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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兮破地     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txt下载     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北地(6)

    第一百零六章北地(6)

    听到陈诚说本地兵马装备堪忧,侯选立刻大声道:“但是我们比匈奴人更熟悉地形,只要指挥适当,就算匈奴人比我们多,我们也一定能赢!”

    陈诚笑道:“侯县尉请不要激动,先听我说完。”

    他对众人道:“敌众我寡,兵力悬殊,硬拼是很难打赢的。就算能打赢,伤亡也必然很大。好在黄河很宽,想要将兵力在两边机动很不方便,现在匈奴人的精锐都在西岸。我们可以趁机消灭一些匈奴人留在东边的军队。”

    阎忠率先道:“我认为这个计划可行,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整合成宜和杨秋麾下的兵马,若是他们不配合,光靠我们是无法单独击败匈奴人的。”

    他转过头来,对侯选道:“侯县尉在本地待了几年,对本地的地理应该很熟悉了,先带人准备,有机会了君侯就带人和匈奴人打一仗,先杀杀他们的锐气。”

    侯选大声应诺,阎忠又对陈诚道:“可惜北地并没有强力水军,不然就可以将匈奴人分割在大河两岸,然后各个击破了。”

    侯选道:“我们跟匈奴人打过好几次,没那么容易的,匈奴人都是骑兵,来去如风。打败他们可以,但是他们败退之后很容易就能跑掉,然后很快就能重新整队杀回来。”

    陈诚不解地问道:“我看本地守军也有很多战马,击败匈奴人之后,用骑兵追击,是能够获得很多斩获的吧?”

    “这......”,侯选有些窘迫,不知道该怎么说。

    边上李堪挺身而出,道:“匈奴人都是轻骑兵,一击不中,则远遁千里。灵州北部,黄河以西不远处就都是沙漠和草原,要是追到了沙漠里面,我们很快就会缺少食物和饮水,一不小心,反而会被匈奴人杀败。”

    陈诚笑道:“你倒是对匈奴人知之甚详。”

    李堪顿首,道:“臣之先祖,乃是武帝时骑都尉李陵,是以对匈奴人的战法知道一些。”

    陈诚惊讶地道:“原来你是飞将军之后?那你一定很擅长射术了。”

    李堪自得地道:“臣擅使强弩,百步之外,亦可中的!”

    边上侯选和梁兴都在肚中暗骂:平时吹嘘一下你是飞将军的后裔也就算了,这时候怎么也吹上了?一百步外能射中什么,那全是看老天爷的意思!

    陈诚问道:“可敢当场演示么?”

    李堪昂首道:“如何不敢?”

    他往院子里面看了一下,道:“只是这里太过狭窄,施展不开。”

    陈诚往外面看了看,指着院子外面的一棵大树,道:“那棵树距这里不到一百步,能射中吗?”

    李堪看了看,道:“可以。”

    于是陈诚转入后堂,取出一具大黄弩,单手将弦拉满,然后放上弩矢,递给了李堪,道:“你要是真能射中,我便任命你为左司马。”

    李堪大喜,将大黄弩接了过来。侯选和梁兴则是悄悄地对视了一样,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李堪抓着大黄弩,一边瞄准,一边道:“这张大黄弩保养的不错,比臣家中的那些都要好。”

    他将远处的大树套进望山之中,然后停止了说话,屏住了呼吸。李堪的身体纹丝不动,几个呼吸之后,他的手指用力地扣动弩机。“崩”,他的身体猛然一震,弩矢激射而出。众人定睛看时,远处的树干似乎毫无异样,也不知道到底射中了没有。

    陈诚交代了几句,亲兵奔出,很快又奔了回来,道:“弩矢命中了树干,没入三寸。”

    李堪大笑起来,将大黄弩放在一边,然后下拜,道:“幸不辱命,臣射中了!”

    陈诚笑道:“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左司马了,这张大黄弩也赏赐给你吧。”

    李堪立刻拜伏在地,高声道:“臣李堪,拜见主公!”

    侯选和梁兴又互相看了一眼,但这次,两人的想法却不是一样了。侯选想的是:李堪这蠢材,只为了一张弩就把自己卖了。梁兴却是懊恼地想道:早知道这样,我便先抢先发言了。难道我不知道匈奴人的战法么?难道我的射术就不如李堪这厮么?

    阎忠在边上笑道:“恭喜君侯,又得一员良将。但是不知道这个左司马具体管什么呢?”

    他问的是“左司马管什么”,实际上是在问“做这个官儿有什么好处。”阎忠之前已经和陈诚商议过该如何处理凉州本地的豪强士人,这个时候不过是顺水推舟,顺势利导罢了。

    陈诚沉吟了一会,道:“左司马为二百石,位同县尉,可免家中五千亩田赋。”

    李堪先是一喜,然后是一愣。喜的是县尉也不过就是二百石,那他现在就跟侯选平起平坐了,楞住了则是因为他家中从来就不交田赋的,这免去家中五千亩的田赋,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啊。

    他正待说话,侯选已经抢先一步大声道:“臣等谢过主公!”

    陈诚笑道:“县尉家中也可免去五千亩土地的田赋,徐县长不在,等下卿可转告县长,他家中可免去八千亩的田赋。”

    他对候选道:“附近可还有无主的山林草地?”

    侯选面露难色,道:“有一些,但是很少。”

    陈诚失望地道:“这样啊,我还准备给麾下将士分配土地和牧场,既然没有了多余的地方,那此事就先作罢。等击败了匈奴人之后,再做处理。”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其他将领都是意动起来。跟着他的这些人,除了少数几个,大部分都是觉得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或是荣耀,或是钱财,或是土地,或是爵位,或是兼而有之,现在听说要给他们分配土地和牧场,多半还是不用交税的那种,个个都是心热起来。

    像是姚琼,李俊和王灵,他们本是汉阳郡的豪强,为何要抛弃家中宅地,跑到一百多里之外的灵州来?不就是为了搏个出人头地吗?

    姚琼最是心热,他已经将自己的士人部曲都并入了陈诚的麾下,那是打定了主意在陈诚身上压一把大的。他急切地大声道:“我等还早于左司马追随主公,主公可不能厚此薄彼!”

    李俊和王灵,甚至连八里八失等羌胡首领也一起叫道:“势大,主公,没道理把后来的看的重,把我们先来的看的轻啊!”

    陈诚心道:那是你们见识少,先来的不如后来的,后来的不如反着来的,这种事情还少吗?逆向思维,逆向思维懂不懂?

    当然,他表面上只是笑着道:“我自然不会厚此薄彼,等击败了匈奴人,我就会和长史拟定条文,将各级军官和士兵们的待遇和福利确定,绝不会让大家寒心,如此可好?”

    他从来不是一个吝啬的人,该用钱的时候就用钱,对将士的口粮俸禄赏赐从来不会短缺和拖延,而且平时能和士兵们同甘共苦,所以目前信誉良好,只要不是满口胡诌,都会很有说服力。

    堂上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起拜倒在地,齐声道:“主公英明!”

    等将领们离开后,陈诚将阎忠留了下来,又往外边招了招手,道:“公主,你也过来听听。”

    等刘倩高兴地奔过来,在他身边跪坐好之后,陈诚问道:“伯道以为我刚才的决定如何?没有事先跟你商量,但是情势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也不好再往后拖下去。”

    阎忠思索了片刻,道:“以利诱之,可得将士死力。凉州豪强所求的,不过是壮大家族而已,更进一步便是于光耀门楣,扬名天下。君侯许诺免去他们的田赋,而且出手大方,两百石就能有五千亩免去赋税。县丞四百石,县长六百石,加上军中各级将领,还有那许多士兵,我只怕君侯到时候没有这么多田地赏赐将士。”

    陈诚笑而不语。

    阎忠看着陈诚脸上的笑容,想了一会,然后恍然大悟,道:“君侯是指?”

    他往西边的方向指了指,道:“取河西廉县那边的土地,用以奖励将士?”

    陈诚伸手在案几上敲了敲,道:“然也!”

    他转过头来,问刘倩道:“公主,你可知道我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刘倩睁大了眼睛,吭哧了好一会,道:“让士兵们作战更加勇敢?”

    陈诚笑了笑,道:“这是其一,还有吗?”

    刘倩皱着眉头又苦苦思索了一会,然后仰起头道:“我想不到啦!”

    她抓着陈诚的袖子,道:“我是不是很笨?”

    陈诚笑道:“已经很好了。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在沉迷玩游戏呢。”

    他没说出口的话是:即便到了现在,他也还是很喜欢玩游戏。在他看来,人生何尝又不是一场不能存档,不能重来的游戏呢?不过这款地球online的游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太过残酷,太过黑暗和绝望罢了。

    阎忠等到两人说了一会话,然后才问道:“廉县已经确定陷落了?”

    陈诚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道:“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我之前碰到的那些匈奴人很是疲惫,多半是参加过了攻城战的。攻城的队伍被撤下来去黄河边上饮马,要么是攻城伤亡太大,以至于打不下去了。要么,就是廉县已经被攻陷了。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我个人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他叹了口气,道:“又或者廉县还在坚守,大概也坚持不到我们杀过去的那一天了。”

    阎忠皱起眉头,道:“那匈奴人为何没有趁势席卷黄河以西?莫非他们是在引诱我们过去决战?”

    陈诚摊开手,道:“我现在是知己一半,知敌一半,你要问我为什么,我的回答是:我不知道。”

第一百零七章 北地(7)

    第一百零七章北地(7)

    陈诚道:“匈奴人没打过来也好,正好给了我们排兵布阵的时候。对了,伯道你曾经说壮节侯的陵墓就在灵州附近,明日我们一起去祭拜,如何?”

    阎忠笑道:“刚刚我还在想,什么时候会劝君侯去给傅公扫墓为好。”

    陈诚大笑,道:“这便是英雄所见略同。”

    他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开始黑了下来,于是问阎忠道:“这个时候了,请成宜和杨秋过来商议军事,会不会不合适?要不等明天再说?”

    阎忠皱了皱眉,道:“在洛阳的时候,君侯便是小心谨慎,怎么到了凉州,越发的瞻前顾后了?商讨军情是大事,哪管什么时候?”

    “额.......”,陈诚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笑,道:“我这不是让伯道给我把把关嘛?既然这样,那我就立刻派人去请他们过来。正好,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让他们过来一同用餐。”

    成宜得到消息后,立刻就带着百多名亲兵进了城。杨秋则是犹豫了好一会,在天完全黑了之后,又听说成宜已经入城,他这才带人磨磨蹭蹭地赶了过来。这个时候,城门已经关闭,街道上也开始了宵禁。杨秋带人打着火把在城门大声呼喝:“开门!”

    此处城门守军已经换上了陈诚带来的人,守将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检验“传符”的步骤,这才命人打开了城门,放杨秋一行人入城。

    杨秋被放在城门口晾了一炷香的时间,心中大怒,在城门打开之后,对守将冷笑道:“我往来灵州数十次,从未被人挡在外面过,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巨鹿侯的威风!”

    守将不卑不亢地道:“职责所在,请杨将军勿怪。若是我不检验传符就放你们进来,明天我的脑袋就会被挂在城墙上了。”

    杨秋心下凛然,陈诚那厮治军竟然如此严酷?

    他先前还抱着将灵州让给了陈诚,有着挟恩图报的心思,现在却不得不开始正视事实。既然已经将灵州让了出来,那这座城市就暂时跟他没关系了。

    杨秋“哼”了一声,不再浪费时间,匆匆往陈诚住的地方而去。等他赶到后,还没走进大堂,就听到成宜爽朗的笑声,“巨鹿侯真是妙人,他日若有空,请一定要到姑臧做客,我们那边不但有良马宝刀,还有来自西域的胡姬,最是可人儿不过。那个中滋味,啧啧,**蚀骨之极,只要尝过一次,就绝对忘不了。”

    杨秋脚下一顿,心道:失策!本想晾晾陈诚,没想要成宜来的这么早,两人还勾搭在一起了!

    富平是北地郡的治所,户口众多,钱粮充足,却夹在灵州和姑臧中间,若是成宜和陈诚联起手来,那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想到这里,杨秋加快了脚步,从廊檐下径直走上大堂,大笑道:“成将军怎么来的这么早?”

    他不待成宜回答,就转向陈诚,面带歉意地道:“军中有些事情耽搁了,这才来迟了,请巨鹿侯恕罪。”

    陈诚笑了笑,道:“大敌当前,正事要紧,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杨将军请入座。”

    杨秋看了看,就只有成宜的对面还有一个空位置,于是便走过去坐了下来。等到他做好后,陈诚又道:“请两位将军过来,主要是商议怎么和匈奴人作战。我之前已经查探过了,匈奴人留在东岸的士兵很少,主力都在西边。因此我准备先派遣县尉带兵在东边跟匈奴人打几仗,提升一下士气。然后主力渡过黄河,沿着河流北进,然后和匈奴人决战。不知道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成宜笑道:“君侯的决定并无不妥,我没意见。”

    杨秋心中冷笑,板着脸道:“我也没意见。”

    陈诚道:“既然两位将军都没意见,那请明日就开始渡河,后日我等一起挥军北上,寻找机会和匈奴人决战!”

    计议已定,阎忠笑道:“正事说完了,两位请用过晚膳,然后再回去。”

    他拍了拍手掌,朝堂下道:“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莺莺燕燕的侍女抬着“案”上前来,所谓的“案”也就是大一点的木盘,里面放有菜肴和餐具等。这些少女都是本地的豪强进献给陈诚的,他自己用不着,便留了四个去照顾刘琴的起居,剩下的都给阎忠送了过来。

    阎忠是天水豪强出身,虽然比不过中原世家大族的钟鸣鼎食,却也是熟悉豪族们的做派的。接手这些女孩子之后,立刻就拿来派上了用场。成宜在席间言笑自若,不时和陈诚阎忠说上几句,间或还会调戏一下传菜的女孩子。

    而杨秋则是闷着头一阵猛吃,抓起酒壶就直接灌了下去。他吃完后将筷子往狼藉的案上一丢,闷声道:“告辞了!”

    成宜望着杨秋大踏步的离开,轻声笑了笑,也站起身来,对陈诚和阎忠道:“军务要紧,我也先回去了。”

    陈诚亲自将两人送到门外,然后转了回来,对阎忠道:“我明日和你一起去祭拜傅公,然后就会带兵渡过黄河,灵州这里的事情就拜伯道了。”

    阎忠拜伏于地,道:“敬受命!”

    次日,成宜和央求的兵马分批乘坐船只度过了宽阔的黄河。在渡口人仰马嘶的时候,陈诚则是带着刘倩,赵云,与阎忠,阎行一起,去了傅燮的陵墓。傅燮出身于灵州,兵败身死后,灵柩被一群匈奴人护送着运了回来,然后埋葬在了城东的山岭下。

    他的陵墓并不大,坟茔不过四尺多高,其上并无碑文,只在周边种植了一些树木。要不是阎忠介绍,陈诚怎么也想不到这就是曾经名动凉州的傅燮的埋身之所。

    陈诚弯下腰去,拔了一些坟上的青草,叹息道:“壮节侯一生刚烈廉洁,死后依旧是如此清贫的吗?”

    他回过头来,对阎忠道:“日后当使人重修傅公的陵墓,并刻碑立传,使后世之人知道傅公的事迹。”

    阎忠点点头,道:“理当如此!”

    边上傅干却道:“巨鹿侯的心意,在下替亡父心领了。但是重修陵墓花费不小,如今县中尚有苦于饥寒者,请君侯以生者为念。”

    陈诚笑了笑,道:“县中虽然不富裕,但是也不差这几百金的花费,若是彦材觉得不妥,修墓的花费就由我来出就是。”

    傅干已经二十四了,在这里为傅燮守墓已经有了好些年,在灵州的声望很高。他朝陈诚鞠了一躬,道:“那便先行谢过君侯了。”

    陈诚在傅燮的墓前摆上祭品,跪下去拜了几拜,然后直起身子,回头对刘倩道:“公主,傅公是先帝下令追封的壮节侯,一生品行高洁,你也来给他磕几个头。”

    刘倩乖乖地上前,跪在了陈诚身边。同行的赵云,阎行等人,也跟着祭拜了一番。

    刘倩拜了几次后,双掌合什,闭上眼睛,念道:“壮节侯,你若泉下有知,就请保佑我们能打败匈奴人。”

    听到她念的话后,陈诚的眉毛挑了挑,却并没有说什么。他将刘倩从地上拉起来,拍去了她身上的泥土,然后对傅干道:“军情紧急,就不在这里多待了,这里有些礼物,不值什么钱,略表心意而已,请一定要收下。”

    傅干固辞,正色道:“家父一生刚正,我怎么敢收君侯的礼物呢?”

    陈诚却道:“这不是送给你的,而是送给傅公的。”

    傅干依然不肯手下,陈诚便让人将礼物放在地上,道:“那就请分给附近的乡民吧。”

    说罢,他翻身上马,对傅干道:“告辞。”

    傅干愕然,望着陈诚一行人远去的身影,陷入到了困惑之中。好一会后,他转身对杨会道:“他们就这么走了?”

    傅燮临死时,将还是少年的傅干托付给了杨会。杨会也没有辜负傅燮的期望,护送着傅干回到了灵州,并照顾他张大,因此傅干对杨会很尊重,将他看作是自己的父亲,有什么事情经常会询问他的意见。

    杨会道:“的确是走了。”

    傅干看着地上的礼物,道:“难道巨鹿侯真的只是过来祭拜先父的?”

    杨会道:“看来是这样。”

    傅干叹了口气,道:“也许是我想多了。”

    杨会沉吟了一会,道:“巨鹿侯有阎伯道为他张目,凉州之人多有归附,原本也用不着借用南容公的名望。”

    傅干问道:“叔父以为,我们该当如何?”

    杨会摇头道:“事关重大,还是你自己拿主意的好。”

    傅干来回走了几步,猛然停了下来,道;“侄儿以为,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杨会默默地点了点头。

    要是陈诚赢了,以他刚才的态度,定然会大加照顾傅家。而傅燮在世的时候,曾经有恩于匈奴人,就算匈奴人占据了灵州,也不会对傅家怎么样。既然能够左右逢源,那又何必那么早就跳出来呢?

