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 为什么要起这么早呢
时间飞逝,转眼十多天时间就过去了,县试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一大早,寅时还未至,杨聪便起来了。
不但他起来了,俞大猷、邓城、汤克宽都跟着起来了,甚至他爷爷杨荣没过多久也跑到他院子来了。
这年头的人真心有点无聊啊!
这会儿天还没亮呢,就把人跟折腾起来了。
cao蛋的,寅时三刻就必须到县衙门口集合,有没有搞错!
据说,这是仿照早朝的规矩,因为上早朝的官员也要在寅时三刻左右在皇宫外面集合。
杨聪边打着哈欠,边在心里咒骂着,才三点不到就要起床,简直要命啊!
他晕乎乎的在小凤的服侍下洗漱了一番,等脑袋清醒一点,这才开始整理考试要用到的东西了。
毛笔、砚台、墨棒这些肯定是必备的,朝廷可不会提供这些,因为成本太高了。
据说,每次县试,大明各地最少有四五万人参加,如果一人准备一套笔墨纸砚,少说也得几万两银子,朝廷的银子那也不是风吹来的,搞个县试就花这么多钱,那还得了。
不过,这纸却不能带,因为带纸太容易作弊了,什么“隐形字”、“无字天书”,这会儿会玩的人可不少,要检查出来却不容易,
再说这纸也便宜,一般的百来张都只要几文钱,每人配几张草稿纸也花不了几个钱。
所以,科举考试一律不准带纸,不管白纸、草纸都不能带。
这参加科举考试,要带的考试用品其实不多,也就笔墨砚外加一个小纸镇,但是,其他东西却着实不少,比如,吃的、喝的、拉的等等。
这县试、府试、院试还算好的了,就考一天,乡试和会试都要考三天,那家伙,吃喝拉撒都在方寸之间,而且还是好几千人甚至上万人一起吃喝拉撒,真不敢想象是什么场景。
杨聪在小熊和小凤的协助下准备好一切,差不多已经寅时一刻了,再不出发,怕就要迟到了。
他连忙辞别了殷殷期盼的爷爷和汤克宽、邓城等人,随即便带着俞大猷、彭福和侯之坦,坐着马车,直奔县衙而去。
这大清早的路上并没有多少人,不一刻钟,一行人便来到了县衙大门外。
杨聪以为,他应该算来的早的了,因为这会儿离集合时间还有大概一刻钟呢,没想到,此时的县衙门口竟然已经挤满了人,连马车过不去了。
他下得马车一看,着实吓了一跳,这家伙,县衙门口最少挤了上百人,自己想挤进去怕都难了。
他这正不知如何是好呢,俞大猷却是麻利的从侯之坦手中接过提篮和马桶,一把塞他手里,随即催促道:“清风,别看了,我带你挤进去,一会儿可就要点名了。”
说罢,他便一手拉着杨聪的胳膊,一手往前一探,边拨开前面的人群,边朗声道:“麻烦让让啊,赶考的,赶考的。”
这俞大猷不愧为天下第一高手,密密麻麻的人群在他面前简直就跟稀疏的杂草一般,一拨就开,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县衙大门口前。
这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三十余个提着各式篮子和桶子的考生,他们一个个都满脸紧张的看着紧闭的县衙大门,很显然,这些才是真正来赶考的,其他人,也不知道是他们的家人还是来看热闹的。
到了这,俞大猷就不好再跟着往前了,他轻轻推了推杨聪的后背,宽慰道:“过去吧,等下有人点到你的名字你就上前便成,不用紧张,小场面而已。”
唉,又不是你去考,你当然不紧张。
杨聪毕竟第一次参加科举,这会儿旁边又围了那么多人,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他机械式的点了点头,又轻轻挥了挥手,然后便拿出上刑场的气概,雄赳赳气昂昂,跟个神经病般的向前走去。
卧槽,卧槽,卧槽槽槽。
几乎所有看到他的考生几乎都下意识往旁边一闪,然后满脸惊奇的看着他。
杨聪之名,那可不是盖的,惠安县里有几个不认得他的,这些读书人也算是颇有些见识的了,自然认得他这惠安有名的败家玩意儿。
这家伙竟然也来参加县试,这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无聊的蛋疼啊!
杨聪的出现着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过,围观的人还没开始议论便乖乖闭上了嘴巴,因为这会儿县衙大门突然打开了,两队衙役手持杀威棒,满脸严肃的涌了出来。
紧接着,县令刘守良便陪着个脸若含霜的老头缓缓走出来。
这老头应该就是提学大人派来的督考官了,看他那架势,着实有点骇人,不要说考生和考生的家属,就连看热闹的都吓的噤若寒蝉。
这会儿也差不多到寅时三刻了,那老头转头和县令刘守良说了几句,随即便掏出怀中的名单,朗声道:“惠安县学例生,杨聪。”
卧槽,第一个!
