补交赋税,你们徐家也要出粮食的,你这又是何必?”

    徐超淡淡地道:“那是我徐家的事情,就不用侯县令操心了。”

    “.........”,好一会后,侯选恨恨地道:“算你狠,本县会将剩下的四万石粮食交上去的。”

    徐超不依不饶,问道:“什么时候?”

    “徐尚书,你总得让我们缓几口气吧?”

    “什么时候?”

    “........十天之内!”侯选恼怒地道:“十天之内我亲自给送到廉县去,这总成了吧?”

    徐超突然之间来了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差点没让灵州本地的豪强们瞎了狗眼,顿时引起了一片嘲笑讥讽的声音。但是随后,就传来了徐家在廉县和临戎附近拿到了近十万亩田地的消息传出。虽然有些田地需要花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开垦经营,才能有收获,可那毕竟是十万亩的地啊!

    讥笑嘲讽的声音立刻就变成了羡慕赞叹的声音,徐超的名声瞬间又上了一个台阶。咱们汉人其实也是很实诚的,事功心态强烈无比!

    “哈哈,徐尚书真是个妙人!”成宜举起酒杯,对陈诚道:“来,咱们为徐尚书喝一杯。”

    “其实那并不是我的本意,不管你们信不信,并不是我指使徐尚书那么做的。”陈诚摇了摇头,道:“今天已经喝的很多了,成太守,饮酒不可过度,不然会伤身啊。”

    成宜大笑,摇晃了一下酒杯,道:“使君,杨秋跟着你穿越沙漠远征临戎,立下了赫赫战功,所以你任命他做了兵部尚书,这我是服气的。但是我成宜立下的功劳也不小,怎么却不见使君对我有什么封赏?”

    边上杨秋得意地大笑起来,他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大口,不顾酒水将胡须和身上的衣襟都打湿,大笑道:“前些日子主公让你来廉县,官职任你自己挑,是你自己不来的,现在又怪得谁来?”

    成宜将樽中之物一饮而尽,遗憾地道:“谁能想的到使君竟然将两郡....不,应该说是三郡的兵马都归于兵部管辖了呢?杨老哥,这下你可是发达了,三郡兵马加起来,足有十万人了吧?”

    杨秋捋了捋胡须,得意地道:“三郡数十县才十万兵马,又算得了什么?你武威一郡,就能拉出六七万人来吧?”

    “不一样,不一样的,”成宜摇晃着脑袋,道:“那些从地里面拉出来的民夫,也就能守守城,打仗是不济事的。况且使君弄出来了那许多新装备,以后打仗,光靠人多可是没用了。”

    他对陈诚道:“使君,击破匈奴人,杨将军....杨尚书算头功的话,那我成宜怎么的也该排在第二,要是杨尚书不干了,能否让我成宜来干干?”

    杨秋顿时就急了,将酒樽拍在身前案几上,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宜笑嘻嘻地道:“没什么意思,告示上说三省六部主官都是五年一换,要是哪天杨老哥你不愿意干了,或者是时间到了,我来接你的班。”

    “哼,又没说不能连任。”

    两人之前有过不少旧怨,眼看的就要争吵起来,陈诚连忙打圆场,道:“成太守要是真想过来帮忙,中书省和尚书省剩下的官职依旧任你挑。”

    不管怎么说,成宜都是第一个推举他为凉州牧的人,而且在他带兵偷袭临戎的时候,以劣势兵力顶住了匈奴人的进攻,酬功酬劳,都不能怠慢了。

    成宜笑了笑,道:“多谢使君美意,但是我除了打仗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什么吏部,礼部之类的,实在是不合我的胃口,还是在外领兵,将武威替使君看好算了。”

    陈诚道:“今天就先喝到这里吧,等过两天,跟凉州的其他诸侯使者商谈过后,我再备下酒宴请两位好好喝一杯。”

    成宜仗着酒兴,高声道:“一杯怎么能行?至少也要喝一坛才够!”

    等杨秋和成宜各自登车,带着亲兵离开之后,赵云从堂下走了上来,道:“主公,牙兵两千人已经安置在了北边的城寨之中。”

    陈诚将脸上的笑容收起,问道:“秋收刚刚结束,贺兰山西的鲜卑人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赵云道:“听吕都尉说有些部落正在聚集,或许不日就会过来侵扰。”

    在这次管制体系大变动中,吕方因为过往的战功,被升为北地都尉,统领北地郡所有兵马。按照汉家惯例,拱卫神京的中央军官职一向要高一两个等级。在北军之中,都尉不少,带兵的数量却只有区区几百上千人。但若是放到了外面的州郡之中,属国都尉就是一郡的最高军事长官了,只要武器装备和壮丁的数量够,麾下就算有十万人都不稀奇。当然,一般是是没有这么多兵马的,就算能拉出来,那也也养不起。

    “吕方带兵我还是放心的,不过胡人机动性太强,在下雪之前,你们也要做好准备,如果出现了什么纰漏,要随时能顶上去。”

    “那牙兵训练的事情怎么办?是先停下来,还是分批训练?”

    “恩,先停下来吧,让牙兵先学识字和学习一些简单的计算,同时弄明白各种鼓号和旗帜的意思,其他的训练先放一放,等秋防过去了再恢复。”

    “诺!”

第一百四十六章 阅兵 3/4

    第一百四十六章阅兵

    又过了几天,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陈诚在廉县北面的原野上,检阅了军队。参加检阅的由好几只军队组成,包括牙兵,禁军,名义上由吕方统领,但是实际上依旧由杨秋把持的北地郡兵,以及廉县附近的乡兵。

    检阅很简单,就是士兵们排成阵列,在堆成土丘的观礼台前面走过。最先出场的是本地的乡兵,这些人都是在匈奴人入侵的时候守住了邬堡和村寨,并且在成宜率军反击的时候出人出力过的。

    廉县向来就是出精兵强将的地方,十几年前,檀石槐死后,其子和连率兵进犯北地,就是在廉县被本地豪强用强弩射杀的。若不是杨秋和灵州廉县等地的豪强不和,在打了一仗之后就将主力撤回了富平,匈奴人也未必能攻破廉县的城池。

    这件事,阎忠曾经对陈诚说过。所以,他看到廉县本地的乡兵率先出场的时候,就想到了导致廉县惨剧发生的杨秋,他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望去,杨秋正披挂整齐地站在观礼台上。

    若是在以前,陈诚定然会认为杨秋这样的家伙,就该被抓起来绞死。然而.........他不但没杀杨秋,反而委以重任,将直领的两郡兵权都拱手奉上了。陈诚将目光转回正面,不再去想那些无益的事情。

    乡兵只需要识别简单的鼓号和旗帜,懂得“击鼓而前,鸣金收兵”的命令就行了。他们的装备一般也都很糟糕,不过毕竟是被千挑万选出来的五百人,凑一凑,五百具甲胄还是有的。

    这些人都可以说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被匈奴人围攻了几十天也没有屈服,反而不断地出击,有着不少的斩获。所以他们的身上都有着浓厚的杀气,虽然队形不甚严整,但是士气很是高昂。他们随身带着环首刀,弓弩,投矛等武器,昂首从土台前走过。

    西凉诸侯虽然动不动就是几万大军的,其中的精锐部队也并不多,大部分也都是些拉过来凑数的农民,还比不上这些乡兵呢。

    土台下,几个使者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低声问道:“陈使君让我们看这些人干什么?”

