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计谋 3/3
阎忠一直对韩遂“另眼相看”,因此并没有将州牧府不准备与吕布结盟的底细告知,而是设定了许多条件,让韩遂去跟吕布方一项一项的谈。从长安到银川一来一回,骑马也要八,九,十来天。拖个几次,也就差不多到冬天了。
冬天自然要让人歇一口气,到了开春,再继续拖几次,做一些让步。反正一句话,谈可以谈,结盟是肯定不行的。
阎忠虽然打算的不错,但是韩遂显然是自有主意。他在正式场合拜会了吕布,见到对方英武非凡,个头更在陈诚之上,心中便是一喜。与其交谈了几句,韩遂更是大喜。吕布这种人,他是最喜欢不过了。
西凉诸侯的性情都和吕布差不多,只不过他们都没吕奉先能打罢了。对付这样的人,韩遂是很有信心的。等到递交了文书之后,韩遂又私下里去求见。
吕布时在后院凉亭中与美人饮酒,听闻韩遂求见,便有些微怒,“韩文约又来干什么?”
但韩遂是西凉的使者,吕布也不好不见,便命令亲兵将之带了进来。韩遂走入后院之后,满脸堆笑,对着吕布长鞠一躬,然后笑道:“吕将军好生快活!”
吕布懒洋洋地道:“韩遂你有什么是就快说,不要打扰了我喝酒。”
韩遂笑道:“我是有一桩大富贵,想要送给吕将军。”
吕布嗤笑道:“我如今贵为征西将军,离关中王也就只差一线,你还能有什么大富贵给我?”
韩遂道:“便是能让将军更进一步,成为关中王的大富贵啊!”
吕布来了兴趣,追问道:“能让我成为关中王?快说来听听!”
韩遂笑道:“这种大事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说呢?请将军屏退左右!”
吕布立刻对左右喝道:“都给我退下去!”
等到人都离得远了,吕布颇有些急不可耐地道:“是什么大富贵?”
他这般急切的模样,倒像是毛头小伙子在床上的表现。韩遂心中窃喜,脸上保持着微笑,道:“吕将军可知道,凉州的精兵强将都已远征西域去了?”
“这个倒是不曾听说过。”
牙兵是常备军,平日里都驻扎在城外的牙城里面,基本上不和外界怎么来往。若不是有心刺探,是不会知道里面的情况的。但是出征的时候有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只要用心打听,还是能知道这个消息的。
不过吕布是第一次成为了“君主”,而不是以“武将”的身份行事,难免会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因此对于别处势力的情报便没有太重视。再说,西凉总共加起来才十多万户,那边的人又凶悍,没事去关心西凉干什么?
有了关中这样富庶的地方,还管什么西凉啊?
韩遂见吕布的兴致一下就小了很多,连忙道:“吕将军可是以为西凉是苦寒贫瘠之地?”
“哼,难道不是吗?”吕布不满地道:“我又不是没去过西凉,汉阳在凉州已经算是富庶的了,也跟三辅没得比,其他地方还能好到哪里去?”
“吕将军有所不知,”韩遂笑道:“如今西凉的其他地方可能还是很贫瘠,但是贺兰山脚下的数百里土地,可是堪比长安附近的膏腴之地。”
见吕布明显不信,韩遂继续加料,“陈....陈使君在贺兰山中发现了一条银矿,两条铜矿,每年光是银币和铜钱就有数百万贯!除此之外,每年..........”
还没等韩遂说完,吕布的眼中已经生出了贪婪的光芒。关中虽然向来富庶,但是连续好几年被洛阳朝廷死命地抽血,长安的库房中虽然还没到能饿死耗子的地步的,也没有太多的钱粮了。
这几天又刚发下了一批粮秣和钱财,库房中的存粮更是减少了许多。听到银川每年能有数百万贯的收入,吕布想到的并不是能够填补军费的窟窿,而是想着将这些东西全部放到自己的口袋里面。
“每年真能有数百万贯?”吕布还是有些不信,“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财?”
韩遂道:“陈诚将廉县的名字都改成银川了,可想而知,每年能产出多少白银!以银川之富庶,西凉骑兵之骁勇,若是吕将军能将凉州收入囊中,便是称王又能如何?”
其实他并不知道银川每年能有多少钱粮,不过是随口胡诌罢了。
吕布却不由得怦然心动,他是从九原走出来的胡化汉人,原本只是做个骑将也就心满意足。但人的**是无穷的,做了骑将又想继续往上爬,当了主簿还想做将军,做了将军现在又想称王了。
他对韩隧道:“我也想吞并西凉,但是西凉骑兵很能打,陈诚更不好对付,光靠我麾下的兵马,只怕........就算赢了也会损失惨重。”
这两年来,吕布率兵和董卓打了十几仗,胜多负少。只要兵力相当,他就从来都没输过。和西凉军只打过两三次,也同样是胜多负少。这么多次战场厮杀,丧命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却只有一次受伤。
他瞬间想起了当日在陈仓城下交手的经过,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来。心高气傲如吕布者,也不得不承认,陈诚那厮,确实是闻所未闻的悍勇。他刚才其实想说的是靠着关中兵马,未必就打的赢。
事情是明摆着的,当初皇甫嵩和丁原联手,也不过和韩遂马腾打了个平手。虽然说是略占上风,但是也并没有绝对的优势。在平原上,西凉骑兵实在是太多太强了。关中子弟虽耐苦战,却也拿那些来去如风的骑兵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韩遂笑道:“若是光靠关中兵马,或许还不够,但若是再加上并州的董卓呢?”
“董卓?”
“不错!”韩隧道:“陈诚占据了并州的五原郡和上郡,董卓早就心怀不满,只是一直想要打进关中,所以这才容忍了下来。如今关中有吕将军镇守,董卓自然不敢再觊觎,那么他将目光放回五原和上郡,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韩遂的一番话,说得吕布大笑起来,于是韩文约趁热打铁道:“若是吕将军信得过在下,愿意为将军出使并州,说动董卓与将军联手。现在赵云已经将陈诚麾下最精锐的部队都带走了,董卓若是出兵上郡,陈诚还不得带着最后一点兵马去救?现在金城在犬子韩立手上,陇西的李相如也是我的旧部,这两个郡的兵马和将军一起进攻汉阳,则用不了几天,汉阳就能唾手可得!然后趁势席卷西凉,奠定王霸之基!”
吕布心潮澎湃起来,当即叫道:“好!那就请韩先生去帮我跟董卓说和,两家联手,讨伐西凉陈诚!”
韩遂席中窃喜,暗道:陈诚啊陈诚,这次一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吕布大笑了几声,随即又想道一件事,问道:“韩先生这么帮我,不知道你又想得到什么?金银财宝,醇酒美人,只要我有的,先生尽管开口!”
韩遂心中不屑,面上却露出严肃的表情,道:“我从未见过豁达雄伟如吕将军者,现在天下烽烟四起,海内鼎沸,能平定天下的人,难道不是吕将军吗?等将军平定了天下,我也能跟着做一个开国功臣,名留青史啊!”
“哈哈哈,”吕布满心欢悦,大笑道:“韩先生说的就太远了,我们先夺取了凉州再说!等有了关中和凉州两处地盘,我就封先生为我的丞相!”
韩遂与吕布相谈甚欢,一连几天都被召进府中商谈。韩遂跟西凉的那些武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对他们的喜好知之甚详。他曾被“举孝廉”,见多识广,知识渊博,说话又好听,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就得到了吕布的完全信任。
高顺几次向吕布进言,说韩遂包藏祸心,不可轻信。但吕布却以为这是麾下的将领们嫉妒了,他敷衍高顺道:“你说的我知道了,自会小心的。”
见到高顺依旧是气愤难平,吕布发怒道:“要不这个征西将军的位置让给你来做?”
高顺一愣,然后跪倒在地上,道:“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哼,你好生训练军队就是了,其他的事情不用别人教,我自会处理!”
韩遂在得到吕布的信任后,一边向着银川传递谈判的进展,一边有开始和并州暗中来往。阎忠有意拖延谈判进度,吕布现在也不想结盟了,两边都让韩遂将事情拖着慢慢来,反倒让他没有了任何的事情可做。
正也是他,反也是他,谈判到了这种地步,那还不是简单轻松加愉快?
董卓自从再次惨败于皇甫嵩之手后,缩回了并州,不免有些意气消沉。他对李儒道:“只要有皇甫嵩在,我们便没有夺取关中的可能。”
这话说了没几天,就传来了皇甫嵩被征召入朝的消息。董卓为此精神大振,笑着对身边的人道:“上天毕竟还是要要给我董仲颖留一条生路!”
于是他复又振奋起来,开始重新组建军队,准备来年再与关中兵马一决高下。皇甫嵩他打不过,难道还打不过盖勋吗?
结果又是晴天一声霹雳,盖勋病死,吕布独占了关中,并且自任为征西将军,关中大都督了!得知这个消息后,董卓先是惊愕,然后破口大骂:“吕布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自称征西将军,关中大都督!”
第二百五十七章 吹笛 1/3
李儒一向自认为很聪明,也还是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他对愤怒中的董卓道:“早知道皇甫嵩会被调到洛阳,盖勋也会病死,那我们何必出动那么多兵马打仗?现在机会摆在面前,但是我们今年却已经没有能力再次渡过黄河了。”
董卓仍然是在破口大骂,“何进无能鼠辈,皇甫嵩立下大功却要被调离关中,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吕布小人,窃据征西将军之位,他日必率兵讨伐之!”
骂人虽然能够解恨,却不能对解决问题有任何的帮助。并州已经被搜刮得天高三尺,纵然董卓有滔天之怒,也不可能在连续大败两次后,再将兵马在短时间内给补充起来。如今并州境内有数万匈奴人,还有各地的豪强在山间筑起邬堡,想要征粮都要带着军队下去才行。
与其说是去收税,不如说是下乡扫荡好了。
就在董卓对吕布又是羡慕又是嫉恨的时候,韩遂派来的人和李儒接上了头。李儒随即将消息报告到了董卓这里,董仲颖闻言再次惊讶了,“什么?吕布想要跟我联手,共同对付西凉?”
李儒道:“韩文约的信件上确实是这么写的。”
董卓最近接二连三的遭受打击,心气已经不再如以前那般高傲,他捏着信件在房间中来回走动了好几遍,仍然不能下定决心,于是问道:“文优以为,我们应该跟吕布联手吗?”
李儒摊开手,道:“我们现在还有能力进攻关中吗?”
董卓很光棍地道:“没有。”
“那不如就先答应吕布好了,这样说不定能从他那里要到一些粮食。”李儒道:“另外,主公不妨派人去太行山中,多抓些百姓,卖到西凉去。”
“太行山那可是张燕的地盘,这样不好吧?”
李儒道:“如今张燕的兵力都陷在了河北,留在太行山下的不过是些老弱而已,主公要是不想出面,就让白波军的杨奉去干,或者是让匈奴人去干,换来的粮食两家平分。”
“这个倒是行!让白波贼和匈奴人去打黑山贼,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在关中巨变的时候,天下依然在向着更加崩坏的局面滑去。幽州牧刘虞和公孙瓒之间的关系在继续恶化,双方已经开始互相驱逐对方委派的官员和对方的兵马了。公孙瓒在击破青州三十万黄巾军之后,收编了其中的青壮,得兵数万。刘虞也招募了乌桓人和鲜卑人,麾下的兵马更多。
不过这个时候的公孙瓒还不想跟刘虞完全撕破脸面,刘虞好歹是幽州牧,正是公孙白马的顶头上司。出身于世家,哪怕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公孙瓒还是想给对方留一些体面。他在扩充了麾下的兵马之后,没有将兵锋对准刘虞,而是加入到了对河北的争夺中。
这时候,天下最强的军势集团依然是何进领导下的洛阳朝廷。但是声望最高的,却是袁家的正朔嫡传袁术。袁绍虽然被视为了袁家的新一代家主,但是袁术却常常说“袁本初不过是个小婢养的!”
在讨伐何进的时候,最为出彩的,是孙坚所部的兵马,而孙坚又是袁术的部下。孙坚的任何功绩,都会有一部分算在袁术的头上。加上孙坚最近轻而易举地就踏平了南阳盆地,复又逼退了荆州刘表,袁术的声望更是水涨船高,成为了天下最为瞩目的领袖人物。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孙瓒在进攻河北受挫之后,很自然地就派人去跟袁术联系,希望双方能共同对付袁绍—曹操这个政治军事联盟。袁绍占据了河北的大半,曹孟德则是背靠着袁绍,占据了东郡的十多个县。
双方几次联手,消灭了许多敌人。曹操在成为东郡太守的过程中,接连克死了好几个上司,这才能顺利地将整个东郡都纳入囊中。有了地盘兵马,又有了荀彧,戏志才,郭嘉等一批颍川才俊的辅佐,曹操的势力膨胀的非常之快。
中原本是繁华富庶之地,虽然在各方兵马的拉锯之下残破了许多,但是他还是很轻松地就得到了近十万户的人口,武装了数万大军。刚刚又有了一些起色的黄巾军被他消灭了许多,连隔壁的泰山贼被也曹操打败了好几次,现在已经不敢再轻易踏入兖州境内。
袁术盯着中原和洛阳,在他的背后也有刘繇,吴景等割据一方,还有“不制于天地人”的严白虎。不过这些人彼此之间互相攻伐,并不能给袁术造成太多的麻烦。
外界纷纷扰扰的时候,西凉却是安静了下来。自从宋建僭越成王,结果被陈使君迅速平之后,凉州诸侯再也没有了能与之对抗的力量和勇气。曾经桀骜不驯的西凉烈马,已经被驯的服服帖帖。
既然没了搞事的勇气,各地的兵马都裁撤了一些,不再是随便一个郡就能拉出几万大军的情况。军队的数量减少后,需要的钱粮开支就少了。加上百姓的数量多了,产出也就多了起来。
这一年陈诚也没有再弄出什么新东西,只是帮着各地多修了一些磨坊,再就是将原本的工厂规模扩大了一些,然后又改进了一下纺织机械而已,结果州中竟然有了大治的模样。百姓们虽然还是很穷困,但是居然大多都能基本上吃饱饭了。
而且这种情况不只是在银川附近发生,而是在凉州的绝大部分地区都是一样。在贺兰山东边,有着十多家纺织厂。生产出来的布匹价格相对于昂贵的蜀帛来说,算的上是十分物美价廉。便宜不说,保暖的效果还更好。
这么多的羊毛布投放到市场上,却并没有“对农村的经济体系造成冲击”。陈诚之前曾经担忧过这个问题,但是在实际考察过后,才发现情况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这个时代没有大规模的棉花种植,布匹大多是亚麻制作的,再就是丝绸。
丝绸的几个主要产地分别是:关中,蜀中,中原,齐鲁,西凉可从来就没有什么男耕女织的传统。即便是在朝廷统治凉州的时候,这里也是没有什么纺织业的。诸侯和豪强们所使用的布匹丝绸多半是从蜀中和关中运过来的。
既然根本就没有纺织的传统,那也就谈不上“对农村纺织业的冲击”了。银川产的羊毛布和麻布很快就占领了整个凉州,将蜀中和关中的布匹打的节节败退。要不是凉州实在不适合养蚕,只怕连一点丝绸的份额都不会留下。
蜀中的刘焉和关中的豪强们为此大为光火,却也无可奈何。以前西凉是真的穷困,什么东西都没有,想要用点好东西都要向外购买。现在有了便宜的替代品,大家自然是纷纷用脚投票了。
就是在这种利好的情况下,陈诚突然之间就空闲了下来。他现在每天只用去公署里面坐班半天,然后就可以回家。矿难和生产事故还是经常会有,但无论是陈诚还是其他人,都对死人已经快要麻木了。
要是哪个月不出几起事故,反倒会觉得奇怪。最开始的时候,本世界的官员们根本就不将死人放在心上。那些胡人,还能算的上是人吗?明明就是两脚的禽兽啊!
陈诚抓了几次生产管理,都是执行了几天,然后就执行不下去了。他在感慨不忍之余,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只能在官府的工厂里面多用点心了。但是这样一来,官府的产业在很多时候就比不过那些民营企业。
人家能将劳动力往死里用,官府好歹还要讲些脸面的。不过问题也不大,他准备再过一年就更再新一下设备,这样又能将生产效率差提高不少,产品的竞争力也会增强许多。当然,要不了几年,等到技术扩散之后,又会回到原来的问题上。
所以这也只是治标的方法,而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陈诚为此思索良久,发现就算他是开了挂的,也只能将问题往后拖延,却不能根治。等到最后,总有爆发出来的时候。
面对这样的情况,陈诚也只能宽慰他自己:总的来说社会还是在发展,只要发展的够快,总是能掩盖住很多问题的。要是真到了那么一天........那他也不在了不是?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后来的事情自有后人去处理。朱元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何等雄武?创立下的规矩还不是没几年就被破坏了?反正到了后面,总是会沉渣泛起的。
他在的时候,就好生管理。不在了,那也就不用操心。
想清楚了之后,陈诚就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忙碌惯了,一旦空闲下来,会觉得有些发慌。他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调整过来,过上了每日工作半天,剩下的额时间都能自由支配的幸福生活。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刘倩放学回来后,见到了在院子里面吹笛子的陈诚,于是觉得很奇怪。她走上前来,静静地听着从未听过的欢快曲调。等陈诚吹完之后,才问道:“师父这是吹的什么?”
