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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兮破地     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txt下载     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六章 痛快 2/.3

    第二百二十六章痛快

    听到韩遂来了银川,陈诚竟然并没有觉得太惊讶,只是挑了挑眉,道了一声“哦?”

    反正韩遂总是会出人意料的,而且吧,从田豫开始,刘备,蹇硕,张让,赵忠,再到不久之前的皇甫嵩,总是会做一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陈诚都已经习惯了。他有时候也会反思,是不是自己不够变态,以至于经常跟不上........咳,是不够聪明,所以有时候不太能够体会别人的想法。或许在别人那里,做出各种事情来都是理所当然呢?说不定人家还有一套完美而自洽的逻辑和世界观与价值观在背后支撑呢?

    陈诚觉得猜测人心太累了,还是撸铁来得快乐,骑马射箭和挥舞方天画戟当然也挺好。

    见到他如此镇定,阎忠看在眼里,暗自道了声惭愧,又想道:君侯的胸襟和气度,似乎更大了!

    他一向自诩聪慧过人,但是在听说韩遂来了银川之后,还是惊讶得第一时间就跳了起来,惊呼道:“什么?”

    因为这样一来,他之前所做谋划的后半段就全都不能继续下去了。韩遂啊韩遂,你怎么能就这样放弃认输了呢?按照你过往的为人,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啊!

    陈诚在椅子上坐下,问道:“怎么回事?韩遂怎么跑银川来了?”

    原来,张横自从抓着韩遂和李相如接管了武都郡之后,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手中的这两个人。他自然是不怕杀人的,但是他之前已经拜倒在了陈诚的马前,并且对陈使君佩服的五体投地,按理来说就应该按照陈使君的命令将韩遂和李相如放了。

    但是,前来劝说他杀了韩遂和李相如的人很多,非常多,多到张横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原来有这么多人希望韩遂去死。西凉诸侯互相勾结,又互相对抗,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张横明知道是这样,却还是暗暗地感到心惊。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现在是韩遂他们倒了霉,被西凉诸侯们墙倒众人推,若是有朝一日他张横走了背运呢?是不是也有这么多的人也想要他去死?

    想到这里,张横就已经倾向于先放韩遂他们一马。等到田乐和阳逵拿着陈诚的书信来到武都,他就顺水推舟地将韩遂和李相如交给了这两人,还一路带兵将之送到了陇西。倒不是他有多么好心,也不是因为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面,就跟韩遂和李相如摩擦出了火花,而是为了在两郡的边界上布下防御,免得刚刚到手的武都郡又被人给夺走了。

    之前的战斗中,他麾下的黑甲军损失惨重,虽然得到了不少的战俘和武器盔甲的,战斗力一时半会却是补不回来了。在将韩遂和李相如礼送出境之后,张横坐立不安,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担心是不是韩遂他们带兵杀了回来。

    后来他也想明白了,自己扛不住,那就让别人抗。韩遂固然会恨他,但是应该会更恨另外一个人。于是张横便派遣使者前往银川,厚币卑词地表示了恭敬了意思,其希望与将来遭到攻击的时候,陈使君能发兵来救。

    再后来,韩遂回了金城,李相如返回了陇西,两人虽然有在厉兵秣马,却一直没有挑起新的战事。

    “然后韩遂就来银川了?”陈诚问道:“他过来干什么?带了过少人?”

    阎忠道:“韩文约轻车简从,就带了一百兵将,却带了许多礼物。”

    他将一封表章递了过来,道:“这是韩遂的上表。”

    陈诚接过来展开一看,讶然道:“年老体衰?请求致仕?韩遂这又是想搞什么鬼?”

    阎忠冷笑一声,道:“大概是想要麻痹我们吧。”

    “那他用不着将儿子也带来吧?”陈诚哈哈大笑,道:“或许伯道你真的看错了韩文约呢?”

    “哼,君侯以为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不成?”

    陈诚矢口否认,“伯道胸襟宽广,怎么是会小心眼的人?不过韩遂这么一来,咱们却是没了动手的理由。”

    “是啊,韩文约怎么就服软了呢?”阎忠叹了口气,道:“那军备的生产要不要先暂时停下来?”

    陈诚摇了摇头,道:“计划已经做好,命令也都发布下去了,微调一下可以,但是推倒重来不行。公信力建立起来不容易,破坏掉却是要很短的时间就行。我们要让凉州,乃至于天下的人信服,就不能做出朝令夕改的事情来。”

    “若是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呢?难道也要将错就错下去?”

    “要是真到了那种地步,”陈诚道:“那就只好学武帝,下罪己诏了。”

    阎忠“嘿嘿”笑了两声,道;“要学汉武帝下罪己诏,那也要先等君侯当了皇帝再说。”

    陈诚笑了笑,道:“好高骛远可不是什么好品质,还是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再说吧。”

    看到陈诚没有丝毫的动容,阎忠不由地又开始琢磨起来,君侯这到底是不想做皇帝呢,还是对皇帝的宝座不屑一顾?

    他是聪明人,聪明人就经常喜欢通过一些小事情,或是不经意的话语之类的,来试探别人的想法。思索了一会,阎忠心中有了个较为满意的答案,然后道:“我还是不相信韩遂会乖乖地放下兵权,然后来银川做个富家翁。哼,我会让王越盯着他的!”

    “行,大小事务就请伯道你多看着点,有什么事情就让王越,杨秋和子龙他们去办。”

    王越为刺史,杨秋掌兵,赵云统领牙兵和门下省,三者合一,便代表了凉州牧的全部武力。被授予了这么大权力,阎忠心满意足,大笑着起身离开。临行前,他却又不禁琢磨了起来,心道:看来君侯还是更加的信任赵子龙啊!

    说曹.....说赵云,赵云就到了。阎忠在出门的时候,碰上了披挂整齐的赵云。他上下打量一下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侍中令,只见对方虎背熊腰,气度雄沉,不禁暗中将之与阎行做了一下对比。

    他对侄子阎行给予厚望,一直都在苦心栽培,但是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阎行比之赵云,都还是要有一段差距的。

    赵云见到阎忠,先行行礼,问候道:“见过中书令。”

    阎忠随意地道:“侍中令可是来见君侯的?”

    “是,”赵云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做别的事情,就有不怒自威的气势,“有些事情要与主公商议。”

    “哈哈,那你来的正好,君侯现在正好有空。”

    “是。”

    望着赵云没入大门的背影,阎忠忽然觉得从后面看上去,这个背影有些熟悉。是在哪里见过呢?赵云身长八尺,阔面重颐,威风凛凛,可不是寻常人能够相比的。只要见过一次,就应该很有印象才对。

    他思索了一番,就像是隔着一层窗花,始终是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好一会后,他仰天大笑两声,然后扬长而去。守在门口的牙兵见了这种名士做派,却都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摇头。

    赵云走到后院门口,守卫此处的牙兵立刻行礼,恭敬地道:“赵将军!”

    他是牙兵的统领,地位更在李堪和梁兴之上。几乎所有的牙兵都是他训练出来的,这些牙兵见了他,不见半点桀骜,反而是恭敬的不行。

    赵云在门口站定,道:“去向主公通报一声,就说赵云求见。”

    牙兵飞快地奔了进去,不一会就走了出来,他走的衣襟算是很快,但是陈诚却别他更快。身高八尺有三的陈诚个头比赵云还要冒出了一些,兼且身体雄壮,迎面走来就像是一头直立起来的黑熊。

    陈诚脚下生风,上前来在赵云胸口锤了一拳,在后者面色微变的时候,他哈哈大笑道:“刚才还在念叨你,结果你这就来了。来都来了,今晚就不要走了,就在府中住下。”

    赵云胸口虽然被锤的生疼,心中却是一暖,他展颜笑道:“文正你家里的床太软,我可睡不习惯。”

    陈诚笑道:“你要是喜欢睡硬板床,那也容易,随便卸块门板下来就是了。”

    赵云笑笑,然后岔开话题,说起了正事,“明天速成班就要开课了,你是州牧,应该过去讲几句话的。”

    “明天就开课了?这么快?”陈诚搬起指头一算,然后道:“还真是到时候了,这几天太忙,都不知道几月几号了。”

    “这真是沉醉不知时日过啊,”他对赵云道:“行,那我明天早上骑马过去。”

    陈诚上下打量了一下赵云,脸上又露出了怀疑的神色,道:“这种事情随便派个人过来通知一声就行了,怎么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赵云坦然道:“是还有别的事情。”

    “说来听听。”

    “牙兵的编制增加到了四千人,陷阵营的人数没变,暂且不用去管。飞熊骠骑的人数增加到了两千人,人数多了,再用以往的战术就可能不太合适了。三排的冲击方式并不一定就是最好的的,我想要趁着外面被冻硬的时候,演练一下新的战术,看看能不能做些改进。”

    “这是好事,你只管放手去做就好。”

    “那就请主公下令,再调拨两千套棉衣,六百匹战马,一千支骑枪和一千柄横刀。”

    陈诚脸上的笑容依旧,很痛快地道:“行,我这就写张手令,你去武库里面把东西领出来。”

    发展生产力是很重要的,但是也要明白为什么要发展生产力。他那么辛苦地种田,不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能够痛快地说“尽管花”么?赵云是他麾下最受信任的将领,牙兵是他麾下最精锐的部队,东西不花在他们身上,又要花到哪里去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 忠心 3/3

    第二百二十七章忠心

    两人说完了正事,陈诚便和赵云说一些今年打仗时候碰到的趣事。因为战斗很激烈,也分成了三场的缘故,战斗过程一直还在总结中,并没有完成编纂。等到日后有空闲的时间了,各位参战人员还可以写回忆录。

    陈诚说起了吕布射术非凡,然后撩开了衣服,指着肋下的位置道:“子龙你看,吕奉先射我的那一箭,到现在还有疤痕!”

    “...........”,赵云想了想,道:“文正你现在已经不是领着千八百人的偏将了,这种冲锋陷阵的事情,让下面的人去做就好。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凉州的事情该怎么办?天下的事情又该怎么办?”

    “哈哈,”陈诚大笑起来,道:“就算没了我,伯道和你在也行,你们一文一武,难道还怕压不下其他人么?”

    说话间,廊檐下脚步声响,马云鹭走到了堂下,喊道:“陈使君,赵将军!”

    两人一起向她看去,马云鹭的脸不知道怎么就红了。她先是低下了头,立刻又抬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我想把这个.....这个香囊送给赵将军!”

    说罢,她将针线不太整齐的香囊往大堂上一扔,然后转过身来,飞快地逃走了。陈诚往地上的香囊看了看,又抬起头来,再看了看面色黑中透红的赵云,恍然大悟地道:“哦!”

    赵云脸上有些挂不住,佯怒道:“文正你哦什么?”

    陈诚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他随即往桌子上一拍,叫道:“好哇,我在前面打生打死,结果一回来,就让我吃这种狗粮!酸,不但酸,简直就是酸臭了!”

    赵云的面色转为严肃,他沉声道:“我..........”

    陈诚伸手止住了他,咳嗽了一声,道:“开玩笑的,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子龙你未娶,马小姐也未嫁,正是一对璧人啊!”

    “但是..........”

    陈诚知道赵云要说什么,站了起来,笑着道:“我们辛辛苦苦地练兵,种田,开矿,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云知道陈诚在大多时候很严肃,但是有些时候也会有些跳脱,因此对这种突然转换了话题的行为早已经习惯了。他思索了一下,道:“自然是为了还天下人一个太平世界!”

    “不错!”陈诚高声道:“我们就是为了创造一个耕者有其田的新世界,就是要创造出一个人人都能获得幸福的新世界!”

    他对赵云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讨厌那位马云鹭姑娘吗?”

    “不讨厌。”

    “那你喜欢她吗?”

    赵云迟疑地道:“我不知道!”

    “好!”陈诚一拍桌子,叫道:“不知道就代表你喜欢她了。”

    “不是........”

    “明天我就让人去给马腾送聘礼,等明年马姑娘满十四岁了,就让你们完婚。”

    “可是.........”

    陈诚挤了挤眼睛,拍着赵云的肩膀道:“我知道子龙你心急,正常人这时候都会猴急的,但是也要等人家满了十四岁才行啊!”

    赵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还能说什么呢?说他并不喜欢马云鹭吗?

    韩遂到了银川之后,先去阎行府上看望了女儿女婿,然后接下来又拜访了阎忠,杨秋,他们都是凉州的豪杰,彼此之间早就知根知底,虽然过往有些龃龉,但是当他笑着脸上门的时候,阎忠和杨秋也都没能好意思拉下脸来赶人。

    陈诚先任由韩遂在城中四处活动了几天,等该见的人都见了,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然后才在州牧府中召见了他。韩遂接到召唤后,立刻带上了满箱的金银赶到了陈诚府上。

    他随着牙兵走近大门,穿过前院和廊檐,走到了大堂之下。堂下有八名披挂整齐的牙兵分裂左右;堂上,州牧陈诚,中书令阎忠,侍中令赵云,兵部尚书杨秋,户部尚书徐超,兵部侍郎许文等赫然在座。

    韩遂上前,恭敬地下拜,口称:“臣金成太守韩遂,拜见凉州牧,骠骑将军,巨鹿侯。”

    陈诚坐在上首,打量着被称作是“黄河九曲”的韩遂。比之上次在进石里见到的时候,韩文约看上去苍老了许多。虽然五十多了,但是他原本的头发都是乌黑的,现在却已经两鬓斑白,连跪拜在地上都有些颤巍巍的了。

    见到这么一个在脸上挤出笑容的老人,任谁都不能将他和那个曾经掀起滔天巨浪的韩遂联系到一起。杨秋,徐超等人见到了,心中都是有些不忍。阎忠却只是冷笑一声,在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陈诚打量韩遂,只花了一两秒钟的时间,然后就温声道:“韩太守请起,你是国家重臣,快请入座。”

    韩遂再拜,道:“多谢陈使君。”

    他在地上一撑,想要站起来,手下却是一滑,差点摔倒在地上。杨秋长叹一声转过头去,不忍再看。好歹韩遂曾经是凉州诸侯中的翘楚,率兵纵横西凉的时候,还没他们这些小辈的什么事。实际上,要不是韩遂杀了李文侯和北宫伯玉等人,又哪里轮得到杨秋张横等人出头?

    陈诚愣了一下,然后对边上道:“彦明,还不去扶韩太守入座?”

    阎行应了一声,然后面无表情地出列,将韩遂扶着到了座位上。韩遂坐下来后,在腿上锤了两下,苦笑道:“老了。真是老了,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年,我们起兵和朝廷作对的时候,在马背上连续三天三夜不睡觉也只当做是等闲,现在却是连马都不大能骑了。”

    他对陈诚边上的阎忠道:“阎尚书,其他人可能会觉得好笑,但我想你应该能理会的。”

    阎忠本来一直板着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他想到了自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能明显的感觉到体力大不如前,于是道:“韩太守能急流勇退,以后含饴弄孙,也是一桩幸事!”

    听到这里,除了赵云和陈诚外,堂上众人心中都是一凛,暗道:终于来了。

    韩遂上表请求辞去金城太守的官职,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把儿子都带来了银川,见人就说他已经老了,想要退下来过几天清闲的日子。

    韩遂“呵呵”笑道:“是啊,人老了,能牵着黄狗在东门外溜达两圈就已经很满足啦。要是彦明他们能早点生个一男半女,那就更好了。”

    阎忠终于大笑起来,道:“我也是对他们这么说的!”

    韩遂陪着笑了一阵,然后将辞表和财物清单奉上,道:“这是臣的辞表,这是臣历年积蓄所得,愿意上交给府中。”

    陈诚将辞表收起,又将财务清单推了回去,道:“既然是韩将军的历年积蓄,那就自己留着好了。要是将军觉得放在家中不好,就拿出来投资几个工厂,以前的那些厂子的股份都已经分出去了,不过工部准备将战袍,鞋袜,被褥等物资的采购外包出去,韩将军可以跟人合着开几个工厂,来钱比在土里刨食来钱快多了。”

    韩遂“呵呵”笑道:“那臣就多谢主公了!”

    陈诚挑了挑眉,对韩文约称呼上的变换并不如何在意,问道:“韩将军既然辞去了金城太守的位置,可对接任者有何建议?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不如推荐一二。”

    韩遂恭敬地道:“太守是国家最重要的官职,自然应当由州牧府的各位重臣一通商议人选,哪里轮的到臣来置喙?”

    听道他这么说,徐超和杨秋等人都是颇为意动。越是往上走,位置就是越少。到了三省六部这个级别,那就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太守是真两千石,也同样是就只有那么几个位置。要是能占一个,或者是自己人占一个,可是大为有利啊!

    就算现在的凉州牧府中还没有明显的派系之争,但是彼此之前争吵的事情也不曾少过,是以众人一下子就颇为意动起来。甚至连阎忠也有些心动,偏过前头去看了自家侄儿一眼。

    陈诚却笑道:“既然这样,那不如由令郎韩立接任如何?”

