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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兮破地     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txt下载     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六川河之战(4)1/3

    第一百九十六章六川河之战(4)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战马已经冲去去了很远。陈诚往左臂铠甲破损处看了一眼,方才那一下可真是有够猛的,连厚实的臂铠都被刺穿了。他穿在里面的锁子甲是没有袖子的,只能给身躯多加一层的防护。

    所以他身躯上要害部位的防护要比别处更好,全身上下,唯一的弱点就只有面门了。在银川的时候也曾经让人打造过全封闭式的头盔,只在眼睛处流出一点缝隙。那样的话,面门的弱点也就不存在,但是又会带来视野太糟糕的问题。

    步战还好,反正只要管方圆十几米的位置就好。骑在马上作战,还是需要更好的视野。所以,虽然“物品栏”里放有一顶厚实的全封闭式头盔,他却很少拿出来使用,依旧使用着传统式的头盔。

    “铁骨”这个技能,每升一级,都能减少一些伤害,增加两点生命值,在前期并没有太大的用处,要等到点满,效果叠加起来之后,才会显现出效果来。但更重要的还是“受到伤害减少四分之三”的buff,这才让他经常被射得像是刺猬一样,还能继续战斗。

    当然,身上的两重甲胄是更重要的原因,要是光膀子上阵,被骑枪一冲,该跪还是得跪。

    陈诚回过头去,准备把方才照过面的张辽吕布一锅烩了。虽然这两人都是历史上的有名人物,但是既然上了战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生死各安天命而已。然而,他方才冲的太快太远,身后已经被反映过来的敌军隔断。

    在他的前面,也有不少汉军骑兵仗着人多,向他冲了过来。眼见得再不走,就要落到四面合围的境地,即便是他已经能熟练地使用方天画戟这样的武器,也不敢被重重包围,只能打马朝边上奔出,找自家兵马汇合去了。

    “刷刷刷”,骑在马背上的汉军举起强弩,望山一起指向不远处的强敌。身披铁甲的军官高声道:“不要害怕!他只有一个人!”

    说是不要害怕,其实他自己也是浑身微微颤抖。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要鼓吹什么。就像是当社会上越是讲“礼”的时候,就越是说明了当下正是礼乐崩坏的时代。

    陈诚适时打马离开,将漫天的弩矢抛在了后面。胯下坐骑在飞奔,雄壮的躯体却忽然微微一震,他伸手往边上一摸,将一枚射入左腿肌肉的弩矢拔了出来。方天画戟诚然威力十足,却不能配盾牌。对付杂兵和乌合之众的时候效果非常好,但是对付精锐部队的话,又会有着防护不足的问题。

    他骑着战马快速地离开,复又钻入了漫天的烟尘之中。前后左右都是敌人,陈诚一边砍杀着附近的敌人,一边向着队形较为整齐的己方兵马处靠拢。烟尘中只能看清十米之内的人,一名汉军甲骑撞了过来,刚看清他的样子,才露出震惊的表情,一柄方天画戟就已经呼啸着回看了过来。

    那名汉军骑兵也算是武艺高强,在刹那间就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盾牌,挡在了身体的前面。

    “咔嚓”,木盾破碎,戟上的小枝划中他身上的甲胄,顿时带起了许多的甲叶碎片。双方一合既分,汉军甲骑冲出了老远,这才低头望去,就见到胸前的甲胄被斩开了一条长长的破口,露出了里面黝黑精壮的躯体。

    他伸手摸了一摸,除了点皮肉伤之外,竟然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他先是愣了愣,随即后怕起来。抬头四望,周围到处都是呐喊厮杀的声音,那如同魔神的一般的敌人却已经不知去向了。

    再次奋力杀散了一队汉军轻骑,陈诚终于杀回了侍卫亲军的身边。魏冉在不见了自家主公之后,正在犹豫要向哪个方向发起突击,这时候见到了陈诚,不由得大喜,叫道:“主公!”

    陈诚看了看,跟在魏冉身后的侍卫亲军只剩下了六十骑,连副统领赵思都不见了,其他的人也不知道散落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虽然能看到敌人和友军的位置,却不能准确地分辨出每个人都是谁。

    这边虽然还是在混战,但是因为韩遂军的大营接连被烧了两座,以至于现在西凉军的士气都低迷了下来。火光虽然在大白天的不可见,但是那十几道滚滚的黑色浓烟,却是所有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

    魏冉大声道:“主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诚提起长戟,向着右前方一指,道:“跟我来!”

    数十名侍卫亲军跟在陈诚身后,从一团烟尘中杀出,复又杀入另外一团烟尘之中。陈诚带着这些部下继续向友军的方向靠拢,沿途碰到了敌军便上前鏖战。乱战了许久,砍杀了不下百人,侍卫亲军也损失了七人,终于杀到了飞熊骠骑附近。

    飞熊骠骑一直是按照突击骑兵的方式来训练的,近战用的是长枪大盾和横刀,远程攻击手段则是靠着投矛,只有队率及以上的军官中,才有少量人带了弓箭。在列阵冲击时,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强的突击骑兵。混战的时候,飞熊骠骑也不逊色于任何一支精锐骑兵。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的人太少了。即便是打出了一比三的交换比,在这场成千上万人的大混战中,也没有太大的意义。陈诚打马上前,梁兴听到背后马蹄声响,不假思索就扭腰欲刺。见到是陈诚,这才连忙放下了手中骑枪,大声叫道:“主公!”

    陈诚高声问道:“将旗呢?”

    梁兴愣了愣,道:“刚才混战中遗失了。”

    “你麾下还有多少人?”

    “还有四百骑。”

    见到陈诚脸色一黑,梁兴连忙解释道:“我让他们以或五十骑,或一百骑分批突击,这样才能给敌人造成持续的压力。”

    陈诚面色稍霁,心道:梁兴倒也算是知兵。他对梁兴道:“吹集结号,让骑兵向这里靠拢!”

    雄浑的号角声响了起来,通过长短来传递不一样的信息。周围的骑兵听到后,纷纷从交战状态中脱身,然后向着这边赶了过来。见到飞熊骠骑撤退,有些汉军骑兵想要追击,却不妨一阵标枪呼啸着扔了过来,当先的骑兵连人带马都被钉在了地上,右面的见贼人如此凶残,又没有将领临阵指挥,便勒住了战马,暂时停止了追击。

    没用多长时间,几队飞熊骠骑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赶了过来,陈诚粗略一计点,约有七百多骑。虽然还有些骑兵没有返回,但他等不了所有人都回来了。战场上还有一两千的羌胡骑兵正在和汉军游斗,不过那些骑兵并不熟悉凉州军的军号,想要将他们集结起来不是不可以,却也一样需要很长的时间。

    对那些游骑兵来说,只需要听得懂进攻和撤退这两个命令就好了。其他的时候,都是要靠最前线的将士自行判断到底该怎么做。是进攻,还是迂回,或者是撤退?这个时代,战斗经验和战场直觉在很多时候要比熟知兵法更为重要。

    自家大营中兵力不过四千,靠着陷阵营的强横战力和强弓硬弩是可以支撑许久,但时间若是长了,一样会损失很多兵力。

    皇甫嵩军足有数万,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兼且甲坚兵利,若是不计死伤,还是有可能攻破长坡塬边上的大营。一支军队只要肯流血,终究能够前进。汉军进击的如此凶猛,陈诚可不愿意去赌皇甫嵩有没有足够的决心。

    在草草集结之后,陈诚对着周边的人高声道:“都跟我来!”

    马蹄声再次响动,这一次,陈诚并没有全力奔驰,而是控制着马速,和边上的骑兵保持着一致。长戟指向的方向,正是之前曾经见到过的吕布和张辽的位置。他倒是想过要不要趁机从这边杀去,直接突袭皇甫嵩的中军。但是刚才已经看到了皇甫嵩周围那些严阵以待的步骑兵,于是就将这个主意抛到了脑后。

    干掉皇甫嵩当然是好,但是冲进去之后,只怕就冲不出来了。

    右翼高扬的战旗之下,皇甫嵩冷静甚至是冷漠地看着前方的战斗。每个步兵方阵约有五六百人,正好是一个曲的兵力。前线的将领将一个又一个的方阵调了上去,不断地和守军进行着残酷的消耗战。

    一个步兵方阵被打残了,就撤下来修整,再调遣另一个方阵上去。长坡塬下的这处西凉军大营虽然坚固,却并不算太大,每次使用两个曲的兵力攻打就已经足够了,再多的人也施展不开,只会变成守军的靶子。

    箭矢射了一轮又一轮,汉军的射手已经死伤惨重,拖下来的伤员就不下两百,还有更多的人被射死在了营墙之下。弓弩手都伤亡了这么多,步兵的死伤就只会更加的惨重。前军的五个步兵方阵已经被打散了编制,不再是按照原来的花队形式编组,而是在前线军官的指挥下,将相同的兵种编在一起,对着营墙钱发动了轮番攻击。

    前面的几个方阵都已经进攻过一轮了,陆续地撤下来修整。传令兵骑马向后跑去,对着待命的两个步兵方阵高声道:“李将军有令,中军左右两曲立刻上前,接替进攻!”

    方阵中的将佐立刻起身,齐声应道:“诺!”

    在军官们的命令声中,坐在地上的士兵们站起身来,讯速地向着敌军的营寨方向冲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六川河之战(5)2/3

    第一百九十七章六川河之战(5)

    后面几个曲的将士早就见到了前面的战况是何等激烈,因此早就做好了苦战和死战的准备。才刚奔行到壕沟边上,一名曲军侯就高声道:“将死者都推到壕沟里面去!”

    左右将士皆是一愣,他们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但是将同袍推出去填沟壑,这.......

    见到士兵们迟疑,曲军侯怒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若是吾等死了,一样填进去!”

    士兵们心中一震,然后一起上前,将死者囫囵着就推进了壕沟里面。壕沟中竖有削尖了的木桩,尸体落到上面,顿时变成了肉串。上面的尸体不断地滚下,黑褐色的鲜血滴落,却并不太多。该流的血,早已经流的差不多了。

    见到这两个曲的士兵如此对待死去的同袍,撤退下来的汉军士卒无不破口大骂。在后面提供支援的弓弩手也受不了这种事情,纷纷向后退了几十步,一起向着这边望了过来。

    被骂的那名曲军侯面色铁青,咬紧了牙关,不顾身边落下的箭矢,上前将一具尸体扔进了壕沟,然后抢过了一面盾牌,高声道:“若不能击破贼军营寨,就让我刘恂死在这条壕沟里面!”

    一枚弩矢从侧面射了过来,刘恂不假思索,用盾牌护住了头脸。只听“哆”的一声闷响,刚弩矢钉在了盾牌上面。他将盾牌挪开,奋力地振臂,高声叫道:“左曲的好男儿,跟我一起赴死吧!”

    说罢,踩着壕沟中的尸体,向着营门的方向冲了过去。受到他的激励,左曲的将士纷纷跟着踏过了壕沟,向前奔去。边上右曲的军官也高声呼喝,带着士兵们越过了壕沟。

    见状,方才还在破口大骂的士卒不由得都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不知道是是开始起的头,有人吟唱起来,“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

    这是在关中地区传唱了数百年的挽歌,关中子弟哪个不曾听过?哪个不曾唱过?左右的将士心中哀痛,跟着一起唱了起来,“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

    低沉的吟唱声缓缓流淌,是在为死去的同伴送行,也为在为他们表示哀悼。汉人刚健质朴,见到如此惨烈的战斗,许多人都是心有戚戚。这边数百人慷慨而歌,很快就变成了前军数千人的吟唱。退下来修整的所有将士,还有在后面待命的两个曲的士兵,都是一起低声吟唱起来。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挽歌声中,刘恂顶着盾牌冲到了已经破损的营门前。他从边上的士兵手中接过铁锤,用力地砸在厚实的木头上。“砰”,“砰”,“砰”,敲击声一次比一次响。大门本就已经破损了多处,正可谓是“黄台之瓜,何堪再摘?”

    不多时,举着盾牌围在门口的汉军重步兵就一起欢呼起来,“门破了!”

    除了城门告破,还有几架云梯被送到了前面,搭靠在了营墙上。梯子刚靠上去,边上等候的汉军甲士便迫不急待地向上攀爬。墙壁上的西凉军射手大半是没有铁甲的,一旦陷入到近身肉搏,汉军就能占据到绝对的优势。

    挽歌的哀声传到了中军处,皇甫嵩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垂下了眼帘。再过了一会,副将大喜道:“左将军,已经攻破了敌军大营!”

    皇甫嵩抬起头来,向着前方望了一眼,淡淡地道:“还不错。”

    汉军的攻势一波接一波,不给人以任何喘息的机会。汉军还可以轮换,守军却是一直得不到休息。射了这么久,就是再强的人,也要软了下来。现在还能支撑,不过是靠着心中的那一股气罢了。

    李堪坐在营门后方五十步的地方,从容地将一队队射手送上营墙,让他们在和汉军的对射中伤亡殆尽。所有的人都是只能上不能下,即便是汉军的箭矢再怎么密集,也只能在上面坚守。

    他已经命令麾下的陷阵营甲士砍下了十几颗逃兵的脑袋,就挂在了边上的长枪上。在李堪的强令下,西凉诸侯留下来的兵马被一支支的送了上去,在大量杀伤汉军的同时,也在被迅速地消耗。

    本来营中只有不到四千兵力,加上那些诸侯兵马之后,李堪手中可用的兵力就多了好几千。与其让自己麾下的将士去营墙上和汉军死磕,还不如死别人家的士兵好了。李堪就是这么实诚的人。

    当然,他还是派了一些精锐射手和步兵上去的。不然的话,也不可能给汉军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最为精锐的陷阵营则是在离大门五十步左右的位置待命,一来是作为督战队,而来是准备在关键的时候当做救火队使用。

    忽然间,有一名屯长奔了过来,大声地禀报:“李将军,营门已经快顶不住了!墙壁上面也有敌军翻了上来!”

    李堪沉着地道:“知道了。”

    那名屯长半跪在地上,愣了愣,叫道:“请将军立刻发兵救援!”

    李堪面沉似水,冷冷地道:“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打仗!”

    屯长张了张嘴,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李堪脸上露出冷笑,“他们想要进来,那就让他们进来好了!”

    “砰!”剧烈的撞击声后,外面传来传来众人齐声吟唱的挽歌。李堪侧耳听了一会,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唱什么不好,唱这个鬼玩意!”

    俄尔,外面忽然传来欢呼声,“门破了!”

    李堪立刻从马扎上站了起来,大声喝道:“陷阵营第一曲准备接敌!”

    “第一屯上前,第二屯和第三屯准备!”李堪接连发令,“第四屯从左边,第五屯从右边,一起杀上墙壁,将敌人赶下去!”

    陷阵营虽然精锐,但到现在也不过一千人,共分为两曲,每曲五屯,每屯百人。李堪一下子就放出去了五百精锐,还留着五百人在手边以备不测。至于到底会有什么不测,他也不知道。

    在银川训练的时候,陈诚经常说要留有预备队。李堪虽然在观看或是复盘战例的时候,发现陈诚从来就没有留预备队的习惯,但是经过许多次图上作业之后,他还是认可了留有预备队的好处。

    就算是没有突发情况,有一支信得过的军队放在后面督战也是好的。

    听到李堪的命令,静静坐立在地面上的陷阵营甲士立刻起身,身上的甲叶同时抖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他们将手边的长矛竖起,就像是地面上忽然长出了一片钢铁的丛林。

    陷阵营和飞熊骠骑的编制和这个时代的军队都不相同,不是采用前后,左右这样的传统编制方法,而是使用数字来表示各支部队的番号。这样的话,光从番号就知道哪支部队更强。每一个作战单位中,被冠以“第一”名号的都是最精锐的不对。

    “轰!”