或许,这是县令刘守良让他先进去休息吧,毕竟光是点名核查就得持续将近半个时辰,一直站外面确实有点累人。
杨聪愣了一下,随即便疾步上前弯腰鞠躬道:“学生杨聪见过大人。”
那督考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向后一挥手,冷冷的道:“开始检查。”
他话音刚落,两个满脸精明的中年衙役便从他身后窜出来,疾步来到杨聪跟前。
其中一个,伸手示意了一下,要过杨聪手中的提篮和马桶,拿到旁边就是一顿翻,另一个则冷冷的对杨聪道:“解开腰带。”
晕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腰带,真心cao蛋啊,不过,这是规矩,杨聪也无法,他只能飞快的解开自己的腰带,然后张开双臂以示配合。
那衙役熟练的掀开他的衣服捏了一阵,又扯开他裤裆仔细看了看,随即便退到一边,朗声道:“身无夹带。”
紧接着,那检查提篮和马桶的衙役也将东西递回来,朗声道:“查无疑物。”
那督考官见了,这才从一旁的衙役手中接过一个牌子递给他,随即朗声道:“过,天一甲子。”
这意思就是杨聪通过检查了,可以进考场了,而“天一甲子”就是他的考棚号。
这是科举考场排号的惯例,前面的“天一”表示天字号第一排,后面的“甲子”则表示第一个考棚。
当然,这县试总共还不到六十个人,不可能像院试、乡试和会试那样密密麻麻全是考棚,排号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之所以这么排,也只是让考生提前接触一下这排号规律而已。
杨聪见自己过了,连忙把裤腰带胡乱一缠,随即恭敬的接过牌子,快步往县衙里走去。
他这人生第一场科举终于开始了,到底会考出个什么结果来呢,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科举考场真难熬
这县试的考场一般就设在县衙大堂前的甬道两侧,因为这里地方够宽敞,而且两边都是墙,搭考棚方便。
这会儿甬道两侧已经搭满了一步见方的小考棚,左边就是天字一号,右边就是地字一号,每边都只有十多个考棚,倒也不用费力去找寻。
杨聪直接走到左边最前面那个考棚,抬眼看了一下挂着的编号牌子,随即便侧身走了进去,打眼四顾起来。
这考棚,还真是简陋啊,两边都是木板,上面还是木板,高还不到八尺,抬手就能摸着顶棚,里面的摆设也简陋的吓人,就是一个小条桌,一张草席。
草席上什么都没有,小条桌上倒是有个碗,碗里还装了水。
不过,这水可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磨墨洗笔的。
杨聪大概打量了一下,又紧了紧裤腰带,随即便开始清理自己携带的东西了。
毛笔、砚台、墨棒、纸镇,这些都是考试要用到的东西,摆条桌上即可。
马桶,他带的是一个崭新的小马桶,这会儿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松香呢,不过,到时候肯定会臭,他想了想,摆在了离条桌最远的角落里。
吃的,也就是一个精致的瓷碗装着几根五香肉干切成的细条和一个烧饼切成的细条,主要是中午顶饿用的,考试的时候肯定不能往饱里吃,因为吃的多就拉的多,这地方进来了,不到考试结束可不让出去,当然是拉的越少越好。
这东西肯定不能和马桶摆一起,只能摆相对的另一个角落里了。
水壶,就是个敞口的小茶壶,打开盖就能看到底的那种,也装不了多少水,就是口渴的不行的时候喝点罢了,这东西也不能多喝,因为喝的多同样拉的多。
这东西肯定也不能和马桶摆一起,摆吃的旁边得了。
还有一把小芭蕉扇,不是铁扇公主那把,就是用晒干的芭蕉叶扎成的那种。
这东西摆条桌上得了,省得人怀疑自己夹带作弊。
话说,这读书人和公子哥不都喜欢用竹骨纸扇吗,他为什么带把芭蕉叶做的扇子呢,这种扇子可是穷人家用的。
这当然也是为了省麻烦,纸扇,谁知道你内面有没有写字,要是撕开了检查,人家可不会给你沾回去。
他这忙活了一阵,其他考生也陆陆续续进来了,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三十多个考棚便坐满了。
这甬道两边虽然坐满了人,却没有一丝交谈声,大家都在默默的准备着自己的东西,就算相熟的人坐隔壁,也没人傻乎乎的去打招呼,要知道交头接耳那也是作弊,谁知道这会儿交头接耳算不算作弊,要碰上督考官心情不好,只要他一句话,你这辈子书可就白读了。
这时候,督考官终于和县令刘守良一起走回了县衙大堂,他们貌似还召集了几个官员一起检查了一下试卷的漆封,这才当众打开,一一附上答卷纸和稿纸。
卯时到,督考官一声令下,那两个检查考生的衙役便飞快的拿着两叠卷纸飞快的跑到两排考棚前面,刷刷刷几下就发完了。
紧接着,县令刘守良便朗声喝道:“开考。”
杨聪见所有考生都动了,这才慢条斯理的拿起试卷看起来。
这试贴诗倒没什么,反正无外乎政务、农务、军务等相关内容,他准备了十来首,随便找首相近的改改便成,倒是这八股文的题目让他眉头略微皱了一下。
这八股文的题目是“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如果光看这三句,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当然,杨聪并不是摸不着头脑,他知道,这句话截选自《中庸.第三十二章》,原文整句是,“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结合前后文的意思,这句话就是夸孔子诚挚仁厚,如潭水般深厚,如天空般浩荡。
这题目的意思就是让人写篇颂扬孔子的文章。
这题目出的,写篇八股文颂扬孔子,他还真没试过。
不过,也没多大关系,严格按八股文的要求来写便成。
他琢磨了一阵,便提笔在草稿纸上写起来,由于是正式的科举考试,他写的还是相当认真的,并没有如同往常那般稀里哗啦一顿胡写,再加上这些天他一直在之乎者也,这草稿写出来竟然隐隐已经有那么点圣人之言的味道了。
当然,后面的四组排比对偶句他是不可能一气呵成的,要他连八股文里面的排比对偶句都能一气呵成,刷刷写出来,那就真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这篇八股文他着实是用心了,足足琢磨了一个时辰,他才把草稿写出来,又足足改了将近两个时辰,他才满意的放下毛笔,准备拿正式的试卷纸抄录一遍。
这时候已经临近午时,天可不是一般的热,就算他下意识的拿着扇子在扇风,这会儿也已经汗流浃背,而且聚精会神写了三个时辰,他肚子不觉也有些饿了。
他正准备喝点水,吃点东西再认真抄录,“噗”,旁边考棚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便是一阵恶臭扑鼻而来。
“呕”,他好悬没把早上喝的稀饭都吐出来。
尼玛,这谁啊,早不拉稀,晚不拉稀,考试的时候你跑来拉稀!