    韩遂连忙推辞道:“犬子无德无能,如何能够接任太守一职?还是请主公另选贤能。”

    陈诚大笑道:“我已经决定了,就是令郎了。”

    他对左右道:“传韩立韩公子上堂来。”

    须臾,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跟在牙兵的身后走了上来。这人的眉目间跟韩遂很是相似,却又多了几分英气勃勃的感觉。只是在陈诚看来,身上的书卷气多了一些,武人的味道少了一些。

    韩立朝着陈诚行跪拜之礼,然后直起身子,静静地听着陈诚颁下诏令,“........兹以故金城太守韩遂之子韩立,暂代太守事!”

    陈诚上前将韩立扶起,道:“韩太守,以后金城的事情,就交道你的手上了。”

    韩立顺势而起,朗声道:“敢不从命?”

    这时候,庭院中积雪未消,墙角的腊梅上开出了几朵白色的花瓣。韩立风度翩翩的模样,恰和陈诚粗壮的身躯形成强烈的对比。

    银川离彭阳很远,中间还隔着一条黄河,骑马往来也要好些天。但是在过年之前,马腾就带着儿子马超,马铁,马休等人赶到了银川,并且还带来了许多的钱财。他本来是不太想在冬季跑这么远,就算他是豪杰,可也没有说喜欢在外面挨冻的道理。

    之前陈诚在东征的时候实在是太勇猛了,自己带队冲锋也就算了,杀起溃兵来也毫不手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这才是西凉人心中的英雄豪杰。马腾自小在凉州长大,胡化程度很深,和那些羌人一样,崇拜强者而鄙视弱者。

    他自己就是豪勇之士,才能看得更加的明白。陈使君那种神勇,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是他拍马也赶不上的。马腾自认为两军对垒,自己多半是打不过的。况且现在连韩遂都乖乖地到银川养老去了,自己也要赶紧向陈使君表忠心,免得成了下一个被收拾的对象。

    所以马腾有不得不来的理由,一来是结拜义兄韩遂带着儿子到了银川,二来,陈使君终于给他下聘书了,但不是他自己要娶妻,而是替赵云下聘书。若是陈使君要娶他的女儿,马腾二话都不会说,但是赵云?

    赵云他是见过的,也知道是陈使君的亲信大将,直接就坐上了门下省侍中令的位置,是亲信中的亲信。但是这一年多来,李堪和梁兴大放异彩,吕方外放成了一郡的太守,徐荣坐镇曼柏.........这些人才是凉州牧麾下闪耀的将星,至于赵云,知道的说他是门下省的侍中令,不知道的了解他兼着牙兵统领的职务,却会发出疑问,为什么别的将领立下了赫赫威名的时候,赵云却一直待在银川动也不动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肃杀 1/3

    第二百二十八章肃杀

    随着韩遂的降服,金城和陇西这两个郡也并入了以陈诚为首的凉州牧府体系中。五原,朔方,北地,加上汉阳,一共四个郡作为直领,安定马腾,武威成宜,武都张横,金城韩遂,陇西李相如,这些人也都已经臣服,陈诚的势力因此膨胀到其他西凉诸侯无法正面对抗的地步,张掖的程银和酒泉的宋建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先跟着大伙儿一起上表称臣了。

    但是除了直领的四个郡之外,其他几个郡到底有多少诚意那就不得而知了。鲁大师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中国人的,陈诚觉得这话还是太偏颇了一点,把中国两个字去掉更好一些。

    马腾带着几个儿子冒风顶雪来到了银川,先找了个地方住下,然后上门求见凉州牧。陈诚在偏厅中接见马家父子,并让人叫了马云鹭过来。随着两年时间的过去,马超的身量又高了一些,却依旧俊美如昔,陈诚见了,赞叹道:“许久不见,孟起更加的英武了。马太守的几位公子,也都是越发的雄壮了。”

    马超大了两岁,不复之前的飞扬跳脱,但是眉宇间依旧有些桀骜,他虽然一见陈诚,便觉得犹如芒刺在背,但还是颇有些不服气地道:“陈使君却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要不是再次相见,真不敢相信一个人的容貌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当初陈诚长得比他还要好看,身高却差不多,但是现在陈诚已经高出了他半个头,身材雄壮更是倍之。

    陈诚笑道:“当初我率数百新败之兵,势穷来投,惶惶如丧家之犬。现在却已经是一州之主,麾下有十万精兵健儿,那当然是不一样了!”

    马腾瞪了马超一眼,干笑道:“当日一见,便知道使君不是寻常人,只是那个时候有韩遂在侧,所以不能追随使君,现在想来,还好生后悔啊!”

    马超面色不愉,却又强自忍住。他自小在羌人之中长大,因为是马腾的儿子,又有一身的好武艺,因此养成了桀骜不驯的性子,对谁都是不服。但是他再怎么不服,也还只是马腾的儿子,而陈诚却在这两年的时间内,完成了华丽的转身,一跃而成为了凉州之主,这种身份上的差距,让他不得不压下了争强好胜的雄心。

    当然,他的性格变得比以往好了一些,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曾经惨败在阎行的手中。马超向来自负武勇,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的那么难看,那件事情给他的打击很大。他嘴上不说,暗中却是日日苦练,就是想要有朝一日能找到阎行,报了昔日的一箭之仇。

    不过可惜,阎行今日在北面的牙城中,马超并未得见。马腾的几个儿子里面,马超年纪最大,胆气最足,还可以跟陈诚说几句话,马铁和马休小时候就受到兄长的欺压,因此性格没那么强势,见到陈诚后,将对方长得这么吓人,心中就有些害怕,一直坐在那里不吭声。

    正说话间,地板上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几人转过头去,就见到马云鹭飞快地跑了过来,冲到了马腾的怀里,叫道:“阿大!这么大的雪,你们怎么来了?好久没看到你们,我好想你们!”

    马腾和女儿已经有许久没见,虽然对她这样跳脱的行为有些不满意,但是毕竟父女天性,一时间竟然也有些唏嘘起来。马腾拍了拍怀中的女儿,等马云鹭在边上坐好之后,他才对陈诚道:“使君之前向我家下聘,本来应该立刻就同意的,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能否让我先和侍中令见见?”

    听到父亲这么说,马云鹭的脖子和耳朵都红了起来,她将头低了下去,却支起了耳朵,想要听得更加清楚。陈诚见了,觉得有些好笑,但是这种小儿女的情态,大概是所有人都曾经有过的,所以他在好笑之余,又有些触动。

    陈诚道:“当然可以,子龙现在应该在牙城中给速成班的学生上课,那边一般不让人进去的,我给你写张通行证,再派人带你们过去。”

    于是马腾又带着几个儿子向陈诚告别,离开了州牧府,准备在牙兵的带领下,骑马去往城北两三里处的牙城。这一次,马云鹭说什么也不肯跟马腾一起过去了,虽然她既想和父亲兄长多待一会,又想去牙城中见到赵将军。

    马腾摸了摸女儿头上的发髻,笑道:“看来咱家的女儿,真的是长大了,要嫁人啦!”

    马云鹭一跺脚,嗔道:“阿大,你在说什么啊!”

    说罢,她一溜烟的就跑到后院去找刘倩和紫嘉儿去了。后院里面,紫嘉儿瞪大了眼睛,小声地对马云鹭道:“马姐姐,你真的要嫁给赵将军了吗?”

    她的年纪最小,对男女之事完全不懂,是以才会发问。刘倩只比马云鹭小了一岁,已经是似懂非懂了,她摇晃着头上的丫角,一本正经地对马云鹭道:“你要是嫁给了侍中令,是不是很快就要生小孩了?”

    马云鹭脸上的红晕未退,叽叽喳喳地道:“我要和他生四个小孩,三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刘倩叹了口气,马云鹭这是把她自己家里的情况直接套过来了的啊。马腾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所以她也就说要三个男孩,一个女孩。万年公主觉得,自己的这两个朋友,紫嘉儿是迷糊,马云鹭则是太单纯,都像是没长大的样子。

    她的脸上露出些许与年龄不相称的愁绪,却又随即被坚毅所代替。

    银川内外的路面上,都已经被大雪所覆盖。但是因为气温很低,将道路冻得结实,所以马匹反而又能够在上面奔驰。马腾他们过来的时候,就是直接纵马从冰冻的黄河上面跑过来的。当时马超的两个弟弟还一直担心,会不会走到一半冰层就破裂了,好在那种事情最终还是没有发生。

    道路上已经可以跑马,只是速度不可太快,不然容易滑倒。等到道路的两名牙兵骑着马跑到了前面,马腾转头问马超,道:“今天你见到了陈使君,是否服气了?”

    马超“哼”了一声,不情愿地道;“他的武艺是要远胜于我!”

    但是马孟起随即又道:“等再过几年,我的武艺还会变得更强,未必就会输给他了!”

    马腾回想起黄背山一战时候的场景,摇了摇头,道:“你算再练上十年,也还是比不上的,那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他又想到了陈诚被骑枪捅穿了身体,依旧混若无事的情况,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再次重复道:“你是打不过的。”

    牙城是建立在银川西北面两三里处的一处支城,这里经过一年多的不间断修建,已经变成了一处巨大的兵营。离得近了一些后,更能看清那些壕沟,拒马,高大的壁垒,更高的敌楼,整齐的军营和马厩........所有的这一切,无一不是在营造一种肃杀的氛围。

    牙兵里面又分出了许多更细的体系,“教导营”,“随军学堂”,“速成班”,“陷阵营”,“飞熊骠骑”等等。但无论是从属于那一块,这里的人,除了那些小孩之外,其他的人做事都是一板一眼,大营中始终充满了紧张和肃杀的气氛。

    即便是在这么冷的天气里面,牙城门口和敌楼上依然有士兵在值守。见到有人过来,第楼上的牙兵摘下腰间的号角,用力地吹了起来。清冷的号角声在牙城上空响彻,让里面的人知道,有人过来了。

    即便是有牙兵带路,里面的守军依然检查了一遍通行令,然后才打开了大门。马腾等人的表情不自觉地也变得严肃起来,这种刁斗森严的情形,就给人带来了沉重的压力。马腾治兵不算严苛,安定郡中的兵马虽然能战,但是始终有一些散漫,跟周围号令严明杀气腾腾的军人比起来,就差了不少。

    马铁打了一个喷嚏,有些羡慕地对马休道:“这些人可真有钱,你看他们都有棉袄穿!”

    可不是么?马铁不说的话,马腾他们还没注意,这时候一惊提醒,才发现往来的将士身上,都穿着厚实的棉衣。这种棉衣的样式都差不多,外观是灰色的,袖子窄而且长,方便于士兵能将手缩进去取暖。

    棉衣的保暖效果要比过往的那种用柳絮芦花填充的冬衣要好太多,在这个时代还算是一个新鲜事物,银川向外售卖也还没几天,不但价格昂贵,关键是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却没想到在这里一下子就见到了这么多。就连守门的士兵和那些排着队唱歌的小孩子都是人手一件。

    本来吧,对于赵云诱拐了自家女儿的事情,马腾是有些恼怒的,这次前来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但是这时候见到牙城这边竟然是这种让他又是觉得羡慕,又是觉得心惊的模样,原先的怒气不知不觉地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往来的将士见到马家父子,都是多打量了几眼,却是用一种看待敌人的眼光。马腾甚至怀疑,只要有人高呼一声,只怕这些人立刻就会拔出武器冲上前来。

    牙兵将他们领到了一处营房里面,道:“赵将军正在给速成班的学员上课,你们在这里等一会。”

    马超被这里压抑的气氛弄得很不舒服,这时候终于发作起来,恼怒地道:“还要我们等他?”

第二百二十九章 恋爱的味道 2/3

    第二百二十九章恋爱的味道

    马超恼怒地道:“还要我们等他?”

    马腾立刻喝道:“住嘴!”

    给他们带路的牙兵面色陡然转冷,冷笑了两声,然后退了出去,将他们给扔在了房间里面。马腾冲着马超道:“你当这是家里吗?再不收敛点就给我滚回彭阳去!”

    马超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马腾是胡化的汉人,教育子女的时候一向很粗暴,但是随着马超年岁日长,武艺也是在不断地进步,马腾现在已经不能像是小时候那样,稍有不顺就将儿子抓起来暴打一顿了。

    隔壁的的大的房间里面,三十五名速成班的学员正在听教官讲解六川河之战的过程。整个六川河之战,大多是处于防御阶段,利用壁垒和地形和汉军进行血腥的搏杀。因此这堂课主要讲的是防御作战的时候,该如配置兵力的问题。

    中央的长方形条桌上,放着由当时参战的军官根据记忆绘制出来的地图。因为只有方圆几十里的地形,而且战斗过去了还没多久,所以地形和真实战场上的情况基本吻合。教官用一根木棒指着地图侃侃而谈,“......汉军的步兵数量远多于我,但是就是靠着这道之修建了不到十天的营墙,就将他们的人数优势抵消掉了,逼迫得敌军只能上来和我们一点一点的拼消耗。所以,如果不是必要,如果不是有兵力上的优势,不要轻易去攻打坚固的营地或是城池。”

    教官本身是从陷阵营中抽调出来的,他在将总结陈词说完后,将木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道:“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班长先大声道:“起立!”

    三十五名学员一起站起来,大声道:“老师再见”

    教官笑了笑,朝边上的赵云道:“赵将军,那我就先走了。”

    赵云微微颔首而已,这套上下课的程序和其他所有的规章条例一样,都是为了在潜移默化中,让将士们养成服从的习惯,这样在打仗的时候,才能指挥的得心应手。

    他站了起来,对速成班的学员道:“等这次培训结束,会给你们重新安排职务,最低的也是屯长。屯长,又称为百人将,是基层指挥中最重要的一环,向下要直接指挥队率和什长,向上要完成曲军侯下达的命令。掌握这些战术当然很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勇气和决心,希望你们不要忘记了这一点!”

    “是!”

    赵云转身,走出了教室,等候许久的牙兵走了上来,禀报道:“赵将军,安定太守马腾求见!”

    赵云脚下微微一顿,问道:“人在哪里?”

    “正在会议室等候。”

    牙城修建的很是坚固,一切都是按照打仗的标准来的,但是住起来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正相反,这里的居住条件要比银川城中更好。无论是火炕,还是公共浴室,这里都是最先修建的。甚至牙城中还专门安装了四个大锅炉,入冬之后,每天都烧着开水,一方面是给边上的营房中供暖,一方面是可以提供饮用和洗漱用水。

    赵云身为侍中令,牙兵统领,居住的地方在牙城中自然是最好的,不但房间最大,而且各种设施都很齐全。他先回房间中脱下了沉重而又冰凉的甲胄和头盔,然后换上了厚实的长棉衣,再戴上发冠,然后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会议室离得不远,往日里三两步就能走到,但是现在赵云却是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像是想要多走一会似的。他压制住心中的些许慌乱,暗道:牙兵的编制增加了许多,以后说不定还要增加,这里就会显得太小,而且离银川也太近了,须得重新选一块地方,建立一个更大的营寨才行。

    走到了会议室的门口,他停了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会议室中,马铁和马休正在到处看这里充满了胡风的各种东西。长条方桌是被称作胡桌的,有着四条腿的椅子是被称作胡椅的,还有前面挂着的黑板,边上放着的粉笔,都让两个从安定过来的少年感到惊奇。

    陈诚在刚把这些东西弄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惊奇,更别说是两个少年了。不过在一年多的时间之后,牙城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层出不穷的新东西,仿佛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存在着的一般。

    马超其实也有些好奇,他看着两个弟弟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乱画,心中有些羡慕又有些厌恶,恨不得冲上去将粉笔夺下来,然后告诉他们怎么画才对。那画的是马吗?明明都画成猪了!要是我上去,肯定不会画的这么难看!

    大门“咯吱”声响,身高八尺的赵云从门外走了进来。马腾立刻站起身来,望着对方的眼神很是复杂,眼前这个气度雄沉的男人渐渐地和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印象重合起来,让他心中的感觉变得更加复杂。

    马腾朝赵云拱了拱手,道:“见过侍中令。”

    赵云还礼,道:“马太守。”

    两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是啊,该说什么呢?

    马腾暗道:赵子龙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又深得陈使君信任,娶了自家女儿,倒也没什么不好。

    赵云:..........

    他们不说话,马超也冷着脸没有说话,边上的马休和马铁在赵云进来后安静了一会,这时候又有些坐不住了,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动弹,弄得椅子“咯吱咯吱”作响。

    还是赵云率先打破了沉默,“马将军,我想娶马云鹭姑娘,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马腾愣了一下,爽快地道;“好!”

    赵云道:“等过明年春天,我会让人将聘礼送到安定去。”

    马腾先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在银川买了一处住的地方,到时候直接送到城里面去就行了。”

    “.......好!”

    话说开了之后,马腾一下子就轻松拉起来。刚才看到了这边肃杀的氛围,让他也不自觉地变得严肃了。但是现在才想起来,他有什么可怕的呢?是赵云想娶他的女儿,又不是反过来!

