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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兮破地     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txt下载     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马儿(5)

    第九十一章马儿(5)

    第二天早上,陈诚又照例起的很早。在打水洗脸的时候,发现脸上的伤疤痕迹又淡了几分。在后院中开弓,舞剑,出枪,训练了小半个时辰,然后才将刘倩喊了起来,并开始准备早饭。

    现在他各种武器的熟练度都在四百以上,弓箭的熟练度更是快接近了五百,靠着射箭靶,看超人已经很难有丝毫的增长,每天训练的意义,不过是保持手感罢了。

    汉代普通人一般每天也就吃两顿,但是他已经习惯了一日三餐的生活,自然还是要一天吃三顿的。不多时,他已经在亲兵的帮助下,煮了一大锅的肉粥,又炕了好几个锅盔,加上一点点的咸菜,就是今天的早饭了。

    米面肉菜都是马腾派人送过来的,作为统领一郡的军阀,这点东西还是拿的出来的。刘倩已经洗漱完毕,然后站在廊檐下,看着陈诚带着士兵在忙活。县衙的另一边,其他士兵正在给战马喂草料和豆子。

    马匹是比人更娇贵的动物,越是好马就越是娇贵。马匹作为食草动物,每天要花大量的时间进食,为了不掉膘,每天半夜的时候,都还要有人专门去喂食。所谓的“马无夜草不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等喂完了马匹,士兵们排成队列,轮流打饭进食。

    陈诚将锅盔撕开,扔进了稀饭里面,然后推到刘倩的身前,道:“可以吃了。”

    他自己也夹起一块面饼,问道:“身上还疼吗?”

    刘倩低着头,正在“呼噜呼噜”地喝粥,闻言“恩”了一声。

    陈诚道:“刚开始的时候是会这样,等休息几天就好了。”

    “恩。”

    陈诚不再说话了,花了三分钟的时间将面前的食物消灭干净。刘倩还在努力地和食物做斗争,锅盔用的面粉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而是他从另外一个世界带来的,用一点就少一点。

    在这个时代,麦子还是最底层的百姓才会吃的。因为没有脱壳的好方法,吃的时候都是将壳和麦麸一起煮的,不但扎嘴,还会划伤喉咙。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算是生麦子都照样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但给刘倩吃的当然不能这么粗糙了。

    南方的人主要食用大米,北方的人主要食用小米,西凉这边倒是多有种麦子的,也有不少地方开始有了脱壳的技术,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外壳残留在面粉里面,很是硬我,自然无法和陈诚拿出来的面粉相比。

    在等刘倩吃完饭的时候,陈诚拿出了一卷竹简,开始在上面写起东西来。作为一个经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深知总结和反思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只有反思过去的经历,总结出成功和失败的原因,才能不在同一个坑里面跌倒两次。

    但是这也说不定,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有时候就算知道了该怎么做,但是该跌到坑里面的时候,还是会跌到坑里面。

    陈诚提起毛笔,沾了一点墨水,脑袋里里面开始思索起来。

    “战略是因为错误才会失败,战术则是因为失败才是错误。洛阳城中反动势力太过强大,自己根本找不到朋友,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敌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失败才是正常的。无论自己击败敌人多少次,但是都不能彻底地消灭敌人的源头,也就是说战术上的胜利,并不能转化为战略上的胜利。”

    刘倩一边啃着加了肉馅的锅盔,一边侧头向陈诚看过去。只见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有时候又会忽然舒展开来,然后提笔在竹简上写下几个字。她不知道巨鹿侯在写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一直有忙不完的事情。十岁的小孩子已经明白很多事情,她也知道很多,但是不知道的更多。

    “即便是击杀了何进,事情也不会有任何的好转。杀了何进,还有董重,马日磾,袁隗,丁宫这些人,这些人可以屈居于何进之下,却不会向自己屈膝,难道要把他们全部杀掉?即便自己拿到了皇后,太后和两位皇子,但是只要别人不认同,大义就一样不在自己手中。”

    陈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再在竹简上写上几笔。

    “占据大义当然是重要的,但是只要所有人都不认同,那就拿不到大义。或许只有等中央政府的权威完全丧失,至少是丧失大半之后,自己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那样才能占据到一些大义的名分。”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他的思绪逐渐发散开来,“军事上的胜利当然是很重要的,但是如果不能转换为政治上的胜利,那就只会落到项羽拿破仑的下场。霸王难道打仗不厉害吗?破釜沉舟,九战九捷,击破了秦军主力。回师彭城,打得汉高祖连儿女都推到车子下面去了。拿破仑也曾横扫欧亚大陆,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强敌。这两人都是不世出的天才将领,却最终都落得一般惨淡的下场,这其中的道理,不可以不觉察啊。”

    想到这里,陈诚嘴角露出笑容,曼声念道:“轮难拿,破轮更难拿,而项羽能拿......”

    “哈哈!”

    他念着念着就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笑了两声,陈诚向边上看去,就见到刘倩已经吃完了早餐,正在盯着他看。陈诚一愣,往脸上摸了摸,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刘倩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

    “哦,那就好。”陈诚道:“我等下去给马腾送礼物,你是要跟我一起去,还是要多休息一会?”

    刘倩嘴角上扬,道:“我跟你一起去。”

    “好。”

    陈诚将竹简收起,放回了“物品栏”里面。“物品栏”本来已经装满了,但是之前的连番大战中,箭矢像是水花一般的泼出,早就不知道射空了多少箭袋。

    他取出了一些装着布匹和铜钱的箱子,然后喊上几个用餐完毕的亲兵,将箱子搬到了马车上面。刘倩看着东西在陈诚的手中消失,然后又是几个大箱子冒了出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每次都会让她觉得惊讶和震撼,并怀疑他是不是神仙。

    阎忠揉着腰走了出来,打着哈欠问道:“君侯这是要给马腾将军送礼?”

    “是啊,咱们在人家的地盘上,当然要送礼搞好关系了。”

    阎忠过来看了看,道:“布匹减少一半,钱就不要送了。”

    “恩?”陈诚愣了愣,问道:“为什么?”

    阎忠再次打了一个哈欠,捂着嘴巴道:“过犹不及。”

    见陈诚面露惊讶的神色,阎忠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胡人畏威而不怀德。”

    胡人........马腾算是胡人吗?陈诚思索了一会,觉得还是听一下凉州本地人的意见为好。于是他又将东西取回了一大半,然后骑马来到了马家门外。

    守在门外的羌胡士卒头顶的毛发剃的精光,只在两边留了两条小辫子,见到陈诚他们过来,连忙上前问候道:“公主,巨鹿侯!”

    陈诚看到这些与内地汉人截然不同的装束,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固然是“有服饰之美谓之华”,但是赵武灵王还要进行“胡服骑射”的改革,后世的人很多每天都是西装革履,也没见有多少人痛心疾首。

    他本人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在意,倒是在看到这些羌人之后,又想到了别的事情,“若是我的武力值能再强十倍,也未必需要计较什么政治上的事情。要真是能一个打一万个,单枪匹马就能把洛阳城里的十几万军队都包圆了,哪里还要管什么大义不大义的事情?那个时候,我自己就是最大的大义!”

    “问题是,就算再升几级,武力值也不可能有这么夸张,咱又不是赛亚人,武力能以指数的形势狂飙猛进。”

    他这里正在胡思乱想,马腾已经迎了出来,见面就笑道:“不知公主和巨鹿侯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诚收敛了心神,微笑道:“公主说:承蒙将军款待,无以为报,特送上一份回礼。”

    他将箱子打开,将那些精美的丝绸和布匹暴露在了太阳之下。宫中的用品,自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精良的,别说是西凉这样的穷乡僻壤了,出了洛阳,都是少见的很。

    见到那鲜艳的颜色,周围都不禁响起了一片羡慕的声音,许多人发出“啧啧”的声响。

    陈诚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五十匹丝绸和五十匹布当然很值钱,但马腾好歹是一方诸侯,这么点钱财还不被他放在眼里,只不过这些丝绸和布匹精美无比,在西凉很少能见到,马腾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连声道:“公主真是太客气了!”

    他定了定神,对刘倩道:“臣这就命人去整治酒菜.......”

    陈诚笑道:“马将军请不要这么客气,昨天已经说好了,十天后借贵宝地宴请郡中豪杰,今天就不先打扰了,告辞。”

    刘倩一直在边上安安静静的,这时候也抱拳道:“叔叔请留步,告辞。”

    说罢,他们便掉头返回了县衙之中。等他们走出了一段距离,马超冷哼一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父帅,万万不可被他们的这点小恩小惠迷住了眼睛!”

    马腾道:“我自有分寸。”

    马云鹭却不管那么多,忍不住上前摸了摸那些精美的丝绸和布匹,惊喜地叫道:“哎呀,这些布好滑!颜色好好看!做成衣服也一定很好看!”

    她抓住马腾的胳膊,摇晃着道:“爹爹,我要做一件新衣服。”

    马铁和马休抢着道:“我也要!”

    马腾笑呵呵地道:“都有,都有!”

第九十二章 豪杰

    第九十二章豪杰

    马腾让人抬着陈诚送来的礼物回了后院,对马云鹭和马铁他们道:“你们一人两匹,拿去做几身衣服,剩下的先留着。”

    几个子女都拿了丝绸和布匹,满脸开心,马超却是不肯拿。马腾让马云鹭他们先下去,又斥退了家中的部曲家丁,然后对马超道:“你还是想要杀了他们?”

    马超昂着头,道:“我们现在兵强马壮,想要什么东西自己去拿就是了,理会这些从洛阳城里逃出来的人干什么?”

    马腾道:“你懂什么?”

    马超心中愤怒,喝道:“我只知道,大丈夫不可居于人下!”

    “嘿,大话人人会说,大事却不是人人能做。你要是不服气,就先去郡里面多走走,多看看,看其他人是怎么说的。”

    陈诚返回县衙里面,拿出竹简继续写在洛阳中的经过和心得。对于事情的经过,他尽量写的客观中立,只写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而不加入任何的主观想象。在他写东西的时候,刘倩则是在边上努力地认字。

    字当然是简体字,这个时代的文字笔画太多,写起来很是麻烦,陈诚很早就想要改革文字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现在刘倩没有什么的别的事情可做,他就将简体字和这个时代的文字写了几个,一一对应,然后给刘倩去辨识。

    刘倩被封为万年公主,在宫中的时候是受过教育的,已经能认得许多字了。她对照着将“天地君亲师,金木水火土,日月风云我”这十五个字念了一遍,然后用毛笔在木片上认真地写起来。

    陈诚没问她为什么会跟自己从洛阳城中出来,但是自己既然把她带出来了,那就要对她负责。至少,要让她做一个有用的人。

    上午习文,或者是练武,下午的时候阎忠会教她一些凉州的风土人情。陈诚则会去拜访县中的头面人物,包括但不限于县丞,县尉,主簿功曹以及县中的大户人家。

    彭阳毕竟靠近三辅,虽然境内山地多平原少,县中的汉人豪强还是有一些的。陈诚容貌出众,谈吐不俗,很快就获得了县中汉人豪强的好感。不过,他们也隐晦的表达出对强韧的不满,说是侵占了他们的田地云云。

    每到这个时候,陈诚就顾左右而言他,或是跟人谈论天下大势,或是说一些洛阳城中的见闻,又或者是对将来局势的预测。他口才便给,见识广博,只要是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很容易就获得了别人的信任和好感。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西凉毕竟和中原不同,文学之士固然会受到别人的尊敬,但是只有强横的武力才是最可靠的保证。陈诚在第四天的时候,带着刘倩去城外的校场上,随意地射了几箭,便让一众豪强甘拜下风,也让马超对他更加的仇视了。

    这几天之中,来自洛阳的消息也传到了西凉。天子薨逝,洛阳大火,新帝登基,改元初平,这都是震惊天下的大事。不出意外地,何进将所有的锅都扣在了陈诚和宦官们的头上,给陈诚安上了“以妖术惑主”,“阿附宦官”,“掳掠公主”,“火烧洛阳”,“纵兵劫掠”,“残害百姓”等罪名,并出三千金求购他的首级。

    “父帅,长安那边都贴了告示了,”马超道:“说无论是谁,只要献上陈贼首级,便可以得到三千金的赏格!”

    马腾看了看他,道:“韩遂正在汉阳郡召集兵马,据说已经有几十个羌胡部落的首领响应了他的号召,陇西的兵马也正在向汉阳集中,冀县,汉阳,上邽等城里面,粮食的价格翻了两倍不止..........”

    “什么?”马超“霍”地站起身来,怒道:“韩遂这条老狗,真的敢跟我们开战不成?”

    “未必便是要对我们下手,”马腾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沉着脸道:“但是汉阳郡就在我们边上,不可不防!”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马超眼中露出奇异的光彩,大声道:“不如我们先发制人,率先派兵宰了韩遂!只要韩老狗一死,其他的羌胡杂碎怎么敢跟我们动手?”

    马腾连连摇头,道:“除了韩遂之外,张横,程银,成宜....他们个个都在召集兵马,北地,武威,张掖,还有酒泉,听说都在动员部队,我们要是先动手,说不定这些人就都一起来打我们了!”

    马超豪气干云,喝道:“怕他谁来?我就不信,还有人能当吾大军一击!”

    就在马家父子商议事情的时候,阎忠正在向陈诚介绍一位青年豪杰。

    “君侯,这位便是我跟你提起过的阎行。”

    阎忠笑吟吟地道:“彦明,还不快拜见巨鹿侯?”

    阎行并没有倒头就拜,而是仔细地打量了陈诚一会。他见陈诚虽然姿容华美,不似常人,却是并没有太多的威仪,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但他还是恭敬地行礼,道:“见过陈骠骑。”

    阎忠笑着道:“西凉豪杰辈出,但后辈之中,只有两个人最为我所看重。”

    陈诚扶起阎行,让他入座,然后才转过头来,问道:“不知道是那两个人?”

    阎忠道:“其一,是贾诩贾文和,他心思缜密,智计百出,可与论天下事。其二,便是我这位族侄阎行,允文允武,凉州之地莫有能出其右者。”

    贾诩的名头陈诚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这阎行有何本事们竟然可以跟贾诩相提并论?

    他上下打量阎行,只见此人手足修长,身材雄壮不在马超之下,兼且气度沉稳,举止进退有礼,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人才。但要说是能跟贾诩相比.......他再次打量,还是看不出来。

    想到这里,陈诚不由得暗自感慨:要说识人的本事,他确实是不如刘备,只能看出一个人的基本素质,却不能看到别人到底能走到什么样的高度。若不是知道些历史知识,只怕也想不到曹操一个阉宦之后,竟然能够削平群雄,统一北方。

    像是眼前的阎行,自己只能知道此人有才......等等,陈诚忽然发现他自己钻进牛角尖了,有谁是一见面就能把别人看的清清楚楚的?肯定是要听其言,观其行,相处一段时间后,才能得出结论啊。

    他笑着问道:“彦明与那马超相比,如何?”

    阎行道:“马孟起武艺超绝,名震西凉,若单论武艺,某与之相比,不相上下。”

    听了前半段的时候,陈诚还以为阎行会自认为比不上马超的,哪知道后面的话语却与他所想的截然不同,不由得有些吃惊,再次打量对方,见阎行气度雄沉,心中便有些欢喜。他站起身来,大笑道:“我平生最喜欢勇士豪杰,今日相见,便是有缘。”

    说着说着,陈诚走到边上,取下木架上放着的“七星宝刀”,道:“此刀名曰:七星,乃是一位友人所赠,我持此刀,前后斩杀了上百人,而锋刃依旧。今日便将这柄七星宝刀赠与彦明。”

    宝马名刀,向来是武人的最爱。陈诚一见面就将这种神兵利器相赠,饶是阎行性格沉稳,此刻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他转头向阎忠看去,目光中露出询问的神色。

    阎忠笑道:“宝刀赠英雄,彦明你就收下好了。难道说你不自认为是英雄吗?”

    阎行将后背挺直,伸出手来,接过“七星”宝刀,轻轻一拉,锋刃露出半截,森寒的杀气立刻从刀锋上传了出来,竟然让阎行的后背有些发凉。他赞叹道:“好刀!”

    陈诚笑道:“当然是好刀,若不是好刀,也不敢拿出来献丑。”

    阎行将刀插入刀鞘中,心中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他心道:或许,需要多待几天再看看。

    阎行道:“我这几日多方打听,果然正如我们之前商议的那样!”

    陈诚道:“你是说西凉行将大乱的事情?”

    阎忠一身前案几,道:“正是!韩遂,马腾还有西凉的各路诸侯都在动员兵马,一场混战即将爆发!”

    他对陈诚道:“韩遂吞并了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的部众后,兵马不下十万,马腾所部不到韩遂的三分之一,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拉拢我们。只要有了一块落脚的地方,那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陈诚沉吟了一会,然后叹息,道:“刀兵一起,百姓就要受苦了。”

    闻言,阎行面有异色,不由得看向了叔父阎忠。阎忠笑了笑,道:“君侯这话说的。好像不动刀兵,百姓就不会受苦一样。”

    陈诚摇了摇头,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现在的西凉地广人稀,并不是非打仗不可。”

    阎忠道:“正是因为西凉诸侯无道,所以才需要君侯这样有仁心的人站出来。”

    陈诚苦笑着摇头,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转过头来,对阎行道:“我过两天要在城中宴请远近豪强,这事你听说了没有?”