这科举考试的时候可一句话都不能说,不然就是交头接耳,轻则取消考试成绩,重则永远吊销考试资格。
他只能默默的忍受着恶臭,使劲的扇着风,直到那家伙拉完了,恶臭也淡了点,他才忍着恶心喝了口水,然后便拿起毛笔闷头抄录起来。
至于肉干和烧饼,他是断然吃不下去了。
这感觉,简直就跟蹲茅坑里吃东西一样,谁吃的下去啊!
他才忍着臭味把文章抄录完,试贴诗还没来得及写上去呢,整个考场突然跟炸了锅一般,陆续响起闷响声和极度压抑的闷哼声,各种不同味道的恶臭不断传来,熏得他直翻白眼!
尼玛啊,这些人,怎么回事,知道今天考试,故意吃了顿巴豆,来恶心人是吧?
这些考生当然没这么无聊,大家知道今天考试,肯定不会乱吃东西,问题这会是六月啊,天气太热了,而且,他们还被闷在一个不到三平的狭小空间里,跟蒸馒头一样,很多人都蒸的中暑了。
这中暑大多都是从肚子胀痛开始的,所以,有几个拉稀的并不奇怪,没有人晕倒就算不错了。
这家伙,这恶臭味可把养尊处优一个多月的杨聪给熏坏了,要不是这科举考试不准提前交卷,他真想马上把试贴诗填上去,然后交了卷子走人。
这天气是越来越热,拉稀的,撒尿的也越来越多,整个考场简直成了厕所的粪坑,臭不可闻,终于,有人忍不住吐了,紧接着便是“哇哇”声不断,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吐了,空气中又多了一股恶心的酸臭味,熏得人简直痛不欲生。
这家伙,这科举考场真难熬啊,要身体差点,谁受的了这折磨。
这还是县试呢,才考一天,要是到了乡试和会试,连续三天都这样,怎么熬过去啊!
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杨聪真没想到,科举考场会是这场景,他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这考场会有点异味,但是,他绝没想到,会臭到这种程度。
尼玛,真要命啊,他拿着扇子使劲扇了一阵,感觉适应了一点,这才拿起笔来,把早已想好的试贴诗匆匆写到考卷上。
这试贴诗一写上去,答题就算是完成了,杨聪只感觉又臭又热,实在难熬,无奈之下,他只有找点事情分散自己注意力了。
这时候干点什么好呢?
检查考卷吗?
没必要了,他已经做最好的写了,县试过关肯定是没问题的,而且他这会儿满身的汗,要是不小心滴到考卷上,把上面的字给弄糊了,那可就麻烦了。
他偷偷抬起头来一看,顿时被对面考棚的考生吸引了目光。
这对面考棚的考生,怎么形容呢?
说句不好听的,那真叫一个丑态百出啊!
有的人,满头大汗,却顾不得擦拭,就那么握着笔皱眉苦思,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有的人,面色苍白,捂鼻干呕,貌似就要断气的样子;
有的人,眼神呆滞,摇摇欲坠,貌似就要晕倒的样子;
有的人甚至扇子都没带,就那么拿着衣袖使劲给自己扇风,却是越扇越热,好不滑稽。
还有的人竟然不顾形象,敞开袍子,拿着扇子,使劲往袍子里扇风,貌似很舒爽的样子。
咦,这样也能行吗?
杨聪偷偷看了看来回巡视的督考官,貌似人家就当没看见一样。
他忍不住扯开袍子往里扇了几下,果然凉快多了,这办法不错,使劲扇啊!
观察完那些考生,他又开始暗暗观察起轮流巡视的督考官和县令刘守良来。
这两个人,表现还真怪异啊,在这么恶臭熏天的环境中,他们竟然眉头都未曾皱一下,甚至,有时候,他们脸上还露出怀念的表情,貌似这股味道值得他们留恋一般。
卧槽,这两个家伙,不会是科举考试考多了,把脑子给熏坏了吧。
还有,不管考生露出多痛苦的表情,甚至看上去就要晕倒了,他们也未曾露出一点怜悯之意,仿佛一切都很正常,科举考试就应当这样一般。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他们都是铁石心肠?