    赵云也觉得轻松了许多,脸上变的柔和起来。他们又聊了一会,赵云倒是也想跟马超交谈,但是马孟起一直冷着脸,摆出了生人勿近的模样。反倒是马休和马铁跟赵云很是亲近,缠着他问了不少的问题。

    最后,赵云留了四人在牙城中用膳。在打仗和行军的时候,军中为了减轻补给的压力,也为了保证士气和一些其他的原因,将领,军官和士兵吃的食物都是一样的。但是在平时的时候,不同的等级之间,包括食物在内的各种待遇都有着很大的差距。

    陈诚自己很抠门,但是对部下一向很大方。赵云身为侍中令,俸禄拿的是最高的那一档不说,还在各种工厂中占有股份,每次下发赏赐,陈诚也都没忘了他的那一份,所以赵云的身家颇为丰厚。他自己平时吃的跟陈诚一样,都很简单,但是宴请马腾父子当然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赵云拿出了一些钱,让卫兵去牙城中的军人商店中买了许多的酒肉和熟食,然后请马腾几人大吃了一顿。马腾虽然是安定太守,麾下兵马数万,却又哪里吃过用香料和各种佐料烹饪的食物?

    他只是吃了一块,便觉得有些停不下来。姜葱等作料将羊肉的腥味完全压下去了,吃起来柔软可口,饱满多汁。马超多吃了两块肉,脸上的表情稍微舒缓,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的模样。

    至于马休和马铁,则是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大快朵颐。马腾自己就是胡化的汉人,又娶了羌女为妻,家中从来就没有什么约束,是以几个儿子女儿都养成了和胡人差不多的性情。

    赵云见几人吃得开心,心中也高兴起来,脑中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了马云鹭的面庞。

    他脸上露出微笑,心道: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为什么今天没有一起过来?

    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有着美好的事物。哪怕是在这个混乱而黑暗的时代,也一样有着能让人感到温暖的东西。

    马腾和韩遂先后来到银川,对于凉州来说,是令人震撼的事情,但是放在整个天下,却又没有太多的人关心了。对天下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西凉只是一个很遥远,很偏僻的地方,虽然西凉军一度攻破了陈仓,但是那又如何呢?羌人的叛乱此起彼伏,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了,现在也不过是闹得更大了一些,最后还不是被朝廷的兵马给打回去了?

    西凉骑兵骁勇善战,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大家也都知道,那些西凉人,从来就不成气候。只等着朝廷腾出手来了,就能按死他们,如果朝廷还能腾的出手来的话。

    今年是个多事之秋,西凉军再度东进只是一个小插曲罢了。并州牧董卓在斩杀了朝廷的使者之后,悍然打出了清君侧的名号,关东诸侯群起响应,逐渐形成了两大军事集团,分别以冀州刺史袁绍和河南尹袁术两人为中心。

    董卓趁着关中兵马抵御凉州军的时机,联合白玻贼郭太,黑山贼张燕,挥兵渡过黄河,杀进了弘农郡,直逼洛阳。何进麾下兵马虽多,却要分兵抵御关东诸侯,以至于被董卓君一路差点杀进了洛阳盆地。

    眼见得何进势力就要崩溃,洛阳城中的士人和官员纷纷出逃,百姓也是一日三惊。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皇甫嵩和丁原的联军终于从西面抽出手来,加入到了中原战场。

第二百三十章 缓急 3/3

    第二百三十章缓急

    在入秋之后,何进以少部分兵力沿着黄河防守,然后派遣北军主力东进,在经过十多天的作战后,基本打垮了袁术军的主力。交战期间,袁术麾下大将孙坚奋力作战,接连斩杀了何进部下的十数员将校,本来形势一度占优,可惜袁术出于种种原因,没有给他拨发粮草和援兵,加上北面的袁绍军作壁上观,这才导致了功败垂成。

    北军先前分兵作战,虽然一度击溃了关东联军的几只兵马,却一直不能将战场上的优势转化为胜势。等到孙坚从南方赶来,差点就将何进军的防御圈给打穿了。何进素知孙坚勇猛,也是发了狠,置北面的袁绍军于不顾,将北军主力集结起来,对着孙坚部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孙坚虽然悍勇,麾下的士兵也能拼死效命,奈何他所率领的只是一支前锋。北军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甚至是人数都在孙坚部之上。双方从早上一直厮杀到傍晚,孙坚部渐渐不敌,苦等的援军一直都没有到来,使得士气渐渐地趋于崩溃。

    在夕阳的映照中,北军骑兵尽出,长水,屯骑,以及重建后的越骑一起出动,从两翼对孙坚部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孙建部力不能支,被衔尾追杀了数十里,将士伤亡过半。就连孙坚本人也在战阵中受了重伤,坠落马下。要不是黄盖,祖茂等人将领返回来寻找,只怕他就要死在战场上了。

    连孙坚这么勇猛善战的将领都被打败了,袁术麾下的其他将领更是不堪,什么纪灵,雷薄,陈兰,纷纷深沟高垒,打定了注意坚守不出。北军虽然精锐,但是在攻城拔寨的时候,一样会死伤惨重,何进下不了将北军打光的决心,便没有能将袁术军彻底地消灭。

    北军虽然取得了这么大的胜利,但是何进一方战略态势却是始终都没能得到好转。就在北军击破孙坚部的时候,袁绍军虽然没有动静,但是黄河防线却被打穿了。

    并州牧董卓在谋划许久之后,以黑山军牵制住河内郡张扬部,自己亲自带兵度过了黄河,一度杀到了洛阳的门口。何进尽遣城中兵马北上,与董卓军在涧河两岸大战。双方交兵十余次,互有胜负。就在两军僵持不下的时候,张辽率军突袭了包围弘农的董卓军,随后皇甫嵩与丁原挥军一路击败董卓留下的少量兵马,杀到了董卓军的后方。

    董卓军大恐,将士纷纷夺路而逃,汉军从后掩杀,一直追杀到了黄河边上。白波军主帅郭太战死,董卓军将校死者数十人,连董卓的女婿牛辅也在此战中兵败身亡。他自己在李傕郭汜等人将领的保护下,渡过黄河,逃回了并州。

    此战之后,何进召皇甫嵩和丁原入朝,大加赏赐。

    陈诚听到这里,笑着道:“想来,何进是想以皇甫嵩为主帅,去平定关东的乱军了?”

    阎忠却道:“君侯这次却是猜错了。”

    “哦?难道是要任命丁原为主帅?”

    “也不是,”阎忠道:“袁术军大将孙坚战败之后,便一路退回了汝南,何进军又重新占据了颍川郡和陈国。加上董卓兵败,退回了并州。因此,何进虽然没能彻底击败关东联军,却也已经重新占据了主动。然后,他就将皇甫嵩和丁原遣回了关中。皇甫嵩依旧镇守扶风,丁原则是镇守冯翊。”

    “可惜,可惜,”陈诚连连摇头,道:“既然已经占据了主动,何不拼着这一口气趁胜追击呢?”

    阎忠笑道:“皇甫嵩威望太高,在平定黄巾之乱的时候,就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将领,若是再给他灭了关东联军,何进又当如何自处?”

    “那为何又将丁原派回了三辅?以皇甫嵩的才能,镇守关中绰绰有余。”

    阎忠意味深长地道:“就是因为皇甫嵩有这个才能,何进才会派丁原回三辅啊!”

    陈诚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说何进部又重新占据了颍川郡和陈国,那陈王刘宠拥兵数万,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袁术和何进在陈国的土地上打仗吗?”

    阎忠笑道:“刘宠在黄巾之乱的时候,收拢了数十万百姓,兵马数量达到了十万,袁术和何进谁都不愿去招惹他,是以打仗的时候也好,行军的时候也罢,都避开了陈国的范围。何进虽然说是重新占据了陈国,但是实际上从陈国收不到一文钱,征不到一个兵啊。”

    “随便一个陈国就能有十万兵马,”陈诚摇了摇头,道:“中原的富庶,真不是西凉可比的。”

    阎忠伸出右手,一边说话,一边将手指弯曲起来,“天下人口最多的,无非就是这么几个地方,关中为其一,中原为其二,河北为其三,荆州为其四,益州为其五,不过一掌之术罢了。”

    陈诚笑道:“怪不得韩遂和马腾这些人都想着杀进关中,要是有了关中的数十万户百姓和千里沃野,则足以与天下诸侯一较短长了!”

    说到韩遂,阎忠冷笑道:“韩文约口蜜腹剑,惯会隐忍,他现在虽然人在银川,还摆出了一副臣服的模样,但是我敢肯定,他一定在谋划着什么。”

    “哦?伯道还是这么看吗?他可是将金城的户口人数和山川地理的图册都交了上来的。”陈诚笑了笑,道:“王越一直在派人监视韩遂,可有发现了什么动静?”

    “哼,韩文约伪装的太好了,到现在都还没露出什么破绽。”阎忠先是有些不忿,忽地话锋一转道:“不如邀请他去冬猎,然后佯装坠马.........”

    “别别别,”陈诚连连摆手,道:“刺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之前逼迫韩遂交出了武都和汉阳,我们的口碑就已经很坏了。再把韩遂杀了,那真是要人人震恐。”

    萨拉热窝的刺杀震惊世界,但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反倒是引发一次空前的世界大战。

    阎忠不以为然,道:“昔日秦国使用诈术也不是一两次,照样吞并了六国,统一了天下!”

    “所以秦国二世而亡,”陈诚道:“韩遂要是不反,我们便不能杀他,那样只会寒了天下英雄之心。”

    他对阎忠道:“你既然说韩遂肯定会反,那就先暗中准备,等他反迹一露,再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连根拔起,顺带将凉州清洗一遍。”

    “要是他一直不反呢?”

    “哈哈,伯道可是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陈诚笑道:“要是他真的能一直安分下去,我们便继续积攒力量。囤积粮草,铸造甲兵,训练军官和士卒,只要两年的时间,就能有一只足以压服整个凉州的军队,然后再并力东进,彻底打垮皇甫嵩和丁原,然后占据关中,窥视天下!”

    “还要再花两年的时间?”阎忠叹息道:“只怕到时候天下的局势又有变化。”

    “变化肯定是有的,董卓虽然兵败,可是还没死。袁绍和袁术也都还在,何进和关东联军还有的打。”

    就在陈诚和阎忠说起董卓的时候,在遥远的晋阳城中,面色惨白的董卓也同样正在和人商讨着天下大势。他在涧河之战中被皇甫嵩,丁原和何进三路夹击,兵败如山倒,将士离散,兵马折了一半,连他自己也身中数箭,差点死在了战阵之上。

    董卓身材高大,本来就显得有些消瘦,在受伤之后,身体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他现在面色惨白,眼眶凸出,看上就是一副受伤极重的模样。他有些气短地道:“文优,我军新近大败,将士折损了四五成,军心溃散,州中震动。现在是因为天降大雪,所以朝廷的兵马才一时间没有打过来,若是到了明年,我们又该如何?”

    董卓苦笑道:“我欲为国家扫除残贼,并与众将士共富贵,奈何时不我与啊!”

    原来与他商谈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麾下最为信重的文臣,李儒李文优是也。

    李儒闻言宽慰他道:“主公不必忧虑,我军虽败,却曾经杀到洛阳附近,足以震动天下。何进麾下兵马虽多,但是善于统兵的就只有那么几位。我听说他又将皇甫嵩派到了扶风,没了此人,凭借着并州的表里山河,纵有十万大军来攻,亦无惧矣。”

    说到皇甫嵩,董卓只觉得身上的伤口又疼痛了起来,他恨恨地道:“皇甫老儿一直跟我作对,若是抓到了他,非得将他剥皮拆骨,方能消了胸中的这口恶气!”

    李儒笑道:“主公既有此心,便当好生保养身体。并州地方千里,精兵良将所在多有,待到明年秋后粮熟,再与何进一决雌雄!”

    董卓却是苦笑起来,他叹息道:“文优你也不必光说好听的,我们之前将并州的豪强杀得狠了,想杀我的并州人不知道有多少。这次咱们大败而归,折损了许多兵马,只怕那些人会起来闹事。说不定开春之后都到处都是叛逆了,哪里还能等到秋后呢?”

    李儒低着头思索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道:“某倒是有一计,可解眼前危局。”

    “我就知道文优定然是有主意的,快快说来。”

    李儒缓缓道:“要破先下的困局,有一急一缓两条计策。”

    “计将安出?”董卓急道:“快说,快说!”

第二百三十一章 贾诩 1/3

    第二百三十一章贾诩

    李儒道:“主公莫急,我军近的忧患,是精兵强将损失了不少,明年并州人可能会不服王化。这件事要解决不难,我们手上的兵马不够,但是并州边上有啊!”

    董卓道:“你是说白波军和黑山军?白波军新败,主帅郭太都战死了,剩下的人正在内斗,现在排不上什么用场。至于黑山军,张燕麾下倒是有百万军民,但就怕把他们请进来容易,送出去就难了。”

    李儒笑着道:“主公的眼里难道非黑即白?就不能有别的东西了吗?咱们并州附近,除了白波军和黑山军,可是还有别人的啊。”

    “恩?”董卓先是一皱眉,随即就舒展开来,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不错,那些匈奴人被陈诚打的差点灭族,现在正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正好将他们都收编过来,为我所用。”

    李儒道:“于夫罗是何进册封的撑犁孤涂大单于,不把这股匈奴人控制住,就怕他倒向了何进!”

    “嘿,于夫罗不过是个匈奴杂碎,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他又怎么敢向我们动手?”

    李儒笑道:“只要控制了那几万匈奴骑兵,明年便是有人造反,咱们也不怕了。”

    “这近处的又换解决了,远处的又该怎么办?”

    “远处嘛,就怕何进扫平了关东诸侯,然后以全国之力前来讨伐。以一隅敌全国,就算是以主公之英明神武,大约也是抵挡不住的。”李儒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给大将军使点绊子,让他过得不要那么很舒服就好。”

    “怎么个让他不舒服?”

    李儒笑道:“主公刚才还提起那人了的,怎么转眼就给忘了?”

    “刚才还提起过?你是说陈诚?”董卓思索了一会,道:“我在西凉还有些旧部,但是西凉军连续被皇甫老儿打败了两次,只怕是不敢再去捋皇甫嵩的虎须了。”

    “听说凉州牧陈诚年岁不大,他先前击败匈奴,可谓是意气风发,惜败于皇甫嵩之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主公与他联络,正当其时。少年人最过不去的就是一个色字,主公送他一些钱财,再挑几个美人送过去,定能收到奇效!”

    董卓不悦地道:“我是先帝亲自任命的并州牧,那陈诚却是僭越之人,应该他向我进贡才是,怎么还要反过来了?”

    李儒笑道:“之前主公还曾说过吕布骁勇,难以匹敌,但是陈仓一战,吕布却伤在了陈诚的手里。若是能拉拢此人,西凉军和我军一起东西对进,何愁皇甫嵩和丁原不束手就擒?便是那吕布,也终将成为主公的阶下之囚!”

    “文优还是想劝我先取关中?”

    “关中沃野千里,王霸之基!”李儒面上神采飞扬,指点天下大势,“先取关中,坐观何进和关东诸侯厮杀,等到他们打的两败俱伤,主公命一上将东出函谷,则洛阳唾手可得,然后收取蜀中,再徐徐削平关东群雄!主公,这样一来,就是汉高祖和光武帝一般的功业啊!”

    董卓哈哈大笑起来,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他还是高兴地道:“文优啊文优,你就是我的张良!先前若用你的计谋,又怎么会落到兵败涧河的下场?只是该派谁去联络凉州牧呢?”

    李儒道:“既然是我出的主意,那就让我往西凉走一趟,顺便也看看陈诚和西凉豪杰到底如何。”

    董卓摇头,道:“你是我的左膀右臂,须臾不可离开。麾下的文武官员中,难道就找不到可以代替的人吗?”

    李儒思索了一会,道:“倒是有一个人,有着足胜任使者的才能。”

    “哦,那人是谁?”

    “贾诩,贾文和。”

    “恩,贾诩本就是凉州人,正适合出使西凉,那就让他带些钱财和美人去凉州。”

    贾诩出身于武威郡姑臧,先祖是西汉时候的名臣贾谊,就是那个“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的贾谊。贾诩身长七尺有余,先前为董卓部将,颇有武力。阎忠曾评价他是凉州后起之秀,有张良和陈平一般的才干。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做使者当然是绰绰有余了。

    虽然贾诩文武双全,但是并不能算是董卓的心腹,地位比不上李儒,也比不上李傕郭汜等大将。所以董并州一发话,贾诩就只好在大冬天的时候,带着数十名随从,赶着四辆大车,穿越了西河郡和上郡,赶到了安定,然后再顺着大道前往银川。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止一次的遭遇到了危险。遍布冰雪的地面,变化无常的天气,饥饿的野兽,等等,都给这支小队伍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但最危险的,还是人。

    在通过上郡的时候,他们在遭遇了一伙匈奴人。那支匈奴人的部队有一百多,人数是这支使团的两倍。双方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在冰原上对峙,气氛变得十分紧张,眼看得一场厮杀不可避免,贾诩站了出来,用着匈奴语大声地道:“我是并州牧董卓的使者,率领的是前往凉州的使团。你们要是胆敢对我们无礼,便是同时挑衅并州牧和凉州牧,必然会遭到两位州牧雷霆一般的打击!”