“笛子。”
“我是问什么曲子啦!”
“胭脂妆。”
刘倩歪着脑袋,用奇异的目光打量了陈诚好一会,“是吹给我听的吗?”
“你喜欢听的话,那就是吹给你听的。”
“要是我不喜欢听呢?”
“要是你不喜欢听,”陈诚耸了耸肩,指着在院子里面悠然地啃食着马料的咕噜,道:“那就是吹给它听的。”
“哼,我听说过对牛弹琴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对马吹笛子的。”
陈诚笑了笑,道:“那我明天弹琴给它听好了。”
“..........师父你还会弹琴的吗?”
“恩,学过一点点。”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不同 2/3
刘倩已经在陆军小学读二年级,无论是武艺还是文化课程都是满分,这种无可争议的实力,让所有曾经暗中置疑的人都闭上了嘴巴。
她已经十四岁,身形长开了许多,现在就有了六尺多的身高,在未来突破七尺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因为身份的缘故,她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住在牙城的集体宿舍里面,而是可以每天都返回城中住宿。
不过也因为她已经长大的缘故,陈诚现在是越来越弄不懂她在想什么了。
“师父,赵将军打仗去了,马姐姐一个人在家里,我想让她来我们家里住几天。”
“行。”
陈诚很干脆地答应下来,等了一会,看她还站在廊檐下没走,于是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刘倩走了过来,坐在他边上,然后说道:“已经有三年了吧?”
“恩?”陈诚花了一秒钟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恩,已经三年了。从洛阳出来的时候是中平六年,现在都已经是初平三年了。”
他沉吟了片刻,问道:“你是想家了吗?”
刘倩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的家不就是在这里吗?”
“恩。”
“我听人说,中原一直在打仗,也不知道洛阳现在怎么样了。”
“.......明年我们便要进军关中,要是战事顺利,就会离洛阳近了一些。”
“陷阵营和飞熊骠骑那么强,战事怎么可能会不顺利?”
陈诚笑了起来,道:“我也承认飞熊骠骑和陷阵营已经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流的强兵,但是人数毕竟太少。而且打仗哪有说必胜的?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的情况,历史上多了去。”
刘倩撇撇嘴,明显是不相信陈诚的说法,她昂起头来,说道:“师傅的武艺那么好,就算是有什么不不慎的情况,一样能将局面翻过来!”
陈诚摇了摇头,道:“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一个人再怎么强,能打十个一百个,难道还能打一千个不成?带兵打仗,武艺和勇气是一方面,小心和仔细是另外一方面。”
刘倩却是不信,她从小在皇宫中张大。第一次见到血腥厮杀的时候,是灵帝驾崩之后。陈诚率领着越骑营,何进统领着南北二军,两边围绕着洛阳皇宫杀得昏天暗地,血流成河。当时她是很害怕的,被吓得不清。
后来,陈诚将她裹在胸前,从洛阳城中杀了出来。那个时候,钢铁激烈碰撞的声响就在耳边,惨叫和呐喊充斥着周围,她却反而觉得安心了下来,甚至在激烈搏杀的战场上沉沉睡去。
在洛阳也好,和匈奴人作战也罢,即便是东征失败,被朝廷的兵马拍了回来,但是每一次打仗,陈诚麾下的地盘和兵马都会变得更多。所以,刘倩早已经习惯了陈诚会从一个胜利走向另外一个胜利。
现在凉州的实力蒸蒸日上,洛阳朝廷却是一天不如一天,这种情况下,刘倩很是不明白陈诚为什么还要这么小心谨慎。
她将这些思索都先放在一边,问道:“师父,明年我可以和其他同学一样参加实习吗?”
“不行,我上次就说过了的。”
“为什么不行?无论是剑术还是射术,班上就没有人比我更强!”刘倩叫道:“凭什么他们都能到军队里面去实习,我就不能了?”
陈诚看了看刘倩已经玲珑有致的身体,道:“因为男女有别啊。打仗是男人的事情......恩,至少现在还只是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在军队中会有很多不方便的。”
“我不管啦!”刘倩抓住他的胳膊,就像是小时候那样,娇嗔地道:“我可以对付好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难道还不能跟着一起去打仗么?”
她的动作跟小时候没什么不同,但是却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一团柔软在胳膊上挤压,变形,带来奇异的感觉。陈诚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抽了出来,他站起身来,沉吟了一会,觉得将刘倩放在军中的话,除了一些不便之外,其实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骑马与砍杀”这个外挂之中,除了有“个人技能”和“领袖技能”之外,还有“队伍技能”。其中的“教练”就是“队伍技能”,而且还是可以叠加的。其实大部分的“队伍技能”都可以叠加,只是需要打一些折扣罢了。
刘倩是何等聪慧,一见陈诚沉吟,就趁热打铁地道:“我保证,绝对会按照军令行事,绝对不会给师父添麻烦的!”
陈诚沉吟许久,终于做出了决定,道:“那你明年就跟在我身边,从侍卫亲军的军士做起,军衔定为少尉,算作是你的随军实习。”
“恩!”
望着刘倩欢快离开的身影,陈诚回想了一下刚才的那种饱满结实,心中竟然伸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来。他呆呆地站了好一会,转过头来,就见到咕噜正用偏着头,用一只硕大的马眼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你自己都有那么多漂亮小母马了,难道还嫌不够?”
咕噜打了一个响亮的喷鼻,然后低下头去继续啃食着草料,不再理他了。
马云鹭就搬进了州牧府。她虽然有父兄,却都已经回去了安定。如今偌大的家中,只有她和几名仆人。空荡荡的家里让她很是不喜,这次能搬过来和刘倩与紫嘉儿住在一起,她脸上便生出了忍不住的笑容。
紫嘉儿已经十一岁了,长得粉嫩可爱。她看了看马云鹭,然后又看了看刘倩,眼中露出迷惑的神情来。刘倩见了,便奇怪地问道:“紫嘉儿你这是什么表情?”
紫嘉儿淡紫色的瞳孔中有着明显的疑惑神情,“为什么马姐姐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
马云鹭的头上没有像以前那样扎着丫角,而是做了妇人的打扮,穿衣的风格也有了些许的变化,但是更主要的,是她身上的气质有了很大的不同。虽然还是有些稚气未脱的模样,但是在她的身上,已经有了些许女人的妩媚。
听到紫嘉儿这么说,马云鹭面上不由得一红,嗔怒道:“胡说!我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的?明明还是跟以前一样!”
紫嘉儿弱弱地道:“味道不一样了.......”
刘倩已经十四岁,放在这个年代都已经是可以出嫁的年纪。她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男女之事,就算没见过妖精打架,但是咕噜每次搞得惊天动地,让闻声而去的她看的是面红耳赤又心惊不已。
她拉着马云鹭的手,低声问道:“你们........”
紫嘉儿在边上有些着急,将脑袋挤了过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
三个女孩子将脑袋靠在一起,说了一会,都是香汗淋漓,面带红晕的样子。
难得能够空闲下来,陈诚没有再给自己增加负担。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弓弦绷紧了需要松开,不然的话会断掉,人也是一样。虽然他现在拥有了“无限体力”的特性,**上不会疲惫,但是时间长了,心灵上却会产生疲倦。
在新的繁忙工作到来之前,让自己先休整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
银川附近的工厂中,有一家官府百分百控股的铅笔工厂,能够出产质量还算凑合的2b铅笔。好吧,是不是2b陈诚也不知道,现在就只能生产出一个硬度的铅笔来,根本就不存在分级的问题。
一连几天,他都是拿了铅笔,在上好的宣纸上作画。这个时代的绘画技巧和理论都还没有完全成熟,因为能够吃饱饭的人始终是少数的缘故,没有几个人会将精力和时间消耗在画画上面,因为那并没有太多的实用价值。
陈诚当然不这么看,他都是用眼睛看的.......咳咳,元芳并不在这里就是了。
陆军小学中有教授最基本的绘画原理,但是并不如何注重。毕竟,那只是培养低级军官的地方。屯长以下的军官之中,指挥的兵力很少,不需要用到绘制地形这样的技巧。但是对于中高级的军官和将领来说,能看懂地图就是很必要的事情了。
咦,明明是要休息一段时间的,怎么又绕回到工作的事情上来了?
陈诚挠了挠头,决定将这个问题先行放下。反正自己觉得是在休息就好了,不用非得给自己设立一个条件。于是他便放松了精神,用铅笔在宣纸上涂涂抹抹起来。
随手画了几张盔甲,横刀,方天画戟的图片,他自己是很满意的,这些冷冰冰的武器,看上去就有一种奇异的美感,让人一眼见到就会觉得喜欢。画了些盔甲武器之后,陈诚又蹲在马厩边上,画了一张咕噜的图画。
画到一半的时候,咕噜已经将草料吃完,然后它就大摇大摆地从马厩中溜达了出来,踱步到陈诚的身边,用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出去遛弯了。”
陈诚将铅笔和脂肪都放进箱子里面,收到“物品栏”之中,接着将马鞍装在了咕噜的背上,然后一跃而起,翻身上了马背。见到他骑马外出,两名侍卫亲兵也骑着战马跟了上去。
战马先是缓步走到了城外,然后放开速度,向着河边狂奔。咕噜兴奋起来,从大道上奔下,在沟壑与草丛之间快速奔跑,很快就来到了黄河边上。它的速度比半年前又更快了一些,全力奔跑之下,渐渐地将后面的牙兵甩在了身后。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合纵连横 3/3
日生日落,月东月西,时间就在不经意间流走,然后变成了过去。
赵云是在春夏之交的时候率军西征的,到了秋天,就传来消息,说是他带着八千牙兵和六千郡国兵,在酒泉以西四百里的地方,击破了乌孙人的主力,阵斩五千人,俘三万余人,缴获牛羊马匹三十万头。
随后又带着乌孙降军直薄赤谷城下,逼迫乌孙国君签订了城下之盟。经此一战,西域震动,狄夷之人复闻中国之名。
马云鹭面上浮现出喜色,问道:“既然已经打赢了,是不是就要回来了?”
刘倩看了她一眼,继续念着《银川日报》上的内容。说是日报,其实是三五天才出一期,一个月能出个六七回。上面经常些一些官府的诏令,再就是有一些神话志怪小说。最近有个叫吴承恩的在报纸上面连载了一篇《西游记》,引得银川纸贵。
“........复征讨车师,楼兰等国,皆破之,诸国遣使入朝..........”
马云鹭急切地道:“哎呀,不要念了,我就问你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刘倩将报纸往地上一扔,调笑道:“怎么,这就忍不住啦?”
马云鹭的脸色绯红,鼻子和耳朵里面都像是要冒出白烟来一样,她结结巴巴地道:“忍....忍不住什么呀?我是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对,就是太无聊了!”
“哼,”刘倩抓起绢布,将横刀擦得雪亮,“那些牛啊马啊的,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你还装什么装?”
“那能一样么?”马云鹭反驳道:“明明跟人是不一样的!”
刘倩擦了一会横刀,心中却怎么都不能静下来,她恨恨地将绢布仍在桌子上,撅起嘴巴道:“赵将军他们今年是回不来啦,报纸上都说了,他们要在西域建立长史府,明年开春之后,才会班师回朝。”
马云鹭却道:“报纸上的东西那都是给外面的人看的,做不得准!你难道就没听陈使君说过点什么别的?”
刘倩有点警惕起来,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呸,什么谁告诉我的?”马云鹭得意洋洋地道:“难道就不能是我自己想的吗?”
“我们三个里面,就你最不喜欢动脑子,每次考试都是你的成绩最低!”刘倩转过头来,问在边上看得嘻嘻笑的紫嘉儿,问道:“你说是不是?”
紫嘉儿没想到战火会燃到了她的身上,愣了愣,迟疑地道:“这个.......”
“哼,就算是我最笨好了,”马云鹭上来拉着刘倩的手,摇晃了起来,“你就告诉我嘛,有没有什么绝密情报之类的。”
刘倩没好气地将她的手打开,嗔道:“你都知道是绝密情报了,还想让我告诉你?军法你难道不知道吗?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打听。不然的话,师父看在赵将军和你阿大的份上,可能不会杀你,但是别的人可是要掉脑袋了。”
马云鹭想到严酷的军法,这才乖乖闭上了嘴巴。但是没一会她有有些坐不住了,叫道:“在这里看书有什么意思?我们出去骑马玩!”
马腾是胡化的汉人,他娶得第一个妻子就是个羌人,生下了长子马超。后来发达之后又娶了汉人女子为妻,生下了马休和马铁。这么一个胡风盛行的家中,自然是不可能养出大家闺秀的。
马云鹭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武艺虽然比不上兄长马超,也比不上赵云,但是还是能跟刘倩比一比。当然,从长远来看,刘倩的潜力是要比她强的。
听说要去骑马,刘倩有些意动,她看了看天,见天气不想是要下雨的样子,于是便同意了。她们牵着马匹,在牙兵的护卫下,径直出了西门。西边是连绵数百里的贺兰山,高大的山体挡住了寒冷的气流,是以贺兰山脚下的草场十分茂盛,远远地就能看到有不少牛羊在正在悠闲地啃食着青草。
在她们刚从城门出去的时候,东门外有两名传令兵背着靠旗,快速地冲进了城门。
“咦,探马怎么跑的这么急?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还能有什么大事?肯定是赵将军又攻破了西域的哪个国家。”
“你傻吧,要是从西域来的消息,不走西门,也会走南门,怎么会走东门的?”
“你才傻,你们全家都傻!”
“去你的!”
争吵的两人瞪着眼睛互相谩骂了一阵,终究是没有动手。现在那些打着白绑腿的黑皮狗子管的更宽了。要是斗殴被捉住了,少说也要送到矿上去做几天苦力。这还是中国人才有的待遇,若是长得像是胡人,那就有可能是一年半载了,而且胡人和中国人不一样,往往很受歧视,就算是有钱都不一定好使。
在尚书省的阎忠得到消息后,沉吟了片刻,就派人去通知了门下省的给事中贾诩,然后他自己拿着纸张就到了陈诚府上。陈诚这几天有了一些空闲,正在府中画画,饮茶,逗狗。
身为一州之主,下面有的是人奉承。在露出了想养几条狗的想法后,很快就有人送了四条刚断奶的土狗过来。四条土狗都还只有巴掌大小,刚来的时候还有些认生,但是等陈诚喂了它们两次之后,也就变得活跃了起来。
其中两条是花斑的,一条乌色的,一条土黄色的。四条小狗吃的肚子都横了起来,这时候跟着陈诚的脚步,在后院中跑来跑去。阎忠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廊檐下站定,大声道:“君侯,徐荣将军有紧急消息传来!”
陈诚几步踏出,似缓实慢地走了过来,接过阎忠手中的军报,瞟了几眼,道:“不是正在伯道的预料之中吗?”
阎忠笑道:“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可没想到吕布真打算联合董卓对我们下手。除了这封军报外,徐荣将军还传来了一封加密的急件,君侯可猜的出来里面写的是什么?”
陈诚思索了片刻,道:“莫不是匈奴人或是漠北的鲜卑人有了什么异动?”
四条土狗是第一次见到阎忠,这时候都对着他发出了“呜呜”的威胁声音。阎忠作势欲打,四条小狗被吓了一跳,呜咽着跑到了陈诚的身后。
“不是。”
“徐荣统领五原,上郡,他传来的消息若是跟匈奴人与鲜卑人都无关,那还能是什么?”
陈诚道:“我也懒得猜了,伯道你就直接说吧。”
阎忠笑着道:“李儒派人给徐荣传递消息,说吕布想要联合他们在秋后一起向我们发起袭击。”
“.......”
这都是什么事啊!陈诚摇了摇头,道:“董卓这是想要让吕布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还是想要让我们吸引吕布的注意力?”
“关中离并州近,凉州离并州远,所以,董卓大约是想要让我们吸引吕布的注意力。”
“吕布不是笨蛋,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防备董卓?他要是将主力都调过来攻打凉州,董卓还不抄了他的老家?”