不应该啊,至少县令刘守良不是这样的,他可是跟人家打过交道,这位县令大人虽然不能说爱民如子,但绝对不可能是个铁石心肠的冷血动物。
看着眼前被太阳晒得都有点扭曲的空气,他不由陷入了沉思,这两人,为什么会是这表情呢?
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了科举考试的时间。
这科举考试时间排的,还真是操蛋啊,县试是六月,府试是八月,院试是八月,乡试还是八月,都是大热天。
会试更操蛋,那可是二月啊,京城的二月有多冷难道这些组织科举的官员不知道吗,难道皇上不知道吗?
为什么不是春暖花开的四月,也不是秋风飒爽的十月,这科举考试为什么要专挑这种相对恶劣的天气呢?
他渐渐明白了,其实,这也是一种考试,对人意志力或者说身体承受能力的考试。
如果意志力不行,受到天气的影响就昏昏沉沉,晕晕乎乎,这样的人,肯定不能当官。
如果身体承受能力不行,冷不得也热不得,被屎尿味一熏就倒,这样的人,肯定也不能当官。
还有这考试的安排貌似也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一开始,县试才几十个人,考场还不算拥挤。
紧接着,府试便成了几百号人,考场环境肯定更恶劣。
然后,到了院试,最少是上千号人,考场环境恶劣程度又加倍了。
后面到了乡试和会试,那最少都是数千人甚至上万人,考场环境恶劣程度简直无法想象。
这样慢慢淘汰下来,不说别的,能通过各级考试金榜提名的,绝对是意志坚强,身体素质过硬之辈。
从督考官和县令刘守良的表现就能看出来,这两人,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一点不良反应都没有,不得不说,从意志力和身体素质方面来说,这两人绝对算得上是人才。
这种隐藏的考试手段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家伙想出来的,那些温室培养出来的读书人可被这招给折腾惨了。
不过,细细一想,这种方式也有可取之处,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些吃不得苦的“病娇男”是应该被淘汰掉,不然,你能指望他们干什么?
想到这里,杨聪不由一阵后怕,这要是让自己再享受几年养尊处优的富贵生活,这恶劣的环境,自己绝对受不了,像现在,自己肚子虽然饿的很,就是吃不下一点东西。
这怎么行,乡试和会试可是三天,难道三天三夜自己都不吃东西吗,那还考个屁啊,饿都饿死了。
尼玛,蹲茅坑里吃东西,自己还真没试过。
但是,这东西,必须得吃!
他忍着恶心,将装吃食的瓷碗拿到身边,随即狠狠的捏起一根烧饼条毫不犹豫的塞自己嘴里。
这感觉,真是无法形容啊!
他生硬的嚼了几口,便拿起茶壶含了口水,一把吞了下去。
还好,就是有点恶心,倒还不至于喷出来。
他就这么拿起烧饼条一根根的嚼起来,浑然不管味道,就为了锻炼自己,适应了一阵之后,他又拿起五香肉干丝慢慢吃起来。
吃着吃着他竟然吃出了其中的美味来,这空气中弥漫的恶臭貌似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这就证明,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环境。
看样子,蹲茅坑里吃东西也不是那么难吗。
不由自主的,他脸上慢慢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他这一笑,这家伙,可把对面考棚的考生给恶心坏了。
一开始,还没人注意到他在吃东西呢,后面虽然有几个考生注意到了,也只是忍着恶心,偷偷看了几眼。
他这一笑,简直就跟打开了闸门一样。
这家伙,真恶心啊,这么恶臭的环境中吃东西,他竟然还笑的出来!
“呕”,又有两个考生吐了。
正在巡查的刘守良遁声看了一眼,脸上还是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不过,当他遁着那两个考生的目光看到杨聪这边的时候,脸上却同样露出了微笑。
这杨聪,果然是天才啊,这种环境他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适应。
吃完东西,杨聪感觉舒服多了,他惬意的拉开袍子,拿着扇子,肆意的扇着,时间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
太阳西沉,酉时到,那督考官突然站在县衙大堂的台阶上大喝道:“所有考生,停笔,收拾东西,稿纸,考卷纸,一律不得带走”
杨聪闻言,连忙把自己带的东西匆匆收好,又将稿纸和考卷纸分开,工工整整的摆在考桌上。
紧接着,那督考官又大喝道:“所有考生起立,马上离开考场,不得逗留。”
总算是考完了,杨聪拎起自己的东西,缓缓站起身来,如释重负的往外走去。
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 县城这天酸死人
县试只是科举考试的第一站,就算过关了,也没有什么功名,甚至连童生的称号都没有,所以,各级衙门,包括各地士绅,对县试过关的考生并不是那么看重。
县试过关了又如何,就算过关了你也是个白丁,以前是白丁,现在还是白丁,除了有资格参加府试,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这种小考,没有多少人会放心上,县试都过不了的读书人还没有资格入大家的法眼,就算过了,也一样,还是没有让人重视的资格。
不过,也有一小部分人对县试特别关注,这些大多是考生本人又或其亲友,也有一部分是天生就爱凑热闹的闲人。
按科举考试的规矩,一般是在考试之后第三天放榜,也就是公布成绩。
这天一早,卯时未到,县衙外面又站满了人。
这些人当然不是来参加县试的,县试都考过了,没有特殊原因是不会重考的,他们是来看榜的,也就是看成绩的。
话说这放榜又不是考试,人家主考官会这么一大清早就把榜单公布出来吗?