    裹着毛皮,骑着马的匈奴人先是冷冷地看着使团。等贾诩说完后,匈奴人中一阵躁动,他们互相交谈了几句,然后某个贵人模样的奴酋打马越众而出,大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带着匈奴人一起调转马头,消失在了冰原之上。

    使团中的其他人对贾诩大为佩服,问道:“还好都尉会说匈奴话,不然的话,这一次真的危险了。”

    天气太过寒冷的时候,弓弩都无法使用,就算勉强使用,效能也会大大降低,还不如直接扔标枪和飞斧靠谱。要是双方打起来,那就只能是肉搏。匈奴人的兵力是他们的两倍,就算能打赢,使团中的人也要死得差不多了。在这种鬼天气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受伤基本上等同于了死亡。

    贾诩笑道:“某少年之时,也曾学过一些匈奴话,不想今日竟然用上了。”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和佩服,有人问起刚才的事情,“那匈奴贵人走的时候说了些什么?是放狠话还是咋地?”

    贾诩沉吟了一会,道:“他说的是:看在神威天将军的面子上,今天就先放过我们,但是不要让他们下次再碰到。”

    “这.......匈奴人不会去而复来吧?”

    贾诩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有人惊呼起来,“那我们还等在这里干什么?要是刚才那些家伙引来了更多的匈奴人,那可就糟糕了!”

    其他人也都害怕起来,于是众人冒着在冰原上摔倒的危险,加快了前进的速度。等贾诩一行人达银川的时候,离过年只剩下了一天的时间,使团中也产生了好些非战斗减员。

    过年从很久以前就是中国人最为重视的节日之一,在辛苦忙碌了一整年之后,在省吃俭用了一整年之后,终于可以在过年的这几天吃点好的。家中富裕一些的,还会给家中人做一件新衣裳。另外,无论是贫穷的还是富裕的,都会弄一些竹子,在过年的那天晚上烧的“噼里啪啦”做响,据说这样就能够赶走恐怖的“年兽”。

    银川内外的所有其他活动都停了下来,除了少量的人还在值守之外,其他的人都陷入到了狂欢之中。贾诩走到城门口,高声叫道:“我是并州牧的使者,奉命前来拜访凉州牧陈使君,请打开城门!”

    把守城门的禁军从城上探出头来,先看了看,然后又缩了回去,冲着正在城楼里烤火的什长道:“头儿,外面来了二十多个人,说是并州牧的使者,前来拜访主公的。”

    什长穿着厚实的长棉衣,依然被冻的难受。他正坐在一个火炉边上,拿了两个红薯在上面烤。这红薯还没熟透,就听说有人要进城。他不禁骂了起来,“什么狗日的使者?这时候跑过来?不会是骗人的吧?”

    士兵一边看着散发出香甜气息的红薯,一边答道:“他们都骑着马,还带了好几辆大车,看着不是骗人的。”

    什长见手下瞅着自己的红薯,又骂了起来,“刚刚才吃了午饭,怎么地,又惦记上乃公的红薯了?滚,滚,滚,别在这里看了,带我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士兵看了看红薯,咽喉忍不住地动了动,将口水咽了下去。什长上去踹了他一脚,骂道:“边上房间里面有几大箩筐,轮到你休息的时候自己去烤!现在快跟我下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家都要倒霉!”

    他拿了环首刀挂在腰间,然后带着几名禁军士兵打开了城门。当城门打开的时候,一阵北风刮了过来,卷起了地上的积雪,整个城洞中顿时就被风雪所充满。什长被冷风吹得直哆嗦,定睛向外望去,就见一人当先而立,北风吹起那人的衣袍,碎雪从那人的背后飘了过来,那人却是站的很稳,在风雪中一动不动。

    什长能被安排来把守城门,不但是因为他的武艺够好,也是因为他很有眼力架。能一眼就看出别人是什么来头。现在他一见了贾诩,脑海里忽地就想起一个人来。他心中一动,暗道:怎地和阎尚书如此的像?

    阎忠是现在凉州权势最大的人之一,不但位高权重,而且富可敌国。若是能跟阎尚书相媲美,那岂不是也是个大人物?

    虽然来人是并州的使者,管不到凉州来,但是........什长在脸上堆起了笑容,上前问道:“你们是并州来的使者?”

    贾诩微笑着道:“正是,在下贾诩,这里有董并州的文书,要呈于并州牧案前。”

第二百三十二章 异客 2/3

    第二百三十二章异客

    除夕的晚上,家家户户都在烧竹子,到处都是爆竹声响。竹子炸得越响,说明来年的运气越是好。陈诚本想将赵云,马云鹭等人叫上,一起度过除夕的,但是赵云却说今天晚上大多数人都放假了,他要坐镇牙城之中才行。

    马腾既然在银川买了住所,那马云鹭小姑娘自然是不好继续在州牧府住下去的,现在已经搬出去和父亲兄长一起住去了。赵云既然不来,那陈诚也就懒得叫人来家里面玩耍了,他关上了大门,给府上的牙兵都放了假,那些侍女也都让他们出去玩耍了。

    偌大的府邸中,就剩下了几个受伤后退了下来的老兵。他们上了年纪,又在打仗的时候失去了一部分身体,因此不大愿意出去街上凑热闹。陈诚让老兵们将大堂周围打扫干净,再点上火把,铜鼎和铜盆,他自己亲自做了几道菜,然后将府中的所有人都叫到大堂上来,大家一起过年,人多也热闹一些。

    本来陈诚想的是很好,但是他在大堂上的时候,七八个老兵见了他都像是老鼠见到了猫似的,个个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离他越近,越是能感受到他身上异于常人的地方,这些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都是又害怕,又敬畏。

    见到大堂上气氛严肃的像是在开军事会议一样,陈诚随意地扒拉了几口,然后道:“我吃好了,你们继续吧。”

    说罢,便起身向马厩走去。等他离开了,大堂上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

    院中的积雪还很厚,廊檐下也有一些雪花的碎屑。陈诚走出了没几步,身后响起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转头望去,却是刘倩追了出来,在她的身后,紫嘉儿也跟着跑了出来。

    “师父,你是要去喂马吗?”

    “恩。”

    “那我也一起去!”刘倩对着后面有些胆怯的紫嘉儿道:“快点过来,我们跟师父一起去马厩!”

    陈诚放慢了脚步,等两个女孩子一起跟上。三人来到马厩后,放在这里的十几匹马一起转头看了过来,并且警惕地竖起了长长的耳朵。见到刘倩,银铃欢快地叫了一声,拿头在围栏上用力地顶来顶去。

    “嗤”,边上的咕噜打了一个响鼻,看了看被关在马厩里面的其他同类,然后施施然的甩开四蹄走了出来。

    刘倩一边拿着胡萝卜喂马,一边看着在陈诚身边转来转去的打马,有些不服气地问道:“呀,师父,为什么我的马就要被关起来,你的马就不关?”

    “恩,这个问题嘛,”陈诚牵着咕噜走回了单独为它准备的宽大木棚里面,拿起刷子刷它身上的毛,“因为咕噜比较聪明?”

    刘倩大叫道:“银铃也很聪明的!”

    她转过头来,问边上的紫嘉儿,“你说是不是?”

    “额.........”,紫嘉儿在学堂中的成绩很好,但是经常会有些迷糊,她瞪大了眼睛,嗫喏着道:“这个.......”

    刘倩光是听着就觉得着急,冲着有着紫色瞳孔的女孩子撇撇嘴,然后回过头来,问陈诚道:“师父,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趣,所以才出来的?”

    陈诚看着刘倩,思索了一会,道:“也不能说叫无趣,我留在那里,大家都放不开,还不如离开的好。”

    刘倩道:“我们现在干什么去?”

    “我们?”

    “对呀,马云鹭她现在在家里出不来,就剩下我跟紫嘉儿两个人了,在家里面好无聊,”刘倩笑嘻嘻地道:“要不我们去街上逛逛吧?现在街上可热闹了。”

    陈诚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要去了,我们出去会给别人带来很多麻烦的。”

    “那师父这个州牧当得也太没意思了,”刘倩道:“我记得父皇以前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陈诚笑了笑,道:“我又不是皇帝。”

    刘倩歪过头来看着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明年马姐姐就要出嫁了呢。”

    “恩,你们关系好,到时候记得要多送她一些礼物。”

    “.........”,刘倩不满地轻轻哼了一声,道:“我们当然会记得的,紫嘉儿你说是不是?”

    在马厩待了一会后,陈诚他们又在前院里面转了转,然后就去了房间里面。房间里面的煤炭还没熄灭,他用树枝拨了拨,等火星窜起来之后,往里面加了些柴火。然后三个人就围着坑火坐下,一边烤些腊肉,鱼干,土豆,红薯,玉米之类的东西,一边随意地聊天。

    陈诚肚子里里面有许多冷笑话和不那么冷的笑话,随便挑几个出来,就能让两个女孩子或是笑的花枝乱颤,或是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刘倩显得很开心,她这一个月来,又渐渐地恢复到了以前开朗的模样,

    边上的紫嘉儿则是一边烤着红薯,一边偷偷地打量陈诚,心道:陈大人看上去很吓人,但是实际上也不是那么可怕呀!

    陈诚身体强健,便是几天不睡觉都没事,但是两个女孩子却是撑不住了,没一会就开始哈欠连天,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就趴在虎皮和熊皮上睡着了。火光照在她们的脸上,将两张脸蛋照的红彤彤的,就像是熟透了的苹果,显得十分可爱。

    陈诚见状,便停下了说故事,他往火堆里面又添了一些木柴和煤炭,然后起身找了两件棉衣,盖在两个小孩子的身上。随后,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时候已经快接近午夜了,街上的人群少了许多。一些用纸糊的灯笼还挂在较高的地方,给街道上带去些许昏黄的光亮。他抬起头来,望着夜幕中仿佛亘古不变的星辰。此情此景,又怎么能不念诗呢?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或许因为他最开始就是中国人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汉语的确是世界最为优美的语言,陈诚总觉得汉语的诗词要比英语和法语的诗词更有韵味,更能让人产生共鸣和沉醉于其中。

    但是,自己虽然身在异乡,又能思念谁呢?

    陈诚在廊檐下站了许久,直到整座城市都陷入到了安静之中,这才重新往刘倩她们房间中的火堆中舔了一些柴火,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中睡下。

    第二天醒来,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什么梦,但还是仔细去想,却又不太记得了。打开日志开了看,就发现了这么一行记录,“你在梦中似有所感,战术+1”.

    “战术”是“骑马与砍杀”中的一个技能,按照上面的说明,是能够在战斗的时候,增加己方的上阵人数,并且稍微增强一些己方士兵的战斗力。陈诚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感受了许久,也没觉得自己临阵指挥的能力有什么变化,于是就干脆将之放到了一边先不理会。

    新年的第一天,州牧府不再像昨天晚上那么冷清。从早上开始,前来拜访的官员和将领就是络绎不绝。边上阎忠的府上也是一样,很多人是从州牧府中出来,立刻就去登了阎尚书的门。

    整整一天,都是在应付拜访者中度过,直到晚上才清净了一些。昨天是除夕,是家庭聚会的日子,外人一般都不会参与。但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一了,陈诚便将阎忠,赵云都请了过来,在家中小聚。

    “不能再这样了,”陈诚给阎忠身前的杯子倒满酒水,道:“等过几天就发个诏令,让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阎忠对别人的讨好奉承倒是甘之如饴,他哈哈笑道:“君侯不喜欢被人打扰,那就让他们都去我那儿好了。”

    他指着边上的一个中年人,对陈诚道:“今天带了一个人过来给君侯认识,这位便是我曾经提起过的贾诩,贾文和。”

    “你便是贾诩?”陈诚有些惊讶地看着边上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问道:“伯道不是说你在董卓麾下做事吗?怎么来银川了?”

    贾诩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比袁绍小不了几岁。他的脸上挂着微笑,不卑不亢地道:“我奉董并州之命,前来送上文书。”

    他将刚才陈诚给阎忠斟酒,而后者竟然坦然接受了的情况看在眼里,心中虽然惊讶,但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外漏。

    陈诚转头望向阎忠,阎忠点了点头,道;“文书已经送到了尚书省,不过现在还是在过年,就没拿过来给君侯过目。”

    陈诚对文书什么的并不是太在意,反倒是对眼前的贾诩更加的感兴趣。在他的印象里面,贾诩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在没有什么背景的情况下,先后换了好些个主公,那些做主公的人都跪了,他还能继续活蹦乱跳,最后还在魏国做了很大的官,但具体是什么官,陈诚就记不太清楚了。

    “听说文和是姑臧人?”

    “不错。”

    “最近应该没有回去过了吧?”陈诚笑道:“既然来了,就在银川先多住几天,看看凉州的风物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贾诩才来了银川两天,就已经发现了这里与晋阳的气氛有很大的不同。在晋阳,军民百姓都是阴沉着脸,士兵们嚣张跋扈而又暴躁,百姓们则是小心翼翼满怀仇恨。

    他半是恭维,半是真心地道:“陈使君入主凉州不过两年,但是这里的百姓已经过的比以往好多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老友 3/3

    第二百二十三章老友

    来银川的时间虽然还短,但是从安定一路过来候,贾诩就已经仔细地观察了民间和城镇中的情况,并收集了许多关于陈诚的信息。乡村中最大的变化,就是经常能看到修在水边,或是有着高高大大的风车架子的磨坊。仔细打听,才知道这些磨坊是用来磨麦子的。

    他向村民买了一些磨过的麦子,煮熟之后口感跟以前吃过的麦饭完全不同,一个是在天上,一个则是在地下。在听说这些磨坊是州牧府派人指导修建起来的之后,贾诩心中很是震惊。

    但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陈诚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就已经驯服了西凉的各路诸侯。杨秋也好,成宜也罢,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居然会对陈诚这么一个外来人低头,真的是他所没想到的。甚至连韩遂这样心高气傲的诸侯,也都不得不乖乖地来到了银川,以求得苟延残喘。

    今日被阎忠带了过来,贾诩便仔细地打量了陈诚一番。陈使君的模样和他心中相去不远,体态雄壮,势若奔马,声音洪亮,当真是能够“拳头上站人,胳膊上跑马”的好汉。一看就知道,是有着万夫不当之勇的绝世猛将。

    但是他又有些失望,只是靠着勇力,虽然能够压服桀骜不驯的西凉诸侯,但是大约也就只能做一个“西凉霸王”了吧。贾诩见了陈诚和阎忠两人在一起,很自然地就想到了秦末的西楚霸王项羽和亚父范增。

    在他看来,陈诚大约是比不上西楚霸王项羽的,那么阎忠能够比的上“亚父”范增吗?

    正在思索的时候,陈诚笑着道:“伯道说现在是过年,先不说公事,我觉得有道理,那咱们就先不说了,等上元节祭祀过天神之后,再谈那些俗事。文和虽然是凉州人,但是多半没尝过我们银川的特色食物,既然来了,这些东西不可不尝。要是有喜欢的,我再让人给你送一些。”

    贾诩见陈诚脸上堆满了微笑,心中的想法又是一变,暗道:陈使君虽然是武人,但是待人却是和气的很,这又与项羽大为不同了。

    陈诚招呼完贾诩后,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刚坐下没一会,就见到马云鹭在刘倩的怂恿下,端着酒杯走到了赵云的边上,红着脸道:“赵将军,我敬你一杯。”

    赵云的面色难得地柔和了下来,他端起酒杯,往边上看了看,就见到了笑的快要打滚了的刘倩,以及笑的十分灿烂的陈诚。

    他将目光收回,轻声道:“你年纪还小,就不要喝太多了。”

    “恩!”

    当人们沉醉于美好的事物中,时光就会流逝的飞快。晚上的欢宴很快就结束了。一转眼,上元节祭祀天神的活动也过去了。贾诩在礼部给安排的房子中,准备着明天陈使君召见时需要用到的东西。他出身贫寒,能一步步走到现在地步,靠的就是小心谨慎,这个世界可不会给他太多犯错的机会。

    正在检查的时候,部下走了进来,禀报道:“都尉,韩遂求见。”

    贾诩有些惊讶地问道:“韩遂韩文约?”

    “正是。”

    韩遂这时候来找我干什么?贾诩沉吟了片刻,然后沉声道:“快请他进来。”

    无论如何,韩遂都曾经是西凉军中实力最为强大的诸侯,而且他的女儿又嫁给了阎忠的侄子,没有理由将其拒之门外。但不知道为什么,贾诩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出门迎接。

    韩遂作文士打扮,看上去颇有书卷之气。但是他的两鬓已经斑白,看上去比实际年纪更大。而贾诩虽然也有了四十多岁,却依旧身手矫健,精力充沛的仿佛是少年人。

    “不知道韩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韩遂微笑着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将军啦,现在不过是一个等死的老人家罢了。”

    贾诩请韩遂在房间中坐下,并让从者奉上了茶水。等从者退下去之后,他开口问道:“韩将军这次前来,不知道有何见教。”

    韩遂笑道:“只是听说你来了,前来拜访一下罢了。这人一老了,就喜欢念旧,文和是我们凉州的豪杰,既然同处一城,又怎么能不来拜访?本来是早就想过来的,但是又怕打扰了你,这才一直等到了现在。”

    “惭愧,”贾诩在面上露出些许愧色,道:“本来应该是我去上门拜访将军才是。”

    “都说了不要叫我将军,”韩隧摆摆手,道:“我向来不服人,却对阎尚书心服口服。”

    贾诩心道:你自己经常使用阴谋诡计,到头来被阎忠算计了,是该要佩服人家的。但是,那真的只是阎忠的计策么?