    阎行点头,道:“郡中都已经传遍了,不但是本郡的豪杰,连外地郡县的,也有不少已经赶到了彭阳。”

    阎忠一拍手,道:“豪杰纷涌而至,大事可成!”

    陈诚却是看的分明,笑着道:“我看他们并不是因为我要请客才来的,多半是韩遂兵马太多,别人都怕被韩遂吞并了,所以跑过来抱团取暖的。”

    阎忠道:“都是一回事。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的,只要来了,就是好的。”

第九十三章 豪杰(2)

    第九十三章豪杰(2)

    彭阳城东三十里外,一座大营已经成型。副将吕方在巡视过营地之后,将坐骑交给边上的士兵,自己则是往营地的中央走去。在营地中间的空地上,王越正在练习剑术。只见他忽而单手持剑,忽而双手握剑,对着假想中的敌人刺杀劈砍。

    吕方在边上看了一会,出声道:“战阵之上,长枪重戟才是正道,剑术施展不开的。”

    王越充耳不闻,将一路剑术练完,这才缓缓地收剑,然后调整呼吸。

    “你要是想立下军功,就该多练习骑射和长枪,”吕方再次道:“光靠剑术可做不了冲锋陷阵的大将。”

    王越睁开眼睛,转过头来,道:“我是在洛阳待不下去了,这才跟着巨鹿侯逃到这西凉地界上来的。你吕将军本就是越骑营的骑都尉,为什么还要抛弃家族,一起到这穷乡僻壤中来?”

    吕方笑道:“洛阳城里太凶险,两千石以上的重臣都死了好几个了,我怕了难道不行吗?”

    王越“嘿”了一声,道:“不像。”

    “怎么不像了?”吕方坐了下来,将头盔摘下,道:“我不像是个怕死的人吗?”

    “只有傻子才会不怕死,”王越道:“但我看的出来,你跟我是一样的人。”

    “哦,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你想要封侯拜将,想要名留青史,难道不是这样吗?”

    吕方大笑,“正是如此!”

    “那你还跑到这胡人扎堆的地方来?”王越疑惑地道:“怎么不学其他人转投大将军门下?现在大将军正是用人的时候,以你的人品才学,定能大展宏图。”

    “哈哈哈,”吕方指着彭阳城的方向,道:“那边有个叫马腾的,自称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马援曾经对光武帝说:当今之世,君择臣,臣亦择君。现在天下汹汹,比之王莽篡汉时也不遑多让。好狗还知道找个好主人,我吕方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但也知道,这个时候,非得找个好主公才行。”

    王越迷惑了,问道:“你是说,巨鹿侯是个好主公?”

    吕方笑而不答,朝后面招了招手,道:“徐荣,你带人去彭阳城跟主公说一声,大营中的食物已经不多,问他该如何处置。”

    徐荣原本是越骑营中的一名屯长,在守卫南宫的时候表现出色,因此在卫栗离开后,被提拔成了军司马,主管军中除作战之外的一切事物,可以说是除了陈诚和吕方之外的第三号人物。他朝吕方行了一礼,道:“遵命!”

    安定郡在北地郡和汉阳郡之间,境内有六盘山和逢义山挡住了韩遂的兵锋,又有泾水和清水两条大河,浇灌了两岸的土地,因此本地的百姓虽然不甚富裕,但是生活还算过的去,只要不是冬天的时候,填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

    听说公主和朝廷的骠骑将军来了安定之后,很多人闻风而动,带着武器赶着牛羊就往彭阳而去。羌人和汉人混居日久,也学会了种植粮食,却不像中原的农夫那样精耕细作,只是在沿河两岸随意地撒一把糜子,收获完全看老天。

    这样的种植方式,自然是打不了多少粮食的。不过羌人还保留了游牧的习俗,因此就算田地里面长得不好,也就是少吃两口的事情。马腾有着羌人的血统,在羌胡部落中有很高的声望,这些羌人豪强来到彭阳之后,首先就要去马家拜访,然后或是在城内找个地方住下,或是干脆就在城外扎个帐篷。

    除了这些羌人之外,本地的汉人豪强也有不少派人过来,甚至连隔壁汉阳郡中也有人骑马赶了过来。至于他们到底是来参加宴会的,还是来刺探军情的,那就不太清楚了。

    徐荣带着二十骑赶到了城外,外面的胡汉人等大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他们。不少人窃窃私语,“看到没有,那就是从洛阳来的精锐骑兵!”

    “他们身上的衣服可真好看!”

    也有人并不服气,大声道:“我看他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敢跟我比武,一定把他们打的连他妈妈都认不出来!”

    “哈哈!”

    徐荣冷眼斜视,边上一个梳着小辫子的羌人酋长高声道:“看什么看?不服气的话咱们就练练!”

    “就是,有种的就来比武!”

    徐荣冷笑,向守城门的士兵通报了一声,然后骑着马小跑着到了县衙门口。县衙经过马腾派人修缮,又加上这几天的整理收拾,已经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气派。他是军司马,可无令直入中军大帐,因此直接牵着马匹去了马厩,然后到后院找到了正在教刘倩射箭的陈诚。

    “主公!”

    陈诚听到声音,侧过头来,见到是徐荣,就朝他笑了笑,然后握着刘倩的手,帮着她将猎弓拉开,道:“射箭和做其他事情一样,最重要的就是要诚心正意,心无杂念。等你做到除了弓箭和目标之外,眼中再没有别的东西的时候,就算是有所小成了。”

    “松手!”

    箭矢向着上方射出,飞出了二十步,然后“哆”的一声正中靶心。

    陈诚道:“你先自己练一会,今天把这二十支箭矢射完就行。”

    刘倩脆生生地道:“知道了。”

    陈诚走到边上,对虚荣到:“什么事?”

    徐荣道:“军中的粮草只够五天了,吕将军让我来问主公该如何处理。”

    陈诚思索了一会,道:“大营中士气怎么样?”

    “不算太好,但也并不糟糕。”

    “恩?”

    徐荣解释道:“之前一直在行军,将士们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这两天大营也修建好了,很多将士就有些迷茫起来,不知道我们接下来会怎么样,有好几个人曾经私下问我,我们还能不能打回去。”

    “这样啊,”陈诚若有所思,“那你怎么想的?”

    徐荣正色道:“我们并不是作战失败才离开洛阳的,只要有机会,我们一定可以打回去!”

    “你是这么想的?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返回洛阳,说不定一两年之内我们都要待在西凉,你会不会很失望?”

    “一两年不行,那就三四年,”徐荣道:“我们等得起!”

    陈诚锤了锤徐荣的胸膛,道:“说的好。放心,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带着一只庞大的军队返回洛阳去!现在你带上人,跟我一起去拜访马腾。”

    县衙离马家不远,陈诚带着徐荣步行出门,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马家。马腾正在接待几个羌胡酋长,听说陈诚又来了,便让马超陪那些羌胡首领,他自己到门口迎接。

    “马将军,我之前曾说,两之后要在本地宴请郡中的豪杰,。原本是要在县衙中摆下宴席的,但是现在来的人太多了,县衙估计装不下,我准备将宴席放在城外。”

    马腾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来了这么多的人,城中的治安立刻就恶化了不少。要是这些人都去城外,那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他问道:“还有别的事情么?”

    陈诚又道:“因为来的人太多,需要多调些人过来采购物资......对了,我准备拿出一些钱财,在后天举办一场比武大会,所有人都可以参加。这样的话,需要马将军派一些人手,帮忙维护秩序。”

    马腾摸着下巴上三寸长的胡须,道:“那我让庞德带一千人帮忙把。巨鹿侯,比武是什么人都可以参加吗?”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又问道:“不知道要比哪些?奖品都有什么?”

    陈诚道:“现在想到的有骑马,射箭,举重,跑步,投掷,奖品是一些武器盔甲。莫非是马将军想要参加?”

    马腾笑着道:“我就不参加了,但是孟起估计对比武会很有兴趣。他这一两年来,经常找人比武。”

    “额,”陈诚问道:“马将军说的比武的意思是指分出胜负,甚至是生死的那种?”

    马腾反问道:“巨鹿侯说的比武不是这个意思吗?”

    陈诚道:“我本来是是打算让人分出输赢就好,不需要交手的。”

    马腾摇头道:“那又有什么意思?巨鹿侯,你不是西凉人,不知道这边的风俗。所有人.....”

    他往边上比划了一下,重复道:“......所有人都喜欢看流血的杀戮。越是激烈的战斗,他们就越是喜欢。平素里这片土地上的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情而拔刀厮杀,从抢夺水源到争夺草场,每次都会流血,要是比武大会上不死几个人,所有人都会不高兴,并且会轻视我们的。”

    “勇于私斗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陈诚看着马腾不以为然的表情,道:“我知道了,那就如将军所言,将最后一场定为无限制的格斗,任何人都可以发起挑战。”

    他对马腾道:“既然他们喜欢流血,那就让他们流血好了。”

    陈诚心道:西凉叛军闹了一百多年,现在还越闹越大,本地的风气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马腾笑了起来,道:“我有个预感,巨鹿侯,你会很快就喜欢上这里的。”

    陈诚笑着道:“其实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有些喜欢凉州的风物了。”

    说到凉州,他又有些想念诗,但是看了看马腾的样子,只怕不是一个可以对着念诗的对象,焚琴煮鹤,对牛弹琴是这个世界上最煞风景的事情,于是也就算了。

第九十四章 豪杰(3)

    第九十四章豪杰(3)

    彭阳城地近三辅,城池狭小,人口不多,马腾是为了躲避韩遂的兵锋,这才将大本营安在了这里。朝廷在关中的兵马多半是摆在扶风,长安城中的兵马很少,也不用担心朝廷的兵马翻山越岭地打过来。

    这些日子以来,城内城外多了很多人,甚至连天水的杨家和姜家也都有派人来到了彭阳。王国刚死了没几天,眼见得凉州的内战又要爆发,所有人都像是处在一个其巨大的混沌中,不知道前途会是怎样,突然听说朝廷的公主和骠骑将军出现在了马腾的地盘上,就算是对此不屑一顾的人,也会想方设法打听清楚这里的消息的。

    城外已经划出了一大块空地,准备作为明日比武的地方。几个身穿劲装的青年站在一起,看着正在忙碌地准备的士兵和民夫,不时地小声交谈着什么。

    “伯奕,你说马寿成这么大张旗鼓是想干什么?”

    被称作伯奕的青年是天水人,名叫做姜叙,身高七尺有五,看上去很是精明强干。姜叙低声笑道:“还能是干什么?不过是拉大旗作虎皮罢了。他手中的地盘和兵力都远远不如韩文约,想要和韩遂对抗,当然是要多拉些帮手。”

    先前说话那人也同样用很低的声音道:“那你看,接下来的混战,韩遂有没有可能统一凉州?”

    姜叙冷笑,压低了声音,道:“义山你这就是在说笑了,韩遂何德何能,凭什么压服州中的豪杰,就凭他背刺杀了结义兄长的本事么?”

    被称作义山的男子和姜叙是通家之好,自小在姜家长大,姓杨,名阜,字义山,出自天水杨氏。杨阜轻笑,道:“我当然知道韩遂不得人心,但是奈何他现在兵马最多,若是韩文约也不成,那马寿成又如何?可有机会混一西凉否?”

    姜叙道:“我们这次过来,不就是想看看马腾的心胸气量么?拭目以待就是了。”

    边上马蹄声响,一队铁骑奔了过来,当先的骑士大声呼喝,“都往边上让让。”

    姜叙和杨阜连忙带着随从往边上让去,离得远了一些。陈诚带着数十名骑兵跑了一圈,跳下马背来,指着一处地方,道:“把箭靶竖在白线的后面,在这里搭建高台,周围再拉上帷幕。”

    明天就要举办比武大会了,城外已经聚集了好几千人,羌人,汉人,匈奴人,鲜卑人,乌桓人,什么人都有。他不想自己在西凉本地豪强面前的第一次正式亮相出了什么差错,所以亲自规划了比武的场地,并且在准备好之后,又检查了好几遍。

    正在忙碌的时候,他忽然心中一动,抬头向右边望去。三十多步外,一匹白马正在刨着蹄子。马背上的那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虽然面上满是风霜的颜色,却依旧是威风凛凛。这人不是赵云,更是何人?

    陈诚愣了片刻,忽地拔腿向着赵云跑了过去。赵云刚从马背上跳下来,就被他一把抱住。

    “子龙!”陈诚又惊又喜,如坠梦中,“你怎么来了?”

    赵云嘴角含笑,道:“接到朝廷的诏书后,公孙将军就让我去洛阳,但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不在哪里了。后来我多方打听,听说你们往西边来了,又紧赶慢赶,终于追了上来。”

    “哈哈哈,哈哈,”陈诚先是大笑,松开双手,然后又长叹一声,道:“要是早知道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情,我不应该让先帝下诏调你入京的。”

    他对赵云叹息道:“你也不应该来这里的。”

    赵云“哈哈”笑了两声,然后退了几步,拜伏在地,道:“臣赵云,拜见主公!”

    陈诚连忙将他扶起来,责备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弄这些虚的干什么?”

    赵云正色道:“私下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在众人面前,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万万不可混淆了上下尊卑!”

    陈诚的脸上渐渐地变得严肃起来,道:“子龙的话,我记下了。”

    他对赵云道:“现在我手上兵马不多,子龙便暂时做我的主簿,如何?”

    赵云双手抱拳,朗声道:“诺!”

    陈诚这才高兴起来,他指着用石灰画出来的比武场地,对赵云道:“我准备明天在这里举办一场比武大会,并宴请安定郡和附近的豪杰,晚上再在城中宴请比武的胜利者。”

    赵云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陈诚侧过头来,问道:“子龙你怎么不说话?”

    赵云道:“我刚到这里,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自然是要先多听多看少说话。”

    陈诚笑了起来,道:“子龙还是这么谨慎。”

    他再跟布置场地的士兵交代了几句,然后对赵云道:“我们先去县衙中,等明天再过来。”

    等他们打马回了城中,杨阜小声道:“那个人就是巨鹿侯?长得倒是不错,真看不出来竟然有祸乱天下的能力!”

    姜叙本人也颇为英俊,因此并不怎么关注陈诚的容貌,而是放在对方的坐骑上。他对杨阜道:“他的那匹马,肩高足有五尺多了吧?”

    杨阜回想了一下,道:“差不多,真是一匹好马!”

    姜叙伸脚将一只昆虫碾死,思索了片刻,问道:“或许,能平定凉州的人,就是陈骠骑?”

    杨阜笑了起来,道:“伯奕这你就不知道了,陈诚此人,巧言令色,天生乱德。若说他会让凉州大乱,我信。若说他能平定凉州,那我不信。”

    姜叙目光一紧,问道:“你家中有人在洛阳为官,消息灵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吗?”

    杨阜左右看了看,见边上围观的人越发多了,就对姜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两人回了城中的住处,关上大门,走入后院。羌胡豪强多有在城外搭帐篷的,但是他们都是汉人,还是习惯于住在房子里面。反正城里面空闲的房子有很多,找个地方落脚也不是什么难事。

    坐定了之后,杨阜道:“陈诚此人出身魏郡,父祖都是寻常庄户人家。张角兄弟兵败之后,他加入了公孙瓒麾下,结果公孙瓒就被围在了辽西。好不容易张纯退兵之后,他在辽西待不下去了,就跑到了洛阳,靠着阿附宦官,很快就爬上了高位,然后天子正当盛年,忽然就薨逝了........”

    说到这里,杨阜摇了摇头,道:“.....再之后,他跟大将军在洛阳城中大战,兵败之后纵火焚烧了半个洛阳城,然后一路流窜到了西凉。”

    他总结道:“这个人出现在那里,哪里就有灾祸。现在来了凉州,也不知道我们这里要出什么样的大事。”

    姜叙先是认真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但是听到逅,却不由得哑然失笑,他伸出手指,指着杨阜,笑骂道:“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骗人的鬼话?”

    杨阜也笑了起来,道:“长安城里面就是这么传的,说巨鹿侯是祸乱天下的奸贼,还有说他是黄巾余孽和阉党的,真真假假,让人不知如何分辨。”

    姜叙沉吟了一会,道:“我今日见到此人,倒是颇为干练。况且,有阎伯道替他前后奔走,安定郡中的豪杰对他都是颇为心折。听说阎忠还将他的侄子从汉阳叫了过来,现在正在县衙中。”

    杨阜想了一下阎忠的侄子是谁,然后惊讶地道:“你是说阎行?他也来了彭阳?”

    姜叙道:“是啊,有人看到他进了县衙。”

    杨阜道:“要真是这样,那接下来韩遂和马腾的大战,只怕是胜负犹未可知。”

    “嘿,要是韩遂迅速地击败了马腾还好,那接下来我们凉州就能够有一段平稳的时间。要是战事迁延日久........”

    姜叙摇了摇头,道:“要是战事迁延日久,只怕从此凉州多事了。”

    陈诚带着赵云回了县衙中,阎忠正跟刘倩说一些西凉的风土人情和名人轶事,“......凉州自古便是豪杰辈出,近几十年来,最为出众的有三个人,被称为凉州三明,分别是:皇甫规,张奂,段熲........”

    刘倩本来端坐在蒲团上,眼角的余光瞟见陈诚走了进来,她不由得眼前一亮,站了起来,脆生生地道:“巨鹿侯!”