阎忠大笑,道:“所以董卓这不就跟咱们暗通曲款了?”
“伯道的意思是?”
阎忠捋着胡子道:“董卓的意思是,他先假装攻打上郡和五原。看到并州出兵了,吕布才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这样他才能放心出兵西凉,然后董仲颖就可以趁机攻入关中了。”
“就算没了董卓,吕布就不担心朝廷吗?何进手上的兵马可是依然很强大。”
“君侯没看最近的军报吗?”
“恩,门下省送来的军报标注的不是很紧急,所以就先放着了,准备明天再看。怎么了?”
阎忠道:“袁术军往攻颍川,纪灵李丰等将在正面拖住敌军主力,然后派孙坚以三万兵马侧击何进军,朝廷兵马大溃,死伤数万。何进现在自身难保,颍川又重新落到了袁术手中了。”
“北军损失如何?”
“这个就暂时不知道了,不过听说何进抽调了很大一部分兵马去对付东郡的曹孟德,大概北军也被抽调了一部分吧。”
从洛阳到东郡,基本上是沿着黄河一字排开。现在颍川郡被袁术夺取,那朝廷的兵马随时有可能被从中切断。陈诚想了一下中原的地形,道:“袁术是不是已经夺取了虎牢关?”
“这就要过几天才知道了。”
正在说话间,贾诩已经到了。他一进来之后,先向陈诚行礼,后向阎忠行礼,然后才问道:“不知道阎尚书召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陈诚将军报递给了他,说道:“吕布暗中联合了董卓,想要一起进攻我们凉州。董卓表面上同意了吕布的提议,转过头来就想和我们联手干掉吕布,然后平分关中。”
贾诩将军报接过来,看了一遍,上面写的是关中和并州都在囤积粮草,有对外用兵的意图,并且还特地写了两地粮食和布匹价格在短短半个月中上涨了许多。
他沉吟了一会,问道:“韩遂将军正在长安,他可有消息传回来?”
阎忠和陈诚对视了一眼,然后笑道:“文和何必明知故问?韩文约去关中能传回来什么消息呢?不过是些废话罢了。”
贾诩道:“如今赵云将军正率兵在外,若是关中和并州一起来攻,我们多少会有一些被动。董卓虽然与我们暗通曲款,但真的可以变成假的,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
阎忠“哼”了一声,道:“董卓用兵不如皇甫嵩远矣,我们连皇甫嵩都不惧,怎么会怕了区区一个董仲颖?”
第二百六十章 乱战
在诛杀了宋建之后,陈诚便下令各郡削减郡兵人数,并且各郡需要提供一千名精锐兵马到银川供州牧府驱使,称之为“上番服役”。这些士兵需要各郡提供马匹,盔甲,武器,粮秣等各种物质,却要听从兵部的指挥。
再加上原本裁撤下来屯垦的那些府兵,银川附近是并不缺少兵马。即便是关中和并州两路来攻,也能应付的来。贾诩,阎忠,陈诚三人商议了许久,觉得董卓军未必会真的来犯,但是也不能就因此而放松了对五原和上郡的防御。
若是董卓军进入上郡,徐荣便应当见机行事,能战则站,不能战则走,不可因为政治上的原因而去约束前线的将领。但是大的方向还是有的,那就是以保境安民为主,可以反击,但是不能深入敌境。
次日,陈诚又在公署中举行了扩大会议,在禁军和牙兵的重重封锁下,外界根本不能得知里面的人到底谈了什么。只知道杨秋出来后,气色很好,神采飞扬的似乎是要唱了起来。
不过《银川日报》上面对此只字未提,只是吴承恩多加更了一章的《西游记》,让城内城外的百姓大呼过瘾。也有人想要打听吴承恩到底是谁,住在哪里,好上去多砸点钱财让他再多更几章。
三四天才更新一章,这是在耍猴玩呢?要知道,即便是懒散如“风兮”者,也是每天最少两更啊!虽然《西游记》里面的猴子很好玩就是了。
州牧府随即又发下了诏书,命令各郡太守在秋收后各自清点郡中户籍和军队数量,并统计耕地的多少。这本来是官府的本职工作,但以前的凉州处于分裂状态,诸侯们互相攻伐,除了打仗还算可以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是一笔糊涂账,现在凉州已定,自然是到了要重新做事的时候。
长安的吕布在定下了和董卓一起攻击凉州的计划后,也开始了囤积粮食和扩充军队。在他的想象中,现在整个关中都在他自己的手上,要粮食和军队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以前丁原的本部兵马不过三万,数次大战后,兵力却反而膨胀到了十万,就是因为能够在关中征兵征粮的原因。
但是事实证明,他想的太简单了。丁原在的时候,也是费了无数的力气,才从盖勋那里要来了钱粮和兵马。现在丁原和盖勋都死了,原本的官僚体系虽然还在运转,效率却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什么?连十万石粮草都没有?”
吕布怒极反笑,“往年关中足有百万石的粮食,今年就连十万石都没有了?你们是以为某家手中的宝剑不利吗?”
下面跪着的官员浑身颤抖,哭丧着脸道:“将军,这事不怪我们啊!下面的郡县不肯将粮食交上来,我们又能够从哪里去弄到粮食了?”
“哪些人不肯上交粮食的?”吕布狞笑道:“某家在河东的时候,经常碰到不肯交出粮食的刁民,没想到现在连关中也有了!”
“陈仓段煨........”
跪在地上的小吏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都是拥兵割据一方的关中豪强。这些豪强在长安生变之后,并没有明着反对吕布,却将原本该上交的赋税都给截留了下来,揣进了自己的腰包中。
吕布麾下的兵马大部分都是关中人,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有不少人或是自发的,或是在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下逃归了乡里。那些逃兵,也被各地的豪强收拢,变成了他们自己手中的武装力量。
在吕布看来,他是靠着自己的勇气和胆略,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完成了从“将领”到“诸侯”的华丽转身。但是在关中的管理和豪强们看来,吕布不过是他们推出来对抗朝廷的猴子。
既然是猴子,那就好好地待在长安的皇宫里面吃吃喝喝就好了,管那么多的事情干什么呢?外面的大事,我们自然会办好的。
双方的认知不同,外来户和本地豪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各有各的道理,也都各不相让。现在让一步容易,但损失可都是无数的钱粮。之前全力支持吕布,那是因为朝廷的征讨大军就在眼前。
现在朝廷的兵马自己完蛋了,西边的凉州和东边的并州都是连续几次被关中军打败,也多半是不敢再来了。外敌一去,内斗自然就成了主流。关中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到了最后,除了长安附近的一些被吕布直接占领的地方,三辅的大多数地方都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去了。
他手下的那只六万人的大军也讯速地缩水,原皇甫嵩麾下的兵马大多投奔了段煨,剩下的也各自拖着兵刃逃回了家中。只有丁原的旧部因为地域和其他原因,团结在了吕布的周围。再然后,对立就产生了摩擦,摩擦又迅速升级,变成了一场席卷三辅的乱战。
并州的董卓将粮草和兵力都堆积到了西河郡,并且又从本地征召了许多匈奴骑兵,就准备向西渡过黄河了,哪知道吕布竟然和关中的豪强们打了起来?
董卓没料到吕布能生生地将一手好牌打成这个样子,李儒也没有料到。要是早知道吕布这么废材,那咱们还弄什么计策啊?直接过去跟他抢长安不就行了?
在刚开始双方还没有翻脸动手的时候,吕布就像是被困在蛛网中的飞蛾,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挣脱不开方方面面的束缚。但是等到开打之后,吕布很快就展现了非一般的战斗力。
在三辅皆反的情况下,他以高顺守住了长安城,然后亲自带兵打通了前往潼关的道路,和驻扎在潼关的张辽部合兵一处,接着率兵向北夺取了左冯翊的部分城池。每次攻下城池之后,吕布麾下的兵马都会大肆掠夺,并且斩杀守城的官吏和将士。
对于抵抗激烈的机座城池,更是采取了屠杀的手段。吕布军夺取各处豪强和百姓的粮食,然后将俘虏和强征来的壮丁混编在一起,驱使着他们攻往下一处地方。靠着这种野蛮的方式,十几天的时间里面,吕布就平定了京兆尹和左冯翊的大部分地区。
在吕布率兵出征的时候,陈仓守将段煨纠集了扶风郡的三万多兵马,顺着渭水奔袭长安,他们走的是当初皇甫嵩进军长安的路线。那一次,皇甫嵩和盖勋联手,轻而易举的就诛杀了丁原。所以这次想要依葫芦画瓢,再复制一遍上次的胜利。
可惜,段煨并不是皇甫嵩。他带着三万大军直扑长安,却被张辽以数千骑兵打得大败,将士折损了两三成,不得已只能退回了扶风固守。要不是张辽手中兵力太少,说不定就趁势夺取扶风了。
等到吕布平定了冯翊,准备掉头将段煨等人干掉的时候,董卓终于带兵从西河郡赶回了河东郡,并且第三次越过黄河,杀进了关中。原本投降了吕布的城池纷纷改旗易帜,投靠到了董卓的麾下。
在他们想来,董卓是很可恶,但是吕布更加的可恶。董卓再怎么不好,也不会比吕布更糟了吧?但是,董卓就是那么的糟糕.......
听说关中大乱,陈诚和阎忠等人都是无语。他们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就是打算和皇甫嵩战个痛。结果他们还没发力,皇甫嵩军就已经被调到洛阳软禁了起来。接着他们又准备全力对付吕布,然后吕布就跟关中的豪强们打起来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难道这年头,就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了吗?
能打的当然还是有的,幽州的公孙瓒,中原的孙文台,都是屡次以少胜多。其中孙坚打的是何进麾下的精锐部队,只消灭了数万人。公孙瓒打的是黄巾余孽和各地盗匪,那就厉害了,已经消灭收编了三四十万人。
段煨兵败长安城下之后,畏惧吕布会率兵来攻,本来想要率部投降的,但是他麾下有许多从吕布治下逃亡过来的关中人。这些人有的是全家被吕布杀了,和吕布军有着深仇大恨;有的是亲朋好友死在了吕布军的手上,自然是不愿意投降仇人,于是对段煨道;“与其投降吕布,不如投靠凉州陈使君!”
段煨摇头表示反对,道:“我们是朝廷兵马,怎么可以投降西凉贼?”
边上就有人冷笑道:“现在陈使君是朝廷册封的凉州牧,吕布却是自称的征西将军,到底谁是官兵,谁是逆贼?”
这句话像是道闪电一般,劈开了段煨脑中的迷雾,让他看到了跟以往完全不同的世界。西凉贼成了官兵,官兵却变成了叛贼,这个世界,跟以前完全不同了啊!
他再次询问了一遍军中的将领,大多都是不同意投降吕布,却也不愿意投降西凉人,只想着能继续保持现在这样的独立地位。于是段煨便给阎忠和陈诚都写了一封信,表达了愿意投靠,但是要保证他们现在的地盘和兵马不受侵害云云。
拿着信件,阎忠不由的感慨起来,他对陈诚道:“吕布在占据了关中的时候,我还有些不忿。”
“哦?还有这等事情?怎么没听伯道说过?”
阎忠自嘲道:“我们费劲了力气,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这才全有了凉州。吕布却是什么都没做,就一下子得到了关中。关中的人口是凉州的三倍,富庶更是五倍都不止。我又不如君侯胸襟宽广,自然是会有些不忿。”
“那现在呢?”
“现在嘛,自然是一点都没有了。”阎忠大笑道:“上天虽然将关中交到了吕布的手上,但是他没有足够的气量,给了他机会也不中用,不过是为王前驱罢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用心一也
阎忠对吕布不屑一顾,但是陈诚还是对他很看重。不管怎么说,人家手上都还有四万多精锐兵马,而且这几年来一直在打仗,光经验值就吃了不少。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一直打仗的精锐部队还是很有威胁的。
“段煨向我们求援,希望我们援助他一批武器和粮草,但他又不让我们的人进入扶风。”陈诚问边上的贾诩,“文和你对西凉人应该都很熟悉,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有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现在段煨就像是明末的关宁军阀,就是不知道西凉和关中到底哪边是满清,哪边是明朝了。满清是怎么对付吴三桂来着?驱虎吞狼?只怕段煨这条瘦弱的老虎吞不掉吕布那匹狼。
贾诩先是看了阎忠一眼,然后道:“关中的人力物力皆是西凉的数倍,段煨也未必是真的需要我们支援,只是想要一个态度罢了。主公给他一封诏书,安定其心便可。”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另外还请屯兵于汉阳,一旦扶风有变,便应当迅速夺取陈仓。陈仓在手,后续大军才能顺利进入关中。”
陈诚对贾诩的回答很满意,但还是先问了阎忠一句,“伯道以为如何?”
阎忠道:“听说董卓被吕布打得有点快扛不住了,不如让徐荣将军带兵南下,给吕布一点压力。”
“从上郡前往关中?那边道路崎岖,况且徐荣手上兵马不多,只怕没什么效果。”
阎忠笑道:“固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收获,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陈诚思索了一会,正待表示同意,却见到边上贾诩嘴角含笑,不由得心中一动,问道:“文和以为可以这样做吗?”
贾诩咳嗽了一声,道:“臣以为,与其劳而无功,不如趁着董卓大军都在关中的时候,攻取云中,窥视雁门。”
阎忠心中有些不舒服,反驳道:“云中地广人稀,得之无益,反倒会帮了吕布。”
陈诚若有所思,道:“要是吕布逼退了董卓会怎么办?”
“自然是回师攻打段煨.........”
阎忠说到这里,突然就停了下来,他表情复杂地看了看面带微笑的贾诩,心中生出一声叹息:真的是老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到。
陈诚似乎是没见到阎忠面上的表情的变化,笑着道:“无论段煨是会拼死抵抗,还是会降了吕布,咱们也都没有损失,还平白得了一个云中不是?”
阎忠这时候又想到了一件事,道:“只怕这样一来,董卓不会与我们干休。云中的北面有鲜卑人,南面有董卓,东边还有乌桓人,打下来容易,却未必能守得住。”
陈诚先不答话,而是看向贾诩。贾文和微微一笑,道:“若是在并州的崇山峻岭之间,我军或许会受到一些挫折,但是在平原上交战的话,以西凉骑兵之骁勇,羌胡轻骑之彪悍,还怕谁来?”
阎忠不由得语塞,他知道贾诩的话中还是有破绽的。西凉骑兵和羌胡轻骑虽然很能打,但徐荣手里的本部兵马不过万余人,加上匈奴人也就两三万的样子,对付同等数量的敌人自然是无往而不利,但若是敌人的数量是两倍,三倍,甚至更多呢?
不过他刚刚落了下风,现在就不想继续争辩了,而是交由陈诚来决断。
陈诚思索了一会,道:“在东边还是要镇之以静。就算我们现在有了一点本钱,也不能随意四处开战,每次最好只对付一个敌人。现在西域虽然已经平定,但是我们接下来要对关中用兵,五原那边暂时采取守势即可。”
贾诩面上依旧是笑容满面,让人见之如沐春风,“主公英明!”
阎忠又有些不屑了,贾文和是聪明,但是为人处世太过圆滑,哪里比得上自己快意?
他对陈诚道:“徐荣将军镇守五原已经三年了,苦劳是有,功劳却没有太多,要不要将他调回来?”
陈诚盘算了一遍,摇头道:“伯道说的我也知道,但是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啊!”
阎忠笑道:“等赵云将军回来之后,让阎行去换徐荣怎么样?”
阎行在牙兵已经做到了军司马的位置,又立下了许多战功,按说也应该再往上升一级了。从牙兵中外放,照例也是要加一级的,这样就能直接做到偏将军的位置。
陈诚点点头,道:“等回来之后,先升他为上校,。然后任命他统领五原,上郡军务,加准将军衔。”
“君侯已经准备将军制在凉州推广了?”
“在牙兵中试行了一年多,现在也是时候推行开来了。”
贾诩主管门下省,所有的军务和政务都要过手,自然是知道“军衔”制度的。他问道:“那各郡太守要不要加军衔?要是加军衔的话,又该定成什么级别的?”