    要是他现在大张旗鼓立场鲜明地帮陈诚摇旗呐喊,那万一陈诚兵败了怎么办?匈奴人全师来攻,凉州诸侯又忙于内斗,强弱胜负,一望可知。

    傅干望着父亲的坟冢,压抑住心中的冲动,缓缓地道:“巨鹿侯固然是雄武,但为了保全家族,也不得不行此不得已之策。若是父亲尚在,定然是不会同意我的决定吧。”

    杨会在边上叹息了一声,想要劝慰傅干,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第一百零八章 北地(8)

    第一百零八章北地(8)

    返回灵州的吐中,阎忠问道:“君侯何不招募傅干和杨会?凉州豪杰多有仰慕壮节侯者,匈奴人中也有不少人受过傅公的恩惠,若能得这两人辅佐,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陈诚笑道:“等我们击败了匈奴人,再去请他们不迟。”

    阎忠道:“等击败了匈奴人再行征辟,何如交战之前?”

    陈诚回答道:“若是能赢,则可征辟二人锦上添花。若是不能赢,何不保全傅公的血脉?”

    阎忠摇了摇头,道:“君侯气度恢弘,但是却过于妇人之仁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返回了灵州,侯选已经在城门口相候。陈诚让阎忠带着阎行去安排渡河事宜,又让赵云护送刘倩回府,自己则是跳了下来,问道:“是已经找好了伏击匈奴人的地点了吗?”

    侯选靠近身来,压低了声音,道:“黄河东岸往北五十里内,不见匈奴人的踪影。”

    陈诚脚下一顿,问道:“怎么回事?”

    侯选道:“不知道,但是我派人偷偷渡过黄河,发现西岸很多地方都打起来了,好些个寨子都被匈奴人给烧了。”

    陈诚沉吟了片刻,道:“莫非是匈奴人决意先尽取黄河以西的土地人口,所以把东边的兵马都撤到了西边?”

    匈奴人的轻骑兵遮蔽了整个战场,让他的视野一直处于战争迷雾之中,在没有更多更可靠的情报来源之前,一切都只能是靠猜测而已。

    侯选道:“多半是这样。”

    他对陈诚道:“西边开垦出来的土地虽然没有东边多,但是各处的存粮也足以支撑匈奴人数月之用。若是能狠下心来,把俘获的人口都杀光,匈奴人可以支撑更长的时间。”

    陈诚皱着眉头苦思了一会,道:“既然匈奴人已经撤到了西边,那你就跟我一起渡河吧。对了,县中可有适合于水战的船只?”

    侯选问道:“主公是想水陆并进?”

    陈诚点点头,道:“不错,若是能以强弩置于大船之上,然后沿河行驶,那么我们跟匈奴人交战的时候,就不用担心右翼了。”

    侯选摇头道:“附近有一些渔船和渡船,却没有战船。”

    “为何?我看黄河水面宽阔,正适合水师纵横。”

    侯选笑道:“主公有所不知,黄河每到冬天就会上冻,战马可以在冰面上奔驰。平日里不上冻的时候,岸边又有很长一段浅水区。船只大了,容易搁浅,小了又装不了多少人,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大河之上少有水师的踪影。”

    “原来是这样,”陈诚道:“不是侯县尉告知,我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你麾下有多少兵马?步兵和骑卒各有几何?”

    候选道:“共有两千人,步骑各半。”

    陈诚道:“让他们每人带五日之粮,然后一起到西岸边取齐。”

    想了想,他又道:“等兵马全部运到西边之后,你将那些渡船和渔船组织起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侯选听了,拱手抱拳,道:“诺!”

    两百多艘渔船和渡船在两个码头之间来回往返,川流不息,将士兵和马匹一**地运往西岸。许多船只因为来不及等待考上码头,便直接冲向了浅水区,等士兵们跳下河水后,再划回东岸。

    那些船夫和渔民都知道这是为了抵抗匈奴人,加上陈诚打开了灵州的府库,撒下了大笔的铜钱,布匹和盐巴,所以他们很是卖命,从早到晚,忙个不停,饶是如此,一日之内,也才堪堪运了两万多人过河。

    阎忠固然是全程调度,阎行也跟着忙前忙后,帮着处理各种事情。

    “你可考虑清楚了?”阎忠抽了个空,低声对阎行道:“现在大敌当前,君侯手上正缺得力战将。要是留在我这里,那就是只有苦劳,没有功劳了。”

    阎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叔父手中同样没人,我不帮衬一下,本地的那些豪强,真能痛痛快快地就把部曲钱粮交出来?”

    阎忠捻着胡须道:“这倒也是。”

    入夜后,黄河两岸点起火把,船夫们继续往西岸运送军队。但是河流湍急,黑暗中又看不太清,即便是有点起火把,但是依然比不上白天的效率。在连续出了两次事故后,陈诚不得已,命令暂停了运送军队的行为。

    等到第二天天亮之后,才再次运送兵马。已经运过来的军队,则是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逐步地聚拢起来。这里军队大举渡河,动静很大,西岸的百姓听闻之后,送来了不少的粮食,也有人自告奋勇地帮着他们带路,甚至还有些百姓自带干粮地加入了进来。

    这些百姓的武艺很不错,但是都只是擅长小规模的战斗,而且并没有甲胄,最主要的是没有经过训练,不明军中号令,只可用来防守,却不太适合主动出击。不过匈奴人的战斗力也不算太强,多一些人也是好的。

    在士兵还在渡河的时候,匈奴人的兵锋已经沿着河流往南边推进了数十里。沿途的村庄和寨子大多化为了焦土,村庄中的粮食和牲口被掠夺,老弱被屠杀,青壮和女人孩子则被个个部落瓜分一空。

    廉县是北地郡抵抗匈奴人最大的也是最强的堡垒,等这个堡垒丢失了之后,南边的数百里沃野就再也没有办法阻挡匈奴人了。除了少数非常坚固,并且见机得早又抵抗坚决的邬堡之外,只要匈奴人下定了决心不惧伤亡,其他的村寨都是要不了几个时辰就会被攻破。

    听着探马一**地将军情传递了过来,大帐中的陈诚,杨秋和成宜三人都是面色凝重。不过匈奴人会杀过来是意料中事,现在只要再有一点时间,士兵就能全部就位。匈奴人兵马虽多,但是他们的装备更好,打起来胜负也不过就是五五开。

    “报!”

    传令兵再次冲了进来,大声道:“乡人李强求见。”

    陈诚问道:“李强?那是谁?”

    李堪站起身来,回答道:“是我的一个族人,在前面开垦有一些田地。”

    陈诚“哦”了一声,道:“让他进来。”

    一个身上血迹未干的中年男子在士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刚进入大帐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李强重重地在地上叩首,大声道:“匈奴人就在前方六十里,正在围攻庄子,请恳请将军发兵救援。”

    “六十里?”陈诚沉吟了一会,向大帐中其他人望去,成宜摇了摇头,杨秋则是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

    侯选叹了口气,对李涛道:“非是我等不愿意发兵救援,实在是大军尚未云集,而且离得太远了,我们有一半是步兵,要是只用骑兵,那我们的兵力就更少了。”

    李强急道:“匈奴人的兵力都在攻打村寨,大军趁机掩杀过去,定能大获全胜!”

    他对李堪叫道:“族长,你可不能不管我们的死活啊!”

    李堪:“这.....”

    他自然是想要陈诚发兵去救援的,但是他也知道陈诚手中的兵力也就比成宜多了一点,这还是本地豪杰纷纷投军之后才有的,要是杨秋和成宜不同意,陈诚总不可能靠手中一万多人去和匈奴人近十万大军打。而且这一万人之中还有一半是步兵,等他们赶到六十里之外,黄花菜都凉了。

    李堪为难地将目光移开,却不妨陈诚忽然道:“李强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

    成宜一愣,道:“这有什么道理?”

    陈诚道:“本来以为匈奴人会继续在廉县浪费时间的,却没料到他们竟然主动杀了过来。既然这样,不如让我先带少量兵马去挫动敌军锐气,大军可以趁机加固营地,等待匈奴人撞上来。”

    李强直愣愣地道:“少量兵马可解不了围。”

    李堪咳嗽了一声,拉过李强,道:“将军们商议事情,你就先不要说话了。”

    李刚看了看李堪,再看了看大帐中顶盔贯甲的士数员战将,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来。

    成宜摇头道:“加固营地的主意很好,匈奴人都是轻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杀到了这里。出去探查敌情也行,但是陈将军就没必要亲自带兵前去交战了。你是一军之主,不是先锋官,若是有什么损伤,这里的数万大军可都要散了。”

    他说的话并不是夸张,要是陈诚跪了,别的不说,那些羌胡首领和汉人豪强多半就要撤回东岸去了,成宜大概也不会愿意将自己的本钱扔在北地。还有杨秋,他本来就不大愿意救援灵州,要不是怕失了本就不多的人心,也害怕成宜跟陈诚联手先端了富平城,他才不会带兵来这里呢。

    成宜心中感慨,陈诚这厮还真是乱德之命。北地的情况纷乱如麻,灵州豪强们自筑城池,各拥强兵,到了他手里没几天,就被聚拢到一起了。他不由得有些嫉妒和忿忿不平,若是阎忠也能旗帜鲜明地支持他,他也不会比陈诚差了。

    陈诚笑道:“不是我自夸,若论武艺之强,两位将军就是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成宜面露惊愕的神色,杨秋却是站起身来,大怒道:“巨鹿侯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陈诚道:“我不是说你........恩,我只是说了一个事实罢了。若是杨将军不信,我们可以比划比划。”

    西凉比之洛阳要粗鄙许多,能在这里站住脚跟的,不是韩遂这样杀起同伴像吃饭一样平常的奸雄,就是马腾这样主动参与叛乱的武夫,杨秋能雄踞北地数年,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鸟。虽然被灵州豪强逼的只能退回了富平,但是他的本质依旧没有多少改变。

    于是,陈诚话音未落的时候,杨秋怒从心头起,就恶向胆边生,叫道:“那就比划比划!”

    他向前抢步奔出,拔出了腰间宝剑,就向陈诚刺去。大帐中的空间本就不大,两人之间的距离更短。这下子变生肘腋,大帐内外众人刚反应过来,宝剑就已经带着寒光刺到了陈诚胸前。

    然后众人眼前一花,“当当”两声脆响,再看时,陈诚已经站了起来,手中的长剑压在了杨秋的脖子上。杨秋被长剑压得跪在了地上,面上还残留着震惊和迷茫的神情。

    他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叫道:“这怎么可能?”

    陈诚摇摇头,心道:怎么这些反派角色在失败后都喜欢来这么一句?额,杨秋现在是反派角色吗?

    他用长剑在杨秋肩上拍了拍,问道:“如何?”

    杨秋面上神色数变,最终低下头来,闷声道:“你的确很厉害。”

    陈诚哈哈一笑,将长剑挪开,干脆利落地还剑入鞘,转头问成宜道:“成将军又怎么说?”

    成宜面上的惊异之色还没散尽,他的身子松弛下去,缓缓地道:“巨鹿侯没说错,就算我跟杨秋一起上,也不是你的对手。”

第一百零九章 北地(9)

    第一百零九章北地(9)

    无论什么时候,拳头大说话就好使,特别是在军队这样的暴力机关里面。陈诚既然拳头最大,那么反对他的人就少了很多。他点起了五百精锐骑兵,又找成宜和杨秋各要了五百骑,然后在李强的带领下,向邬堡所在的地方扑去。

    普通状态下,骑兵奔驰的速度在每小时二十公里左右,但那是在平坦的地面上的最理想状态。野外行军时,为了节省马力,一个小时差不多能在平原上前进十公里,六十里也不过是三个小时的事情。

    对于以轻骑兵为主力的匈奴人来说。这点距离已经是处于打击范围之内了。李强跑出来求救的时候,一路狂奔,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回去的时候,虽然他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放慢了马速,花了几倍的时间才赶到李家邬堡外。

    远远地望去,数千匈奴骑兵正下了马,在各部头人首领的指挥下,向着邬堡发起了进攻。他们的战术很简单,就是仗着人多,不断地上前挑逗守军,试探防线上的弱点,并趁机用弓箭杀伤邬堡中的守军。

    邬堡的墙壁上大约有三四百青壮,不时地探头用弓弩进行反击。灵州这里落入叛军之手已经有许多年了,豪强们争相购置军械,除了甲胄不太好弄之外,弓弩和刀枪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

    就在陈诚观察的时候,邬堡中忽地有人探出头来,用强弩射杀了一名匈奴贵人。外面额的匈奴人大哗,纷纷上前用弓箭射击,但是之前那人射了一箭之后,立刻就躲回了墙壁之后,数十只箭矢全部落在了空处。

    那些匈奴人发泄了一通,什么战果都没有,反而被邬堡中的人趁机射杀了不少。身边的同伴接连惨叫着倒地,他们也只能拖着贵人的尸体退到了远处。

    李强指着邬堡的方向,道:“将军,匈奴人从早上开始就开始进攻,已经耗了几个时辰,现在要是发起进攻,定然能取得胜利!”

    陈诚观望了一阵,对跟了过来的李堪问道:“左司马觉得可以进攻了吗?”

    李堪神情严肃,道:“这里的几千匈奴人不算什么,但是就怕后面还有。”

    他对李强道:“城里面有多少人?能不能一起撤出来?”

    李强苦笑道:“匈奴人打过来之后,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跑了进来,光是老弱就有上千人。他们哪里撤的了呢?”

    陈诚问道:“这样的邬堡附近还有多少?”

    李强道:“就我知道的,北面还有三个没被匈奴人攻破。”

    “每个邬堡里面都有很多人?”

    “是啊,”李强道:“每次匈奴人打过来,或者是有羌人作乱的时候,周围的百姓就会躲进来。”

    陈诚思索了一会,很快就有了决断,“不管怎么样,先把当面的匈奴人击败再说。”

    他带着李堪和李强往后退了五里的距离,大片的树林后,赵云正带着兵马在那里修整。

    将所有的将领都召集起来后,陈诚大声道:“等下我带兵正面冲击,你们两部的兵马从两边包抄,等听到收兵的铜锣声之后,就要立刻撤退,明白了吗?”

    众将纷纷应道:“明白了!”

    于是众人齐齐上马,沿着大道向北进发。一千五百骑兵在草原上也是一股强大的武装力量了,匈奴人虽然动不动就号称控弦之士十万,但是其中大多是牧民转职过来的,精锐的腹心部也不过就是一两万人,剩下的那些,战斗力很值得怀疑。

    李家邬堡外的匈奴人退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外,几个头领正围着被射死的贵人在激烈地争论。

    “这里的城墙太坚固了,我们还是去打别的地方。”一个耳朵上挂着金环的匈奴首领高声道:“这里多的是可供劫掠的汉人,为什么偏要在这里吃苦头?”

    他的话得到了好些人的赞同,“就是,之前那么多邬堡我们都放过了,让这里的人出些粮食金帛女子就是了。”

    “对,让他们多送些女人出来!”

    “够了!”另一个匈奴首领叫道:“这里的汉儿杀了我们一个当户,须得将城中之人杀个干净才行!要是不加以严惩,其他的人有学有样,我们还怎么奴役这些汉人?”

    这话一出,几个首领立刻改变了主意,赞同道:“这话说的有道理,就该让这些汉儿和羌人知道我们匈奴人的厉害!”

    也有人反对道:“但是这城墙如此厚实,要填多少人命进去才能打下来?”

    有人出主意道:“我们不是抓了很多汉人和羌人吗?让他们去攻城!”

    “这个主意好!”

    “羌人还可以留着养马,汉人留着干什么?都拉上去攻城!”

    立刻就有人激烈地反对,“汉人也可以养马,还可以让他们和奴隶交配......”

    几派人正在争论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闷雷一般的声响。匈奴人在草原上经常听到这样的声音,知道是大队骑兵在活动。经验丰富一些的,光靠着声音,就能听出有一两千骑。

    几个首领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迷惑的神情。为了抢到更多的东西,他们已经是跑到最前面的了,怎么还有其他部落跑到前面去了?

    在击败了杨秋主力,复又花费十多天攻陷了廉县之后,匈奴人的气焰嚣张到了几乎不可一世的地步。他们从廉县出发,一路南下,碰到的都是固城自守的汉人,所以在野外碰到了大队骑兵,他们还以为是其他部落的匈奴人。

    闷雷声越来越近,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匈奴人渐渐地骚动起来。几个贵人首领也觉察到了事情不对,“离得这么近了,怎么还把马速提起来了?”

    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一两里,匈奴人已经看清了对面的装束,当即慌乱了起来,“敌袭,敌袭!”

    “快跑,汉人打过来了!”

    “跑啊!”

    匈奴人攻城不在行,骑马跑路倒是非常熟练。他们和敌人在草原上交战的时候,一旦碰到强大的敌人,或是打了一半发现打不赢,就会立刻后撤,等跑出几十里,然后重新整队,或是重新杀回来,或是撤往别的地方。

    城下的匈奴人纷纷作鸟兽散,他们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强大的敌人,便使出了最常用的战法。但马速提起来是需要时间的,就在匈奴人互相争抢着马匹夺路而逃的时候,陈诚已经带着五百骑直接撞了上来。

    长枪刺入人体,数十上百名匈奴人当即被杀死。惨叫声让其他匈奴人更加慌乱,抢到了马匹的一边庆幸着自己的好运,一边狠命地抽打着马匹,好让自己跑的快一些。那些没抢到马匹的人,望着不远处被吓得四散奔逃的马匹,发出绝望的诅咒。

    “你们这些混蛋..........啊!”

    被抛弃的匈奴人才绝望之下,反倒激发出了骨子里面的凶悍之气,纷纷抽出兵刃,反身和往来践踏的骑兵厮杀起来。然而他们本就不善于步战,而且还处于被奇袭的状态,简直已经完全被打散,又如何跟气势如虹的骑兵对抗?

    不多时,散落的匈奴人尽皆被杀死。只有几十名匈奴人背靠着背挤作一团,还在苟延残喘。陈诚夹住长枪,借着战马的冲击力,将一个埋头狂奔的匈奴人从中撕裂成了两半。赵云骑着白马,跟在他的身边,枪尖上也是有鲜血在滴淌。

    见到那群被骑兵困住的匈奴人,陈诚拉住了战马,换上了弓箭。他刚将弓弦拉开,对面的人群之中,有个首领模样的人大声喊道:“且慢放箭,我等愿降!”

    “哦?”陈诚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左大当户麾下的那日逐,”匈奴人大声叫道:“将军要是饶我们一命,以后我们就是您的狗,让我们咬谁就咬谁!”

    陈诚顾视左右,道:“你们说要不要接受他们的投降?”