这个也不一定,有的做事比较呆板的,有可能卯时就会把榜单公布出来,一般情况下,都是在卯时之后,不过一般也不会拖到辰时,因为县衙也是卯时准时点卯,然后开始办公,放榜这样的事自然不会拖拖拉拉一拖就是一两个时辰。
果然,卯时刚过了一会儿,县衙大门便打开了,几个衙役提着浆糊桶,拿着个大纸筒飞快的涌了出来。
他们也没说什么,就是逮着县衙围墙的布告栏一顿刷,刷完又合力将那两尺许的纸筒展开,拉平往墙上一摁,然后又在四边拍了几巴掌,随即便收工走人了。
这就是县试的榜单了,不过上面并没有多少字,因为参加县试的也就三十多号人,按五取一左右的比例,能挑出十个过关者就顶天了。
那几个衙役刚刚走开,看榜的人群便哗的一下围了上去,更有好事者为了显摆自己认识字,大声的朗读起来。
嘉靖十一年惠安壬辰县试
文榜
第一名,杨聪!
“哗”,他刚念到这,人群中便响起了无数议论声。
“杨聪?不会就是杨家那败家的祖宗吧?他也参加县试了吗?”
“参加了啊,县试那天我也来看了,他还是第一个进考场的呢。”
“这败家玩意参加县试干嘛,闲的蛋疼吗?”
“嘘,你小心点,要被那家伙听到了,非揍你不可。”
“怕什么,他又不在,这会儿杨府也在点卯呢,没人会这么早跑出来的。”
这些大多是看热闹的,他们是看杨聪不在,又没穿着杨府家丁护院衣服的人在这看榜才敢这么“大放厥词”。
有的人就不一样了。
人群中,一个酸不溜秋的声音道:“唉,这年头,有钱就是好啊,一个不学无术的败家玩意都能名列榜首,我们这些寒窗苦读十余年的莘莘学子却连文榜都上不去。”
很显然,这是县试没过的考生。
榜单并没有多长,这次县试总共才录取了八个人,加上排名,巴掌大的字总共才不到五十个,一眼就看过去了,自己中没中,自然立马就能见分晓。
这人的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人接腔道:“是啊,杨聪那败家玩意肯定有鬼,我当时就坐他对面,他好像事先就知道题目一样,刷刷刷几下就把考卷做完了,后面他都坐在那里扇风纳凉呢。”
这肯定又是一个没考过的考生,说的是有点夸张了,不过大致还是实情,前面杨聪虽然不是刷刷刷几下就把考卷做完了,后面杨聪的确坐那里扇风纳凉。
这时候,又有人接腔道:“真的吗,这杨聪真的在考场扇风纳凉吗?”
很显然,这是看热闹不闲事大的。
这时又有一个酸不溜湫的声音道:“那还能有假,大家都汗流浃背,冥思苦想,拼命在那做题呢,就他一个人悠闲自在的扇着风,额头连一丝汗渍都没见着。”
哇,这八卦,够劲爆啊!
惠安最有钱的杨家公子参加县试,坐那里纳了一阵凉就夺了个第一。
这话题,说出去就能吸引一大批人啊。
有好事者忍不住追问道:“真的吗,真的吗,你们都看到了吗?他除了纳凉还干什么了吗?”
很显然,这好事的想挖掘进一步消息,好拿回去到处显摆。
这时候又一个酸不溜湫的声音道:“当然是真的,我们会骗人吗,他还在那里吃东西呢。这么个傻帽,那时候考场都跟茅坑一样臭了,他竟然还吃的下去东西”
紧接着,一个酸的倒牙的声音接腔道:“是啊,这个傻帽,连香臭味都分不清楚,坐那么臭的地方吃东西,他竟然还在那傻笑,这种傻帽如果会做文章,我把拉出去的那半桶金汁吃了!”
尼玛,这家伙也太恶心了,大家大多都没吃早饭的,他竟然说起喝金汁这么恶心的事情来了。
有几个人明显眉头一皱,随即便摇了摇头,叹息了一阵,然后便慢慢分开人群,走了。
这些应该就是县试过关,名列文榜的考生了。
这县试第一名又不是乡试第一名又或者殿试第一名,乡试第一名好歹有个解元之名,能名震一方,殿试第一名更能博个状元之名,名传天下,这县试第一名是个屁啊,有什么好争的。
所以,榜上有名的,或者榜上考生的亲友都默默离开了,毕竟杨家可是惠安出了名的有钱人家,一般人可得罪不起,就算是读书人,如果没有功名傍身就去招惹人家,人家能虐的金汁都喷出来。
那些没考上的酸了一阵也走了,他们也知道,杨家势大,招惹不起,而且这里是县衙门口,酸几句就得了,要是敢瞎起哄,非被县太爷逮进去打板子不可。
不过,他们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十年寒窗苦读,竟然顶不上人家那铜臭之物,有钱真的了不起吗?