“太守加中将军衔,郡国兵将依次递减。”
陈诚道:“行文吕方,让他在汉阳准好准备,一旦吕布回过头来攻打段煨,我们要能随时介入。要是吕布跟董卓分不出胜负,那我们就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来。”
关中的乱战还在继续,吕布以血腥手段压服了大部分地区之后,又和董卓打了起来。吕布的政治手腕不怎么样,但是临阵决断的本事还是有的。跟吕布相比,董卓更能笼络人心,也更得将士死力,但是打仗的手艺实在是有点潮。
双方在三辅拉锯,互有胜负,但胜利的天平还是渐渐地倒向了吕布这一方面。有着关中作为依靠,吕布军损失的兵马很快就能补充上来。兼且长安的武库中还有着许多的甲胄兵器,能够源源不断地供给大军,董卓方的武器在损坏之后,就只能够自行修补了。
到了秋天的时候,关中东部的许多地方都已经打成了焦土。虽然是收获的季节,许多的村庄中却已经没有了人烟。不少的百姓携家带口,通过扶风逃向了凉州。汉阳太守吕方将之收拢起来,编户齐民,又从中挑选了精壮五千余人,驻扎在麦积山之下,一边训练,一边就近食用附近的麦子。
对于百姓逃亡西凉的行为,已经夺取了整个扶风的段煨心中明白,这是在增强西凉军的实力。但是他也不能将百姓都拦截下来,因为扶风没有那么多的土地分配给逃难的百姓。为了应对东西两边的敌人,他手下的兵马一再膨胀,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喂养这些逃难的百姓。
这几年关中大战不止,主粮的产量在不断地减少,幸好有从西凉那边传来的土豆玉米等作物,使得百姓们虽然穷苦,却还能勉强将肚子给糊住。那些逃亡到各处山中的百姓,没有办法种植麦子和稻谷,却能在山间的贫瘠土地上种些红薯土豆啥的,除了不太方便之外,竟然过的比在山下的底层百姓还好一些。
山中虽然有豺狼虎豹,却没有催捐逼税的官府。若不是山中很多东西都需要向外界购买,而且冬天实在是太冷了一些,只怕大家都要跑到山里面去了。
天下都在乱战,也就蜀中,荆州,西凉这三处地方没有战火。就像是世界大战时候的美国一样,自然而然的就成了避风港。西凉因为过往的名声不大好,之增加了上万户的百姓,荆州和蜀中的人口增加得更多。
有意思的是,这三处地方,都是由外人入主的。陈诚不是西凉人,刘焉不是益州人,刘表也不是荆州人,所以这三处都会面对着一些相同的问题——本土派和外来派的争斗。土客之争由来已久,往后几千年一样会产生很多的矛盾。
帝都的百姓,比如说长安,开封,洛阳等作为京城的时候,天子脚下的百姓认为外面的都是乡巴佬。经济发达的地区也同样会有对贫穷地区的歧视,虽然科技在不断进步,社会制度也在不断地变化,但是人心却都是差不多。
陈诚打压韩遂,诛杀宋建,然后拉拢凉州本地的豪强,这才在凉州站稳了脚跟。刘表是联合荆州的士人,清洗了当地的豪强宗族势力,然后联合黄祖等实力派,将荆襄九郡在名义上统一了起来。
至于刘焉,手段更加高明。他在打压益州的豪强之余,又扶植起了五斗米教的张鲁,隔绝地方,杀害朝廷使者,关起门来做了益州的土皇帝。五斗米教由此盘踞汉中和东川,成为了中国历史上少见的****的势力。
张横在转封为武都太守之后,经过一年的修生养息,就开始了向外扩张。但是武都的边上大多是凉州的地盘,他不敢挑战陈诚的权威,于是将主意打到了隔壁的汉中头上。黑甲军频频侵扰汉中,和五斗米的教徒们很是打了几场硬仗,双方各有胜负。
在正面的决战中,张横的黑甲军能靠着甲坚兵利占据一些优势,但是****的五斗米教总是能拉出更多的兵力,就算一时失利,马上又能重新恢复战斗力。黑甲军才刚刚恢复了一些元气,不敢和张鲁军硬拼,只能撤回了武都。
汉中兵马动员起来,足有七八万,光靠着五千黑甲军根本就啃不动。为此,张横上书银川,给陈诚写信,说是汉中民风柔弱,可以讨伐。陈诚在接到奏章后,直接就批了两个字,“不许!”
开玩笑呢,现在马上就要对关中用兵了,哪里还有余力去开辟第二战场?咱又不是二战时候的美利坚。汉中那个地形,要么就一举攻入到核心的平原地带去,要么就干脆不要用兵,在山峦间反复争夺那些山头隘口只能平白地消耗兵马和钱粮。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兴平 1/3
大雪满地,寒风似刀。
城外的军营中,刘备披着厚厚的棉衣,正在大帐里面烤火。忽然间,门帘被掀起,寒风夹杂着碎雪灌了进来。刘备抬起头,就见到关羽的身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白雪。他连忙站起身来,说道:“云长快过来烤烤火,今年的大雪真的是要冻死人了!”
关羽在走了过来,在刘备身边坐下,然后取出一封书信,道:“这是苏双刚刚送过来的。”
刘备接过信之后,没有先看,而是拍了拍关羽的肩膀,将他身上的落雪扫去,然后才展开了书信,才看了一眼,就不由得“咦”了一声。
关羽问道:“出了什么事?”
刘备道:“文正这次给我们送了两百匹战马,三十领钢甲,一百套棉衣和一百柄横刀过来,此外还有一千金和一些其他东西。”
关羽思索了一会,道:“从凉州到河北何止千里?以往送些棉衣过来已经很是不容易了,这次怎么能有这么多的东西?”
“苏双在哪里?”刘备道:“快请他过来。”
片刻后,苏双出现在了刘备的大帐中,张飞闻讯也赶了过来。刘备道:“三弟过来喝点酒驱寒。苏先生,这次从凉州回来,路途上很危险吧?”
苏双将手伸在火焰上,笑道:“托玄德公的福,这趟出门虽然有些辛苦,却并不危险。”
刘备摇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先生过谦了。这次去凉州,可见到陈使君了?”
“见到了。”
“文正气色如何?伤势可好了。”
“陈使君风采依旧,与去年相比,身上气势更足!”
刘备心下稍安,再问道:“从凉州到幽州,有匈奴和乌桓部落隔绝道路,怎么能运这么多东西过来?”
苏双道:“云中的匈奴人大多已经被董卓迁入了太原郡,徐荣将军亲自带着两千兵马将车队送到雁门郡,是以一路过来并无太多危险。”
张飞喝了几碗酒,身上发热,大声道:“文正这次又送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苏双笑道:“东西都在礼单上面,此外,还有一些东西是专门送给三位将军的。”
“哦,文正只是说有特别的礼物,却没写在信上,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苏双道:“我也很好奇,只是箱子钉的严严实实的,并不能得知。东西已经带了过来,玄德公何不现在就去看看?”
刘备来了兴致,他也不顾外面还在下雪,便和关羽张飞一起到了存放货物的帐篷中。在那里,一口大箱子正放在地上。那大箱子有一丈多长,呈长方形,张飞见了,大笑道:“看上去倒像是口大棺材,就是不知道何人能长得如此硕大了!”
刘备不悦地道:“翼德慎言!文正一片心意,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张飞口中喷出酒气,满不在乎地道:“文正才不会在乎这些呢!”
他等不及士兵动手,跑上前去就撬开了大箱子,只见里面又放着好些个长条形的箱子,空隙处被柳絮和麦秆所充满。张飞嘟囔了一句,又一一打开。最上面的第一个箱子被打开之后,是一对放在剑鞘中的宝剑,他抓起一柄,抽剑出鞘,清脆悦耳的声响中,比环首刀要长了一些的宝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好剑!”张飞是识货的,一看剑身上的缎纹,就知道手中宝剑用的是最好的钢材。这柄剑已经是如此出色,另外一柄剑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将宝剑放在了一边,打开第二个箱子,却是一柄长杆武器,张飞将之提了起来,只觉得要比寻常使用的刀盾枪矛都沉重了许多。
仔细看时,却见到上面刻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青龙偃月刀”。张飞双手抓着这柄三米多长的“青龙偃月刀”,在大帐中挥舞了一下。风声骤起,边上的士兵骇然变色,忙不迭地向后避开,关羽喝道:“三弟小心些!”
张飞哈哈一笑,道:“见了这等上好的武器,心中欣喜,一时间忘形了,两位兄长勿怪!”
他掂了掂手中长柄砍刀的分量,道:“太长了些,也太沉了些,步战不合适,骑战倒是能用的上。”
在张飞打开第三个箱子的时候,关羽将另外一个小盒子打开,见到里面又是一封信。他也不拆开看,而是递到了刘备的手上。刘备展开来,就见到上面的字体宛如银钩铁画,正是陈诚亲笔所书。
“雌雄双股剑赠与玄德兄长,青龙偃月刀赠与关二哥,丈八蛇矛赠与张三哥。”
刘备念完之后,嘴角含笑道:“文正有心了。”
张飞抓着“丈八蛇矛”,道:“这柄长枪倒是好,可是这哪里有一丈八尺了?明明只有一丈二三的样子,也不是弯的,为什么要叫丈八蛇蛇矛?”
“这.........”,刘备沉吟了一会,道:“或许文正另有深意。”
张飞不依不饶,追问道:“是什么深意?”
“..........”
关羽看不下去了,阻止了张飞,道:“文正还送了三十领钢甲过来,三弟还不快去挑一副好的?”
一件铁甲最少要千贯,钢甲那还不得好几千贯?三十领那就是近十万贯了。而且盔甲是军国重器,并不是有钱就能随便买的。张飞随即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计较他手中武器的名字,兴冲冲地去挑盔甲去了。
他和关羽的身躯都颇大,寻常的盔甲根本穿不上,需要特制的才行。果然,那些盔甲中,有一副特大的,还有一副稍微小一点的,不用说,那就是给关羽和张飞准备的了。
看着张飞快活的样子,刘备的脸色却是暗淡了下来。关羽在边上见了,问道:“兄长似乎有心事?”
刘备顾视左右,对关羽和苏双道:“我等与文正相交,已经是在三年之前。三年过后,文正已经坐拥一州之地,并且被朝廷封为了凉州牧。反观我等,还困在了方圆百里之内。相比之下,宁无愧乎?”
此言一出,关羽不由得默然。他和张飞都是世所罕见的猛将,但是兵微将寡,在河北这个动辄数万人大战的地方,又能掀起多少的波涛呢?现在公孙瓒和袁绍争夺河北,双方堆积在前线的兵马越来越多,他们这只一两千人的部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幽州不如河北富庶,兼且大部分地方还被刘虞占据了,公孙瓒能够用来养兵的地方很少,刘备这种旁系得到的补给一直都不充足,要不是陈诚送来了许多的钱财,只怕手中兵马的数量还要少上许多。
现在河北情势不明,即便是以关羽的武勇,也不敢说就一定能如何了。但是他沉默了一会,随即沉声道:“数千将士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兄长的身上,大哥怎么如此意气消沉?现在局势不利,那就用我们手中的刀剑闯出一条路来!”
刘备闻言精神一振,道:“云长说的是!”
他对边上的苏双道:“方才一时感伤,却是叫先生见笑了”
苏双道:“岂敢岂敢?蒙玄德公不弃,许我以通商之权。但在下不过一介商贾,又哪里能当得起先生这个称呼了?玄德公现在已经是统兵数千的大将,未来定然是前途无量!”
“那就承先生的吉言了。”
苏双道:“张世平是与我一同前往凉州,并且同时得陈使君接见的。他负责运送给田豫将军的礼物,我负责给玄德公的礼物,两边东西都差不多。但是陈使君可没有专门给田将军打造兵器啊!”
“哈哈,”张飞这时候套着钢甲走了过来,大笑道:“这说明在文正心中,还是我等更重要一些!”
刘备道:“不然,只是国让用兵更加稳重,不似我等常常上阵厮杀罢了。”
“嘿,文正不也是经常带兵冲在最前面?”张飞叫道:“我可是听说了,黄背山一战,文正带着亲卫冲击皇甫嵩军的防线,身披数十创兀自大呼酣战!”
他的声音太大,即便是正常的说话,也会被别人认为是在吼叫一般。
刘备摇了摇头,道:“身为州牧还这么喜欢冲锋陷阵,难道就没人劝阻于他么?”
苏双笑道:“陈使君之武勇,天下闻名。如今凉州之人都以‘西凉霸王’称之,羌胡中人则称其为‘神威天将军’和‘飞将军’。像陈使君这样的绝世猛将,大概是没人敢于劝说他的吧。”
关羽眯起双眼,遥想黄背山之战的情况,不由得十分神往。
初平三年,天下大部分地区都在打仗,各地都是在激烈地动荡,郡县归属往往一月之中数变。但最大的变故还是朝廷失去了关中这个兵员和钱粮的提供地,所有人都知道何进时日无多,只是看洛阳的朝廷什么时候轰然倒塌了。
次年,何进以天子名义改元,号为“兴平”。年号取得一个比一个更吉祥,却又怎么能够掩盖的住朝廷江河日下的颓势?就连刘备,刘表等人都在等着朝廷咽下最后一口气。
刚开过年,东郡曹操就向济北国发起了猛攻,彻底地驱逐了当地的黄巾残部和泰山贼寇,夺取了整个济北国,随即又向西用兵,击溃了朝廷的兵马,攻取了陈留。此战之中,曹操又克死了顶头上司刘岱。东郡人陈宫立刻建议曹操接任兖州牧,曹操欣然纳之,并从此将陈公台视为了心腹。
袁术也再次派出了手中最强的武将—孙坚,令其领兵三万,直取虎牢关。其他各地,也是爆发了许多的战斗。诸侯们无视了春天正是耕种的时候,又掀起了新一轮的大战。
第二百六十三章 得胜而归 2/3
诸侯们在春季用兵,一方面是为了出其不意,一方面也是因为军中存粮不多,需要夺取其他势力的粮食,让自己能多吃几顿饱饭。至于因此会饿死多少人,那就不在他们的考虑中了。反正是些盗匪流寇,要不就是平民百姓,饿死了也就饿死了不是?
中原大地上战火纷飞的时候,凉州又迎来了新一年中春耕的时候。只是两三年的时间,战争的痕迹就像是从凉州的地界上消失了,到处都是横平竖直的田亩。农民们在田野间辛勤地劳作,他们身上的衣衫依旧有着很多的补丁,看上去很是破旧,气色却比以前好了许多,不少人一边洒下种子,一边歌唱。
歌声之中,一支大军从道路上快速地通过。农夫们停止了歌唱,先打量了两眼,见到过来的军队兵甲齐全,阵型严谨,便放下心来。
赵云骑在一匹神駿的白马上,望着田野中的农人,本已经变得有些冷酷的心也似乎又重新温暖起来。他遥望银川的方向,心道:不知道家中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老家是在河北的常山国,但是现在的家却是在银川城中。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几日后,银川城中已经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春耕刚刚结束,农民们能稍微歇息几天,这个时候又有远征的亲人返回,难道还能有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吗?哭泣的声音也有,但是这次出征牙兵的伤亡并不大,哭泣声很快就淹没在了喜悦之中。
听闻大军返回,陈诚率着文武官员出城三十里相迎。他在驿站中等待许久,才看到了一支骑兵出现在远方的道路上。银枪白马的赵云打马奔了过来,在驿站外数十步的距离上停住了脚步。
陈诚定睛打量,只见赵云的脸上有着风霜的颜色,身上的甲胄也有多处破损,但是神情却变得更加的沉稳了。赵云从马背上跳下来,将虎符取出举起,然后单膝跪在地上,朗声道:“臣奉命讨伐乌孙,幸不辱命,大破其国!如今得胜归来,奉还兵权虎符!”
陈诚笑的合不拢嘴,他上前拉起赵云,大笑道:“军报里面都知道了,就先不要说这些了。城外的军营中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酒菜,让将士们先歇息三日,然后再给你们发放勋章和奖励!”
赵云顺势站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笑意,道:“好,那我先带兵返回牙城。”
“恩,等下先回家,晚上来我府中,为你庆功!”
赵云点了点头,目光往周围欢呼的人群中扫了一遍,就看到马云鹭和刘倩等人站在一起,正在向他用力地挥舞着手臂。赵云朝她笑了笑,然后也同样挥舞了一下手臂。
“啊,他见到我了!”
马云鹭脸上的喜悦掩盖不住,欢喜就像是要从心房中崩出来一样。刘倩在边上有些吃味地道:“知道啦,知道啦,你也不用这么兴奋。赵将军等下就会回家,你还巴巴的跑出来干什么?在家里等他不就好了?”
“对啊,我要回去准备好饭菜!”马云鹭扔下了两个朋友,跳上马背,一溜烟的就跑回去了。刘倩捂住了额头,夸张地叫了起来,“啊啊啊,我已经不能直视了!”
“额.........”,紫嘉儿有些不解地问道:“不能直视什么?”
刘倩语重心长,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道:“你现在还小,等过两年你就明白了。”
“哦!”