    李堪道:“既然他们愿意投降,那就收了,不过要他们先交出武器和盔甲。”

    其他将领也都同意招降,凉州诸侯和匈奴人多次交锋,彼此之间互相招降也不罕见。杨秋和成宜麾下就有匈奴士兵,匈奴人那边也有羌人和汉人,当然,投降之后又逃回去的也不少见。

    陈诚本意是招不招降都可,既然大家都说可以招降,那他也就从善如流了。

    “把兵刃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被围住的匈奴人互相看了看,那日逐当先扔下了手中的武器,其他人见了也有学有样,纷纷把武器扔到了地上。

    这几十个匈奴人不过是个小插曲,陈诚随手处理完,便将之放到了脑后。他带着骑兵继续追击了一段距离,却发现匈奴人跑的比兔子还快。除了一些跑昏了头的匈奴人之外,匈奴人的主力已经逃的远了。

    几个匈奴骑兵在田野上看到陈诚他们,吓得立刻打马向更加偏僻的地方夺路而逃。

    陈诚胯下的坐骑越跑越快,渐渐地跟身后的骑兵拉开了距离。背后赵云引着几十名亲兵一起大呼“主公且慢”,陈诚却只当做是没听到。

    他一连追杀出了十里,射杀了十几个匈奴溃兵,见到前方烟尘大作,却是大队的匈奴人正在朝这边移动。见状,陈诚知道这次突袭也就到此为止了。出其不意地以有备攻无备,斩杀俘获也不过就是两三百人罢了。

    敌人以轻骑兵为主,攻坚能力很糟糕,但是想要留住他们也很困难。

第一百一十章 北地(10)

    第一百一十章北地(10)

    陈诚打马后撤,先和赵云等人回合,然后碰到了李堪带领的骑兵部队。他让士兵敲响了铜锣,鸣金声不断重复,将正在奋力追杀的各部兵马都召了回来。

    一边收拢兵马,一边往来路缓缓撤退。在返回的路上,又斩杀了十多名落单了的匈奴骑兵,还解救出了数百名被匈奴人掳掠的羌人牧民和汉人百姓,并收拢了被匈奴人遗弃的四百多匹战马。被解救出来的牧民和百姓多是青壮,男女都有,被用绳子系在了一起。

    他们被解救出来后,好些人想起惨死的家人,不由得放声痛哭起来。等哭了一阵,他们又上前对陈诚等人千恩万谢。不少人当场就要加入军队,陈诚问道;“你们都会骑马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陈诚将之全部编到了辅兵之中。精锐当然是最好,这种临时起意参军的民兵他也不拒绝。

    等退到李家邬堡的时候,李强带人跪在道路两旁,奉上了牛酒。他从部曲手中接过酒杯,递到陈诚的马前,恭敬地道:“多谢将军出手相救,我等感激涕零。”

    陈诚将酒杯接过来,道:“酒我就喝了,牛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等打跑了匈奴人,你们还要耕地。”

    李强道:“将军,邬堡中已经塞满了人和牲畜。而且,这两头牛是年纪大了的。”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陈诚将酒一饮而尽,又让人将牛给牵走,然后对李强道:“虽然打退了这一伙匈奴人,但是对匈奴人的大军来说,这点损失根本无伤根本。等我们走了,你们还是要小心守城,免得被匈奴人偷袭了。”

    李强大惊,酒杯掉落在地上了也顾不得去捡,他膝行而前,哀求道:“将军是要弃堡中数千百姓于不顾吗?”

    陈诚道:“怎么能说是弃你们于不顾呢?你们安心守好邬堡即可,与匈奴人交战的事情由我们来做就是。”

    李强急道:“我们可以给将军提供五千石的军粮,只求将军能驻扎在这附近。”

    他的表情很急切,面上充满了惶恐和担忧。他是个粗壮的男人,不久前才单枪匹马地从匈奴人的包围圈中杀出求援,现在却跪在地上惶惑无助,陈诚见了,叹息一声,下马将他扶起,道:“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难处,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若是你担心邬堡不能守住,那就选一些少年和小孩子出来,随我一起撤到后面去。”

    李强反复哀求,陈诚却硬下了心肠。李强无奈,只得将二儿子唤出,又安排了一些部曲,护送着往南边而去。大军回去的时候,因为带了一些百姓和比来的时候更慢。士兵们因为获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都很是高兴,一边吹嘘着自己在战斗中的武勇,一边骑马往大营的方向赶去。

    沿途的村寨听说了他们的胜利,很多人都是送来了粮食和浊酒。北地虽然经常受到匈奴人的侵扰,但是在这里,人是珍稀资源。本地的管理并不如中原那样精细,没有官吏的层层盘剥,单就生活水平来说,要比中原的贫苦百姓要好上一些。

    等回到大营的时候,已经有了几十头牛羊和上千石的粮食。虽然已经入夜,陈诚还是安排人将牛羊宰杀,然后埋锅造饭,让每个出战的士兵饱餐了一顿,才让他们返回自己的帐篷中。

    当士兵们在外面围着篝火用膳的时候,陈诚则是在和成宜杨秋推杯换盏。

    成宜皮肤白皙,鼻梁高挺,望之有些异域风情,他举起酒杯,道:“今日巨鹿侯旗开得胜,为我们开了一个好头,请满饮此杯。”

    陈诚笑着喝了一杯,成宜又道:“大营已经加固,我们可以把伤员和运过来的粮草堆积在这里,然后大军北上,相机寻找匈奴人决战,这一杯,就预祝我们能同心协力,大破敌军!”

    这话说的陈诚和杨秋都不好反对,于是跟着又喝了一杯。

    成宜再次将酒杯添满,道:“这一杯.........”

    陈诚连忙打断了他,干笑道:“还是不要喝了,这都第三杯了。”

    成宜笑道:“三杯算什么?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

    陈诚无奈地道:“成将军有话就请说,酒就不要再喝了,明天还要出兵。”

    成宜放下了酒杯,笑吟吟地道:“那我就直说了,我今天下午收到消息,程银和张横出兵金城,连同马腾和韩遂大战了一场,没有分出胜负。”

    陈诚不解,问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成宜叹了口气,道:“程银和张横出兵后,张掖郡空虚,酒泉郡的宋建兴兵东向,已经攻入张掖境内了。”

    陈诚还没说话,边上“啪嗒”一声,转头望去,却是杨秋手中的酒杯打翻在地了。杨秋张大了嘴巴,连身上被酒水打湿了也没注意,他吃惊地道:“宋建不是跟程银张横他们是一伙的吗?”

    成宜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前俯后仰,好一会后才道:“韩遂还跟边章是结拜兄弟呢,也没见他下杀手的时候心软了。”

    杨秋恨恨地道:“宋建这是想干什么?”

    陈诚瞅了瞅杨秋,然后又瞅了瞅成宜,觉得很是有趣。成宜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还能干什么?趁火打劫呗。趁着程银他们把兵力都调到金城那边去了,他就出来抢地盘。”

    杨秋怒道:“这是抢地盘的时候吗?韩遂正在攻打金城,匈奴人也在南下,他宋建不想去参加韩遂马腾他们的混战,来帮我们对付匈奴人也行啊。”

    成宜道:“好了,你也别生气了,咱们也都干过差不多的事情。”

    他苦笑着对陈诚道:“让巨鹿侯看笑话了。”

    陈诚笑道:“哪里,哪里。”

    成宜叹气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也干过不少混账事。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凉州人不是跟朝廷打,就是自己内部相斗,这么多年了,杀来杀去,杀得人头滚滚,但是又有什么好处呢?也该是时候换个活法了。”

    陈诚心道:好处还是有的,起码你们个个都能关起门来称王称霸了不是?

    成宜道:“我想等这次打退匈奴人后,推举巨鹿侯为凉州牧,杨秋,你也跟我一起吧。”

    闻言,杨秋先是一愣,然后大怒道:“凭什么推举他为凉州牧?他甚至不是我们凉州人!”

    成宜摊手,道:“就因为巨鹿侯不是凉州人,我才说要推举他为凉州牧啊。这些天你也看到了,巨鹿侯处事公平,他肯承认灵州豪强占据的地盘和人口,自然也不会剥夺我们的。”

    他朝陈诚笑了笑,悠然道:“我也是在知道了灵州的事情才临时起意的,巨鹿侯名望既高,今天又证明了能够带兵打仗,所以我觉得,你就是凉州牧的最好人选。”

    陈诚笑道:“我一个从洛阳逃出来的人,只是想找个安身立命之所罢了。我现在只求躬耕于田亩,不求闻达于诸侯,怎么能够做凉州牧呢?也不是我谦虚,成将军还是另请高明吧。”

    成宜摇了摇头,道:“另选别人又能选谁呢?韩遂还是马腾?或者是选宋建?”

    他转头对杨秋道:“你肯推举宋建做凉州牧么?”

    杨秋“哼”了一声,道:“我又不傻,怎么肯推他上位?他要是做了凉州牧,只怕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成宜笑道:“这不就结了?不管是选谁当凉州牧,其他人都得担心自家性命。实话说吧,我也就是看中了巨鹿侯你不是凉州本地人,手上没有多少地盘,也没有多少可靠的兵马,这才想要推举你的。”

    陈诚笑道:“原来实力不济还有这种好处,但是你就不怕我当上凉州牧之后,秋后算账,把你们一个个给铲除掉吗?”

    成宜大笑,道:“就算真有那么一天,那也是好多年之后了。你培养势力总要花时间的吧?好歹我们也能过几年的安生日子,不用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担心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北宫伯玉,李文侯,还有边章和王国的事情才过去了几年?每次想到他们的结局,我都忍不住后背发凉。不管君侯是什么样的人,都比韩遂统一了凉州要好!”

    杨秋和成宜之间打过仗,彼此成见很深,这时候却是难得地同意成宜的意见,道:“嘿,我宁愿让宋建或是马腾统一凉州各部,也绝不愿看到韩遂有吞并整个西凉的可能。”

    陈诚惊讶地道:“韩文约麾下羌胡首领不少,汉人大将也有一些,总不会连个位置都不给你们留吧?”

    “嘿嘿,”杨秋冷笑,道:“韩遂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爬上树!跟韩遂打交道,就算是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

    陈诚不由得感叹,韩遂这做人也太失败了,弄得凉州诸侯人人自危。随即他又暗中告诫自己,可不能把名声弄坏了..........就算是要动手,也要找个好理由才是。

    成宜高声道:“现在韩遂正在全力夺取金城,宋建又打进了张掖,程银和张横肯定是要撤兵回去防守的。光靠马腾,怎么打的过韩遂这个老狐狸?韩文约要是夺取了金城,下一步不是攻打安定,就是来夺取北地。杨秋,我问你,要是韩遂合三郡之力来攻,你挡的住吗?”

    杨秋默然。

    成宜又道:“就算马腾和我全力相助,我们能击败韩遂吗?”

    杨秋迟疑了一下,道:“我们不是还可以请宋建程银他们出兵相救吗?”

    成宜不屑地道:“这些人只知道争夺土地和钱财,哪里能有什么远见?就算他们带兵过来,你难道就不怕他们趁机侵夺土地和人口?但是巨鹿侯如果能够出任凉州牧,韩遂便是想对我们用兵,也得要先掂量掂量。”

    陈诚:哎哟,这说话的方式怎么这么熟悉?前面的论据都没什么问题,但你是怎么就得出这个结论的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北地(11)

    第一百一十一章北地(11)

    像是知道了陈诚在想什么,成宜继续道:“若是巨鹿侯做了凉州牧,哪怕只有我们两个人支持,那就相当于武威郡和北地郡合在了一起,两郡能拉出来的可战之兵不下八万!如果你是韩遂,你是会先向我们下手,还是去打马腾程银他们?”

    杨秋豁然开朗,然后怦然心动。要是真的能这样,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北边有人帮他挡住了匈奴人,西边的成宜成了可靠的盟友,他自己坐拥富庶的富平城,岂不是大为有利?

    而且,他有把握,这个小联盟一成,东边的马腾,西边的程银和张横都会加进来。这样一来,他们这方就拥有了半个凉州,即便是宋建和韩遂联起手来,也最多不过是打成平手。

    那么问题来了,宋建会跟韩遂联手吗?

    嘿,谁要是相信“黄河九曲”韩文约,最后都会死的不明不白。宋建又怎么会不明白?

    他头脑急转,心道:成宜这么急切地推陈诚做州牧,以后若是真的成了,陈诚能不念他的好么?那样的话,自己的处境可是不大妙。不行,我得比他先一步才行!

    想到这里,杨秋不再迟疑,大声道道:“成宜将军却是有一点说错了!”

    成宜问道:“我哪里说错了?”

    杨秋道:“何必要等击败匈奴人之后再推举巨鹿侯做州牧?我们是朝廷口中的叛逆啊,想要做什么,直接去做就是了!”

    他往边上走了一步,然后推金山倒玉柱地拜了下去,口中还大声地道:“臣,北地太守杨秋,拜见凉州牧!”

    杨秋入主富平也不过几年的时间,所以才无法彻底压制住灵州的豪强。他现在一方面承认陈诚是凉州,一方面又自称是北地太守,便是摆明了车马要做交换。你陈诚要是支持我做北地太守,那我就支持你做凉州牧。

    乱世之中,心眼不够的人,往往死的很快。杨秋能在北宫伯玉和李文侯死后迅速崛起,进而成为一方诸侯,就算没有大智慧,小聪明还是有的。

    成宜被杨秋的这一顿骚操作惊到了,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一边在心中唾弃杨秋这种小人行径,一边拜伏在地,高声道:“臣,武威太守成宜,拜见凉州牧!”

    陈诚早就听阎忠说过,凉州诸侯都是些墙头草随风倒的货色。当时他还不以为意,乱世之中,讲究忠义和信守承诺的人本来就比大熊猫还少见,从三姓家奴的吕布,到基督将军冯玉祥,哪个不是倒来倒去的?

    但是直到现在,他才算是对“墙头草”有了新的认识。你说我就是来避难的,怎么突然就变成凉州牧了呢?瞬间,他就想念诗了。

    陈诚也明白杨秋和成宜话外的意思,是逼迫他承认两人的官职。但是,那又如何呢?慷他人之慨是最容易做的事情,反正又不是他手上的东西,让给别人又怎么了?两人自以为会把他架空,只给他保留了一个名分。

    然而,有的时候,只要大多数人都认同,那大义名分就是比军队更好用的东西。就像他在洛阳的时候.......一想到在洛阳中的经历,陈诚的心情就有些糟糕,他上前将两人扶起,微笑着道:“两位将军请起,承蒙不弃,两位太守推举我为凉州之主,若是再推辞那就是矫情了。”

    他两只手将两人托了起来,成宜和杨秋站起身后,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念头来:陈诚好大的力气!

    成宜回过神来,立刻道:“我们应该立刻把这个消息向士兵们宣布!”

    杨秋赞同道:“不错,这样能大大地鼓舞士气!”

    两人向来不对付,这个时候达成了协议,步调又开始一致了。陈诚对这个提议没意见,但是在两人回营地宣布之前,说道:“今日出战,我军一共战死了七人,伤了二十二人,不如将伤兵先留在我这里,等他们伤好了之后再回去,如何?”

    区区二十几个人,又怎么会放在成宜和杨秋的心上?两人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然后在陈诚的中军大帐外,当着众将士的面,将推举陈诚为凉州牧的事情宣布了出来。

    士兵和军官们先是惊愕,随即大喜。先是数百人大呼,然后成千上万人一起高呼起“万岁”来。无论是先前跟随陈诚来北地的八里八失和姚琼等人,还是后来投靠的灵州本地豪强,都是陷入到狂喜之中。他们投靠过来,就是想要攀龙附凤的,现在陈诚一举获得了两位诸侯的拥护,他们以后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等杨秋和成宜回到自家大营中,将事情宣布后,他们麾下的将士虽然不像陈诚部兵马那样陷入到狂喜中,却也觉得精神大振。凉州牧.....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有种让人热血沸腾的感觉啊。

    凉州叛军和中央朝廷打了许多年,自己内部也是互相争斗不休,诸侯们固然是可以靠着劫掠和横征暴敛维持奢靡的生活对面,但是中下级将士和百姓早就困苦不堪。若是真的有了一位凉州牧,大家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吧?

    就算不会变好,单页绝不会变得更坏,现在已经就是最坏的局面了。

    数万人一起高呼“万岁”,声音震动四野,惊得黄河边上湿地中的动物纷纷躁动起来,好些蟾蜍爬了出来,对着月亮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陈诚自领凉州牧,对整个凉州都不啻于一场地震。现在震动还没传到外面,却已经引起了巨大的变化。成宜和杨秋本来是各怀鬼胎,陈诚麾下的兵马也是成分复杂,这么杂乱的军队拼凑到一起,光是内耗就能将战斗力拖到一个极低的水平。

    但是在这之后,内耗不能说完全消除了,多少还是能减少一些的。

    次日,民夫和杂兵留守大营,步兵前出十里下寨。陈诚,成宜,杨秋带着自家骑兵,沿河北上,相机与匈奴人战斗。

    在匈奴人这边,在南边碰到了汉人大队骑兵的消息传回去之后。立刻引起了匈奴王公贵人们的重视。他们并不太清楚凉州内部的事情,只以为是杨秋在战败之后,又调集了更多的兵马过来。算算时间,杨秋也差不多是舔好了伤口再出来的时候了。

    于是匈奴人将杂兵留在后面继续攻打那些顽固的村寨和邬堡,主力骑兵则是迅速南下,准备再一次击败北地的主力部队。双方几乎都是轻骑兵,移动非常迅速,很快就碰撞到了一起。

    骑兵集群移动的动静是隐瞒不了的,陈诚这边几乎是和对面的匈奴人同时发现了对方。

    由于这次出击并不是决战,所以陈诚,成宜和杨秋的兵马并不是一起行动,而是分成了三路齐头并进。在陈诚这边碰到敌人的时候,另外两路也同样碰到了敌人。

    “遇敌!立刻展开攻击队列!”陈诚高声道:“徐荣去左翼,赵云去右翼,其他的人跟我来!”

    高呼声中,亲兵已经吹响了遇敌的号角。陈诚向着对面接连射出了三箭,弓弦震动,箭矢飞快地扎进了对面的骑兵队列,对面也同样是射了一轮箭矢过来。他来不及去观看弓箭造成了什么杀伤,立刻切换成了盾牌和长枪。武器刚切换过来,匈奴人就已经冲了进来。

    骑兵对冲,长枪的威力加倍增强。在左手的盾牌巨震的同时,锋利的枪尖轻易地撕裂了对面厚实的皮甲,在里面的**上捅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边上惨叫声四起,不但有匈奴人的,也有他们这一边的。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黄河西边的一块狭长的平原。左边是贺兰山,就是岳武穆要“踏破贺兰山缺”的那个贺兰山。右边是滚滚的黄河,加上黄河边上大片大片的滩涂地和湿地。在这块平原上,还有无数的树林和大块大块的庄稼地,中间点缀着许多的村落和邬堡。随意并没有太多的地方,可供骑兵往来驰骋。

    两千骑兵展开队队形后,正面足有两公里,将道路遮蔽了不说,不少骑兵还踏入了农田和村庄中。除了少数骑兵能击穿对面的战阵外,其余的人在第一次冲击后,就陷入到了混战之中。

    陈诚带着六十名亲兵和另外几百名骑兵,从大道上直接冲了过去。他闷头冲杀,长枪接连挑落敌人下马,在连续斩杀了十几人后,眼前忽然一空,却是已经击穿了匈奴人的骑兵战列。战马多冲出了一两百米,马匹的冲击力才完全耗尽。

    他勒转了马头,大叫道:“转头,整队!”