    另一人轻笑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想要靠这些人来震慑我们各家?”

    “哈哈。我承认这些人装备不错,士气也还行,但是这么点人?”前面说话那人不屑地道:“给我一百骑兵,就能把这些人给全灭了!”

    “哈哈哈!”

    几个使者互相看了看,一起大笑起来。凉州向来以骑兵称雄,步兵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干杂活的。这也是为什么西凉军在野战中多次击败朝廷官兵,却在陈仓城下一败涂地的原因之一。实在是凉州就没有重步兵的传统,半耕半牧的羌人和胡化的汉人都是很好的轻骑兵,却也只是擅长野战而已。

    看台上,成宜用手肘捅了捅杨秋,低声道:“听到没,那些家伙都在笑话我们呢。”

    杨秋“哼”了一声,道:“等着瞧就好了,谁笑话谁还不一定。”

    成宜再往陈诚那边看了看,就见到陈使君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使者们的嘲笑一样。他心中暗自佩服:武艺比不过也就算了,论胸襟和城府,我也是远远不如啊。

    乡兵过后,出场的是北地的郡兵。吕方是在北军中混迹过好几年的,虽然一直升不上去,但那是因为他的家世不太好,家中没有什么钱财。即便这样,他也能在北军五营之一的越骑营中做到都尉,除了他本身武艺高强之外,带兵的能力很强是一个重要因素。

    他在就任北地都尉之后,理论上可以调动北地的所有兵马,但是实际上,吕方能够指挥的,还是他带到廉县的几千骑兵。别说杨秋麾下的兵马了,就连灵州的那些人,都经常会找些理由来推掉他的命令。在试探过几次后,吕方也就不再理会廉县之外的其他部队了。

    不过在今天之前,杨秋主动将富平的兵马调了一千骑过来,归于吕方的麾下统一指挥。所以,这次郡兵出场,共有两千骑兵,分为四个方阵。西凉向来以骑兵称雄,郡兵都是清一色的骑兵,骑着高头大马,小跑着从土台前奔过,。

    马蹄铁,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并不是什么技术含量很高的东西,陈诚在临戎城弄出来之后,很快就向着周边的地方开始了技术扩散。杨秋全程参与了临戎附近的所有战斗,对这些装备了解的很,在回到富平之后,理所当然地开始了仿制。

    成宜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临戎之战,但他就在北地,临戎发生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很快,这些东西也就在武威郡出现了。凉州诸侯之间互相对抗了不知道对少年了,北地郡有多少兵马,战斗力怎么样,谁会不清楚?这次绝地发反击成功,立刻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那些新式装备也不是高科技产品,随便来个识货的人一看就知道用处,然后找人多试几次就能弄出来。就算没有样品跟原版可能有点差距,但是又能差的了多少呢?

    北地郡的两千骑兵都用上了这三件装备,显得很是雄壮。除此之外,他们随身携带的骑枪有三米多长,比这个时代骑兵常用的矛长了许多。骑兵们将长枪竖起,排成整齐的队列,小跑着从远方奔来。

    之前在临戎的时候,为了应对匈奴人随时到来的进攻,工匠们制作的骑枪除了长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优点,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作战的时候,经常会发生骑枪折断的事情。而现在北地郡兵们所携带的则都是精心制作的佳品,与临戎城中那些粗制滥造的次品完全不同。

    反射着寒光的枪尖随着战马的移动而不断上下起伏,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移动的钢铁丛林在向着这边移动。土台这边的人远远望去,仿佛看到了实质化的杀气扑面而来。

    “嘶!”宋建的使者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愕地道:“他们用的枪这么长?”

    使者不是对骑兵没有概念的门外汉,很明白骑战的时候,枪更长所占据的绝对优势。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断靠近的骑兵,心中盘算着等下要立刻将消息给传递回去。想到这里,他心下一动,往边上看去,之间其他诸侯的使者,也都是表面上不屑一顾,但是眼神中却透露除了紧张和不安。

    使者咳嗽了一声,故作不屑地道:“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用。”

    “啊?”

    “骑兵是离合之兵,排这么整齐有什么用?真打起来,还是要看硬功夫!”

    几个使者互相看了看,口不应心地道:“对,就是这个道理!”

    “不错,拿那么长的枪,又有什么用?不是长就行了的,还要够硬!”

    “那么长,又那么细,戳两下就断了!”

    “我觉得吧,骑马还是要射箭才行!”

    土台上,陈诚转过头来,满意地对杨秋道:“兵练的不错,杨尚书费心了。”

    杨秋嘴角上扬,面上却保持着严肃,“这样的精兵还是太少了,若是有三万骑,韩遂和宋建有算得了什么?”

    陈诚摇了摇头,轻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府库中还有多少钱粮,别说三万骑,今年下雪之前能有五千人换装完成就算不错了。”

    杨秋不以为然地道:“没钱那就收税啊,不是我说,主公太心慈手.........”

    刚说到这里,杨秋想到了陈诚在临戎城中杀的匈奴人血肉横飞的场景,心头不禁一颤,改口道:“.......我们现在兵强马壮,找他们多收点钱财怎么了?难道还有谁敢不交的?哼,脖子再硬,硬得过钢刀么?”

    边上成宜咳嗽了两声,道:“那是不是也要找我武威郡多收点税啊?”