当晚,州牧府中,银川的文武官员都到了。自陈诚领兵进入凉州以来,每次大战他都是亲自带兵上阵,赵云还是第一个领兵出征的大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陈使君对赵云的喜爱更在众人之上。
之前些许的流言早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赵云得胜归来,一众官员自然是要来祝贺的。陈诚不顾马云鹭嘟起了嘴巴,将赵云拉到了自己的座位边上,一边向他敬酒,一边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在这一刻,即便是阎忠,也只能被赵云的光芒所遮蔽。
大堂中,不少人低声交谈,“主公真是太偏爱赵云了,乌孙人连宋建都打不过,怎么会是我凉州精锐的对手?以陷阵营和飞熊骠骑的精锐,即便是换一个人领兵,也一样能取胜!”
“嘿,主公偏爱赵子龙也不是最近的事情了。难道你们忘记了,初平元年的时候,就已经封赵云为侍中令了!”
“是啊,两年前赵子龙就已经是门下省的侍中令,这次立下了大功,只怕会被封为中将。接下来攻打关中肯定还会继续带兵,立下功劳之后说不定就会被直接封为上将.........唉,你说我们怎么就没有那个运气,能与主公相识于微末之中?”
不但是凉州本地人对赵云羡慕嫉妒恨,就是一同从幽州过来的魏冉赵思等人,也同样都是大为羡慕。说起来,他们跟陈诚一起并肩作战的时间更早,但就是晚了那么一年来到凉州,然后就是一步慢,步步慢。
现在赵云眼见的就要由少将升为中将了,他们却还在中校和少校的位置上徘徊。随着兵马的扩充,他们还是能继续讯速地提升军衔,但是跟赵云比起来,那就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赵云向来少饮酒,但是近日却跟以往不同。陈诚拉着他先跟他喝了一杯,然后不断有人上来敬酒,赵云不想给人留下恃功而傲慢的跋扈印象,于是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下去。到了最后,他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但是却奇怪的是,无论他喝了多少,也只是熏熏然,并没有醉倒。宴会一直持续了很久,等到月亮升到了中天才算是结束。于是宾主尽欢,各自归去。
陈诚给牙兵留了三天的时间休整,在大军归来之后的第四天,又在牙城中举办了盛大的授勋仪式。在上万将士的注视下,立下“陷阵”“先登”等功劳的士兵们登上高台,由陈诚亲自给将“西征纪念勋章”戴到他们头上。
然后是立功的其他士兵和将领,最后,陈诚将一柄新的横刀交到了赵云的手上,并当众宣布,升赵云为中将。上万人一起欢呼起来,声音之大,整个银川城中的人都听得见。
赵云往上升了一级,那下面的人才能往上升啊。这一次西征,就打出了一个中将,四个少将,七个准将,上校中校一大堆。授勋仪式还有许多官员参加,不少人见到了万众齐声欢呼的场面后,心中都是有些震动。
过往的西凉军都是靠着高压维持秩序的,下面的士兵虽然骁勇,但也只有在抢劫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发自内心的赞同。不少人心中感慨,主公治军的能力一点都不比治民的本事差啊!但是随即又有很多人想到了发下去的那些赏赐,以及在这只军队身上花的钱粮,又觉得这大概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么多的钱粮扔进去,怎么的也能堆出一只强军来吧?
他们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不知道关宁军的事迹。明末的时候,天启和崇祯两代皇帝搜刮天下,掏心掏肝地每年六百万两银子砸下去,连续砸了十几年,但是关宁军除了用大炮守城之外,在面对满清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的野战能力。
当然,也不能说关宁军没有任何的野战能力,他们打农民军和朝廷的兵马还是很卖力气的。后来,曾被明朝寄予众望的关宁军,在吴三桂的带领下,斩杀了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历史有时候真是让人不得不生出荒谬绝伦的感觉来。
和历次打仗之后一样,陈诚安排了盛大的庆功会,每次都会让立下大功的将士坐在上席的位置上,吃着最好的食物,喝着最甜美的酒水。次等功劳的将士和官员们只能坐在中席是上,没有任何功劳的士兵那就只能坐在下席上了。
连续三天的大吃大喝,让银川内外都像是在过年一样。所有人都很快活。只有徐超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府库中的钱粮如同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虽然不是私人的,也让他很是心痛。陈诚为了让他好受一点,将自己小金库汇总的钱财拿了许多出来,解送到了户部。
对陈诚来说,这不过是从左手倒到右手罢了。他又没有什么别的嗜好,不喜欢修园子,也不喜欢营造宫室,攒的钱不是投在了工厂上,就是花在了军队上面。
现在凉州的棉布和羊毛布已经卖到了汉中和关中去了,钱财聚集的速度远超了这个世界土著的想象。那么多的金银堆在小金库里面也不是办法,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花一部分出去。
但是这就引起了徐超的好奇,他很想知道,主公的小金库里面到底还有多少钱。那么多的钱放在小金库里面,不如划给户部,这样咱们就有钱去治理黄河了不是?
陈诚当时就把脸一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治理黄河?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有很多,现在又是天下混战的时候,哪有闲情逸致去管黄河上游的事情?就算要治理黄河,那也是要治理下游的地方啊!
在庆功会结束之后,便是大规模的人事调整。曾有人说过,所有的问题,归根结底都是人的问题。军衔只是代表地位和俸禄,具体的职务变迁还需要兵部一一统计,然后交由门下省审核,然后由陈诚签字用印之后,才能生效。
第二百六十四章 动员 3/3
陈诚又多给了赵云和远征归来的将领们十天的时间休息,然后就召集了军中的各级将领和三省六部中的相关人员,开始讨论起向关中进军的事情。
在最开始的时候,也就是初平元年末的时候,为了一举打穿皇甫嵩在扶风的大军,陈诚制定了一年休养生息,一年训练军官,到第三年的时候方可以用兵的计划。在原本的计划中,牙兵要扩充到两万人,加上各地郡兵以及羌胡义从,一共要有八万兵马。
计划准备按照过往的路线推进到陈仓城下,然后和皇甫嵩—丁原联军决战。为了歼灭关中军的主力,参谋部制作了详细的沙盘,标注了陈仓附近的高山,道路,河流,桥梁和村庄,驻兵等等情况,并且计算了所需要的物资,规划了行军路线,制定了十多套应对不同情况的方案。
在参谋部做出了计划之后,牙兵和兵部那边按照计划训练军官和士卒,将兵力一次次的扩充,工部也加班加点地生产所需要的武器盔甲,还向民间采购了许多军用物资。
结果,还没等凉州军按照计划完成作战准备,丁原就已经死了,皇甫嵩也被软禁在洛阳了,然后连盖勋也病死了,三辅陷入到了动乱和内战中。原本被视为大敌强敌的关中军就这么自行崩解了,让参谋部的许多人在庆幸欢喜之余,又忍不住地破口大骂。
早知道你们会自己就完蛋了,还制定这么多计划干球?
原本计划是在今年秋收前后用兵,但是现在关中已经打成一锅粥了,计划中需要应对的强敌也已经不复存在,那自然也就要顺应变化而变化,不再需要按照之前的步骤来。
“兵部以为,现在吕布主力正在攻击董卓,没有能力去管别的事情,我们可以在夏收之前就对扶风郡发起进攻。”杨秋率先道:“现在段煨的手上不过四万人,虽然有不少皇甫嵩的旧部,但是军中纪律涣散,战斗力跟以前完全没法比。只需要三万精锐就消灭他们!”
“要不是去年赵云将军带兵在外,我们就已经可以发起进攻了,现在段煨的兵马有一半在防备长安的张辽,如果我们对扶风发起突袭,只要一万牙兵就并能击败他们!”
...............
讨论很热烈,但也显得很轻松。只要不犯大错,凭凉州现在的武力,踏平扶风的段煨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唯一的问题是能赢多少,会损失多少人罢了。
陈诚等众人讨论了一会,有些不满地道:“我们这次出兵,并不只是要夺取扶风,而是要一举荡平关中。所以,我们的敌人不只是段煨,还有吕布和董卓,还有关中的各路豪强,还有那些吃不饱饭的饥民和盗匪!”
他哼了一声,对贾诩道:“文和,你来说!”
贾诩接口道:“我们这一次,不再是侵扰中国的贼寇,而是吊民伐罪,顺天应人的王者之师!主公会上表朝廷,申明此次出兵是为了讨伐叛逆吕布。若是段煨站在朝廷一边,那就应该和我们一同出兵攻打吕布。要是他不肯和我们一起出兵,那他就是朝廷的敌人,应该顺手铲除!”
等他说完后,陈诚站了起来,大声道:“现在,我宣布命令!”
所有的人,包括武将和文官们都一同站了起来,只有贾诩坐在椅子上,摊开了宣纸,准备书写军令。
“出兵时日定在四月十号!”
“以赵云为前将军,统领牙兵及各郡‘上番’兵马;以杨秋为左将军,统领酒泉,武威,张掖,安定,北地,武都,金城,陇西及汉阳之郡兵共四万千人;两军于四月十五日之前在汉阳取齐,往攻关中!”
“以徐荣为右将军,统领朔方,五原及上郡之所有胡汉兵马,由北向南,视情况进逼冯翊或是雁门,以为策应!”
贾诩奋笔疾书,不一会就将军令全部书写完毕,陈诚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从侍卫亲兵手中接过州牧大印,盖在了上面。阎忠,贾诩,杨秋也随之在上面盖上了他们的印章。
这样,军令就走完了州牧府,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的所有程序,可以直接下发了。
陈诚抓着卷了起来的军令,朝大堂上看了看,只见众人都是意气高昂,就连一向反对向外扩张的徐超都很是振奋。他心中颇为满意,大声地道:“如今关中混乱就不说了,就算不混乱,我们也是要出兵的!准备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吗?将告示贴到每一个县里面去,让凉州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打穿三辅,夺取整个关中!”
“诺!”
随着军令的下达,整个凉州都开始运转起来。无数的物资流向着上邽和陇县的仓库,兵马也都开始汇集。过去几年中,凉州已经囤积了无数的钱粮,现在都像是流水一样的花了出去。
在春耕之后就这么大规模的用兵,今年凉州的收成肯定会减少许多。打仗不光是士兵的事情,各地都还要征发许多的民夫用以转运粮草。即便西凉军多是骑兵,可以让马匹啃食青草,但是光吃草的话,战马很快就会变得瘦弱不堪。
事实上,马匹要吃的东西比人更多,有时候还会更好。马除了吃青草,干草,秸秆之类的粗饲料外,还要喂它们麦子,大豆,麦麸等东西。很多时候,士兵们饿了,就会从给马匹吃的饲料中掏出一把,然后塞进嘴里咀嚼。
现在春耕刚结束,征发民夫还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战争会在夏收之前结束吗?答案是否定的,即便是攻取了扶风郡,之后还要面对吕布军和董卓军,说不定要一直打到冬天去。那夏收估计要减少两三成,秋收只会减少的更多。
这还只是凉州的收成,大军在关中的地界上来回,关中今年的收成能有一半就算是上帝保佑了。关中原有三十三万户,现在在籍的大约还有二十几万户,要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冬天里就要饿死许多人。
凉州和关中之间打打停停,但是商旅一直没有禁绝。敢在这个时候往来通商的,大多有着豪强和官员的背景。凉州这么大规模的动员集结军队,不可能不引起关中的注意。更别说陈诚已经将对关中用兵的告示贴的到处都是,就算是想要假装看不到都不行。
因此,关中开始动员的消息很快就通过商旅之口传到了扶风。
固守扶风的段煨在收到从凉州传来的消息之后,虽然外表依然镇定,但是内心却已经陷入到了恐慌之中。之前他能守住陈仓,姑且算上次是守住了,那是因为背后有皇甫嵩的四万精锐,是因为背后有整个关中作为依靠。
现在皇甫嵩已经不在了,关中又陷入到了战火之中,那么这一次,他还能继续守住陈仓城吗?只是想了几秒钟,段煨就绝望地发现,他找不到任何能够守住的理由。
兵书上说:打仗无非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方面。如今春耕刚结束,扶风是可以动员出五六万乡兵,陈仓也有着地利,但是这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西凉军的强悍战斗力啊!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扶风人是不愿意西凉人打过来,但是己方的人和又怎么比的上西凉军的兵强马壮?
西凉的军事改革段煨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他也想训练出一支精兵来,但是他接手扶风郡的时间太短,刚理清了郡中的关系,西凉人就已经打过来了。
可恶啊!段煨面沉似水,心中却已经开始咆哮了起来。
若是再给我一年的时间,凭着扶风的人口和产出,绝对不会怕了西凉贼!
好吧,段煨不无沮丧地想道:即便是再给自己几年的时间,大概也是打不过西凉人的。
之前以全关中的力量,都拿西凉人没有办法,现在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力量,难道还会反而变得更加强力了?想想也都不可能!
在和部将们紧急商议了几次之后,段煨一边不停地给凉州的大人物们写信,恳请他们不要倒行逆施,不要在这个时候用兵,扶风有十万把刺刀......环首刀等等,他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就差声泪俱下了。
另一边,他还给吕布写了求援信。信中写的很恳切,指出了扶风如果不保,西凉军的骑兵将会像潮水一样地涌入关中。西凉兵一说就是十万,但要真的算起来,就算是二十万骑兵都能拉出来。
那些羌人部落都是穷困已久,要是能有进入关中大肆抢劫的机会,那还不得将整个部落都搬过来?不过这只是段煨自己杞人忧天罢了,陈诚虽然招募了一些羌人轻骑兵,但是数量并不多,他并不是打算抢劫一把就走的。
反倒是凉州各地的郡国兵中,有着大量羌人的存在。那些羌人骑兵作战悍勇,最关键的是便宜,无论是从前的韩遂,还是现在的成宜马腾等人,都是特别喜欢用这些和汉人一样源远流长的部族战士。
只有身处武都的张横,因为郡中并没有什么羌人部落,因此改行去招募了一些南蛮武士,补充到了他的黑甲军之中。武都郡中有很多的山地,那些蛮人习惯了这种地形,虽然不是很好的骑兵,却能够在山地中奔驰如飞,深得张横的喜爱。
第二百六十五章 求援 1/3
战马长嘶,甲兵曜日,汉阳再一次成为了大军汇集的地方。上一次汇集这么多的兵马,已经是在两年之前。这一次的军队和上次的比较起来,人数要少了一些,但纪律性和凝聚力,特别是装备却是要远远超过。
按照军令,“上番服役”的兵马和郡国兵本来是要各郡自己准备甲胄武器的,但是州牧府却以极低的价格,半卖半送地将一大批的甲胄低价处理给了各郡,使得郡国兵的铁甲和钢甲的拥有率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四成。
上番兵马和牙兵的披甲率则是达到了八成,他们所拥有的甲胄绝大多数都是钢甲,只有辎重营,工兵营等部队中还有一些皮甲。不过这些部队一般也不用上前厮杀,因此甲胄差一点也没太大的关系,反而还能够行动得更加迅速些。
光看这些装备,就让汉阳的豪强们心中惴惴不安。他们这两年没少给吕方找麻烦,要不是陈诚一直不同意,吕方就要将郡中的豪杰们给清洗一遍了。饶是如此,吕方也一直在勒紧豪强士人们脖子上的绞索。清田捡地和统计人口的事情一直在进行,冲突也时有发生,只是没有严重到爆发叛乱的程度。
汉阳的豪强士人们和吕方斗了两年,本以为吕方麾下的郡国兵已经很难对付了,但是现在才发现,远在银川的牙兵才是他们所想象不到的精锐。两年前的时候,他们所见过的陷阵营和飞熊骠骑当然是天下少有的精锐,不但士兵骁勇,最主要的军纪严明,虽有千人之众,也一样如臂使指。
但那毕竟只有两千人,以凉州牧的身份,有这么一只两千人的精锐,那还是能够想象的。可是现在牙兵的数量已经扩充到了一万多人,加上各郡的“上番兵马”,那就是足有两万人。听起似乎只是数量多了十倍,但是这其中的意味却是完全不同。
要是只有两千精锐,大家伙还能抱团和官府对抗,但要是有了两万精锐........许多人不由得后背发凉,还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之前州牧府没有收拾他们,不是怕了,而是根本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那些上番服役的军队都有牙兵的军官直接管理,装备稍微差一些,但是接受了和牙兵同样的训练,战斗力比之郡国兵要强上许多。见到这么一支强大的军队之后,各郡太守们对陈诚变得更加的恭敬了。
便是一向天不服地不服的马超,在见到牙兵的军容之后,也是忍不住地脱口而出:“怎么会这么强的?”
两年前的东征,他并没有参加,这一次却是作为马腾的副将,统领着安定的郡国兵,出现在了汉阳。话刚一出口,边上庞德就接口道:“真的是很强啊!”