    韩遂继续道:“阎尚书曾对人说,文和有张良和陈平一样的才干。他向来眼高于顶,从不轻易称赞别人,却对文和如此推崇,想必董并州对文和也是一样的言听计从吧?”

    贾诩笑道:“阎尚书那是谬赞了,在下才疏学浅,怎么比得上留侯和献侯?董并州麾下人才济济,似在下者,车载斗量。某这一点微末本事,实在不是不如方家之眼。”

    张良是汉初三杰之一,刘邦称赞他为“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在汉朝建立之后,被封为留侯。献侯则是被世人誉为“奇计迭出”的陈平,张良和陈平都是世所公认的大才,阎忠将贾诩和这两个人对比,可谓是非常高的称赞了。

    韩遂道:“不然,阎尚书固然智谋甚远,但是识人的本领也是远超常人。他先后辅佐皇甫嵩和陈使君,都成就了非一般的功业,能得阎尚书看重,文和也定然不是一般人。”

    他感叹道:“当年足下与阎尚书都在凉州,我却不能识得英雄,以至于沦落到了现在的地步。若是当日能请得任意一人辅佐,又怎么会在陈仓城下一败涂地?”

    贾诩笑了笑,道:“韩将军莫非是对眼下的处境心生不满?”

    “没有,没有,”韩遂连连摆手,摇着头道:“陈使君骁勇善战,用兵如神,阎伯道智计深远,败在他们手里我是服气的。”

    贾诩心道:若是你真的服气了,又何必来跟我说这些?

    他向来小心谨慎,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现在韩遂来跟他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就让他心中充满了警惕。韩遂现在虽然看上去是落魄了,但以前被是被称为“黄河九曲”的,接连杀了那么多的结拜兄弟和上司的人,贾诩怎么能够不小心应付?

    韩遂长叹一声,道:“这人老了,就只想着儿孙。以前我犯做了那许多事情,惹下了不少的仇家,我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样也都无所谓,但是就怕那些人对我的儿女不利。”

    贾诩也是有儿子的,而且还有两个,听到韩遂这么说,不由得脸上动容,开口道:“韩将军所言极是,为人父母者,便只想着儿孙能比自己这一代过的更好。”

    韩遂掩面道:“惭愧,想到一对儿女,便有些不能自已。”

    贾诩道:“哪里,哪里,韩将军天性流露,让在下也不禁想起了家中的两个儿子。天下父母,皆是一般。”

    然后两人又说了一些凉州的故事,他们两人年纪差了十岁,却都是从旧时代走过来的。在他们少年的时候,汉帝国还没有衰弱到现在的地步。等他们长大之后,天下的局面日益崩坏,凉州的叛乱此起彼伏。

    韩遂在时代的浪潮中加入到了叛军的行列,靠着血腥杀戮和过人的手段,逐渐成为了凉州实力最强大的诸侯。而贾诩则是选择了加入到董卓的部下,虽然升迁缓慢,却也一步一步地做到了骑都尉的位置。

    两人的选择不同,后来的经历也就大相径庭。但是饶了一圈之后,两人又在银川这里碰上了,只能说是造化弄人。说着说着,两人都是深有感触,不胜唏嘘。

    最后,韩遂摸了摸眼中的老泪,道:“今日前来,主要是拜访文和,其次是想请文和看在同为西凉人的份上,日后若是得便,能对犬子韩立照料一二。”

    贾诩道:“无须将军吩咐,在下自当谨记在心。若是将来时局变换,也请将军在合适的情况下,能照顾在下的两个儿子。”

    韩遂笑了起来,道:“以文和的才干,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令郎自然是不需要我来照顾的,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便是豁出去了这张老脸,也会记得今日之言。。”

    两人交谈良久,虽未饮酒,却也是宾主尽欢。韩遂起身告辞,贾诩将之送到了门口。两人又寒暄了一番,韩遂这才离去。等到韩遂离开,贾诩面上的笑容便逐渐消失了。

    刚才两人说了很多话,似乎只是在说一些凉州的旧事和子女的事情,就像是真正的老朋友一样。但是贾诩又岂是那种会被家乡所能迷惑的人?张良是“运筹帷幄”的战略性人才,但陈平最擅长的可是阴谋诡计啊!

    能被阎忠称作是“有张良陈平一般的才能”,贾诩怎么可能对阴谋诡计没有感觉?

    他转身走回屋里,继续检查明天要用到的东西,但心思却早已经乱了。他暗自道:莫非,韩遂是想要有什么举动?

    但是这不可能啊,韩文约远离了自己的军队了地盘,带着百多号人住在银川城里,就算有图谋不轨的想法,又能做什么呢?

    贾诩思索良久,却也没想明白韩遂到底会有何打算,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常常以己度人,所以才会想岔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义1/4

    第二百三十四章大义

    贾诩能闻到阴谋的味道,认为韩遂别有所图,但是在银川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认为,很多人都有相同的疑惑,韩文约怎么可能是这么容易的就低头认输的人?他们一边关注着局势的发展,一边在暗中戒备。

    这些人里面,阎忠肯定是对韩遂成见最深的人之一。阎伯道是凉州名士,年纪跟韩遂差不多。两人都是西凉有名的人物,就算没有太多交往,但是对彼此都是知根知底。这边韩遂才拜访完贾诩,那边阎忠很快就收到了报告。

    行事越发低调了的王越做寻常人的打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阎忠的府上。他低声道:“韩遂在见了贾诩之后,又去了马腾家中,待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出来。”

    阎忠思索了一会,问道:“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吗?”

    王越摇了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阎公若是想要知道,不如召贾诩和马腾前来问一问。”

    “哼,”阎忠有些不满地道:“他们一个是并州的使者,一个是安定的太守,我能问他们什么?你难道就不能派些人手去偷听吗?”

    王越抬起头来,看了看阎忠,然后低声道:“主公一直让我们不能过多的刺探官员的**,派人偷听这种事情,若是主公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阎忠道:“你不说君侯怎么会知道?”

    王越缓缓地直起了身子,平视着阎忠,身上的气息陡然之间变得凌厉,这才让人想起他曾经是名动京师的剑客来。他注视着阎忠,用平淡的语气道:“我们凉州刺史部是直接向主公负责的,并不归属于尚书省。尚书省大概有些事情可以不向主公汇报,但是我们刺史部可不行。”

    阎忠也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地道::“这么说,王刺史是拒绝听从我的派遣了?”

    “若是主公下令,自然无有不从。”王越平静地道:“阎尚书,为人臣就要有人臣的本分。有些事情,不可僭越了。”

    “嘿,这点不用你提醒!”

    王越自顾自地道:“我们刺史部不但要监察凉州内部,还要收集关中,并州,中原等地的情报,人手一直都是不够的。若是阎尚书想要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不如再另外想些办法。以后再有关于韩遂的消息,会有别人来向阎公禀报。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说罢,王越推席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朝阎忠抱拳行礼,然后昂首而出。望着王越远去的背影,阎忠不由得哼了一声。他知道王越这一年多来,刻意保持了低调,不与任何官员来往,就是为了避嫌,但是没想到现在竟然敢当面顶撞自己了。

    阎忠身兼尚书令和中书令二职,大权在握,可以说是陈诚以下的凉州第一人。“养移体,居移气”,他的地位既高,自然不再是一副怀才不遇的模样,心态也在不自觉中发生了变化。若是在以往,王越这样的行为,他不过是置之一笑,现在却是不由得有些恼怒起来,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换个更顺手的人上去。

    只是他所亲近的人中并没有多少可用之才,而且吏部是陈诚亲自管着的,所有千石以上的官员都需要陈诚亲自审核。屯长及以上军官的升迁则是需要门下省的批复,兵部只有推荐的权利。阎忠虽然有着极大的权利,但是在高级文武官员的任命上,依然不能随心所欲地安插自己人。

    之前陈诚跟阎忠提起“三省六部”的政治构架,说是为了加强集权,削弱凉州地方上的实力。现在的确是集权了,也对凉州诸侯产生了一定的制约,但是也同样的在阎忠的身上套了一个大枷锁,让他不能任由自己的喜好行事。

    想明白了这一点,阎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昔日商鞅作法自毙,我今天碰到的事情,难道跟商君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他望向隔壁的州牧府,心中对陈诚在佩服之余,又多了一分敬畏。见微可以知著,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从不经意的言语,动作,习惯,以及做事的方法中,就可以看出很多事情来。将权力构架的如此精妙,陈诚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擅长打仗的将领?

    但这也让阎忠百思不得其解,现行的“三公九卿”制度,是从秦朝开始,又经过了汉家四百年的不断完善,才形成了现在的成熟体系。这“三省六部”的制度为何刚推出来就如此的完善?以至于他想找些改进的地方都找不到。

    当然,硬要挑出些不够完善的地方,那肯定还是有的。可那也不过是修补一下罢了,并不是在大的构架上有所改变。他阎忠是要做大事的人,岂能在小事上斤斤计较?

    次日,公署的大堂之外,贾诩穿上了最正式的长袍,头上戴着发冠,看上去不像是个能骑马射箭的武人,而更像是儒雅的文士。他平心静气地坐在公署外的条椅上,等待着陈诚的召见。

    禁军士兵走了出来,大声道:“主公有令,宣并州牧使者贾诩入内觐见!”

    贾诩站起身来,将折子和公文拿好,然后跟在士兵的后面走了进去。他来到堂上,行跪拜之礼,然后用清朗的声音道:“外臣贾诩,奉并州牧董使君之命,特来拜会凉州牧陈使君,并有礼物在此。”

    牙兵上前,将写满了礼物名目的折子转交了过来,陈诚随手接过,然后放在桌子上,道:“不知道并州牧派使者过来有什么事情?”

    贾诩道:“为的是两家交好,共同对抗盘踞关中的皇甫嵩和丁原。”

    这些天来,贾诩在城中四下走动,靠着同为凉州人的优势,讯速地和杨秋马腾等人拉近了关系。因此,他的来意早就被传了出去。堂上众人对于董卓提出的“东西对进”战略,已经是知之甚详。

    只是西凉军连续两次全力东进,结果都被拍了回来,弄得人人都是提起东征就面上色变。即便是将领们很是心动,却也不想再来一次了。至少,在今年是不想再发起东征了。就陈仓那种地形,对以骑兵为主力的西凉军来说,太不友好了。大家都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在没缓过气来之前,没人愿意再去和汉军死磕。

    陈诚道:“董并州的想法虽好,但是我军在陈仓附近新败,损失了许多兵马和器械,现在是有心无力。若是并州有意攻打关中,我们最多也只能屯兵于汉阳,稍微牵制一下关中兵马而已。”

    在之前十几天的交流中,凉州众人弄清楚了贾诩的来意,贾诩也一样明白了凉州将领们的想法。他对陈诚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闻言立刻道:“即便暂时不能共同出兵,两家亦可互通有无。”

    “互通有无么?”陈诚笑了笑,问道:“却不知道并州有什么东西是我们凉州没有的?”

    贾诩朗声道:“并州表里山河,户口十数万,盛产铁器,战马,民殷国富,自然是有许多东西是凉州所需要的。”

    边上徐超道:“使者此言差矣,铁器和战马我们凉州也有,何必要从并州购买?并州表里山河,凉州也有千里之地。并州人口十数万户,我凉州诸郡加起来,亦有十数万户,需要什么自己生产即可!”

    陈诚看了看侃侃而谈的徐超,心道:要是放在后世,你这个观点还不被人批成小农意识?

    贾诩往堂上看了一圈,然后对徐超道:“通商只是小事,如今何进把持朝政,斥退清廉之士,重用贪鄙之人,杀戮宗室皇族在先,铸大钱以掠夺百姓在后。天下英雄闻之,无不咬牙切齿。故而董使君为天下首义,则关东诸侯群起响应。西凉虽为边陲,亦为汉家故土,陈使君也是英雄豪杰,难道不应该与董使君一起,诛除暴虐,吊民伐罪,伸大义于天下么?”

    他说的很好,但是这里都是被称为西凉贼的叛军,大义在这里不大好使。贾诩自己就是西凉人,当然也知道西凉诸侯对朝廷是什么态度,但是这些场面话还是不得不说。混淆是非,指鹿为马,睁着眼睛说瞎话,是每一个从政者的基本素养。

    徐超反驳道:“我军新近东征无果,损失了一些兵马和物资,但是并州董使君的兵马也在弘农经历了一场惨败。古语云:败军之将,不复言勇。董使君新败之军,不思反省,此时又派使者过来,想要再次挑起战事。莫非是想让我等为他牵制住三辅兵马,他好趁虚而入,独占关中?”

    徐超一向是反对现在就东进的,他向来认为“足食方可足兵”,先深根固本,等到兵精粮足的时候,再对外用兵不迟。去年秋天的战事也证明了他的观点。武将们虽然觉得这位户部尚书老是喜欢卡住军队的粮饷,从而对他有些不喜,但是此时也觉得他说的话有些道理。

    董卓刚刚惨败于涧河,难道这么快就能恢复过来?只怕正如徐超所言,是起了别的主意。

    于是众人一起注视着贾诩,看他有什么解释。

    贾诩笑道:“方才说的是大义,现在敢为诸位说一下大利。”

    对于西凉的这些野人,说大义是行不通的,只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才能打动人心。

第二百三十五章 局势2/4

    第二百三十五章局势

    西凉不服王化久矣,跟西凉人说大义是行不通的,只有实打实的好处才有用。

    贾诩道:“从银川前往长安,可以走右扶风,但是难道就不能走左冯翊吗?”

    此言一出,大堂上的许多人都笑了起来。从银川前往关中当然不是只有非得从陈仓那里过去。关中被称为“沃野千里,四塞之地”,便是在西北方向上,也还可以走六盘山中的萧关,只是那边更加的险要。只要有几千精锐守住隘口,纵有十万大军也无济于事。被拖住几天,关中的援军也就该到了。

    参谋部在去年春后并入了门下省,赵云又从军中和随军学堂中挑选了十多人,归到了参谋部。他们在花了很长的时间之后,终于弄出了用于推演的第三代兵棋,也将凉州和关中的沙盘做了出来。只要往沙盘面前一站,就能够晓得还是走陈仓方向进入关中最方便。

    杨秋是兵部尚书,也是见过参谋部那些人做的兵棋推演的,他大声地道:“你是想让我们穿过戈壁沙漠,绕道从左冯翊攻打关中?那边的地势更险要,要是打不下来,我们退兵还要重新穿过匈奴人占据的沙漠,一个不好,是要全军覆没的!”

    贾诩道:“陈使君昔日已经大破匈奴,现在又已经全有凉州,难道就不想彻底消灭匈奴,以绝后患吗?夺取上郡之后,便能从北面和西面两个方向夹击关中,使敌人顾此失彼!”

    在坐众人不是没有想过彻底消灭匈奴,但是一来匈奴人现在占据的地方很是贫瘠,二来匈奴人打硬仗不行,但是游击却着实厉害。攻打上郡和云中都是投入大,收益小的事情,所以这个建议在被提起几次后,就没有人再说了。

    兵部侍郎许文道:“上郡乃是并州的地盘,离晋阳近而离银川远,为何董并州自己不取,却反要让我军去取,这是何道理?”

    对啊,上郡可是并州的地盘,虽然现在还被匈奴人占据着,但是也没道理说董卓自己不要,反而将它送给凉州的。

    贾诩笑道:“我主董并州志在匡扶天下,何吝惜于区区一个上郡?临行前,董并州已经发下诏令,迁匈奴于夫罗部前往太原,河东居住。上郡之地,已然无主,陈使君其无意乎?”

    董卓把上郡的匈奴人都搬到太原和河东去了?这个消息贾诩之前可没透露出来,现在这么一丢出来,效果非凡。

    陈诚转头和阎忠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对边上的赵云道:“派人去曼柏问问徐荣,看是不是有这么回事。要是有的话,就让那日逐部南下,占据上郡。”

    赵云沉声道:“诺。”

    陈诚回过头来,问道:“董使君送了我们这么一份大礼,需要有什么回报?”

    贾诩道:“并无所求。”

    陈诚笑道:“当真?”

    贾诩也笑了起来,道:“只是希望两家盟好,守望相助,若是关中兵马攻打并州,陈使君能在西面给关中军一些压力即可。”

    陈诚笑道:“既然董并州这么有诚意,那自然是可以。”

    贾诩:“如此,则别无他求了。”

    到了这里,整个召见就算是结束了。散会之后,阎忠再带着贾诩前往州牧府上,与陈诚相见。有些事情是要放在明面上说,但是有些事情却只能在私底下说。公署和州牧府离得很近,没一会,几人就又坐在了一起。贾诩坐在胡椅上,笑道:“陈使君颇好胡风啊。”

    陈诚道:“文和若是喜欢,回头让人送你一些。”

    贾诩摆摆手,道:“这就不必了,再过几天,我就该回并州了。”

    阎忠在边上忽然道:“文和大才,与其回并州做个都尉,何不留在凉州?尚书令一职,非文和莫属!”