    杨秋正待说话,陈诚却忽然开口道:“好了,郡兵都过完了,看牙兵和禁军的风貌如何。”

    在陈诚和阎忠的规划中,禁军和牙兵的关系,类似于洛阳城中南军和北军的关系。禁军是卫戍部队,拱卫中央;而牙兵是野战部队,随时准备出战。禁军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参加过和匈奴人的战争的,无论是士气,军容,装备,还有纪律,都比郡兵还要好那么一些。

    杨秋安插了不少他的亲信子侄进入禁军,对这支部队很是上心,不但提供了最好的补给,给他们配备了最好的马匹,有什么新装备和武器也都是优先供给。所以,当五百禁军骑兵出现的时候,那些使者们更加的不安了。

    他们背后的诸侯虽然没有亲自过来,但是还是派了使者前来,就是想要弄明白陈诚这个凉州牧到底是个空头的,还是真有实力的,这样才好制定以后的应对之策。现在看到凉州军并没有因为和匈奴人的战争而变得衰弱,这些使者当然是会显得紧张和不安了。

    在禁军之后,便是赵云带领的牙兵。在白马银枪的骁将之后,李堪和梁兴各领着五百人从台下走过。看到李堪和梁兴这两个曾经的对头,杨秋“啧”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在以前,灵州的豪强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以至于杨秋甚至有了借助匈奴人的手来干掉他们的想法。就是现在,灵州的豪强们也还占据着大量的土地和人口,但是对于杨秋来说,灵州已经不再是他的威胁了。

    北地,朔方,五原,这三个郡加起来,能有十万精锐,足以碾碎灵州的土鳖们。只不过陈诚太过心慈手软,一直都不同意这么做,所以他就任兵部尚书以来的那些提案才会被束之高阁。

    忙活了大半天,阅兵终于结束了,陈诚对将士们的表现很满意,至少他表面上显得很满意。杨秋和本地的文武官员,还有旁观的豪强和百姓们也很满意,成宜有一点满意,其他的人,比如说诸侯的使者们,则是一边盛赞着凉州军的军威,一边显露出了忧心忡忡的模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刺史 4/4

    第一百四十七章刺史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阅兵的传统,“执干戚舞”的事迹,被先民刻在了竹简和铜器上。阅兵可以内振人心,外慑不臣。周天子检阅过六师,春秋战国时代的国君们经常在秋收之后,召集国人,先行检阅,然后进行大规模的围猎。

    陈诚今日检阅军队,便有着“内振人心,外慑不臣”的用意,至于想要震慑的到底是哪些有不臣之心的人,就各自有不同的看法了。

    在阅兵的次日,陈诚召集诸侯和诸侯们的使者,由中书令阎忠当众宣读了《明定国是令》。阎忠无视了大堂上众人惊人,慌张,兴奋等情绪,大声宣读着诏书。

    他曾经是凉州的名士,后来成为了皇甫嵩的幕僚,再后来又跟着陈诚回到了凉州。现在他穿着最为华丽庄严的服饰,头戴黑色长冠,当着凉州的诸侯和诸侯们的使者,宣读着由他制定的诏令。这种感觉,甚至比新婚之夜更加美好。

    “凉州诸郡县,除州牧直辖之朔方郡,五原郡,并廉和,灵州等数县之外,其余郡县,由各位太守自行管理.......”

    阎忠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不但是那些诸侯的使者支起了耳朵,就连成宜和杨秋也一样只面色凝重。陈诚和阎忠最近搞的官职体系改革,简直就是在明目张胆地另立中央,虽然还挂着凉州牧的名号,实质上跟称帝没什么区别。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三省六部”制度是要和朝廷分庭抗礼,但是只有那些有着真正智慧的人,才能看出这套制度背后的用心,那就是要将凉州的各路诸侯都整合起来。阎忠一边念着诏令,一边观察着大堂上的众人。

    像是赵云,李堪,梁兴等将领,都是表情严肃。杨秋和成宜同样是表情严肃,却又和前面那些人有些不同,两人都是目光闪动,显然是在想着这道诏令对他们有没有什么好处。而那些诸侯的使者,个个都是支起了耳朵在倾听,但他们都是做不了主的人,能够将诏令听明白,然后转述回去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阎忠分心二用,在心中叹息:可惜在场众人,除了君侯之外,竟然没有一个能与说大事的。堂上这些人,不过是能够按照别人制定的目标去做事罢了,而自己就是给这些文臣武将指出目标的人!

    他又想到了据说跟着董卓一起去了并州的贾诩,心道:若是贾文和在,倒是可以跟他商量一二。

    诏令并不长,主要意思是将凉州现在的郡县分为三种。第一种是由凉州牧直接统领,按时缴税,如果出现灾情州牧有义务派人去赈灾;如果有敌人来袭,州中有义务派兵去击退入侵的敌人。

    第二种,则是成宜和杨秋这样的亲近陈诚的诸侯,每年象征性地交一些税赋,大家守望相助,结成军事同盟。如果有敌人进攻其中一家,其他两家有义务提供兵力和物资上的支援。

    最后一种,则是宋建韩遂马腾之辈占领的地方。诏令上写的很婉转,但实质上的意思就是;你们自家管好自家的事,咱也不去管你。但是你们最好都老老实实的,谁敢发兵攻打其他诸侯,咱可就不客气了。

    听完诏令之后,成宜和杨秋虽然事先已经知道了诏令中的内容,但还是松了一口气。两人同时听到边上的出气声,然后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又不禁同时想到了一件事:必须要往中书省塞几个自己人才行。不然的话,哪天又弄出来这个令那个令的,说不定就对自己不利!

    阎忠在宣读完诏令后,将竹简卷起,递到上首处陈诚的手中,再向后退出两步,转身坐回了他自己的位置上。陈诚接过竹简,放在了案几上,然后站起身来,对堂上众人道:“诏令既下,诸位太守当尊令而行,不得有误。”

    成宜和杨秋当先下拜,口称:“遵命!”

    其他使者也尽皆下拜,只有韩遂的使者面色难看,望着堂中拜伏的众人,不知道自己是该跟着下拜呢,还是拒不奉诏?

    等其他人坐回座位上后,陈诚对韩遂的使者问道:“我看尊使似乎是有话想说?”

    他这么一发话,其他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这些人之中,有的是杀人如麻的沙场悍将,被这么盯着,使者感觉他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当即呼吸有些不顺畅起来。

    韩遂的使者将心一横,道:“请恕在下不能奉诏!”

    “哦?”陈诚笑着问道:“为什么?”

    使者推案而起,走到大堂中央,朝陈诚拜了一拜,道:“我只是一介使者,若是敢擅自答应这样的事情,回去之后,韩将军非得杀了我不可!”

    “事情没办好就要杀使者?”陈诚感叹道:“韩太守还真是颇有古风啊。”

    他对使者道:“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逼迫你表态了,免得害你丢了性命。那你能将诏令带回去给韩太守吗?”

    使者再拜,感激地道:“能!”