马超哼了一声,道:“要是给我这么多的钢甲,咱们安定的兵马也能跟他们一样!”
庞德摇了摇头,道:“牙兵不光是盔甲武器好,少将军你看.......”
他指着正在向东开拔的牙兵,道:“.......虽然有两万多人,但是却并无一丝的杂乱。这等强兵,西凉这十多年来,也就出现过一次。”
马超再次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了。他也知道,上次出现的是皇甫嵩的不对,而不是安定马家的。
从陇县到陈仓不过两百多里,从上邽到陈仓则有三百五十里。但无论是远还是近,在西凉军的的兵锋面前,扶风西部的城镇,村庄同样迅速地沦陷,一切就像是上次一样。大军进展顺利,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逼近了陈仓外围。
见到敌人来的如此迅猛,段煨一面向外围的据点派遣兵马,运送粮食,并且派人将周围的的树木再次砍伐了一遍,一面又加急向吕布发了求救信。
吕布刚刚和董卓军混战一场,骑着赤兔马的吕奉先在战场上的纵横无敌,打垮了并州军的不少不对,但是董卓在关中大肆强征百姓入伍,损失了几千人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眼见得这种烂仗还要一直持续下去,吕布在阵前破口大骂,叫唤着让董卓出来跟他致师。
董卓爬上城楼,对着城下的吕布也是一同大骂,“吕布小儿,言而无信,收了咱家的钱财宝马,还有脸来挑战咱?有种的你就来抢城!”
部将郭汜高声道:“主公,末将愿意出城与吕布单打独斗!”
他是董卓麾下的悍将,武艺高强自不必多说,之前的数次大战中,他也曾经见过吕奉先的英姿,却是一直不大服气。虽然吕布长得很高大,但是难道是大就有用的吗?是个男人就要不服啊!
董卓回过头来,道:“吕布武艺超群,只怕你打不过他。”
郭汜叫道:“他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被杀一样会死!”
董卓壮其言,命令士兵打开城门,让郭汜出城与吕布决斗。郭汜得令大喜,骑着战马冲出城去,对吕布骂道:“吕布小儿,你爷爷前来战你!”
吕布闻言大怒,提枪上前。郭汜打马来迎,双方在城下往来交战,滚滚杀了数个回合。郭汜敢挑战吕布,自然是对他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但是这个世界上,不是光有信心就行了的。
如果精神能够凌驾于物质之上,那么满世界的都是疯子和精神病人了,因为他们的精神最坚韧。郭汜和吕布交手几个回合,虽然心中还是不服,但是手臂已经酸软,连长枪都快拿不住。
两匹战马再次靠在了一起,吕布挥枪刺了过来,郭汜心中叫苦,咬着牙横枪格挡。
“啪!”
郭汜长枪脱手,双马错开的瞬间,吕布倒转枪柄,撞在郭汜的胸前,将他打落下马。一招得手,吕布纵声狂笑,控制着战马转了一个圈,就向郭汜杀来。郭汜刚从地上爬起,长枪已经刺到了面前。
他勉力向边上避开,战马带着呼啸声从边上窜了过去。等到吕布勒转战马,准备再次发起攻击的时候,郭汜才觉得面门上有湿润的感觉,却是刚才那一招终究还是没有完全避开,他的半边颧骨已经被击碎。
郭汜往地上啐了一口,几颗牙齿混合着鲜血被吐到了地上。
吕布的脸上露出了愉快和戏谑的表情,击败敌人,看着对手在绝望哀嚎之中失去,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喜好。他催动赤兔,准备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挑在长枪之上。
嘿,吕布心情愉悦地想道:你以为自己是陈诚么?也敢跟我吕布单打独斗?
城门下,十多名骑兵冲了过来,隔开了吕布和郭汜,将脸肿的像是猪头一样的郭汜给救了回去。吕布在赤兔马背上抖动长枪,连杀数人,但却不愿意冲到弓弩的射程之内。他冲着逃回城中的郭汜冷笑了几声,喝道:“今日先留你一条小命,来日在战场上再取你性命!”
虽然单挑打赢了,但是董卓打定了主意坚守不出,吕布也无可奈何。他在战场上有着惊人的直觉,往往能够带着骑兵从敌军的薄弱处杀入,直接将敌人的战阵给打崩,可是攻城却是要实打实地拼消耗,是要拿着士兵们的尸体去填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的。
数次攻城战中,附近抓来的百姓都被吕布军逼迫着向城头发起冲击,然后死了个干净。再然后,周围的人就跑了个干净,弄得现在连运送粮草的人都找不到。
他正在营中饮酒的时候,张辽从长安发来急报。吕布不耐烦看,让边上的文士念给他听,那文士是关中本地人,被抓来之后本来是要送到城下去的,但是因为认识几个字,被吕布留了下来。
文士展开信,将上面的话念了一遍。
“吗的!陈诚这王八蛋,趁着我和董卓打仗的机会,就想要来谋夺关中?”吕布将酒杯砸在了案几上,破口大骂道:“段煨也是废物,混蛋,要是早早地归顺,何至于有现在的事情?”
文士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该怎么回复?”
“回复?”吕布饮酒之后眼中有些血红的颜色,他恶狠狠地盯着文士,似乎是要将他当场撕碎一般,“先把韩遂叫过来!吗的,什么联合董卓一起攻打关中?现在董卓要和西凉贼联合起来打我了!”
文士弯腰退了出去。不一会,韩遂就到了大帐之中。他掀起帘门进来之后,快速地在大帐中扫视了一眼,见到帐中狼藉不堪,心中便是有些紧张。随着战事的旷日持久,吕布的脾气越发的暴戾起来,一个不好,说不定就要被杀了。
他在脸上堆出笑容,问道:“征西将军召我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吕布一边痛饮,一边对角落里的文士道:“把信给他看!”
韩遂将张辽转交过来的信件快速地看了一遍,惊讶地道:“陈诚已经出兵了?这怎么可能,他一向爱惜百姓,用兵都是在秋收之后,现在春耕刚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兵?”
韩文约的脸上虽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是实际上他并尅有这么多的震惊,不过是做给吕布看的。
“爱惜百姓?”吕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狂笑了起来,连酒水打湿了身前的衣襟都没注意到,“百姓是什么东西?猪狗野草一般的东西,我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将他们按死了!这天下,还真有爱惜百姓的人么?陈文正不过是想要收买人心罢了!”
他站起身来,充血的眼睛盯着韩遂,狂笑道:“但是某家现在手握十万大军,又何必惺惺作态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无信 2/3
韩遂身高七尺有五,虽然这些年来一直做文士打扮,在当年也是能在马背上开弓射箭的西北健儿。他的身高已经超出了平均水平,但是在吕布的面前,就还是远远的不够看。吕奉先身高九尺,被这样的庞然大物用充血的眼睛盯着,绝不是一种愉快的体验。
韩遂心中生寒,干笑道:“将军武勇过人,关中无人不知。”
吕布冷笑了数声,道:“听说你的儿子韩立也带兵跟在了陈诚的身后,莫非你们父子是合谋想骗我吕奉先的?”
他冷笑的时候,狂暴的杀意在眼中赤果果的呈现。韩遂毫不怀疑吕布杀人的决心,他忍着心中的惊惧,赔笑道;“将军误会我了,我和将军一样,都是对陈诚恨之入骨,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亲手砍下那厮的脑袋!”
“哼,”吕布坐回了位置上,喝问道:“我们现在前有董卓还没摆平,后面陈文正又已经到了过来,你倒是说说,这种情况下,我们该怎么办?”
韩遂心中暗骂:弄成这样还不是你自找的?早听我言,何至于此?
他面上露出为难的神情,道:“西凉军一直想要攻入关中,陈文正和阎伯道又为此准备了好几年,只怕是轻易不会退兵的。”
“恩?”
见到吕布又有发怒的迹象,韩遂连忙道:“为今之计,一是先请将军立刻与董卓休战,双方各自保留现在的地盘;二是我回去领着金城兵马偷袭陈诚的中军,只要杀了陈诚,西凉军就是群龙无首,必将不战自溃!”
“让我跟董卓休战?”吕布的眼睛眯了起来,“倒也不是不行,只要姓董的给我一批钱粮和财物就行!至于你想返回西凉军中.......”
他上下打量了韩遂两眼,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的那点小心思,你敢偷袭陈诚的中军?再借你两个胆子,你也不敢!”
韩遂心中大怒,却不敢发作。
吕布又道:“不过某家也不怕你玩花样,你就回去跟姓陈的说,不怕死的尽管放马过来,看到底谁才配得上飞将这个称号!”
韩遂心情难明地从吕布的大帐中出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他现在才觉得,陈诚虽然可恶,好歹还是讲理的,吕布那可真就是无法无天了,连自己属下的妻子都能抢过来享用,就这种人还想跟陈文正一较高下?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正要出营,就听到大帐中传来一声惨叫。韩遂心中一惊,也不敢去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低着头和闻声赶过来的士兵擦身而过,匆匆向着大门的方向而去。
大帐中,吕布伸手将腹部插着的短刀拔了出来。短刀刺穿了他身上的锁子甲,入肉三分,虽然伤势不重,但是痛楚却是让他变的更加的凶暴。吕奉先恶狠狠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文士,喝问道:“你为什么要行刺我?”
文士的胸口已经被利剑刺穿,他惨笑道:“你杀了我的父母妻儿,还来问我为什么要杀你?三辅之地,想杀你的人何止我一个?”
亲兵冲了进来,用刀剑对着地上的刺客。吕布狞笑起来,:“老子杀的人多了,哪里记得那么多?你这厮处心积虑了很久,这才伤到了某家。要是让你轻易的就死了,我吕奉先以后就跟你来姓!”
他大声道:“剜掉他的双眼,割掉他的舌头........”
还没等吕布说完,地上的刺客大笑两声,手腕一翻,另外一柄短刀已经插进了喉咙里面。吕布愈发的暴怒起来,他上前在文士的身上连砍几剑,然后喝道:“以为死了就完事了?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诺!”
暴怒过后,吕布稍微冷静了下来,思索了一会后,对着大帐外喊道:“来人,去给董卓送个口信,就说某家想与他讲和,两家罢兵休战!”
董卓在收到了吕布的停战请求之后,大笑着对左右道:“吕布小儿,无能为也矣!”
吕布这个小家伙,已经没办法了啊!
左右皆道:“这都是使君统御得力,让那吕布打不下去了。”
董卓大笑,然后道:“你们都先下去,文优你跟我来一下。”
等将领们都离开之后,董卓一改喜悦的表情,忧愁地道:“军中存粮已经不多,就算吕布和我们停战,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李儒想了一会,道:“主公可还记得楚汉争霸时候的故事?”
“文优是说什么?莫非是要我破釜沉舟?但只怕砸碎了船只之后,咱们连撤退的道路都没有了啊!”
李儒哑然失笑,道:“破釜沉舟是楚霸王和章邯决战之前的事情,臣说的是项羽和刘邦争夺天下,最后都打不下去了,于是双方罢兵休战,约定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但是在项羽撤兵之后,刘邦却在张良和陈平的建议下,趁着楚军后撤的时候发动袭击,终于斩杀了项羽,夺取了整个天下!”
董卓的眼睛亮了起来,道:“文优是说,我们也可以趁着吕布率军撤退的时候,派兵袭击?”
李儒道:“吕布骁勇善战,亚于霸王,这次与我们讲和,只怕是军中存粮也已经告罄,这才不得不率兵返回。等到他在长安修整一段时间之后,定然会去而复来。现在五原和上郡的徐荣部正在聚集兵马,不知道是要突破关中北面的关隘,还是要攻打并州。主公,想要破局,就只能孤注一掷,彻底打垮吕布!”
董卓慨然道:“不错,只要夺取了关中,哪怕是把并州全部丢了都是值得的!那我们就先答应吕布,等他撤兵的时候,再发起突袭!”
吕布在当天就得到了董卓的回信,他是个干脆的人,命令麾下将士杀掉军营中的妇人,然后带兵迅速地向长安的方向撤去。大军向西行走出十里,吕布忽然勒住战马,然后下令道:“回头,所有人一起回头!趁着敌人放松了警惕,一次干掉他们!”
部将们相顾变色,高顺进言道:“将士皆已厌战,现在刚刚拔营,又要回去作战,只怕士气不振,反而会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吕布骑在高大的赤兔马上,更显得威风凛凛,他冷笑道:“敢不从的,都杀了就是!这关中三辅之地,到处都是百姓,还怕抓不到人来打仗么?”
他心意已决,众将在周围抢了个遍,虽然有些不愿意继续打仗,却也不敢违背吕布的意思,于是带着部下调转了马头,向着董卓所占据的城池冲了过去。还没回到原本大营的位置,就见到迎面一支军队杀了过来。
敌军的战阵中,一面“董”字大旗迎风飘扬,旗帜下面一员武将身长八尺,体型虽然有些消瘦,但是双目之中却是充满了精光,不是董卓更是何人?
双方混战一场,从上午一直厮杀到下午,谁都没能奈何的了谁。在吕布和董卓视线之内,将士们还算是卖力气,在他们所看不到的地方,士兵们就开始摸鱼了起来。有好些兵马往外一洒,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又往往还带回来了一些首级,说是斩杀的敌人。
但是那些首级之中,不但有老人小孩,还有一些妇人。董卓军和吕布军都是相当残暴,却也没有组织女人打仗的说法。不过那些返回来的将士还牵着牛马,赶着猪羊,也就没有人说什么了。
两边的军纪都已经形同无物,杀良冒功这种事情,大部分人都在做,也没有人会傻的去检举揭发,除了高顺。高顺对军中的事情向吕布进言了许多次,却反而招致了吕布的训斥。
打到傍晚,董卓军固然是死伤不少,吕布军也没占了便宜去。两边都没力气了,于是脱离了接触,各自向后退去。吕布又杀了不少人,身上到处是血,杀气腾腾的。他打马越众而出,冲着董卓军的方向大骂道:“董仲颖你出尔反尔,猪狗不如!”
董卓也骑着马来到了阵前,提起马鞭,指着吕布骂道:“是儿最是无信!”
两人对骂了一阵,吕布摘下铁胎弓,对着董卓就是一箭射去。箭矢没有射中,却把董卓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董仲颖不敢再待在阵前,连忙退了回去。
双方各自罢兵之后,吕布径直带主力返回长安,只留下高顺带着一万多精锐防守。他也是有些厌烦了高顺经常在耳边喋喋不休,就留他在这边防御董卓好了。等帮着段煨那废材打退了西凉贼,再回来跟董卓算账。
吕布也知道不可能完全消灭西凉军,但是对于击退他们还是很有把握的。西凉军连续两次在陈仓城下撞得头破血流,这次也会是一样!
董卓见吕布的主力已经撤走,立刻前出三十里,对高顺防守的城池发起了进攻。只是一通试探,就损失了上百人,董卓于是不再强攻,而是分兵抄略附近的村镇,夺取百姓的存粮供养军队。
这边虽然已经被吕布军抢过一遍了,但是关中富庶非并州可比,多少还是能榨出些油水来的。高顺兵少,不敢大规模出击,只派了一些骑兵去出去,准备借助内线的优势消灭一些董卓军,但是那些骑兵放出去之后,很快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外围 3/3
在整支军队都开始堕落之后,即便是高顺张辽这样的良将,也无法更有效地掌控麾下的兵马。就在高顺苦苦支撑东边局面的时候,西凉军已经第三次推到了陈仓附近。
他们来势汹汹,一路踏平了扶风郡西部的所有反抗,直到撞在了陈仓外围的营寨上。那些营寨从两年前就开始修建,在这么长时间的不间断加固后,都已经是坚固无比。每一处营寨都修建在险要之处,卡住了山中的小道或是能用弓箭封锁下边的道路。
几年前的陈仓之战后,段煨痛定思痛,认为西凉人的投石车威力太强,任由敌人轰击的话,即便是以陈仓的坚固也不一定能抗的住,所以在外围修建了许多的营寨,想要以此为己方赢的更多的时间。
营寨里面和外面的防御设施一应俱全,壕沟,吊桥,拒马,瞭望塔,仓库,军营等都已经修好,里面不但储备了许多的饮水,粮食和武器,还和陈仓城一样,将附近的树木草丛都给清理的干干净净,不给西凉人留下任何的机会。大大小小十多座营寨竖立在陈仓的外围,将西凉军的浪头给挡了下来。
在稍微试探了一下之后,西凉军暂时停了下来。他们一路狂奔了几百里,也是时候让士兵和战马都休息会了。扶风郡西边的那些地方虽然不能给西凉军造成多少损失,多多少少还是能争取到一点时间,也能有一些迟滞作用的。
陈诚打马来到一处敌军的营寨下面,仔细地观察。眼前的敌军营寨修在一处山峰上面,正对着道路这边的是裸/露的岩石,石头上有明显的剥离层次,风化的很厉害,别说是长草长植物了,连一点泥土都看不到。
想要爬上十几米高的岩石,然后攻击上面的营寨,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情。他骑着马绕了一下,去观察敌军营寨其他方向的情况。总不可能四边都是这种完全不适合进攻的情况,不然的话,敌人是怎么能在上面修建起坚固的营寨的?、
果然,在东北方向上,有一条山间小道,虽然也不是很平坦,却也可以供战马在上面奔驰了。不过要是从那边进攻的话,因为地形的原因,会遭受营寨上弓弩的齐射,若是再顺着斜坡往下扔石头,就算是再精锐的士兵也扛不住。
陈诚有些无语了,这种地形上面修营寨,即便是只能放个一两百人,但是这要消耗的人力和物力也不是一个小数。而且营寨选的位置虽然巧妙,然而进攻方如果不强攻,而是派兵在那唯一的通道上竖起壁垒,守军岂不是成为瓮中之鳖?