    在整队的时候,陈诚往左右看了看,只是一轮冲击,跟他冲在最前面的亲兵中就有十几人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战死了,还是被马匹隔开在了混战的人群之中,左下角的消息一直在闪烁,绿色的表示有敌人被击杀,黄色的代表己方士兵被击晕,红色的则表示己方士兵被击杀了。

    他也来不及去一一分辨,匆匆整队后,就掉头杀了回来。道路及两边田野中的混战还在继续,陈诚已经带着部下再次狂飙而过,将道路及大道附近的匈奴人全部驱逐到了更边上的地方。

    不少匈奴骑兵在跨入田野后,被马匹摔了下来,然后这些人就抽出兵刃,在田野中继续战斗。当他们落入下风后,满脑子只会想着撤退。但在占据上风的时候,匈奴人是极为难缠的对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北地(12)

    第一百一十二章北地(12)

    中间是大道,左边是村庄,右边是田野。大道上的匈奴人已经被全部驱逐到了两边,陈诚让擅长驰射的骑兵用弓箭给边上的同袍以支援。不少骑兵射了几箭后,干脆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站在田埂上射击陷入淤泥中的匈奴人。

    下了地之后,射箭的速度和准头立刻就提了上来。不少匈奴人正紧张地和身前的敌人对峙,却不妨边上或是后面箭矢突然就射了过来,将他们一个个地放倒。特别是那些从越骑营出来的士兵,大部分人都带了两张弓,下马后换上步弓劲射,五十步内都能给予匈奴人以很大的杀伤。

    这股匈奴人并不是打头阵的先锋,主要目的是为了侦查南边的敌情,也没有存着死战的心思,在被击穿了战阵后,很快就丧失了斗志,纷纷向后撤去。除了跳进农田的匈奴人死伤惨重外,大道上的,避让到村庄和树林中的匈奴人见状不妙,就勒转了马头,往后方逃去。

    赵云纵马从农田中冲出,长枪如龙,将落在最后的一名匈奴人挑起,鲜血溅在他身上,将本就星星点点的战袍染上更多的红色。他冲到陈诚身边,勒住了战马,大声道:“主公,不可再追了,匈奴人的援军已经快到了!”

    陈诚点点头,对身后的亲兵道:“吹号角,收兵。”

    剩余的四十多名亲兵彼此看了看,一人站出来,说道:“掌管号角的冯二刚才被刺下马了。”

    陈诚道:“铜锣呢?”

    “张老大也死了。”

    “..........腰鼓呢?”

    “在这里!”

    陈诚没好气地道:“那就敲腰鼓啊!”

    鼓号声接连响了好几遍,厮杀中的士兵们这才撤了回来。不少的士兵坐骑的脖颈下,还系着匈奴人龇牙咧嘴的脑袋。花了小半个时辰收拢士兵,重新整队之后,发现共斩获四百多级,己方也伤亡了几近百人。其中战死者和轻伤,重伤的比例接近一比一比一。

    士兵和将领们都很是兴奋,认为这是又一次大胜。陈诚却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些跟随着他从洛阳城中杀出来的将士也都这么认为。匈奴骑兵虽然勇悍,但是跟北军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最主要的是,他们的装备太差了。别说是铁甲了,大部分人就是一身的皮毛或是布袍,防御力和没有差不多。

    而且他们的武器也很糟糕,西凉军好歹能够自己制造武器,就算质量差了点,做工粗糙了点,基本上还能自给自足,而匈奴人却是主要靠抢掠,再就是靠抓捕的汉人工匠打造。所以匈奴人虽然兵强马壮,却只能占据了鲜卑人遗留下来的三分之一的遗产。

    十几年来,他们既不能向东击败乌桓人,也未能往西打垮羌人,南方又是庞大的汉人朝廷,哪怕朝廷已经是海内鼎沸,哪怕张角一呼百应,搅动天下,匈奴人还是没敢去招惹。这次出兵,便是为了打破被三面包围的局面。

    当然,顺便还是想要多抢一些东西,多掳掠一些人口。所以在攻破廉县之后,匈奴人就一直在劫掠周边的村寨邬堡,连同城池中的人口财物一起,往临戎方向送去。

    匈奴人的动作很快,这便刚整队完毕,他们的后续部队就已经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边上池塘中,水面不停地起伏,仿佛大地都在震动一般。

    不少将士面色微变,心道:“匈奴人来的好快!”

    陈诚举起长枪,高声道:“姚琼!”

    姚琼立刻大声回应:“主公,有什么吩咐?”

    “你点上一百人,把死伤的将士和俘获带回去。”陈诚提高了音量,对周围道:“其他的人,跟我一起往西边去!”

    他这一路是沿着黄河行军的,是在所有出动兵马的最右边,本意是想看能不能和沿河而下的水军配合。作为一个曾经幻想过“闪电战”,“机械化作战波”,“空地一体”,“多兵种合成”的未来人,他知道有的时候“一加一”能发挥出神奇的效果。

    但是可惜,就他所看到的情况,想要水陆配合大概是没什么指望了。在没有人为干涉,或者说人为干涉活动不太严重的时代,黄河边上并没有太多可以停靠船只的地方。最多可以在边上射箭支援一下,想要两栖登陆的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而且,河面上水流湍急,船只顺流而下容易,想要再回来就麻烦了。这是只能用一次的杀手锏,放出就是扔胜负手了。

    陈诚一边思考着水陆并进的可能性,一边带着骑兵往西边而去。成宜和杨秋也都碰到了匈奴人的侦察部队,但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干脆利落的取得胜利,而是和匈奴人打成了胶着状态。

    两边的军队在旷野中,在农田中,在大道上。在树林中,在村寨中混战。因为大部分都是高机动轻骑兵的缘故,加入战场中的军队被打散后,往往会失去了建制,士兵找不到军官,军官也找不到士兵。

    当陈诚带兵侧击过来的时候,很快就被放在外围的匈奴游骑兵很快就发现了。苍凉的号角声从北方响起,“呜呜呜”的低沉声响中,大队的匈奴骑兵脱离了和杨秋成宜部队的纠缠,迅速地向北离开了战场。

    见到匈奴人开始逃窜,一处废弃的村落中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鼓声。鼓声中,一杆大旗斜着挑出。旗面上,绣着一个斗大的“杨”字。大旗下,杨秋手提长枪,领着五百铁骑兵从村子中扑出,狠狠地咬住了匈奴人的尾巴。

    在陈诚军的配合下,包围了一只四百多人的匈奴军。敌众我寡之下,匈奴人很快就被击溃,只有数十骑逃了出去,其他的不是被歼灭,就是下马请降了。

    “哈哈哈”,杨秋一边大笑,一边倒转枪柄,将几个匈奴俘虏狠狠地抽了一顿。

    陈诚劝道:“杨太守,还是先别打了,匈奴人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

    杨秋再打翻了一个战俘,然后道:“我知道,上次他们就是这么干的,这次还是一样。陈使君,我们叫上成宜,一起按计划撤退。”

    陈诚表示同意,让亲兵将捡回来的铜锣敲的震天响。不一会,成宜军也脱离了和匈奴人的接触,开始后撤。在他们背后,成千上万的匈奴人骑在战马背上,骑兵集群在大地上奔驰,蹄声震动大地,仿佛天边的闷雷一般。

    这等威势,比之前的匈奴骑兵,强了何止数倍?

    一边在快速回撤,一边则是紧追不舍。双方一前一后,很快就奔出了二十多里。骑在马背上,身体随着战马不断地起伏,就像是在做某种活塞运动似的。前朝武帝时,某人就曾经说过: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在马背和女人的胸脯上。

    风声在耳边呼啸,草木急速地拉近,然后又飞快地落到了身后。战马奔驰的越发快速,要是不用力地夹紧马腹,只怕是要被马儿癫飞了出去。边上忽然有一匹战马前蹄一屈,庞大的身躯摔进了路边的田地之中。

    马背上的骑兵被摔到地上,折断了脖子,当场就去世了。陈诚拉了拉缰绳,咕噜斜着往边上跑去,冲出了四十多米才停住了脚步,亲兵们也跟着他跑下了大道。

    陈诚指着在地上哀鸣不已的战马和一动不动的士兵,道:“去个人看看怎么回事。”

    一名亲兵打马跑过去,跳下马被检查了一番,然后回来禀告道:“马蹄裂了,然后........”

    他比划了一下,遗憾地道:“然后就摔死了。”

    陈诚叹了口气,心道: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推广文字,种田,打造更好的马鞍和马镫,现在还要加上钉马掌这一条了吗?

    他对亲兵道:“去把尸体带上吧。”

    被摔死的也是亲兵中的一员,武艺高强,作战十分勇敢,跟着他冲阵数次都毫发无伤,却没想到死在了这里,而且还死的的这么憋屈。

    背后马蹄声越发的近了,陈诚对不远处的赵云道:“匈奴人追的太紧了,得让他们尝尝苦头。子龙,你带兵去那边的土丘后面埋伏,等我这边打起来了,你再杀出来。”

    土丘离大道一百多米,又有着高度差,足以让骑兵将速度提到最高。赵云唿哨一声,领了两百骑兵去土丘后面埋伏。陈诚则领着一百余骑兵在大道两边排成了三列。他自己带着四十余名亲兵在第一列的位置,第二列的是使用长枪的冲击骑兵,第三列的则是使用什么的都有,但主要装备还是弓箭和长枪。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匈奴人的追兵就已经到了。当先的匈奴人跟之前看到的没什么两样,都是头戴毡帽,或是光秃秃的梳着两根小辫子,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沾满了油脂和泥土,看上去脏兮兮的。

    如果靠的近了,还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腥味和臭味。其实也不但是匈奴人身上才有气味,就算是陈诚这边的士兵,身上一样会有很大的味道。毕竟,这是一个中低级官员也才十天洗一次澡的时代。那还是在较为温暖的中原。

    不过凉州军这边的士兵身上的味道就算再大,也比不过匈奴人。在草原上,一个人可能一生也洗不了几次澡。就陈诚所知道的,后来的铁木真在编写《扎撒》中明确规定,不准牧民在草原上的河流中洗澡,以免污染了水源。

    匈奴人称雄的时代,蒙古还连影子都没有,但是在个人卫生这一项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第一百一十三章 北地(13)

    第一百一十三章北地(13)

    看到大道上严阵以待的一百多名骑兵,匈奴人的兵力虽然多了几倍,却并没有直接撞上来,而是在两三里外就开始减慢了速度,然后停在了两三里距离的地方。

    陈诚望着对面的匈奴人,心中生出怪异的感觉。你们明明有优势,为什么不a上来?远处,匈奴人的骑兵开始整队,并向着两边开始了搜索。特别是那些树林和丘陵,更是匈奴人侦查的重点。

    匈奴人并不是没脑子,之前是被巨大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这才会吃了几次小亏。在反应过来之后,自然会表现出应有的素质。他们在远处磨磨蹭蹭的,两翼的游骑兵爬上一处处的高地,在可能有伏兵的地方进进出出。

    见到这样的情况,陈诚也无可奈何,正待撤兵,就见到小地图上左边一里处的位置,大量的红点忽然涌现。他不由得吃了一惊,大量骑兵奔驰的时候,声音如雷,怎么会有敌人欺近到这么近的距离?

    因为没有点“侦查”这个技能,所以只有敌人靠的非常近之后,他才能发现。情况突变,陈诚一时间想不明白敌人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左翼的,但是现在并不是探究原因的时候。军情紧急,他立刻招呼士兵们撤退。

    然而左翼的匈奴人已经从树林边上转了出来,然后开始了冲锋。一里多的距离对于全力冲刺的骑兵来说,只需要一两分钟。陈诚这边的骑兵马速还没有提上来,就被匈奴人拦腰一刀砍了上来。

    “不要恋战,立刻撤退!”

    陈诚大呼道:“吹号角,让赵云部过来接应!”

    他一边高声呼喊,一边快速拨动三石的弓弦,箭矢水泼一般的射出。在他身边的骑射手也同样张弓开箭,箭矢飞入匈奴人的战阵中,却只射杀了十数名敌人。这些侧击的匈奴人拥有着较好的甲胄,对箭矢有着极强的豁免作用。如果不是射中了要害,即便挨上几箭,也未会死。

    箭矢并不能阻挡匈奴人的前进,这些野蛮人一边射箭,一边冲锋,口中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嚎叫。密密麻麻的箭矢过后,匈奴人换上了弯刀和长枪,狠狠地撞进了刚刚将速度提起来的军队中。

    长枪断折在士兵的胸膛中,四百多名匈奴骑兵只是一次冲锋,连同之前被箭矢射中的,这边就有四十多名士兵跌落下马。将近一半的匈奴人击穿了战阵,剩下的一半人则是被马匹挡了下来,陷入到了混战之中。

    侧击无论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十分好用,用在敌人身上的时候很爽,被人侧击就不那么爽了。陈诚收起弓箭,催动马匹向边上跑去。咕噜撞在一匹匈奴战马的身上,将那匹马连同背上的骑兵一起撞飞了出去。他拍了拍坐骑的脖子,夸道:“好马儿!”

    说话的同时,长枪窥准来势刺出。

    匈奴人的马速已经提了起来,是占有优势,能借助战马的速度造成巨大的伤害。但速度是相对的,一名狂奔过来的匈奴人被长枪刺中,身体一震,顿时离开了马背,然后跌落在了地面上。

    这些匈奴人都是各个部落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不但武艺超群,而且装备也很不错。大部分的士兵都有着一身扎甲,上半身有铁片覆盖。少数的贵族首领,则是穿着即便在汉军中都十分少见的铁甲。

    陈诚奋起神勇,连杀数人,才发现这些匈奴骑兵的战马脚上用丝绸和布匹包裹住了,所以才能十分隐蔽地欺到近处。也正因为他们的战马脚上包了东西,所以速度不能提升到最高,未能彻底将陈诚他们这一百人击溃。

    就在这边在混战的时候,赵云已经带着那两百人从土丘后面冲了过来,远处正在假装搜索两翼的匈奴人也讯速地扑了过来。要是他们加入战场,胜利的天平就会更加向匈奴人那边倾斜。

    说到底,还是陈诚他们的本钱太少了。要是像武帝的时候那样,动不动就能拉出来十万骑兵,区区匈奴人根本不在话下。事实上,从汉高祖刘邦时候开始,匈奴人就不愿意跟汉军大规模的决战。他们总是仗着骑兵的机动性,在局部地区形成兵力优势,然后以多打少。

    现在的匈奴人的确是衰弱了,只有不到全盛时期三分之一的兵力,但是陈诚他们更惨,是在以两个郡的兵力和匈奴人打,还不是两个郡的全部兵力。说是有近四万大军的,但是其中有一万多的民夫,还有一万多的步兵,骑兵只有一万五千左右。

    要是匈奴人不出错,这么点兵力想要赢可是不容易。

    见到后面的匈奴人也冲了上来,陈诚知道情况已经很危急了,他一边奋力斩杀敌人,一边大声道:“向南边冲锋,不要停下来!”

    好在他们也都是骑兵,一样的来去如风。在他们占据上风的时候,匈奴人可以迅速的撤离战场,让他们追之不及。在他们处于下风的时候,也同样可以快速地撤出战场,让匈奴人只能吊在后面。

    陈诚捅翻身前的最后一名匈奴人,刚刚换上弓箭。身后却传来呼喊声,“将军欲弃我等乎?”

    回头望去,却是之前有些士兵被击落下马,虽然满身是血,看上去很是狼狈,但是身上的铁甲却保住了他们的性命。在落地之后,他们背靠着背聚集在一起,以地上的人马尸体为屏障,在继续与匈奴人战斗。

    这些人都是陈诚的亲兵,也是他麾下最为精锐的勇士,他们用长枪,弓箭,环首刀等武器,在混战中杀死了不少的敌人。在这剩下的十多人的周围,满是匈奴人和战马的尸体。

    陈诚听到背后呼喊,立刻将弓箭收起,换回了长枪大盾,准备冲杀进去。坐骑刚转过头来,边上风声呼啸,一骑已经从边上冲了回去。马背上的骑士长枪连续刺出,将数名匈奴人挑落马下。定睛看时,这人银枪白马,威风凛凛,不是赵云更是何人?

    “哈哈,子龙真是浑身都是胆!”

    陈诚催动战马,直奔向匈奴人最多的地方。在他身后,己方的骑兵也纷纷掉头杀了回来。匈奴人不愿和他们硬碰,向着两边散开,然后用手中的骑弓攒射。

    “啪”,一只箭矢正中陈诚的头盔,箭簇在铁盔上擦出火花,却终究没能穿头。陈诚混若无事地对地上的士兵们大叫道:“快上马!”