    今天的重头戏唱完之后,众使者取了诏令的副本,便转身离开。杨秋身为兵部尚书,手上的事情千头万绪。现在贺兰山以西,阴山以北的鲜卑人蠢蠢欲动,还有各地驻军数量的统计,军饷和军粮的发放等,都需要他回去拿出应对方案,也跟着向陈诚告辞,然后匆匆离开了。

    成宜望着杨秋远去的背影,摇摇头,道:“这般辛苦,还不如只当个太守好了。每日里醇酒美人,岂不是更好?”

    陈诚笑道:“成太守之前还说若是杨尚书不想干了,由你来接任兵部尚书的。莫非之前说的都不作数了?”

    成宜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刚才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要是杨秋真不想干了,那还是让我来。这手握十数万大军的滋味,我也想尝尝啊!”

    阎忠在边上提醒道:“君侯,傅干还在外面等候,是现在宣他上来,还是让他再等一会?”

    陈诚这才对成宜摆了摆手,道:“我还有正事,就先不跟你说笑了。”

    成宜笑道:“使君请随意,我就是在这里待着,看看州牧跟太守有什么不一样。”

    他随口调笑,却是惹怒了边上一人。王越所擅长的是剑术,对于弓马枪术虽然有所涉猎,却并不是很精通。所以,即便是和匈奴人打得最激烈的时候,王越也一直带在后方,而没有上前线。

    但是这并不是说王越没有发挥任何作用。陈诚作为后来人,作为历史下游的人,能够看清楚上游的情况,也能从上游的历史中得到很多有用的东西。比如说:锦衣卫,克格勃.......

    在到了灵州之后,陈诚就命令王越收集灵州本地的信息,主要是各个豪强占据的地盘多少,部曲数量等。后来又给王越拨了一些钱粮和人手,让他顺便打探整个北地的情况。阎忠在灵州筹措粮草,当然主要是靠了徐超的配合,但是王越在其中也出了不少的力气。

    等到推出了“三省六部”的制度后,陈诚再加封王越为凉州刺史,命他监察整个凉州的情况。在朝廷实行州牧制度之前,刺史就是一州之中的最高长官。虽然在陈诚的政治体系构架中,刺史不再统领州中文武,又恢复了原本监察的职能,但是对王越来说,能够做到一州刺史,那已经是他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所以,今日成宜出言不逊,王越便有了“主忧臣辱”的愤慨。他在座位上直起身子,按住腰间长剑,怒道:“成太守仔细君前失仪!”

    按照这个时代人们的观点,太守,举主都可以算是君。如今陈诚身为凉州牧,自然是他王越的君主,也是成宜的君主,所以王越才会这么说。

    成宜闻言先是对着王越大笑,但是看到边上李堪等将领都对他怒目而视,阎忠也眯起了眼睛看着他。于是不由得有些讪讪。他摸了摸鼻子,心中微怒,却又不好发作,只好拜伏在地,对陈诚道:“酒后失言,一时孟浪,请使君恕罪!”

    刚才王越怒斥的时候,陈诚垂下了眼帘,似乎是不想理会,这时候见到成宜下拜,却是不好假装没看到了。他连忙上前将成宜扶了起来,道:“若非足下相助,我怎么能坐在这里发号施令?快快请起。”

    他又转过头来对王越道:“刚才成太守不过是出言相戏耳,王刺史不必这么大惊小怪。”

    王越朝陈诚行了一礼,退回了座位上。

    阎忠在边上咳嗽了一声,笑道:“再说下去,外面的人可要等的心焦了。”

    陈诚于是道:“传傅干入内觐见。”

    亲兵在堂下高声道:“主公有令,传傅干入内觐见!”

    在院门外,傅干和杨会正端坐在蒲团上。傅干是峨冠博带,做士人打扮。杨会也同样穿上了宽大的袖袍,戴上了庄严肃穆的发冠。两人已经在门外坐了许久,听着门内大堂上不断有人说话,隐隐约约能听到阎忠的大嗓门在不断响起。

    傅干是先帝刘宏在世时所封的“壮节侯”傅燮之子,虽然在凉州名望很高,但直到现在却依然只是白身。一来,他需要为父亲服丧。二来,他不大瞧的上凉州的诸侯,并不愿意出仕。

    陈诚初到灵州的时候,曾经去拜祭过傅燮。那个时候傅干见情况不明,不知道北地谁属,存了观望成败的心思,所以并未对陈诚有所帮助。现在想起来,他不由得又是羞愧,又是后悔。

    若是当时施以援手,今日他又怎么会坐在门外?以他傅干的才学,难道还不如李堪梁兴之辈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征西 1/4

    第一百四十八章征西

    傅干毕竟才二十几岁,就算有个好父亲,也还没有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坐在门外,他虽然极力做出宠辱不惊的模样,但是那又怎么可能呢?反倒是他身边的杨会,因为年岁较大,显得沉稳了许多。

    诸侯使者和杨秋先后离开,在路过的时候,有认得这是壮节侯之子的,还会向他打个招呼。也有一些不认识他的,随意瞟了一眼,便即匆匆离去。像是兵部尚书杨秋,出来之后,根本就没理会外面的人,直接奔了出去,跳上马背就走了。

    这让傅干心中越发的焦灼,他开始怀疑起来。为什么使君还没召我进去?莫非是事情有变?不,不,肯定不是这样的!

    正在忐忑的时候,门内终于响起了期盼已久的声音,“主公有令,命傅干上堂觐见!”

    等了许久的声音响起,傅干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站起身来,而是愣了片刻,在杨会偷偷推了他一下之后,这才醒悟过来。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在士兵的带领下跨过门槛,越过长长的走廊,然后脱下鞋子,走到了大堂上。

    大堂边上站立着一排排身披铁甲的精锐士卒,堂上左右坐立着数名顶盔贯甲的武将。上首的座位上,一人随意地坐着。傅干也没敢仔细打量,只是偷偷望了一眼,就觉得心头剧烈跳动起来。

    陈使君身上如此浓烈的霸气,上次怎么竟然没看出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拜倒在地面上,道:“拜见陈使君!”

    陈诚往边上阎忠处看了看,阎忠会意,走上前来,展开竹简,朗声道:“初平元年十月秋,凉州牧,巨鹿侯诚书言:闻壮节侯傅燮之子干,弓马娴熟,敏而好学,乐善好施,能服于人,堪为凉州士民之表率。以此故,拜干为权朔方太守,下属国,农部都尉,小府,县官,承书从事,下当用者,如诏书!”

    傅干浑身微微颤抖,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伸出双手,恭敬地将诏书接了过来,然后大声道:“臣傅干,定当竭尽所能,为主公治理朔方!”