明面上他们不敢跟杨家作对,暗中散布谣言,吐酸水他们还是敢的。
于是乎,惠安县城开始谣言满天飞。
什么“杨聪作弊,县试第一。”
什么“姓杨的事先买到了县试题目,进考场走了个过场就夺魁了。”
什么“杨家那败家玩意请人代笔,写了篇锦绣文章,用卑劣的手段夺取了县试第一。”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一时之间,整个县城简直酸气冲天,能把人都酸死!
第一卷 第五十章 人言可畏
县衙门口酸气冲天,难道县衙里面的人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当然不是,这些人说话又没刻意压低声音,大堂附近值守的衙役就听的一清二楚。
这种事,一般衙役听了也就听了,落榜考生发牢骚是很正常的,只要他们不闹事,一般县令大人都不会管。
但是,有个特机灵的衙役却听出了其中的不妥。
这些人,骂的是杨聪没错,但是,杨聪作弊的名声一传开,县令大人就洗不清了,因为县试的主考官就是县令大人啊,杨聪作弊不找县令大人找谁,难道找上面派下来的督考官大人吗?
这衙役正因为机灵,颇得刘守良的欢喜,一般有什么事他去求见,刘守良都会欣然接见,所以,他没有一丝犹豫,一溜烟就跑到县令大人办公的琴治堂,将外面那些落榜考生的酸言酸语惟妙惟肖的在刘守良面前学了一遍。
刘守良闻言,眉头不由一皱,他当然知道杨聪没有作弊,这些考生,说的也太过分了一点。
人言可畏啊,如果任他们胡说八道,弄的谣言满天飞,不但对自己的官声不利,对杨聪的科举之路也有很大的影响。
他可指望着杨聪一鸣惊人,金榜题名呢,如果这种事传到有心人耳朵里,杨聪可能院试那关都会过不去。
历年科举,因为名声不好或者得罪人而被刷下来,甚至锒铛入狱的大有人在,杨聪可是得罪了龙溪陈氏,人家要针对这作弊传闻下手,杨聪十有**会栽跟斗。
这样可不行,杨聪可是自己升迁的希望,必须想办法把这事给化解了。
那么,怎么化解呢?
命人去把那些造谣的考生给抓起来吗?
那样肯定不行,人家又没犯法,就说几句酸言酸语,你能把人怎滴,到头来还是得把人放了,人家一出去,估计会说的更不堪。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对那机灵的衙役道:“杨家没人来看榜是吧,你带两个人,敲锣打鼓去杨府报喜。”
报喜?
那衙役顿时愣住了。
倒不是他不知道怎么给人报喜,问题这县试上榜有什么好报喜的?
要知道,就算是院试上榜,中了秀才也不用去报喜啊,这起码也得中个举人才能大张旗鼓的去报喜吧?
刘守良见他呆愣的模样,不由提点道:“杨家可不是小气人家,你去报喜,赏钱能少了你的吗?”
那机灵的衙役闻言,眼睛不由一亮,对啊,杨家那可是惠安甚至是泉州府都出了名的有钱人家,自己去报喜,恐怕比给一般中了进士的人家去报喜得的打赏都多的多。
他连忙拱手作揖道:“多谢大人提点,小人这就带人去报喜。”
说罢,他便顺势往后退去,就待去礼科书吏那里讨份榜文,然后赶去杨府报喜。
没想到,刘守良却突然招手道:“慢着,你附耳过来,本官有几句话,你顺便去带给杨家老爷子。”
那机灵的衙役闻言,连忙猫着腰疾步上前,把耳朵凑到刘守良嘴边。
不一会儿,县衙里面便响起一阵锣鼓声,那机灵的衙役扛着块写有“放告”字样的牌子,手举公文,从县衙大门窜出来,对着那帮看榜的人朗声喊道:“恭喜,恭喜,本县例生杨聪县试高中案首!”
喊完,他便扛着牌子往杨府方向疾步而去。
他身后,两个衙役,一个提着铜锣,一个抱着腰鼓,使劲敲打着,欢天喜地的跟了上去。
卧槽,这些衙役疯了不成!
看榜的人都被这场面雷的外焦里嫩,县试上榜需要报喜吗?
没听说过啊!
一堆人愣了半天,终于有个聪明人拍着额头大声道:“我知道了,这帮家伙是想去讨赏。”
众人闻言,无不恍然。
杨家,那可是出了名的有钱,这衙役去报喜,人家能不意思一下吗,这杨家的意思那最少也是论两算的啊!
话说这杨聪为什么不来看榜呢,就算他自己不想来也可以派人来啊,难道他不知道今天放榜吗?