    士兵们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纷纷奔向附近的战马,然后向着南边奔驰。在北边的地方,匈奴人的援军已经杀了过来。刚才返身杀回来,救出了十多名士兵,却也折了更多的骑兵进去。不过打仗不是单纯的算人头,见到凉州军如此悍勇,后面杀过来的匈奴人一时间竟然不大敢上前,只是在远处用弓箭袭扰。

    陈诚将长枪大盾收起,切换成了远程攻击模式。“落日弓”强则强矣,射速却是太慢,所以陈诚用的并不是那张举世无双的神兵利器,而是换上了射声营中常见的五石强弓。

    他连续拨动手指,弓如霹雳弦惊,箭矢以每三秒一次的速度向后射去。追在最前面的十多匹战马胸前中箭,哀鸣着倒在了地上,将背上的骑兵摔落。战马和骑兵倒在地上,将后面的匈奴人阻了一阻,但更重要的是,陈诚这种近乎神迹一般的射术,将匈奴人给吓到了。

    若是两军对冲,一两个神射手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若是换成了追击战,那能够回马射箭的超强射手就是死神的化身。

    但也并不是所有的匈奴人都被吓到,有些擅长骑射的勇士便打马越众而出,一边骑马追赶,一边用弓箭对断后的陈诚射击。这些勇士中,甚至还有一名射雕手。这名射雕手的装备豪奢,不但穿着扎甲,耳朵上还挂着一个纯金的耳环。

    在刚才的混战中,他一直游弋在外围,靠着超人一等的射术射杀了三名凉州军骑兵。这时候冲了出来,挽起强弓朝前方射去。陈诚一袋箭矢射完,正待取出另外一袋箭矢,就见到一个黑点在眼中讯速地放大。

    劲风扑面,陈诚后背汗毛倒竖,头颅猛地向后一仰。后方追击的射雕手见到箭矢钉在了陈诚头上,不由得心中大喜,却又有点奇怪:明明已经射杀了敌人,怎地还好好地骑在马背上没有掉下去?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陈诚伸手将口中咬住的箭矢取下,张弓射了回去。两人所用弓箭力道相近,但是陈诚射出的箭矢威力却要大了许多。箭矢从战马的脖颈处射了进去,将脖子射了个对穿,复又扎入射雕手身上的扎甲之中。

    好在那件扎甲保养得力,上面镶嵌的铁片也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这才挡住了箭矢。然而战马被一箭毙命,将那名射雕手掀翻在地。他昏昏沉沉地在地上滚了几滚,惊喜地发现除了浑身剧痛之外,竟然没有太大的事情。

    后面的匈奴骑兵跟了上来,眼见得就要踩到,马背上的骑士轻轻地一提缰绳,战马就越了过去。见到地上的那名匈奴射雕手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陈诚“啧”了一声,心道:这次便宜你了!

    双方正在渐渐拉开距离的时候,南边又有四百骑奔了过来,却是徐荣见到后方有战斗发生,便带着一只建制完整的骑兵赶了过来。

    当下两只兵马汇合,又有一些正在撤退的骑兵加入了进来,一共六百多名骑兵迎着匈奴人冲了过去。陈诚本来还待继续用回马射箭的方式,见状换上了长枪大盾,跟着一起向匈奴人冲去,

    这一次双方兵力相当,凉州军全军压上,士气如虹,而匈奴人连遭打击,未战心中便胆怯了三分。不出意外地,匈奴人被冲散了。惨叫声中,大量的匈奴人四散奔逃,只有那只匈奴人的精锐部队多坚持了一会,但是很快就伤亡过半,不得不抛弃了他们的伤员,然后撤离了战场。

    看到敌人撤走,陈诚也不敢追赶,谁知道匈奴人有没有派更多的兵力穿插呢?

    士兵们匆匆打扫了战场,将敌人身上的衣甲剥下,又将散落的马匹收拢。碰到敌人的伤员,基本上都是一刀刺死。在这个时候,他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收容地方的伤员,那还是杀死了最好。

    随后,他们带上了机房的伤员,向南奔出十里,新的大营就已经在望,成宜和杨秋的骑兵已经先行撤了回来。八千民夫和一万名步兵动作很快,忙活了大半天,营地已经粗具规模。鹿角和栅栏都已经树立起了起来,敌楼也在前后大门附近各设立了一座。

    见到陈诚带兵返回,成宜和杨秋一起迎了上去。

    “陈使君,匈奴人不好对付啊!”成宜的铁甲上有着数处破口,那是在混战中留下的痕迹,他表情凝重地道:“这次匈奴人是玩真的了,竟然把精锐都派了上来。难道他们就不用防备东边的乌桓人了吗?”

    “这个.........”,陈诚咳嗽了一声,道:“乌桓人去年在辽西损兵折将,估计一两年内都缓不过气来了。”

    成宜先是愕然,然后明白的事情的原委,他有些无奈地道:“这都怪使君太能打了,辽西一战,让乌桓人损失惨重,匈奴人这才能腾出手来和我们打仗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北地(14)

    第一百一十四章北地(14)

    听到成宜无奈的抱怨,杨秋“哼”了一声,道:“现在就不要说这些了,还是想办法怎么对付匈奴人。”

    他的面色有些阴沉,声音更是低沉,“一对一,匈奴人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是他们的兵力比我们多几倍,又都是骑兵........”

    说到这里,杨秋摇了摇头,道:“除非来一次大的,一次性的把他们都击溃,不然的话,匈奴人总是能派出更多援军。敌人越打越多,我们越打越少,最后还是会输。”

    成宜不以为然地道:“我们死伤是不少,但匈奴人死的更多,况且现在正是战马养膘,母马生产的时候,匈奴人每出动一次,他们的元气就要消耗一分,要是能对峙一两个月,不用我们打,他们自己就垮了。”

    “对峙一两个月?”杨秋冷笑道:“他们哪里会等那么久?最多十天半个月,等把人口钱粮都搬空了,立刻就会退去,然后等到秋后战马养壮了,就又会回来。”

    他往成宜和陈诚的脸上看了看,踌躇了一会,道:“光靠骑兵打不赢的,必须全军压上,跟他们决一死战!”

    陈诚先不置可否,对成宜道:“成太守怎么看?”

    成宜道:“决战我没意见,但是战场该选在哪里?要是我们出阵了,匈奴人避而不战怎么办?他们要是后撤,我们是追还是不追?如果追的话,我们的步兵可跑不过骑兵,到时候还是用一半多的兵力跟匈奴人打。”

    他有些郁闷地道:“这些匈奴人就是属兔子的,跑的贼快!”

    陈诚问道:“杨太守,以前你们是怎么对付匈奴人的?”

    杨秋道:“都是在秋收后就陈兵边界,防备匈奴人来犯。那时候以廉县为后方,骑兵可以很方便的得到补给和修整,不像现在,匈奴人倒是能在城里面修整了,我们却要待在野地里面!”

    陈诚思索了一会,道:“我们明天试一试,看能不能把匈奴人引过来,然后跟他们正面决战。我们耗不起,他们更耗不起。况且他们的兵力是我们的两三倍,匈奴人没道理不肯应战。”

    他在一张简易地图上看了看,指着西边的山脉,道:“能不能在山中埋伏一支军队?等两军交战的时候,从后面杀出,定然能有奇效!”

    成宜和杨秋对视了一眼,道:“我看行,让我麾下的黄海带一千人埋伏在左翼的山中,等找到机会,就让他们杀出来。”

    杨秋忽然愣了愣,问道:“可是那个娶了李家女子的黄海?”

    成宜道:“就是他,杨将军也知道?”

    杨秋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地道:“李家是灵州的豪强,光是部曲就有好几千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哼,你一天到晚的拉拢北地的豪强,真当我不知道么?”

    成宜笑道:“黄海是我麾下的大将,他跟那位甜甜姑娘门当户对,又是真心相爱,所以才结成了夫妻,跟我可没关系。”

    当天晚上,黄海就带着一千精锐骑兵趁着夜色向贺兰山而去。成宜和杨秋回到各自的营地后,陈诚则是开始例行的巡查营地。在他的身后,赵云带着十名亲兵亦步亦趋。

    赵云的官职是主簿,对,就是主簿,跟吕布在丁原账下的官职是一样的。但是实际上,他还要兼职亲兵队长和副将的角色。在吕方统领步兵留守大营的时候,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陈诚都是会让赵云去做。

    虽然擅长弓箭,而且也同样喜欢带着少量精锐冲阵,甚至被许多将士称为“飞将”,但是陈诚用兵的风格与飞将军李广并不一样。李广为将,对麾下的军官和士兵基本上不怎么管理,宿营的时候也不建立坚固的营地,随随便便的就驻扎在水草丰美的地方,有了赏赐就分给部下,很能得军官和士兵们的拥戴。

    但是李广的战绩并不显赫,如果不用很糟糕这个词的话,他获取武功的那几次,基本上都是靠着防守反击打赢的,而且斩获都不多。一旦带着大军出击,李广不是吃败仗,就是迷路。迷路也就罢了,关键是连续好几次在关键时刻迷路,甚至被有些好事的家伙在网上戏称为迷路侯。

    陈诚虽然被称为“飞将”,但他更推崇与飞将军同一时代的名将程不识。

    如果说要成为霍去病那样战法飘逸的神级将领是需要远超常人的天赋,那么程不识就是常人靠着努力也能达到的巅峰。如果武帝能够给予像卫青一样的信任,程不识的成就未必就低于长平侯卫青了。

    马援就曾经说过:效程不识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效李广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

    当然,凡事有其利,就必有其弊。程不识治军严谨,用兵也很谨慎,一生之中从无败绩,但那是因为他背后有整个汉帝国作为支撑,器械,钱粮,兵马都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

    陈诚他们现在可没有程不识的底气,他一边在营地中行走,一边对身边举着火把的赵云道:“不是我喜欢好奇弄险,但是每次都是敌众我寡,非得出奇方能制胜。”

    赵云手中的火把“噼啪”作响,他紧跟在陈诚的身后,默默地听着对方说话。

    “我知道,我现在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才会说这么多废话。”陈诚小声地抱怨道:“但是我没办法不紧张啊。我们这边的情况你也知道,说是乌合之众都是好的,大大小小的山头多不胜数,要是什么时候他们自己打起来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统狐疑之众,对抗数倍之敌,”陈诚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一个不慎,只怕就是满盘皆输啊。”

    “唉,也只又跟你才能说点真话。”陈诚回头看了看后面离得有些远的亲兵,然后朝赵云笑了笑,道:“让子龙见笑了。”

    赵云低声道:“就算战况再不利,也比文正当日在辽西的情势要好的多。”

    “此一时,彼一时也。那个时候我们这边是一条心的,敌人则是分成李纯叛军和乌桓人两个部分。现在的情况刚好翻了过来,匈奴人是团结一致的,反倒是我们分成了好几个势力。”陈诚面色一肃,道:“不过即便情况再困难,也是要和匈奴人打到底的。”

    此时已经巡视到了马厩,火把的光芒中,成百上千匹战马正在啃食着豆子。为了防止马匹之间的争斗,马厩中做了许许多多的隔间。窸窸窣窣的咀嚼声音中,间或夹杂着一些战马的嘶鸣。

    陈诚侧头问道:“缴获的那些匈奴马匹怎么样?”

    赵云道:“状态好的已经补充到各支部队里面去了,还有十几匹腿瘸了的,背部受伤了的,都养在后面的营地里面,受伤了的马匹,即便不能骑乘,还是可以用来做驮马的。”

    “俘获和投降的匈奴人呢?”

    赵云道:“被抓的匈奴人都派人送到了河对面的灵州城里面,投降的则是安排在营地中干活。”

    陈诚再问:“我军的士气怎么样?”

    “因为连续几次出击都打赢了,将士们的士气很高。”

    陈诚稍微松了一口气,道:“这样就好。”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被隔离开的伤兵营房。外面的绳子上晾晒着用沸水煮过的布条,还有一些浆洗过的衣服。现在天气很好,白天气温很高,要是不做好救治工作,山口很容易就会化脓,轻伤会变成重伤,重伤会直接死亡。

    营房中住了一百多人,都是伤势较重,不便于移动的伤兵。陈诚刚走到附近,河南中就有人低声喝道:“站住!口令!”

    赵云向前走了以步,将火把举起,让人看清陈诚的脸。陈诚低声道:“鸡肋!”

    黑暗中应了一句:“无味!”

    一名队率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向陈诚抱拳行礼,低声道:“见过将军。”

    陈诚借着火光看清了对面的长相,道:“我记得你,你是许文,怎么还亲自守夜来了?”

    许文便是那个曾经在洛阳城中给陈诚传递过消息的西园军什长,在南宫被攻破的哪天晚上,跟着一起逃了出来。来到领走后,陈诚便提拔他做了队率,负责伤兵营房这边的防卫和其他繁琐的杂事。

    许文恭敬地道:“守夜的事情是五个什长和我轮流着来的,今天轮到我了。”

    陈诚问道:“这里伤员不少,明天会更多。你手上的人不多,忙的过来不?要不要给你多安排几个人过来?”

    许文道:“受伤较轻的士兵会帮我们做一些浆洗衣服,和劈柴烧水之类的事情。不需要再加派人手了。”

    陈诚再问:送过来的将士们怎么样?有伤势恶化的么?”

    许文低声道:“有六个送回来后没挺住,已经死了。还有几个身上一直在发烫,郎中说他们是邪风入体,熬了一些草药给他们喝。”

    陈诚道:“死了的要就地掩埋,记得登记好名册。军中的药物可还够么?”

    “药物暂时还够,但只剩下四百人份的,若是伤员数量太多,只怕就不够用了。”

    “我明天让阎忠再多搜罗一些送过来,恩,郎中也要多找几个。”

    陈诚道:“带我去看那几个伤势最重的。”

    许文便领着一行人往营房的深处走去,“将军请小心,这里有条排污渠。”

    陈诚抬脚,从那条沟渠上垮了过去。

    来到重伤员区域,许文掀开帘子,低声道:“就是这里了。”

    帘子没掀开之前,陈诚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混杂着血腥**和药物混杂的气味。走进去之后,气味变得越发浓重。几个床铺上的士兵正在呻吟,见到陈诚进来,不由得激动起来,忍住身上的疼痛,就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陈诚连忙上去将他们按住,责备道:“受伤了就好生躺着,起来干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北地(15)

    第一百一十五章北地(15)

    陈诚检查了几个重伤员身上包扎的情况,绷带大多已经板结,在皮肤上凝结成黑褐色的固体,只有少数地方还有血水渗透出来。真正伤势太重的士兵,撑不了太久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亡。能够救回营地的,伤势一般都没那么重,而且身体大多强壮,这才能撑得住。

    即便如此,他们的伤势也不见得能好转,如果没有陈诚在的话。他逐个询问了重伤员的姓名,一边安慰鼓励了他们几句,一边将他们移到自己的带领的“队伍”中,这样他们就能够享受到两级“医疗”技能的buff。

    在封建时代,军阀们的军队中即便设置有郎中,却也并不太将士兵们的死活放在心上,一个是不划算,消耗宝贵的药物和大量的人力物力,也并不一定能将人救过来。二来,除了少数将领,大部分军官都是将士兵看成了两脚的牲口,像是对面的匈奴人,除了少数贵人头领算人之外,其他的都跟马匹牛羊差不多的待遇。

    陈诚再次安慰了重伤员几句,正待离去,有个觉得精神忽然好了许多的士兵叫道:“将军!”

    陈诚转过头来,笑道:“有什么事吗?可是食物不好?”

    边上许文连忙道:“我们都是按照规定,每天都专门给伤员熬了肉汤的,将军要是不信,可以去检查!”

    “不是,不是,”出声的那名士兵连连摆手,脸涨的通红,“每天的食物都很好,比不受伤的时候还好,叫我说还不如受伤........额,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越说越急,最后吭哧吭哧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急的满头大汗。

    陈诚笑了起来,他走上前去,坐在床铺上,在那人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眯眯地道:“不要急,来,先深呼吸几次,等下再说话。”

    那人跟着陈诚深呼吸了几次,将情绪稳定了下来,他不好意思地道:“将军,我听人说,等打败了匈奴人,就会给我们分地,而且还不收税,这.........”

    陈诚往房间中一看,不但伤兵们支起了耳朵,就连许文和几个亲兵都屏住了呼吸,想要听得清楚一些。也就只有赵云面上没有丝毫的变色,完全不为所动。

    对于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梦寐以求的就是有一块自己的土地,要是还能够免税,那就已经是他们做梦的时候才会有的美好生活。

    陈诚沉吟了一会,道:“我已经让长史去研究给立下功劳的将士奖励土地的数量,但是具体有多少,现在还不清楚。我个人的意见,最好每个士兵家中能有三十亩地能免税,这样才能够养活一家人,各级军官免税的土地数量只会更多。但是这些土地并不是白拿的,只有立下功劳之后才能有。”

    “真的能有三十亩?”床上那人惊喜地道:“我今日跟随将军一起冲阵,戳死了两个匈奴人,算不算立功?”

    陈诚看了看赵云,赵云会意地上前,先看了看床上那人床头放着的木牌,然后道:“军中确实来报,周吉立有陷阵的功劳,至于斩杀了多少敌人,因为没有首级,无法知道。”

    周吉大叫道:“俺明明就杀了两个敌人,当时都在马上冲锋,哪有时间去割人头?”

    他一激动,连“我”都不说了,直接说起了老家的土话。

    陈诚拉住了周吉,道:“你有陷阵的大功,等打败匈奴人了,一定会有赏赐的,你现在安心养伤就是。”

    周吉这才躺回了床铺上,他刚才激动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创口迸裂,估计要多躺好些天了。陈诚对营房中的众人道:“主簿和军司马把你们的功劳都记着呢,等打完仗了,论功行赏,绝不落空!”

    周吉和其他人一起兴奋的高呼起来,陈诚还没说什么,许文就将脸一板,喝道:“吵什么?每人记小过一次!”

    周吉和其他伤员对许文怒目而视,却也不敢再大声喧哗了。

    陈诚率先走了走来,对后面的许文道:“做的不错,再带我去轻伤员那边看看。”

    在轻伤员的营房里面也转了一圈,将之前的事情又重复做了一遍之后,陈诚觉得自己这些手段很有作秀的嫌疑。以前他在电视上看到领导干部慰问士兵,或者是困难群众家属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当自己亲自做过一回后,感觉又有了变化。

    作秀是作秀,但是用处还是有的,至少比不做的要强。总不能说喊口号是错的吧?法乎上者得其中,当一个王朝的官员开始说“就是要让老百姓难受”的时候,就说明已经开始进入比烂的阶段了。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这些把戏虽然老套,但是架不住好用啊。而且凡事都是对比出来的,他这边作秀虽然自觉得有点恶心,但是其他的诸侯将领连作秀都不会做。

    从伤兵营房处出来后,陈诚对赵云道:“子龙今天晚上再辛苦辛苦,把各部报上来的有功将士姓名核对清楚,明天在大营中歇息,就不要出战了。”

    主簿是军中非常重要的职位,手上的笔这么一勾,许多人拼死作战的功劳就没有了。军中奖励惩罚,都在主簿的手上,怎么可能小了?

    赵云点点头,道:“好。”

    陈诚抬头望了望天,又是一个月色正明的夜晚。他对赵云道:“明日我带吕方出战,大营中的步兵和民夫都归你节制,让士兵们继续加固营地。等收到消息,就立刻派兵出营,抢占附近水源和高地,准备和匈奴人决战!”

    只过了一个晚上,那些重伤员的伤势就稳定了下来,不但体温恢复正常了,甚至连身上的伤口都开始结痂了,更多的轻伤员甚至直接就活蹦乱跳了。那些伤员很是惊奇,许文却很是淡然,这种情况他已经见过好几次了,虽然心中还是很震惊,但是至少脸上能保持着淡然的模样。

    几个伤兵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莫非........将军其实是某位神灵?”