    阎忠把手一摊,对陈诚没好气地道:“君侯,你这一来,我还怎么说下去?罢了,罢了,还是你来教她射箭吧。”

    陈诚笑道:“若论对凉州的熟悉,谁可与伯道相比?我可是外来户,伯道你才是本地人啊,要是你不教她,还有谁能教她?”

    他转过头来,对刘倩道:“对先生不可无礼,听课的时候要认真!”

    刘倩眼角含笑,走过来拉住他的袖子,道:“我知道啦。”

    陈诚往她的脑门上弹了一记,道:“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每次都没记住!”

    刘倩“啊”了一声,抱着脑门蹲下。

    陈诚介绍道:“伯道,这位是赵云赵子龙,曾为白马义从的骑将。子龙,这位是阎忠阎伯道,乃是凉州名士,曾在皇甫嵩将军的军中任职。”

    赵云抱拳道:“见过阎先生。”

    阎忠草草地回礼,敷衍道:“子龙辛苦了。”

    他立刻转过头来,对陈诚道:“君侯,韩遂派人来彭阳了。”

    陈诚随口道:“韩文约派人来很正常吧。”

第九十五章 豪杰(4)

    第九十五章豪杰(4)

    在陈诚看来,就算是要打仗,互相派遣使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阎忠却不这么看,他对陈诚道:“韩遂向来擅长阴谋诡计,只怕他派人来,就是为了麻痹马寿成。说不定啊,韩文约的军队已经翻过六盘山了。”

    “那要是韩遂不派人来呢?”

    “韩遂要是不派人来,就说明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开战了!”

    陈诚哑然失笑,道:“这么说,无论韩遂派不派人来,都是说明他要开战了?”

    阎忠理所当然地道:“正是!韩遂外号黄河九曲,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抵得上别人十倍,百倍,跟他打交道,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才行。”

    他见到阎行走了进来,就问阎行道:“彦明,你来说说,韩遂派人来彭阳是为了什么?”

    阎行沉默了一会,道:“只怕是要出兵了。”

    “.......”,陈诚摇了摇头,道:“就算韩遂没有打仗的意思,被你们这么恶意的揣摩,他也不得不打了。许多事情都是由误会造成的,将事情摆开了谈不好吗?这么彼此猜忌,没事也要弄出事情来。”

    阎忠道:“对君侯这样的君子当然可以开诚布公,但是对韩文约那样的老狐狸,还是把篱笆扎紧,把弓箭刀枪准备好才行。”

    陈诚轻笑,不再说这个话题,他指着阎行,对赵云道:“子龙,这位阎行阎彦明,是凉州的豪杰,伯道可是赞许他是凉州数一数二的人才。”

    接着,他又拉过赵云,道:“彦明,这位是赵云赵子龙,是我的主簿。”

    阎行和赵云都是身高八尺的大汉,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和某种熟悉的东西,都是心中凛然,暗暗生出忌惮的情绪。

    “子龙今天刚到,我弄几个小菜,大家一起喝几杯。”

    陈诚并不是太喜欢喝酒,但是对这个时代的米酒倒是挺喜欢,虽然不免有些浑浊,但是度数偏低,而且有些甜甜的感觉,味道很好。要知道,他是喝啤酒都要兑雪碧的,最是喜欢这种软绵的口感。

    当然,高度数的烈酒他也不是不能喝,而且还能喝很多,只是不太喜欢罢了。

    赵云和陈诚在管子城中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他的性情,并不因为他会亲自下厨而感到惊讶,反而脱下了盔甲,然后挽起了袖子去帮忙。

    刘倩在边上叫道:“我也来帮忙。”

    陈诚看了看她箭囊中还剩下的五六根箭矢,挥了挥手,道:“先把你的箭射完。”

    刘倩不满地嘟起了嘴巴,怏怏不乐地射箭去了。

    赵云一边帮忙,一边问道:“那位就是万年公主吗?”

    “是啊,”陈诚麻利地将肉剁成块,加上料酒,食盐,鸡粉,放入生姜,大蒜,腌制了起来,然后再准备其他的,“以后你教她射箭吧。”

    一边射箭一边偷听的刘倩心中老大不高兴,手指一松,箭矢飞出了靶子的范围,射到了后面的草丛中。

    赵云笑了笑,道:“要是比射箭,我可比不过主公。”

    陈诚“嘿”了一声,道:“叫什么主公?这里又没外人。”

    赵云往边上看了看,阎忠和阎行跪坐在地板上,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见到赵云看过去,阎行也抬头看了过来。

    阎忠道:“从汉阳到安定,只有那几条路可以走。如果韩遂想要速战速决,定然会在汉阳取齐兵马,然后走阿阳,过六盘山,接下来就看他是先取高平,还是要直扑彭阳。”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沾水,在案几上划出大致的地形。沉吟了片刻后,阎忠道:“我已经离开西凉许久,对这边最近的情况不大了解,你说韩遂会选哪种方案?”

    阎忠连问了几声,阎行才将目光收回来,他低声问道:“叔父,我们不用去帮忙吗?”

    “不需要,君侯不会在乎这种小事的。你说韩遂会直扑彭阳吗?”

    阎行往案几上看了一会,伸手在高平附近点了几下,道:“如果我是韩文约,我就不会去打高平,只要夺取了萧关,再派千余步骑驻兵朝那,这样高平的兵马就会被堵在北面。然后大军直取泾阳,再分兵抄略安定,主力在这里等马腾带兵过来决战!”

    “安武?”阎忠思索了一会,问道:“只怕马寿成不愿意在这里决战。”

    阎行道:“要是到了这里都不肯决战,谁还肯追随马腾?”

    阎忠“哦”了一声,对着案几再看了一会,道:“若是这样呢?”

    他在六盘山后的三岔路口上画了一个圈,道:“马腾要是将主力屯驻在这里,韩遂能打过来吗?”

    阎行道:“这里虽然离泾水不远,但是四周平旷无险可守,要是马腾在这里决战,对韩遂更有利。”

    阎忠道:“那派兵堵住六盘山的隘口也是不行了?”

    “韩遂手上的可用之兵足有十万,就算要分兵驻守陇西汉阳,能够抽调出来的最少也有六万,马腾这边满打满算,兵力也不会超过四万。要是堵住了六盘山的隘口,那就是比谁的实力更雄厚了。”

    “嘿,这么说,马腾是输定了?”阎忠笑道:“要不我们提前去求韩遂给我们一条活路?”

    阎行摇头,道:“筹算只是一方面,对打仗来说,临阵决断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兵力多就能赢,那还打什么仗?大家把兵马摆开来比一比不就完了?”

    这边正在说话,那边刘倩已经将箭矢射光了,然后帮着陈诚将炒好的菜分到了盘子里面。

    陈诚让亲兵也都来取了一份,然后将盘子端到大堂上,分发给众人。他给刘倩倒了一杯果汁,道:“你喝这个。”

    他又亲自给赵云,阎忠和阎行都倒了一杯酒,笑着道:“来,敬诸位一杯,我先干了,诸位随意。”

    阎忠对吃喝没什么兴趣,胡乱用了些酒菜,道:“彦明,你能从羌部中招到多少人?”

    阎行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道:“不下千人。”

    阎忠道:“太少。”

    陈诚却笑着道:“太多了,现在养着四百人就已经够我受的了,再招来一千人,那可得要把我吃穷了咯。”

    阎忠道:“人多了花销是大,但是人多了也好占地盘。”

    陈诚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问道:“马寿成怎么说?可愿意借一块地盘给我们暂住?”

    阎忠道:“他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看来还是心有疑虑,怕我们鸠占鹊巢。”

    陈诚笑了起来,道:“我曾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是鸱鸮在树林里面抓了一只老鼠,正准备吃掉,忽然见到凤凰从上空飞过,鸱鸮立刻吓得大叫起来,生气地道:你是想来抢我的老鼠吗?它哪里知道凤凰是非梧桐不栖,非清泉不饮的呢?”

    阎忠道:“庄子的这个故事我也看过,但只怕马腾和马超都没看过,也不会明白凤凰的志向。”

    陈诚道:“明天过后,他们就会明白一些了的。”

    用过饭后,阎忠和阎行先离开,将陈华成呢个他们三人留在了后院。

    阎行见走的远了,低声道:“巨鹿侯锱铢必较,事必躬亲,不像是能做大事的。”

    阎忠诧异地看向侄子,道:“你是这么看的?”

    他对阎行道:“我说了再多看看,过几天你就知道君侯是什么样的人了。”

    县衙的后院中,陈诚让刘倩坐在边上,然后和赵云说了一些分别之后发生的事情。当他说到先帝病死前说的那番话时,刘倩忍不住哭了出来。

    陈诚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赵云感叹道:“原来是这样。

    陈诚道:“子龙从洛阳过来,那边一定有很多人在痛骂我吧?”

    赵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道:“是有一些人在说文正的坏话,说是你下令放火焚烧了洛阳,但也有人说是袁术与何进的人干的。”

    “嘿,说我的坏话那也是应该的。”陈诚再给刘倩倒了一杯果汁,然后道:“我与何进以洛阳作为战场,死伤的百姓不计其数。要是我赢了那也就罢了,现在是何进赢了,那他们还不死命地骂我?君子恶居下流啊!”

    他问赵云道:“洛阳城中的动乱可平定了?大火烧了多少地方?”

    赵云道:“半个洛阳都被烧掉了,我来的时候城外还有很多的百姓衣食无着,因为太仓也被烧了,据说大将军想要放粮,但是却无粮可放。”

    “这有一半是我的过错啊,”陈诚再问:“越骑营的将士怎么样了?大将军有问罪于他们吗?”

    赵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城内城外都是兵马,我记着打听文正的行踪,就没多待,但是听人说城内和附近的乡村里面经常盗匪出没。”

    “子龙可曾遇到过?”

    “遇到过两次。”

    陈诚摇了摇头,道:“何进是怎么搞的?堂堂帝都附近,竟然有这么多盗匪出没,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赵云道:“据说洛阳大火那天,武库着火之后,有很多的武器流入了民间。因为大军涌入,洛阳内外粮食紧张,很多人没有吃的,就只能铤而走险去当强盗了。”

    “子龙可是觉得那些盗匪情有可原?”

    “彼辈刚开始只是为了一口气吃的罢了,”赵云叹了口气,道:“但是一旦动了刀,沾了血,他们就会变得凶残无比,再也停不下来了。”

第九十六章 比赛

    第九十六章比赛

    次日,马腾命庞德带骑步兵一千,往城外维持比武大会的秩序。安定内外的豪杰早早地就到了划定好的地方,翘首以待。

    陈诚穿上全套的华丽盔甲,命吕方带着一百名越骑在前方开道,他自己骑在高大的战马背上,身前是手持战旗的赵云,身后是载着万年公主刘倩的大车。在离开洛阳的时候,陈诚带了不少的布匹丝绸出来,也带了不少宫中服装。这个时候,刘倩自然是穿上了最为华丽的服饰,安安静静地坐在了马车上。

    再后面,又是一百名排列整齐的越骑。所有士兵的盔甲和武器都擦得锃亮,马匹也都喂得饱饱的,整支部队显得兵强马壮。虽然只有两百骑,却摆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队伍浩浩荡荡地通过城门,出现在了比武场地的观礼台上。陈诚先扶着刘倩在台上就坐,然后向前走了几步,按剑四顾,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能够出现在比武大会场上的,都是郡中的豪强,这些人之间平素有着许多的矛盾,两三天的实践中,已经发生了不少的争斗,并出了好几条人命。

    即便是到了比武大会的场地上,不少人之间也还是在互相怒目而视。陈诚环视了一圈,将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然后运足了中气,用沉稳的声音道:“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和万年公主都站在了这里,废话也不多说。今天一共有六个项目,分别是骑马,射箭,跑步,举重,投掷和无限制格斗,每个项目的胜利者可以得到一套铁甲!”

    六个大箱子被抬到台上,然后打开,六套被擦的油光瓦亮的盔甲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这个时代,一套铁甲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很值钱的、就算是马腾,就算他事先知道了,在看到陈诚真的拿出了六套铁甲之后,也是有些吃惊。六套铁甲,这可是要值得数十万上百万钱了。

    马腾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他转过头来,对马超道:“你要不要上去试试?”

    马超傲然道:“自然是要的!我倒是要看看,要是这六套盔甲都被我一个人拿了,那陈诚会是什么样的嘴脸!”

    陈诚用脚踢了踢其中的一个箱子,大声道:“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参赛,最强的那个人,就能拿走一套!”

    他的声音洪亮无比,一个人就将在场众人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陈诚也不管边上的人都在说什么,直接宣布道:“第一项,比的是骑马!”

    能来到这里的,不是有些家身的,就是艺高人胆大的。况且西凉武德充沛,当下就有上百人挑了出来要求参加比赛。比赛的章程早就已经制定出来了,这个时候陈诚也就部曲具体指挥,而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阎忠。他自己则是向后退了几步,跪坐在了刘倩的身边。

    刘倩低声道:“刚才马超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

    马腾是本地的主人,自然在观礼台上有一个位置。方才马超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想着避着别人,很多人都听到了。陈诚笑了笑,道:“哦,他都说了什么?”

    刘倩小声地将马超的话复述了一遍,有点担心地道:“马家兵马众多,要是跟我们为难,我们是不是又要逃到别处去了?”

    陈诚想了一会,道:“应该不会。”

    “为什么?”

    陈诚看着刘倩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心,笑着道:“因为他们不敢。”

    “真的?”

    “真的。”

    刘倩于是放心了许多,开始看场上的比赛。因为奖品的缘故,也因为“最强”的这个名头,参赛的人很多,阎忠不得不将人分成了几组,每组的第一名再一起比一次,然后选出冠军来。

    骑马比赛首先需要马好,其次需要骑术高明。马才是第一位的,人的因素还要排在后面。凉州骑兵在汉朝到南北朝,隋唐,五代,乃至于到明清时,都是天下闻名的精锐。“凉州大马,纵横天下”的名头,响亮了一两千年。

    这其中主要是地理上的原因,凉州地连中国和西域,北边又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正是骑兵驰骋的绝佳去处。东方和西方的文化在这里交融,马匹也不断地杂交,一直到工业革命之前,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产马地之一。

    能过来观看比武大会的,都有着至少一匹好马,但是好马跟好马还是有区别的。肩高四尺五以下的,虽然也有很多优良的马匹,但不用阎忠出来说话,直接就被其他人给怼的不敢出来了。

    下场的人里面,不但有马超,还有马铁和马休,姜叙,杨阜等人瞧的眼热,仗着骑术高明,也都参加了比赛。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羌人,匈奴人和其他胡人也参加了。

    陈诚在看台上跟刘倩说了一会话,然后又走到边上,跟马腾交谈起来。对于比赛的胜负,他并不关心。不过是几套铁甲罢了,现在他麾下的骑兵至少装备了上百套。

    “马将军,”陈诚道:“听说贵部即将跟韩遂开战,我麾下的将士虽然不多,但是战力超群,个个都是能以一敌十的勇士,愿意带兵驻守高平,替将军分忧。”

    马腾还是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实在是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现在的混乱局势,被逼的急了,也只是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

    见状,陈诚轻笑了两声,道:“那我知道马将军的意思了,放心,等今晚宴会之后,我明天就会带兵离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马腾一惊,连忙道:“我并没有让巨鹿侯离开的意思。”

    陈诚剑眉倒竖,冷然道:“哦,不让我们离开,莫非马将军是想要把我们留在这里?”

    他这么易发怒,饶是马腾见惯了厮杀,也不由得后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心中惊惧,脸上微微变色,挺直了身板,手也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然后干笑了两声,道:“不敢,我怎么会那么做了?巨鹿侯误会我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究竟是什么?”陈诚冷眼横对,“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十天,难道马将军是要让我们在这里等到地老天荒不成?”

    面对着陈诚咄咄逼人的姿态,马腾左右张望,却没有什么可以救场的人,支吾了好一阵,终于道:“今天晚上就给巨鹿侯一个答复,一定会让阁下满意,如何?”

    陈诚面上的表情缓和下来,又露出了微笑。道:“那就等着将军的答复了!”

    下面的场地上,初赛已经结束,共有六个人被挑出来参加第二轮,马超和杨阜也在其中。其他的人,像是马铁,马休,姜叙等人,都被刷了下去。

    马铁怏怏不乐地捏着马鞭,道:“哎呀,我就差了那么一点,早知道我就把阿大的那匹好马牵出来了。”

    马云鹭刮了刮脸,娇嗔道:“好不知羞,你那是差一点么?你比大哥差了好多呢。”

    马休也笑嘻嘻地道:“你连我都还差一截,怎么跟大哥比?”

    他们都跟马超在一组里面,很轻易地就被碾压了。马铁狠狠地挥动鞭子,在栅栏上抽了一记,叫道:“那是因为大哥的马好,要是我有一匹好马,肯定能赢的!”

    在阎忠的调度下,复赛很快就开始了。六匹肩高五尺左右的战马在鼓声响起后,起步向终点冲去。陈诚和马腾谈完了话,这时候兴致勃勃地看着下面的比赛。他指着马超矫健的身影,笑道:“孟起雄姿英发,当真不愧锦马超的名号!”