他当然知道今天放榜,不过,他知道自己上榜毫无悬念,所以没一般考生那么着急而已。
他这会儿关心的可不是这个,前几天那场县试着实把他给折腾惨了,他虽然扛住了炎热和臭味的考验,回来却因此焉了一天,甚至做文都有点力不从心了。
他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就算自己做文练得再快,身体扛不住一样是假的,乡试和会试那可是连考三天,要自己还是现在这状态,估计两天都扛不过去。
所以,这几天,他都是不到卯时便爬起来了,跟着俞大猷他们学着扛石锁,拉弓,用以锻炼身体,增强体魄。
这天练到卯时一刻左右,感觉自己差不多到极限了,他这才对着一边正兴致勃勃跟俞大猷学习棍法的彭福道:“虎子,先别练了,去县衙那边看看,榜单放出来没。”
彭福闻言,连忙朝俞大猷拱了拱手,又飞快的放好棍子,随即便一溜烟往府外跑去。
不过,他才跑出杨府不到百步,便被路上的情景给惊呆了。
县衙的衙役竟然扛着放告的牌匾,举着文书,敲锣打鼓的往杨府方向跑来,边跑还边在那里高喊:“恭喜本县例生杨聪县试高中案首。”
卧槽,大少爷竟然考了个第一名。
但是,这县试上榜要报喜吗?
他也没听说过啊!
看着迎面而来的衙役和后面跟着看热闹的人群,他愣了一下,随即便掉头往回跑去。
这家伙,他虽然不知道县试上榜要不要报喜,不过他却知道自己的身份,人家既然来报喜了,那就得赶紧去通知老太爷,这报喜的人他可没资格接待,整个杨府,只有老太爷才有资格接待。
他一路跑到老太爷杨荣院子外面,气喘嘘嘘的对那看门的护院道:“快,快禀告老太爷,大少爷县试高中案首,县衙报喜的人就快到大门口了。”
他护院闻言,不敢怠慢,连忙跑进去报喜。
很快,杨荣便一脸激动的跑出来,逮着彭福问道:“小虎子,你说聪儿县试高中案首?”
彭福连忙点头哈腰道:“是啊,是啊,老太爷,县衙报喜的人这会儿估计都到大门口了。”
杨荣闻言,狂喜道:“噢,来了几个报喜的?”
彭福连忙回道:“一共来了三个。”
杨荣毫不犹豫的对跟上来的亲随道:“去,快取三个十两的银锭子来,送到大门口。”
说罢,他便欢天喜地的往大门口跑去。
他可不管这县试“高中”要不要报喜,人家来报喜那就是倍有面子的事情,这杨家的脸面不能丢,一人赏十两,那已经是最少的了。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好好庆贺一下
老太爷杨荣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兴奋过了,几十年商场的摸爬滚打早已令他变得沉稳无比,一般就算再大的事他也不会如此失态。
不过,杨聪高中县试案首的消息着实让他兴奋的不行了。
他也知道,县试只是科举考试的开始,县试案首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成绩,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
但是,杨聪高中县试案首对于他来说却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因为这代表杨聪真的是天才,科举方面的天才!
这个天才,对于杨家来说,太重要了。
杨家自发家以来,缺的从来就是不钱,而是与之相匹配的地位。
而这地位并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就算给朝廷纳捐一大把银子,也只能改变个人的地位,并不能改变整个杨家的地位。
要想改变整个杨家的地位,唯有通过科举,只有杨家有人高中举人,杨家的地位才能彻底改变。
现在,杨聪这个天才横空出世,并通过县试印证了其天才之名,他怎能不激动。
他兴冲冲跑到大门口时那报喜的衙役果然已经到了,而且外面还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老百姓。
这场面连他都没经历过,杨府可从没有上过科举榜单,县试榜单都没人上过。
他激动的上前拱手道:“诸位辛苦了,请进,请进。”
那机灵的衙役一见杨老太爷这架势,便知道这赏钱肯定少不了了,他可是马屁精里面的马屁精,自然知道这时候该怎么讨人欢心。
他也不急着进门,而是在大门口举着榜文竭力大喊道:“恭喜杨老太爷,贺喜杨老太爷,令孙高中县试案首,连县令大人都对其文章赞不绝口。”
杨荣见状,连忙上前双手接过榜文,随即满脸兴奋的点头道:“好,好,好,诸位一路辛苦,请随老夫到寒舍喝杯茶。”
说罢,他竟然放低身段,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才转身往里走去。
那机灵的衙役见状,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了进去。
杨家这么大的府邸,自然有专门待客的厅堂,进了杨府大门往左一拐就是个大院,不过这大院就一进,而且里面就一栋大平房。
杨荣领着三个衙役进了专门待客的大厅,客客气气的请人坐下,又令人奉上香茗,这才满脸欢喜的拱手道:“多谢诸位,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好往笑纳。”
他身旁亲随早把银锭子拽手里了,他话音刚落,那亲随便猫着腰上前,给每个衙役手里塞了个银锭子。
那机灵的衙役伸手一握就知道,这银锭子,足足十两!
好家伙,他一年的俸禄才十来两,这扛着个牌子跑一趟就顶一年的俸禄,杨家的阔绰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时候,他都激动的有点打哆嗦了,不过,县令大人的交待他可不敢忘。
他匆匆把银子往怀里一塞,随即便起身拱手道:“老太爷,县令大人还命小的给您捎了几句话。”
这架势,好像不足与外人道啊。
杨荣连忙将头伸过去,郑重的道:“请讲。”
那机灵的衙役立马将嘴附在他耳边,小声将县令刘守良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达了一遍。
杨荣闻言,眉头不由一皱,这帮读书人,嘴巴可真毒啊!