    沉重的营门被推倒,砸在了一名躲避不及的西凉军身上。惨叫声中,数十名汉军甲士踏在了木门上,向着里面冲去。大营虽然坚固,但是还是不能和城池相比。这处大营修建的时候,在钉入地面的圆木后面堆了不到一丈宽的厚土,营门一旦告破,进攻方就冲了进来,不像在攻打城池的时候,还要和守军反复争夺城洞。

    刘恂是皇甫嵩麾下的勇将,在平定黄巾军的战斗中,他不知道攻破过多少城寨。这处西凉军的大营虽然坚固,在他看来却也只能算是一般。按照他过往的经验,无论是城池还是营寨,一旦被攻破了,里面的守军就会立刻溃不成军,只等着他们上前去收割人头。

    这一次,他奋起神勇,推倒了大门,提着大锤就冲了进来。然而,映入眼帘的不是仓皇奔逃的敌人,而是密密麻麻的长枪。西凉军擅长使用长枪,那些枪骑兵在平原上来去如风,冲击力极强,这是刘恂所知道的,但是他没想过西凉贼寇的步兵竟然也能排出这么密集的长枪阵!要知道,这一向都是他们汉军才会使用的。

    一百多一丈八尺的长枪将营门口半包围了起来,然后一起向前刺了过去。据说秦军时代的长枪最长能有两丈多长,足有七米。但是那种巨形长枪只能是在方阵中使用,而且机动性和灵活性都很糟糕,所以陷阵营的长枪没有那么变态,只有一丈八尺,还不到五米。

    长枪迎面刺来,刘恂大叫一声,铁锤砸在枪尖上。他是以勇力闻名军中的豪杰,全力一击之下,竟然将那只长枪砸弯了,并且还倒飞了回去。然而,砸回去了一只长枪,边上还有好几只一起捅了过来。刘恂无奈,只得急忙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凶猛的刺杀。

    他是武艺超群的豪杰,其他人可没有这份本事,跟着一起冲进来的二十多名汉军甲士左冲右突,却毫无用处。除了用飞斧砸翻了两名陷阵营甲士外,便没有造成任何的有效伤害。

    这一屯的陷阵营士兵都身披着铁甲,除非是长枪正面刺杀,或是强弩在二十步内攒射,其他的攻击都不能造成致命伤害。长枪不断地收回,然后刺出,就像是曾经演练过的千百次一样,二十多名汉军甲士很快就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有一时未死者,正在地面上哀嚎,陷阵营的士兵也没去理会。他们只是排成了紧密的阵势,沉默地望着门口外的敌人。

    外面的汉军士兵本来在欢呼,正准备跟着一起冲进去,却见到刘恂狼狈着倒退了出来。他退得是如此之急,以至于差点撞到了自己人的兵刃上。要不是后面的士兵及时收起了兵刃,这位皇甫嵩军中的勇士就要饮恨在自己人的刀下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六川河之战(6)3/3

    第一百九十八章六川河之战(6)

    刚才的突击虽然才死了二十几个人,但是敢于“先登”“陷阵”的,都是军中最为骁勇敢战的勇士。这些人一死,汉军狂热的士气顿时降下来了不少。

    他们在营墙这边向着里面望去,见到的都是明晃晃的长枪,看上去就很是吓人。汉军中也有重矛兵和长枪兵,但因为长枪兵的侧翼永远都是最薄弱的环节,所以也只是作为军伍组成的部分,是和刀盾兵,弓箭手,长戟兵一起配合着使用的,像是西凉贼这般纯用长枪的很是少见。

    刘恂退了回来,扔掉了手中的铁锤,劈手夺过一只长枪,向前奔出两步,然后用力地投了出去。长枪呼啸着飞出,击穿了一名陷阵营士卒身上的铁甲,那名士卒惨叫一声,萎顿倒地。

    近五米的长枪虽然在阵战中很占便宜,但是因为太长,需要双手持握,不能配备盾牌,所以在面对远程攻击的时候,便会有着防护不足的弱点。不过他们虽然不能配备盾牌,却可以带着两只投矛和标枪。

    在刘恂刚扔出一只投矛的时候,迎面就飞来了四五只,饶是他身上穿的是最为坚固的铁甲,在这种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内,一样也是白给。三只投矛从他身边擦过,落到了后面的人群之中,却有两只击穿了他身上的铁甲,将他射杀当场。

    “刘曲长战死了!”

    因为主官的战死,外面汉军甲士的士气再次大降。陷阵营的甲士又已经冲上了墙头,用长枪和刀盾将刚在营墙上站稳脚跟的汉军杀戮殆尽,随后沿着营墙展开,用投矛射杀聚集在门口的汉军甲士。

    标枪和投矛如雨点般落下,理论上,扔标枪的速度可以和弓箭差不多,远超过强弩,而威力更胜。不少汉军甲士身上插了几只箭矢还能行动自如,但只要近距离被标枪和投矛命中一次,不死也会立刻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营门口瞬间倒下了二三十人,这反倒激起了汉军的悍勇和同仇敌忾之气。本来还在门口迟疑的甲士们发声喊,向着大营内涌了进去。数百人手持兵刃向前,撞上了如林的长枪。钢铁激烈地碰撞,士兵们的呐喊声和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长枪刺穿甲胄,捅入**,正待收回,却被卡在了里面。陷阵营的军士一愣,迎面就飞来了一柄飞斧。他连忙地下脑袋。“当”,斧头撞在厚实的铁盔上面,震得他头晕脑胀。好在铁盔用料十足,虽然有些变形,却并没有被砸破。军士连忙松开双手,退到后面,取了一支备用的长矛,然后再次上前。

    汉军甲士前仆后继,在门口狭小的地方和陷阵营展开了死战。尸体一具具的堆叠,甚至到了阻挡人行动的地步。占据了营墙的陷阵营士兵也向着下方扔出了长矛和标枪,更有一些弓弩手调转了射击的方向,对着冲进来的汉军放箭。

    营墙上的远程力量减弱,汉军弓弩手趁机上前,抵进到三十步的范围内,用强弓硬弩射杀营墙上的西凉军,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就算是穿有甲胄,也很容易就会受伤。一不小心,连性命都会送掉。

    双方的兵力都在迅速地消耗,这场战斗的本质就是在消耗人命。哪一方先忍受不了残酷的消耗战,哪一方就输了。不断有士兵被营墙上射来的箭矢钉死在地面上,营墙上的守军也有许多被箭矢射中,惨叫着掉了下去。这其中有西凉诸侯的兵马,也有陷阵营的勇士。

    但是死人最多的,还是在大营门口。刘恂这一曲的士兵全力猪突,冲破了陷阵营第一屯的长枪阵,却又被第二屯和第三屯的陷阵营士兵合力消灭在了营门口的尺寸之地。尸体铺满了不到三十步的范围,献血将每一寸的土地都浸染成了暗红的颜色。

    “当当当!”

    大营外百步的距离处,铜锣的声音响起。正在激战中的汉军士兵先是一愣,然后松了一口气,纷纷向着后方撤去。如此惨烈的战斗,是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即便是在和那些悍不畏死的黄巾军作战时,也没有打的如此艰难。

    营墙上的弓弩手已经射的手臂酸软,几乎都快举不起来了。见到敌人撤退,他们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李堪望着靠近大营门口处密密麻麻的尸体,动容道;“我随主公往征匈奴,大小十余战皆有参与,却从未见到过这么凶猛的敌人,也从未见过这般惨烈战斗!”

    左右皆以为然。陷阵营是陈诚从十万大军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不但装备精良,而且待遇丰厚。在银川又经过了将近一年的刻苦训练,从上到下,现在个个都是膀大腰圆,战技娴熟,也因此养成了眼高于顶,很是瞧不起其他部队的傲气。

    现在却被汉军冲破了第一屯的枪阵,要不是官兵后续的兵马没有跟上,要不是这里的地形对进攻方不利,只怕陷阵营还要死伤更多的人。第一屯也已经被打残了,长枪虽然利于阵战,却也不是无敌的。

    远处车阵的中央,皇甫嵩听到了前方的鸣金声,脸上再次微微抽搐。他是知道麾下将士性情的,如果不是受到了重达伤亡,绝不会在攻入敌军大营之后,又撤了回来。他沉默了一会,对边上的亲兵道:“去问问,我军伤亡多少。”

    亲兵打马上前,过了一会又狂奔回来,“我军共伤亡一千三百余人,校尉周倚重伤,刘恂和孙晓两名曲军侯战死,屯长战死七人,重伤九人!”

    打了才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死伤了这么多人?

    左右将士都是骇然变色,皇甫嵩的面上却毫无变化。若是真要说他和刚才有什么不同,那也是变得更加坚毅了。他望了望已经开始偏西的日头,知道今天最多还有一次攻击的机会。若是下一次不能彻底击溃西凉军,天色就要黑了。

    “左将军!”一名校尉愤然道:“请命令我部出击,若是不能击破贼寇,自当提头来见!”

    皇甫嵩沉默了一会,沉声道:“命令士兵携带火油和干柴,去将敌军的营寨给烧了。”

    校尉大声道:“诺!”

    在皇甫嵩给前方派出了援军的同时,在六川河的边上,陈诚带着七百多骑重新出现在了吕布的视野中。不知道什时候开始起风了,大风吹散了战场上的烟尘,让一切都清晰地出现在交战双方的面前。

    沿着六川河设立的营寨大多燃起了大火,那些简陋的营地都已经被攻破,汉军的步卒和骑兵在里面往来纵横,将未来得及撤走的西凉军杀戮一空。这里曾经驻扎了将近七万人,大部分还是骑兵,因此有很多的营地,而且彼此间的距离还很大。

    韩遂麾下的骑兵虽然丢了不少营寨,却也并没有伤筋动骨,反而是将兵力都集中在了六川塬边的几个大营附近,和汉军的步骑陷入了混战之中。

    就是在这个时候,吕布身边忽然有人大叫起来,“西凉军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见到了一排排披挂整齐的西凉突骑。这片平地很是宽阔,分成了左右两处战场。但是左边的六川河边上,已经塞了几万人进去,里面还有不少的骑兵,几乎每一个地方都在乱战,也没人注意到这些西凉骑兵是怎么出现在了将旗附近的。

    见到不远处出现的西凉骑兵,吕布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若只是七八百西凉骑兵,吕布也不会怎么放在心上。那些羌人骑兵虽然勇猛,但是甲胄太差,纪律也不行,不是并州狼骑的对手。

    可是一看到陈诚坐下的那匹比寻常良驹要大了两圈的火红色战马,所有人都觉得是头皮发麻。面对这种绝世凶人,就算是有着几倍的兵力优势,也会觉得不是太保险啊。

    吕布浑身紧绷起来,他周围的将士也同样感觉到了危险和紧张,在军官们的呼喝声中,互相靠拢,猬集在了一起。刀盾兵和使用长枪重戟的步兵顶在了外面,弓弩手们张开弓弦,对准了西凉骑兵的方向。

    张辽方才已经带着骑兵杀进了烟尘之中,现在不知道去了何处,留在吕布身边的,不过是魏续,宋宪,曹性,郝萌等将领罢了。曹性一向对自己的射术很是自负,虽然见识过了陈诚的无双神射,却也觉得自己就未必弱于贼酋,他向吕布请战道:“吕将军,让我带骑兵上去杀散贼军!”

    魏续也道:“我和曹将军一起去!”

    魏续是吕布的小舅子,昨日陈仓大战的时候,正跟在丁原的身边。不久前才和陈诚打过照面,虽然承认对方武艺过人,但认为对方是出其不意,这才杀到了将旗下面。现在见到陈诚麾下兵少,自觉优势很大,便自告奋勇,要和曹性一起出击。

    吕布思索了片刻,道:“好,你们各自率领一千名骑兵,将敌军驱散即可,不要追击!”

    魏续,曹性两人各点了一千骑,分成左右两翼,向着陈诚部杀了过去。

    陈诚在看到吕布的将旗附近戒备森严后,本来是准备换个地方进攻,或者撤回自家大营附近去,好协助步兵进行防守的。却没料到汉军骑兵竟然主动杀了上来,他不由得笑了出来,道:“吕奉先真是好胆色!”

    随即举起长戟,高声喝道:“随我来!”

    他带着七百骑兵向着左边跑出了百多步,然后掉头向右,对着魏续部就冲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六川河之战(7)1/3

    第一百九十九章六川河之战(7)

    刚才张辽带兵上前厮杀,已经将最后的一点精锐骑兵都带走了,如今剩下来的,无论是装备,还是武艺,亦或是战马,都是要次一等的。人数虽众,战斗力却不太高。不过吕布想着,好歹也有两千人,多少也能有点用处。就算是两千头猪,那也要抓一整天吧?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被包扎起来的左肩,右拳紧握,暗道:要不是受了伤,当再与陈文正一较高下!

    在吕布不甘的目光中,陈诚带着骑兵营头撞上了魏续部。方天画戟扬起,对着抢房的汉军骑兵砍了过去。恶风扑面,那汉军骑兵面色大变,双手握住长枪挡在身前,奋力往前一推。“咔嚓”声响,长戟斩断了枪杆,雪亮的月牙攸地消失,然后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战马一合既分,惊天惨叫声中,半个身子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然后被后面的马蹄踩成了肉酱。远处观战的吕布心中一突,眼光顿时变得热切起来,他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武器,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一戟将敌人拦腰斩断,陈诚更不停歇,方天画戟或刺,或斩,或挑,或啄,或勾,看上去似乎是轻描淡写,实则重若雷霆。看着运使的也不是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但是每一招都是百分之百的功率输出,招数势大力沉。就算窥准了来势,奋力去格挡,也会是刀断枪折的下场。也只有一名使用厚重盾牌的骑兵,能在交手一合之后,还保住了性命。

    陈诚连杀十余人,已经冲杀到了魏续身前。魏续本来还存了与陈诚一较高下的心思,但是在见了刚才肢体横飞的场景之后,早已经被吓得肝胆欲裂,哪里还敢和陈诚动手?他大声叫道:“挡住他!”

    左右十多骑挺着长枪上前,寒光闪过,陈诚身上的铁甲破开了一个豁口。方天画戟之下,又再添了四个亡魂。跟在陈诚身后的侍卫亲军一用而上,将已经被打散了阵型的剩余敌人尽数斩杀。

    在这个时代,越是地位尊贵的人,打扮越是华丽。在朝堂上是这样,在民间是这样,在战场上也是这样。魏续身上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将领。陈诚从人群中杀出,直往魏续这边追来。

    魏续听到身后马蹄声急响,回头一看,一团火焰越来越近。他吓得亡魂大冒,大叫道:“吾命休矣!”

    正在急切间,边上曹性打马冲了过来,高声道:“看箭!”

    话音刚落,弓弦在空气中震荡,一枚箭矢带着呼啸之声直奔陈诚而来。陈诚见到眼前黑点一闪,不需要思考,身体就已经自发地动了起来。脑袋往边上一扭,箭矢撞在了头盔的侧面。

    “当”,箭矢被弹开。陈诚感受到了一瞬间的震颤,然后大声道:“只有你会射箭么?”

    他换上“落日弓”,取出重箭,然后拉开弓弦,朝着曹性一箭射了过去。箭矢呼啸,比之曹性刚才的那一箭,威力何止增加了数倍?曹性一箭无功,正待再射,却见到陈诚以他望尘莫及的速度拉开了弓弦,然后箭矢就已经到了眼前。他心中大惊,不及取箭,举起雕弓就向射来的箭矢抽去。

    雕弓破空,发出“呜呜”的声响,却落在了空处。箭矢从雕弓的边上擦过,没入了曹性的左胸之中。他浑身一震,甚至来不及惨叫,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片刻后,哀嚎声响起,“曹性将军战死了!”

    陈诚离得未远,闻声心道:曹性?莫非是吕布麾下八健将之一的那位?难怪射术还算精湛。嘿,夏侯惇应该谢我才对!

    曹性战死,魏续丧胆,汉军士气大沮,不敢再挡在西凉军进击的路线上。陈诚挥戟从敌军中杀出,他自己和麾下坐骑的身上都插了几根箭矢。银灰色的方天画戟本有些暗沉沉的,在斩杀了这许多人之后,锋刃却似乎变得明亮了一些。

    陈诚领着部下左冲右突,将敌骑追杀了一路,一直冲杀到了吕布的将旗附近,被汉军弓弩手齐射了一轮,这才向后撤去。隔着八十步的距离,陈诚再次和吕布对视,这一次,吕布九尺高的身躯依旧给人以“强”的感觉,陈诚却觉得对方的气势弱下去了不少,再没有了之前那种目空一切的张狂和桀骜。

    他微微一笑,对吕布扬了扬下巴,然后带着骑兵扬长而去。

    “混.......混账啊!”吕布额头上青筋暴起,咆哮道:“这算是什么意思?”

    战马甩开四蹄,向着北方飞奔。听着身后隐隐传来的咆哮,陈诚心情大好,他伸手将铁甲上嵌着的箭矢拔了出来,然后又将坐骑身上的箭矢也拔了下来。

    如果是在平原上,陈诚可能还会带着骑兵在周围继续兜圈子,但是这里虽然宽阔到足够骑兵奔跑,却还是不够宽阔,打起来总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相信不但是他会这样觉得,韩遂和吕布这样擅长使用骑兵的将领,也应该都有类似的感觉。

    再者,鏖战了这么久,已经是日暮西山,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暂且收兵罢战,留待来日,如果还有来日的话。今天死了这么多人,要是丁原和皇甫嵩明天还继续像今天这么头铁,那陈诚也只能先道一声佩服,然后撸起袖子和他们干到底。

    刚越过中场,映入眼帘的到处都是混战的人群,以及左边韩遂军大营中的滚滚浓烟。

    等等,韩遂军占据的那几个简陋营寨烧了也就烧了,怎地自家大营那边也起火了?

    被放在长坡塬上的有一百人,正好是一个屯,两个队的兵力。他们居高临下,不停地用大黄弩射击大营前敌军。每次齐射,威力都是十分惊人。只是大黄弩上弦十分麻烦,射击也很是麻烦,因此每次射过之后,要再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射第二轮。

    能够端着大黄弩射击的勇士不是没有,但那都是军中有名有姓的强者。皇甫嵩军号为天下精锐,能做到这一点的,也不过是一掌之数罢了。所以长坡塬上的士兵在使用大黄弩的时候,都是放在堆好的土堆上,这样才能保证射击的时候,不会因为颤抖而将好不容易装填完毕的弩矢射到天上去。

    军中的六石强弩射击一次,良弓可射三次。而大黄弩发射一次,又足以让六石强弩连射三次。饶是如此,时不时从边上侧射过来的弩矢还是让汉军大为恐惧。不少弓弩手正在瞄准营墙上敌人的时候,或是步兵正在集结,准备发起冲锋的时候,边上十具大黄弩的一次齐射,就会让上百人的兵马士气直接减半。

    要不是因为隔得太远,命中率感人,只怕光是边上的侧射火力就能让成百上千人崩溃了。

    到了后来,前线指挥的将领再也忍受不了这种伤害,他对着部将下了严令,“给你一个曲的兵力,再给你三十具车弩,必须立刻攻占边上的塬地!若是拿不下来,就战死在那块高台下面吧!”