    马腾被逼的给出了承若,这时候脸色本是有些难看,见到自己儿子在赛场上龙精虎猛,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孟起还是太急躁了些。”

    眼见得终点的细线就在眼前,马超已经将跟的最紧的杨阜甩下了一个身位,要是不出设么意外,胜利就在眼前。马超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心道:真是如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

    他正在高兴间,胯下坐骑忽然前腿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把他给甩下马背。这种情况也是很常见的,马匹的蹄子在坚硬的地面上踩多了,就会裂开,然后就会出现刚才的情况,还有其他的原因,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马超稳定了身形,暗道好险,抬头却忽然发现杨阜竟然趁着他马失前蹄的时候,一下子就窜到了前面,冲过了终点线。杨阜大笑着勒住了马匹,高声道:“伯奕,看到没?我就说我能赢!”

    姜叙哈哈大笑着跑了过来,在杨阜胸口上锤了一下狠的,高声道:“好你个杨义山,居然胜了马超!”

    观礼台上,陈诚愣了一愣,道:“可惜,本来孟起都要赢了的。”

    他对面露惊讶神色的马腾道:“这样吧,就算孟起和那个任并列第一.......”

    话还没说完,下面忽然惊呼起来。陈诚连忙转过头来,就见到马超抢过了一名士兵手中的长矛,怒气冲冲地向杨阜奔去。

    “少将军,少将军!”一名什长带着数名士兵连忙拦住了马超,叫道:“少将军息怒,息怒啊!”

    杨阜也是带了随从过来的,数人握着刀剑挡在了他的前面。姜叙喝道:“马孟起,众目睽睽之下,你输了就想要杀人泄愤吗?”

    马超破口大骂,“艹你娘的输了,大爷我明明赢定了的,要不是马蹄子撅了一下,怎么会输给这杂种?”

    杨阜大怒,推开身前随从,将其中一人手上的环首刀抢在手里,怒道:“嘴巴里放干净点,别人怕你马孟起,我可不怕!”

第九十七章 比武(1)

    第九十七章比武(1)

    马超越发愤怒,提枪作势要捅死杨阜。杨阜单手握刀,毫无惧色。两人都是年轻气盛,但是他们并没有打起来。庞德和赵云带着士兵冲了上来,将两人隔开。

    庞德上来抱住了马超,劝道:“少将军,请息怒!不过是一件铁甲罢了。”

    马超怒道:“这是一件铁甲的事情吗?”

    他对周围的士兵到:“给我杀了他!”

    马超是马腾的长子,他这么一发话,士兵们互相看了看,就准备上前。赵云板起面孔,大喝道:“都给我住手!”

    数十名士兵排在一起,长枪向外指出。然而赵云带的人少,周围的马家士兵更多,马超冷笑两声,道:“你又是哪里跳出来的野狗?”

    赵云面色如常,手却不由自主地按在了腰间的宝剑上。阎忠皱眉,微笑着道:“贤侄.....”

    马超冷笑,道:“你又算什么东西?”

    阎忠脸上的笑容陡然凝滞,想要说的话卡早了喉咙里面。边上阎行大怒,喝道:“马孟起,当真以为你自己天下无敌了?”

    马超怒目圆睁,大喝道:“敢跟我比武吗?”

    阎行正待上前,阎忠却将他拦了下来。阎忠摇摇头,道:“算了,我不跟你计较。马超,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是放下兵刃吧。”

    马超挣开了庞德的胳膊,向两边张开手臂,哈哈大笑道:“比兵多?在这里你比得过我马家吗?把他们给我.......”

    “混账!”马腾匆匆赶了过来,怒喝道:“你想干什么?”

    见到马腾,马超冷静了下来,他恨恨地看着杨阜,冷笑道:“有种的等会下场比武!”

    面对马超的挑衅,杨阜冷笑不语。

    陈诚也赶到了这边,道:“要不就算两位并列第一,每人一件铁甲,怎么样?”

    马超掷枪于地,道:“某家才不会跟这种鼠辈并列!”

    他向外走出两步,忽地抽出边上士兵腰间的环首刀,然后朝着他自己的坐骑砍了过去。

    “啊啊!”

    边上众人的惊叫声中,硕大的马首已经被砍了下来,无头战马的脖颈上鲜血喷涌,强壮的身躯站立了一会,然后轰然倒地。马超手持长刀,上半身被鲜血染红,令人望而生畏。环首刀的刀刃薄且窄,能够一刀将马首斩断,不但需要过人的力量,而且需要精准的判断。常人只会将环首刀断裂在马的骨头中,哪里能做到这种夸张的事情?

    杨阜虽然不齿于马超的文人,却也不得不承认,马超的武艺更在他自己之上。其他的人见了浑身染血的马超,虽然很是害怕,却又很是佩服。西凉民风彪悍,这里的人崇拜强者而鄙视弱者,特别是那些羌人和其他胡人,见了方才的一幕,竟然有不少人欢呼起来。

    但那些汉人豪强却是要考虑更多,他们互相看了看,不少人的嘴角露出了冷笑。

    马超左顾右盼,大笑三声,将环首刀扔在了地上后,扬长而去。

    马腾朝陈诚赔了个不是,然后转过身来,高声道:“比赛继续。”

    说罢,他就匆匆地离开了,估计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训儿子去了。马腾和马超都离开之后,杨阜取了他的奖品,然后拉着姜叙,带着随从遁了。他虽然说不怕马超,但是在马家的地盘上,真的能不怕?

    识时务者为俊杰,要是到了天水冀县,他肯定是不怕的,在彭阳这里,那还是算了。杨阜和姜叙虽然撤了,却留了两个随从下来。在他们走后,其他的汉人豪强也纷纷离去。

    陈诚见了,笑着对阎忠道:“看来咱们这次举办比武大会不是太成功啊。”

    阎忠的面色不是太好看,他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不,我认为很成功。”

    “哦?怎么说?你们看见那些纷纷离去的人吗?”

    阎忠理顺了胸中之气,道:“马超这么一闹,整个凉州很快就会知道,也会知道君侯来了凉州。有了名望,地盘和兵马都是唾手可得!”

    陈诚笑了起来,道:“那咱们就继续?”

    “当然!”

    没了马超和一些汉人豪强,接下来的射箭,举重,跑步,投掷这几个项目中,参加的人依旧很多,陈诚将铁甲一一分发了出去。四个项目的冠军得意洋洋,当场就将铁甲穿上,然后大声地向着周边炫耀。

    边上众人一边发出“啧啧”的赞叹声,一边期盼着最后的一场比赛。前面的都是竞技性质的比赛,看的固然过瘾,但是只有血淋淋的厮杀,才能让所有人都兴奋到不能自已。

    陈诚看着兴奋的众人,大声宣布了规则,然后高声道:“谁先来?”

    旁观众人的议论声越发炽热,交谈的声音越发的响亮。好一会后,一个羌人勇士走了出来,大声道:“我先来!”

    他骑着战马,提着长枪冲进了比武场地,冲着边上高声怒吼:“这个冠军,是我的了!”

    “哗!”,旁观的胡人汇总,有人大声道:“我认得他,他是先零羌的丹里吉!”

    丹里吉身长接近八尺,身上的肌肉像是一个个疙瘩块一样,看上去就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也是举重项目的冠军,身上穿着刚刚拿到的铁甲,提着长枪在场地上来回盘旋。

    丹里吉是安定郡中有名的勇士,许多人暗中与之比较了一下,便知道不是对手。于是纷纷左右张望,想要看到有没有别人出来挑战。过了一会,见还是没有人出场,陈诚便站起身来,大声道:“要是找没有人出来挑战,那这一个冠军,也归丹里吉了!”

    丹里吉勒住战马,在马背上哈哈大笑。笑声中,一人打马冲了过来,高声道:“我来战你!”

    丹里吉定睛一看,冷笑道:“原来是你。”

    两人是旧相识,当下更不废话,举起武器就在场地上打了起来。两人不断地策马冲击,每次冲击之后,就要调转马头,然后才能再次发次冲击。战不多时,丹里吉一枪刺中敌人的脖颈,锋利的枪尖将脖子完全捅穿,鲜血瞬间就迸射了出来。

    “砰”!

    尸体从马背上跌下,在地上砸出大片的尘土。死者的族人大哗,拿着武器就要冲上来,却被周围的士兵给拦了下来。丹里吉放声狂笑,高声道:“要是不服气,就一个个来!”

    “草拟娘的丹里吉,这事咱们没完!”

    十几个羌人在边上怒骂了一通,然后跳上马背,讯速地离开了。那些与己无关的人则是哄然大笑,丹里吉对着败犬们又是一阵嘲笑,然后威风凛凛地道:“还有谁?我就问,还有谁?”

    又有两人出来挑战,却都被丹里吉斩于马下。他连杀三人,气力已经有些不济,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战马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丹里吉挺直了腰杆,双腿用力地夹住马腹,好让自己不会掉下去。

    见到他干脆利落地干掉了三名勇士,边上观众的欢呼声愈发的高涨,也让潜在的挑战者止住了脚步。丹里吉歇息了一会,力气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也恢复了七七八八。他得意地控制着坐骑在场上小步奔走,道:“哈哈,我要再打十个!”

    他越是嚣张,其他人就越是不敢轻易地下场。吵吵嚷嚷了五六分钟,陈华成呢个见似乎没有要出来挑战了,站起身来,准备宣布胜利者,场地边上马蹄声急响,一骑猛然冲了过来,越过栅栏,跳进了比赛场地中。

    丹里吉看清来人面貌,瞳孔陡然张大,“马超?”

    黑色的战马背上,马超身穿蜀帛裁成的战袍,手中同样提着一只长枪,他将长枪举起,轻蔑地道:“就你这种货色,还敢在这里自吹自擂?”

    丹里吉心中大怒,却强行忍住了怒气,道:“你没着甲,我不占你的便宜!”

    马超哈哈大笑,“杀你还需要穿什么战甲?废话少说,快来受死!”

    话音刚落,他已经拍马冲出。丹里吉心头生寒,大叫一声,也冲了出去。两人用的都是在西凉军中十分流行的长枪,战斗方式又是骑马对冲,那么胜负很可能就只在一瞬间。

    虽然马超威名赫赫,但是丹里吉也是先零羌中有名的勇士,向来自负武勇。而且,他还穿着铁甲,而对方身上并未着甲,他又有什么理会拒绝迎面对冲?

    两人都向自己的右边刺去,长枪带着寒芒,刺破空气,发出“簌簌”的声响。边上众人见到如此凶险,不由得都屏住了呼吸,静待刹那后的结果。

    就在双马交错的瞬间,马超长枪下压,然后向外格挡。丹里吉只觉虎口巨震,长枪就被荡开了去,他心中大骇:马超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随即胸前一震,却是马超横过枪杆,将他击下了马背。丹里吉身上穿着铁甲,摔下来比平常更重,等他昏头昏脑地爬起来的时候,马超已经勒转了马头,再次向他冲了过来。丹里吉手中的武器刚才已经遗失,坐骑也在十步之外,面对着发起骑乘攻击的马超,不由得面色如土。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丹里吉就放下了尊严,大叫起来:“饶命!我........”

    黑色的骑影从他身边窜过,裂帛声随之响起。马超冲出了几十步的距离,勒住了战马,他将长枪提起,放到眼前,只见锋利的枪击案上,丝丝鲜血正在往下低糖。马超脸上露出满足和快意的笑容,然后转过马头来。

    不远处,丹里吉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尸体的脖颈间,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第九十八章 比武(2)

    第九十八章比武(2)

    观礼台上,陈诚见了马超横枪击飞对手的那一幕,不由得道拍手赞叹道:“马儿诚难与之争锋!”

    刘倩瞪大了眼睛,问道:“巨鹿侯你打不过他吗?”

    “额,”陈诚顿了一下,道:“以前我肯定是打不过他。”

    刘倩明白了,捂着嘴巴笑道:“就是说现在能赢他啦。”

    马超既杀丹里吉,随即驱动战马向高台这边奔了过来。见他来势汹汹,台上台下的士兵都紧张起来,抽出了兵刃挡在了陈诚和刘倩的面前。

    “巨鹿侯,敢下来跟我打吗?”

    马匹在高台前来回奔驰,马超用长枪指着高台上,意气风发地道:“敢跟我决一死战吗?”

    刘倩生气地道:“这个人好生无礼!”

    陈诚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年轻气盛罢了。”

    他站起身来,向前走出两步,正要说话,又有一匹战马跳进了场上。陈诚定睛看去,却是阎行提着长枪冲进了比武场。他笑了笑,将准备要说的话咽回肚子,回到刘倩身边坐下。

    “马超,我来和你打!”阎行同样没有披甲,只是穿着一身素色的胡服,他提着长枪对马超喝道:“让你也知道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马超转过身来,见到是阎行,嗤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小狗!”

    阎行冷笑,不再跟马超多费口舌,驱动战马就杀了过来。马超夷然不惧,迎面冲了过去。骑战非常的惊险刺激,生死就只在一瞬之间。但是骑战也非常的无聊,两个男人在有马的时候,挺着长枪刺过来,刺过去,听起来倒是很黄很暴力。

    阎行和马超是凉州的后起之秀,两人都是身高八尺,武力超绝,滚滚杀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他们交战的过程每次都是惊险无比,稍有失误,就是血溅五步的下场。边上众人看的如痴如醉,不停地大呼小叫。

    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腾也出现在了场地边,正紧张地注视着交战的双方。

    高台上,刘倩锤了锤已经有些麻了的小腿,问道:“巨鹿侯,你说他们谁会赢?”

    陈诚看着再次交错而过的阎行和马超,回答道:“不好说。”

    他解释道:“这两个人的武艺都很强,战马也都差不多,就看临阵发挥了,谁赢都有可能。”

    刘倩又锤了一会,问道:“要是马超死了怎么办?”

    陈诚往马腾那边瞟了一眼,低声道:“要是真的出现那种情况,那我就只能带着公主殿下跑路了。”

    刘倩轻笑,道:“你之前不还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嘛。”

    比武场上,马超浑身肌肉紧绷,死死地盯着迎面冲过来的阎行。长枪如同毒蛇一般地刺了过来,他窥准来势,挥枪格挡。枪杆相交,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一次,两人都没有选择掉头重新冲刺,而是盘马乱战了起来。

    长枪不断地刺出,枪杆在空中不停地抖动,像是绽开了一朵朵的梨花。马超招招抢攻,却都被阎行冷静地化解。战了这么久,却依旧是徒劳无功,马超不由得焦躁起来。他大喝一声,长枪交到左手上,向后横扫。

    身后风声骤起,阎行不假思索,抓住马鞍向右边倒了下去。他从马腹下钻到左边,手中长枪没有调转的空间,便干脆抓住了枪尖,用长枪的尾部点中的马超的手腕。马超手上剧痛,长枪脱手而出。

    “啊呀!”

    伴随着边上众人的惊呼,阎行再次翻身上马,心中大定。失掉了长枪,马超还拿什么来跟他斗?却不妨一个黑影闪过,风声急响,阎行就被马超给扑下了马背。

    原来马超手中长枪脱手后,知道不妙,情急之下,立刻从马背上直起身子,然后往阎行这边扑了过来。阎行没想道马超会使出这等招数,就像马超没料到他会用出“镫里藏身”的招数一样,顿时被扑下了马背。

    马腾见到场中的恶战,心本就被提了起来,忽然见到阎行使出了那种诡异的招数,击飞了马超手中的武器,不由得大叫起来。待见到马超随即还以颜色,将阎行从马背上扑下后,快蹦到嗓子口的心才又落回了一半。

    不但是他,边上围观众人都是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被这精彩的战斗刺激的不能自已。当战斗的两人一起摔下马背后,人群中传来了明显的叹息声,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为谁叹息。

    阎行跌到地上后,马超也倒栽了下来。两人从地上挑起,又扭打在了一起。马超不敢拉开距离,抢步冲进阎行的制空圈中,挥拳就打。阎行来不及调转枪头,挥着枪杆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

    马超从未想过他会落到这样的境地,他绷紧了肌肉,拼着左肩上挨了一下,挥拳砸向阎行的面门。阎行伸手抓住马超的右拳,然而他左手的力气比不上马超,一个砂锅大的拳头带着他的左手一起轰到了胸膛上。

    “啪!”

    阎行身体一震,右手中的枪杆向马超头上抽去。马超左肩上刚挨了一下,暂时用不上力气,侧身用右手抓住枪杆。阎行上前一步,伸出左手,抓住枪杆的尾端,随即双手用力,用枪杆勒住了马超的脖子。

    马超只有右手发力,如何挡的住阎行的两手发力?枪杆贴在他的喉咙上,将他的脸勒得通红。边上众人大多都是欢呼起来,他们不在乎被杀的是谁,只要打的激烈,只要有人流血,他们就觉得很快活。

    马腾愣了片刻,随即气急败坏地大喊起来:“住手,都住手!”

    然而周围人们都在欢呼,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数千人的声音中,根本就没人听的到。哪怕马超平素里颇为狂妄,但是毕竟父子天性,马腾怎么可能让儿子死在自己面前?

    他对着边上惊呆了的自家士兵怒吼道:“跟我来!”

    士兵们这才醒悟过来,跟在马腾的身后向场地中央奔去。高台上,刘倩看到场地中的战况一波三折,已经惊得站了起来。陈诚正在惋惜马超这么快就要领盒饭了,就见到马腾带着数十名士兵撞倒了栅栏,正往往纠缠着的阎行和马超奔去。

    他也立刻从高台上站了起来,往前奔出几步,然后跳了下去。高台上下的士兵见状,立刻也跟了上去。

    他并不在乎谁生谁死,阎行赢了也好,马超胜了也罢,双方是公平交手,就应该生死无悔。现在马腾摆明了是在拉偏架,那他可就不能容忍了。合着比武的时候,马超能杀别人,他被别人杀就不行了?