    “肯定是!”某个老兵信誓旦旦地道:“我看见过将军在战阵上口吐霹雳,打死了好几个敌人!”

    军官们走了过来,怒喝道:“都在扯什么蛋?伤好了就给我干活去!”

    一众士兵们顿时做鸟兽散。

    清晨,在喂饱了士兵和战马后,陈诚还未出兵,放在外面的夜不收和侦骑就已经迅速来报,“匈奴人大举出动,离此地已经只有二十里了!”

    “..........”

    匈奴人兵力占优势,先破了杨秋大军,后取了廉县坚城,士气正旺,根本不用陈诚他们去勾引,就已经自己杀上门来了。

    成宜和杨秋也在同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立刻派人赶了过来,相约与敌决战。

    双方都有决战的意图,大战就不可避免。三处大营中鼓号齐鸣,兵马一起涌出,抢占有利阵位。杨秋兵力最为雄厚,在中央的位置。陈诚在右翼,成宜在左翼。花了小半个时辰,右翼的兵马已经列阵完成,左翼的成宜都是骑兵,也很快占据了几处土丘和高地,只有杨秋的部队中有许多步兵和民夫,还在紧张地调动。

    大地开始轰鸣,士兵们都紧张起来。即便是那些跟陈诚一起从洛阳杀出来的越骑,也从未见过这种超过五万骑兵一起奔腾的场面。汉军骑兵数量众多,但是主力还是步兵。北军步兵营和射声营人多势众,威名远播,但是三大营的骑兵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一万五千。

    烟尘如同长龙般卷起,数万匈奴骑兵狂飙而至似乎要将这边的军阵给直接踏碎。不少士兵口中发干,甚至有人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陈诚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即便是他,也是暗暗心惊。去年在辽西和乌桓人作战的时候,因为有地利在,乌桓人的骑兵处于仰攻的状态,不可能一拥而上。现在却是在平地上,就算稍微有些土丘,最高处也不超过十米左右高度。

    他向左右看了看,对眼中有些血丝的赵云道:“子龙,你带五百骑去后阵督战,有敢于擅自后撤的,都给我斩了!”

    赵云断然拒绝,然后慨然道:“督战随便派个人就行,今日大战,我自然要护卫主公迪!”

    陈诚见赵云神态坚定,便唤过姚琼,道:“带你本部的兵马后阵督战。今日之战,有进无退,不管是谁,是要胆敢后撤的,都斩了!”

    姚琼对匈奴人的兵威有些恐惧,闻言立刻道:“诺!”

    陈诚又对侯选道:“之前让你把强弩搬上渡船,现在有多少船只可用?”

    侯选应道:“因为这两天还要来回运送人马物资,所以只有三十条渡船可用。”

    “三十条也够了,你带三百水性好的去准备,等到这里一开打,你就驾船靠近岸边攒射。”

    侯选大声应诺,将军队交给了族中的另外一人。他自己则是点起了三百精锐,往码头上奔去。陈诚往己方战阵中望去,那些老兵还好,尚能保持镇定,那些新加进来的地方豪强部曲,还有那些民兵民夫,却大多两股战战恐惧之极。

    他不会去嘲笑这些害怕的将士,因为他自己也对匈奴人万马奔腾的场面感到了震撼。但是他也不能就这么放任士气低迷下去,真以这种状态对敌,说不定在匈奴人杀来的那一瞬间就有许多步兵方阵要崩溃了。

    他沉着脸想了一会,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出奇制胜的前蹄,是要在正面扛得住,如果正面都挡不住,那还谈何出奇制胜?

    想到这里,陈诚立刻纵马跃出战阵,驱使着火红的战马在阵前来回奔驰,让所有的人都能看的到他。咕噜越发的雄壮了,肩高足有五尺二,兼且陈诚的身体粗壮了许多,现在他骑在马背上,就像是一座铁塔似的。

    “我是凉州牧陈诚!你们有些人认得我。有些人还不认识我,”陈诚在来回小跑的咕噜背上,高声道:“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也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那些不认识我的人,你们可以问问边上的其他人,每次作战,我是不是都冲锋在前?”

    许多人一起大声道:“是!”

    陈诚却并不满意,他对着军阵的方向,怒吼道:“声音太小了,难道你们是娘们吗?大声点!”

    他一个人的声音,就足以低得上好几百个人的。右翼共有一万人,几乎每个人都听到了他的怒吼。

    回应的声音更加响亮,“是!”

    但陈诚还是不满意,他的脖子和脸都涨的通红,再次怒吼,“还是太小了,把你们在女人身上的力气都拿出来。”

    山崩海啸一般的呼声响起,“是!是!是!”

    陈诚终于满意了,他在马背上直起身子,高声道:“今天作战,我也会站在第一排!要是你们谁看到我往后面逃走了,都可以向我射箭!我就站在这里,和你们并肩作战!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会倒下!”

    《乌合之众》这本书里面说,在恐惧的状态下,有意识的集体行动,很容易就变成一种狂热的宣泄,现在右翼的士兵们就陷入到狂热之中。他们一边敲击着武器,一边狂呼道:“万岁,万岁!”

    呼声之大,引得中央和左翼的士兵们都忍不住侧头向这边忘了过来。同时,对面的匈奴人也开始有了变化。或许是把右翼当成了凉州军的主力,他们调整了战斗部署,上万精锐骑兵被派到了他们的左翼,也就是凉州军的右翼这里来。

    陈诚跳下马背,让亲兵将咕噜牵到后面去,他自己则是拿着盾牌和长枪,站到了步兵方阵的最前面。赵云也同样跳下了白马,默默地走到了陈诚的身边。其他亲兵彼此看了一眼,都看到了无奈的表情。

    其他将领的亲兵,都是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干着最轻松地活。哪像他们,每次都要跟随陈成一次冲锋在短,撤退在后。当然,他们的待遇也是全军之中最好的。拿了这么多的好处,现在就需要他们用性命来偿还了。

    陈诚的亲兵伤亡率一直很高,但待遇也同样的高。而且只要不死,很容易就能外放成为低级军官,所以即便是有很高的伤亡率,军中士兵还是有很多人想要削尖了脑袋挤进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北地(16)

    第一百一十六章北地(16)

    吕方见到陈诚站到了步兵战线的前面,脸都绿了。这可不比骑兵作战,骑兵对冲第一排的伤亡率也就比后面的高个两三成。用步兵对抗骑兵,站在第一排的,基本上都是把自己当成了死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是赚了。

    “主公身负数万将士的厚望,应该坐镇中军指挥才是!”吕方恨铁不成钢地叫道:“即便是想要亲临战阵,等机会带骑兵冲锋就是,和步兵一样拿着长枪蹲战线是什么道理?请恕臣不明白!”

    陈诚觉得吕方说的很有道理,就对赵云道:“子龙你带上我的亲兵去后面待命。”

    赵云摇了摇头,道:“主公都站在这里,我又怎么能躲到后面?”

    陈诚将眼睛一瞪,喝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在下命令!”

    赵云一愣,拱手道:“遵命!”

    说罢,他招呼其他亲兵道:“都跟我来!”

    吕方大叫道:“主公也请到将旗下面去指挥!”

    陈诚道:“这次你来指挥。”

    吕方还待再劝,陈诚喝道:“你要是不能行,那就直说,我让徐荣去指挥!”

    “哼!”吕方恨恨地道:“我从未见过这般用兵的!”

    他转身跳上战马,向着将旗的方向奔了过去。陈诚心中哀叹:鬼才愿意拿着长枪蹲在第一排,但是不这么做,那些县中豪强的私兵怎么可能有坚守的信心?

    刚才见了匈奴人弄出来的大阵仗,连他自己都心中震惊,更不用说其他人了。他的武艺是很强,在百人左右的战斗中,几乎是无往而不利。在千人规模的战斗中,也能靠着突袭敌将,或是游走射箭的方式取得巨大的优势。

    但是随着兵力变得更多,他的作用就会越来越低。他能在一次战斗中斩杀一百人,两百人,这就差不多是极限了,难道还能指望他一个人车翻几万名敌人不成?就算是几万头猪,那也要抓好几天啊。

    而且说实话,他并不认为自己临阵指挥的水平有多高。打仗这种事情要么靠天赋,要么靠吃经验。他的天赋大概算是中等偏上,经验吃的也不多。韩信说刘邦能指挥十万军队,换成他陈诚,大概也就一两万吧。

    主要是这个时代联络延迟的厉害,根本不能进行微操,像什么“把机枪阵地前移十米”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了。反正现在是成宜,杨秋和他自己分别指挥一路兵马,那他也没什么好指挥的,奋力杀敌就是了,砍人才是他最擅长的。

    数万骑兵的动静惊天动地,烟尘蔓延十数里。匈奴人分出了二十几个千人队,向着南边扑了过来。左翼的成宜军中鼓声大作,六千骑展开,拉出了两里多长的正面,迎着匈奴人冲了上去。

    中间的杨秋和陈诚则选择了相同的战术,都是将步兵放在前排,骑兵放在后面,准备防守反击。当匈奴人的骑兵冲上来的时候,步兵战阵中梆子声响,数千张强弓斜指上空,齐齐发射,箭矢升起,像是一片急速移动的乌云。

    密密麻麻的箭矢落下,百多名名匈奴骑兵当场落马,随即被后面的人踩成了肉酱。更多的人和马身上带箭,却都是只伤不死。即便匈奴人的甲胄很糟糕,但是抛射的轻箭杀伤力还是太小了。而且匈奴轻骑移动迅速,许多箭矢都斜着插入了地面。

    第二轮的箭矢射杀了更多的匈奴人,然后是第三轮的直射,对面的匈奴骑兵纷纷倒地。弓手射完了三轮,飞速地往后面跑去。强弩兵紧张地将千多张强弩举起,然后用力地扣动扳机。机括声中,短弩矢激射而出。强劲的弩矢射穿了飞奔而来的战马和人体,数百匹战马嘶鸣着倒地。

    这个时候,匈奴人已经冲到了阵前不到三十步的距离。看着成千上万的骑兵冲撞过来,陈诚只觉得自己像是处在惊涛骇浪之中。他在心中暗骂:哪里有这样使用骑兵的?这些人真是太野蛮了!

    他扯开嗓子怒吼起来:“稳住,稳住!”

    在他身边,长枪手们站起身来,肩并肩地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长枪斜着向外指出。即便是陈诚身上穿了两重战甲,这个时候也不能保证完全无事。对面的匈奴人已经近到能看的很清楚的地步,脏兮兮臭烘烘的衣服,狰狞的面目,精神高度紧张之下,时间像是被放慢了成百上千倍。

    他看着正对面的匈奴人手中的长枪被举起,闪烁着寒芒的枪尖上泛.asxs.点涟漪。周围的声音被拉长,所有人的动作都变的缓慢无比,看上去十分的可笑。

    陈诚左手握紧,用盾牌护住身体的侧翼,右臂发力,肱二头肌高高隆起,将盔甲都顶了起来,手中的长枪缓慢而坚定地对着迎面而来的战马刺去。

    就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有空去想别的问题。每一次战斗,都要豁尽全力。对于战斗在第一线的士兵来说,每次开战,都有可能是生和死的转换。如果不是仗着不会真的死亡,我还能够如此的英勇吗?

    连管仲等人都有抛弃兵刃弃军而逃的时候,难道自己会比他们更加坚定无畏吗?答案大概是否定的吧。

    长枪缓慢地碰触到了战马的脖颈,时间的流速忽然恢复了正常。战马被锋利的长枪捅穿了身体,惨叫着撞在了陈诚身前的盾牌上。巨大的动量传递过来,将他撞得后退了一步。他的后背上一震,动能传递过去,将身后的士兵撞的倒在了地上。

    陈诚用盾牌推开战马的尸体,长枪向地上的匈奴人扎去。那名匈奴人带战马压住了身体,动弹不得,看着陈诚举起了长枪,不由得发出了绝望的哀嚎。长枪刺下,正中匈奴人的脖子。锋利的枪尖斜着切进去,切断了脊柱,那人当场就变成了尸体。

    长枪用力地抽了回来,再猛地向边上刺出。边上的匈奴人刚从地上爬起,见到陈诚干脆利落地杀了一个同伴,被他挥舞长枪的速度惊到了。等见到陈诚的起手式,这个匈奴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惊恐的神色,他顾不得别的,扔掉了武器,双手抓住盾牌挡了过来。

    然后寒光一闪,风声呼啸中,匈奴人的身体一震,手上的盾牌顿时碎裂。长枪击穿了盾牌后,去势不止,将盾牌的主人刺穿。陈诚用力地将长枪收回,再对着下一个敌人刺了出去。他的前后左右都陷入到了混战之中,骑兵的冲击力不是步兵可以轻易抵消的。就算马匹被长枪刺死了,但是撞过来的力道却没那么容易消除。

    整条战线上乱成了一片,陈诚军的步兵伤亡惨重,却也杀伤了许多匈奴骑兵。在失去了冲击力后,匈奴人的战斗力大为降低。陷入到步兵战阵中的战马前进不得,后退也不得,甚至连转身都很困难,被步兵们一个接一个地砍翻在地。

    步兵方阵后方的弓弩手对着战线上自由射击,箭矢和短弩矢在战场上横飞,将一个个匈奴人射杀。匈奴人的游击射手也骑着战马在外围向战阵中倾泻箭矢,不时有士兵惨叫着倒下。

    更外面的地方,匈奴人的骑兵从战阵的空隙处穿插了进去,一部分人直接扑向后方的将旗,另外的人则是用直刀短矛去斩杀步兵战阵边缘的士兵,或是一边飞奔一边开弓射箭。匈奴人使用的短矛不算长,也就在一米五到两米之间,比之步兵所用的长矛要短的多,若是步兵们意志坚定,匈奴人根本占不到便宜。

    陈诚埋头厮杀,他举着盾牌和长枪,一边大声咆哮,一边将一个个的敌人杀死。渐渐地,许多士兵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起大叫着向失去了冲击力的匈奴人杀去。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名匈奴人用短矛捅穿了一名步兵,他还没将短矛拔出来,陈诚已经向前奔出三步,将手中的长枪扔了出去。

    长枪去似流星,将那名匈奴人从马背上击落。数名步兵冲了上去,围着那人一顿乱砍,直砍得血肉横飞。不知道厮杀了多久,陈诚只觉得全身上下被鲜血浸透,连眼睛都被糊住了,身边却突然一空。他回过神来,往周边一看,只见身边横七竖八地倒了几十具尸体。

    周围的士兵也都像是血葫芦似的,满身都是鲜血。一些匈奴骑兵狼狈地撤了回去,却被赵云带着骑兵从后掩杀了一阵。马蹄声中,银枪白马的赵云势不可挡,在众人的注视中将一个个的敌人挑落马下。

    在右边的黄河之上,几十条渡船下了铁锚,在江边一字排开,船上的士兵正在忙着给强弩上弦。后方的将旗下,鸣金声响起,赵云勒住战马,带着骑兵转身奔了回来。阵地上响起一阵欢呼声,士兵们向着撤退中的敌人发出了各种各样的谩骂声。

    “呼呼”,陈诚深深地吸气,胸膛中充满了猩甜的味道。砍杀了许久,边上的大部分士兵都是疲倦欲死,他却只觉得精神越发的好了。每次兵刃切入**,每次钢铁之间碰撞的火星四射,都让他的精神更加的昂扬。

    陈诚将手指放在口中,发出了响亮的唿哨声。咕噜长嘶一声,穿过满地的尸体和人群,飞奔到了他的跟前。陈诚翻身上马,奔回了高地上插着将旗的地方。

    吕方见到陈诚骑马上了高地,往边上走了两步,将指挥权让了出来。

    “立刻让民夫上前打扫战场,我军的伤员尽快后送,把匈奴人的伤兵抬到前面去。”陈诚道:“再找几个囫囵的战俘,让他去跟匈奴人的首领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愿意把伤兵交还给他们。”

    这种招数他不是第一次用了,只要对方接了招,无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都会落入圈套之中。要是同意,那么就会浪费时间,而且伤兵被带回去后,看到的士兵就避免不了会感同身受,会心生恐惧。要是不同意,则是会让士兵们心生疑虑,下次战斗的时候他们就会想,千万不能受伤,不然的话那就死定了。

    陈诚心想:这就叫做阳谋!

    那几个被释放的匈奴人骑着马飞快地往北方跑去,就像是被猛兽追捕的兔子。

    但陈诚的希望很快就变成了失望,对面的大纛之下,又分出了几只骑兵部队,小跑着奔了出来。匈奴骑兵奔出来后,向着两边展开,排成了宽大的正面。

    陈诚以手加额,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事情永远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原来匈奴人只是暂时退却整队,而不是被击退了。阵地上的步兵们相顾失色,不少人开始回头向后方张望。他们的武艺并不差,但是组织度却要比北军差了许多。才抗住了匈奴人的一次突击,步兵方阵就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

    但这也怪不得他们,方才冲上来的匈奴人像是发了疯似的,竟然有许多连人带马一起撞了过来的。好在大部分的马匹还是不敢直面尖锐的长矛,不然的话,光靠撞击就能把这边的五个步兵方阵都给撞穿了。

    而且这些匈奴人装备都很是不错,估计是敌人的精锐。

    看着己方狼藉的阵地,以及阵地上满身血污的将士们,陈诚心中叹息了一声,暗道:我原本以为匈奴人跟乌桓人差不多的,却没想到他们这么有种。乌桓人被张举张纯捏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心气神跟匈奴人没得比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北地(17)

    第一百一十七章北地(17)

    见到匈奴人又冲了上来,弓弩手们迅速聚集到几处高地上。民夫们也顾不得打扫战场,匆匆用担架抬起伤兵们,向着后方跑去。军官们大声呵斥,让士兵们排成紧密的阵势。因为刚才已经战斗了许久,前排出现了大量伤亡的缘故,前方的步兵被换到后面,伤亡较少的方阵则顶到了前面去。

    “快点,你们这些蠢货!”

    对面的匈奴人在展开完成后,已经开始了小跑。步兵方阵中的军官大声呼喝,“我们打败了他们一次,就能再打败他们一次!”

    这些地方豪强的部曲私兵都是以宗族为纽带,用同族姻亲作为骨干军官,士兵也都是本乡本土的,想跑倒是很方便,但是也很容易就会被抓出来。只要各支部队的首领不发生动摇,这样的军队就能够忍受超乎寻常的困苦和伤亡,特别是在老家附近战斗的时候。

    见到前线的步兵迅速完成了集结,陈诚心中稍安。远处排开的匈奴骑兵中反射出金属的光芒,他将视野拉近,就看到排在最前方的许多敌人身上穿着一套套的扎甲和铁甲。刚才冲锋的敌人凶悍无比,装备也就跟这差不多。

    “这是要拼命了还是怎么地?”