    得了严令的部将二话没说,抱拳行了一礼,带着人马就赶了过去。他观察了一下,长坡塬虽然陡峭,但也不是不能爬上去。不过是十多丈的高度,轻装还是能攀爬上去的。

    中军处的上百辆大车被推了上来,掀开上面罩着的麻布后,露出了里面巨大的床弩。这些床弩是比大黄弩更为恐怖的武器,有效射程能有一百五十步,本来是想用来对付冲阵的西凉军重甲突骑的,但是陈诚见了那些大车就心中打鼓,不肯上前。皇甫嵩便下令,将这些大车都给拖到了最前面。

    床弩的威力无可置疑,只是一次齐射,就将陈诚军大营中的一座敌楼化作了齑粉。粗大的弩矢射穿了挡板,将厚重的木板击得粉碎。又粗又长的弩矢横过长空,将敌楼中的弓弩手串在了一起,带着飞上了半空,然后摔落在了营地后面。

    见到这一幕,守军不由得心中震撼,汉军则是一起欢呼起来。大营中,李堪望着从头顶半空呼啸而过的弩矢,沉默不语,边上的部将却是忍不住地道:“将军,事急矣,请立刻命令发出信号!”

    李堪摇了摇头,道:“还不是动用他们的时候。”

    杨秋部被排在倒数第三个撤退,因为汉军杀来,现在也走不了了。他麾下的步兵被补入了大营之中,骑兵则是在长坡塬后面的空地上待命,随时准备从左边杀出,攻击汉军的右翼。

    现在情况虽然危急,但还没到撑不下去的时候。大营外,汉军还有好几个建制完整的步兵方阵,所以李堪迟迟不肯给杨秋部的骑兵信号。

    见到李堪不肯下令,部将急道:“方才官兵强弩的威势大家都看到了,现在不让骑兵杀出来,难道等着被官兵射死吗?”

    李兰喝道:“怕什么?床弩威力虽大,装填却是一等一的麻烦,命令前面的人,把尸体都堆到大门口去!官兵能用尸骸填沟壑,难道我们就不能拿来堵门么?”

    弩矢横空,长坡塬上的一屯兵马见到了这一幕,也都被震撼的头皮发麻。那些安放在大车上的床弩实在是太恐怖了,中者立毙。连惨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现在又看到有几十辆大车停在了长坡塬下面,他们更是心中震恐。

    要不了多长时间,那些恐怖的床弩就要对着他们发射了!

第二百章 六川河之战(8)2/3

    第二百章六川河之战(8)

    马车被停在长坡塬下面,床弩对准了上面的西凉军。“咯吱咯吱”的声音中,巨大的三重弓臂被拉开,实质上就是短矛的弩矢被安放了上去。

    长坡塬上,士兵们看着下面的情况,都是喉头发干。下面的那些东西可真不是开玩笑的,挨上一发,绝对的死定了!

    见到麾下士卒都面有惧色,屯长怒喝道:“都想要等死吗?把大黄弩架起来,他们想射我们,咱就先射死他们!”

    十具大黄弩调转方向,对准了下面正在操作床弩的汉军。

    “瞄准最左边的那辆车!”

    在屯长的命令声中,十名射术精湛的士兵一起扣动扳机,机括声铮响。十只宛如短剑的弩矢激射而出,越过百多步的距离,打在目标车辆的周围。弩矢从上向下,击毙了拉车的两匹挽马,将巨大的床弩射烂,还将操作床弩的数名士兵钉死在了地面上。

    弩矢撞在床路上,正巧切断了弓弦,撞上了弩臂,将这台床弩还原成了零件。没有死透的马匹在地上嘶鸣,一名汉军甲士奔了过去,倒转斧柄猛然砸下,那匹挽马脑浆迸射,顿时了账。

    边上的其他的汉军士卒虽然被大黄弩的齐射吓了一跳,却又在各级军官们的呵斥下继续准备着发射的工作。等到粗大的弩矢被装填完毕,队率一声大喝,第一排的九命力士举起大锤砸了下去。

    “崩蹦蹦蹦”!

    粗大的弩矢撕裂大气,带起“嗖嗖”的声音,扑向上方的西凉军。在下面的力士举起大锤的时候,上面就有军官大声喊叫起来,“趴下,趴下!”

    正在装填大黄弩的士卒扔下手中的活计,扑在了泥土地上。“呼呼”,劲风从头顶刮过,数支粗大的弩矢已经飞跃了长坡塬,落到了更后面的地方。还有两只射中了山体,矛尖刺穿泥土,没入其中,只留下了尾部还有几寸露在外面。

    屯长见到下面还有两组床弩正对着这边,便下令道:“将大黄弩拿到后面去装填,弄好了再拿过来!”

    见到长坡塬上的西凉军躲了起来,下面的汉军步卒在军官们的带领下,褪去了衣甲,举着长梯就奔了上去。长梯再长也够不到上面,却能减少攀爬的距离。汉军士兵爬到梯子的顶部,然后将铁钎砸进山体之中,再绑上绳索,然后踩着稍微平缓的地放,继续向上。

    长坡塬上,守军探出头来,看到下面的人正在向上攀爬,不由得怪叫了一声,然后退了回去。接着数人直起身子,向下用弓弩射击。数道黑点迅速地扑下,将两名汉军士兵射杀。惨叫声中,尸体坠下一段距离,却又被腰间的绳索扯住,在半空不停地晃荡起来。

    守军还待再射,车阵那边又是一声断喝,沉闷的敲击声中,十枚巨大的弩矢飞快地升起,冲着长坡塬而来。大多数弩矢弩矢落空,就是没入了山体之中,却有一支射中了一名凉州军的胳膊。巨大冲击力带动那名士兵向后扑去,半截胳膊向上飞起,然后跌落在尘土之中。

    这边的战斗虽然不如大营前激烈,伤亡人数也远远不如,但是依然惊心动魄。

    汉军每向上一步,都可能要付出血的代价。守军的每一次探头攻击,也都是在死亡的边缘反复试探,长坡塬上长着几棵树木,却并没有大的石块,是以上面的士卒只能用弓弩进行反击。

    本来这也足够了,居高临下,强弓硬弩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威力来。这里的地势又是如此的险要,不死个几百上千人,想要攻上去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谁能想到汉军居然把床弩都推到最前线来了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坡塬上伤亡越来越大。被巨大的弩矢命中,即便不死,也会立刻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几名士兵被射断了胳膊大腿,在草草包扎了之后,躺在地上不断地哀嚎。在他们的边上,是几具被完全贯穿的尸体。

    而在长坡塬下面,汉军的尸体已经堆成了小山。近百具尸体不断地落下,将尸堆变的更高了几分。汉军步兵虽然死伤惨重,却也达成了牵制这边射手的战术目的。

    在大营正面,数百具尸体胡乱地塞在了门口,密密麻麻的尸体互相堆积,既有汉军的,也有西凉军的,连战死的陷阵营甲士也被填了进去。未干的鲜血从中流了下来,将地面打湿。无论是进攻的汉军,还是防守的凉州军,见到这样的尸堆,都是心中震颤不已。

    争城以战,则杀人盈城。无论将战争说的多么高尚,说的多么浪漫,本质上都是在杀人。

    汉军稍微后撤,在整理了一下队形之后,在床弩的掩护下,复又冲了上来。十多台床弩对着被尸体堵塞的门口射了一轮,血肉横飞中,粗大的弩矢没入堆叠在一起的死人之中,震得几具尸体掉了下去,却并没有射穿这令人作呕的死亡地狱。

    堆在门口的尸体就算没有一千,少说也有六七百了。那些尸体身上的甲胄并没有被剥下来,床弩威力虽然强大,终究只是机括的力量,而不是后世的大炮,又怎么能够射穿十几具,甚至是几十具尸体呢?

    重锤砸下,弩矢射入门口,堆在上面的尸体不断跳动,就像是那些人还没有完全死透一般。看着这可畏可怖的一幕,部将再次道:“将军,现在还没到该动用骑兵的时候吗?”

    李堪面色阴沉,声音像是从地底冒出来似的,“我说再等等!”

    之前汉军曾使用过长梯,想要蚁附攻击,却被陷阵营杀退。现在那些长梯也都被推倒,摔落在了营墙之前。这时候汉军之中号角齐鸣,又有四条长梯被扛了上来。壕沟已经被尸骸填满,汉军甲士轻易地就越过了死亡的分界线,来到了营墙外面。

    墙壁上的守军疲倦欲死,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继续战斗。他们从将近中午的时候一直厮杀到了现在,身体上的疲惫只是一个方面,精神上也都疲惫了。见了那么多人在眼前呐喊厮杀,却又在下一个瞬间变成冷冰冰的尸体,再坚韧的人都会变得有些倦怠起来。

    流了如此多的鲜血,却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弓弩手费力地拉开弓弦,将箭矢射在前方的汉军头上。弩矢是用机括发射的,威力依旧,但是落下的箭矢却有些疲软无力的感觉。新换上来的将领见状大喜,振臂高呼道:“敌军已经疲惫了,大家上啊!”

    弓弩手们迈着沉重的步伐,越过同袍已经冰冷的身体,在营墙下站定,对着营墙上发起了新的一轮射击。床弩也对准了营墙上面,靠着三段式的射击,清理出了一段安全距离。

    稀稀疏疏的箭矢在弩矢之后,射向了上方,同样也是中气不足的模样。

    “啪!”

    新来的校尉挥舞皮鞭,抽在一名弓手的头上,怒声道:“没吃饭吗?这么有气无力的!”

    被抽中的地方先是发红,然后迅速变紫,皮肉接着绽裂开来,鲜血顿时模糊了双眼。校尉不去理会在地上哀嚎不已的弓手,大骂道:“死了那么多人了,就差最后一口气,你们是要半途而废吗?”

    他对左右喝道:“传令刀斧手上前,再有作战不利者,立斩!”

    刀斧手们冷着脸在百步左右的位置上站成一排,前方的将士们立刻又振奋了精神。向着敌军发起了强攻。陈诚军大营是建立在长坡塬边上的,所以正前方和右边的防御最为坚固,左边的防御却是薄弱了一些。这次汉军压制住了长坡塬上的守军,汉军便转移了进攻的方向,从右边发动了强攻。

    李堪沉着应对,不断地将士兵填到危险的地方上去。他以前也曾参与过许多次战斗,经常厮杀在第一线,却从未感觉过像今天这么艰难,以至于每过一刻钟都像是过去了一个时辰一样。

    营中的几具大黄弩被安放在两座敌楼上,早已经随着上面的弩手一起变成了碎片。一屯又一屯的士兵被填到前面,然后很快被射成了刺猬。汉军的强弓硬弩威震四方,在大半天的鏖战中,将大营内外都变成了箭矢的丛林。

    营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箭矢和弩矢,大营中也落下了不少轻箭。甚至有不少正在帐篷中休息的伤员,也都被从天上落下的箭矢射杀。天上不断地落下箭矢,逼得伤兵们不得不将铁锅,木板,甲胄,盾牌,以及一切能够找到的东西都顶在头上。

    陷阵营也轮换了一遍,其中两个屯被打残了,只能重新混编成一个屯,现在正放在营寨下面修整,只要敌人不能杀上营墙,那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堪看了看已经落下的太阳,心中暗道:虽然死伤了这么多人,但终究还是守住了。唉,要是敌军的装备和匈奴人一样,那这仗就会好打很多。

    因为汉军几乎是人手一件甲胄,使得原本一箭就能毙命的敌人,现在就要射上好几箭,或者是命中要害才能射死。经常有批甲弓弩手被射的满身都是箭矢,然后还能自己撤回去。

    同样的,因为陷阵营有着坚固的甲胄,除非是在二三十步的距离上被重箭强弩命中,他们也一样能够继续坚持战斗。军中虽然以弓弩为第一,但是铁甲才是真正的军国重器。甚至于朝廷在不禁弓弩的同事,还严格限制了私人持有甲胄的数量。

    西汉时的名将周亚夫,是开国大将周勃之后,立下了平定七国之乱的大功,就是因为私藏了几十领盔甲,被逼的自杀了。虽然他的死是多方面的因素促成的,可是最直接的原因还是私藏盔甲。由此可见,朝廷对盔甲的重视程度。

第二百零一章 中场 3/3

    第二百零一章中场

    李堪正在感慨今天的战斗终于要结束了的时候,忽然有甲士前来报告,“将军,敌军正在营墙前堆放柴草!”

    “什么?”李堪惊讶地道:“莫非是也要放火?”

    话音刚落,五十步外的大营边上,火光冲天而起。产自高奴附近的火油在用作灯油的时候,还能说有着缺点,但是用于放火,却是无往而不利。汉军先用弓弩掩护,然后步兵趁机冲上,将一捆捆的柴草堆在营墙边上和大营门口。接着将木桶中的火油倾倒,再将火种往上面一扔,火焰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李堪见到前方火起,大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用水桶去灭火!”

    大营中储备有许多人马饮用的水,这时候便可以拿来救急。除了陷阵营的军士们没有动作外,边上还有空闲的人都拿着木盆和水桶去打水。但是没过一会,就有人头发眉毛都被烧焦了的跑过来,大叫道:“敌军使了妖法,水浇上去没用,火势变得更大了!”

    李堪怒道:“胡扯!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来人脸上烟熏火燎的,叫道:“是与不是,将军上去一望便知!”

    李堪劈手夺过一个水桶,冲上了营墙,忍着火焰的炙烤,将水往下一泼。水花落下,火焰并没有随之熄灭,反而向上冲了起来。李堪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叫道:“这是火油!”

    只是在营墙上站了这么一小会,他就觉得身上的铁甲开始发烫,连忙奔了下去,高声道:“鸣金,让营墙上的人都撤下来!”

    不需要他说,前面的那些人被火烤的受不了,已经狼狈不堪地撤了下来。再怎么好的装备,再怎么精锐的士兵,在熊熊的大火面前,也只有后撤一个选择。不是他们的意志不够坚定,实在是........恩,就当他们的意志还不够坚定好了。

    火焰先是将边上的木头烤干,然后火星一燎,那些木头也就变成了新的火源。望着在火焰中开始崩塌的营墙,李堪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知道火油的产量不多,不可能当做常规武器使用,可是也不需要经常使用,有这么一次就受不了了。

    他参与过西凉诸侯的内战,参与过和匈奴人的战争,也曾经和汉军交过手。但是那些对手都比不上今天碰到的敌人,士卒悍勇而军官狡诈,李堪甚至有些佩服起敌人来。陷阵营和飞熊骠骑只会比敌人更加骁勇善战,但是人数实在是太少了啊!

    “轰!”

    火光中,高高树立的敌楼倾塌,数百斤的木头砸在了地上,溅射出大片的火星。这样的景色美丽而又迷人,却只让李堪感觉到了危险。他半是钦佩,半是仇恨地道:“皇甫嵩.......真是个可怕的敌人!”

    要不是他带着陷阵营压阵,营中的兵马早就因为忍受不了这么大的伤亡而崩溃了。

    在鸣金声响起后,大营中的人都放下了徒劳无功的救火行动,帐篷和营房里的伤兵也都走了出来,和外面的人一起默默地看着祝融在肆意地彰显存在。

    里面的人在发呆,外面的汉军也都呆住了。他们没想到火油的效果这么好,本来还想着趁着火起的时候杀进去的,但是火光一起,玉石俱焚,不管是汉军还是凉州军,都是一视同仁。敢于靠近的,都是被烤的皮肉发烫。

    放火的效果太好了,以至于汉军也不敢上前,反而还被逼退了数十步。火焰熊熊,噼啪作响,不时有粗大的圆木被烧毁,从营墙上倒下。里面的夯土被烤的干燥无比,碎裂成块,砸进了火堆之中。

    奇异的肉香从大营门口的地方出散发出来,却让隔着火墙对峙的双方都觉得中吐欲呕。沉闷的声响中,不时有影子在熊熊燃烧的尸堆上晃动,就像是有人在火焰中坐了起来一般。

    陈诚带着七百多骑到达六川塬边附近的时候,就见到自家大营也被烧的通红,还有烤肉的香味远远地传了过来。这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曾经在南宫城墙上见到过的情形,当时是北军步兵营在攻打御道,自己放了一把火,烧死了数百人。

    那个时候,也是有许多尸体堆叠,然后化作了火炬。可那时候的味道还没有这么重,这是烧了多少人?

    听到大营中的鸣金声,八里八失的羌人骑兵和去卑的匈奴骑兵也都撤了回来,聚集在了陈诚的周围。这些人见到大营外面火光冲天,都是心中有些不安。

    大营中,李堪无奈地道:“好吧,现在可以给杨尚书的骑兵发信号了。”

    沉闷的号角声在后方响起,等待许久的骑兵从长坡塬之后转出,向着塬前的汉军车阵发动了突击。塬前不过六七百汉军,还分出了许多人手去操作床弩,或是向上攀爬,对骑兵的突击没有人任何的防备,被杨秋带领骑兵来回冲击,很快就死伤惨重。剩余的人扔下了伤员和战车,夺取了马匹就向后逃去。

    陈诚虽然有些感伤,但是在号角声响后,还是带着梁兴,去卑等将领,对着营前的汉军发起了一次冲锋。阵型破碎的汉军在稍微抵抗了一下之后,放弃了挣扎,转身奔向了建制尚全的两个步兵方阵。

    此时天色将黑,陈诚看着缓缓而退的敌军方阵,叹了口气,道:“苟能制侵陵........”