    阎忠笑着将傅干扶了起来,方一入手,便觉得手中有异,他往对方手腕处望去,就见到衣袖在轻微地颤抖,心中不由得好笑,于是温言道:“傅太守,请接绶印。”

    傅干将绶印接了过来,依旧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想他父亲为官十数载,最后也不过官至汉阳太守,死后才被追封为“壮节侯”。而他刚入仕途,就被授予太守的职位了?

    在接到陈使君的征辟后,他也曾想过是不是要推辞掉,但是当时他看到朔方太守四个字之后,就立刻应承了下来。从那之后,他就开始患得患失。现在这颗朔方太守印就被他握在了手中,虽然前面还有个“权”字,但是他自信只要用心做事,这个“权”字很快就会去掉!

    傅干拿着诏书和绶印,再次下拜,然后退出了大堂。他手中的东西并不算重,却让他觉得沉甸甸的,只是拿着就有种安心的感觉。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仿佛从云中落回了大地,双脚又踩在了地面上。

    与来时的忐忑不安相比,他现在每一步都走的很沉稳,每一步都走的很踏实。傅干从容不迫地穿上鞋子,走过回廊,然后迈过门槛,回到了前院之中。

    廊檐下,杨会见到傅干,不由得眼前一亮,他立刻站起身来,问道:“怎么样了?”

    虽然他的声音很镇定,但是傅干却能从中听出急迫的意味来,就和不久之前的他自己一样。傅干将诏书和绶印举高了一点,笑道:“主公已经任命我为权朔方太守。”

    笑容顿时在杨会的脸上绽放开来,他对傅干道:“太好了!”

    随即,他又叹息了一声,道:“若是南容公地下有知,当可以含笑九泉了!”

    对陈诚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定。无论是任命杨秋为兵部尚书,还是拜傅干为朔方太守,亦或是给有功将士分发田地和钱财,都是为了稳定。只有稳定,才能发展。他从洛阳狼狈出逃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必须要有一块自己的地盘,然后推行他计划中的那些政策。

    和匈奴人的战争一度破坏了他的计划,但是现在匈奴既然已经被大体平定,那么就是将原本的计划重新捡起来的时候了。陈诚准备先花一年的时间,培养军官,发展生产,再铸造货币,建立工厂,然后用经济和军事的双重手段,将凉州诸侯彻底绑上自己的战车。

    再然后,才是向外扩张的时候。计划很完美,但是在第一步就似乎要出纰漏了。

    韩遂坐拥三郡的地盘,兵多将广,在得到了陈诚发布的《明定国是令》后,很是不屑,却也无意现在就对陈诚和成宜与杨秋的军事同盟发起挑战。他是心机深沉之辈,向来善于隐忍。现在陈诚他们挟着大破匈奴的威势,不宜直面其锋,那就等到他们之间生出嫌隙再说。

    他以己度人,就不相信陈诚他们的军事同盟能维持多长时间。然而,他不想现在动手,陈诚也压着成宜和杨秋不动手,但是却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挑起一场新的大战。

    何进在完全控制了洛阳城后,志得意满了没几天,就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他没钱了。

    没钱其实也还好,拖欠军饷是每个王朝灭亡之前的常规操作,不算什么。但是同时,他也没有了足够的粮食去喂饱麾下的十几万大军。是的,在洛阳城稳定下来之后,还是有许多的勤王军涌了过来,让何进手中的兵力进一步的膨胀了。

    然而,朝廷的武库和太仓都被烧掉了大半,各地的赋税却少了大半。首先是益州牧刘焉上表,称汉中张鲁阻断道路,一粒米都运不过来了。荆州刘表虽然恭顺,但是刚刚平定荆州,今年能给洛阳输送几万石粮食就顶天了。

    陈诚率领北地武威两郡的兵马大破匈奴人,已经算是震动天下的功绩,但是跟刘表单人平定荆州比起来,就显得太粗糙了。刘焉平定益州,刘表平定荆州,刘虞一到幽州,就招降了乌桓人,并让乌桓人送来了张纯的首级。

    加上扬州刺史刘繇,兖州刺史刘岱,五位汉室宗亲,竟然稳定了小半个天下。如果再算上拥兵数万的陈王刘宠,这个天下,似乎依旧是刘家的啊。

    不过这些汉室宗亲虽然稳定了地方,却也没有多少钱粮能够提供给洛阳朝廷。何进手中兵力越多,越是坐立不安。兵以饷聚,无粮则散。拖欠军饷不一定出事,但是士兵们要是没了东西吃,那一定就会出大乱子。

    因为太仓中粮食不够,军中的用度一减再减,在九月份的时候,竟然发生了士兵冲入城中抢劫的事情。为此,何进大发脾气,砍了上百名将士的脑袋。但是,把人头砍下来容易,把肚子填饱却很困难。

    因为天子刘辨年纪还小,因此由大将军何进与何太后摄政。在朝会上,何进让朝廷的重臣们拿出办法,然而袁盎,何颙等人说了半天,却全都是废话。何进知道洛阳附近的各个庄园中有不少的粮食,将朝臣们召集起来,就是想让他们把粮食拿出来的,可那又怎么可能呢?

    要是这些朝廷重臣肯破家为国,又怎么会弄出黄巾之乱来?

    朝会连续开了好几天,都是不欢而散。何进没有办法弄到粮食,那就只能将吃饭的人减少。于是任命原并州刺史丁原为征西将军,率兵三万,进驻长安。何进本意是将军队分驻到各地去,以减轻洛阳的粮食压力,但是丁原却并不想在长安无所事事。

    他上任后,才过了三天,就召皇甫嵩到长安,商议如何进取凉州。皇甫嵩是天下名将,声威更在丁原之上。但是他虽然用兵如神,为人却恭谦谨慎,在接到丁原的命令之后,立刻就从扶风郡赶到了长安。

    皇甫嵩极力反对现在就进攻凉州,但丁原账下主簿吕布等将领却都赞同向西攻打凉州。京兆尹盖勋也不同意攻打凉州,他对丁原道:“皇甫将军虽然在几个月前大败西凉军,然而西凉骑兵彪悍无比,韩遂等将领又久在军中,通晓军事,只怕没那么容易取胜。”

    但丁原是朝廷任命的征西将军,有着节制关中诸军的权利,他既然下定了决心,那盖勋和皇甫嵩都只有听从命令的份,除非他们想造反。但是皇甫嵩是绝对不会造反的,他曾经手握数十万雄兵,那个时候都没有造反,现在又怎么会造反了?