    陈诚望着更远处的地方,那里重兵守卫,大概是匈奴单于的所在地。即便不是单于,也是临阵指挥的大将。高高挑起的大纛上,垂下两条雪白的长条。宽大的旗面上,绣着苍狼的图样。大纛被竖立在一处土丘上,被上千名下马的匈奴兵重重拱卫。土丘下面,前后左右都有许多骑兵。

    若是想要冲阵斩将,那就要先杀穿前面的三重敌人,然后才能和那些一看就知道是精锐的敌人交战,车翻了他们,才能杀到最核心的地方去。陈诚琢磨了一下,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只怕跟着他冲阵的人没几个能活的下来的。

    他侧头向身边的赵云望过去,赵云正眺望远处的敌军,脸上满是坚毅的神色。

    陈诚心道:子龙肯定是愿意随我一同杀进万军之中的,但是这种手段不到最后一刻还是不要用的好。

    大地又开始了震动,匈奴人的马速已经提了起来。站在最前排的士兵有好些浑身颤抖起来,那些军官也是面色发白,却强自用发颤的语音不断地给士兵们打气。

    在匈奴人发起了冲锋的时候,陈诚反到安心下来,无非是又一场厮杀罢了。

    事到临头须放胆!

    在激烈的碰撞到来之前,他还有闲心去观看左边的战况。杨秋的兵马最多,被放在了中央的地方。他的军中有许多的弓弩手,给与了匈奴人以很大的杀伤,但是他们的伤亡也很惨重。

    更左边的地方,成宜的骑兵正在和匈奴人在宽阔的平原上反复交战。那边尘土飞扬,人喊马嘶,一时间还分辨不出来到底谁占了上风。

    匈奴人的马蹄声越发的响亮了,陈诚将目光收了回来,注视着那些面目狰狞的敌人。前线的步兵已经有些动摇了的迹象,所以,这一次他不准备防守反击了。等匈奴人冲到阵前的时候,就立刻带领骑兵冲锋。

    刚才他站在第一排,砍杀了半天,从战线的最左边杀到最右边,也不过就斩杀了一百多人而已。仔细想想,还不如骑马冲锋。而且他感觉使用的武器也不是很顺手,长枪穿刺攻击是很厉害,但是每次攻击之前,都要将长枪收回,然后再刺出去,杀人倒是很爽快,就是有种不能战力全开的感觉。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最前排的士兵已经抓紧了手中的武器。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喊道:“稳住,都稳住!”

    然而,匈奴人这次却并没有直接冲上来,而是在阵前三四十步的位置,来了个集体转弯。在转弯的时候,还用骑弓将箭矢射进了步兵战阵之中。密密麻麻的箭矢落下,放在最前面的长枪手有不少被射中,惨叫着倒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陈诚却放下心来。要比射术,骑弓怎么比得上步兵的强弓硬弩?步兵战阵中倒下了几十人,几个土丘上弓弩齐发,反倒将匈奴人杀伤了上百人。被射死的匈奴人倒没多少,但是很多人的马匹被射到在地。失去了马匹的匈奴人,战斗力至少降了一半。

    那几个倒地的匈奴人昏头昏脑地站了起来,想要往后方跑去,却被凉州军中的神射手射倒在地。步兵方阵中,李堪将一具发射完毕的强弩递给了边上的族人,又将一具装填完毕的强弩接在手中。他咬牙切齿地瞄了一会,手指扣动,短弩矢激射而出,一个奔跑中的匈奴人浑身一震,随即扑到在地面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李堪往地上啐了一口,骂咧咧地道:“入他娘的匈奴人!”

    陈诚心中大定,对边上的赵云笑着道:“我还以为匈奴人都是悍不畏死的呢,看来他们也怕了。”

    赵云表情严肃,指着远处掠阵的匈奴人,道:“但是他们兵力还是占优势,主公不可大意了!”

    陈诚笑道:“打仗就是争那一口气,现在匈奴人的气已经没有了,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赵云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额........”,陈诚左顾右盼,干笑道:“对,就是这个道理。”

    赵云抿了抿嘴,似乎是有点想笑,却又在脸上维持了严肃的表情。

    正如陈诚所料想的那样,匈奴人最凶猛的第一击被打退之后,再也没有了那种势在必得灭此朝食的气魄,动作变得畏畏缩缩起来。不但不敢直接冲阵了,在看到步兵后面严阵以待的骑兵后,连穿插的动作都不敢了。

    匈奴人的骑兵多半是轻骑,游斗倒也是他们所擅长的,但是光靠围着步兵战阵射箭,是不可能有什么收获的。双方对射了大半个时辰,步兵战阵中有两百多人被射死射伤,而匈奴人的伤亡至少多出两倍。

    停靠在岸边的那些渡船上,士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用一轮轮齐射杀伤了不少匈奴人。

    看到战场上箭矢横飞,陈诚不由得有些技痒。吕方却忽然靠近过来,低声道:“主公,左翼的成宜被击退了,匈奴人只怕要侧击中军杨秋部。”

    陈诚不动声色地在马背上直起身来,向着左边望去,成宜军和匈奴人还在缠斗,但是战场的中心已经往后移动了很长一段距离,将杨秋的左翼给暴露了出来。

    吕方低声道:“这里战线已经稳定下来了,要不要派一千骑兵去支援中军?”

    陈诚观望了一下杨秋军的布置,只见有些步兵战阵已经开始转向,后方待命的骑兵也开始前移。他思索了一下,指着前面道:“不,我们去击溃他们!”

    鼓号声在土丘上响起,将旗边上的应旗开始摇晃。后面正在休息的骑兵纷纷跳上马背,向着土丘下靠拢了过来。军队的集结花去了一段时间,对面的匈奴人战阵中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随着号角声响,匈奴人也做出了应对的动作。

    但是陈诚这边兵力较少,集结的更快,在匈奴人的应对刚刚开始的时候,陈诚已经大声呼喝着率领骑兵从步兵方阵的缝隙中冲了出去。铁蹄声响,身边是战意高昂的部下,对面是惊慌失措向两边避让的匈奴人,让他觉得身体里的鲜血似乎都要燃烧起来。

    身体中是不吐不快的战意,脑袋却是无比的冷静,整个人像是被分成了两个部分。陈诚冷静地带着骑兵击溃了一个个匈奴骑兵小队,弓弦震动声中,敌人被他一个个地射落马下。他也不挑剔,都尉,当户,大小裨王固然是首先射杀的对象,其余的杂兵只要有机会也不放过。

    赵云护卫在他的左右,让他能够更加专注于射箭,而不用担心敌人攻杀过来。匈奴人又一次发起反扑,已经冲到了二十步内,他依然沉着冷静地将自己左前方的区域的敌人套进准心之中。

    因为他知道,有赵云在,必然不会让敌人杀到他的身前。果然,就在匈奴人举起骨朵,欲要锤杀他的时候,赵云骑着白马斜地里冲刺过来,一枪将那人击落下马。

    仗着战马速度更快,陈诚往来纵横,将一袋袋箭矢飞快地射光了。步兵方阵中,不少人虽然听说过自家使君神射无双,但却是第一次得见。见到他毫不停歇地射杀了数十上百名匈奴人,许多人都是欢呼起来。

    灵州本地豪强中多有北宫伯玉和李文侯麾下的余孽,有很多擅长弓弩的,像是左司马李堪,就自称是飞将军李广之后,能用强弩射中百步处的目标。但是这时候见了陈诚的神射,也只能甘拜下风,自叹不如。

    不但是自叹不如,而且是对陈诚佩服万分加上敬畏不已。能连续张开强弓二十次的,就算是军中精锐。陈诚所用的“落日弓”臂长一米六,看着就知道是非常的硬,被射中的匈奴人甚至有被射穿了的,这种弓正常人能拉开就算不错了,哪里能像陈诚这般连射一百多箭?

    一百多次啊,李堪扪心自问,就算是一石的弓,他能连续拉开一百次吗?他的脸皮还没厚到自吹自擂说能一天射几百只兔子的地步。

    将步兵附近的匈奴骑兵清理驱逐的七七八八后,陈诚带着骑兵转向,对着匈奴人的本阵处冲了过去。见状,远处大纛下数名膀大腰圆的大汉鼓起了腮帮子,使劲地将长长的号角吹响。

    听到号角声响起,右大都尉账下五千骑在确认了命令后,一起跳上马背,迎着陈诚他们的冲了上来。陈诚麾下能骑马的人不少,但是能在马背上开弓射箭和做出刺杀动作的骑兵,也就还剩不到四千骑,这次突击只带出来了一半,他自然是不愿意跟匈奴人硬拼的,

    按照后世军事学的理论,在近距离集中火力杀伤时,一方损失率仅仅和对方战斗单位成成比,而和己方的战斗人数无关。陈诚只是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就放弃了正面刚过去的想法,他大声高呼,带着骑兵阵前转向,向着左边绕了过去。

    正面对冲,就算是赢了,也得要死伤惨重。匈奴人的骑兵多,死的起。他这边的人少,可是死一个就少一个。就算能一个换两个,陈诚也是不愿意的。所谓的战术,就是要在局部战场上击中兵力和武器,形成以多打少,以强击弱的局面。只会正面刚,那是乃木希典。

第一百一十八章 转折(1)

    第一百一十八章转折(1)

    之后,战斗进入了垃圾时间。陈诚在击溃了匈奴人的第二波攻击之后,迅速回防,摆出了一副“有种你就来打我”的架势。匈奴人还真的有种,发起了第三次攻击。不过他们第三次的进攻比第二次更加疲软,在远处对射了一会,付出了百多人的伤亡后,匈奴人就撤了下去。

    中央的杨秋军在付出了两千多人的代价后,遏制住了匈奴人的攻势,然后同样投入骑兵反击,将匈奴人击退了。陈诚和杨秋所用战术类似,战果也相差不多。只有左翼的成宜,在将匈奴人勾引到南边之后,吹响鼓号,让黄海的骑兵从侧翼杀了出来,歼灭了三四千匈奴骑兵,可谓是打了一次大胜仗。

    但是他撤退的时候,将杨秋的左翼给暴露的出来,使得杨秋的战线动摇,差点就酿成了不可收拾的后果。战后,杨秋大发雷霆,跟成宜又大吵了一场。陈诚居中调解了半天,让成宜将战俘和缴获分了一些给杨秋,事情才算糊弄过去。

    杨秋气呼呼地道:“哼,看在陈使君的面子上,我就饶你这一回。”

    成宜不理他,却对陈诚道:“使君,今日我部共歼灭匈奴人三千七百余,这是立功将士名单,请使君过目。”

    陈诚将竹简接了过来,首功便是疾行二十里,率兵断了匈奴人后路的黄海,后面还有一长串的名字。他随意地看了看,便将之还给了成宜,道:“该提拔的提拔,该赏赐的赏赐,成太守自己做主就是。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没有钱财给你,只能靠成太守自己了。”

    成宜瞥了杨秋一眼,笑吟吟地道:“使君是凉州之主,武威郡也是使君治下,禀明使君也是应有之事。”

    陈诚点点头,道:“成太守有心了。”

    成宜又道:“今日交兵,匈奴人虽众,但战斗力却不如我军。然而他们人数太多,即便今日有所小胜,也无法扭转敌强我弱之势。若是想要击败匈奴人,还是要出奇兵才行!”

    陈诚沉吟了一会,问道:“莫非还要在贺兰山中埋伏兵马么?”

    成宜摇头道:“在山中伏兵的事情可一而不可再,匈奴人有了防备,埋伏就没了作用,反而会分散我们本就不多的兵力。若是不小心被匈奴人堵在了贺兰山里面,那就更糟。”

    陈诚问道:“然则计将安出?”

    成宜道:“我听人说,使君今日在两军阵前,纵马驰骋,射杀了上百名匈奴人,可有此事?”

    杨秋也听说了这件事情,但是他一直很是怀疑。军队中以讹传讹,夸大其词的事情他也不是没见过。射杀一百人,至少也要拉弓三百次以上。他承认陈诚的武艺是很高强的,但射杀百人?他暗中摇了摇头,心道:就算你说乌鸦是白的,都比这个要可信。

    听到成宜的问话,陈诚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虽然你说的不完全对,但是数量也差不了太多了。

    杨秋为之愕然,真的能射死一百个匈奴人?这.....这.......这比得上好几个飞将了啊啊!

    成宜抚掌大笑,道:“使君神射,果然天下无双。”

    杨秋忍不住道:“他说射杀了一百人,你就相信啊?我还说我今天斩杀了两百个匈奴人呢。”

    成宜斜视了杨秋一眼,笑而不语。陈诚缓缓地道:“我平生最讨厌说谎,今日在战阵之上,确实射杀了百多名匈奴人。”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严肃而又认真,杨秋见了,只能表示我相信了好吧。

    成宜笑道:“使君的武勇,我已经知道了,就是不知道使君敢不敢赌一把大的?”

    “怎么赌?”

    成宜道:“这里还是太开阔,对骑兵更多的匈奴人有利。不如我们后退七十里,那里地形非常狭窄,左边的贺兰山和右边的黄河之间,只有四五里的宽度,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还是骑兵不能通过的滩涂地。若是能将匈奴人引到那里,然后将口子堵上......”

    他做了一个双手合拢的动作,道:“就能将关在里面的匈奴人一起吃掉。”

    杨秋讥笑道:“你倒是对北地的地形很熟悉。”

    成宜笑道:“彼此彼此,杨太守不是也对媪围周边的路很熟么?”

    杨秋“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也觉得这个计划要是能成功,必然可以消灭很多的匈奴人。问题是,匈奴人可不见得会被这样的伎俩所骗到。

    陈诚思索了一会,问道:“往后退七十里,那不就到了富平附近了吗?”

    成宜道:“不错,我选的地方,就与富平城隔河相望。”

    “虽然我不认为匈奴人会上当,不过可以一试。要不今天晚上就让民夫先撤,步兵也撤到后面的大营里面去。”陈诚道:“我们明天只用骑兵出战,然后佯装战败,向着南边奔逃。那最后也需要有人将口子给堵上,堵口子的人多了会被匈奴人发现,要是少了又不够用,而且会受到两面夹击,可不好办.........”

    说着说着,陈诚看到成宜脸上的笑容,随即醒悟过来,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是说,然我带人将口子堵上?”

    成宜笑道:“正有此意,若非使君,别人也担当不起这样的大任。”

    陈诚在大帐中来回走了几步,问左右道:“地图呢?”

    亲兵连忙过来将地图展开,陈诚用手指在简易地图上比划了几下,道:“这倒是跟昔日长平之战有些类似,但是匈奴人都是骑兵,来去如风,他们可不会看着我们把口子堵上,这件事难度太大了。成太守有别的计策没有?”

    成宜道:“舍此之外,那就只有像今天这样,跟匈奴人硬碰硬了。”

    陈诚又问杨秋,道:“杨太守久在北地,可有破敌之策?”

    杨秋摇了摇头,道:“这里左边是山,右边是河,有什么计策也使不出来。”

    陈诚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不过是随口问一下,免得杨秋觉得受到了冷落。

    他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嘴中念道:“左边是山,右边是河..........”

    白天里战斗场面的片段迅速地在脑海中闪现,然后是最近几天的事情也在脑袋闪过,无数的场景走马灯一般地转来转去,他的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个奇妙的想法,但一时间就是不能想的太明白。

    看着他眉头深锁,杨秋道:“叫我说,成宜这个计策太不靠谱,别到时候没堵住匈奴人,反被匈奴人堵在了里面,跑都跑不掉,那我们可都要被匈奴人抓到临戎去当奴隶了。”

    成宜哈哈大笑,道:“我水性好,大不了跳了黄河逃命。不过你就惨了,只怕会被那什么骨头单于把脑袋砍下来做成酒器。”

    杨秋大怒道;“你会跳河,难道我就不会么?”

    成宜笑吟吟地道:“但是你水性没我好,跳河这事你不擅长啊。”

    陈诚忽然抬起头来,对杨秋道:“你刚才说什么?”

    杨秋愣了一愣,道:“我说我也会跳河.......呸呸呸,我才不会跳河,只有成宜这厮才会被人打得跳河逃生。”

    陈诚摆摆手,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刚才说我们会被匈奴人抓去哪里来着?”

    “临戎啊,我拷打了几个抓到的匈奴俘虏,他们说匈奴人会将被抓的汉人和羌人都送到临戎去。”

    陈诚转头去看地图,手指沿着黄河向北移动,然后在朔方郡的西边点了一下,“就是这里,离黄河很近,甚至可以说就在黄河边上。”

    杨秋随口道:“对啊,去年羌渠被部下杀死,然后须卜骨都侯当了新的匈奴单于,羌渠的儿子于夫罗怕被诛杀,便带人离开了匈奴王庭。须卜骨都侯也离开了美稷,将王庭设置在了临戎。”

    陈诚看着临戎的位置,眼睛不由得一亮。这一次,他抓住了脑海中闪过的灵光,猛地转过身来,眼睛放光地道:“匈奴人的大军都在这里跟我们对峙,若是派遣一只偏师乘机偷袭了临戎,你们说,那会如何?”

    成宜和杨秋面面相觑,一起开口道:“那是不可能的!”

    陈诚反问道:“为什么?”

    杨秋道:“临戎离这里有五六百里,要是从黄河西岸过去,肯定会被沿途的匈奴人发现,要是从东边过去,那边有一百多里的沙漠,里面的匈奴人可能很少,但是出了沙漠之后,随时都可能碰上匈奴人。不等你杀到临戎,匈奴人的大军就已经围上来了。”

    “为什么要走陆地?我们坐船过去不行吗?”

    “坐船?”杨秋愣了一愣,这是他从想过的问题,“坐船.......水流太急了,再说我们也没那么多船啊!”

    陈诚:“我只要带六十条船,装上一千人就够了!”

    成宜连连摇头,道:“一千人去攻打临戎城?想多了,这怎么可能?就算你们不会在黄河上翻船,这点人也不够瞧的,一个不好,就全军覆没了。”

    杨秋赞同道:“成太守说的有道理,一千人连个水花都打不起来。今天我的手下就伤亡了两千多人了,匈奴人凶悍敢战,使君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陈诚笑道:“当年冠军侯第一次出击大漠,也不过带了八百骑,就打到了龙城,斩杀俘获了无数匈奴贵族头领,我还比他多带两百人,他能做到的事情,我难道做不到吗?”

    此言一出,成宜和杨秋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若有所思的神情。杨秋低着头想了一会,忽然抬头道:“乘船太危险了,若是使君真想奇袭临戎,不如带骑兵穿越沙漠,走陆路直扑过去!”