这是打算要死守啊!
陈诚先是佩服了一下敌人的勇气和胆略,转念又想到了敌军可以做到的更多事情,比如说派遣死士顺着绳索从上面下来,袭击运粮队或者是偷袭大营什么的。光是只有这么一处营寨那还没有什么,但是陈仓外围的营寨足有十多处,其中的兵马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两千多人。
在关键的时候,一百人都能成为最后一根稻草,更何况是一千多人?
想要绕过去也是不行的,几处要道上都被修起了营寨,只能在打破其中的四五处之后,大军才能继续前进。陈诚估算了一下,若是用普通军队去打,大概要在外围的营寨上浪费好几天的时间。
现在是春夏之交,随时都有可能下雨。数万大军在野地里碰到连绵的雨水,说不定非战斗减员的数量要比死伤的数量更多。
从汉阳出发的军队被分成了两部分,一路由赵云率领,一路由杨秋率领,都碰到了相同的问题。陈诚带着三百名侍卫亲军跟在杨秋这一路,在杨秋有些迟疑的时候,赵云那一路已经传来消息。
“报,赵将军攻破了三处敌军营寨,大军已经抵达六川河旁!”
杨秋脸上变色,不敢相信地问道:“怎么会这么快?”
成宜,马腾等人也是震惊不已。就眼前这种营寨,不死个两三百人,不打上一整天,怎么可能拿得下来?就算赵云带着的是牙兵精锐,这也太快了一点。
陈诚笑了笑,正准备说话,边上跟着的刘倩已经已经抢先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不知道?”
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个头又往上窜了一窜,堪堪达到了七尺的高度。现在刘倩和其他将领一样,穿着厚重的甲胄,腰间挂着一柄横刀。在众人都将目光放到她身上后,刘倩指着前面的敌军营寨,大声道:“就这种情况,还能有什么办法?先派人劝降,告诉敌人,要是他们不投降,等打下来之后,一个不留!”
虽然她只是过来实习的,但是因为身份摆在那里,所以很多时候也能发表自己的看法。
杨秋面上有些难堪,却还是拱手道:“公主说的是。”
他转过头来,对陈诚道:“主公请暂且后退,等下就会立刻发起强攻!”
刘倩也请战道:“师父,让我带兵发起冲锋!”
陆军小学是培养下级军官的地方,并没有教授太多的战略知识,而是培养武勇和战术能力。刘倩在学校中无论是武艺还是指挥能力都是第一,因此并不将眼前的险阻放在眼里。
陈诚瞪了刘倩一眼,然后对杨秋道:“你是左将军,这种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行。”
杨秋得令后在跟着过来的各郡太守脸上看了看,然后道:“马将军,这第一阵就交给你了!”
马腾身高八尺,比杨秋还要高了半个头,是比杨秋成宜这些人资历更老的西凉叛军,也就比韩遂差了那么一点。但是现在的凉州,可不是光靠资历就能占据高位的地方。再说,现在的凉州牧是陈诚,原本的那些资历不但不能给马腾带来好处,反而是一种负面影响。
也就是他的女儿嫁给了赵云,所以才能在宋建身死,韩遂失势之后,还能继续和州牧府保持了亲密的关系。马腾听闻杨秋这么说,知道是给他一个露脸的机会,于是抱拳大声道:“诺!”
转过身来,马腾冲着后方歇息的大军吼了起来,“庞德何在?”
一名身高八尺的昂藏大汉奔了出来,爆喝道:“末将在!”
“命你带五百人,绕道东北,攻破这座营寨!”
“诺!”
庞德领命,然后返回军阵中,点了五百本部精锐,准备发起强攻。马腾一眼瞧见了跟在庞德身边的马超,怒道:“你来干什么?”
三年多过去,马超已经十八岁,身体变得粗壮了一些,但还是没法跟马腾相比。他是马腾的长子,母亲是个羌人,因此在羌人中颇有一些声望,但是却并不太得父亲的喜爱。特别是在马铁和马休渐渐长大后,马超就更是常常有被边缘化的感觉。
听闻马腾发问,马超将头昂起,回答道:“自然是上前厮杀,不然还能有什么?”
他在安定是越过越没意思,早就想远远地离开家里算了。现在正好在陈诚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武勇,日后也能出去带兵打仗,不用在家里看大人的脸色!
马腾哼了一声,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自己小心。”
虽然更偏爱马铁和马休,但是马超毕竟是长子,马腾还是对马超有着深厚感情的。
马超却不能体会到这一点,同样地“哼”了一声,傲气地道:“我自然晓得!”
因为和赵云结成了亲家,安定郡能够优先从银川得到武器装备,马腾麾下兵马的披甲率要比其他郡更高一些。马超和庞德的身上都穿着三十多斤的钢甲,防御力十分惊人。刀剑很难击穿千锤百炼的钢板,要用长枪突刺或者是钉头锤那样的钝器,才能更容易地造成有效伤害。
不过他们身上的甲胄并不像陈诚为自己准备的那样夸张,没有能够做到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在厚重的钢铁之中。若是对那些防护较弱的地方发起攻击,还是能够破防的。
庞德和马超带着五百精兵上前,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上攀爬。山上的营寨中开始有箭矢射了出来,但是因为距离还比较远,而且安定军的甲胄很是结实的缘故,箭矢并没有能造成什么伤害。在爬到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之前,只有一个倒霉蛋被射中了胳膊,却也只是一点皮肉伤而已。
在翻上半途中的平台后,几百人挤在狭小的地方。上面的道路更加崎岖,前面的人行动缓慢,后面的人又不断挤了上来,使得这里变成了人挤人的情况。营寨中一声梆子响,数十上百人探出头来,用弓弩对安定军发起攻击。
箭矢的密度陡然变大了起来,六石以上的强弩威力惊人,只是一波齐射,安定军中就爆发出一阵惨叫。数名士兵被弩矢射穿了身上的盔甲,倒在了地上。钢甲的数量有限,兼且昂贵无比,马腾可没有那么多钱给普通士兵也都装备上。
马超和庞德身上的钢甲倒是无惧箭矢和弩矢,却也不敢就那么站着任由别人射。庞德大声呼喝,指挥着刀盾兵站到外围,用盾牌挡住了射过来的箭矢。马超则是加快了步伐,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山上。
第二百六十八章 虎狼 1/3
随着年纪大了几岁,马超的武艺和力气都精进了许多。他三两步就爬到了东北角的小道上面,先是探头观望了一下,觉得他一个人还是不能把对面的营寨打下来的。于是他退了回来,拉着后面的人一个个地爬了上去。
平台上箭落如雨,不少安定兵身上中箭,但是因为有着盔甲的保护,大多只是受伤,而没有被射死。等到庞德也爬了上去之后,小道上已经挤满了一两百人。
马超看了看前方的敌军营寨,再看了看身后的己方兵马,对庞德道:“已经够了!”
庞德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转身对安定兵大声吼道:“都跟我来!”
说罢,他已经抢在马超的身前冲了出去。无论怎么样,马超都是安定太守马腾的儿子,他可不能让马超去前面打头阵。百多名士兵跟在庞德的身后,顺着有点坡度的小道向着营寨上冲去。
对面隐约传呼喊声,随即守军分出一部分人来,对着小道上的庞德等人射起箭来。如果是抱着一个三十斤的物体,因为重心的缘故,可能会跑不太快,但是如果是披着三十斤的钢甲,那么全力冲锋速度只会比正常情况下慢少许。
庞德低着头,将盾牌顶在头上,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冲到了营寨下面。
山下,陈诚提起马鞭,指着伸手矫健得宛如猿猴一般的庞德,笑道:“令明武勇,不在张横将军之下。”
庞德字令明,武艺在安定郡,甚至是整个凉州都是数得着的。
因为跟汉中张鲁打了几仗,彼此关系弄的很紧张的缘故,张横这次只带了三千人过来,剩下的兵马都留在武都守家。他听到陈诚盛赞庞德的武勇,心中有些不忿,大声道:“主公若使我带黑甲军上前,会比安定人打的更好!”
马腾闻言冷笑,张横的黑甲军是能打,但是那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要在武都那个破地方天天爬山?反观安定马家,这些年是越发的兴旺,不但甲坚兵利,而且在银川附近的工厂中占了很多的股份,每年光是分红就能比武都整个郡的赋税还多。
张横斜视马腾,不悦地道:“马将军可是觉得某家说的不对?”
他刚开始被转封到武都的时候,还是很兴奋的。以前他跟程银平分了张掖,只有半个郡的地盘,怎么比的上身为一郡太守来的快意?而且在张掖的时候,边上都是如狼似虎的西凉诸侯和穷凶恶极的鲜卑杂胡,整天里想得都是如何自保。
但是到了武都之后,下边就是富庶的汉中平原,若是能打下汉中,便可以趁机进军蜀中,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但是事实很快就给了张横当头一棒。汉中的五斗米贼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是人多势众,士气高昂,兼且有着地利,虽然打仗的手艺不怎么样,却着实很难对付。黑甲军和汉中军打了半年,死伤了数百人,捞到的那些东西连损失都补不上。
不得已,他也只能先偃旗息鼓,准备多积蓄一些力量之后,再和张鲁麾下的那些米贼一较高下。不过他带兵打仗的本事还算不错,治理地方的本事那就不够看了。在武都待了两年,收到的那一点钱粮也就刚刚能多编练一千人出来,想要大规模扩军那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就在张横面对困境一筹莫展的时候,州牧府就发下了诏令,让各郡太守准备带兵出征关中。他接到诏令之后是欣喜若狂,能够从张掖那个穷地方转封到武都来,就是因为陈仓和黄背山两仗中表现出色,所以陈诚才高看了他一眼。
只要能再次立下大功,说不定就会直接转封到关中去了。那些可恶的米贼谁愿意对付就让谁去对付吧!咱家不伺候了!
所以他兴冲冲地带了三千黑甲军过来,就是想要在陈诚面前再次一展身手的。但是杨秋和马腾的关系更好,所以将头阵的机会给了马腾。
马腾听到张横不怀好意地发问,也是冷笑一声,道:“大话人人会说,到底怎么样在战场上见真章就是了!”
这边正在不对付的时候,扶风军的营寨下,庞德一点都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在撞到营寨前的一瞬间,就扔掉了盾牌,接着双脚发力,手在壁垒上一按,人已经腾空而起,接着就落到了壁垒上面。
脚刚站定,他便伸手在腰间一摸,五尺长的横刀已经握在双掌之中。刀光如虹,在庞德得掌中绽放。他双手持刀,仗着武器和力量上的优势,在壁垒上连杀数人。
山下,张横本来还对马腾颇有不服,这时候见到庞德勇猛如此,不由得哑然。他是在当上了一军之主后,还敢于“先登”和“陷阵”的豪杰,但是却也没有庞德这般豪勇。
陈诚见了,又是惊讶,又是喜欢,正待对马腾说些什么,就见到马超紧跟在庞德的身后,不顾壁垒上射下的箭矢,揉身攀上了营寨。他跟庞德两人率先登上壁垒,甚至没等后续兵马跟上,就已经清理出来了好长一段。
马超的勇猛陈诚是知道的,只是马孟起的脾气他不是很喜欢,认为其人“强而无义”,不用也罢。这时候见了马超骁勇的身姿,却又是起了爱才之心。如今天下大乱,各方诸侯都在重金求取贤臣猛将,西凉也不例外。
如马超这样的猛将,埋没于乡野之间,岂不是太可惜了?
庞德和马超杀上了营寨,后面的安定军却没他们那样的身手,不能够穿着沉重的甲胄爬上三四米高的营寨。不过他们也自有办法,只见前排的人顿了下来,后面的士兵便踩着同袍的后背,翻了上去。
在冲锋的途中,因为没有严整的阵型,有二十多人或是被箭矢射死,或是被石头砸死,但是等到士兵们冲了上去之后,守军就再也不能造成什么伤亡了。西凉军的悍勇本就在关中兵马之上,只是一直以来军纪不严,甲仗也很糟糕,所以才会被困在了西凉边陲。
等到陈诚将这群悍勇的战士武装起来,并用兵法布勒之后,西凉军的战斗力便有了长足的长进。即便不是牙兵,各地郡国兵的战斗力也比以前强大了不少。
营寨中的守军不多,也就一百多人。西凉军冲进去之后,他们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抵抗了一阵之后,绝望的守军便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将生命放在了敌人的手中。马超杀的正是兴起,他挥刀砍翻了一个跪地求饶的守军,咆哮道:“站起来,你们这些懦夫!与其跪地求饶,何不跟某家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
说罢,他举起横刀,又要去砍杀已经投降的敌人。庞德扔掉了手中的武器,上前抱住马超,劝道:“陈使君就在下面,他若是知道少将军杀害战俘,定然不喜。”
要是庞德搬出马腾来,马超或许还会置之不理,但是他对陈诚还是有些敬畏的。不敬畏也不行,陈使君的武艺和胆略已经超出了马超的想象,他纵然之前有一万个不服气,这两年来也渐渐地改变的自己的看法。
听到庞德这么说,马超悻悻地收起了横刀,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便宜你们这帮废物了!”
俘虏们被骂,个个都是羞愧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但是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能想得到西凉贼居然比上次来的时候更能打了呢?而且他们守在这个鬼地方,想撤退都没地方撤,不投降难道真的全部战死吗?
见到安定军没用多长时间就已经攻下了一处营寨,陈诚很是高兴,这说明他这几年来的功夫没有白费,好歹西凉军的战斗力比以前抢了不少,这主要得益于纪律性好了很多。不像是上次攻打陈仓的时候,各军根本不听号令,见到有好处就一拥而上,见到情势不对又跑的飞快。
陈诚转过头来,对杨秋道:“派人将俘虏送到后方去搬运粮草,告诉他们,只要我军取了扶风,就放他们回家。”
“诺!”
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打破了一处营寨之后,杨秋分遣各郡兵马依次攻打扶风军在外围的营寨。花了两天的时间攻破了四处,其中有一处地形实在是太过险要,前后攻打了三次,死伤了一百多人才攻下来。
然后这一路兵马向前推进到陈仓城下,只留了少量兵马看守剩下的那些营寨。陈仓外围防的御体系是段煨苦心经营了许久的,但他并不是扶风太守,之前手中的人力和物资都很匮乏,在外围建立那些营寨的目的也不是挡住卷土重来的西凉军,而是为陈仓争取到时间,好能让援军赶来,
从这个目的上来说,段煨的目的还是成功了一半的。不过段煨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原先的目的是达到了一半,可是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守住陈仓的把握。曾经被依为靠山的皇甫嵩军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哪里还能有援军过来?
就靠吕布么?
段煨也是西凉人,与韩遂有一些交情。在韩文约从关中腹地过来之后,段煨屏退了左右,低声问道:“韩将军,以你看来,吕将军的兵马足以对抗现在的西凉军吗?”
虽然有些不耻于韩遂的为人,可段煨也承认韩遂是西凉地界上少有的聪明人。现在情况危急,前面的陈诚是吃人的猛虎,后面赶来的吕布更是一头饿狼。这些虎狼之辈都盯着了扶风这块肥肉,让段煨有坐如针毡的感觉。
第二百六十九章 西凉龙骑 2/3
面对段煨的问题,韩遂不由得迟疑沉吟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吕布军多半不是西凉军的对手,而且东边还有董卓已经攻入了关中。吕布即便是跟陈诚打了个平手,那也是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的。
可是他嫉恨陈诚和阎忠已久,现在说陈诚能赢的话,那段煨说不定就会不战而降了。
看到韩遂迟疑的样子,段煨压制住了心中的焦虑,身体前倾,问道:“韩公可是有何难处?”