    贾诩笑着摇了摇头,拒绝道;“并州牧于我有知遇之恩,现在正处于困难之中,我怎么能其他而去?况且妻儿都在晋阳,离开许久,甚为想念。”

    开玩笑,即便是阎忠开出再高的价码,贾诩都是不会这么轻易的跳槽过来的。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忠义,随意地更换主君,可是要被大部分的人所厌恶的。今日能为了尚书令的位置背叛一次,焉知他日不会因为其他的原因再次背叛?

    再说,现在银川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大火坑,贾诩是聪明人,怎么可能睁着眼睛往火坑里面跳呢?所以他很坚定拒绝了。

    陈诚笑道:“文和既然不愿意现在回来凉州,那咱也不勉强,人各有志嘛。不过我私底下想问一下,并州的局势已经如此糟糕了吗?以至于董并州要将匈奴人内迁,还要将上郡都让给我们。”

    贾诩讶然了片刻,心中对陈诚的评价又高了一些,然后回答道:“陈使君慧眼如炬,并州的形势确实不太好。董并州的根基都在西凉,并州又有很多丁原的旧部,所以州中的豪杰多有不服。”

    阎忠冷笑道:“将出身并州的丁原调往关中,又将扎根于西凉的董卓派往并州,朝廷的计策倒是不错。”

    陈诚笑了笑,再问道:“关东群雄并起,一度打到了荥阳成皋一线,并州军也曾经杀进弘农,却先后都被大将军何进的兵马击退。依文和看,接下来,大将军是否能够削平关东群雄?”

    现在的局势和陈诚记忆中的有很大出入,在他的记忆中,另一个世界里面,何进被杀后,董卓趁机控制了朝廷,但是他名不正言不顺的,又在朝中没有根基,所以弄得天下皆反。

    但是何进跟董卓不一样,何进是大将军,是天子的舅舅,虽然跟袁盎袁隗杨彪等世家权贵不对付,却也得到了很多中层士人的拥护。像是张扬,张邈,臧洪等人,曾在另外一个世界中起兵讨伐董卓,但是在这个世界里面,却都是何进麾下的重臣。

    张扬被任命为河内太守,治下户口十五万有余,兵马五六万,牵制了河北和并州的很大一部分兵力。之前被何进征召的那些士人中,有一部分人跟着袁绍袁术的那个人逃离了洛阳,却也有一部人留了下来,并像张扬一样得到了重用。

    这些人在对抗关东联军和抵御并州董卓的时候,出力很大。弘农,渑池等地被董卓大军团团包围,却一直坚守不降,这才导致了董卓后来撤退不能,被逼得在涧河边上与朝廷兵马大战,差点就丢了性命。

    陈诚自认为智力和统兵能力一样,最多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对于这个世界土著的优势只是多了一些见识和知识。现在天下的局势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已经看不清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变化了。

    何进虽然在洛阳和关中大肆搜刮,但是毕竟取得了军事上的胜利。军事上的优势,是可以转换为政治上的实力的。他既然打了胜仗,那治下的百姓和豪强即便是不满,也只能忍着了。

    如果他是何进,现在就会趁着军事上的优势还在,继续用兵,在南北两路敌人中挑选一路作为主要攻击对象,争取彻底打趴下一路再说。并州表里山河,不是用武的地方,先打垮袁术或是袁绍两大集团中的一个才是正理。

    只要能继续胜利下去,就将会产生连锁反应,像是荆州刘表,陈国刘宠,幽州刘虞,扬州刘繇,兖州刘岱等人,现在还是持中立态度,但只要何进能再胜几场,他们说不定就会倒向大将军。

    毕竟汉家有外戚领兵的传统,何进现在代表的是汉家正统,可不是董卓那样硬来可比的。

    陈诚自己对现在局势看不清,自然就需要向别人求教。阎忠虽然也是有名的智者,但是他现在身在凉州,对关东的情况并不能及时掌握,因此只能提出一些建议,却是不能做出明确的判断。

    不然的话,阎忠也不会因为陈诚说需要再过两年才能用兵而感到焦虑了。现在天下的情况混沌未明,万一何进在这两年中消灭了袁氏兄弟呢?又或者袁绍和袁术中的一人杀进了洛阳,以袁家四世三公的威望,天下说不定就这么重新安定了下来。

    到那个时候,朝廷以大军征讨,西凉军就算是再骁勇善战,也不可能对抗全国的精锐兵马啊。当然,陈诚是不担心袁绍和袁术入主洛阳的。要是袁绍把持了朝廷,他就去跟张燕,公孙瓒联手,好歹要与袁绍斗上一斗。

    至于袁术,“路中悍鬼袁长水”就更加不值得担忧了。袁公路志大才疏,行事狂悖,为人嚣张,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面,几乎把所有诸侯都弄到他的对立面去了,也算是一个奇葩。

    面对陈诚的提问,贾诩沉吟了一会,回答道:“大将军能否削平关东群雄,就看今年能不能全有兖州和豫州。若是能夺取袁术占据的汝南郡,又能将袁绍兵马赶回河北,那朝廷的威望势必大涨,天下的英雄豪杰也将会纷纷归顺,则关东群雄无能为也矣。”

    陈诚问道:“若是大将军今年不能夺取中原呢?”

    狭义上的中原只是河南那一块,现在则是代指兖州和豫州。这两个州人口众多,又有大片的平原,正是中国的菁华所在,要是能夺取这两块地盘,朝廷的财政压力就能缓上一缓。田地里的粮食收上来之后,可供二十万大军食用。

    所以古人曾说:得中原者得天下,就是因为中原人口众多,物产丰富。

第二百三十六章 新的一年 3/4

    第二百三十六章新的一年

    “若是大将军今年不能夺取中原,则势必会引发内乱。”贾诩道:“西凉离洛阳较远,所以陈使君可能还不知道,洛阳附近,已经是斗米数贯了。颍川和弘农的许多地方,百姓抛弃了田地,纷纷逃亡。大白天的,道路上就有盗匪横行。而且,据说中原的黄巾军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说到这里,贾诩不禁摇了摇头,道:“何进治兵尚可,治国却是没有任何的才能。”

    一贯就是一千钱,数贯那就是好几千钱。银川附近斗米不过三十钱,和洛阳附近的米价相比,价格相差了近百倍。陈诚想象了一下那种情况,心中有些不忍,叹道:“去年洛阳周围一直在打仗,收成肯定很少,只怕今年春天有很多人都熬不下去了。”

    所谓的青黄不接,指的就是三四月份的时候,地里的庄稼尚未成熟,家中的米粮又已经吃光的时候,是贫苦百姓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

    贾诩见了陈诚脸上不忍的表情,心中一动,道:“何进倒行逆施,以至于百姓流离失所,正需要使君这样的英雄站出来,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

    陈诚笑道:“我可没有那样的本事,能让凉州人吃饱饭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他转过头来对阎忠道:“董并州既然派了使者过来,那咱们要不要也派个使者去并州走一趟?”

    阎忠笑道:“我正有此意,而且连使者的人选都想好了。”

    “哦,伯道想派谁出使?”

    “韩文约如何?”

    陈诚一愣,问道:“伯道怎么想起他来的?”

    阎忠道:“韩文约虽然辞去了太守的职务,却依旧是凉州的将军。我们和董并州商议的主要是军事问题,派韩遂过去,难道不是正合适?”

    恩,他说的也有道理.......才怪啊!陈诚心道:阎伯道这是一直没能抓住韩遂的把柄,所以干脆将他给打发出去算了。离开了凉州老家,韩遂就是有什么谋划,那也是使不出来的。

    陈诚笑道:“既然伯道认为韩遂合适,那明天就让礼部给他下个命令好了。”

    几人继续交谈了一会,然后贾诩起身告辞离开。阎忠也准备离开,却被陈诚叫住了。

    “伯道且慢,我还有些事情与你商议。”

    阎忠再次坐下,道:“我也有件事要与君侯说。”

    “什么事?”

    “贾文和天下奇才,万万不可放他回并州。”

    陈诚笑了笑,道:“世上岂无千里马?但恨伯乐不多耳。贾诩要是能够留下来,那当然是好,但是咱们凉州也不是离了他就不行。一人之力纵然再强,又如何能抵得上千万人之力?我等只要能使凉州百姓归心,便能有十数万户汉民,加上境内的羌胡部落,可得精兵五万。昔日樊哙曾言,得精兵十万,便能横行匈奴之中。我却只要有五万精锐,就敢与天下英雄一较短长!”

    阎忠想到了“陷阵营”和“飞熊骠骑”的悍勇,的确是天下少有的强兵。那样的精锐若是能有一万人,便能抵得上雄兵十万。只是牙兵训练不易,武器盔甲的配置更是需要花费很多的人力物力和很长的时间。

    他对陈诚道:“若都是牙兵那样的精锐,不需五万,一万人就够了。”

    陈诚笑了起来,他倒是想把麾下的兵马都给睡成精锐部队,但是他的能力有限,到了现在也是能给一百多人加上“buff”,想要训练出一万精锐,那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现在的牙兵里面,升级到了顶点的精锐也不过就四百多人罢了。

    他对阎忠道:“要都是牙兵那样的精锐,一万人我们也是负担不起的啊。每个牙兵家中都有少则几十亩,多则数百亩的免税田地,人数要是太多了,咱们还能找谁收税去?所以我才说,需要有五万兵马,才能纵横天下啊。”

    “君侯所言不错,那就放贾诩回并州好了。”阎忠惋惜地道:“可惜,这世上能与贾诩相媲美的人不多,除他之外,我们凉州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西凉民风彪悍,人们都养成了好勇斗狠的性格。在这里招募一些精兵强将是很容易的,但是想要找出一个像贾诩那样的聪明人则是很困难。阎忠遍观整个凉州,聪明人也就两个半罢了。

    他自己算一个,贾诩算一个,另外半个则是韩遂。阎忠认为韩遂只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所以只能算是半个聪明人。

    “对了,刚才君侯说还有事情跟我商量,不知道是什么事?”

    陈诚拿出了几张纸,递给了阎忠,然后道:“就是这个,我刚才叫人去请子龙了,等他过来,我们一同讨论讨论。”

    阎忠将纸张接过来,看了一会,问道:“这个军衔制度看上去很不错,是只在牙兵中实行,还是要推广到整个凉州,将所有的兵马都纳入其中?”

    陈诚道:“先在牙兵中实行一年,看看效果怎么样,要是不好,咱们就修改修改。要是效果不错,那再推行到别的部队中去。”

    陈诚给阎忠看的,就是“列兵—士官—校官—将军”这套军衔体系。这套体系和秦汉以来的军功爵制度类似,却又有很大的不同。军功爵制度在后期也经过了多次变化,已经变成了一种军人和百姓都能拥有的爵位制度。

    而他想要推行的这一条,存粹只是对于军队适用,是为了方便军队指挥而弄出来的。在陈仓之战中,因为诸侯将领不在,他就不太能指挥的诸侯麾下的兵马。要是有军衔制度,情况大概能够好上那么一点。

    没一会,赵云到了,阎忠将看过了的几张纸又递给了赵云。

    陈诚给赵云倒上茶水,问道:“子龙你觉得这个军衔制度有没有必要?”

    赵云道了声谢,然后拿起纸张看了起来。他看的很仔细,看完后还思索了一会,然后才回答道:“这和现在的爵位制度有很大的不同,倒是更类似于秦国的二十级军功爵制。若是能够实行,肯定能够提升军队的战斗力,但是到底能有多好,那就不是我现在所能知道的了。”

    陈诚放下心来,他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最近一段时间也都是扑在了生产和机械制造上面,比不上赵云一直住在军营之中。很多时候,改革的初衷都是好的,但是步子大了老是出现扯到蛋的情况,再后来,改革就变成了掠夺财富和加税的代名词。

    既然赵云和阎忠都没意见,认为可以先实行再看看,那陈诚就让门下省写成条例,他自己再用印之后,就下发到牙兵中实行。这项改革只涉及到牙兵,需要动用的钱粮也不多,因此外界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

    现在银川内外最流行的话题,是韩遂被打发到并州去了,而且还要在那边待很长的时间。按照礼部的说法,是去建立办事处,需要常驻的。当日阎忠提议的时候,还有很多别的人在场,因此人人都知道阎尚书在献上计策坑了韩遂之后,又将韩文约赶出了凉州。这种狠辣的手段,让很多人都是背后生寒。

    离开银川那天,韩遂只带了五名随从,便跟着贾诩上路了。他们将会沿着使团来时的路线,前往并州。先越过黄河,从灵州走到安定,这一路虽然道路比较糟糕,但是毕竟还有道路。然后从安定进入上郡,再进入河东。这一段路程上连道路都没有,只会是更加的糟糕。

    贾诩看了看送别的人群,对韩遂道:“韩将军要不要再和家人告别一下?”

    韩遂摇了摇头,道:“算啦,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现在又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的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伤感,“咱们这就启程,早点赶到晋阳去拜访并州牧吧。”

    贾诩心道:将韩遂派到并州,看上去是一个好主意。但这真的是一个好主意吗?

    他的心思转了几圈,然后笑道:“那我们这就上路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转眼,又是春天了。农民们下地耕种,工人们去厂房里面做工,牧民们将牲口赶出来,满世界的去追逐青草。银川附近的地界上,爆发出强烈的活力和生机来,让所有见识到的人都感到惊讶不已。

    陈诚已经完成了纺织机械的改进,厂房也已经建好,去年收的那许多羊毛终于能有用处了。纺织就要用到很多的工人,活虽然不重,但是每天工作的时间很长。每天劳作的时间不下六个时辰。除去了洗漱,吃饭,睡觉的时间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了空闲的时间。

    在厂里面工作了几天,很多工人都受不了,宁愿回去种地或是放羊。这种情况下,官府便减少了男工的数量,增加了女工的人数。原先不受重视的女人们现在能够去纺织厂里面做工,每十天一次休沐的时候,都能领回许多的铜钱。

    但是女人们能挣钱了也带来了许多问题,最主要的就是家庭关系不和睦了。以前大老爷们不高兴了能把家里的婆娘往死里揍,女人们也不敢反抗。但是当她们自己能挣钱了以后,就开始有了不和谐的声音。

    大街上经常能听到吵架的声音,衙门里面来打官司的人也变多了。在因为夫妻关系不和而弄出了人命之后,陈诚才知道了事情变得这么严重。然后他放下了水力锻锤的研制,赶紧的弄了一部《婚姻法》出来,以捍卫妇女们的权益。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初平二年 4/4

    第二百三十七章初平二年

    按照一般规律来说,都是生产力发展之后,旧有的生产关系已经不适用于新的生产力,然后在经过一断漫长的磨合期,生产关系会慢慢地调整到适应生产力的程度。然后再进入到下一个循环,或者是就此停滞不前。

    不过陈诚比这个时代的人强的地方,不是智商,而是多了两千多年的见识。一发现了混乱的苗头,就立刻采取了措施。他原本以为怎么的也要个两三年才能出现这种情况的,但是被压迫久了的人,一旦有翻身的希望,就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来。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陈诚和阎忠商量了一下,没用两天的时间,就出台了一部《婚姻法》,条文很简单,就那么几条,主要是为了保护女人的权益。对于这种狗屁倒灶的法律,广大的人民群众,更准确地说,是广大人民群众中的男性同胞是很不满意的,认为这就是胡扯。

    大老爷们打自家婆娘怎么了?几千年来大家都是这么过的!

    中下层的百姓对此褒贬不一,因为还有一半的女人是赞同的,虽然她们大多不敢说出来。在银川的上层之中,则是对这部法律大加赞赏。为什么呢?因为纺织厂赚钱啊!女人们每天辛苦地劳动,就是在给官员,军队,还有诸侯和豪强们赚钱。在金钱的面前,他们自然是要为自家的赚钱工具撑腰了。

    但是很快的,他们就开始叫苦了。因为陈诚随后又捣鼓出了《劳动法》和《妇女权益保护法》,规定了工人每天工作的时间不能超过六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小时,违者处以罚款。

    英国佬的纺织业在发展的过程中充满了工人的血泪,陈诚虽然决定发展纺织业,但是没想过要把人力压榨到那种程度。新的两部法律是在陈诚定下了大的框架后,再由阎忠找人填充满的,在这个过程中阎行很是出了一大部分力气。出台之后,官员也好,豪强也罢,都觉得不太舒服,但是又都还能接受,在州牧府的强压之下,大伙儿也只要捏着鼻子认了。

    为了保证这些法律不会成为一纸空文,陈诚又新设立了警察部,挂靠在禁军的名下,专门监察各个工厂中的情况。在这个时代,农村能够产出的财富是很有限的,能够提供的只有兵源和粮食牲口,真正能产出财富的,还是要靠城市。

    在返利制度的激励下,那些穿着黑色制服,打着白绑腿的警察整天在银川,灵州,富平等地跑,就想搞个大新闻出来。很快的,这些家伙就被豪强们冠以了“黑皮狗子”的称号。

    新鲜的事物在银川讯速地出现,很多本地人对此都是目瞪口呆。他们祖祖辈辈成活在这里,生活都是一成不变,旧有的习惯却在短短的几年时间中就被打的粉碎。新出现的事物在刚开始运行的时候总是会产生很多摩擦的,不少官员上书请求拨乱反正,想要回到以前那种男耕女织的生活中去,结果都被陈诚给训斥了一番。

    官员们在工厂中是能够得到收益的,陈诚不是个对下苛刻的人,他宁愿自己饿着肚子,都要先将下面人的肚子填饱。但是官员们在得到了利益之余,又感觉到了受到的限制越来越大。他们不反对建工厂,只是反对给自己套上笼头。也就是这些人没看过《让子弹飞》,不然的话,肯定要说“咱们就是想站着把钱给挣了!”