    这一仗他是不想打,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那些部下,本来是当做种子的,一仗下来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但是敌军打上门来,也不能引颈待戮吧?他再次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苟或现在出山了没有。”

    荀家是颍川巨宦,荀氏八龙天下闻名,荀家这一代也是人才辈出。荀彧,荀文若,就是荀家新生代中的佼佼者,被誉为“王佐之才”。因为名字的原因,曾被只能认字半边的人读作“苟或”。陈诚现在心情不好,说点冷笑话聊以**罢了。

    他只是心情不好,皇甫嵩却是觉得心都要滴血了。皇甫义真和西凉军打过交道,对西凉军的战斗力和习性都十分了解。今天早上的时候,他都还以为大军压上便可全胜。哪怕是有些死伤,也能接受的了。但是谁知道打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陈诚部兵马跟韩遂马腾等人的兵马完全不一样啊!

    好好的西凉贼寇,玩你们的骑兵就好了,把营寨修的那么坚固干什么?

    大军出动,向来是前进容易,后退困难。部队既然已经展开了,就算发现了前面的敌人很难对付,也只能继续打下去,看能不能杀出一片生天。拼死搏杀可能会伤亡惨重,撤兵则会士气大跌,若是因此而溃败,那损失只会更多。

    况且,皇甫嵩还有别的考虑,所以即便是前方打的很艰难,他还是坚定了决心,一直打了下去。但是等到听了那一长串的将校阵亡名单,以及听说损失了四五千人之后,他还是觉得心口都疼痛了起来。

    这些将士都是训练已久的精锐,补充起来很不容易。加上现在朝廷用度缺少,军饷时有时无,维持这支军队就已经很不容易,就更不用说再训练新军了。

    等到敌军的大营终于被焚毁出一处缺口的时候,太阳也已经落山。西凉军不但没有被打垮,反而从两翼杀了出来。皇甫嵩知道现在要是撤了,就会给敌人以喘息之机,但...........他看了看左边远方的丁原部,心中暗叹一声,然后对边上的亲兵道;“传令,鸣金收兵!”

    铜锣声从中军处响了起来,骑兵前出,掩护步兵缓缓撤退。

    陈诚在阵前以强弓连续射杀了二十多名撤退中的汉军,身上也又中了两箭。见到汉军的甲骑冲了过来,他无意再继续互相消耗下去,便勒住了战马,目送着汉军先是缓慢,然后讯速地离开。他这边停止了追击,汉军骑兵也没有上前挑战,而是伴随着步兵一起撤了下去。

    因为汉军主动撤退,这次的情况跟昨天刚好反了过来,是西凉军控制了战场,因此得以从容收治己方的伤员,并且还顺带将汉军的伤员一起抬回了营中。

    右军鸣金收兵,左军也打不下去了。高顺部的七百名重步兵确实是训练有素,战力超群,但是在接连攻破了四个营寨,斩杀了上千步骑,并将所过之处都化作了火海之后,他们也有些打不动了。激烈的战斗是很消耗体力和意志的事情,穿着沉重的盔甲,在纷乱的战场上不停地移动作战则是更加的消耗体力。

    那些羌人骑兵在被赶出了营寨之后,战斗力反而变得更强了。丁原军和韩遂军曾经交手数次,彼此都很了解,这次一打起来,都是惊讶于对方战斗力的进步。韩遂这边使用了更长的骑战武器,披甲率上升了一些,环首刀等装备也是多了不少。丁原军的战马也都更新了装备,骑兵的威力更胜往昔。

    双方接战,先是韩遂军占了上风,然后是丁原军反过来焚烧了韩遂军的营寨。结果有更多的羌人骑兵冲了出来,两边混战了一整天,都是疲惫之极,这时候听到鸣金声,也就顺势罢兵休战。

    皇甫嵩带兵后撤到山梁附近,丁原已经带人修建起几座临时的营寨。大军入内歇息,皇甫嵩对丁原道:“惭愧,今日却是败了一阵。”

    丁原笑道:“不急,一时胜负算不了什么,等到明天那些贼人就要慌了。再说,我们今天已经攻破了那么多营寨,只能说没有克尽全功,怎么也说不上是输了。”

第二百零二章 绝路

    第二百零二章绝路

    听到丁原这么说,皇甫嵩沉默了一会,道:“西凉军与去去年完全不一样了。”

    丁原也有相同的感觉,对面的那些贼寇不但战斗力增强了,更重要的是变得坚韧了不少。若是在以往,要是打的这么艰难,又不是守卫乡土的话,他们早就撤退了。今天那些西凉贼却是坚韧无比,从上午一直杀到下午,死伤无数依旧酣战不止。

    不过他也只是有点感触,并没有觉得西凉军就是无法战胜了。在丁原看来,他是因为已经派兵去抄了西凉军的后路,所以不愿意伤亡太多,留了几分余地,这才让西凉军给顶了回来。不然的话,西凉贼早就扛不住了!

    他笑着道:“是比以前难对付了一点,但依旧不是我们的对手!”

    左肩绑得严严实实的吕布正站在丁原的边上,闻言高声道:“今日高顺接连击破了四座叛军大营,请主公下令嘉奖!”

    丁原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没有了,敷衍道:“知道了,等下便会有赏赐的。”

    吕布粗大的眉毛一挑,脸上的怒意一闪而逝。丁原没看到身后吕布露出的不满神色,兴致勃勃地对皇甫嵩道:“明天要是贼人投降了,可得我分一些战俘给我。西凉军虽然桀骜,但是打仗还是不错的。来日对付董卓用得上。”

    皇甫嵩的表情依旧严肃,他沉声道:“征西将军万万不可大意,困兽尚且犹斗,更何况是如今的西凉军?不要一个不好,反而让敌军钻了空子。”

    丁原哈哈大笑,道:“他们马上就要被我们堵在群山之间了,还能怎么钻空子?等到明天他们得到了后路断绝的消息,立刻就会士气全无,我们再上前一推,敌军就会不战而降了!”

    汉军并没有撤回陈仓,而是在那条刺破平原的山梁处下了大营,将大军驻扎了下来。皇甫嵩带兵严谨,在野外安排了许多哨探,并且在山梁上放了一支千多人的步兵。他现在手中的精锐是不太多,但是背靠着三辅,可以源源不断地征发民夫青壮。能上前作战的兵马还有三万多,加上后方转运,以及随军的民夫,差不多也能号称十万大军了。

    长坡塬下的陈诚军大营中,士兵们往来穿梭,不复以前井井有条的情况,白天的战斗中,他们给汉军造成了数倍的杀伤,但是己方的损失也很严重。士气虽然还在,组织度却是损失了不少。

    原有的大营被烧毁了一半,前门方向的火焰到了晚上都还没有完全熄灭。陈诚一边命人在收拢伤员,掩埋死者,一边又让人在原有营墙后方五十步的距离上,重新挖开了壕沟,挖出来的泥土在边上就地修建了一条低矮的防线。

    因为携带了大量的铁锹,大斧和钢锯等装备,新防线的建立很快。那些诸侯扔在这里的伤兵见了今天的恶战,都是心惊不已。有不少人打算趁着天色将黑开溜,却被在后方巡视的杨秋带人捉住。一伙人中什长以上的军官尽数被斩首,剩下的人都被派去挖坑。

    血淋淋的脑袋挂了起来之后,其他人都只能按捺住了别的想法。因为害怕汉军明天再来攻打,伤势稍微轻一点的还会主动要求参与挖壕沟的任务。坑挖的越深,性命就越有保证啊!

    这里周围都是群山,往后撤退的道路只有一条,不像在别的地方,只要弄到了马匹,往野外一跑,那就真是鱼入大海了。要是只有一两个人,也可以从山间小路逃走,但是听说北边已经被官兵堵住了,跑过去只怕要糟糕。

    另外,要是水性够好,也可以试试跳进六川河,然后游进渭水,再逆流而上游上几十里,就可以爬上岸了。不过在陈诚想来,这等猛人无论是在哪里,都是很少的罢。

    李堪看着修好的一段防线,上去试了试,有些失望地对陈诚道:“主公,这道土墙高不过齐胸,随便就能翻过,只怕没什么用处。”

    陈诚道:“好歹能提供一些防护。再者说,今天你守的很好,官兵死伤了那么多精锐,只怕他们明天是不敢再来了。”

    李堪摇摇头,道:“皇甫嵩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拿出来,要不是主公带着骑兵游弋在外,他何至于放了一多半的兵马看守后路?今天他们不过损失了几千人,却已经焚毁了我军的营地,现在官兵又在山梁处下寨,摆明了是准备明天要继续进攻的。”

    他拍了拍身前的土墙,道:“这种东西,实在是没什么用啊!”

    陈诚笑着道:“没事,等会我去让丁远带人再组装几台投石车,就对准了前面这五十步的距离,要是皇甫嵩明天还敢再来,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正说话间,一名传令兵冲冲赶了过来,道:“主公,长坡塬上来人说他们有些士兵受伤很严重,却没办法送下来,故此向主公请求指导。”

    陈诚转头向矗立在一大片平地中间的长坡塬看了一眼,知道那里确实是不好上去,也不太好下来。要是没受伤,还能拉着绳索爬上爬下,但是重伤员可就没办法那样干了。除了他之外,别人还真不好处理。

    所以他就对李堪道:“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都按照这个模式来修,中间留一些通道出来,我去那边看看。”

    李堪道:“主公尽管放心,我自理会得。”

    陈诚赶到长坡塬边上,拉着上面放下来的绳索三两下就怕了上去。其实不用绳索他也能上去,不然的话,上面的那些大黄弩是哪里来的?还不都是他自己带上去的。

    爬上去后,陈诚先是组装了一个吊篮,然后将伤兵一个个地放了下去。吊篮从十几丈的高度放下去很是吓人,不过那些伤兵都是重伤,早就已经因为流血过过而陷入到了昏迷之中,现在就只是吊着一口气而已,也管不了别的了。

    陈诚将上面的伤者都放下去之后,又去检查了临时修建的那些伤兵营地。优先将重伤员加入到自己麾下,给他们加上了“buff”,先保住他们的性命再说。和这个时代的其他诸侯不同,陈诚一向重视对伤员的救治。他曾看过的研究报告中也说,受过伤的老兵的zhandouli 要比新兵要高出很多。

    对伤员进行最大程度的救治,降低伤亡率,还能带来提升士气,增加凝聚力等一系列的好处。就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陈诚才会将两个宝贵的技能点都花在了“医疗”上面。在有了两级的“医疗”之后,配合专业的医护团队,只要没有当场身死的,都能给救回来。

    不过若是有残肢断体的,那就没办法了。或许放在队伍中的时间够久,还能将失去的肢再长出来。要是真有这样效果的话,那经常进宫的某些群体,可就是有救了呀。

    等到新的防线构筑完毕,伤员和死者都得到救治和掩埋之后,陈诚才匆匆吃了几口饭,然后去丁远的工兵营指导工匠们将投石车组装起来。没有他亲自指挥的话,工匠们的效率会很慢,而且成功率也要低得多。

    一直忙碌到五更天的时候,两台配重式投石车才算是组装完毕。高高的投石车矗立在营地的后方,边上放着之前剩下的二十多枚石弹,每一块都有一百二三十斤。陈诚舒展了一下身体,看着东方泛白,放弃了休息的打算。

    他将双重甲胄重新披上,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啃了两个烤面饼,然后又带着十多名亲兵在大营中往来巡视。走在渐渐嘈杂起来的营地中,陈诚算是明白了诸葛亮是怎么被累死的了,即便有着“无限体力”,但是精神上的疲惫却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若是换城其他人在此,只怕已经是疲倦欲死了。

    正在巡视营地的时候,西边忽然传来马蹄急响声。两名羌人打扮的骑兵穿过重重关卡,来到了陈诚的面前。滚鞍下马之后,还没将气理顺,其中一人就喘息着道:“陈使君,汉军占据了黄背山到进石里一线,我军的后路已绝!”

    边上的士兵闻言都是愣了一愣,黄背山在哪?进石里又是什么地方?不过虽然不知道这些地名代表着什么,但是“后路断绝”的意思他们还是明白的。明白过来后,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一起向陈诚看了过来。

    陈诚面色如故,淡淡地道:“先喝口水,进大帐说话。”

    他所走过的地方,山川地理河流都会在小地图上显示出来。黄背山在接近上邽和陈仓中间的位置。因为北面山坡上有大片黄色的泥土,故而被称作黄背山。渭水在那里拐了一个弯,水流很急。

    虽然是道路要冲,但是那里的地形并不算特别险要。能够将数万西凉军挡住,汉军的兵力最少也要好几千,上万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诚走进大帐,一边在小地图上翻看黄背山附近的地势,一边想道:敌军偏师明明已经停在了北边的三岔路口,怎么还会有敌人杀到黄背山去了?

    但是随即他就明白过来,“侦查”技能显示方圆四十里的敌军不错,但若是敌军饶了一个大圈子,从四十里之外的地方通过呢?

    真是漂亮的穿插!陈诚很想对敌人说上这么一句。绕道奔向黄背山,至少在山中疾行了两百里。敢于这么孤军深入,不但需要过人的谋略,也需要有背水一战的勇气。

    他再次想道:这真的是和长平一战很相似啊,敌人和白起一样,都是派出了两路偏师。也同样都是孤军深入,若是不能成功,偏师便会全军覆没。相隔数百年的统帅,使出的战术几乎如出一撤。

第二百零三章 骨气

    第二百零三章骨气

    陈诚在大帐中坐定,问道:“你们是哪位将军部下?”

    一名羌人将水罐刚洗,用袖子擦去了嘴角上的水渍,答道:“我们是成宜将军的部下。”

    “后面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占据黄背山的汉军有多少?步骑各有几何?可速速道来!”

    原来皇甫嵩在出兵陈仓的同时,就已经派遣了一只步兵从雍城出发,穿过千阳河谷,然后倍道兼行,绕了一个大圈子,从北面直插渭水边上。这支汉军偏师在占据黄背山后,先不立营寨,而是当道竖起了一道栅栏。栅栏前挖了两重壕沟,士兵以长枪和强弩在栅栏后面防守。宋建的大本营在酒泉,离得最远,是第一个撤退的,也是第一个撞上了汉军防线的。

    西凉军归乡心切,见到有官兵拦住去路,当即用骑兵发起了冲击。冲在最前面的数十上百骑跌入壕沟中,随即汉军弓弩齐发,几轮射击后,人马的尸体布满了栅栏前面的地方,马匹都不能靠近上前。

    宋建知道自己被堵在这里会意味着什么,见到骑兵失利,他立刻让麾下将士下马步战。在攻打汉军阵地的时候,还分出了一支兵马去攻打黄背山。但是他低估了汉军的战斗力,也高估了他自己麾下士兵的战斗力。

    西凉骑兵在马背上确实十分骁勇,就算是陈诚建立了飞熊骠骑,也需要对各路诸侯又是拉拢,又是分化的,就是不想和这些强悍的骑兵在战场上拼消耗。但是西凉军的弱点也很明显,组织度低,装备低劣,下了马之后,战斗力减少了一半多。

    前来堵截的汉军虽然也多半是轻步兵,但是装备了非常多的弓弩,而且将所有的甲胄都集中在了前排的士兵身上。西凉军踩着同伴的尸体上前交战,很快就在血腥的对刺中败下阵来。

    仰攻黄背山的西凉军也被轻易杀退,山上的汉军甚至没有肉搏,光用弓弩和石头就击退了西凉军的进攻。宋建又连续组织了三次进攻,一次比一次更加的无力。成百上千具士兵和战马的尸体堆满了山前的道路,连两道壕沟都给填平了。

    当初凉州皆反的时候,酒泉太守黄衍也跟着一起反了朝廷。但是没过多久,同为西凉叛军之一的宋建发动突袭,斩杀了黄衍及其部将,独占了整个酒泉郡。所以,宋建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他对汉军的阵地束手无策,并不是因为爱惜麾下将士的性命,而是因为真的打不下去了。

    等到程银,成宜等人赶到后,西凉军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两三万,人马将道路和山谷堵得严严实实的。程银和成宜得知情况后,也都是震惊不已,不顾已经是深夜,立刻命令部下点起火把,组织兵马发动了强攻。

    但是汉军又在道路上设立了一道防线,山上也树立起了简陋的营寨。西凉军全力进攻,打了许久,尸体不停地从山上滚下,一直打到天亮,几次攻破了汉军的栅栏,却又被汉军赶了出来。

    等到天亮之后,西凉军望着前方尸横遍野的场景,士气大沮。山上山下到处都是西凉人的尸体,连几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至于张横,他的黑甲军擅长打硬仗,却根本上不去,道路都被前面几位的兵马挡住了。

    就在成宜派出传令兵的时候,他正在和张横,宋建,程银商议,准备让士兵撤到边上的山上,给张横的黑甲军让出通道来。

    那名羌人说了许久,最后道:“据说敌军有上万人,把整座黄背山都占满了。”

    “对!”边上的另外一名羌人道:“漫山遍野都是身穿红袍的汉军!他们的箭矢像是下雨一样,射得俺们都抬不起头来!”

    陈诚摇摇头,道:“不可能有那么多汉军,皇甫嵩才多少精锐?怎么可能派上万精锐前去堵路?除非..........”

    跪坐在地上的两名羌人一起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皇甫嵩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我们这十万大军一口吞下!”

    说到这里,陈诚心中一动,皇甫嵩未必就不是打的这个主意。前面堵住了山梁,后面抢占了黄背山,事实上已经将西凉军堵在了渭水河边的这百多里长的山道中,虽然还可以走北面绕道前往陇县,但是那样要在山中多绕上一两百里,如果途中再有伏兵............

    陈诚想象了一下曹孟德摇头晃脑大笑的场景,再想象了一下自己指着某处山峦,大笑着说出“我单单笑那丁原无谋,皇甫嵩少智”的情形,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对地上的两个羌人道:“成宜将军派你们过来,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

    其中一人答道:“成将军请陈使君立刻带着陷阵营先撤!”