    场地中央,马超的脸色已经由红变紫,两只眼珠子都快突了出来,眼见得就要命丧当场,却听到“咔嚓”声响,阎行手上的枪杆断成了两节。他手上一松,整个人都往后倒去。马超一直在死命往前,枪杆一断,立刻就往前方冲了过去。

    似乎是快要爆炸的胸膛顿时轻松了下来,马超冲出几步,痛苦地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深深呼吸。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能够顺利地,正常地呼吸,是多么幸福痛快的一件事情。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无论是人还是事,在拥有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会觉得很平常,只有在失去了之后,才会觉得弥足珍贵。

    马腾奔出数步,将马超扶了起来,急声道:“你怎么样了?”

    马超眼睛中的血红还没有完全褪去,他抓着喉咙,艰难地道:“死不了!”

    数十名士兵将阎行挡住,对面的陈诚也带着士兵赶到,他拉住了稳定身形后,还待上前厮杀的阎行,低声道:“行了,看看周围,你要是敢再上前一步,那些人可就要放箭了!”

    阎行双手拿着两节枪杆,左右看了看,马家的士兵正迅速地围了上来,许多人已经摘下了弓箭。他手上用力,恨恨地道:“好,好,算他今天命大!”

    边上的吃瓜群众大为失望,嘘声四起。马腾面色难看,沉着脸心中盘算,要是把这些人都给杀了会怎么样。就在他面露狰狞神色,正准备下令的时候,不远处忽然骚动起来。他看了看陈诚和阎行身边聚集起来的士兵,又犹豫了一下。

    然而,骚动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统一的呼喊声,“韩遂出兵金城,已经夺取了榆中!”

    陈诚听到这个呼喊声后,还在思索榆中在哪,被韩遂占据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但是马腾的脸色却是陡然变了。榆中是金城的门户,夺取了榆中,那金城就直接暴露在了韩遂的兵锋之下。

    如果金城再被韩遂打下来,那后面就是数百里的湟水谷地,里面的几十万羌人就会被韩遂一举吞并,到了那可时候,整个凉州,就再也没有了可以跟韩遂相抗衡的势力。

    凉州地界上,汉人少而胡人多,那些胡人都是畏威而不怀德的,见到哪边势大,就往哪边倒过去。韩遂成为羌胡人的首领之一已经有好些年头了,势力庞大,兵马众多,虽然有着杀害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的恶劣事迹,却也只是那些汉人豪强对他不满,羌人们反倒因此有许多投奔过去的。

    要不是那些羌人不习阵战,打仗的手艺完全比不上少量的汉人豪强,韩遂早就统一凉州各部了。能来彭阳这里的,多半是对韩遂有点不满的,或是想要保持独立地位的,现在一听说韩遂已经打下了榆中,很多的人态度立刻就犹豫起来。

    甚至就连马腾也是这样,在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不敢与韩遂为敌的心思。韩遂杀了王国之后,谁都以为他接下来是要对马腾下手,哪知道人家却是虚晃一枪,掉头攻下了榆中这样的坚城?

    黄河九曲,果然总是会出人意料!

第九十九章 更加遥远的地方

    第九十九章更加遥远的地方

    阎忠走到陈诚身边,低声道:“君侯,我看马腾刚才是动了杀心,此地不宜久留。”

    陈诚苦笑,道:“现在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方才我见了一人,是北地杨秋派来的。”阎忠道:“他请君侯并万年公主一起,驾临北地,说是愿意把灵州让出来,供君侯暂住。”

    陈诚“咦”了一声,转过头来,诧异地望着阎忠,难道这世界上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阎忠神色自若,道:“听说匈奴人兵临北地,已经围住了廉县,灵州距离廉县不到百里。”

    陈诚这才了然,他缓缓地道:“原来如此,伯道以为我们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阎忠轻笑,道:“别人既然好意请我们过去,那又怎么好意思不去呢?”

    陈诚于是下定决心,当场拍板,道:“那我们就去北地!”

    榆中是始皇帝嬴政命令蒙恬北伐的时候,从匈奴人手中夺取的,蒙恬“西北斥逐匈奴,自榆中并河以东,属之阴山,以为三十四县(一为四十四县),城河上为塞”。后来秦汉之际,中国大乱,又被匈奴人占据。

    直到汉武帝的时候,榆中才又归于中国,刚开始隶属于陇西郡,后来和隔壁的勇士县一起划归天水郡(天水郡就是后来的汉阳郡)。再后来,随着汉朝在西边的统治力进一步加强,汉昭帝的时候,又将榆中县化归新成立的金城郡。

    榆中县地处汉阳郡和金城郡的边界上,为了应对韩遂的兵锋,常年驻扎着六千多精锐兵马,背后还有金城为靠,随时能派出上万援军,哪知道这么快就被韩遂攻陷了。

    听说韩遂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夺取了榆中,马腾立刻知道他不能再等下去了。除非他想就此拜倒在韩遂的脚下,然后祈求韩遂能饶他一命。但是,韩遂是那种心胸宽广的人吗?

    马腾对此一点都不看好。别人或许能转换门庭,在韩遂麾下也能活,但是他马腾可是仅次于韩遂的独立诸侯,韩遂能放过他?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还有王国可都是被杀全家了啊。

    想到这里,马腾立刻带人返回了彭阳城里面,然后召集麾下的文武将佐,商议了起来。

    商议的结果没有任何的意外,只花了很短的时间,所有人都同意立刻发兵攻打汉阳,趁着韩遂大军陷在金城的时候,纠集凉州诸侯,一起扑上去。就算是刚刚差点被阎行杀死的马超,也收敛了胸中的怒气,大声道:“我当为先锋,与韩遂决一死战!”

    计议已定,马腾当即派人去县衙寻陈诚。没一会,士兵回来禀报,道:“县衙中空无一人。”

    马腾拍了拍头,道:“却是我糊涂了,巨鹿侯还在城外,快去请他过来。”

    谋士在旁劝道:“主公何不亲自出城相邀,以显诚意?”

    马腾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越是这个时候,也不能显得太心急。”

    他看了看马超脖颈间的淤青,语气更加的坚定,“因为他手下的阎行,我儿几乎丧命,我不杀他就已经是大度了,哪里还能亲自出去迎接?”

    马超摸着脖子上的痛出,脸色变得很是不自然。他向来自负武勇,今天却差点死在别人手中,这对他的信心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文武将佐在大堂中等了一会,阎忠跟着士兵走了进来,上了大堂之后,拱手笑着道:“马将军!”

    马腾往边上看了看,问道:“巨鹿侯何在?”

    阎忠抚须笑道:“好叫马将军得知,巨鹿侯已经率兵北去了。”

    “带兵北去了?”马腾惊愕地道:“他去北边干什么?公主在哪里?”

    “公主自然是跟巨鹿侯一起走了。”

    马腾面上神色不断变换,他忍住心中的烦躁,问道:“之前约定好了,今天晚上就给巨鹿侯一个答复的,为什么忽然不告而别?莫非是因为听说韩遂夺取了榆中的消息,所以心生惧意,所以这才离去的?”

    阎忠也不笑了,正色道:“侯爷怎么会怕了韩遂?是杨秋将军派人来,恳请公主和巨鹿侯前去灵州歇脚。”

    马腾惊愕地道:“杨秋竟然同意把灵州让出来?这怎么可能?”

    阎忠道:“可能跟匈奴人有关吧。”

    他看了看堂上众人诧异惊愕不敢相信的神情,忍住心中的快意,道:“据说匈奴的须卜骨侯单于十日前在临戎誓师,然后率兵沿着黄河南下,已经到了贺兰山脚下。杨秋将军率兵与之交战,被打得大败而归,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会急忙派人前来,请公主和巨鹿侯去灵州吧。”

    马腾不敢置信,问道:“匈奴人一向是在秋高马肥的时候才会出兵,如今还不到七月,匈奴人怎么会打过来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匈奴人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又或者是听说凉州动荡,想要过来捡便宜。”阎忠笑道:“巨鹿侯曾经在辽西大败乌桓人,或许杨秋将军认为侯爷擅长对付胡人,这才派人来迎接吧。”

    他看了看马超,然后又道:“之前某的侄儿阎行无状,冒犯了少将军,巨鹿侯说都是他管教不严的后果,无颜面对马将军,所以特命我来向少将军赔罪。”

    阎忠说罢,向堂下道:“拿上来!”

    随从抱着箱子走上前,阎忠接过来,把箱子打开,黄灿灿的金块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马超脸上又羞又躁,欲待发怒,却又强自忍下,只是在鼻孔里面“哼”了一声。

    阎忠笑了笑,向马腾弯了弯腰,然后直起身来,道:“某要去追赶巨鹿侯,这就告辞了。”

    说罢,他下堂穿上了鞋子,然后带人离开。没一会,不远处的大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马腾面色难看地往堂上看了看,问道:“匈奴人惯会趁火打劫,这个时候发兵......”

    他问边上的谋士,道:“我们是继续发兵攻打韩遂,还是先派兵去北地帮杨秋抵御匈奴人?”

    谋士道:“杨秋虽然兵少,但是匈奴人一向不善于攻城,固城而守,未必就不能......”

    马超忽然长身而起,高声道:“我带兵去把他们追回来!”

    马腾问道:“你要追谁?”

    “当然是巨鹿侯和公主!”

    “要是他们不肯回来呢?”

    马超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咬牙道:“那我就请他们回来!”

    “哼,”马腾道:“还是省点力气对付韩遂吧!”

    他左右环视,下定了决心。“明日便出兵,征讨韩遂!”

    谋士问道:“出兵多少?由哪几位将军统领?是去救援金城,还是直接攻打汉阳郡?”

    马腾:“...........”

    阎忠带人出了彭阳,在道路上打马狂奔,花了大半个时辰追上了陈诚带着的大队。

    陈诚勒住马匹,问道:“马腾怎么说?”

    阎忠的大腿内侧又开始疼了,他用力地夹住马腹,让自己不要掉下去,“还能怎么说?当然是......什么都没说了!”

    陈诚大笑了一阵,又问道:“本来说要宴请众人的,现在没有办到,会不会让凉州本地的豪杰心生不满?”

    阎忠笑道:“匈奴人来犯,凉州诸侯同仇敌忾,与这件大事相比,宴会只是小事罢了。”

    他指着后面跟着的羌胡部众和汉人豪强的队伍,道:“听说君侯要北上抵抗匈奴人,这些都是愿意跟着一起去的,君侯要不要接见一下他们的首领?”

    陈诚道:“这些都是义士,当然要接见一下。”

    他让吕方带兵继续前进,自己带着十多名骑兵在路旁接见跟上来的各部首领。后面跟着的兵马共有两千左右,胡汉比例差不多为七比三。胡人中,基本上都是羌人。这两千兵马共有七个首领,分别是来自西羌的泄斛,来自烧当羌的颉刚,来自白兰羌的涉广利,来自党项羌的八里八失,以及汉人豪强李俊,王灵,姚琼。

    四个羌人首领固然是做胡人的打扮,三个汉人豪强也都穿着劲装胡服,看上去很是精明强干。这七人打马来到陈诚跟前,在十步外下马,然后向前走出几步,一起拜伏在地,道:“拜见骠骑将军!”

    陈诚将他们一一扶起,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当此匈奴入侵之际,诸位能挺身而出,可见都是忠义之士。不知卿等都有什么来历,可一一分说。”

    于是他们逐个介绍了自己,并说了他们手中兵马的数量。当听到党项羌的八里八失的时候,陈诚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他知道后世宋朝的时候,党项人曾经建立了一个西夏王国,好像还招了个和尚当驸马来着。

    和尚当驸马的事是《天龙八部》里面说的,大概是子虚乌有。但是党项人的确建立了西夏国,曾经雄踞西北上百年,与当时的大国宋辽都屡次交兵,互有胜负,却能一直存在。直到后来蒙古崛起,这才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陈诚对七个首领和颜悦色地道:“匈奴人来势汹汹,你们统领各自的兵马,跟在我的身后就行。为了方便联络,你们各自派些人和我的部队在一起吧。”

    于是几家都派出了自家的字侄亲信,与陈诚的部队混编在一起。他们出的兵马有多有少,多的有五十人,少的也有十多人。人数虽然少,但是他们拍出来的却都是精锐,武器装备和马匹也都比一般部众要好一些。

    只有汉阳人姚琼道:“我带的人较少,愿一起归于将军麾下。”

    姚琼说是带来的人较少,但是也有两百多人。陈诚看了看边上的阎忠,阎忠笑着对姚琼道:“姚家乃是汉阳的望族,能得足下相助,大事可成!”

    他们都是汉阳人,姚琼就是因为阎忠的缘故,这才带人来投。就像是曹操在得到荀彧荀攸叔侄辅佐之后,颍川甚至整个兖州和豫州的人才都纷纷来投一样。这个时代的人们以郡为国,天然的就更加相信本乡本土的乡党。

    陈诚从洛阳出来后,就决定到西凉避祸,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阎忠乃是凉州名士,有阎忠出面,便能得到很多凉州豪杰的认同。

    他对姚琼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足下暂居曲军侯一职,如何?”

    姚琼拜伏在地,道:“末将拜见主公。”

    等陈诚将他扶起后,姚琼望见王灵和李俊诧异的眼色,心道:既然决定了投靠,那就宜早不宜迟!

    陈诚看了看天色,然后道:“此去北地路途遥远,我带兵先行出发,你们随后赶上。”

    他又转过身来,道:“子龙,我这便将公主交道你手上,你可护着公主,随其他人一起慢慢赶来。”

    见到赵云想要分说,陈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公主随我流落西凉,本来我是要将她一直待在身边照看的,但是现在军情紧急,请务必替我照顾好她。”

    赵云这才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但教我赵云还有一口气在,就必然会护得公主周全。”

    陈诚看向马车上的刘倩,叹了口气,道:“虽然马家还没有跟我们为难,但是我们却是不得不去更加遥远的地方了。”

    刘倩脆生生地道:“那又没有关系,等师父打败了匈奴人,再教我射箭就是。”

    “师父?”陈诚扬了扬眉,道:“好,等击败了匈奴人,我再教你骑马射箭。”

第一百章 好主意

    第一百章好主意

    不久之前,陈诚和阎忠探讨过,到底是应该帮着马腾去攻打韩遂,还是应该北上去帮助杨秋抵御匈奴人。阎忠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应该北上攻打匈奴人。”

    陈诚问道:“为什么?”

    阎忠道:“韩遂虽然夺取了榆中,看上势力更加庞大,但是自从他杀了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之后,凉州的士人就一直看不上他。最近他又杀了王国,风评更差。羌人虽然善战,但是若没有士人辅佐,韩遂又怎么可能统一凉州?只怕他前脚刚攻破金城,后院马上就起火了。”

    “你是说?”

    阎忠道:“韩遂虽然占有汉阳郡和陇西郡,但是两地的汉人豪强从来就没被他压服。这些士人豪强之间彼此联姻,在凉州盘踞了数十上百年,牵一发而动全身,韩遂也不敢轻易动手。他要是没有统一两周的希望还好,要是真有吞并西凉诸郡的可能,汉阳和陇西的豪强们不起来造反才怪。”

    他对陈诚道:“若是不能削弱这些本地的士人豪强,谁都没办法将凉州统一起来。”

    陈诚笑道:“伯道你也是凉州名士啊,这么说会不会太过了?”

    阎忠不以为然地道:“凉州的那些豪强,看到的只有眼前的一亩半分地,我想要做的,是辅佐君侯重整山河,然后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又岂能局限在区区凉州一地?”

    陈诚问道:“那我们以后要是想将整个西凉凝聚起来,岂不是也要?”

    “先用之,”阎忠挥手往下一劈,道:“然后杀之!”

    陈诚摇摇头,道:“我不是卸磨杀驴的人,只要能遵纪守法,我绝不滥杀一人。”

    阎忠哈哈大笑,“这世上还有遵纪守法的豪强吗?叫我看来,这全天下的豪强,士人,官员,全杀了是会有冤枉的,但是隔一个杀一个,那肯定是有很多漏网的。”

    陈诚道:“应该还是有遵纪守法的。”

    之前的谈话在脑海里面一闪而过,陈诚提起马鞭,指着正北方向,大声道:“匈奴人已经围了廉县,北地危在旦夕,我们要加快速度才行!”

    说罢,他立刻打马向前奔出,身后阎行,吕方,姚琼,徐荣等人带兵跟上。姚琼麾下的两百多人也都是有马的,加上陈诚部下的四百多人,以及其他各部派到他麾下的一百来人,当先出发的共有七百余骑。

    这七百来人不惜马力,扔下了一切辎重,每人只带三日的口粮,从彭阳先去了三水。三水也是马腾军的地盘,但是这里离黄河不远,匈奴人顺着黄河打了过来,三水的守将早就得知了消息,正是紧张的时候,听说陈诚他们是去救援北地的,很是合作,不但提供了大批的战马供他们换乘,还送上了大批的粮秣。

    在士兵们进食休息的时候,陈诚问三水的守将道:“将军高义,咱都记在心里,却不知道将军怎么称呼?”