    在陈诚那里碰壁之后,这些人还不死心,又开始向徐超,阎忠这些文官中的大佬们诉苦,述说着新的法律和新的部门产生的不便和危害,甚至还有人振振有词地道:“新法就是在与民争利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大概那些挣到了钱的普通百姓是被开除出了“人民”的行列的。不过这也不奇怪,反正官员和豪强们从来都认为很多人根本就不是人民。

    但是徐超和阎忠是什么人?前者硬得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不但硬,而且还臭。徐超顶过杨秋,顶过侯成,顶过陈诚,凡是他认定了的事情,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后者虽然不是又臭又硬,却是实用主义者。

    阎忠才不管什么传统和田园诗歌呢,开设工厂方便官府收取税,工厂的产出能增强己方的实力,这就够了。他是能放火焚烧皇宫的狠人,豪强们不舒服算什么?他还曾向陈诚建议过,对凉州豪强和士人要“先用之,再杀之”。所以,面对前来诉苦的文武官员和各地豪强,阎忠的态度就是“爱干干,不干滚”。

    气势更足的阎尚书将一众反对者召集在了一起,然后厉声道:“若是不服,大可以试试,看是你们的脑袋硬,还是官府的钢刀硬!”

    西凉人不服王化已久,桀骜不驯是常态,但是那也要看跟谁比。现在州牧府手上有钱有兵又有粮食,还有能迅速砸开邬堡的“霹雳车”,胳膊实在是拧不过大腿,那就只好逆来顺受了。

    韩遂狠不狠?马腾狠不狠?杨秋狠不狠?张横,程银,宋建........这些人都认输了,北地郡的豪强们虽说有些兵马,跟各路诸侯还是没法比。那些人都投了,他们难道还能翻出天来?聚集在一起也不过是本着有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精神,现在既然捞不到好处,那还是回家去老老实实的挣钱吧。

    说起来,底下的百姓虽然挣了一些钱财,但是赚的最多的还是他们这些人。现在的北地郡,特别是在贺兰山附近的黄河两岸,那是干什么都能挣钱。官府在扩充军备,向着民间下了大量的订单,从衣服鞋袜到士兵用的木碗水壶,采购量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还是付现钱。

    新上任的北地太守杨浩因为人手不足,甚至开始组织军队,前往北方的草原上去捕捉那些到处游牧的鲜卑余孽。贺兰山中的煤矿,铜矿,银矿,铁矿都需要很多的人手,抓一个鲜卑人卖到矿上去,就能够换二三十贯,可比开工厂来钱更快。

    事实上,在吕方还是北地都尉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么干了。只不过当时还是小打小闹,现在则是已经发展成为了一种产业。陈诚在知道后,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在奏章中批复“知道了”三个字,再然后,这件事就没了下文。

    之前陈诚省吃俭用外加裁撤军队才有钱搞了一些投资,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这些投资都开始产生了回报。各处矿场和冶炼厂刚刚回本,纺织厂则是开始产生了巨额的利润。本地的人已经慢慢地习惯了这种混乱而又有序的生活,习惯了那些工人每天都要排队进场,排队吃饭,以及排着队干这干那的场景。

    就像是上了发条一般,在纷纷扰扰之中,时间很快就到了五六月份。官府的人又开始紧张起来,忙着夏收的事情。城市和工厂可以产生财富,却不能生产出粮食来。在各处工厂中打零工的农民纷纷跑回家里,开始了忙碌的双抢。

    整个北地,开始以一种野蛮而充满活力的方式开始了快速的成长。别处的人对此的感受还不深,但是本地人却是能明确感受到生活实在逐渐变好。去年比前年好,今年又比去年更好。大家忽然就能够吃饱饭了,手中多了一些闲钱。

    让大家不习惯的事情也有不少,比如说:官府的规矩越来越多,连走路都只能走右边。这真是岂有此理,咱就走左边怎么了?

    两个黑皮狗子吹着口哨就跑了过来,大骂道:“狗日的,没看那边的牌子吗?行人车马靠右!什么?你不识字?不识字就可以逆行了?认打就去矿上挖十天煤,认罚就是一百钱!”

    一听说要被送到矿上挖煤,赶车的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赔笑道:“认罚,认罚!”

    不就是一百钱嘛,去工厂里面一两天就能挣回来了。要是被送到了矿上,那还不是要脱一层皮?

    当夏收结束的时候,陈诚又弄出了水力锻锤这种东西。水力锻锤的原理和水力磨坊差不多,都是将流水的动能转化为重力势能,然后又转化为动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运行之后,他发现这种机械虽然提高许多效率,但是被捶打的铁锭还是需要经过工匠的进一步敲打,这才能够制作成合格的甲胄。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用,也不能够直接爆板甲,但是效率确实是提高了许多。以前一个月能制作出六十副铁甲和两百副杂兵用的简易甲,现在的数量则是分别提高到了两百和四百。按照这个速度,今年年底之前就能给一万人换上防御力更强的盔甲。

    到了明年,就能全副武装起三万人来。以三万本部兵马为核心,再加上三万西凉诸侯的兵马,就能再次向关中发起进攻了。有了更好更硬的甲胄,便能在陈仓那种地方和汉军的重步兵硬碰硬地打一场。

    但是就在陈诚准备攻克肥皂的生产工艺的时候,突然有两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一个是朝廷派了使者过来,册封陈诚为凉州牧,并且下令让陈诚率兵去攻打并州的董卓。一听说朝廷开出了这样的价码,陈诚就知道何进今年的军事行动不大顺利。不然的话,也不会采用这样的手段。

    对于这种糖衣炮弹,陈诚的对策是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他在接受了册封之后,对天使道:“请回去禀告大将军,我这就发兵上郡,兵临黄河,震慑住并州的乱臣贼子!”

    闻者无不暗中摇头,上郡虽然是并州的地盘,但是早已经落到了陈诚的手里。现在说是要去攻打上郡,这是把大家都当做是傻瓜吗?

    来送朝廷诏书的是陈诚在洛阳时的部下卫栗,他当时就懵了,苦笑道:“使君何必诓我?上郡早就已经落入了使君的手中,还说什么出兵上郡的话呢?”

    陈诚一挑眉,笑道:“天使有所不知,现在上郡还是被匈奴人占据。我打算任命徐荣为镇东将军,命他带兵进入上郡。”

    那日逐虽然被很多匈奴人视为叛徒,但的的确确是匈奴人,也得到了很多部族的拥护。现在让徐荣去管着他们,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八章 故人1/4

    第二百三十八章故人

    卫栗曾经是越骑营的军司马,追随陈诚参与了洛阳之战,立下了一些战功。但他是卫氏之后,在胜负已分的时候,不能冒着家族被打成叛逆的风险,于是和很多人一样,选择留在了洛阳。

    越骑营虽然一度将何进打的十分狼狈,让他火冒三丈,但也显示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在战后,何进收编了越骑营剩下的兵马,又调了一些军官和士兵进去,重建了北军越骑营。北军五营在去年的阳城和阳翟两次战役中,击溃了孙坚部兵马,越骑营也参与了其中。

    北军虽然战力强横,奈何人数太少。野战中能干脆利落地击败袁术军,但是当关东诸侯打定了坚守主意的时候,即便是北军也一样对坚固的城池无可奈何。何进麾下的大军沿着颍水和汝水前进,很快就被几座坚城挡住了去路。

    朝廷大军围城三十余日,几次组织强攻,都被守军打了回来。原来袁术在退回汝南后,招降了附近的几只黄巾军,得兵十余万。这些人被袁术放在了召陵和西华这两处重要的位置上,艰难地顶住了何进兵马的进攻。

    期间北军步兵营和射声营也参与过攻城,杀伤了许多黄巾余孽,但他们自身的伤亡也不小。加上袁术的主力在上蔡和项城集结,随时可能加入战场,何进军不能将全部的兵力投入到攻城之中,围了三十多天,军中疫病大起,只能无奈地撤了回去。

    攻打汝南不下,何进又掉头去攻打袁绍集团,先后收复了成皋和荥阳,但是军队的锐气已经被耗尽,最终顿兵于封丘之下,再也不能继续前进。就这样,何进的十几万大军分布在了从东到西的千里防线上。

    何进集团依旧有着天下第一的强兵,却被敌人从四面八方所包围。看上去依旧强大,但是陷入了四面皆敌的处境。他为了和关东诸侯作战,连续几次抽调了皇甫嵩和丁原麾下的兵马,又从关中和河南征召了更多的士兵,前线的兵马越堆越多,但是战事却反而更加的艰难起来。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入秋的时候,何进军终于快撑不下去了。连续两年的战争耗尽了朝廷的元气,河南,颍川,弘农等地虽然还没到十室九空的地步,但是也相去不远。大量的百姓逃亡山林,军中也有不少人带着兵刃加入到了叛军和盗匪的行列中。

    特别是那些被强征而来的百姓,他们一方面要忍饥挨饿地去和关东联军交战,一方面又担心家中的妻儿老小,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趁着夜色遁去无踪。到了后来,甚至有整队整屯的士兵在外出收集粮草的时候趁机开溜,其中还包括了北军的步兵和骑兵。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何进终于承认他已经没有能力扑灭天下的叛乱了。举目四望,四面八方都是叛乱者的身影。西凉军,董卓,袁绍,袁术.......虽然收复了不少地盘,但是那些地方反而又成了叛乱的根源。

    因为横征暴敛的缘故,各地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占据县城和关隘,到处袭击朝廷运送粮草的部队。在饿急了的时候,便是兔子也会咬人。那些被打散了的黄巾军余孽又开始沉渣泛起,在原来的官兵加入后,变得更加的强大。这使得朝廷在占据了许多城池之后,不但没能获得人力和粮草,反而又要投入更多的兵力到平叛中去。

    为了打破这种战略僵局,何进便改变了之前的策略,放下了身段,开始以天子的名义招降各路兵马,不但派出了使者册封陈诚为凉州牧,还向董卓,白波军,黑山军,青州兵,泰山兵等地方派出了使者。

    有些诸侯和实力派都是跟陈诚一样,朝廷的封赏就收下,单想让他们做事却是万万不能的。像陈诚这样,接受了天子诏书,给了个出兵承诺的还算好,董卓,袁绍,袁术等人根本就不接诏书,他们已经不再承认朝廷的合法性了。

    何进将卫栗派到西凉,除了是来送天子诏令,还有别的打算。在正式会面结束后,两人又在陈诚家中继续交谈。这一次,两人之间的态气氛就不像之前那么的严肃了

    卫栗道:“大将军听说使君在攻打陈仓的时候,使用了一种能将石头扔出去的霹雳车,因此特意派我来,想向使君求取霹雳车的制作方法。”

    陈仓之战中,西凉军的投石车大发神威,差点轰塌了坚固的城墙。战后,汉军也曾进行过仿制,但是仿制出来的投石车无论是威力还是射程都远远不如。围攻召陵的战斗中,何进军就曾经使用过,但是效果很不尽人意。

    陈诚心道:我当时让人将关键零部件拆卸下来,又纵火把投石车给烧了,就是不想让这种武器落到敌人的手里。现在虽然给了一个凉州牧的名义,但是自己就会因此将武器的秘密双手奉上?这绝对不可能嘛!

    他哈哈大笑了两声,道:“你这是从哪里道听途说的?”

    卫栗道:“是左将军皇甫嵩和征西将军丁原两位将军说的。”

    “好吧,既然是他们说的,那我就承认了,的确是有这么一种武器。”陈诚无视了卫栗脸上的喜悦,摊开手道:“但是我不可能将它交给何进。”

    “为什么?”卫栗急道:“大将军已经表示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了,使君何必继续与朝廷作对?”

    陈诚在洛阳的时候,他就是军司马。两年之后,军中同僚都已经被提拔到了更高的位置上,他还是个军司马。但是卫栗也不敢有什么抱怨,谁让他之前站错队了呢?何进没将他们这些人清洗掉就算是不错了。

    这次出使,卫栗自认为人生中的一大转机,何进在事前已经向他许诺,只要能顺利地完成任务,将霹雳车的秘密带回来,便会任命他为越骑校尉。是以卫栗虽然知道这个任务不太好完成,却依然在极力劝说陈诚。

    陈诚笑了笑,道:“不是我与朝廷作对,而是天下都在与朝廷作对啊!”

    卫栗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那些都是乱臣贼子!”

    边上的牙兵一起向这边看了过来,并且将手按在了刀柄上面。陈诚摆了摆手,道:“没事。”

    他心中有些感慨,对卫栗道:“卫司马,如今朝廷倒行逆施,眼看就是大厦将倾,何不及早从洛阳那个火坑里面跳出来?凉州虽然偏僻,也有铁骑数万,足以保一方平安。你要是来凉州......”

    卫栗断然喝道:“住口!我乃堂堂卫氏之后,岂能与叛贼为伍?”

    陈诚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他哼了一声,道:“原来朝廷还是视我们为叛逆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诚冷笑道:“不过你们也没看错,我们西凉人的确就是叛逆。凉州人不服王化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拿一个凉州牧的名号就想让我把军国利器交出去?何进也未免太天真了!”

    卫栗的面皮抽了抽,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其实朝廷已经在仿制投石车,并且大有成效。三辅和中原的能工巧匠远比凉州为多,西凉能够造出霹雳车,朝廷也一定能够制作出来。只需要再花一点时间,便能大获成功。将军现在将霹雳车的制作方法先给朝廷,是惠而不费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陈诚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

    刚才两人之间的气氛弄得很僵,现在看似缓和了一些,但是他们都知道,之前的那一点情分已经是荡然无存。卫栗心中很是不舒服,两年前他就已经是越骑营的的军司马,那个时候吕方不过是一个骑都尉,阎忠只是一个浪荡于京师的失意文人,徐荣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屯长罢了。

    可是两年过去了,他还在原地踏步,阎忠却已经一飞冲天,成为了凉州的第二号人物,陈诚对其几乎是言听计从。两名昔日的同僚中,吕方做到了汉阳太守,徐荣坐镇曼柏,实则统领五原郡和上郡的所有军民,都将他远远地甩到了身后。

    虽然是西凉叛贼,但那好歹也是一郡太守和镇东将军啊!

    从扶风来银川的路上,途径汉阳,吕方对他很是热情,言语间满是旧日的同袍之情。但吕方对他越是热情,他心中就越不是滋味。当年在越骑营的时候,两人都是不太得志的中下级军官,升迁这种事基本上与他们是无缘了的。

    但是两人的选择不同,却导致了现在双方地位的巨大差距。卫栗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心中暗恨:只是一念之差而已!

    当陈诚想要招揽他的时候,他心中一方面是不忿,另一方面则是憋着一口气,所以才有那么大的反应。卫栗暗道:只要能将霹雳车的制作方法带回去,我便是朝廷的越骑校尉,又岂是叛军的汉阳太守可比的?

    然而,无论他怎么劝说,或是哀求,陈诚都是一推二五六,态度和气,但是事情绝不答应。卫栗连着劝说了几次,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不禁恼怒起来,道:“将军难道就不顾念一点故人之情么?”

    陈诚一挑眉,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讶然,又似乎是蔑视,“公是公,私是私,岂能混为一谈?若是天使囊中羞涩,我还有些积蓄,可以奉上一万钱,以作为路上之用。”

    卫栗恨恨地道:“我难道是差这一万钱的人吗?”

    一万钱听起来不少,但是换算一下,那就是只有十贯而已。

    陈诚遗憾地道:“那我就是爱莫能助了。对了,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就不留你吃饭了。等哪天你回去洛阳,我让人给你准备干粮和盘缠。”

    他转头对边上的牙兵道:“送天使去驿站休息。”

    两名牙兵面无表情地走了上来,拦在了卫栗的面前,道:“请!”

    “好,好你个陈文正!”卫栗有些失态的叫了起来,大声道:“你今日如此对我,将来肯定会后悔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贼寇 2/4

    第二百三十九章贼寇

    陈诚说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并不是欺骗卫栗,而是真的有比接待朝廷使者更为紧急的事情。在卫栗愤怒地离开之后,早就等待多时的杨秋很快就被牙兵带了进来。

    等杨秋坐下之后,陈诚问道:“宋建僭越称王了?这是怎么回事?”

    杨秋面上有着欣喜的神色,他对陈诚道:“宋建于十天前在枹罕自号河首平汉王,设置文武百官,建号称制。主公,宋建他反了!”

    好吧,宋建就算造反,你这么高兴又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要因为能出兵打仗了!”杨秋大声道:“从去年到现在,我们造了那么多的盔甲武器,又训练了这么久,现在正是兵精粮足的时候,宋建敢反,咱们就出兵灭了他!”