    带着陷阵营先撤?陈诚心道:成宜是知道陷阵营底细的,知道这支重步兵擅长攻坚,但若是张横黑甲军都无能为力,光靠陷阵营又能有什么用?黑甲军虽然损失惨重,也还剩下三千多接近四千的兵力。陷阵营打了一整天,现在还能上阵的人不足七百。

    他暗自道:多半还是成宜怕堵在前面的诸侯心不齐,想让自己前去镇定人心,又或者是想要借助自己的无双武勇,带着陷阵营去给大军杀出一条血路来。嘿,若真是后面这种可能,那自己身为大军统帅,却被指望着去带头冲锋,这人设到底是蹦了呢,还是立住了?

    思索只是在一瞬间,转念过来,他对两个羌人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给成宜将军报信,说我随后就会赶过来。让他劝阻张横将军暂缓进攻,一切都等我到了再说!”

    “是!”

    陈诚等两人离开后,立刻对赵思道:“速召李堪,梁兴,丁远,杨秋,魏冉,还有八里八失和去卑!”

    赵思抱拳爆喝一声,“诺!”

    在等众将到来的空暇时间中,陈诚取出方天画戟,先浇上了一些清水,然后用绢布将上面残留的血痕擦去。皇甫嵩和丁原的奇兵是很漂亮,一下字就将十万西凉军都堵住了,但是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最后都还是要靠实力来说话的。

    计谋也好,兵法也好,本质上都是削弱敌人,让己方在局部战场上占据优势,是让己方在开战的那一瞬间,拥有着更强的实力。所谓的以弱胜强,实际上还是在以强击弱。所以,战争的本质,还是力强者胜!

    门帘被掀起,顶盔贯甲的将领们鱼贯而入。陈诚站起身来,提着方天画戟,似乎是在对进来的众将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纵然谋划再怎么精妙,又如何能当吾奋力一击?”

    他在大帐中缓缓地从左看到右,然后沉声道:“方才后方传来消息,你们有的人可能知道了,也有的人可能还不清楚。汉军已经占据了黄背山,堵住了我们返回西凉的道路。”

    帐中诸将都是久经沙场的武人,听说后路被断,虽然心惊,却并没有人露出畏惧的神色。敌人虽然厉害,但是我们只会更强!

    昨天的战斗十分惨烈,凉州军虽然伤亡很大,但是他们毕竟打了胜仗,逼的汉军率先撤离了战场,连伤兵都给扔了。只要能够取得胜利,军队的士气就能维持得住。很多时候,带兵的将领们宁愿损失一些兵马,也不肯折了士气。

    夫战,勇气也!

    军人,要有骨气!

    陈诚看着帐中诸将,这些人都是勇猛过人的豪杰,现在能够聚集在这里,这就是他最大的本钱。他心中暗道:丁原也好,皇甫嵩也罢,若是想要取下某家的首级,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好了。某倒是要看看,谁才会笑道最后!

    “我等下会带魏冉和八十名侍卫亲军赶往黄背山,这里的所有兵马都归杨秋统领!”陈诚放下方天画戟,取出虎符,道:“杨尚书,兵符现在给你。我会去说服韩遂,让他和李相如将兵马都暂时交给你指挥。汉军今天肯定还会再次发动攻击,一定要给我守住了,在我返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后撤,违令者斩!”

    杨秋上前,接过虎符,大声道:“诺!”

    陈诚叮嘱道:“丁原吕布等人也就罢了,皇甫嵩却是足智多谋,你只要守住就好,切勿不可贪功冒进。”

    杨秋拍着胸脯道:“主公只管放心,只要有某家在,绝不会让官兵得逞!”

    陈诚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头来,对丁远道:“投石车已经组装好了两台,石弹的数量却不多,你等下分出一些人手,去后面的山上继续收集石块。”

    他不待丁远回答,又对梁兴道:“我先带阎行去韩遂大营中,等下让他返队。”

    “诺!”

    交代完毕,陈诚向后转身。侍卫亲兵掀起门帘,陈诚微微低头,从大帐里面走了出来,他随即唿哨一声,大营中蹄声骤起,随着响亮的嘶鸣,一团火焰横冲过来,然后停在了陈诚的身前。

    “上马,都跟我来!”

    八十三骑向左边奔出,飞速地前往六川塬边下的韩遂军大营。

    “来人止步!”

    在大营门口,十数名将士拦住了去路。

    魏冉大怒道:“混账!瞎了你们的狗眼!这位是陈使君当面,还不快让开?”

    看着眼前的一群铁甲骑兵,把守营门的小校面色微变,虽然他认得陈诚等人,却不敢放他们随意进入。不久之前,就因为放了陈使君等人进入大营,韩将军砍下了守门将领的脑袋,他可不敢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陈诚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沉重的脚步踩在地面上,溅起灰尘。他沉声道:“去向韩将军禀报一声,就说我陈诚有要事见他!”

第二百零四章 悠悠我心 1/3

    第二百零四章悠悠我心

    陈诚指着边上的阎行,道:“这位是韩将军的乘龙快婿,要不就让他先去通传一声?”

    听到陈诚这么说,守门的将领连忙道:“不用,不用,使君请稍待,我这便去禀告韩将军。”

    韩遂已经是老牌的西凉叛军了,与各路诸侯之间虽然起过不少的龃龉,但是也有不少的人脉。陈诚得到了后路断绝的消息,韩遂自然也得到了。汉军虽然占据了黄背山,但是往西的道路有不是只有那一条。汉军力分则弱,而他们还有好几万人,若是全力突围,料想官兵也挡他们不住。

    他正在大帐中与李相如,田乐,阳逵等人商议该如何应对,就接到通报说“陈使君已经到了大营外”。

    “他倒是来的快!”

    大帐中,韩遂没有披着沉重的甲胄,而是做士人打扮,他面露微笑,从容地道:“那我们就去迎接一下凉州牧好了。”

    片刻后,韩遂领着将士来到营门口,见了陈诚便笑道:“不知陈使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转头见到了阎行,韩遂笑眯眯地上去拉着阎行的手,道:“贤婿,你也来了啊。怎么,莫非是先前的事情想通了?”

    说完,他不待阎行回答,又对门口的士兵喝道:“都还挡在门口干什么?还不快请陈使君进来?”

    陈诚在心中暗暗摇头,没有废话,而是直接了当地道:“韩将军,我刚才接到了消息,说汉军已经占据了黄背山,断了我们的后路。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韩遂脸上的笑容变的有些僵硬,“我自然也是得到了消息的。使君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不错!”陈诚道:“成宜让我带少量精锐过去打通退路,韩将军,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韩遂愕然,“我去干什么?”

    陈诚粗重的眉毛一挑,声音提高了几分,“现在退路断绝,正是需要我们凉州人齐心协力的时候。韩将军据有四郡之地,难道不应该当仁不让地挺身而出?”

    “这.......”,韩遂心中暗骂,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自然是应该挺身而出的,但若是我也跟着去了,要是对面的皇甫嵩和丁原带着官兵杀过来,又该如何抵挡了?”

    陈诚道:“韩将军多虑了,我的意思使我们各自带少量精锐前往黄背山即可,大军自然还是要留在这里断后的。”

    韩遂脱口而出,“这怎么行?”

    随即他就觉得不妥,改口道:“若是没有大将主持,只怕军中士气不振,反而不利于抵挡敌军。”

    陈诚的嘴角向上挽起一个弧度,似乎是在笑,但是他的脸上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韩将军的兵马交给李相如将军即可,一起暂时归于杨秋杨尚书节制。”

    “不妥,不妥。”韩遂只是摇头,道:“还是不妥,打仗须得小心谨慎才行。上得山多终遇虎,使君喜欢用险,正是兵家大忌啊!”

    李相如也道:“若是文约不在,只怕众将不肯服我。”

    陈诚脸上的笑意更冷,语气却越发的平淡,“那就将兵马交给田乐,阳逵两位将军指挥,韩将军和李将军各带一千人,跟我一起赶往黄背山好了。”

    他将手按在了腰间横刀的刀柄上,和颜悦色地道:“两位不肯跟我一起前往黄背山,莫非是打了率军向北撤往陇县的主意?好叫两位得知,汉军也已经截断了北面通往隆县的道路,现在正有许多官兵在往北面奔去呢。”

    韩遂心中震惊,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就先不说了,韩将军请速下决断。若是两位不肯随我一起,那等下汉军杀过来,杨秋独木难支,也只好拔营西走。就是不知道汉军杀过来之后,会不会单独避开了两位。”

    韩遂脸色微变,他以己度人,若是自己处在陈诚这样的情况下,肯定是不会一个人在后面挡住追兵的。若是两人都撤了,官兵也肯定不会放过机会,必然会派兵大举追杀,到时候损失个一万多人也只是寻常。

    陈诚本部兵马不多,主力不过三四千人,汉军会舍弃自己的三万多人,而专门去追杀那三千多人吗?大概.........不,肯定是不可能的吧。

    但让韩遂听从陈诚的命令,他却又心有不甘。不管陈诚的命令有没有道理,他都不想顺着来。这不是有没有道理的问题,而是他不能容忍有任对他韩遂发号施令。独霸一方的时间久了,已经让他有些受不了居于人下,更何况陈诚的年纪还比他小这么多。

    之前上表称臣就已经是人生中的巨大屈辱,在军议上被压制强令撤兵,又是一次。俗话说“事不过三”,难道自己非得在陈姓小儿手下受辱三次才行吗?

    就在他心中反复衡量的时候,探子打马的来报:“汉军大举出营,正在向我们逼近!”

    陈诚闻言瞪大了眼睛,喝道:“韩将军既然不能下定决心,那我告辞了!”

    说罢,他就转身拉住了缰绳,准备打马离开。韩遂急忙出声,“陈使君且慢!”

    陈诚转过头来,就见到韩遂老脸拉长,苦笑道:“那就如陈使君所言,我们跟你一起去黄背山,这里的防御交由杨秋好了。”

    他是西凉军中少有的聪明人,闻弦而知雅意,刚才已经想得明白。陈诚这是怕自己留下会使坏,所以要将自己也调走。但是天地良心,他韩遂现在真没想要搞事。大敌当前的时候,搞事那不是在找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陈使君明明是心胸宽广的豪杰,为什么会和宋建马腾他们一样,老是认为自己会坑友军呢?

    韩遂一边腹诽,一边对田乐,阳逵两员大将道:“田乐为主将,统领我麾下的兵马。阳逵为副将,统领李将军麾下的兵马。你们两人暂时归于杨秋指挥,等我们打通了后撤的路线,你们再按照之前的计划撤退。”

    田乐和阳逵都是五大三粗的武人模样,互相看了一眼,齐声道:“诺!”

    韩遂和李相如各点起一千兵马,跟在陈诚部的八十二人之后。少了一骑的原因是阎行在没他什么事之后,已经先行返回了长坡塬下的大营中。两千多人不带辎重,顺着渭水迅速地向着西边前行。

    李相如在马臀上抽了几鞭子,奔行到韩遂的边上,低声道:“文约,他现在身边只有不到百人,要不要...........”

    边上马蹄声太响,韩遂一时没听清,但是对李相如那个五指并拢往下劈的动作还是明白的。他闻言颇为意动,但想了一想,还是摇头道:“以后再说!”

    路上碰到的西凉军都已经知道了前方发生的事情,了解了现在被堵在群山之中的状况,众人面上都有着紧张惶恐的神色。陈诚见到这样的额情况,便命令侍卫亲军打出了自己的帅旗,并一路高声道:“凉州牧陈使君带兵击贼,大家都把路让出来!”

    西凉军的士卒们正处于惶恐状态之中,在见到陈诚的大旗,并且见到了那传说中的神駿战马后,心中稍安。骑兵一路迅速前进,很快就奔出了几十里。

    李相如身躯有些肥大,骑在马背上只觉得很是酸痛。他身上不舒服,心中更是不舒服,对韩遂道:“说的好像他一个人就能杀退敌军似的,还击贼?我呸,谁是官兵谁是贼都搞不清楚了么?”

    韩遂看着李相如大汗淋漓的模样,安慰他道:“先辛苦点,等回到了汉阳再说。”

    他心中却有点迟疑起来,李相如沉溺于酒色,是比较好控制,但是不是太无能了一点?

    反观陈诚麾下,阎忠就不说了,那是韩遂见了也要礼让三分的存在。武将之中,其他的人不熟悉,但是李堪和梁兴在这几天的战斗中很是出彩,不比田乐和阳逵差了。杨秋,成宜和马腾他们则是把李相如甩出了老远。

    他遍数了自己麾下的文臣武将,再和陈诚麾下的文武将佐一对比,不由得心情郁结。

    陈诚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身后韩遂心中想法的,奔出了几十里后,他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再看了看身后拉长的骑兵队列,转头对落下了一个身位的魏冉道:“我先行一步,你们跟上!”

    说罢,他一夹马腹,咕噜兴奋地甩开了四蹄,全力奔驰起来。它一直都觉得不是很得劲,明明能跑的更快的,但是主人却经常让它收住了蹄子,上不上,下不下的,弄得马家很是难受啊。

    现在好了,它兴奋地奔了起来,见到土丘也不再绕道,而是直接就冲了上去,然后再从土丘上呼啸着冲奔下。有些西凉军得了命令后,将战马牵到了土丘便上,好将大道给让出来。数十人让马喝饱了水之后,正在土丘边上歇息,就听到马蹄声急响,一团火焰出现在了土丘顶部,然后讯速地在视野中变大。

    “有妖怪!”

    “傻..........”

    话音未落,火焰带着呼呼的风声,从他们头顶越了过去。

    “.........瓜,那是州牧大人!”

    火红色的战马从众人头顶一跃而过,前蹄方才落下,后蹄着地之前,已经奔出了十多米。一众羌人在后面开着陈诚绝尘而去,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样。

    半晌,一个带着毡帽的羌人犹豫着道:“我听人说,陈大人不是凡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边上就有同伴接话道:“你也听说了?我们那里都传开了,说陈大人是掌管生育和打仗的马神,专门保佑强大的战士!”

    “胡说,我明明听说陈大人是红牛妖.......”

    边上几双手掌一起捂了过来,有人大声训斥道:“说什么妖怪?要叫红牛神!”

    有人期期艾艾地道:“那陈大人到底是马神,还是牛神?”

    头领模样的人想了一会,道:“不管是马神还是牛神,总之是个神就对了!来,我们一起向陈大人祈祷,请他保佑我们家中的婆娘多生小子,保佑我们每次打仗都能打赢!”

    众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跪下,对着陈诚远去的方向磕起头来。

第二百零五章 权术 2/3

    第二百零五章权术

    陈诚的外形很有辨识度,他身高八尺有二,魁梧雄壮,穿着造厚重结实的甲胄,令人见过一次就会留下很深的印象。他胯下的坐骑更具有辨识度,火红色的毛发,极具爆炸性的肌肉,比寻常良驹更大的体型,更加修长的四肢,即便是没有见过,西凉军也都听说过这样的一匹“天马”。

    当陈诚打马赶到黄背山的附近时,大路边上的西凉军见到了这团飞驰的火焰,都是大声地欢呼起来。

    “啊,陈使君!”

    “州牧大人!”

    听到外面响起的欢呼声,宋建等人连忙从大帐中走了出来。陈诚勒住战马,停在了大帐面前。这里名为进石里,处在渭水的一个拐弯处,但是这里的水流比黄背山那边更急。原本在这里有一个村子,属于扶风郡,有着两百多户百姓。但是随着西凉军再次入侵,这里已经化作了废墟。

    汉军原本在这里挖有壕沟,并修起了一道简易栅栏,但是很快就放弃了。宋建等人攻下这里之后,见到还有一些房屋可以使用,便将大帐设立在了进石里。

    “见过陈使君!”

    “见过陈使君!”

    “见过陈使君!”

    张横的称呼与其他人不同,并且显得格外亲近,他将头盔摘了下来,大声道:“见过主公!”

    陈诚跳下马背,道:“现在前面情况怎么样了?”

    成宜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使君请入大帐内说话。”

    “好,”陈诚当先而入,然后在首位上坐了下来,其他人竟然也都觉得是理所当然,虽然这个帐篷之前还是程银的。

    成宜道:“汉军在山下竖立了两道栅栏,掘了四条壕沟.........”

    “他们还在挖壕沟?”

    “是啊,”张横道:“不但在山下挖,还在山上挖,看来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了。这里地形太狭窄了,黄背山上也到处都是石头,骑兵不好使,不知道主公带了不少重步兵过来?”

    陈诚道:“后面还有我的亲兵八十余人,韩遂和李相如也各自带了一千人。”

    “这么点人有什么用?”宋建脱口道:“我们都已经伤亡三千多了。”

    陈诚一挑眉,道:“伤亡三千多?”

    宋建不明白陈诚是什么意思,随口道:“是啊,尸体都已经把两条壕沟填满了。”

    “你们的兵力加起来足有四万,”陈诚慢条斯理地道:“才死伤了三千人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帐中主人闻言愕然,成宜摇头道:“不是这么算的,我们的甲胄很糟糕,上去交战,被强弓硬弩射杀了不少。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让士兵让开道路,好让黑甲军上来了。”

    “是啊,官兵的弓箭着实厉害!”

    “我们先上去的都是最能打的勇士,结果被射死了至少有一半!”

    “那些官兵太能打了,之前我们已经打破了一道栅栏,但是后面还有一道栅栏,士兵们跑了一百多里,到这里都很疲惫了,所以........”