    守将道:“某家马玩。”

    “哦,将军也姓马?”陈诚问道:“可是马腾将军的同族?”

    在这个封建的时代,血缘才是最可靠的保证,从朝堂到地方,从世家大族到乡野豪强,无不是大力擢用自家亲戚。虽然很多时候,越是亲戚就表现的越发凶残就是了。

    马玩却摇了摇头,道:“只是同姓罢了,并不是一家。”

    陈诚笑道:“那马腾将军也一定对足下很是信重,不然的话,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你呢?”

    马玩心道:三水这种荒凉的地方,也叫做重要?

    陈诚又道:“这次路过,给将军造成了许多不便。后面还有一些人会陆续赶过来,还要劳烦将军接待一二。这里有些薄礼,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他将两个木箱打开,黄灿灿的铜钱就出现在了马玩的面前。这么大的两个箱子,里面至少有二十万钱,这些钱放在洛阳城里面,或许还不够豪奢之家一顿的饭钱,但是在穷的叮当响的西凉,已经很是少见了。

    陈诚在城外见到的马玩麾下兵马,多半连皮甲都没有,就只在身上批了一件布袍,或者是皮毛。怪不得西凉人多势众,战士骁勇,还是经常被汉军抽的找不到北。在冷兵器时代,没有一身好的甲胄,打起来是很吃亏啊。

    马玩见到了这些铜钱,心中一动,眼中放出炽热的光芒来。不是他贪财,实在是三水这里真是太偏僻了,虽然靠着清水和黄河,能种庄稼能放牧,但是除了点粮食和羊马之外,什么都没有。二十万钱不算多,却能让他花好久了。

    “巨鹿侯请放心,我这里别的没有,但是粮食还是有一些的。后面的兄弟就包在我身上了。”他想了想,又对陈诚道:“我身负镇守此地的重任,不能带兵一同北上,不过可以提供一百名骑兵,以供将军驱使!”

    陈诚上前,握住马玩的双手,笑道:“那就多谢了!”

    马玩心中腻味,他是个满面粗豪的武将,可玩不来兔儿爷的玩意。他连忙将手抽了出来,道:“我这就去挑选精兵强将,送到将军麾下!”

    实在是陈诚长得太细腻了,跟西凉这边的好汉们不是一个画风。他也不是天生就长这样的,而是在“敏捷”值升高之后,对身体的掌控越发的深入,除了能准确地控制全身的每一块肌肉之外,还渐渐地能够控制身体中技术的分泌。

    为了不陷入某些困扰,他便减少了体内雄性激素的含量,所以长相也越来越向着中性的方向发展。效果也是很明显,他能够将更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别的事情上,做事的时候,专注度也提高了许多。

    从三水离开之后,在马玩派来的本地人的带领下,八百多骑继续向北,通过山间的道路,径直前往富平。富平在黄河边上,周围都是难得的平原,土地肥沃,每年能提供大批的粮秣,比三水的地里环境更好。

    从富平到灵州,乃至于在黄河西边的廉县,就是北地郡的菁华所在。除了这块长条形的平原地带,北地郡的其他地方可以说是不毛之地。见到八百多名精锐骑兵从南边而来,富平城门处的守将紧张地关上了城门。

    跟陈诚他们一起来的,就有杨秋派往彭阳搬救兵的人,名叫做杨成,据说是杨秋的族人。杨成打马而出,冲着城上喊道:“我是杨成,身后这位就是巨鹿侯,骠骑将军陈诚,还不速开城门?”

    守将听了,大声道:“你等一会,我去叫将军过来。”

    八百多骑兵分成几块,各部的兵马散漫地在城外休息,但是其中一部兵马却是队列整齐,毫无散漫的迹象。虽然士兵都跳下了马背,在给战马喂食豆子和麦子,但是队列中竟然没有太多的声音,令人一看就知道是精锐。

    过了好一会,杨秋顶盔贯甲地上了城头,往下看了看,大声喊道:“杨成,是你吗?”

    陈诚闻言愕然,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又是觉得熟悉,又是觉得奇怪?

    杨成回应道:“是我!”

    杨秋在城头上哈哈大笑,冲着下面喊道:“快开城门,出去迎接巨鹿侯!”

    由不得他不高兴,这些天来,他是被匈奴人打惨了。其实他并不怕匈奴人,如果双方是同等兵力,他能把匈奴人打得屁滚尿流。但是这次匈奴人的兵力足有六七万,虽然装备很糟糕,战斗力一般,但是人家人多啊。

    北地郡在籍的全部男丁加起来,都没有匈奴人的兵力多。在灵武谷外一战,他先是用一万兵力击破了匈奴人的前锋,但是随即匈奴人的大军赶到,靠着人多势众,直接将他麾下的兵马冲垮了。

    等到后续兵马赶到,他用将近三万的兵马与匈奴人大战了一整天,结果那些乡兵和羌人部队率先撤退,引动整个战场都蹦了。要是不他见势不妙撤的早,只怕已经死在战阵之中了。

    一想到那铺天盖地的匈奴骑兵,杨秋就觉得头痛不已。数量太多了,真的是很可怕啊。西凉已经够穷了,匈奴人更穷。那些浑身上下就裹了一块兽皮的匈奴人,除了武器和战马之外,什么都没有,简直就是又穷又横。

    杨秋占据着富平到廉县的这么一块肥美地盘,每年光靠收租子就能养活一万多兵马,哪里愿意跟匈奴人死磕?也不知道那些匈奴人是发了什么疯,这个时候就出兵打仗,也不怕把战马都给折腾死了。

    他也向其他的西凉诸侯发出了求援信,但是杨秋深知其他同伴的秉性,有能力来救援他的人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那些野心不那么强盛的,则都是实力不够。还有一些羌人,平时本就不满受到他的欺压,匈奴人打过来后,根本就没有保家卫国的想法,反正他们是半游牧状态的,赶着牛羊就跑了,地里的那点东西也跑不了,等秋天的时候再过来收点粮食就行了。

    所以,在听说陈诚在彭阳之后,他立刻就派人赶了过去。长安那边说陈诚“纵兵大掠”“火烧洛阳”,给他安了好些罪名,将他描述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然而,就是因为这样的描述,反而让杨秋下定了决心。

    西凉这边可是比中原要野蛮的多,越是凶恶的家伙,越是能得到那些羌人和胡人的敬畏。正好陈诚手上兵马不多,拉过来帮着打仗之后,也不怕他反客为主了。杨秋在想到这样的一个好主意之后,立刻就将之付诸实施,一点都没浪费时间。

    士兵打开城门之后,杨秋亲自走了出来。他在城头上的时候,已经惊讶于陈诚的外貌,这个时候靠近了之后,看的更加仔细,他心中的惊讶也更多了几分。

    杨秋往陈诚脸上看了好一会,才拱手道:“见过巨鹿侯。”

    从洛阳出来,路上奔波了许多天,又在彭阳待了许久,陈诚的身高又往上蹿了一点,身体也更加粗壮了一些。他对杨秋还了一礼,然后直接问道:“现在状况如何了?”

第一百零一章 北地(1)

    第一百零一章北地(1)

    杨秋本以为陈诚是从洛阳来的,会和那些士人一样,上来要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等过很长时间之后才会进入正题的,哪想到陈诚是这么干脆的。他是汉人豪强出身,和士人关系较为紧密,却又不是亲密无间,倒是挺喜欢这种干脆利落的作风。

    “廉县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杨秋道:“黄河以北的地方,到处都是匈奴人的骑兵。”

    “敌军多少,我军多少?”

    “匈奴骑兵不下八万,除去各地的守军,我军能出战的尚有一五千万多人。”

    “兵力悬殊啊,”陈诚再问道:“可还有别部援军?”

    杨秋回答道:“成宜将军已经答应会派出六千精锐骑兵。”

    成宜是武威郡的诸侯,麾下能拉出来野战的有一万多兵马。

    陈诚问道:“什么时候能到?”

    “明日可到达眴卷,后天就能到!”

    “其他人呢?可还有别的援军?张掖郡和酒泉郡的诸侯可有说要派援军过来?”

    杨秋苦笑道:“没有啦,现在韩遂正在攻打金城,其他人都算有心,也不敢将军队派出来的。”

    陈诚扳起手指,道:“杨将军你手中有一万人,成宜六千,加上我后面即将赶来的三千人,总共差不多两万兵马,够用了。”

    杨秋惊愕地道:“我们才两万人,匈奴人不下八万,哪里够用了?”

    陈诚笑了笑,道:“兵贵精不贵多,两万人已经很多了。”

    杨秋安慰自己道:好吧,至少这位巨鹿侯不会像那些羌人部落一样,看见匈奴人多就逃跑了。

    他对陈诚道:“巨鹿侯不如先率兵入城,等成宜将军到了,再一起商讨军情。”

    陈诚唤过吕方和徐荣,道:“这位是我军中副将吕方,这位是我的军司马徐荣,一应事情都可以和他们交接。”

    杨秋问道:“成,那我便在府中摆下酒宴........”

    陈诚挥了挥手,道:“这个不急,杨将军给我派个人做向导,我先去黄河对面看看。”

    杨秋愣了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巨鹿侯是说去灵州看看吧?”

    陈诚道:“灵州自然是要去的,廉县也要去看看。”

    杨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劝道:“巨鹿侯,匈奴人骑兵众多,,要是不小心碰上了,只怕会有危险。”

    陈诚笑道:“就是想要去看看匈奴人的战斗力怎么样。”

    杨秋自然是不肯让陈诚去前线作死的,好不容易来了个帮手,要是就这么死了........咦,要是他死了,那他麾下的这些精兵强将,岂不是能全部收入囊中?吕方带着的那只骑兵,人数虽然少,但是装备精良,士气旺盛,一看就知道是难得的精锐。

    人一旦想到了某件事情,那么很快就能想到其他的相关的。杨秋想道:或许,可以假扮匈奴人.......不行,现在大敌当前,要是做出了这种事情,只怕成宜立刻就要翻脸。其他人知道了,也不会再施以援手。

    但是,如果真的是匈奴人下手的呢?杨秋的心思活泛了起来,反正自己也已经劝阻过了,真出了事,可赖不到他杨秋的头上!

    想到这里,杨秋再假意劝了几句,然后就唤来心腹手下,道:“这是我军中最擅长骑术的军士,名叫杨虎,就让他给君侯带路,如何?”

    杨虎也是杨秋的族人,看上去并不如何如何雄壮,相反还有些瘦小。只是他的一双眼睛看起来精神的很,陈诚朝杨虎的双腿开了看,有着明显的罗圈腿,看来说他擅长骑术还是有些道理的,于是就同意了,他对杨虎道:“咱们这就启程?”

    阎行在边上道:“让属下带人护卫将军左右。”

    陈诚点点头,道:“带十个人就够了。”

    杨虎在前,领着陈诚一行十二人向灵州而去。领走和富平一样,都是建立在黄河边上的城市。靠着黄河的灌溉,城市周边开垦出了许多的农田,道路两旁随处可见村落和农田,田地中的禾苗正青,现在却无人打理。所有的人都在忙着修缮武器甲胄和加固村子的壁垒。

    北地郡是始皇帝所设立的天下三十六郡之一,这里靠近匈奴人的地盘,很长的一段时间中,每年秋天的时候,都会和匈奴人爆发大大小小的战争。又或者是和其他村子或是和羌人部落发生争斗,村落间的争斗虽然国模不大,但是一样血腥残酷。

    这里的人们对于战争并不陌生,唯一没想到的,是匈奴人会在这个时候出动这么多的兵马。按照惯例,这个时候草原上青草正嫩,是战马牛羊长膘的时候,汉人也正是在照顾庄家的时候,现在战事一起,什么都泡汤了。

    对匈奴人来说,打赢了还好,要是抢不到足够的东西,今年冬天只怕是要很难过。而对于杨秋这边的人来说,就算能击退匈奴人,地里的收成也要完蛋一半。村落中的人们一边修补着壁垒,一边咒骂着匈奴人。

    听到道路上马蹄声响,村民们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向道路上张望。见到来人穿着统一样式的盔甲,显得彪悍无比,村民们明白这是自己人。匈奴人虽然还有些腹心部众,但是如何敢用这么点人深入到这里来?

    有人站在墙壁上高声呼喊:“是杨将军要出兵了吗?我们村子可以出六个人!”

    杨虎减慢了马速,朝边上挥手,大声道:“还没有,我们是先去侦查的,等弄清楚了匈奴人的动向,才会出兵!”

    村民失望地道:“那什么时候能出兵?”

    杨虎有些为难,他虽然是杨秋的族人,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队率罢了。平日里管七八个骑兵,干些侦查,探索之类的杂活,哪里管得了什么时候出兵的事情?杨秋刚刚在青铜峡那边吃了败仗,损失了三千多兵马,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主动出击了。

    至少在成宜的六千精锐骑兵到达之前,杨秋是不想动弹了。从他连灵州都不待,直接退到了富平的行为,就可见一斑。

    陈诚笑道:“北地民风淳朴,才有这些义士啊!”

    杨虎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陈诚在说什么,他摇摇头,道:“这里是整个北地郡最富裕的地方,也是打仗最多的地方。不但是匈奴人经常过来抢劫,就连成.......”

    说到这里,杨虎顿了一顿,道:“就连羌人也不时的会过来劫掠。”

    陈诚猜测杨虎刚才想说的是成宜,不过他也不能肯定,于是就假装没有刚才的这个事情,转头对村子里面高声道:“等我们回来,再过两三天,就会发兵征讨匈奴人。”

    村民们交头接耳了一阵,还是先前的那个人站了出来,大声喊道:“你是哪位将军,怎么没见过啊?”

    陈诚指着边上亲兵高举着的旗帜,道:“难道你们没看到我的将旗吗?”

    村民大声道:“我们不认识字啊!”

    “额.......”,陈诚失笑道:“我倒是忘了这一茬。”

    他对着面色黝黑的村民们喊道:“我是陈诚,这上面写的就是陈字。”

    “陈诚?俺们没听过啊,你是哪个疙瘩来的?”

    陈诚大声道:“我是洛阳来的。”

    他觉得跟这些村民交谈很是有趣,俗话说“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这里的风物跟洛阳比起来,自然是不够精美,也不够堂皇大气,但是粗狂淳朴之中,也自有一番风味。

    “洛阳?”

    村民吃了一惊,他虽然是偏远边地的乡下人,却也听说过神都洛阳的名头的。但是他随即就迷惑了,他们可是西凉叛军一方的,一直就跟朝廷不对付,怎么洛阳的人跑这里来了?

    他大声喊道:“洛阳的人怎么来北地了?是来招安的吗?”

    “不是,我是被人从洛阳里面赶了出来,又被打成了叛逆,没地方可去,只好跑这里来了啊!”

    村民“哦”了一声,大声喊道:“俺看你挺好的,就留在咱们这里当叛逆吧!”

    “哈哈哈,”陈诚大笑起来,指着村子的方向,对左右道:“我喜欢这家伙!”

    杨虎面色尴尬,其他人则都是笑了起来。大笑声中,他们加快了速度,向着灵州而去。灵州去富平不过六十里,骑马不到半天就能到。越是靠近灵州,气氛就越是紧张,各个村落和邬堡都在加紧备战,看到又陌生人靠近,都是紧张的很。

    在路过一些邬堡的时候,要不是有杨虎在,地方上的乡兵就要跟陈诚他们打起来了。

    好不容易到了灵州,天色已晚。靠着杨虎带着的印信,城中守将放他们进了城里。听说巨鹿侯来这了这里,本地的县长立刻带人赶了过来。

    刚见面,在确认了陈诚的身份后,县长就拜伏于地,大声道:“臣徐超拜见主公!”

    陈诚饶有兴趣地道:“你我素不相识,怎么就自称为臣了?”

    徐超站起身来,大声道:“城中都知道,杨秋将军把灵州献给了君侯作为驻跸之地,臣是灵州县令,自然是君侯的臣子!”

    陈诚笑道:“你就算这么说,我也变不出兵马来。实话跟你说吧,我从洛阳出来的时候,手中只有四百人。在彭阳招募了一些义士,加起来也不到三千人。总共就这么多人,要更多的是没有了。”

    徐超道:“城中只缺将,不缺兵!”

    陈诚惊讶地道:“城中不缺兵?这怎么可能?杨秋将军可是说能够出击的兵马只有一万五千多一点的。”

第一百零二章 北地(2)

    第一百零二章北地(2)

    若说陈诚在进入洛阳之前,还有许多理想主义和浪漫气息的话,那么在经过洛阳的血与火之后,他虽然还是有些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但是却要比以前少了很多,非常多。

    见徐超纳头就拜,陈诚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王霸之气”终于修炼成功了,而是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坑。县中户口较少,则最高长官叫做县长。徐超虽然只是个县长,那也是实打实的百里侯,有必要对一个外来者这么卑躬屈膝吗?

    好吧,卑躬屈膝可能说的太过分了,但是好歹是个县长,必要的矜持还是要有的吧。

    徐超大声道:“县中户口六千余,能征召一万多兵马,加上县中原有的守军,以及从附近羌胡部落中招募的部落兵,能有两万兵马,我们又占有地利人和,足以与匈奴人一较高下!”

    陈诚道:“不对吧,杨秋将军可不是这样说的。”

    徐超恨恨地道:“杨秋已经被匈奴人吓破了胆,把黄河西边的十几座城寨都丢给了匈奴人!”