韩遂笑了笑,道:“如今是两虎相争,凉州牧和征西将军各拥强兵,不相上下。西凉军固然是骁勇善战,吕布军何尝不是兵马众多?段将军若是倒向凉州,则陈使君能胜。若是将军倒向吕布,则吕布能赢。”
段煨愣了愣,这个回答可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扶风郡内的兵马虽然不少,但是夹在西凉军和吕布军之间,想要左右逢源,奈何两边都不是善茬,根本不理会段煨这种局外中立的做法。
他想了一想,再问道:“韩公以为,我是应该倒向陈使君,还是应该倒向吕将军?”
要是可以,他真的是哪边都不想倒过去。现在刚刚掌握了扶风的大权,刚刚才品尝到了土霸王的好处,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再去屈居人下?只是可惜,现实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
韩遂摊开双手,道:“该如何做自然要将军自己拿定主意,又何必问我这个外人呢?”
段煨失望地坐了回去,叹气道:“韩将军何必见外?我等都是凉州人,如今又坐在密室之内,难道将军还怕被然人听去?”
韩遂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怕。”
等到段煨看过来,他苦笑着道:“论带兵打仗,我不如陈使君。论智谋深远,我不如阎伯道,又还能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段煨默然良久,然后感慨道:“若是左将军还在,又岂会这般为难?”
等韩遂打马离开了陈仓之后,段煨很快就得到了外围的营寨已经有一半丢失,并且西凉军已经兵临城下的消息。他带着亲兵上了城楼,向外一看,不由得骇然变色,脱口道:“西凉军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甲坚兵利了?”
看到城下甲兵曜日的敌军,左右也都是面色大变。过往的西凉贼虽然悍勇,但是武器盔甲一直都很糟糕,所以关中军还能跟对方打的有来有回,现在敌人变得更加强大了,己方却是不但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不少,这仗还怎么打?
段煨往边上看了看,见到左右的将士都是面色发白,心中便有了投降了意图。只是他现在手中还有加固过的陈仓坚城和四五万万大军,就算是投降,那也要拿到一个好条件才行。
这么大的一份礼物,送到陈诚的手上,换个郡太守不算过分吧?
段煨随即就派出了使者,打着白旗去了西凉军的营地中。陈诚刚在大营中接见了韩遂,知道了他带来的吕布的那些话,那边段煨的使者跟着也已经到了。
韩遂道:“既然段将军的使者到了,那在下就先告退了。”
陈诚摆了摆手,道:“韩将军也不是外人,就在这里一起接见段煨的使者吧,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对边上的侍卫亲军道:“叫前将军和左将军,还有准将及以上的将领都过来。恩,把马超和庞德也叫过来。”
这一次西凉军下寨的地方跟上次不太一样,离陈仓的城墙只有三里多一点的距离。这边在干什么,城墙上都能瞧的很清楚。这种明显的挑衅行为,段煨居然也忍了。不忍不行,看到西凉军大多穿着铁甲之后,段煨就打消了出城逆袭的心思,虽然他本来也没这么想就是了。
不一会,前将军赵云,左将军杨秋,武威太守成宜,安定太守马腾,以及张横,程银,马玩,梁兴,李堪,侯选,李相如等人,还有马超和庞德都到了。
大帐本来还算宽阔,但是进来了这么多人之后,也就不显得宽阔了。十数员战将顶盔贯甲,分列左右。大帐中的这些人,个个都是杀人无数的悍将,现在却都屏气凝神,不敢有任何的轻佻行为。
站在陈诚身边的刘倩见这许多威震凉州的猛将,个个都是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不由得歪过头来,看了看陈诚。她只觉得师父这时候身上的霸气宛若实质一般,充斥在了大帐中的每一处空间。
马超和庞德进来之后,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上。他们虽然是武艺超群的豪杰,但是大帐中的这些人,每个人的军衔都比他们高,也就只能坐在最靠近外面的位置。
陈诚见到两人进来,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他先往身前案几上倒了两杯酒,然后站起身来,端着酒杯走到两人面前,和颜悦色地道:“前日一战,两位的英姿我都看在眼里。本以为张横将军已经是够勇猛了,但是两位的武勇,不在张太守之下啊!”
他将酒杯递了过去,笑道:“来,我敬两位一杯。”
庞德心中一热,也不说话,将酒杯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大声道:“谢陈使君赐酒!”
马超心中对陈诚已经服气了大半,却还是有一点不服气,这时候见到帐中众人都用仰慕嫉妒的眼光看了过来,还没喝酒就已经有些熏熏然的感觉了。他也同样一饮而尽,朗声道:“谢过陈使君!”
陈诚哈哈大笑,声音洪亮,震得帐篷的顶部“簌簌”的抖动起来。他回到上首的位置上坐下,然后道:“传段煨的使者进来!”
使者不是别人,正是段煨麾下的将领张节。张节曾在上次的陈仓之战的时候带兵夜袭西凉军营地,兵败被擒后,陈诚没有杀他,而是将他放了回去。后来段煨自领了扶风太守,张节作为段煨麾下的勇将,也跟着水涨船高,现在已经做到了步兵都尉的位置。
张节奉命而来,预想到了会遭遇什么样的情况,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饶是如此,当他进入大帐后,还是被帐中的肃杀气氛所震慑。大帐中的这些人,个个都是身材魁梧,兼且杀气腾腾,一看就知道是杀人如麻的猛将。
他自己也是以勇力闻名军中的,行家才会最明白行家是什么样的。见到这许多人在大帐中却还都规规矩矩的时候,张节心中对西凉军的评价又更高了几分。
“段煨将军麾下,步兵都尉张节,拜见凉州牧,骠骑将军,巨鹿侯!”
张节拜倒在地上,恭敬地道:“我主有书信在此,请陈使君过目。”
陈诚挥了挥手,边上自有侍卫亲军将信递了上来。跟在他身边的侍卫亲军常年都穿着沉重的盔甲,却从无体力耗尽的情况,因此他们身上的甲胄比一般士兵的盔甲更厚,防御力更强,也更加的沉重。
马超身上的钢甲不过三十斤,而侍卫亲军身上的盔甲则是足有五十斤。别说是刀剑了,就算是长枪也未必能刺进去。不过这样的人还是很少的,经过三四年的积累,也不过就是二十多人罢了。
“潘德的预言”中有着骑士团这个设定,当一个势力的骑兵升到最顶级之后,便能通过骑士团礼堂转职成为各具特色的骑士。虽然说是各具特色,但是也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强,全方面的强大。
无论是步战还是骑战,骑士都是无与伦比的强大。因为经常将身体包裹在钢铁之中,这些被冠以“骑士”头衔的侍卫亲军又被称作“西凉龙骑”。在平原作战的时候,他们会骑着披上马铠的高头大马,使用长达三米多的重型骑枪,率领侍卫亲军跟在陈诚的身后,撕裂一切敌人。
即便是步战,这些身披着五十多斤钢甲的“西凉龙骑”也一样是恐怖的战争机器,他们不知疲倦,力大无穷,战技娴熟,单打独斗比不上赵云,但是只要有三个以上,即便是赵子龙也得掂量一下。
若不是人数太少,扩充太过困难,光靠着这些骑士就能对付一只大军。他们手下的兵马虽然很少,但是每个人都享受着上校级别的待遇。无论是食物,衣服,还是住宿的条件,都和陈诚一样,家中都有着免税的一千亩“永业田”,另外还拿着堪比侍郎级别的俸禄。
强大是很强大,但是很贵也是真的。要不是从山里面挖出了银子,要不是开了那么多的工厂,能够赚到很多钱,陈诚真心是养不起他们。
本来“潘德的预言”中还有更为强大的自建骑士团,但是想要得到那样的兵种,不但需要城池作为基地,更是需要一种被称为“龙泪宝石”的蕴含着强大魔力的宝物,陈诚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去得到龙泪宝石,那也就只能接受“西凉龙骑”这样的特色骑士团了。
方才那名“西凉龙骑”来取走信件的时候,张节甚至觉得地面都在微微地震动。那么厚实的钢甲,除了用钝器击打之外,大概是没有办法破防的吧。比之两年前,西凉人变得更加强大了!
想到这里,张节就有些无奈,又有些庆幸。现在自家主公已经表现出了想要投降的意思,那他们也就不用面对已经比朝廷兵马更加强悍的西凉军。
第二百七十章 讨价 3/3
陈诚将段煨的信看完了之后,对张节道:“段煨这是在向我提条件?”
张节颇有些惶恐地道:“不敢,我家主公只是为麾下的将士考虑罢了。”
“嘿,那你回去告诉他,如果在三天内放下兵刃投降,我可以封他为冯翊太守。”
“这也太便宜他了!”杨秋第一个反对,大声道:“现在我军兵强马壮,何必跟他废话?我军奉天子之命征讨叛逆吕布,段煨竟然胆敢阻挡,不杀他就不错了,竟然还敢提这种条件?”
张节虽然有些惶恐,但是这时候也不得不大声反驳道:“我家主公并没有想要抗拒陈使君的兵马,只是尽忠职守,保境安民罢了!”
“自领扶风太守的尽忠职守么?”杨秋冷笑道;“你也真敢说!”
“陈使君当日不也是自领的凉州牧?”
“大胆!”
“狗贼,主公也是你能置喙的?”
“呛啷啷”的声响中,帐中诸将一起将兵刃拉出了半截,要不是陈诚立刻阻止,只怕张节就要被当场砍死了。
“人家说的也没错,当初咱可不就是自领的凉州牧吗?”陈诚大笑道:“张节不过说了实话而已。”
他对张节道:“我还是那个条件,三日内让出陈仓,并且派兵跟着我一起平定关中,等到战后,可以封段煨做冯翊太守。若是不然,等城破之日,其他人或许能活,他必然要死。”
张节低下头来,道:“是,我会将这话转告我家主公的。”
“你可以回去了。”
等张节离开之后,陈诚对帐中的将领们道:“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要是段煨投降了,我们就控制陈仓,然后在东面的平原上和赶过来的吕布军决战,争取毕其功于一役。这样的话,说不定关中的百姓还能补种一些庄稼,到了冬天也不至于挨饿。”
杨秋问道;“若是他不肯开城投降呢?现在方圆十里内,大一点的树木都被砍光了,想要制作投石车都要从十几里外去砍树。等我们将投石车组装好,吕布的军队也应该到了。”
“若是段煨真的笨到看不清形势,那我们就在这里将他和吕布都解决掉!”陈诚平静地道:“那样还更好一些。”
段煨在城中等了好一会,虽然面上古井无波,但心中却是焦虑无比,等到张节终于从西凉军的大营中回来之后,他还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开口问道:“陈使君怎么说?”
张节心中暗自佩服主公的镇定,回答道:“陈使君说,若是我们三日内开城投降,可以封主公为冯翊太守。”
段煨心中一松,他之前最好的期望也不过就是个太守,现在已经达到了心理预期,那自然是可以松一口气了。但是随即,他又有些不满意,问道:“除此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了吗?”
人类总是这样的,得陇望蜀,永不餍足。段煨心道:冯翊太守是好,但是自己麾下有五万精兵强将,难道就不应该发下一些赏赐?听闻陈使君对部下一向大方,每次赏赐都是十几万贯,几十万贯的发下去,自己这么多人,要个二十万贯不过分吧?就算没有二十万贯,那有十万贯也不错嘛。
他现在不着急了,脑袋也好使了很多。之前吕布军迅速逼近,被他视作是危机,现在想来,这也未必就不是转机。难道就不能用吕布军的存在,从陈使君的手里多要一点好处吗?
在关中大乱的这段时间里面,他从陈仓守将一跃而成了扶风太守,做了很多以前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情,心思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经历过动荡的乱世之后,朝廷的权威在段煨心中荡然无存,野心也随之而滋生蔓延。
连吕布那样的家伙都能自称是征西将军,连西凉贼都能洗白成朝廷栋梁,为什么自己就不行?趁着天下大乱的机会,拼搏一把,未必就没有称王称霸的机会!
张节被段煨问得一愣,然后回答道:“陈使君就说了这些,没说别的了。”
段煨思考了一会,道:“等会你再去西凉军的大营中走一趟,就说扶风涌入了许多难民,让陈使君先支援我们一批粮食,再给我们一些钱财,这样才能安定军心和民心。”
“啊?”张节有些懵了,“可是已经谈好了条件,这时候再提额外的要求,会不会反倒激怒了陈使君?”
段煨不高兴地道:“所以你要跟陈使君讲清楚,我不是为了自己要的,是为了安抚军中将士。陈使君带兵打仗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军中是怎么回事?没有军饷和吃的,士兵们怎么会安安分分地将城池让出来?他该会理解的!”
“理解........”,张节是个武人,从没有考虑过太多的弯弯绕绕,只觉得现在他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主公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但是怎么听起来就不是那么对味呢?
他张口结舌地道:“这样不大好吧?”
“哼”,段煨道:“要是你不能干,那我就派别人去!”
“这.....”,张节抓了抓头发,道:“那我就再去一趟好了。”
当张节再次来到三里外西凉军大营的时候,这里依旧是人来人往的模样,成千上万名士兵正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修建营寨。他知道陈诚所部兵马在扎营的时候都会将营盘修的十分坚固,不然的话,上次在六川河边也不会让皇甫嵩一脚踢到铁板上了。
看着虽然忙碌却又秩序井然的西凉人,张节心中五味杂陈。扶风郡因为是抵抗西凉军的前线,所以郡中兵马一向精锐。然而现在看来,所谓的精锐也只是相对的。在东边被张辽吊打了一次,在西边大概也讨不了好去吧?
大帐中,陈诚和众将定下大致方略后,便让众人吞下,只留下了赵云和杨秋,准备商量具体的战术。有的时候,战略可以公之于众,但是到具体的战术上,永远都是需要保持隐秘性和突然性的。
韩遂跟着众人一起向外走,似乎是不经意地走到了李相如的身边,他低声道:“许久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李相如面上笑呵呵的,精神确实好了许多,他低头看了看肚子,笑着道:“真的瘦了吗?”
说着,他拍了拍肚子,笑道:“这一年多来,我已经不喝酒了。府上的美人也都分给了麾下的将士。每天里就是骑马打猎,或是牵着家里的狗到外面溜达。吃得少了,动的多了,自然就瘦了下来。”
韩遂见到昔日的老友似乎是换了一个人的模样,眼中精光闪动,道:“莫非你是想通了?”
“想通........”,李相如笑呵呵地道:“算是吧,我都五十好几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本来这个陇西太守都不想干了的,上表请辞却被陈使君打了回来,所以也只能带着郡中兵马过来了。唉,其实我也就是过来凑数的。老而不以筋骨为能,我都年纪一大把了,还带什么兵呢?骑马还可以,上阵杀敌是真不行了。”
韩遂微怒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李相如诧异地道:“那文约你是想跟我说什么?”
边上马腾走了过来,李相如笑眯眯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道:“马将军,我前几天见识了孟起的武勇。别的不说,生儿子这一条,我是输给你了啦!”
马腾和韩遂是结拜兄弟,他们之间打过仗,但是后来同殿为臣,再加上韩遂有意接近,关系又缓和了一些。马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和李相如寒暄了几句,后者会意地道:“哈,你们有话要说,我就不在这里听了。军中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告辞!”
韩遂目送着李相如洒然而去,心中竟然若有所失。
大帐之中,陈诚和赵云他们正在商议的时候,侍卫亲兵前来通报:“段煨使者张节求见!”
陈诚挑了挑眉,道:“带进来。”
他随手拉过一张飐毯,盖在了地图上面,等张节进来后,问道:“使者何故去而复返啊?”
张节有些羞赧地道:“主公有令,不得不来。”
“哦,段煨又有什么事了?可是不用等待三天,今天就决定投降了?”
在他的边上,赵云双手下垂,盯着被飐毯盖着的地图,似乎还在思索。杨秋虽然年纪比赵云大,却是不如对方沉稳,这时候已经大笑起来。
张节低着头,道:“并不是。”
“不是要投降,那还有什么别的事?”
张节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我家主公说,想要陈使君能发下赏赐,以安抚城中的百姓和将士。”
“赏赐.?”陈诚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玩味地道:“段煨想要要多少?”
张节的声音更小了,几乎让人听不见,“钱二十万贯,粮草五万石。”
“什么?”
陈诚刚在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杨秋就已经暴怒起来,“段煨是失心疯了吗?敢张口要这么多东西?”
他转过身来,对陈诚道:“主公,段煨如此无礼,咱们也不用跟他谈了,等投石车做好,就踏平了陈仓城!”
赵云也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有些惊讶地道:“有这么多钱粮,拿来赏赐军中勇士不是更好?打下陈仓也花不了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