    在陈诚治下的凉州,对于军人们来说,只有打仗才能升官发财。杨秋已经做到了兵部尚书,是很难再往上升了,家中的财富也已经是几辈子都用不完。但是打仗是他所擅长,也喜欢的事情,现在听说宋建竟然反了,如何能不让他感到兴奋?

    正说话的时候,阎忠,赵云,以及王越,徐超都到了。

    陈诚等众人坐下后道:“兵部得到消息,说酒泉的宋建自立为王了,所以将大家都叫过来,一起商议一下,看这事该怎么办。”

    阎忠地位最高,率先道:“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应该立刻出兵讨伐!”

    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意思,就连一向不赞同向外扩张的徐超也道:“首祸者死,这次主公正好拿宋建的脑袋来震慑凉州诸侯!”

    其实陈诚这个凉州牧刚开始也是自称的,现在却看不得别人称王。认真说起来,别人少不得也要称呼他一声“双标狗”了。

    陈诚沉吟了一会,问道:“宋建胆敢自立为王,当然是非死不可。但是他凭什么就敢这么做了?我军的实力他难道不知道?还是他以为程银马腾等人会站在他那一边?”

    他对凉州刺史王越道:“你是主管情报部门的,难道事先就没有收到一星半点的消息吗?”

    王越回答道:“之前也曾听说过一些消息,说宋建向西击败了乌孙人,夺取了数百里的土地,但是并没有听说他有想要称王的意思。”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徐超道:“去年凉州诸侯派人来银川求取粮种,当时主公力排众异,将种子卖给了各路诸侯。宋建曾拍了一百多人过来,买了很多粮种回去,然后就在酒泉开始种植,今年夏收的时候,就已经收获了数十万石。大约他是觉得兵精粮足了,所以这才起了称王的心思。”

    “嘿,这么说来,还是我的不是了。”陈诚哼了一声,道:“徐尚书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虽然见到陈诚有些不满,但是徐超却毫无畏惧之色,他泰然自若地道:“之前凉州其他地方的粮食价格是北地的三倍多,有很多人前来购买粮食,然后运到别处去售卖。今年以来,贩运粮食的人几乎没有。臣是户部尚书,税收少了自然要过问,所以才得知了这个情况。”

    陈诚面上不禁露出笑意,道:“徐尚书做的不错。”

    “既然原因已经知道了,那就立刻出兵讨伐吧。”陈诚转头对赵云道:“牙兵现在可以出动多少?”

    赵云立刻道:“陷阵营和飞熊骠骑一直都在操练,可以立即出动。加上已经训练完成的一个骑兵营,一共可以出动三千五百人。其中步兵一千,骑兵两千五百、”

    陈诚又问杨秋:“兵部在三天之内可以调动多少兵马?”

    杨秋默算了一下,答道:“三天之内朔方和五原的羌胡骑兵是赶不到的,只能动用本地的驻军,三天内能集结六千人,若是再加上成宜,马腾.........”

    陈诚摇了摇头,道:“先不用算其他人的。三千五百名牙兵加上六千步骑,足以对付宋建了。这次我不打算用其他诸侯的兵马,让沿途的成宜和程银各带三千骑兵跟着就好了。”

    赵云问道:“主公这次还是要亲自领兵出征?”

    “不错,就像去年一样,我亲自领兵前往征讨宋建,你们看守好北地。”

    杨秋老大不同意,叫道:“臣身为兵部尚书,自当随军出战!”

    赵云也道:“臣自统领牙兵以来,尚无尺寸之功,此次出征,须得有我一份。”

    陈诚笑道:“杨尚书也就罢了,子龙你都是马上要成亲的认了,还跟着来凑什么热闹?马腾可是已经又来了银川,就等着你和马云鹭小姐完婚呢。”

    赵云奋然道:“婚姻,私事也。征讨叛逆,却是公事,岂可因私而废公?”

    杨秋大怒,道:“侍中令,你要掌管门下省,怎么还来跟我争带兵打仗的机会?”

    自从击败了匈奴人以来,赵云就一直在训练牙兵和骑士,后者虽然还收效甚微,但是前者却是大有成效。陈仓和六川河两场战斗,飞熊骠骑和陷阵营都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战斗力。李堪和梁兴也因此而声名大噪,成为了在凉州冉冉升起的将星。

    但是,那些荣耀和赞誉都似乎和赵云没有太大的关系。别人一说起他来,就会说:“啊,我知道,赵子龙嘛,练兵很厉害”,仿佛他就只会练兵似的。武将是需要在战场上的证明自己的,秦汉以来“非军功不得封侯”的传统虽然被破坏的差不多了,但是对于赵云他们这样的武人来说,打胜仗是唯一能证明自己的方式。

    面对着为了打仗连媳妇都顾不上了的赵云,陈诚不禁有些头疼。大家闻战则喜,这是好事,但是这和他的计划是不一样的啊。他安抚赵云道:‘“宋建不过是小患罢了,何须子龙出马?北地是我们的根本所在,看好这里,岂不是比上前厮杀更加重要?”

    赵云摇头道:“银川附近的屯垦大军就有数万,哪里还需要我在这里坐镇?宋建虽然只有一郡之地,但是打仗从来都不能因为敌人弱小而有半点的疏忽。另外,之前编写的那些操典都只是闭门造车,想要继续改进牙兵的训练方法和战术,就需要亲自参与到战斗中去。光是在家里空想,那是没有用的啊。”

    陈诚心道:子龙说的不无道理,但是.........

    他对赵云道:“此事我们稍后再说。”

    转过头来,又对杨秋道:“这次我们要出动接近一万兵马,马匹,盔甲武器,还有干粮等东西要准备很多,兵部现在能一下子拿出来吗?”

    杨秋高声道:“当然能!”

    他随即又对陈诚道:“主公都说了要像去年一样,亲自带兵出战。正好,我去年的时候也是跟着主公一起打仗的,这次也须得跟着一起!”

    去年的时候,因为某些事情,弄得杨秋和陈诚差点兵戎相见。后来他跟着一起参与东征,也是为了消除陈诚的疑心和自证清白。不过随着他放弃了对北地诸县的控制,君臣之间的隔阂已经消除,陈诚已经不打算将他带着出去打仗了。

    前线作战当然是很重要,但是后方的统筹安排,转运军粮,以及补充兵员等事情也一样的重要。杨秋既然是兵部尚书,就应该做好本职工作,而不是作为将领去带兵打仗啊。

    陈诚将眼睛一瞪,不满地道:“你们还真把宋建当成废材了?他麾下可是能拉出来四五大军的!最近还打败了西域的乌孙人,夺取了几百里的土地!这次过去,说不定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少不得需要你们在后面给我补充兵员和粮草!”

    杨秋嗤笑道:“宋建和我都是凉州人,谁不知道谁啊?他那四五万人里面,有一小半都是用来充数的。剩下的人里面,又只有不到三成的人有盔甲。以前他还能算是强敌,现在么?也不需要主公出马,我只要带两万精锐,就能过去灭了他!”

    陈诚哼了一声,训斥道:“雄狮搏兔亦必全力,何况是打仗?还没开始打你就这么小瞧敌人,真让你带兵必然会吃亏!这一次,就好好地待在银川,给我把这里看好了!”

    阎忠笑道:“宋建不过跳梁小丑,派一上将领兵征讨即可。何进派人来册封君侯为凉州牧,这才是真正的大事啊!”

    杨秋对此嗤之以鼻,道:“主公本就是凉州牧,何必要朝廷的册封?听说他还封了黑山军的张燕为平难中郎将,又封了白波军杨奉为定难中郎将。我看何进是不行了,不然的话,怎么会连杨奉张燕这种人要拉拢了?”

    白波军统帅郭太在黄河南岸战死,内部混乱了一阵之后,杨奉压服了其他人,成为了新的白波军统领。

    许文地位最低,还是杨秋的下级,虽然深得陈诚信任,但是一直都只是旁听而没有插嘴,这时候也道:“杨尚书所言极是,张燕和杨奉那种贼寇怎么能和主公相提并论?”

    陈诚觉得很有趣,西凉军可是被朝廷称为西凉贼军的,是正儿八经的叛军,和张燕的黑山军,杨奉的白波军相比,要老牌的多。现在面前的这些人却将张燕和杨奉成为贼寇,在世人的眼里,谁更像是贼寇还不一定呢。

    不过这也是好事,说明凉州的官员们已经将自己看做了官府,而不是只知道四处劫掠的盗匪。

第二百四十章 婚期 3/4

    第二百四十章婚期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西凉贼将自己当成了官府,正在努力地经营着一个政权。而洛阳的朝廷则是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巨大的山寨,做事的方法和强盗土匪没什么差别,无论是强征兵员还是掠夺民间财富,手段之恶劣,比贼寇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在攻打汝南不下,又顿兵于商丘之后,何进见到短时间内剿灭叛贼无望,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方面四处封官许愿,一方面又将袁家的人给一锅烩了。袁绍和袁术不能厉害吗?这就让你们瞧瞧做叛贼的下场!

    当袁盎和袁隗的脑袋被挂在了洛阳城头上之后,逃跑的士人更多了,连何进麾下的一些将领也带着兵马或是跑路,或是带着城池投到了关东联军的一方。不过剩下来的人倒是安分了很多,也不敢再随意给大将军添堵。

    现在何进连袁盎和袁隗这样的士人领袖都敢杀,明显的是已经杀红眼了,大家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陈诚和众人说起了白波军和黑山军的事情,道:“听说张燕在接受了朝廷任命的平难中郎将的官职后,已经从河内撤兵,转头攻打河北去了。杨秋你说何进这是不行了,才会拉拢各地武装,但是这一手还真的是很有效啊!”

    阎忠道:“之前还是朝廷和各地诸侯打仗,在这之后,只怕天下要变得更加混乱了。”

    再说了一会后,众人各自散去,只有赵云留了下来。陈诚站起身来,在大堂上来回走了几圈,似乎有什么事情很难决断一般。赵云见状,问道:“文正可是有什么难事?”

    陈诚停下了脚步,在堂上站定,反问道:“子龙可知道韩遂又回银川了?”

    赵云道:“知道,是和并州使者贾诩一起走上郡那边过来的。莫非文正是担心韩文约?”

    “是,也不是。就像你说的,附近屯垦的士兵就有好几万,别说一个韩遂了,就算是十个韩遂也翻不起浪来。但是这件事情我们知道,韩遂或者什么别的人知不知道呢?若是有人认为大军出征,银川空虚,想要冒险一搏呢?”

    陈诚道:“宋建自立为王这件事来的太巧了,我总觉得有蹊跷,不会那么简单。叛乱最后肯定是不会成功的,但我们的那些工厂有很多都是建在城外的,要是在动乱中被损坏了,那这两年来的辛苦可都要付之东流了。”

    “原来文正是在担心这个,”赵云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一条计策。”

    “说来听听。”

    赵云道:“文正率大军出征,行至于武威和张掖边境,暂停数日。若是后方无事,再往攻宋建不迟。若是银川生变,则带着兵马迅速杀回来,将叛乱者一举荡平。”

    “引蛇出洞么?”陈诚思索了一会,道:“这条计策倒也算是不错,但若是那些人等到我军杀向酒泉郡之后再发动呢?”

    赵云脸上神色变换,他咬咬牙,然后下定了决心,道;“那就推他们一把!”

    “恩?”

    “我和云鹭的婚期原本定在七天之后,到时候银川内外的文武官员都会到来。若是真有人图谋不轨,则定然会将第一目标放在控制将领和官员上。那个时候文正领着大军在外,他们难道能忍着将内外文武将佐一网打尽的诱惑?”

    说到这里,赵云的脸上布满了杀气,道:“前年秋猎的时候,文正你遭到刺杀,我就说军中必定有人与外人勾结,当时就该清理一遍的。是文正你说要镇之以静,这才将事情压了下去。现在我们在北地已经待了两年多,兵精粮足,根基也已牢固,便不需要再顾忌那许多!”

    见到赵云杀气腾腾的样子,陈诚哭笑不得,“别,别,要是真的拿你成亲的事情做幌子,那马云鹭以后还不得恨你一辈子?马腾和马超也再不是你的亲家,而要变成仇家了。”

    赵云沉声道:“为国岂可惜身?云鹭深明大义,不是小心眼的人,事后与她分说清楚,她定然是不会怪我的!”

    你只说马云鹭不会怪你,那就是说马腾可能会气到肝疼咯?

    汉朝虽然也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但是和宋代及以后有所不同。在汉代,太后临朝的事情屡见不鲜,女子改嫁也不是会受到指责的事情,社会的风气比后面的几个朝代都要开放得多。卓文君当垆卖酒,大将军卫青娶了成为寡妇的平阳公主,这种事情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这种风气之下,敢爱敢恨的女性不少,更何况是西凉这种地方?要是马云鹭知道了赵云拿姻亲之事玩“血色婚礼”,说不定就要记恨赵子龙一辈子了。陈诚向来是不喜欢干这种事情的,于是立刻就拒绝了。

    他对赵云道:“就算马云鹭不会恨你,但是这样一来,子龙你的名声可要变得糟糕了。”

    赵云却道:“银川内外数十家工厂,百姓十万,文正独爱我一人乎?若是以我一人之声誉,能换得百十条人命,又有何不可?”

    陈诚不由得意动,他长叹一声,道:“我之前趁着出兵的时候,联合西凉诸侯瓜分了韩遂的领地,名声本来就已经不好了,子龙你却是不必掺和到这种事情中来。以后不要对别人提这件事了,就说是我做的好了。”

    赵云笑道:“就算文正你这么说,也要别人相信才是。”

    陈诚一想也是,于是他就道:“那就推到伯道的身上好了,凉州人不都说他智谋深广,奇计百出吗?也就只有他才能使得出这种计策了!”

    赵云摇头道:“大丈夫行事,何必藏头露尾?既然是我做的,那就没必要让阎尚书去背这个骂名。”

    陈诚忽然笑了起来,道:“怎么说来说去,我们像是已经肯定了韩遂会挑起事端?说不定韩文约根本没这个想法呢?”

    赵云也笑道:“文正相信韩遂会不挑起事端么?”

    陈诚想了一下,道:“这个却是很难说,人们做出决定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韩遂有可能会继续安分下去,也有可能会趁机作乱,谁知道呢?只是这一次,要累及子龙的名声了。”

    赵云道:“个人名声何足道哉?只是这件事情需要先告知阎尚书一声。”

    陈诚道:“伯道可是一直都在派人盯着韩遂的,不用说他也知道。”

    “还是先行通知的为好。”

    “那你派人.........恩,还是我来吧。这种事情,不宜让更多人知道。”

    因为宋建改元称王的事情,银川内外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各支部队召回了休假的军官和士兵,军队都进入到了警戒的状态。城门,公署,工厂,武库,粮仓等重要的地方也加派了更多的人手。

    一支支部队开始了集结,战马和挽马汇集到了南门外的引水渠边上,运送物资的车辆从早到晚,络绎不绝。所有人都知道,陈使君要亲自带兵征讨酒泉郡的宋建了。

    马腾见到外面大街上又有一队骑兵奔了过去,转头对马云鹭道:“这都要打仗了,你们的婚礼怎么办?”

    马云鹭现在已经习惯了,不再是一说起成亲的事情就满脸娇羞,她回答道:“子龙说婚礼会如期举行。”

    马腾道:“但若是在七天后举行,那陈使君就不能到场了啊!”

    “陈使君不到场又怎么了?”马云鹭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是嫁给赵子龙的,又不是要嫁给凉州牧!”

    “哼,你要是嫁给凉州牧那就好了!”

    “子龙怎么就不好了?”

    “我没说赵子龙不好!”

    “阿大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我........”,马腾被吵的无奈,转身就走,“我去看看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使馆里面,贾诩看着街道上往来调动的兵马和运送盔甲武器的大车,心中盘算了一会,然后对边上的随从道:“要打仗了,这两天都待在院子里面,将门关好,不要随便出入,也不要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随从道:“是。再过几天便是赵将军的婚期,都尉要不要去参加?”

    贾诩笑道:“我自然是要去的。赵子龙是凉州的侍中令,马腾是安定太守,这两人结成亲家,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怎么能够不去?”

    中国古代很早就确定了婚姻的礼仪,从周代开始就已经大致确定,春秋战国一直到秦汉,都是沿袭的周礼。西汉时代的礼学家戴德和他的侄子戴圣将之整理,记在了《礼记-昏义》之中。

    从议婚到完婚的过程中,共有六种礼节,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其中的请期就是确定结婚的日子,一般会挑选一个吉利的日子。挑选好的日子是不能随意更改的,不然的话,会被认为是对另外一方的极大不尊重。赵云和马云鹭的婚期早已经定下,那个时候还没人知道宋建会如此狂悖,竟然胆敢自立为王。

    在陈诚看来,马云鹭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一些。现在不过才十四岁,就算是闰两岁,那也只有十六岁。十六岁啊,在陈诚的那个时代应该还在上初中。虽然他听说过一些初中生就偷尝禁果的事情,但也没有说这个年纪就要结婚的。

    不过时代不一样,就不能用同一种体系去套。看待事情的时候,还是需要考虑一下背景的。就像是一个人的成就,固然主要是靠个人的奋斗,但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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