    他望着陈诚,诚恳地道:“君侯,城外几十万亩田土,都是本地百姓胼手胝足开垦出来的,若是被匈奴人糟蹋了,想要恢复。可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和人手!”

    陈诚沉吟了片刻,问道:“城外共有多少根耕地?”

    徐超不假思索,道:“旧有三十二万五千亩,这两年新开垦了四万五千亩,共有三十七万亩。”

    “这么多?”陈诚这下子我对徐超的印象大为改观,他坐直了身体,问道:“都是徐县长带人开垦出来的妈?”

    徐超道:“都是县中父老辛苦的成果,与我没太大关系。”

    边上的县尉忍不住道:“若非县长带头,哪里能开垦出这么多的田地?徐县长上任之后,我们这里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陈诚回想了一下灵州附近的情况,的确是阡陌相连,跟彭阳费劲的情况大不相同。他问道:“徐县长擅长水利和农业?”

    徐超拱了拱手,道:“不过是一点个人的爱好罢了。”

    陈诚笑道:“但是这点爱好能活人无数,那就不是一点个人爱好了。”

    他对徐超道:“县长的意思我知道了,但是现在不能给你答复,有什么事情,等明天我侦查过匈奴人的动向之后再说。”

    徐超道:“那我将县衙收拾出来,供君侯歇息。”

    陈诚摆摆手,道:“不需要这么麻烦,我们就十几个人,随便找个院子就行。”

    徐县长顾请,陈诚坚拒,徐超无奈,只得找了个院子,让陈诚住下了。等徐超带人离开后,阎行问道:“我看这徐县长人挺好的。”

    陈诚一边整理床铺,一边问道:“何以见得?”

    阎行道:“我看西凉诸侯都只知道争权夺利,少有能考虑民生的。若是韩遂马腾等人,都能有这样的仁心,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陈诚笑道:“彦明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你也是有仁心的人啊。”

    他想了想,又对阎行道:“我看徐县长的意思,是要我们主动出击,将匈奴人挡在灵州之外...........”

    陈诚摇了摇头,道:“或许徐超是个有仁心的人,但我们刚刚才来,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还是等弄清楚了状况再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在洛阳摔了那么大的一个跟头,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中一直觉得憋屈。他不是非赢不可,只是讨厌输而已。现在不管做什么事情,他都要多考虑几次才会做决定。

    陈诚既然这么说,那阎行也就明智地闭上了嘴巴。临睡之前,院子的大门被敲响,亲兵上前打开大门,就见到本地的县尉带着两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站在门外。一问,原来是送过来给巨鹿侯暖被窝的。

    阎行对这样的事情见的多了,就将人放了进来,然后领到了陈诚的房门外。

    “将军,”他轻轻地敲了敲门,低声道:“县尉送了两个使女过来。”

    陈诚的声音从门里面传了出来,“把她们送回去,跟徐超说,杨秋既然将灵州借我暂住,那我自然会尽力保住这百里之地,让他不要多想。”

    阎行在门外低声道:“诺!”

    他转过头来,对两位少女道:“你们也听见了,这就跟我回去吧。”

    两个女孩子听了,脸上露出失望和庆幸混合的神情,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但是在这个世道,没有人,至少是没有太多人会去关注女孩子们的心思的。

    阎行领着两个女孩子出了门,问道:“你们会骑马吗?”

    脸圆一些的女孩子道:“奴家骑过驴和骡子,但是没骑过大马。”

    另一个女孩子也道:“奴家也是一样。”

    阎行便叫上了一名士兵,两人牵着马,让两个女孩子坐在马上,往县衙的方向走了过去。县衙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没一会就到了。徐超听了下人来报之后,走到门口,面上有些尴尬,他对两个女孩知道:“你们先下去。”

    两个女孩子行了个万福,然后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徐超朝阎行拱了拱手,叹了口气,道:“这两个女孩子都是完璧,本想送与巨鹿侯的,但是巨鹿侯不肯接受这份好意,为之奈何?”

    阎行道:“我家将军说:既然杨秋将军将灵州借给他暂住,那他就会尽力保住灵州的百里之地,请徐县长不要多想。”

    徐超面露怅然之色,道:“我知道了。不知道道阁下怎么称呼?”

    “在下阎行。”

    徐超思索了一下,忽然瞪大了眼睛,问道:“可是阎彦明当面?”

    阎行;“正是。”

    徐超大喜,疾步上前,握住阎行的双手,道:“我与阎伯道相交甚久,早就听说他有一个兼资文武的后辈子侄,不想今天竟然能在这里见到!”

    阎行惊讶地道:“徐县长也认识我叔父?”

    徐超笑道:“阎伯道是我们凉州的名士,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两人说了一些凉州的旧事,阎行便改了口风,称呼徐超为“伯父。”

    徐超拉着阎行的手,喜不自胜,道:“有贤侄相助,击破匈奴的把握又大了一些。”

    阎行将手抽了出来,道:“这件事我是说不上什么话的。”

    “怎么会呢?”徐超道:“我听说伯道是巨鹿侯的谋主,你也深得君侯信赖,若是出言相劝,定能让君侯下定决心!”

    阎行面露犹豫之色,徐超见了,又道:“今年风调雨顺,若是能保住城外的田地,入秋之后便能收获粮食八十万石以上!贤侄,你久在西凉,当知道这许多粮食意味着什么。”

    他感慨道:“各家诸侯争权夺利,互相攻伐,百姓不堪其苦。有了这些粮食,今年冬天能少饿死许多人。”

    听到这里,阎行终于被徐超大洞,慨然道:“伯父放心,只要有机会,定会向将军进言!”

    徐超大喜,往后退了两步,拜伏在地,道:“那我便先替灵州的百姓谢过彦明了。”

    阎行连忙上前将之扶起,道“伯父这可真是折杀我了,我也只是说尽量进言,但将军自有主意,听与不听,在于他,不在我。”

    徐超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只要贤侄能够进言,那我就已经是欣喜不尽了。”

    次日,陈诚依旧是很早就起来了,他在院子里面发了一会呆,想着昨天梦中得到的那些信息。按理说,灵州现在已经是他的地盘了,有了这么一座城池,就解锁了“骑马与砍杀——潘德的预言”中的很多新的功能。

    但是这些功能他暂时还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也不知道使用后会有什么效果。他在院子中一边转圈,一边思考。转了两三圈之后,陈诚决定其他的都可以不管,但是这个“骑士团礼堂”倒是可以试一试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论他有什么想法,都到等到把匈奴人击败才能实施。要是被匈奴人打败了,别说灵州了,整个北地都会变成人家的牧马场。虽然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是也要先把迫在眉睫的问题解决了,才能够去管以后的事情。

    用过早饭后,杨虎带着陈诚他们继续向着黄河的上有前进。这一次,陈诚仔细地主意了道路两旁的田地,果然都是打理的很好。就是附近的田地里面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农人们都躲在了村落的壁垒后面。

    他们先度过了黄河,然后走了大半天,往北前进了百多里。还没有到能看到廉县的地方,黄河两岸就已经出现了匈奴人的身影。匈奴人的装扮与汉人截然不同,跟羌人相比,也能看出明显的分别。

    杨虎一边惊讶于战马为什么能跑这么远,一边压制住心中的恐惧,对陈诚道:“巨鹿侯,在河边饮马的那些就是匈奴人。”

    他指着远处道:“少说也有千人之众!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断然没有生还的机会。巨鹿侯,我们可以撤回去了吧?”

    杨虎身材瘦小,所以骑马跑的很快。现在离那群匈奴人有着两三里的距离,他有信心能够逃脱。陈诚却道:“我说了要去廉县看看的,这里离廉县还有多远?”

    “这.......”,杨虎为难地道:“廉县离河边足有二十里.....我们要是再往前走,就太危险了!”

第一百零三章 北地(3)

    第一百零三章北地(3)

    在靠近廉县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好些个村庄被烧成了白地。村落的断壁残垣中,野狗出没其间,见了人也不害怕。只是用红色的眼珠子盯着人看。杨虎说再往前走会很危险,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因为不用往前走,就已经很危险了。

    陈诚道:“都走了这么远了,怎么的也得去看看廉县到底怎么样了吧?”

    杨虎急道:“我知道侯爷自负武勇,但猛虎也架不住群狼,廉县已经好几天没消息了,就算还没被攻破,难道侯爷一个人就能将匈奴人杀退吗?”

    陈诚道:“我听说廉县中还有近万军民..........”

    杨虎大声道:“廉县是有一万军民,灵州还有十万百姓呢,难道侯爷就独重那一万人,而不将灵州的十万百姓放在心上吗?”

    陈诚“嘿”了一声,没有说话。

    杨虎见状继续道:“若是侯爷真的想救援廉县,就当带领万千虎贲,堂堂正正地击败匈奴人,岂可学那些游侠,浪掷性命?”

    他也是急了,这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完后,不由得心中惴惴。军中的那些将领们,可是经常随意鞭挞士卒的。他偷眼向陈诚望去,心中七上八下,只希望这位看起来面善的巨鹿侯,不要那么残暴才好。

    陈诚听了杨虎的话后,沉默了起来,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考虑什么问题。好一会后。眉头舒展开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道:“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已经看过匈奴人的军容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或许因为不是腹心部众的缘故,他们所看到的在黄河边饮马的匈奴人装备很差,纪律也很差,看上去像牧民多过士兵。而且那些匈奴人看上去都很是疲惫,马匹也多半很是瘦弱,如果正面战斗,两百北军骑兵能完胜一千这样的匈奴骑兵。

    匈奴人曾经是草原上的霸主,但是很早就被汉朝给揍趴下了。十几年前鲜卑人崛起的时候,要不是靠着朝廷的庇护,匈奴人早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后来檀石槐身死,鲜卑人的帝国在很短的时间内崩溃,许多中部鲜卑的部众摇身一变,又成了匈奴人。草原上就是这样,今天是匈奴,明天是乌桓,后天是鲜卑,柔然,蒙古啥的,其实上还是同一伙人。

    匈奴人在最近的十几年中,靠着吃鲜卑的尸体,又膨胀了起来。但是他们在北面要和羌人争斗,在东面又有乌桓人崛起,加之前任匈奴被部下弑杀后,一部分匈奴人南下投奔了汉朝,因此他们实力连最强盛时的三分之一都比不上。

    这次匈奴人大举出动,基本上掏空了机动兵力。匈奴人没有能力武装如此庞大的军队,单于和各部的精锐装备还好,其他的人,也就是一匹马,一张弓罢了,很多的人甚至还在用石头做的箭簇。这种武备,比之乌桓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到陈诚决定退走,杨虎这才放下心来,他最怕的就是这位侯爷完全听不进去劝阻,非得一根筋的要往前走。但是随即,他的脸色大变,脱口叫道:“糟糕!”

    在他们看到匈奴人的时候,在河边饮马的匈奴人也发现了这只装扮和匈奴人大为不同的小队伍。河边的匈奴人大哗,随即大呼小叫着跳上马背,向着陈诚他们冲了过来。

    这些匈奴人装备很差,技战书评很低,但是他们却是一等一的马术好手,不然的话也不能又死灰复燃,占据了大片的领土。见到匈奴人冲了过来,杨虎勒转马头,大叫道:“侯爷,我们被发现了!”

    陈诚心道:废话!是个人就知道我们被发现了。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命令道:“准备好武器,跟着我的速度,缓慢撤退。”

    杨虎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叫道:“还缓慢撤退?侯爷,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陈诚还没说话,边上阎行大怒,喝道:“要是你害怕,自行逃走就是,再敢出言不逊,信不信我杀了你?”

    陈诚笑了笑,道:“如果我们缓缓撤退,敌人会怀疑我们背后有伏兵而不敢全力追击。要是我们现在打马狂奔,他们肯定就会像是狼群一样扑上来。况且,那些匈奴人看上去疲惫的很,就算有千军万马,在我看来,也不过是插标卖首罢了!”

    杨虎无奈,只得轻踢战马,让坐骑在队列中缓缓前进。

    匈奴人都是轻装骑兵,虽然状态不好,但是移动速度依然很快。没用多长时间,就已经追到了一里之内。对于冲锋中的骑兵来说,这样的距离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杨虎用颤抖的声音道:“侯爷,匈奴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你说他们不敢全力追击,这也不像啊!”

    阎行也道:“将军,趁着敌人还有一段距离,我们还是快点跑吧。”

    说话间,匈奴人追的更近了。回头望去,最前面的追兵脸上的眉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陈诚笑道:“我听人说,一汉能当五胡,诸位都是军中的精锐,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那就是能低得上五十个匈奴人。我们有十三骑,那就是能当六百名匈奴人骑兵。后来的匈奴人虽然多,但是看上去也就千儿八百的,跟咱们也差不太多。”

    杨虎心中暗骂,“一汉当五胡”是没错,但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还我们十三人就能当六百匈奴骑兵.........你这么厉害,咋不上天呢?

    身后蹄声如雷,匈奴人离的更近了。数千只马蹄桥在河边的大地上,发出雷鸣一般的声响。陈诚勒转马头,咕噜横着跑了出去。他抄弓在手,对着最前面的追兵射了过去。

    “嗡”,弓弦震动,箭矢从敌人的脸颊边飞了过去。箭矢在空中飞行的时候,破开大气,发出尖锐的声响。双方都在高速运动的马背上,相对距离在不断地变化,射失了也很正常。陈诚一箭无功,毫不气馁,从箭囊中再抽了一根箭矢出来,这次他将准心放在了敌人左边半个身位的地方。

    手指一松,箭矢便离弦激射而出。

    冲在最前面的是这个匈奴部落中最负盛名的勇士,无论是骑术还是武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就算放在长水胡骑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刚才一只箭矢从脸颊边上飞了过去,激起的劲风将他的毛脸刮得生疼,吓了他一跳。

    他也弯弓搭箭,准备射将回去,但他也是武艺超群的好手,现在双方隔着六七十步的距离,以手中骑弓的性能,别说根本射不中,就算射中了,这么远的距离上,也是不可能给对手造成什么伤害。

    就在他悻悻地准备放下弓箭的时候,又是一箭破空而来。这一次,他刚伸出躲避的意识,箭矢就已经命中了他的面门,他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陷入到黑暗之中。

    陈诚斜着向左边跑去,仗着弓箭强劲,将后面的追兵连续射杀了数人。

    这个时代的骑兵并不像后世的同行,有着成熟的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甚至连马蹄铁也没有,所以骑兵想要在马背上射箭,首先要用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腹,要先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然后才能说的上做其他动作。

    所以,这个时代的骑兵虽然先天就比步兵强大,却并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在马背上射箭不但要有很高超的技艺,更要有强健的大腿,然后能不能射中还要看脸。像陈诚这般,十箭射杀了六人,那已经是惊世骇俗的箭术。

    “落日弓”弓身较长,适合步射,在马背上使用,射速会进一步的下降。但是架不住陈诚“弓箭”的熟练度够高,勉强补上了射速的短板。

    被连续射杀了数人,匈奴人沉不住气了,纷纷张开弓箭向敌人射了过去。但是一来距离尚远,二来骑弓偏软,射出的箭矢还没够到敌人,就在半路下坠到了地上。

    陈诚则是好整以暇,不紧不慢地一次次回身射箭。

    干挨打而不能还手是最伤士气的,匈奴人被射的没了脾气,纷纷勒住了坐骑,减缓了速度,然后和陈诚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他们吊着敌人追出了一段距离,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看着敌人扬长而去,不由得士气大沮。

    陈诚带着小部队奔出了一段距离,见匈奴人已经被甩的看不到了身影,便减缓了马速,对杨虎和其他人道:“怎么样?我就说匈奴人不堪一击!”

    杨虎心道:哪里是匈奴人不堪一击?分明是你射箭太厉害!

    他真心诚意地道:“侯爷神射,我平生从未见过,大概也只有武帝朝的飞将军可比了。”

    李广当然不是在汉武帝刘彻的时候才出现的,在汉景帝时代的“吴楚七王之乱”中就已经大显身手,但是因为他后来的那些事情,人们说起来,还是会将他和汉武帝联系在一起。

    阎行自然也是知道“飞将军”是谁的,他对陈诚道:“将军真乃今之飞将!”

    回去的时候,又路过了那些被焚毁的田地和村落。陈诚停住战马,望着断壁残垣间出没的野狗和那些在树枝上盯着人看的乌鸦,他看了好一会,杀敌带来的兴奋感和满足喜悦的感觉渐渐消退。

    陈诚叹息一声,道:“若是灵州再被匈奴人攻破,只怕整个北地都要变成这个样子了吧?”