    陈诚惊讶地看着杨秋,后者犹豫了一会,让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脸上的表情变得坚毅起来,他沉声道:“我对落川和朔方郡的地理还有些熟悉,愿意给使君带路!”

第一百一十九章 转折(2)

    第一百一十九章转折(2)

    听到杨秋说愿意给陈诚带路去攻打临戎,成宜脱口道:“你疯了?”

    杨秋冷笑,道:“这就是我瞧不上你成宜的地方,关键时刻你不敢赌。”

    他昂起头颅,自傲地道:“某家原先不过一军中小卒,之所以起兵不过三年,便能够带甲数万,横行一方。那就是因为某家该怂的时候就怂,但是该拼命的时候也能豁的出去!当初我出兵媪围,要不是马腾来救,武威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成宜嗤笑道:“做梦吧你,就算马腾不来,张横的五千黑甲军都已经到显美了,程银的军队也在路上,你打得过我们三家联手?”

    杨秋道:“成败胜负犹未可知!”

    陈诚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论,道:“杨太守说你对朔方郡的地理很熟悉?”

    “不错,匈奴人一直是北地的大患,我早就派人暗中打听清楚了沙漠中绿洲的位置,就是防着匈奴人从沙漠中杀出来直取灵州。”杨秋“嘿嘿”笑道:“当然,咱也想过有机会就去匈奴人那里抢一把。”

    陈诚笑道:“杨太守胆略十足!”

    他又对成宜道:“成太守,若是我跟杨将军都走了,这里你能守的住吗?”

    成宜思索了一会,道:“十五天以内,我能守住,十五天以外,那就不好说了。”

    陈诚拍板道:“十五天的时间足够了,临戎距离这里也就六百里,快马加鞭,一天可行百里,足够临戎被攻破的消息传回来。”

    他对杨秋道:“此事不能声张,你挑三百精锐骑兵出来,就说要回富平搬援兵,然后跟我一起先去灵州。”

    陈诚这几日砍杀了两三百名敌人,又往上升了一级,这一次属性点还是加在了“智力”上面,两点技能点则是点了两级的“侦查”。“侦查”技能每升一级,就能得到周边十里距离内的信息,包括山川地理和敌人友军的位置。两级的“侦查”技能,就能够保证二十里,也就是十公里内的安全。

    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优势,他才敢起意奔袭临戎。不过他是准备靠着能够避开暗礁的能力坐船背上的,现在杨秋提议横穿大漠,他觉得也不是不行。走陆路骑马,能保证战斗的主动权,而不像是坐船,那就是一次性的死亡突击。

    黄河水大,顺着河流飘过去容易,想要逆着河流回来那可就难了。陈诚一向是从善如流,对事不对人的,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说的有道理,他就会接受。

    “骑马与砍杀”中技能很多,有些技能在没点之前,他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比如说“交易”这个技能,说是能减少交易损失。陈诚寻思着难道还能把价格砍到别人的成本价以下不成?

    本来他是想要先把“强击”技能先点满再说,但是之前被匈奴人从侧面包抄给惊到了,所以就先试着点了一级的“侦查”,然后发现效果很好,于是又将另外一个技能点给加上去了。

    这个技能是如此的好用,就算不用来打仗,去寻找矿脉也是可以的啊。

    陈诚将军中将领都叫了进来,然后当众宣布道:“匈奴人太多,以我们现在的兵力虽然能打赢,但是死伤必多,所以我决定去找去凉州的其他诸侯要援军。大家请坚守营寨,十五日内不得浪战。我不在的时候,军中的事情由吕方和赵云一起处理,并统一接受成宜太守的指挥。”

    吕方和赵云上前领命,随后杨秋回他自己的大营中,宣布了同样的命令。

    中军大帐中,将领们纷纷离开,陈诚对赵云道:“赵主簿留下,我有话与你说。”

    吕方脚下一顿,用充满嫉妒的眼神看了赵云一眼,心道;虽然我才是副将,但是主公却更信赖赵子龙。可惜,他碰上主公比我早,这点是强求不来的。若是要盖过此人,非得立下泼天之功不可!

    匈奴人的大部队虽然退去了,但是依旧有不少的小股骑兵在数十里内的地面上游荡,一来是遮蔽他们的动向,二来是为了侦查南边的军情。这两件事情实际上是一而二,二而一的。

    当然,机会合适的时候,他们也会袭击往来的信使和运粮队。

    对于匈奴人这样的行动,陈诚他们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要么就是缩小机房的控制区域,要么就是同样派出更多的轻骑兵小队,去和匈奴人争夺战场的控制权。

    陈诚看着扩展道方圆二十里的小地图,上面有十多股聚在一起的红点,那就是匈奴人放在周围的哨探耳目。他低声对赵云道:“我和杨秋这次离开,不是去搬救兵,而是准备走大漠奇袭临戎。”

    赵云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向着四周看了看。

    陈诚继续低声道:“我这一路不用担心,但是抽了七百骑兵后,这里的兵力太少了。要是匈奴人全力来攻,未必就能守得住。”

    赵云慨然道:“主公放心,我定然会护得大营周全。”

    陈诚本来还有很多话想对赵云说,比如劝说他在大营真不可守的时候,务必要保存有用之身。但是现在他又觉得,说那些话只是对赵云的侮辱。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拍了拍遭遇的肩膀,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傍晚时分,两处大营中总共一千名骑兵涌出,向着渡口的方向奔了过去。远处的匈奴侦骑在看到这样的情况之后,很快就分出数人,将消息传递了回去。但是这条消息并没有引起匈奴人的重视,不过区区千余骑罢了,能有什么作用呢?他们早已经不知道伤亡了多少个一千人。

    渡船和渔船一起上阵,一直忙活到入夜,才算是将这一千人运到过了黄河。这还是将数百匹战马留在了渡口后才能这么快的,要是想将全部战马运过来,那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行了。

    随后陈诚和杨秋又花了一点时间,带兵进了灵州城。阎忠忙活了一天,正准备歇息,听说陈诚带兵回来了,还以为黄河对岸除了什么事情,连忙从床上跳了起来,打马赶到了军营中。当他赶到的时候,发现徐超也已经到了。

    “君侯,”阎忠面色发白,强作镇定地道:“有着黄河天险,匈奴人打不过来的。”

    陈诚愣了一下,道:“伯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没有被打败。”

    阎忠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问道:“既然没有吃败仗,君侯为何忽然就回东岸来了?”

    陈诚往边上看了看,对亲兵们道:“你们先出去。”

    等大帐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他才将准备奇袭临戎的额计划和盘托出。阎忠面色微变,低头想了一会,道:“临阵决断,非我所长。只是君侯可想好了?此去临戎路途遥远,除了沙漠之外,途中还随时可能碰上匈奴人的部落。”

    陈诚道:“我意已决!”

    阎忠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就问道:“那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和徐县长做的?”

    “多准备干粮和水囊,”陈诚道:“征集至少五百匹战马和两千匹挽马。”

    徐超立即道:“干粮和水囊不成问题,但城中战马大多已经运到河对岸了,只有不到三百匹,挽马倒还有不少。”

    陈诚道:“三百匹也够了,今晚就要准备好,我们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天不亮就出发!”

    当天晚上,城中喧闹了好一会,阎忠指派人手,徐超亲自上阵,将陈诚需要的坐骑和物质都准备妥当。他们一直忙到深夜,将事情都办好后,这才回去睡下。

    次日,三更的时候,城内军营中的一千骑兵就已经起床,先造饭喂马,待用过早膳之后,趁着天还没亮,就径直出了北门。一千骑兵共有三千匹马,陈诚已经做好了损失一千多匹妈的准备。

    他们行动很迅速,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奔出了一百多里,来到了沙漠之中。沙漠中白天的气温明显比外面要高许多,他们趁着夜色再奔出了三十多里,直到马匹有些开始支撑不住,这才停下来修整了两个时辰。

    士兵们在匆匆喂过马匹后。胡乱啃食了一些干粮,然后裹着毯子在沙子上面沉沉睡去。陈诚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他自己感觉才睡了五分钟,就被人给叫了起来。

    杨秋道;“使君,天快亮了,不趁着个时候行军,等会太阳大了之后就走不了了。”

    陈诚知道这个道理,在脸上用力地擦了擦,然后大声道:“我们先走两个时辰,等太阳升到了天上再休息!”

    士兵们从地上爬了起来,收拾了一下,趁着天气还很凉快,加速向着北方疾行。再向北走了二十里,太阳已经很大,地面上的沙子被晒的滚烫。陈诚自然是不觉得什么,但是其他人都已经是汗流浃背,口干舌燥了。

    陈诚心道:沙漠行军,竟然如此之艰苦!

    他事先已经带了很多的食物和水,“物品栏”中至少三分之一都是放了用木桶装着的井水,但是一个人用和一千个人用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要是顶着大太阳行军,那可要额外消耗很多的饮用水。人可以扛着,但是马匹可抗不了太久。不得已,只能先找个沙丘下面扎起帐篷,让马匹和士兵都躲进去休息。

    为了不至于非战斗减员太厉害,还给牲口和士兵都分发了许多的饮水。这块沙漠也不过就是百多里长,中间还有几个可以补充饮水的地方,那就不用对士兵们太苛刻了。

第一百二十章 转折(3)

    第一百二十章转折(3)

    夏季的时候,在沙漠上行军和在平原上行军有很大的不同之处。在平原和山区行军,若是没有特殊的理由,一般都是白天行军,晚上扎营休息。但是沙漠里面就反了过来,只能白天休息,晚上行军。

    因为沙子比较松软的缘故,马匹在沙漠中的移动速度大为减慢,平原上能一天跑一百多里,在这里就只能走个三四十里,如果不惜马力,还能再多个十几里。最适合这里的坐骑不是马匹,而是骆驼。因为骆驼的脚掌较大,而且可以在体内储存水分。

    即便是躲在帐篷里面,也不过能避免被晒伤而已,里面的温度依然很高。哪怕是待着不懂,随行携带的水也在快速地消耗。不少军官都开始焦虑起来,按照这个速度,只要四五天,随行的饮水就会用光了。

    太阳落下之后,地面的热量迅速散失,气温从四十多度直线降到了二十度以内。陈诚这才从帐篷里面转了出来,命令将士们收拾行囊,准备继续赶路。杨秋看着天边升起的星星,在地图上比划了半天,然后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应该有个水源!”

    “应该?”

    徐荣舔了舔嘴唇,道:“应该可不行,在这沙漠里面要是迷了路,会被晒成干尸的。到底还有多远?”

    杨秋干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深入沙漠这么远,对距离把握的还不那么准确。”

    陈诚将咕噜身上的系带绑紧,然后跳上马背,对杨秋道:“不用看你那破地图了,跟我来就是,我知道绿洲在哪边。”

    杨秋愕然地道:“使君怎么会知道?”

    陈诚瞥了他一眼,道:“知道就是知道,哪里还需要问那么多?所有人听令,跟我来!”

    说罢,他夹紧了马腹,向着右前方奔去。徐荣默不作声地打马跟上,杨秋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后,将手中的地图收起,招呼着部下也跟了上去。一行人向前奔出了十多里,最前面的士兵骑着马艰难地登上了一处沙丘,先是一愣,然后一起欢呼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沙丘下面的人急忙问道:“前面出什么事了?”

    上面的士兵们欢呼起来:“是绿洲啊!”

    陈诚骑在火红的战马背上,眺望下面的绿洲。绿洲中休息的人们被这边的欢呼声所惊动,正在慌乱地整理阵型。

    “那日逐,”陈诚朝下面喊道:“前面有一些人,能够劝降他们吗?”

    那日逐牵着战马爬了上来,望着绿洲中的动静,低声道:“不把他们打怕,他们是不会投降的。”

    “啧,我就知道是这样。”

    陈诚对身边的亲兵高声道:“立刻吹集结号,准备迎敌!”

    八百名骑兵牵着战马翻过了沙丘,留下了两百人在后面看着牲口。

    花去了一点时间整队后,陈诚大声道:“杨秋你带领本部兵马去左翼,徐荣带两百人去右翼,其他的人,跟我冲!”

    冲锋的号角声响起,八百骑在月色下对着绿洲方向发起了冲锋。八百骑并不算多,随便一个中等部落就能拉出比这更多的战士。但是八百训练有素的骑兵,就不是绿洲中那些仓促迎战,而且人数更少的匈奴人所能抵挡的。

    绿洲附近的土地比沙子要硬一些,战马的速度渐渐地提了上来。八百骑便是三千多马蹄,马蹄不停地敲击着地面,让绿洲中的匈奴人发出绝望的呼喊声。在女人的尖叫和小孩的哭喊声中,匈奴人骑在无鞍马上,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冲了出来。

    他们的勇气可嘉,但是仓促应战,不成队列。虽然陈诚这边的队列也不怎么密集和整齐,但是却要比对面好了太多。交锋只是一合,就有过半百的匈奴人惨叫着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剩余的匈奴人冲出去后,不敢回头,打马向着沙漠中逃走了。

    陈诚也不派人追赶,只是分兵绞杀绿洲中残余的匈奴人。在这处绿洲中休息的是匈奴人中的一个小部落,人口牲畜都不太多,战斗力也不强。不然的话,也不用深入沙漠之中生存了。那些有实力的大部落,都在河套朔方郡和美稷附近占据有大块的水草丰美之地,根本就不会混到要往沙漠里面求活的地步。

    没用多长时间,这里的匈奴人就被肃清干净。百多名女人和小孩被带到了陈诚的面前,望着这些哭哭啼啼的妇孺,陈诚陷入了沉思。

    等了一会,徐荣问道:“主公,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陈诚看了看杨秋,杨秋大咧咧地道:“全部砍了就是。”

    陈诚叹了口气,道:“算了,给他们留几匹受伤了的马匹,再给他们留点吃的吧。”

    杨秋不以为然地道:“这些人留着也是祸患,不如杀了干净。”

    陈诚摇摇头,道:“人头不是韭菜,砍了可就长不回来了。这边本来人就少,少杀一个是一个吧。”

    他冲着不远处喊道:“那日逐!”

    有着大圆脸和罗圈腿的那日逐小跑着到了陈诚跟前,点头哈腰地道:“大人,有什么事您吩咐。”

    陈诚指着那些女人和小孩,问道:“按照你们匈奴人的规矩,抓到的敌对部落的人该怎么处理?”

    那日逐不假思索地道:“贵人头领都处死,其他的人并入部落中。”

    “这倒是跟乌桓人的习惯差不多,”陈诚道:“那这些人就都给你了,不过现在不能带他们走,让他们先在这里等一段时间。等我们打下了临戎再说。”

    在河西大营中的时候,为了不走漏风声,还需要对下面的士兵保密,但是现在都走了这么远了,只要是个人就能猜到他们是要越过沙漠去和匈奴人作战,只是没想到陈诚的决心这么大,要直接去攻打临戎。

    那日逐瞪大了眼睛,鼻孔里面的气息一下子就变得粗重了,他吭哧吭哧地问道:“真的是要去打临戎城?”

    “不然我们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呢?啃沙子吗?”

    陈诚问道:“你是不敢去?还是有别的想法,所以不想去?”

    那日逐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大人,我对您忠心耿耿,怎么会有别的想法?”

    他小心翼翼地道:“我是听说新的单于把很多黄金都搬到临戎去了。”

    那日逐搓了搓手,眼睛中逐渐露出迷醉的神色,道;“听说后来重铸的金人也在临戎,那可是足有好几千斤啊!要是能够抢了过来......嘿嘿.........”

    陈诚挑了挑眉,道:“你可是匈奴人!”

    那日逐愣了愣,问道:“那又怎么样?”

    “你下的去手?”

    那日逐更加疑惑了,“为什么下不去手?”

    陈诚笑了笑,道:“没什么,你去跟那些女人和小孩说几句,就说我们不会杀他们的,但是他们也不要自讨没趣。我只是心善,不是心软。”

    那日逐点点头,走到那些匈奴妇孺的面前,用匈奴语大声地说了起来。哭泣声渐渐地变小了,女人和小孩们都用仇恨和惊恐地眼神看着周边的一切。突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叫着冲了出来,手中的匕首向那日逐刺了过去。

    “找死!”那日逐大怒,一脚踢翻男孩,然后抽出环首刀,就往男孩的身上砍了过去。他带着的五个部众就在边上,也一起怒吼着抽出了武器,将惨叫中的男孩砍成了肉酱。一个匈奴妇女尖叫着冲了出来,也被那日逐和他的部下砍死。

    陈诚眼皮跳动了几下,他沉默地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在这个时代,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比这更加残酷的事情也经常会有。

    边上杨秋却是看的津津有味,后来甚至哈哈大笑了起来。其他的匈奴妇孺挤作一团,却再也没有人敢炸刺了。

    好一会后,那日逐将武器收起,随便在脸上擦了两把,把沾染上的鲜血擦去。点点血痕可以擦去,但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却是一直挥之不去。他走到陈诚的面前,恭敬地道:“大人,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

    陈诚点点头,道:“做的很好,去那边挑十匹马,算是奖励你的。”

    那日逐顿时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了满嘴的黄牙。。

    在绿洲中补充了饮水,并让坐骑痛痛快快地喝了个饱之后,陈诚让士兵们将缴获的牲口连同一些受伤的马匹一同宰杀了,能吃的就吃下,不能吃完的,就烤熟了之后带着上路。军队在饱餐之后又继续上路了。趁着月色正明,气温凉爽的时候,多跑几里才是正理。

    就这样,他们在沙漠中走了三天,在绿洲中歇息了两次,终于走了出去。当队伍踏上绿色的平原之后,所有人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庆幸着自己从那灼热的地狱中逃了出来。即便是那日逐这样的匈奴人,或者是八里八失这样的羌人,也是一样。他们虽然是胡人,却也并不喜欢沙漠中艰苦的环境。

    从沙漠中出来后,军队移动的速度重新快了起来。在不计马匹损耗的情况下,骑兵移动的速度飞快,一天能跑出一百多里。由于匈奴人的主力不是跟着于夫罗跑了,就是堆到了北地郡,朔方郡内空虚无比。沿途碰到的一些匈奴部落都是些老弱病残,被陈诚带兵轻轻一击就粉碎了。

    他们一路行来,损失了六百多匹马,沿途反倒又缴获了一千多匹。这还是在他们没有怎么打扫战场的情况下。快到临戎的时候,军队的速度反而放慢了下来,一天也不过走出平六七十里。这是为了让马匹和士兵们都能休息休息。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匈奴人得到了消息,他们也不可能立刻将陷在北地的主力部队召唤回来了。再过了两天,在日落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临戎的面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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