    陈诚冷冷地看着宋建,后者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他干脆闭口不说话了。陈诚在大帐中看了一圈,冷笑道:“我军走到这里,士兵都很疲惫了。汉军绕了一个大圈过来,难道他们就不疲惫?”

    “我看你们是都不想用自家的兵马往汉军的防线上撞,才会被阻在这里!”

    成宜脸上怒气涌现,“使君便是如此看到我成宜的?”

    陈诚冷冷地看着他,“不然还怎么看?”

    成宜大怒道:“好,那使君就请在这里安坐,看我成宜是怎么打仗的!”

    说罢,他站起身来,就要向外走去。大帐中却忽然响起了一声断喝,“站住!”

    陈诚用足了中气,大吼一声,帐篷都被震得“簌簌”作响。成宜没有提防,被这一记断喝震的头晕眼花,好一会后才清醒过来。

    “成将军既然有此心,那就请等下和我一起去攻破敌军营寨!”陈诚看了看同样被震得头脑发晕的其他诸侯,将目光落在张横的身上,道:“张横你的黑甲军是少有的重甲精锐,等下我会将他们全部都派上去,你有没有意见?”

    张横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发狠道:“要是打不穿汉军的防线,我们全部都要做俘虏了!”

    他瞪着陈诚道:“我会亲自带队冲锋!”

    要是有足够的时间,再组装几台投石车出来,汉军那简陋的防线肯定能砸破。但是现在军中不过三日存粮,兼且汉军正在大举增援,却是没有时间让他们慢慢地组装投石车或是打造器械了。

    “很好!”陈诚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对帐篷中的众将道:“我陈诚向来做事公道,立功者赏,有过者惩!张将军既然肯将精锐都拿出来,那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等回到凉州,便封你为武都太守。”

    此言一出,打仗中顿时安静了下来,陷入到一片诡异的氛围中。还是马腾率先打破了这奇怪的气氛,他沉声道:“使君这样做只怕不大妥当,武都可是韩文约的地盘!”

    这年头,或者是任何时候,最困难的就是将别人兜里的钱拿出来,或者是让别人把吃下来的肉吐出来。韩遂辛辛苦苦打下的武都郡,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这种事情马腾知道,宋建知道,程银知道,成宜知道,连张横也知道,他愣了愣,道:“韩遂不会同意的。”

    陈诚的嘴角露出嘲弄的神色,西凉诸侯虽然打仗都是一把好手,但也都是一帮目光短浅之辈。想要对付他们,并不困难。他冷笑几声,按照之前和阎忠定下的计策道:“这次东征是韩遂发起的,大家都是来给他韩文约帮忙的,现在各家都是损失惨重,难道不该找他拿点补偿?”

    还能这么玩?帐中诸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彼此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贪婪和戒备。

    陈诚又道:“这仗打完了,我自然会带兵返回银川,也不需要更多的领地。但是张横将军将他的精锐都拿出来了,自然要给他最大的一份。我看武都郡就还行,张横将军就任武都太守之后,原有的地盘,可以分给宋建将军和程银将军。”

    张横,程银,还有宋建的眼神当下就变得更加炽热了。

    陈诚心中冷笑,“打了胜仗除外敌,打了败仗去内患”,这一招咱也是会用的。

    马腾和成宜目瞪口呆地看着情况突变,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有点转不过来了。虽然西凉诸侯都是墙头草,但是这风也刮的太厉害了吧?草都要折断了啊!只是听着张横他们变得粗重的呼吸,就知道这几人是绝对的动心了。

    是啊,大家跑到陈仓打生打死,都是给韩遂帮忙的,现在损失这么大,找韩文约要点补偿,很合理,不是吗?

    成宜看着面色冷峻的陈诚,心中生出了敬畏和恐惧的感觉。他心中暗道:莫非陈使君以前示人的都是假象,现在这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陈诚继续道:“马腾将军去年就曾经帮助韩遂共同对抗朝廷兵马,这次又是出人又是出粮,可以得到陇县,勇士,阿阳三个县,至于成宜将军........”

    成宜连忙道:“臣没有尺寸之功,就不用给我城池了。”

    陈诚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玩味地道:“成将军当真不要?”

    成宜先是一愣,然后看到周围一群面色不善的人,这才明白过来。大家一起分赃,就你不要,怎么地,是想要出首吗?

    想明白了这一节,成宜苦笑道:“不知道使君想封赏点我什么?”

    陈诚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地方是能够给成宜的了,于是道:“明年我会在银川建立两个纺织厂,一个是用来纺织棉花的,不过棉花现在产量还不稳定,那就算了。另外一个是用来纺织羊毛的,成将军你投点钱进来,我给你留两成的股份。”

    从陈仓一直打到六川河边上,他又斩杀了数百人,眼见得只差那么一点就能够升到下一级。等击破黄背山上的敌军之后,就再加两级的“工程学”,应该就能把纺车弄出来了。

    成宜是知道银川的那些工厂有多赚钱的,之前的银矿他拿了一成,已经抵得上武威郡小半年的收入。现在这个纺织厂虽然不知道前景如何,应该没有开采白银那么大的利润,但是陈使君既然单独拿出来说事,想必也是很有赚头。

    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然莫名地高兴起来,心道:这也怪不得我们,韩遂确实是应该那拿些东西出来犒赏大家,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说好了分赃的事宜,陈诚的面色再度转冷,“刚才说的,都要等击破了敌军阻截才能算数。要是我们都死在了这里,就算有再多的东西,也没命去拿了。你们每家挑选一千精锐出来,把军中最好的武器和盔甲都给他们装备上,等韩遂他们来了.......”

    宋建程银等人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一方面是觉得现在内讧不太地道,另一方面却又觉得韩文约还是死了好。不然的话,大家伙的好处怎么拿到手呢?但是吧,他们虽然下定了决心要砍死韩遂,却觉得陈诚太心狠手辣了。

    然而陈诚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失望了,“等韩遂他们来了,把他们的兵马也拿过来,由我统一指挥,大家并力西向,务必要击破汉军的阻截!”

    粗重的呼吸声消失了,宋建不经意地往边上看了看,只见程银张横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这个时候,他们又觉得陈诚太心慈手软了,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瓜分韩遂的地盘,那还跟他客气什么?

第二百零六章 奇计 3/3

    第二百零六章奇计

    韩遂现在地盘最大,在连年的战斗中消耗了不少实力,新打下来的武都郡需要派兵驻守,主力部队现在还被留在了陈仓附近,正是分而食之的天赐良机!

    宋建和程银等人都很满意,遗憾的地方也有,那就是陈使君似乎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不然的话,还有金城,陇西两个郡,以及汉阳郡的一部分可以拿出来供大家分享。不过韩遂肯把手上的地盘乖乖地拿出来吗?肯定是不会的,那到时候还有的说。

    至于能不能打穿汉军的防线这个问题,似乎竟然没有人去考虑了。陈诚的举动,都给了他们一种强烈的“敌军弹指可灭”的印象,让他们下意识的就认为,陈使君一来,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众人满意地出去准备,陈诚则是趁着韩遂和李相如还没到的时候闭上眼睛休息一会。他在安静下来的大帐中讯速地陷入到了睡眠之中,在意识跌入黑暗之前,一个念头浮现了上来:先是开始说谎话,现在又开始使用权术,自己似乎正在逐渐变成曾经最讨厌的人啊!

    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消失不见,意思沉浸到了黑暗和虚无之中。

    当韩遂和李相如带兵赶到进石里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韩遂翻身下马,见到大营中士兵正在集结,个个都是全副披挂,兵甲齐全。西凉军的武备总的来说是很糟糕,但那是相对于每家动不动就几万兵马来说的。集中一两千精锐,给他们配备上铠甲并不是什么难事。

    韩遂见到宋建等人,上前笑着道:“劳烦各位久等了,失敬失敬!”

    成宜将脸扭向一边,宋建却是粗豪地大笑道:“也没等多久,韩将军你们既然来了,那就不要再等了,我们这就去见陈使君吧!”

    说罢,他率先走到中军大帐边上,掀开了门帘,道:“来,诸位请进!”

    韩遂心中诧异,宋建向来都是不讲礼数的,现在却这么殷勤........莫非黄背山那边真的很难打?难怪大营中聚集了这么多重甲的士兵,看来是想要拼命了。

    哼,他心中颇为自负地想: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只知道好勇斗狠,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我韩文约!

    大帐中,魏冉走到陈诚边上,轻声道:“主公,韩遂将军和李相如将军来了。”

    陈诚忽地清醒了过来,按住了腰间的横刀,然后翻身坐了起来。韩遂正好走了进来,大笑道:“就不用军议了吧,现在情况紧急,不如让我先去看看敌人是如何布防的。”

    他说完之后,还哈哈笑了几声,显得从容而镇定。然而,大帐中的宋建张横他们却没有答话,而是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韩遂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不对,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心中开始快速思索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隐约中,韩遂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就像是他经常做的那样。他悚然而惊,转头就向着门口走去。宋建却抢先一步,堵住了去路。韩遂惊怒道:“宋建你想干什么?”

    宋建哈哈大笑,高声道:“不是我想干什么,是我们想干什么!”

    韩遂转过身来,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看到的却只有冷漠,贪婪,以及嗜血和残暴。他的心一下子就凉了,顿时想起了边章,李文侯,北宫伯玉和王国,心道:想必他们死之前,就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吧。

    他颓然道:“留个全尸行不行?”

    李相如还在懵懂之中,忽然听到韩遂这么说,不由得大吃一惊,脱口问道:“怎么回事?”

    上首的座位上,陈诚用右拳撑着自己的脸颊,饶有兴趣地看着韩遂面上的表情一变再变,觉得韩文约就算不当军阀,也可以去川中学变脸,光靠着这一手变脸的绝活,就保证能赚很多钱啊。

    他缓缓地道:“韩将军误会了,这里没人要杀你。”

    韩遂精神随之一振,宋建却是露出失望的神色。酒泉郡处于凉州的最西边,那里和草原接壤,整天要和那些穷疯了的鲜卑人还有西边的杂胡们打交道,就算有田地也不能好生地去经营,他早就想要往东边发展了。

    “使君此言当真?”韩遂虽然从不给别人留活路,但是轮到了而他自己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在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那使君想要我做什么?但有要求,尽管道来!”

    现在生命似乎有了保证,韩遂立刻又振奋起来,他在心中暗道:好你个陈文正,等躲过了这一劫,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在他心里,干这种事情,无非就是想要吞并地盘兵马。等回到了凉州,再施展手段,未必就不能将这天再翻过来,然而陈诚接下来的话又推翻了他刚才的设想。

    什么,竟然什么都不要,反倒是把地盘都分给了各路诸侯?那你做这些是图什么?

    韩遂迷糊了,他实在不明白陈诚为何不要地盘兵马,反而都分给了宋建程银等人。他惊讶地望着陈诚,过往的经验在这一刻完全失去了作用。

    陈诚道:“我们商议的结果就是这样,韩将军,李将军,你们仍然是金成太守和陇西太守。不过现在请你们暂且在这里歇息,并将手下的兵马交出来,由我带着去攻打汉军的阵地。”

    李相如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浑身上下冷汗不止,说不出话来。韩遂却是据理力争,道:“若是军队都交出去了,我等的性命如何保证?”

    陈诚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们各留下五十人大帐外守护。”

    韩遂还待再说,陈诚却已经站了起来,雄壮的身躯让账内的光线都似乎变暗了一些。马腾也是八尺大汉,但是在陈诚面前,气势却是差了很多。他无由的感受到了恐惧,仿佛面前的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只凶猛的老虎。

    陈诚率先走出了大帐,宋建,程银,张横等人都跟着走了出去,看都没看韩遂他们一眼。只有成宜在起身后,对着韩遂摇了摇头。

    黄背山上,旌旗招展,旗帜上,绣着一个斗大的“王”字。陈诚打马来到阵前,指着山头上的旗帜,问道:“敌将姓王,名字叫什么?”

    马腾道:“此乃皇甫义真麾下的大将王当。”

    王当?陈诚思索了一下,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再看了看山下的汉军阵地。只见已经被填平的壕沟和被推倒的栅栏后面,汉军又竖起了两道栅栏。栅栏后面,汉军士兵们大多都蹲坐在地上休息,也有一些人正在渭水边上取水。更后面的地方,还有人在修建一道壁垒。

    数面旗帜在栅栏的后方飘扬,栅栏上架着长枪,箭匣在地上排放的整整齐齐。不需要真的上去交战,光是看到对方的和武器的准备情况,就知道他们是精锐。

    陈诚看了好一会,然后勒转战马,准备返回己方大阵之中。宋建见了,急忙问道:“使君可有了破敌的计策?”

    自从陈诚率兵突袭临戎,又阵斩了匈奴的须卜骨都侯单于之后,天下人就将他视为名将。虽然声望还比不上卫青霍去病,但是好歹也比一众西凉土鳖要强的多了。不过因为那一仗打得太巧,世人都以为他是那种奇计迭出的将领。

    所以,宋建才会问他有没有什么计策。

    陈诚道:“很简单!”

    宋建的声音更高了几分,“是什么计策?”

    边上张横,成宜,马腾他们也都是精神一振。他们有的跟随过陈诚一起击败了匈奴人,也有的没有参与过和匈奴人的战争,却是见到了陈诚是如何摧破陈仓坚城的。在他们想来,陈诚肯定是又有了什么好办法,可以较为轻易地击破当面的敌人。

    陈诚笑了笑,道:“我的计策就是:先打垮,再杀掉!”

    啊?

    这算是什么计策?

    说好的奇计迭出呢?

    说什么“先打垮,再杀掉”,不就是无脑冲上去,然后战战战吗?

    众人都在发愣的时候,张横最先回过神来,他哈哈大笑道:“主公这个计策我喜欢,等下我们就冲上去,把对面的那些杂碎先打垮,再杀掉!”

    陈诚并不是随口胡诌,他在看了黄背山周围的地势之后,就明白为什么汉军会挑中了这里作为拦截的地点。山下的大道一边靠着渭水,一边靠着大山,想要冲过去,那就只能是拿人命往里面填。

    强攻黄背山也不是不行,但是那边地势更加险峻,分兵牵制可以,主攻的话,只会损失更多的兵力。而且黄背山很是宽广,想要绕过去的话,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西凉军现在士气不高,派的人少了不管用。派的人多了,只怕大部分人就要逃散了。

    在观察了地形后,陈诚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与其想着怎么投机取巧,不如直接冲上去硬碰硬。他并不是霍去病那样天才型的选手,最擅长的也不是使用计谋,而是带兵强攻。之前几次都出奇制胜,也是因为迫不得已。

    现在虽然也属于迫不得已的情况,却没有出奇计的余地。或许有,但是他暂时想不出来。西凉有一些破旧的船只,可以通过渭水转运军粮。运送军粮可以,那么装人当然也可以,在正面保持强攻的时候,派出一员将领,带上几百精锐从侧翼抢滩登陆?只要不怕死,顶着汉军的强弓硬弩强上,大概还是可以成功的。

    然而,要是西凉军能有那样的组织度,就不会被人堵在这里了。

    队形开始调整,韩遂和李相如的兵马被安排在了最前面。这些人刚开始还不是很顺从,但是在被杀了几个带头闹事的人之后,剩下的人就老实了。

    在韩遂和李相如的部队之后,则是宋建,成宜,马腾,程银等人的数千重步兵。最后面的则是陈诚的侍卫亲兵和张横的黑甲军。众将看着陈诚调兵遣将,心中暗自琢磨。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也没什么高明的地方。

第二百零七章 活路

    第二百零七章活路

    西凉军本质上是个强盗团体,军阀合集,若是能在外面抢到东西,这个团体尚能保持松散的联盟关系。一旦向外扩张受挫,立刻就会从向外扩张演变成内部的厮杀。对陈诚来说,与其等回了凉州乱战,不如大家先商量好怎么分韩遂的地盘。

    虽然似乎有点对不住韩遂,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违心的事情是越做越多,现在就已经开始有点麻木了。陈诚暗道:若是现在把心切开来看,大概已经有些地方开始变黑了吧。

    正在思索间,魏冉上得前来,大声道:“主公,阵型已经调整完毕!”

    陈诚沉默了一会,问道:“可都跟他们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魏冉杀气腾腾地道:“每队千人,只许前进不许后退。前队若退,后退斩之。后队若退,黑甲军斩之!”

    陈诚转过头来,问边上的张横,“你可听明白了?”

    张横狞笑道:“不就是杀人吗?这有什么不会的?”

    “嘿,希望你等下不要忘了就好。”陈诚回过头来,将右手举起,然后用力地劈下,“进攻!”

    苍凉的号角声在渭水边上响起,数百名黑甲军拿着短矛和环首刀在阵前大声呼喝道:“陈使君有令,今日之战,有进无退!前进者或许不能得生,后退着一定会死!”

    “进攻!”

    被逼着上阵的韩遂军和李相如部拖拖拉拉的向前走去,士气并不怎么旺盛。他们虽然也算得上是精锐,不然也不会被韩遂和李相如带在身边。但是现在边上有好几万人看着,他们即便是心有不甘,也只能拿着武器向汉军的阵地前进。

    陈诚看着磨磨蹭蹭往前走的第一波士兵,回头对张横道:“把落在后面的人都砍了!”

    张横愣了愣,迟疑地道:“落在后面的人都砍了?”

    陈诚淡淡地道:“黑甲军要是干不了,那我就找别人来干。”

    张横“哼”了一声,道:“怎么干不了?”

    他骑马冲到前面,对部下大声下令,“主公有令,落在后面的都给我杀了!”