    至于盖勋,且不说他有没有造反的心思,他手上兵马不过五千,根本就没有造反的实力。所以丁原一声令下,长安连同三辅就开始向扶风运送粮草,等到十月末天气凉爽的时候,就带着吕布张辽等将领,挥军西向,杀进了汉阳郡之中。

    汉阳郡的豪强本来准备趁韩遂主力屯驻在金城郡的时候搞事的,这时候面对朝廷大军的压力,也只能放下了搞个大新闻的心思,又团结在了韩遂的周围,和官兵对抗。

    说到底,他们想反韩遂,是因为韩遂为了维持庞大的军队,在郡中搜刮的厉害。不但百姓要负担沉重的赋税和劳役,连他们这些豪强也没放过,一样要交税服役。但是跟朝廷比起来,韩遂又能算是可爱了。

    韩遂只是刮地三尺,朝廷却是要敲骨吸髓。既然这样,那也不能怪大家伙用脚投票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故人 2/4

    第一百四十九章故人

    对于朝廷大军的进剿,韩遂刚开始还不怎么放在心上。官兵在守城和阵地战的时候是很厉害,他自认为远远不及,但若是野战,西凉骑兵可从来没怕过谁。

    不过韩遂从来都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他虽然不怕朝廷兵马,却也不愿意单独对上。所以,他一边将陇西郡和金城郡的兵马调到汉阳,一边向马腾,杨秋,成宜,张横等各路诸侯发了求援的书信,还特意将求救信送到了廉县陈诚处。

    你陈诚不是自称凉州牧吗?如今朝廷大军压境,我倒要看你到底是救还是不救。韩遂其实也没指望陈诚能够派兵来救援,只是希望借用这种方式,让对方不要扯后腿就行了。

    当韩遂的求救信送到廉县的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眼见的用不了多久就会下雪。陈诚让吕方负责从西边的贺兰山中开采露天的煤矿,他自己则接待了从辽东远道而来的故人,也就是赵思,丁远,魏冉等旧部,以及乌桓首领金三环。

    刚见到陈诚的时候,赵思和丁远等人不由得都是大吃一惊,他们印象中的陈诚可不是眼前这个身高八尺有二,身上的肌肉像岩石一般坚硬的粗豪大汉。陈诚的眉目间虽然依旧有点昔日美少年的形象,可是气质却和以前温润如玉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你........”

    “这.........”

    几个人心中震惊,互相看了看,没敢上前相认。陈诚在脸上堆出了微笑,道:“怎么?分别还不到一年,就不认识老朋友了吗?”

    是啊,分别才不到一年,你是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模样的?

    陈诚在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后,众人这才将眼前的猛将兄和以前的陈文正联系到了一起。丁远道:“使君虎威更胜昔日,是以不敢相认。”

    丁远曾经是张举张纯叛军中的骑将,因为战败被俘,降了田豫。本来吧,他这样的降将就应该低调做人。丁远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在田豫麾下老实做事,也不敢搞什么幺蛾子。公孙瓒虽然霸道,但是对麾下的将领还算不错,至少不会随意杀戮。

    原本这样就挺好,但是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刘虞的到来发生了变化。

    刘虞是光武帝刘秀之子东海恭王刘强之后,就任幽州牧后,没用多长时间,就以“献上张纯首级”为条件,招降了乌桓人。这本来是好事,然而却因此恶了公孙瓒。或许是存粹的理念不合,或许是刘虞招降乌桓人,抢走了属于公孙瓒的功劳,又或者是还有其他别的原因,反正这两人就互相争斗了起来。

    陈诚打断了丁远的叙述,问道:“就算刘虞跟公孙瓒争斗了起来,那也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吧?至于千里迢迢的从幽州跑到西凉来吗?”

    丁远苦笑道:“怎么可能没关系?刘幽州招降乌桓人后,不但允许他们在幽州放牧,还给了他们不少的赏赐。这些钱粮和布匹,可都是要我们出的啊!”

    刘虞和公孙瓒在对待异族的政策上背道相驰,一个主张“怀柔”,一个主张“强硬”。两人的主张各有道理,说不上哪个更高明,哪个更正确,但刘虞用来拉拢乌桓首领丘力居等人的钱粮,却都是从幽州收上来的。

    光是这一点,就让陈诚不太赞同了。他对丁远道:“继续说。”

    再后来,刘虞和公孙瓒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田豫因为是公孙瓒部下的大将,却又占着通向乌桓部的关键地方,被刘虞找借口训斥了几顿,还在辽西放出风声,说刘使君对田豫很是不满意。田豫外柔内刚,平时待人和气,但关键时刻却是性情刚烈。被刘虞降职之后,立刻就辞去了官职,投奔公孙瓒去了。

    丁远他们这些人不受公孙瓒待见,更不受刘虞待见,又听说了陈诚大破匈奴的事情,所以在新任县令到达之前,就带着亲信向西边逃走了。

    “好吧,你们能千里迢迢的过来投奔,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但是金三环你是乌桓人,如今刘使君不是善待乌桓人么?你这跟着跑过来是怎么回事?”

    金三环哭丧着脸跪在地上,道:“大人,丘力居等人视我们部落为叛徒,早就恨不得除掉我等了。如今田大人一去,我们要是还敢留在辽西,早晚要被丘力居害死。”

    陈诚道:“原来是这样。”

    他笑着对众人道:“现在马上就要入冬了,你们就先在城中住下,等明年开春之后,再给你们分配耕地和牧场。你们对这样的安排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么?”

    金三环大喜,叫道:“没有不妥,没有不妥!”

    丁远和魏冉等人使了个眼色,然后道:“我等本是使君旧部,现在依旧想为使君效命。”

    “哦,你们是想继续从军?”

    “是。”

    陈诚思索了起来,丁远,赵思,魏冉这些人的武艺和胆气是不用怀疑的,能够带人从辽西跑路到凉州,本身就证明了他们的能力。特别是丁远,本是叛军骑将,但是指挥步兵的本事也不差,自己就曾经见识过他临阵指挥的本事,虽然那个时候是分属敌对阵营。

    这些人就算是去参加牙兵的选拔,也多半能够通过,但是.......

    他摇了摇头,遗憾地道:“今年牙兵的选拔已经结束了,其他各部兵马的军官也都有了人选,倒是好些县城之中的官职还有些空缺,可以让你们过去担任县尉或是主簿等职务,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几人还没做出回应,外间“啪嗒啪嗒”声响,阎忠走上大堂来,笑着道:“君侯,韩遂向我们求援了!”

    “韩遂向我们求援?”陈诚愕然道:“这是什么情况?”

    阎忠道:“朝廷任命丁原为征西将军,汇合了驻扎在扶风郡的皇甫嵩部,共计六万步骑,并力西向,现在已经攻入汉阳郡了!”