第一百零四章 北地(4)

    第一百零四章北地(4)

    天色已晚,今天是赶不回灵州了,陈诚便下令在废弃的村落中暂住。他控制着坐骑,当先从破开的壁垒进入。壁垒是用树木和泥土版筑而成的,高约一丈三尺,厚四尺,这种壁垒可以很好地防御野兽和流寇,但是对于成建制的军队也有一定的抵御能力,但是进攻方是要下定决心,想要攻破这样的防御也并不困难。

    壁垒的破口附近有许多尸体,从装扮上分辨,应该是本地的村民。地上散步着破损的农具和兵器,地面上有着大片的褐色和黑色,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但是现在守卫者和进攻者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死者的尸体在地上发出难闻的气味。

    陈诚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似乎是太想当然了,冒然进入这里,说不定会染上疫病什么的。但是既然已经下达了命令,那就最好不要更改。朝令夕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习惯。像是明朝的土木堡之变,就是由皇帝改道引起的。

    现在的情况当然不会那么严重,但要是将命令改来改去,会降低将领的威信。

    找了一处还算空旷和干净的地方,杨虎和阎行等人先将马匹喂饱,然后去村里里面转了转,在倒塌的厨房和被掩埋的灶台附近找到了一些黍米和麦子。因为离匈奴人很近,他们不敢生火,就着凉水直接就将黍米吃了下去。

    黍米的脱壳没有做好,里面还有很多的外壳碎片。坚硬的外壳在嘴里会硌牙,吞咽的时候会有刺痛感,吃起来十分的难受。一般来说,正常的人类是不会这么吃的。陈诚面不改色地吞了两口,确定他也很讨厌这样的食物,哪怕他有很多异于常人的地方。

    安排好了守夜的顺序后,陈诚躺在一堆稻草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了大概四个小时,不用别人来催促,他自动从睡眠中醒来,然后接替阎行守夜。阎行低声跟他说了两句,接着就钻进了黑暗之中。

    陈诚朝村子里面看了看,然后找了颗比较高的树爬了上去。现在已经是半夜的时候,明月挂在中天。他坐在一根较粗的树干上,双脚一下一下地晃荡。

    月光照耀在大地上,附近和远处的景色都影影绰绰的。夜晚没有了白天的喧嚣,但是仔细去听,还是可以听到很多的声音。村子内外有许多的昆虫在震动翅膀,不远处的黄河中,河水正在永不停息地向着东边流淌。

    面对此情此景,陈诚不由得就念了两句诗,“落月正明知未晓,大河甚远只闻声”,念完之后,他就觉得时间又减少了好几秒、

    许久之后,月亮落下,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杨虎和阎行等人已经醒来。他们先喂了坐骑,然后直接拉上马匹,从村口处上了大道。村口处的栅栏和附近的房屋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陈诚骑马匆匆而过,瞥见土砖中伸出一只小小的手来。

    他心中叹息一声,腿上稍微用力,咕噜长嘶一声,将速度提了起来。身后的骑兵们也纷纷加快了速度,没用多长时间,就赶到了灵州附近。灵州离黄河不到四里,在黄河两边都修有渡口,渡口附近建有囤积兵力和粮草的要塞。

    说是要塞,实际上就是个大的邬堡,墙高不过两丈,中间最多能塞进去五六百士兵。这种邬堡本来是囤积两岸转运的物资的,在听说匈奴人来犯之后,才仓促改成了要塞。所以,要塞的防御力可想而知。

    陈诚在渡口亮明了身份,然后乘坐渡船回到了东岸。黄河水面宽阔,绝不是辽西管子城外的河流可比。在岸边往往还有大片的湿地和滩涂地,长着芦苇等水生植物,里面栖息着无数的动物。当陈诚他们经过的时候,无数的飞鸟被惊起,扑打着翅膀发出响亮的声音。密密麻麻的植物群中,间或还有蟾蜍的叫声传出。

    灵州附近的黄河水面宽七八里,其中的水流湍急,渡船花了小半个时辰才从西岸划到了东岸。陈诚他们上岸后,又花了一点时间赶到灵州城。城头上已经堆积了许多的石块和木料,还有许多士兵百姓正在往城头上运送更多的守城物资。

    徐超听说陈诚回来了,立刻赶了过来。问道:“主公,此去可曾碰到了匈奴人?廉县可还在坚守?”

    “撞见了一些,”陈诚道:“大概是外围的部落兵,并不难对付。碰到匈奴人后,我们就往回撤了,后面的情况不清楚。”

    徐超叹了口气,道:“这么久没有消息,只怕是已经陷落了。”

    他对陈诚道:“杨秋将军派了人过来,说成宜将军的兵马今日就能到富平。”

    “我知道,之前他就跟我说过了。”

    徐超追问道:“既然成宜将军也到了,何不将大军屯驻灵州?这样也方便与匈奴人决战!”

    陈诚道:“本地可有供应大军的粮秣?”

    “库房中尚有存粮十五万石,若是从民间征集一些,还能再多五万。”

    “这么多?”陈诚沉吟了一会,道:“那我就让人去请杨秋将军和成宜将军过来。”

    徐超面露喜色,行礼道:“主公英明!”

    陈诚笑道:“要是我不同意你的意见,是不是就昏聩了?”

    徐超讪讪地道:“主公怎么会昏聩?”

    富平城中,面容俊美的成宜身着铁衣,似笑非笑地对杨秋道:“杨老弟,自从你派兵偷袭了媪围之后,咱们可有好久没见了。”

    媪围隶属于武威郡,离安定很近,成宜曾在这里囤积粮草。数年前,杨秋沿着黄河进兵,穿过安定,偷袭了媪围,将里面存放的十万石军粮洗劫一空。后来成宜派人联络马腾,差点截断了杨秋的后路。那次大战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虽然在那之前他们的关系就没好过。

    杨秋不悦地道:“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是匈奴人大兵压境,你我还是摒弃前嫌的好。”

    成宜阴恻恻地道:“你说摒弃前嫌就摒弃前嫌?须得先将那十万石军粮还我!”

    杨秋大怒道:“你是来帮我抵御匈奴人的,还是来找我算旧账的?”

    成宜“哼”了一声,道:“先算旧账,再对付匈奴人!”

    杨秋“噌”地一声将配剑拉出了半截,喝道:“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成宜也将手按在了剑柄上,怒道:“你有宝剑,难道我就没有么?”

    阎忠在边上看不下去了,出言劝道:“两位都是凉州的栋梁,现在外人打过来了,还是先和睦相处,一致对外的好。”

    成宜瞥了杨秋一眼,笑道:“看在阎先生的面子上,我就先忍了这口鸟气。先生说的不错,现在匈奴人大举来犯,分明是不把我们凉州诸侯放在眼里,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才行。不过有一说一,出兵的这段期间,军粮可都得由北地供应。”

    阎忠道:“这个是应当的。”

    他转过头来,对杨秋道:“杨将军深明大义,定然是不会反对的,是不是?”

    杨秋将宝剑插回剑鞘中,道:“当然!”

    阎忠松了一口气,道:“我刚才收到君侯的传信,让我们将大军前移,屯驻到灵州去,两位将军怎么看?”

    成宜笑道:“客随主便嘛,我没意见。”

    他听说了杨秋将灵州让给陈诚的事情,因此出言讽刺。杨秋只当做是没听到,对阎忠道:“若是大军前出,那和匈奴人的决战就不可避免,是否再考虑考虑?我给程银张横他们都送了信,要不等他们过来再说?”

    成宜闻言冷笑,道:“张横程银他们都去金城了,哪里有空过来救你?也就是我看在咱们打出来的交情份上,这才好心好意地带兵前来。”

    阎忠诧异地对杨秋道:“将军连灵州也不想守?是想将匈奴人放到富平城下来么?”

    杨秋理所当然地道:“匈奴人惯会诱敌深入,我们也用这一招,又有何不可?”

    “..........”,阎忠转过头来,问成宜道:“成将军怎么看?”

    成宜笑道:“杨秋都不在乎他自己的地盘,我还能怎么说?”

    阎忠思索了一会,道:“那我带人去守灵州,两位将军自便。”

    杨秋还没说话,成宜就抢着道:“那我也跟阎先生一起去灵州迎战匈奴人,杨秋将军就坐镇富平好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杨秋叫道:“匈奴人来势汹汹,我们避其锋芒,击其惰归,这是符合兵法的!”

    成宜哈哈大笑,道:“咱可不知道什么兵法,只知道若是匈奴人在灵州站稳了脚跟,那北地郡,甚至是整个凉州都危险了。”

    他对阎忠道:“阎先生许久不在凉州,大概不知道现在灵州附近的黄河两岸,有良田数十万亩,每年能收进百万石的粮食。要是匈奴人占据了这样的宝地,只怕是打死也不肯退走的。”

    阎忠惊讶地道:“我知道这里是平原,但是灵州一地就有这么多田地么?”

    他对杨秋道:“杨将军竟然如此大度,将这么重要的地方让了给了君侯?”

    成宜“嘿嘿”笑道:“灵州的粮食虽然多,但是他又收不到多少,自然是可以随手送人。”

    杨秋“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似乎是默认了。

    阎忠顿时明白了几分,不由得多看了成宜几眼,心道:成宜对北地的事情这么清楚,只怕是来者不善。

第一百零五章 北地(5)

    第一百零五章北地(5)

    成宜道:“要是杨将军不愿意去守灵州,不如委派一员副将带兵就是,总不能让我们客军顶在前面,在做主人的反而在后面看热闹吧?”

    杨秋面上抽了抽,那还不如他自己带兵前去,只能很不情愿地道:“谁说我不愿意守灵州的,这不是要等你的援军嘛?我们北地苦寒,兵甲不利,当然要大军汇集,然后才能出战!”

    成宜立即道:“既然这样,那宜早不宜迟,我们今日便出发!”

    杨秋道:“你们刚到,休整一天也不迟。”

    成宜脸上笑吟吟地,说的话却是刻薄的很:“救兵如救火,杨将军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杨秋好歹也是一方诸侯,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被成宜挤兑的没法,有见到阎忠也露出了怀疑的神色,知道是不能再拖了,于是道:“那我们今天就出发!”

    随后几分便去分头准备,大军出行和出征不是说框起来,然后往地图上一a就行了的,特别是在军队数量就较多的时候。需要事先规划好行军路线,需要每隔二三十里就安排住宿和进食休息的地方,等等,等等。

    杨秋麾下有一万五千精锐,之前和匈奴人交战的时候损失了三千,还有一万两千。成宜带来了六千骑,阎忠到了富平之后,很快就有本地的士人豪强前来投军,他手中的兵力瞬间又多了两千,将将达到了五千的数量。

    再加上杨秋征集的本地乡兵和农夫,共计三万五千人,分成三路向灵州进发。

    在出发的时候,阎忠向刘倩道:“公主,匈奴人兵锋强盛,你还是留在这里会更安全一些。”

    刘倩的小脸崩的紧紧的,装出严肃的表情,道:“要是我们打赢了,在这里跟在灵州有什么区别?要是我们打输了,在这里跟在灵州又有什么区别?”

    她抬起头来,对赵云道:“子龙将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云在马背上向刘倩欠了欠身,道:“公主所言甚是。”

    刘倩的脸上绽放开笑容,对阎忠道:“难道你对我们没有信心,对巨鹿侯没有信心吗?”

    阎忠心道:我当然对君侯有信心了,但是对成宜和杨秋没信心啊。

    不过他自然是不会讲这些话说出来的,于是说道:“既然公主是这个意思,那就请随大军一起同行。”

    灵州去富平不过六十里,骑兵全力奔驰,半天就能赶到,但是大军的移速自然是不能跟少量骑兵的速度相比。在傍晚时分,这三万多人才赶到了灵州城下。

    徐超奉命给杨秋和成宜安排了住宿的地方,又用大车拉了瓜果蔬菜,牵着牛羊前去犒劳他们。但是另一边,他却打开城门,放了阎忠麾下的五千兵入城。

    成宜听说这件事情后,在营地中哈哈大笑。杨秋却是气的脸色发青,他对前来劳军的徐超出言讽刺道:“这么快就找好新主子了?”

    徐超不卑不亢地道:“杨将军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难道不是将军将灵州让给巨鹿侯的吗?”

    杨秋无言以对,好一会后,道:“哼,等陈诚在这里待上一年半载,就会知道你们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了。”

    徐超道:“杨将军的话越发的高深莫测了。”

    “啧,”杨秋挥挥手道:“滚吧,免得我忍不住动手。”

    徐超抱拳行礼,道:“那我就告退了。”

    他转身没走出两步,杨秋在后面又道:“要是候选也来了,你以为你们还走的了?”

    徐超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而是对着前方的空处道:“侯县尉正在迎接君侯的大军入城,自然是不会跟我来此处。”

    灵州城中,侯选正在跟阎忠寒暄。身着青色官袍的侯选足有七尺五高,身上的肌肉将衣服撑得鼓鼓满满的,最主要的是留了一把络腮胡子,看上起像个土匪更胜过官员。不过在这个时代,在西凉地界上,官员和土匪相比,似乎也没太多的区别。

    “某家侯选,拜见阎先生。”

    阎忠思索了一会,问道:“你是侯家的人?怎地到了灵州?”

    侯选道:“当年李将军被韩遂所杀,我等不愿意投降韩遂,就举族迁来了北地。”

    阎忠再问:“除了你们,北宫伯玉的部将是不是也来了不少?”

    侯选点点头,道:“是,后来边章将军的部下也有不少逃了过来。韩遂虽然势力庞大,他的手也伸不到这边来。”

    阎忠道:“我就说,杨秋不是个好相与的,怎么会忍下了这口气。”

    侯选冷笑,道;“前年他率兵偷袭媪围,结果惹得马腾和成宜联手来攻,要不是我们相助,他早就成了刀下之鬼,哪里还能作威作福?”

    阎忠眯起眼睛,缓缓地道:“你们能逼的杨秋退回富平,自然是兵强马壮,那为何还要请君侯过来?”

    侯选大声道:“我们兵马是不少,但是前有匈奴大军,后有杨秋不怀好意,我们几家之间也并不是完全一条心,非得找个名望高的人过来坐镇不可。杨秋是这么想的,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除了你和徐超之外,还有哪些人?”

    “尚有李堪,梁兴。”

    “嘿,你们倒是好计算。”阎忠捻着胡须笑道:“就是手段心机没用对地方,如今匈奴人大军压境,你们还彼此勾心斗角,就不怕被匈奴人打进来,把你们都灭了?”

    侯选很光棍地道:“就是怕了匈奴人,这才找了成宜和陈诚过来。本来还有向韩遂,马腾,程银,张横等诸侯求援的,但是他们现在都把注意力放到了金城。若是他们都能率军前来,或是派遣一些援军过来也行,对付匈奴人不成问题。”

    “那现在呢?”

    “现在就不好说了,”侯选道:“匈奴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这个时候就大举出兵,难道以后都不打算过了?”

    阎忠笑了笑,道:“这个我可不知道。吕方已经带兵去营地了,你和那什么李堪梁兴啥的,都一起跟我去拜见君侯吧。”

    侯选便出门叫人去把李堪和梁兴都找来,不一会,士兵来报,说李堪和梁兴都在城外。侯选便和阎忠一起,先去离县衙不远的陈诚住处。

    后院中,陈诚正在跟刘倩说话。

    “你有这个胆气是很好的,但是胆气太足了也不一定是好事。”陈诚对刘倩道:“你现在还小,小孩子就应该做小孩子该做的事情。”

    刘倩咬了咬下嘴唇,怏怏不乐地道:“知道了。”

    陈诚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恩,你跟阎先生说的那些话很不错,等把匈奴人大腿了,我帮你做个毽子,教你踢毽子玩。”

    刘倩复又高兴起来,道:“你还说要教我骑马射箭的!”

    “哈哈,等有空了我让子龙教你骑马。你先去边上自己待会,我要和将军们商议事情。”

    陈诚转过身来,没看见刘倩在身后嘟起了嘴巴。他向前几步,走进大堂。堂上,赵云,徐荣,泄斛,颉刚,涉广利,八里八失,李俊,王灵,姚琼等人分列左右。陈诚看了看,问道:“吕方怎么还没来?”

    军司马徐荣在座位上道:“吕将军刚才在巡视营地,马上就到。”

    “那我们等他一会。”

    等待的时间中,众人之间开起了小会。那些羌胡首领和汉人豪强都是凉州本地人,天然地就靠在了一起,互相说着凉州诸侯之间的关系。徐荣出自北军,赵云来自幽州,跟其他人都不熟,便保持了沉默。

    不一会,吕方匆匆赶到,阎忠也和侯选在门口等到了李堪梁兴,于是也跟着走了进来。他们入座之后,陈诚站起身来,往堂上看了一圈,只间堂上人头涌动,除了阎忠之外,都是孔武有力的武人。

    赵云和阎行就不用说了,一个是五虎将之一,一个差点勒死了另外一个五虎大将,自然都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剩下的人里面,吕方,徐荣出自于北军越骑营,都是难得的骑将。其他的,诸如颉刚,涉广利,八里八失,王灵,姚琼等人,也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士。

    虽然手上的兵马不多,但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有这么多的豪杰之士聚集在了他的麾下。果然是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么?只有到了西凉这种地方,他才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拉出这么多的兵马,而不会被朝廷的大军围剿。

    陈诚看到了李堪和梁兴,问阎忠道:“这两位面生的很,不知道有何来历?”

    阎忠笑着将两人介绍了一番,李堪曾经是北宫伯玉麾下的军官,梁兴则是边章手下的骑将,两人在故主身死之后,带人迁到了灵州。他们和徐超侯选都是士人豪强出身,彼此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很快就在灵州站稳了脚跟。

    但是当他们筚路蓝缕,刚刚在黄河边上开辟出了万顷良田之后,匈奴人就来了。

    陈诚将八里八失,姚琼和赵云,吕方等人相互介绍了一遍,然后道:

    “我昨天去了北边一趟,和匈奴人的一个部落碰了碰。他们的装备很差,但是他们人多势众,又都是骑兵,并不太好对付。”陈诚道:“而且,本地兵马的装备也称不上好,打起来估计占不到多少便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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