    数百黑甲军随即扑上,一边高声大呼一边用短矛和环首刀将最后面的几十人砍死。

    “都给我跑起来!”

    “落后者死!”

    “啊!”数十人被斩杀当场,前方的士卒像是被鞭子抽打了一般,动作顿时快了起来。他们一边咒骂着黑甲军和陈诚等人,一边举着盾牌向着前方奔去。刚越过第一道壕沟,汉军的阵地上,几根弓弦震动,箭矢破空而来,射中了两名正在前行的西凉军士卒。

    汉军是奔袭而来,后勤补给几乎没有,因此作战方式与在六川河边又有所不同,他们很少用抛射的方式来杀伤敌人,而是采用更为精确的射击方式。除了少数神射手之外,其他人都是等到敌军进入到六十步之内,才会发射箭矢和弩矢。

    同伴被汉军射死,被逼着上前的西凉军不但没有因此被激怒,看上起士气反而还更低了一些。等到翻过汉军废弃的第一道栅栏后,汉军弓弩齐发,前排的西凉军身上插满了箭矢,惨叫着倒在地上。

    张横打马返回额后方,对陈诚道:“主公,这些家伙看起来不行啊!”

    “恩。”

    “要不要派些弓弩手上去支援?”

    陈诚点点头,道:“可以。来人,让后方待命的弓弩手都上前。”

    西凉军的甲胄很糟糕,弓弩就要好的多了。从诸侯军中抽调出来的弓弩手迅速上前,在八十步左右的位置上就开始了抛射。他们从两翼冲出,一边前行,一边射箭。八十步上准头和杀伤力都很不足,但是随着他们越发靠近,精度和威力都是直线上升。

    栅栏后面,几名拿着长枪的汉军面上中箭,惨叫着倒了下去。更后方的弓弩手随即分出了一部分射手,开始和西凉军的弓弩手对射起来。西凉军的步兵趁机上前,放下了左手的盾牌,提着短矛长枪向敌人刺去。

    汉军的长枪手同样举起长枪刺了过来,双方隔着一道单薄的栅栏互相刺杀,不时有人被锋利的枪头刺中,然后发出了惊天的痛呼。惨叫声在前面的战线上响起,黄背山上也开始了不太激烈的战斗。

    因为地形的原因,对山上的攻击不过是牵制罢了。步兵离的老远就停下了脚步,然后派出弓手和山上的弓弩手进行对射。

    山下的战场上,战斗逐渐变得激烈起来。西凉军在开始大规模的流血后,终于激起了骨子里面的悍勇,他们嚎叫着冲上前,在身体被长枪刺穿的同时,疯狂地对着敌人发动了攻击。

    后排的士卒取下标枪,向着敌人扔去。

    呼啸声中,十几名汉军步兵被钉死在了地面上。即便是身穿铁甲,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也是很难抵挡重型标枪的穿刺攻击。激烈的战斗中,前面的士兵一排排地倒下,后面的士兵又立刻填了上来。

    一方是孤军深入,一方是后路被断,两边都有死战的理由。韩遂军和李相如部怀着愤懑之气,和汉军的堵截部队血战了一刻多钟,地上的尸骸堆积起来。有人大叫着冲上前来,扔掉了盾牌和长枪,踩着同袍的尸首向栅栏后面翻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他越过削尖的栅栏顶部,就已经被守军用长枪戳死。渐渐地,西凉军的血勇之气消退,士兵们的进攻不再凶猛,动作开始变得迟缓起来。汉军趁着这个机会,将前排的长枪兵换下,将后方的生力军顶了上来。

    见到前面的士兵已经露出了疲态,陈诚再次下令,又调了两个千人队上前。

    成宜皱了皱眉头,道:“第一波的士兵还没撤下来,现在就投入第二波,是不是有些不妥?”

    陈诚看了他一眼,回过头来,对张横道:“命令黑甲军上前二十步,立下旗帜,敢撤过旗帜的将士,一律在阵前斩杀!”

    成宜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息一声。陈诚指着前方的一名将领,问道:“那个人看起来很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是我麾下的大将黄勇,”陈诚振奋了一下精神,道:“若论武艺,武威郡中无人能出其右!”

    陈诚笑了笑,道:“哦,难道他的武艺比成将军还要好?”

    成宜的脸上露出笑意,道:“武威的将士,又有谁敢比我的武艺更好的?”

    陈诚想到了一些事情,笑道:“哈哈,成将军说话依旧很风趣啊。”

    谈笑间,第二波的突击队已经开始了冲锋。他们踏着满地的箭矢和尸骸冲上前,脚步震动大地,呐喊的声音响遏行云。正在栅栏边上和汉军对峙的韩遂李相如部兵马听道身后响动,向着两边避开,将道路给让了出来。

    第二波的西凉军顶着大盾冲了上去,沉重的盾牌撞在栅栏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数十上百人一起撞了上去,用粗大圆木修建的栅栏虽然十分结实,这时候也被撞得摇晃起来。稍微歇息了片刻的汉军陡然又紧张起来,他们举着长枪再次上前,和西凉军隔着栅栏互相刺杀。

    好些个西凉军士卒拿着大斧上前,不顾汉军刺来的长枪,奋力地劈在栅栏上面。充作主体的圆木十分结实,大斧劈砍上去也不过是留下了一道豁口,但是连接这些圆木的横木是用铁钉钉上去的,只消劈砍上几次,就能劈断一根。

    在生力军和汉军展开鏖战的时候,韩遂军和李相如部却是趁着这个机会,向着后方撤了下来。他们刚才已经卖过力气了,现在有人替换了上来,也该让大伙儿下去缓缓吧。

    然而他们才向后退出了一段距离,就被数百名黑甲军堵住了去路。

    “喂,我们已经打过一轮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一名队率扯着喉咙喊道:“张横,别以为大爷们怕了你!”

    张横看了看边上的陈诚,打马上前,骂道:“主公有令,只需前进,不许后退,难道你们没听清楚?”

    “狗屁主公!”队率刚刚才在鬼门关上滚了一圈,正是火气十足的时候,这时候怒意上涌,也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我们的主公是韩将军!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难道还不够?非得让我们死完才甘心吗?”

    张横怒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军令既下,我管你有没有死完?快给你爷爷滚回去,不然的话,乃公认得你,手中的刀可不认得你!”

    队率也将环首刀提了起来,怒道:“就只你有刀?难道我们手中就没有么?”

    “好啊!”张横冷笑起来,“你们这是要造反?”

    “哼,要是再挡着去路,大伙儿就是要反了!”队率回过头来,高声叫道:“你们说是不是?”

    数百名撤下来的将士举起手中的兵刃,一起大叫道:“反了,反了!”

    长枪和环首刀被举起,张横控制着战马往后退了几步,正待下令,边上马蹄响动,风声骤起又骤然停止。陈诚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聚集在一起的四五百名士兵。在他的身后,两千多名黑甲军已经结成了战阵。

    见到陈诚到来,那名队率养了咽口水,兀自不肯服输地道:“陈使君,我们不是真的要反,但是你也得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第二百零八章 人猿

    第二百零八章人猿

    陈诚冷笑,伸手指着西边道:“活路就在那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们现在要是回头还来得及。我数三声,你们要是回头继续作战,那这件事就此算了。如若不然.......”

    “不然又怎么样?”

    陈诚淡淡地道:“不然的话,就以违抗军令的罪名,将你们全部斩了!”

    此言一出,附近的几十人为他的气势所迫,不由得都向后退了一步。那队率后背顿时被冷汗打湿了,他又惊又怒地道:“陈使君,你也不能不讲道理吧!我们都是已经奋力厮杀了这么久了,也该让我们下去歇息歇息了!”

    “平时我可以跟你们讲道理,但是现在是在打仗!”陈诚念了起来,“一!”

    数百人被陈诚所逼迫,大哗起来,有人高声叫道:“不要怕,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他还能把我们都给杀了不成?”

    陈诚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继续念道:“二!”

    人群中的声音更加响亮了,“不要怕,不要怕!我们不是一个人,我们背后有韩将军十万兵马,他不敢杀我们的!他不敢的!”

    “三!”

    陈诚手上一晃,一柄造型夸张而又华丽的方天画戟出现在了手中,长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指向前方,“黑甲军,上前!”

    张横早就等的不耐烦了,闻言大叫道:“杀光他们!”

    使用刀盾的黑甲军后撤,拿着长枪的向前奔出。密密麻麻的长枪捅了上去,立刻就有血花溅了出来。“啊!”人群中传来惨叫,一些人不敢置信地大叫起来“怎么敢......你们怎么敢干这种事.........啊!”

    结阵而战的长枪兵在近战中威力十足,很快就刺死了过百人。之前和陈诚对话的那名队率也是军中的勇士,提着长枪左右格挡,却哪里能够做得到?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枪头,边上又有几只长枪捅了过来。

    即便黑甲军并不经常训练这种长枪阵,使用起来并不如陷阵营那么纯熟。但是溃兵阵型全无,兼且之前已经打了许久,精神和**都已经疲惫了,更是不堪。甫一交手,行事就向着一边倒去。

    那名队率武艺十分高强,他左冲右突,将长枪舞动的像是风车一样,却依旧被杀的节节败退。“砰”,他提枪磕飞一只戳过来的长枪,肋下却传来一阵剧痛。他大叫一声,浑身的力气顿时全无。叫声中,迎面一只长枪刺了过来,正中他的面门。长枪的突刺是如此的凶猛,以至于不但捅穿了脑袋,还从铁盔后面刺了出来。

    一边倒的杀戮持续了没多长时间,在被杀了两三百人后,溃兵们失去了抵抗的意识,扔掉了手中兵刃,大叫道:“投降了,投降了,不要再杀了!”

    不少人放声痛哭起来,“投向了,不要再杀了!”

    除了这伙人之外,从前面退下来的还有几百人,却没有退的这么远,而是在五十步外的地方看着事态的发展。若是情况不妙,他们可以说是撤下来整队,马上就要继续回去作战,要是前面的人跑掉了,他们再趁势跟上不迟。

    等见到黑甲军真的开始杀人,后面的几百人脸都绿了。互相看了看,然后闷不做声地就回头向着汉军的阵地奔去。孟子曾说:“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意思是打仗的时候,有的人逃了一百步停住脚,有的人逃了五十步停住脚,那些逃了五十步的人,竟然嘲笑逃了一百步的人,这难道是可以的吗?

    然而,这个世界一直都是在比烂的。逃了五十步的人,就是能够嘲笑逃了一百步的人。放在这个时候,也一样是有区别。逃了一百步的人被砍了,逃了五十步的人还能暂时活着。所以说,孟子虽然是先贤,是亚圣,但是有些话也只能是听听啊。

    四五百名溃兵被杀了一半,剩下的人都扔掉了兵刃束手就擒。黑甲军围了上来,锋利的长枪指着跪在地上的人群。看到这一幕的宋建,程银等人互相交看了看,心中五味杂陈。虽然杀的是韩遂和李相如的人,虽然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干过,但他们还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张横回过头来,大声问道:“主公?这些人怎么处理?”

    陈城骑着马小跑着过来,看了看满身血污和一脸悲愤的溃兵,心中有些不忍,脸上的吧表情却是越发的冷漠,“让他们站起来,排成三行。”

    张横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按照命令去办了。跪倒在地上的人站了起来,眼神中透露着惊恐和祈求的神色。等他们排好队列之后,陈诚冷冷地道:“从第一个开始,每十个人就抽一个出来杀掉,剩下的人当敢死队,等下让他们去冲阵。”

    黑甲军冲了上来,粗暴地将被挑选中的人拉了出来,一共二十多个。这些人被两名黑家的士兵按在地上,身后站着一个拿着大斧头的甲士。

    “咔嚓”,“咔嚓”,人头一个个地滚落到地上。边上旁观的宋建等人心跳不由得都加快了几分,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曾经嘲笑过陈诚是妇人之仁,认为他虽然有武力,却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但是现在看到陈诚一脸淡漠地杀了了这么多人,西凉的诸侯们是又敬又怕。

    凉州诸侯穷兵黩武,互相之间争斗不休,几乎没有好人。陈诚现在放手屠杀,反倒让他们心悦诚服了。诸侯们站在一旁,敬畏地望着马背上的陈诚,等着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办。

    等二十多颗脑袋落地,陈诚驱使着战马来到剩下的那两百多人面前。他先没有说话,而是骑着马在人群前来回走了几遍,然后大声地咆哮起来,“都听好了,这是第一次,所以只杀掉了一成。现在拿起武器,给我向西边发起冲锋,在击破敌军之前,让我再看到你们,一个都不留!”

    溃兵们噤若寒蝉,恐惧地望着他,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陈诚骑马冲了上来来,马鞭挥出,将其中一人抽倒,“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前线去!你们这些人猿,莫非还想长命百岁不成?”

    溃兵们在边上黑甲军的注视下,捡起了武器,然后嚎叫着向汉军的阵地冲去。

    战斗越发的激烈,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栅栏的两边,尸体堆积在一起,鲜血聚成了血泊,流进了边上的渭水之中。烈日之下,受伤的士卒倒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呼号。虽然是万物之长的人类,现在却像是泥潭里的野猪一样,彼此撕咬在一起。

    日头逐渐偏西,第二波的西凉军在冲了一阵之后,也渐渐地有些疲倦了。随着伤亡的增加和体力的流失去,他们的士气,组织度,以及战斗力都在不断地下降。

    黄背山上,“王”字大旗下,一员顶盔贯甲的武将望着山下的恶战,面色十分凝重。这人脸上有着一条狰狞的疤痕,凭添了几分凶恶的气息,乃是在和黄巾军作战之时留下的。

    “这一次,西凉贼打了多久了?”

    边上部将回答道:“已经大半个时辰了。”

    王当又问:“敌军死伤了多少,我军死伤了多少?”

    “我军伤亡四百余人,敌军死伤不下一千人!”

    王当沉默了一会,下令道:“增派两个曲的兵力上前,再派一队弓弩手,将前方的射手替换下来!”

    那些汉军弓弩手已经射了四五十轮了,箭矢都开始变得软绵绵的。不是他们不肯卖力气,现在是孤军深入,弄得不好就是全军覆没,所以上上下下都是咬紧了牙关在和西凉贼苦战。但是人力有时而穷尽,他们之前就已经打了很久,这一轮又连续射了大半个时辰,双臂酸软,有心杀敌,却是无力再将弓弦拉满。

    数百名弓弩手迅速上前,将疲惫不堪的同袍替换了下去,随着生力军的加入,汉军的箭矢又变的强劲起来。重新竖立起来的第一道栅栏已经被推倒,西凉军正欢呼着向前冲锋,却遭到了侧翼强弓硬弩的攒射,不少人连中数箭,甚至是十几箭,然后惨叫着倒了下去。

    遭到了这样的当头一棒,西凉军顿时士气暴跌。汉军步兵缓过气来,又将西凉军赶了回来。西凉军的第二波士兵也已经伤亡近半,无力再战下去,他们转过头来,倒拖着兵刃,将背部留给了汉军,在不断落下的箭矢中越过栅栏和壕沟,向着后方奔了过去。

    还没等奔到旗帜所在的位置,又是一顿箭雨落下,将当先的几十人射死。张横提着环首刀,高声喝道:“后退者死!”

    之前斩杀的那二十多名溃兵都被枭去了首级,脑袋插在了长枪上。溃败下来的西凉军看着那几十个龇牙咧嘴的脑袋,都是遍体生寒,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

    黄海越众而出,身上还插着七八支箭矢、他是成宜麾下的大将,穿着最好的甲胄,所以才能在挨了这么多箭矢之后,还能带着部下撤了回来。他看到了成宜,大叫道:“成将军,我们已经尽力了!”

    成宜看了看板着面孔的陈诚,叹息了一声,却是什么都没说。

    黄海伸手拔下身上的一支箭矢,不顾鲜血迸射,放声悲鸣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成宜心中不忍,打马来到陈诚边上,低声道:“使君,他们确实尽力了。”

    在中平六年到来凉州后,成宜给了陈诚很大的帮助,又是第一个推举他为凉州牧的,所以陈诚向来待成宜也格外不同。如果是别人,陈诚就已经板着面孔训斥了,但是既然来说的是成宜,那自然又有所不同。

    他轻声道:“我知道,但是现在是在打仗。成将军,你不要怪我!”

    成宜又向宋建望去,这一波的两千人,就是他和宋建的部下,撤下来的兵马中,有一半是宋建麾下的士卒。然而宋建只是对成宜冷笑几声,并没有言语。当年他杀黄衍的时候,将黄家老小杀的干净不说,连同黄衍的部将及其家人也都杀了个干净。

    不过是一千人罢了,宋建有些不屑地想道:成宜也是有些婆婆妈妈的!

第二百零九章 无双 1/3

    第二百零九章无双

    陈诚硬起心肠,对左右道:“方才我已经说过了,胆敢.........”

    成宜打马上前,喝道:“黄海你还不带兵回去?难道真的要被当做逃兵杀死吗?”

    黄海看了看成宜,再看了看陈诚,他恨恨地将手中断折的箭矢扔在地上,然后叩首道:“末将家中的妻儿老小就拜托将军了!”

    成宜道:“汝妻子吾自养之!”

    黄海站起身来,将脸上的血水胡乱地擦了擦,然后转头叫道:“咱们一起杀回去,不可给成将军丢脸!”