    陈诚望了望大堂外面,问道:“现在已经快入冬了,这个时候打仗?”

    今年是怎么了?先是匈奴人在夏初的时候派兵攻打北地,现在又有丁原在快入冬的时候出兵。虽然现在也正是用兵的好时候,但朝廷在四月份的时候刚跟西凉兵打过一次,那次双方都是死伤惨重,这还没翻过年呢,就又打起来了?朝廷哪里来的钱粮?

    阎忠捋了捋胡子,道:“只怕丁原打的是就粮于敌的主意。”

    “伯道的意思是?”

    “我猜,长安没有那么多粮草供应大军,所以这次丁原西征,就是为了夺取汉阳的粮草。”

    陈诚站起来,八尺有二的身材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黑影,显得更加的有压迫感,他在大堂上来回走了几步,问道:“我知道朝廷已经入不敷出了,但还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吧?”

    他对赵思丁远等人道:“你们就留在廉县好了,我准备设立一个参谋处.....恩,还是参谋部吧,你们都来给我打下手。”

    丁远,赵思,魏冉等人一起拜服在地,齐声道:“诺!”

    金三环见状,连忙道:“小人也愿意给大人打下手。”

    陈诚笑道:“会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先下去,稍后会有人给你安排放牧的地方。恩,我会拨给你们部落一百只羊和三十匹马。”

    他又对赵思丁远等人道:“你们也先下去,会有人给你们安排住处。”

    “诺!”

    等这些远道而来的旧部都离开后,陈诚对堂下道:“立刻召刺史王越,兵部尚书杨秋,侍中令赵云!”

    他坐回了椅子上,对阎忠道:“韩遂上表承认我是凉州牧了?”

    阎忠笑道:“以前使我们忌惮他,现在是他韩文约忌惮我们了。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是那个意思。”

    他将手中的竹简递给了陈诚,道:“言辞恳切,我看了都为之动容啊!”

    “这些文书工作有伯道你处理就好,我就不看了,”陈诚摆了摆手,道:“那我们派一些军队去救援韩太守?”

    阎忠嗤笑道:“救他干什么?他被打的越惨,对我们越有利。”

    陈诚摇了摇头,道:“好歹他也是凉州诸侯之一,他的力量被削弱了,也就是凉州的力量被削弱了。阎行不是快要完婚了吗?等他完婚了,任命他为使者,让他带一些换下来的武器,像是长矛和环首刀什么的,给韩遂送过去。”

    阎忠道:“他刚被选拔为牙兵,现在就出任使者,只怕有些不妥。”

    陈诚道:“事急从权嘛。”

    正说话间,兵部尚书杨秋,刺史王越,侍中令赵云都已经到了,陈诚先给他们说了一下情况,然后问道:“朝廷发兵来攻,你们以为该如何应对?该派兵援助韩遂么?”

    杨秋在理论上主管陈诚幕府中除牙兵之外的所有军队,中书省收到的公文因为跟军事有关,已经抄写了一份送到了兵部,所以杨秋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当先道:“当立刻发精骑五千前往救援,并传书成宜,马腾,张横等辈,命令他们一同派出援军!”

    咦?陈诚有些惊讶,之前杨秋明明是对韩遂又是忌惮又是厌恶的,怎么这个时候还要派兵救援了?

    杨秋解释道:“韩遂虽然可恶,但我们凉州人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陈诚笑道:“我可不是凉州人,照你这么说,那我这个州牧也不要做了。”

    杨秋闻言一愣,然后急道:“主公,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诚见杨秋好像真的急眼了,于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道:“方才不过出言相戏耳,请杨尚书不要介意。”

    他又转头问王越和赵云,“你们怎么说?”

第一百五十章 惊喜 3/4

    第一百五十章惊喜

    王越有些懵,他自负剑术天下无双........咳,剑术少有敌手,欲以此邀功名于王侯,然而在洛阳城中混迹了几年,却是一事无成。直至碰到了陈诚之后,这才有了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虽然被逐出了洛阳,虽然便成了叛逆,但是能做上六百石的州刺史,这就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陈诚让他做这个刺史,是不是别有用意。但就算是别有用意那又能如何呢?他就是主公的鹰犬,就是用来监察州中官吏的。只是........到底该不该出兵呢?他真的不知道啊!

    王越小心地看了看陈诚脸上的表情,琢磨了一下,说道:“臣以为,韩遂迟迟不肯上表,便是目无君上,不可救!”

    陈诚将手中的竹简敲了敲,笑道:“他刚刚上表了,言辞恳切,令人动容呢。”

    边上阎忠大笑起来,王越心道:这有什么可笑的?

    他吭哧道:“既然这样,那不如发兵救援?”

    陈诚心下有些失望,问赵云道:“子龙以为,是当救,还是不当救?”

    赵云方才一直在思索,这时候回答道:“臣以为,当救,但不必救!”

    “咦?”陈诚将身体微微前倾,问道:“这话怎么说?”

    赵云朗声道:“主公自领凉州牧,当保凉州一方平安,朝廷兵马来犯,韩文约上表求援,当救!但现在天气已经转凉,臣问过附近的百姓,说每年这个时候,凉州差不多就要下雪了。一旦雪落,就不便用兵。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朝廷兵马还是韩太守麾下的将士,都不能长久作战。况且韩太守坐拥三郡之地,麾下兵马众多,又岂会抵挡不住?”

    听到赵云说的如此条理分明,王越不禁面有愧色。

    杨秋却有些对赵云瞧不上眼,“嘿”了一声,道:“跟我说的也没什么区别。”

    又或者,他只是嫉妒。兵部虽然能调动三郡所有兵马,又怎么比的上侍中令尊贵?

    陈诚笑道:“我准备派使者前往汉阳,给韩遂提供一些军械。杨尚书,我记得换装之后,有不少短矛和环首刀收回库房中了,你从中挑选一批好些的,给韩遂送过去。”

    “好!”

    陈诚又道:“我们今年跟匈奴人打了那么久,田地里面的收成都少了许多,是没有能力再出兵了......”

    杨秋插话道:“出动几千骑兵还是可以的。”

    陈诚脸上挂着笑容,横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过虽然不能出兵,但是还是有别的事情可以做。我准备建立一个参谋处,来推演一下这次的,还有以前的战况。兵部派些人来,帮忙制作汉阳和周边郡县的沙盘,子龙你也将牙兵中识字的人挑几个出来,帮着制作规则书。”

    “????”

    杨秋和赵云都是一脸问号,就连自诩才智无双的阎忠,也不是太明白陈诚在说什么。

    “沙盘军中就有,但是这个规则书.......是什么东西?”

    陈诚笑道:“等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杨秋从州牧府出来后,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已经到了放衙的时候,便没有再回尚书府,而是直接骑马回了在廉县的府邸。等到了门口,仆役连忙上来拉住缰绳,并且道:“尚书,有几位族中的小公子过来,等您很久了。”

    “哼,”杨秋脸上怒气一闪而没,没好气地道:“他们来干什么?”

    “这........”,仆役为难地道:“咱也不敢问啊。”

    杨秋沉着脸走进了屋子,十几个青年见状立刻站起身来,纷乱地叫道:“叔父!”

    “伯父!”

    “族长!”

    杨秋坐在新近流行起来的胡椅上,哼了一声,问道:“你们不在富平好好呆着,跑到廉县来干什么?”

    一个看起来英气勃勃的青年道:“叔父,我们想从军!”

    杨秋沉声道:“想从军那你们去找杨浩,现在富平的兵马都归他节制,他会给你们安排的。”

    青年大声道:“在富平最多也就给我们个队率,不过才比百石。叔父您现在都是两千石的尚书了,我们怎么能才做个小小的队率?”

    杨秋怒极反笑,问道:“哦,那你们想做什么?是要做曲军侯还是军司马?或者给你们安排个校尉,都尉什么的职位?”

    青年信心满满地道:“校尉就算了,但是都尉我还是能胜任的!他们也都可以做个曲军侯!”

    “...........”,杨秋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叹了口气,道:“你们要是真有本事,怎么不去参加牙兵的选拔?”

    “我们去了,但是选拔的人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说什么力气不够大,射术不够好!我们是去当官的,又不是要当小兵!”

    青年愤怒地道:“叔父,那些人不给我们面子,就是不给叔父你面子,就是瞧不起我们杨家!”

    杨秋反问道:“那你们要我怎么做呢?”

    “那些人既然不给叔父面子,要他们何用?免了他们的官职,再打上一顿,然后远远地驱逐出去!”

    “嘿,”杨秋斜视着自己的大侄子,“我只是主管兵部,你以为我是凉州牧吗?”

    青年大言道:“若不是叔父,那陈诚怎么能坐到凉州牧的位置上?这州牧本就有我们杨家的一半!要是姓陈的不听话,我们就废黜了他,换一个听话的上去!”

    “嘶”,杨秋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混账,是谁教你们这些话的?主公也是你们敢置喙的?你们有什么能耐,竟然敢说这样的大话?”

    “我......”

    青年还待再分辨,杨秋已经是忍无可忍,上前一个巴掌就抽了上去,怒喝道:“滚,都给我滚回富平去!回去之后,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哪个敢乱跑的,我就叫人打断了他的狗腿!”

    见到杨秋发怒,满屋子的青年虽然不知道原因,却都被吓坏了,当即跪了下去。他们是杨秋的族人,没少见这位大不了几岁的叔叔杀人。杨秋好歹是一方诸侯,发怒的时候,那可是真会杀人的。

    青年兀自不服,叫道:“叔父,只有我们杨家人才是真心帮你的,到了危急的时候,外人哪有自己人靠的住?”

    杨秋心中一动,这些混账家伙虽然不知天高地厚,但是说的话却也没错。他脸上的怒气稍减,道:“哼,牙兵的选拔是中郎将赵云亲自把关的,我去说话也没用。你们要是想给我帮忙,那就好好地锻炼武艺。这里有几本教材,是主公准备在凉州推行的,现在外面还没有,你们拿回去好生研习,等明年牙兵选拔的时候,会用的上。”

    青年将竹简接了过来,问道:“明年还会选拔牙兵?”

    “当然,以后所有曲军侯及以上的军官升迁,都需要到牙兵中学习几个月,等考核通过了,才能上任。”

    “啊?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要归姓陈.....陈使君管了?”

    “不然呢?”杨秋讥笑道:“你们以为我当真什么都能够管了?我是可以提名武官的升迁,但是难不能通过,可不是我说了算。”

    青年将竹简打开,见到了许多鬼画符一样的东西,不由得又是惊呼起来,“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认得?”

    “不认得就对了,回去好好地钻研!”

    “这.......看都看不懂,要是明年也选不上怎么办?”

    “哼,要是明年还选不上,就来兵部给我跑腿。”杨秋不太满意地道:“但是武艺要是太差了,我还是会把你们打回去!”

    等一帮子不让人省心的亲戚走了之后,杨秋坐在椅子上开始沉思起来。他现在的权利是很大,理论上可以调动三郡之中除牙兵之外的所有军队,但是实际上受到的掣肘也很多,远不如在富平的时候来的快意。

    军队的钱粮都要看户部的脸色,将领的升迁要看门下省的脸色.........有时候他很想干脆辞去了这个兵部尚书,回到富平去做个土皇帝,岂不美哉?但是手握十数万大军的感觉,又是那么的让人迷醉。现在成宜,马腾等人跟他说话,都要小心谨慎,这种快意,又岂是困守富平的时候所能比的?

    罢了,罢了,还是想办法多安插一些自己人吧,这样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总是有束手束脚的感觉。

    不管是不是有目的的行为,权力机构总是会本能地去扩大自己的权利范围,就像是二战时日军的那个笑话一样,海军会组建海军陆战队,组建骑兵部队和装甲部队。陆军又会想方设法地搞出支援航母和运输船队来。

    就在杨秋想方设法扩大手中权力的时候,徐超已经带人在黄河边上开始疏通河道,准备趁着秋收后农闲的时候,将堵塞的河道清理一部分出来,这样才能引水灌溉廉县附近的田地。

    陈使君已经同意,在河道疏通之后,会将其中的三万亩划归到徐家。等廉县的河道整理疏通完毕,还有临戎等地等着他去处理。不过他不着急,在灵州做县长的这些年里,他主持了多次田地开发,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又快又好,而不至于引起百姓的反弹。

    站在河滩边上,伸手抓起一把泥土,徐超对左右道:“若是能将这里开发出来,明年便能多出十万亩的良田,只要黄河不泛滥.......”

    说到这里,他皱起了眉头,心道:光是疏通这些灌溉渠道,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想要真的将这黄河两岸变成粮仓,非得下大力气治理黄河不可!

    以前在灵州的时候,他就想过这件事情,不过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县长罢了,即便是给杨秋上表,也只是落了个石沉大海的下场。现在可不同了,他徐超现在是凉州的户部尚书兼领工部尚书,这治理黄河的事情,就在他的本职工作范围之内啊!

    正在督促魏冉丁远等人参与制作沙盘的陈诚,怎么都想不到,马上就有一个大惊喜要砸到他的头上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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