    士兵们看了看边上严阵以待的黑甲军,沉默地转过身去,跟在了黄海的身后。陈诚在心中叹息一声,转头向成宜望去,准备再说些什么,谁知道成宜却将脸转向了别的方向,陈诚愣了愣,将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等黄海带兵返回前线后没多久,陈诚又下令将第三波的西凉军突击队调了上去。前线的战斗重新变得激烈起来,西凉军又推平了汉军的一道栅栏,来到了第三道防线面前。第三道防线是汉军在大道上建立的最后的防御阵地。不再是只有单薄的栅栏和壕沟,而是以粗大的圆木作为支撑,用挖出来的泥土覆盖其上,将之建成了一道壁垒。

    这道壁垒不高,不过两米出头,不到三米的样子。但是这里的地形更加狭窄,而且靠近了黄背山,汉军在边上布置了数百名弓弩手,能从侧翼打击前来进攻的敌人。看到这处壁垒,陈诚就不禁想起了自己在长坡塬上的布置。

    虽然汉军是轻兵疾行,没有携带大黄弩之类的大杀器,但是靠着寻常的强弓硬弩,也能给上前进攻的西凉军以极大的威胁。他心中盘算了片刻,转头对张横道:“让黑甲军修整两刻钟,准备上前突击!”

    张横大声叫道:“诺!”

    陈诚又对魏冉道:“你们也准备好近战的武器,等我回来,就一起向前进攻!”

    说罢,他不等魏冉回答,便打马上前,越过满地的尸骸,汉军壁垒前九十步左右的地方勒住战马。他跳下马背,提着“落日弓”再往前走了十多步,在七八十步的位置上站定,然后迅速地拉开了弓弦。

    熟悉的力道,熟悉的感觉,准心闭合于敌军头上一指的地方,然后一松手,箭矢发出轻响,飞过双方之间的空地,向着目标扎了下去。“噗”,正在向下射箭的一名汉军强弓手浑身一震,箭矢射穿了他的面门。

    这支箭矢的威力堪比六石以上的强弩,从面门射入,直接击穿了颅骨,让那名弓手毙命当场。他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手指一松,箭矢射入了边上同伴的肩膀之中。

    “唔!”

    边上的射手捂着肩膀闷哼一声,正在破口大骂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中黑影闪过,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噗!”箭簇射穿了他的另外一名同袍。这次箭矢命中了躯干,箭簇刺穿了身体,从身后冒了出来。

    被射中的汉军弓手一时未死,却因为剧痛而失足从岩石上滚落了下去。“砰砰砰”,脑袋砸在石头上,终究还是没有石头坚硬,没能砸破石头,反倒是脑袋碎了,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一起流了出来。

    山边岩石上站着弓弩手大哗起来,铁甲和其他甲胄都被集中到前排的步兵身上去了。他们身上可是除了一件麻布衣服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要是被人射上一箭,就算不死也会受伤啊。

    忽然,有人指着山下大叫道:“在那里!”

    七十多步的距离外,陈诚再次将弓拉满,在瞄准之后,箭矢随即呼啸而出,将一名正在朝他这边张望的汉军射手杀死。山岩上的汉军弓手随即转移了攻击目标,弓弩齐张,箭矢如雨而下。

    以双方现在的距离,就算被射中了,也不能穿透他身上的两重甲胄。陈诚低下头,任由箭矢和弩矢在他身上敲得叮叮当当响。在他身前的地面上,不断有箭矢斜着射入泥土之中,仿佛是讯速地长出来了一片草丛。

    汉军中也有不少擅长射箭的好手,神射手也有几名。陈诚等到箭雨稍弱,正待反击,胸前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些许疼痛的感觉顿时从胸前传到了脑部。却是一只破甲箭射穿了他身上的铁甲和锁子甲,箭簇深入到皮肉之中。

    虽然这一箭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却是实实在在地形成了威胁。他低着头的时候,当然是能有着盔甲和头盔的保护,但是当他射箭的时候,总不能一直看着地面。要是被多**几次,就算是他现在有着十级的“铁骨”也扛不住啊。

    他抬起头来,想要寻找刚才射中自己的敌人,却见到漫天的箭矢落下。于是他举起右臂护住头脸,向后退了几步。这么远的距离上,还能射的这么准,定然是军中少有的高手,用的也肯定是非常费劲的强弓。

    要是对方不像自己一样有着“无限体力”,那么射上几次,就会因为体力不济而停下来了。后退了几步,落到身上的箭矢更少了,陈诚放下手臂,拉近了视野,将对面山岩上的情况尽收眼底。

    不少的汉军弓手在射了几轮之后,愕然地发现,下面那个身材魁梧的披甲弓手身上插了十多只箭矢,却是混若无事。这么远的距离上,弓箭的威力会被大为削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敌人被射得像是箭猪一样还能行动自若,这就太过分了吧?

    陈诚观察了一会,见到的敌人都差不多,他没有本事分出谁才是高手,谁又是一般的精锐,于是再次张开弓箭,瞄准了山上的敌人。这一次,准心要放在敌人头上两指的地方。正待松开手指,眼角中黑点一闪,他迅速地转移了射击的目标,仗着血厚,对射过来的箭矢不闪不避,悍然就是一箭射了回去。

    “蹭”,箭簇破开胸前铁甲,却未能穿透里面的锁子甲。陈诚浑身轻轻震动了一下,被箭矢射中他却只当做清风拂面,锐利的目光盯着自己射出去的箭矢。

    山岩,一名汉军射手刚将举起的铁胎弓收了回来,就听到身边有人惨叫一声,然后滚落了下去。却是陈诚反击的那一箭毕竟没有经过校准,箭矢射中了目标身边的旁人。汉军射手心中骇然,见到陈诚再次拈弓搭箭,对准了这边,他不敢再站在原地,跳下了山岩,躲到了敌人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陈诚见到敌人逃走,不由得大笑两声,然后将手中的箭矢射出。呼啸声中,又是一名汉军弓手中箭倒地。接着他一边向前挪动,一边不断地开弓射箭,将敌人的弓弩手逐一射杀。在取出箭矢,并且拉开弓弦的短短时间里面,他能向前走出两步。等到射了五箭,杀伤了五名敌人之后,他又已经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山顶上,大旗下的王当见到陈诚如此射射,面色微变,指着山下问左右道:“贼人之中,也有如此勇士?尔等可知道这人是谁?”

    有人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脱口道:“莫非是那个人!”

    王当问道:“是谁?”

    “听说西凉匪首,自称是凉州牧的陈诚射术天下无双。只怕山下那人,就是陈诚那厮了!”

    王当闻言沉吟了片刻,道:“若真是陈诚,倒是奇功一件!”

    他站起身来,下令道:“命令骑兵准备!”

    陈诚站在山下,不断地张弓射箭,将山上的敌人射的人仰马翻。他也不去管山下大道上的战斗,只是盯住了汉军的弓弩手,就算在敌人不停移动的时候,他所射出箭矢的命中率会明显下降,但是那样一来,敌军也同样不能对山下造成有效伤害了。

    他以一己之力,就压制住了数百名汉军弓弩手,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而只是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在弓箭上下的功夫最多,每次升级后的武器点也都加在了弓箭上面,熟练度已经快到了五百,“强弓”和“骑射”也都升到了很高的等级,要是这样都还不能对凡人形成碾压的效果,那就真是太糟糕了。

    取出箭矢,拉开弓弦,成千上万次张弓射箭的动作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配合着极高的熟练度,让他的射速要比正常人快上许多。每一次射箭,左下角都会显示是否射中。若是射中了,还会显示射击难度和命中处的距离,这样可以让他进行微调。

    两袋箭矢就快要射完,黄背山上马蹄声急响,五十名汉军轻骑兵爬上了顶部,然后呼啸着冲了下来。身后传来魏冉大声示警的声音,“主公小心!”

    陈诚心道:敌军还真的来了这么一手?好在自己是有防备的。

    他唿哨一声,咕噜在不远处打了一个响亮的喷鼻,然后兴奋地奔了过来。双方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很近,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咕噜就已经奔到了身边。陈诚随即收起弓箭,然后翻身上马,咕噜四蹄不停,转瞬间就已经去的远了。

    下一刻,方天画戟已经被提在了手中,沉重的武器握在手中,就有着沉甸甸的感觉,让人觉得无比安心。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对这个世界来说,方天画戟又岂止是利器而已?

    战马,铁甲,长戟,三者俱全,陈诚身上豪气顿生。他脚下轻轻一踢,战马转过身来,正对着从黄背山上冲下的汉军轻骑。方天画戟被举起,在长达三米六的长戟顶端,巨大的月牙上正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第二百一十章 奥利 2/3

    第二百一十章奥利

    从黄背山上冲下来的骑兵正是王当所派,他见陈诚一个人就跑到山下面来射箭,觉得这也太不把朝廷兵马当回事了。又觉得若是能一战斩杀敌酋,必然能极大地震慑敌军,所以便挑选了五十名精锐骑兵,准备将匪首陈诚一举击杀。

    即便真的是天下第一射射手,被骑兵近了身,那还不是只有一个“死”字?王当就是这样想的,但是很快,事情的发展就偏离了他预想的轨道。正在压制山岩上汉军射手的陈诚在发现了骑兵突袭之后,很快就召唤来了坐骑,向后跑出了一段距离。

    见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王当顿时犹豫了起来。匪首虽然拿了一柄看起来就很凶猛的武器,但是现在他只有一个人,是继续让骑兵上前,还是鸣金将骑兵召回来?

    他正在犹豫间,五十名汉军轻骑已经借着高度的优势,讯速地冲到了山脚。再往前百步,就能将敌人斩于马下。因为是轻兵疾行的缘故,汉军的骑兵也没有多少重型甲胄,而是以轻便灵活为主。五十骑沿着山间小道飞快地奔下,转眼就将马速提到了最高。

    骑兵作战,马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只要速度够快,就能获得许多额外的伤害加成。当然,速度是相对的,在输出伤害增加的同时,受到的伤害也会增强。但总的来说,还是速度更快的一方占有优势。

    王当只是犹豫了片刻,骑兵就已经冲到了山脚,现在就是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他本来是想要多派一些骑兵的,但是黄背山上遍地都是石块,大规模的骑兵展不开,便只挑了五十骑出来。

    在他想来,陈诚虽然被吹的武勇冠绝当世,但是被五十名骑兵一冲,怎么的也得死了。在陈诚跳上马背之后,他还在担心,对方会不会因此逃了回去。在后面更远一些地方,数十名敌军重甲骑兵已经在向着这边冲锋了。

    但是事情再次出乎了王当的意料,陈诚不但没有趁机逃回大军之中,反而在取出了方天画戟之后,孤身对着汉军的轻骑兵发动了逆袭。见状,王当先是一愣,然后大喜,他用力地一拳砸在手掌上,大叫道:“大事成矣!”

    骑兵飞奔,马蹄带起烟尘。王当紧张地注视着山下,金铁交加声不断的从烟尘中传出来。似乎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又似乎过了很久,一道火红的身影从烟尘中窜了出来,直奔到山脚下勒住了战马。

    王当瞠目结舌地望着傲然立于马背上的骑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五十个人打一个,还被杀穿了战阵?他面上阴晴不定,忽地将马鞭掷于地下,喝道:“刘荣呢?命他速速射死敌将!”

    然而还没等左右将人叫过来,山下的陈诚已经调转了马头,向着来路冲杀了回去。汉军的骑兵都是轻装,机动灵活是有了,防御力却是大为不足。被重装的侍卫亲军一冲,当即被杀得大败。

    背后陈诚赶了过来,方天画戟上反射着金色的阳光,就像是燃起了火焰一样。借着战马的冲击力和武器的重量,月牙轻易地切开肌肉和骨骼,将人类变成了破碎的肢体。视野的左下角出现黄色字幕的提示,“你的长杆武器熟练度提升至426”。

    陈诚并没有理会熟练度提升的提示,426也好,526也罢,其实也都差不多。他现在使用横刀速度可以归入非常快的行列,使用方天画戟的速度则只能说是一般。但是在骑战的时候,因为战马占据了很大的位置,所以基本上不会像步战一样,出现被人团团围住的情况。所以长杆武器最重要的不是单手或是双手捂起那样快的攻速,而是长度,命中率和威力。

    要是熟练度能刷到一千多,那倒是能有质的变化。

    王当恨恨地看着西凉骑兵将自己派出去的轻骑绞杀殆尽,心道:人言陈诚有霸王之勇,今日方知所言不虚!

    他向左右两边看了看,见将士们脸上都有着畏惧的神色,于是故作镇定道:“匪首虽然悍勇,到底只有一人,就算他浑身都是铁,又能打得了几根钉?刚才他不就被我军的弓弩手给逼退了?真的打起来,大军团团围上,铁人也要打烂了!”

    左右闻言心中稍安,仔细一想,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贼人的武勇,确实是世所罕见呐!

    忽地,边上有人大叫起来,“他又来了!”

    却是陈诚带着侍卫亲兵将汉军轻骑或斩杀,或俘虏,或驱逐之后,又骑着马来到了百步外的位置,然后开始之前的那套流程。见到己方数百名弓弩手被一个敌人就给压制住了。王当再次愤怒地将刚拾起来的马鞭扔在了地上,破口大骂道:“这是哪里蹦出来的竖子?如此无赖,不当人子!”

    骂了一阵,王当勉强将怒意压了下去,见左右面上都有惊慌之色,他勉强笑道:“让他射!他能射死几个?传令刘荣,再往壁垒那边派一队弓弩手。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杀的更快!”

    厮杀还在继续,汉军的壁垒虽然是仓促间修成的,但是依旧给进攻方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有勇猛敢战的士兵防守。不然的话,即便是雄关险隘,也一样挡不住敌人。

    陈诚又连着中了十几箭,他浑身上下插满了箭矢,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豪猪成精了。他大部分时候低着脑袋,免得被箭矢射中了面门,只有在射击的一秒钟里面,才会抬起头来观察目标。

    山岩上的汉军弓弩手被他射的没了脾气,只能撤到了岩石的后面。这样一来,他们倒是不容易被射中了,但是也无法再对壁垒上的友军提供更多的支援。

    陈诚拈弓搭箭,眼角的余光中又是一只箭矢飞了过来。他急忙低头,轻箭撞击在头盔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隐藏在对面人群中的汉军神射手又不见了踪影。他心中微怒,复又升起些许的兴奋。已经许久没碰到过这么强悍而又狡猾的对手了,

    只是可惜,现在并不是尽情厮杀的好时候。他看了看前方的战场,第三波的西凉军也已经伤亡了将近三分之一。虽然几次杀上了壁垒,却又被汉军讯速地推了回来。就是因为汉军如此顽强,宋建等人之前才会被打的灰头土脸。

    现在的情况,不过是将之前的事情再来了一遍。陈诚再看了看又西沉了不少的日头,知道已经差不多了。再逼迫士兵们上前,反倒只会伤了士气。于是他将“落日弓”斜着四十五度举向天空,对准了黄背山上的将旗。

    在正常的情况下,以四十五度角发射出去的弹丸和箭矢,能够达到最大射程。汉军的将旗立于山顶,至少有两三百米的高度,再加上一百多米的水平距离,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大黄弩,也决计射不到山上的敌人。

    “落日弓”虽强,终究只是机括之力,“强弓”技能也不加射程。所以箭矢在升到最高处之后,又在重力的牵引下,飞速地向着地面扑去,仿佛大地是它魂牵梦绕思念已久的梦中情人似的。

    陈诚随意地向左下角看了一眼,“射击距离,298米”。这个举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不过是看看到底能射多远。再说了,为什么做任何事都一定要有目的呢?人生在世,本来就是要做很多没有意义的事情的。

    王当见到陈诚向着自己这边举弓,心脏陡然激烈跳动起来,待看到对方射出的箭矢坠落下去,这才放下心来。他顾视左右,笑道:“贼人真是昏头了,竟然以为能射到这边来吗?真是可笑!”

    陈诚射完收弓,转身走了几步,然后带着侍卫亲军返回了大道上。黑甲军已经修整了许久,张横一直在关注壁垒那边的战斗,见陈诚大麻烦回,上前道:“主公,是不是轮到我们出击了?”

    他刚才看的分明,西凉军虽然屡次被汉军推了回来,但是也给与了敌人以很大的杀伤。双方之间的战斗力虽然有一些差距,但汉军毕竟是远道而来。兵法有云,“趋百里而争利者,必厥上将军”。汉军远来,何止百里?若不是宋建程银等人各有私心,行动不够果断,说不定早就已经击破了阻截。

    从昨天打到现在,汉军的疲态肉眼可见,张横相信,只要他带着黑甲军冲上去,必然能一锤定音!

    陈诚跳下马背,对张横道:“不错,现在轮到我们上阵了!”

    他对边上依然板着脸的成宜道:“等下我会亲自带兵冲锋,不破敌人,绝不收兵!成将军可以在后方督战,若是我后退一步,就命令士兵将我射死!”

    成宜闻言愕然,他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然后叹息道:“我并没有怨恨使君的意思,使君身负凉州军民的重望,坐镇后方即可,何必以身犯险?”

    陈诚“嘿”了一声,笑道:“成将军的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但是......”

    “某家从不怕别人的怨恨!”他的笑容似乎变得有些冷了起来,“我这个人,原本并没有远大的志向,风云际会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除了上阵杀人,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了。”

    说罢,他取出全封闭的头盔抱在怀里,然后转过身来,对着侍卫亲军和黑甲军高声道:‘我将会带头冲锋!现在狭路相逢,干就完事了,奥利.........啊呸!’

    陈诚往地上啐了一口,振臂高呼道:“兄弟们跟着我一起上啊,把敌人都扎成肉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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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介绍:
痛苦只是心灵的幻觉,如非必要,不得妄言,不可失信。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