刘守良的意思,他也明白,就是让他大肆庆贺一番,证明自己光明磊落,同时把那些酸言酸语压下去。
这庆贺必须搞,而且必须搞的轰轰烈烈,搞的人尽皆知。
他客客气气的将报喜的衙役送走之后,又回到自己的院子思索了一番,这才命人将杨聪招来说话。
杨聪这会儿自然也知道自己高中案首了,不过,他同样不明白这县衙的衙役来报喜是怎么回事。
县试“高中”报个屁的喜啊!
难道是这些衙役变着法来讨赏钱吗?
不应该啊,这种事县令刘守良如果不点头,借他们个胆,他们也不敢瞎搞啊。
这敲锣打鼓的,动静可不是一般的大,整个县城都会被惊动,他们怎么敢擅作主张。
难道是县令刘守良想巴结他们杨家?
更不应该啊,这年头,商户算个屁啊,官绅的才是爷,他们杨家巴结县令大人还差不多。
他这正疑惑不解呢,杨荣的亲随突然跑过来传话,说是老太爷让他过去一趟。
杨聪这个郁闷啊,这不参加科举好像什么事都没有,每天就按时去县学上个课,其他时间都是自由的,这一参加科举事就多了。
这早起锻炼身体虽说是他自找的,但那也是为了应对科举,现在,老太爷又主动找他去说话,以前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好像除了严老先生告状老太爷把他叫过去抽了一顿,其他时候,老太爷基本就没找过他。
这事整的,等下他还要赶去县学上课呢,要不去,人家肯定说三道四,说什么他县试得了个第一就牛上天了,连县学都不屑去了,这话他可承受不起。
他只能拖着疲惫的步伐,匆匆赶到杨荣的院子,希望能快点说完,好赶去县学。
杨荣一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关切道:“聪儿,你这是怎么了,还没缓过劲来吗?唉,这县试,还真是要命啊,爷爷当初也去考过,那考场,简直不是人待的。”
杨聪闻言,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孙儿已经缓过劲来了,孙儿是觉着这科举考试有时候也是在考验人的身体,所以这几天孙儿在跟志辅兄他们学着拉弓,举石锁,加强一下体魄。孙儿这是刚练完,身上有点酸痛而已。”
杨荣闻言,欣慰的道:“好,聪儿,你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什么事都不用爷爷为你操心了。”
杨聪可没时间在这聊天打屁,唠家常,他看了看天色,不由有些焦急道:“爷爷,您找孙儿有什么事嘛,这时候也不早了,孙儿怕上县学迟到。”
杨荣闻言,不由摇头叹息道:“要不,今天你就别去了。”
别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县试过了,爷爷不是该高兴吗,怎么突然又唉声叹气起来了。
杨聪不由惊道:“爷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杨荣继续叹息道:“唉,刚县令大人命人捎话过来,说是那些落榜的考生在那酸言酸语,说你坏话呢。”
晕死,这帮没用的家伙,考试的时候那叫一个废啊,就被大太阳晒了一阵,屎啊,尿啊,饭啊,菜啊,全喷出来了,这会儿没考上,倒说起自己的坏话来了。
他猜都能猜的到,这些家伙肯定说自己花钱作弊。
杨聪略带不屑道:“让他们说去呗,您是知道的,我又没作弊。”
杨荣仍旧摇头叹息道:“唉,聪儿,人言可畏啊,这事要是传到龙溪陈氏那什么陈文杰耳朵里,他指不定整什么幺蛾子呢。”
杨聪闻言,眉头一皱,这家伙,是有点麻烦啊,陈文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如果拿这事做文章,自己怎么应对呢?
他忍不住问道:“爷爷,您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办好呢?”
杨荣冷哼一声,淡淡的道:“我们包下福瑞楼,办场谢师宴,好好庆贺一下。”
杨聪闻言,不由一愣,办场谢师宴就能堵住别人的嘴吗?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一场闹剧貌似就要上演
县试放榜,这本不算什么大事,除了参加县试的考生和其亲友,一般很少有人会关注这个。
但是,这次县试放榜却在惠安县城引起了轰动,县城几乎所有老百姓这两天差不多都在讨论这个。
这次县试放榜为什么会引起轰动呢,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这次县试的第一名是杨聪。
杨聪之名,惠安县城谁人不知,这败家玩意竟然夺取了县试第一,开什么玩笑。
一开始,绝大部分人都是不信的,不是不信杨聪夺取了县试第一,而是不信杨聪能凭真本事夺取县试第一。
大家都下意识的认为,这败家玩意肯定是花钱买通了考官,才夺取县试第一的。
紧接着,很多考生纷纷站出来,证明,杨聪这家伙,就是在作弊。
据传,这败家玩意考试的时候就在那玩,什么都没写!
这家伙,这传言正好合了大家的胃口啊。
一个败家玩意夺取县试第一,不是凭钱,那是凭什么,难道凭真本事?
一时之间,整个惠安县城都轰动了。
这两天,大家见面的问候语都变成了:“你知道吗,杨家那败家玩意得了县试第一,我跟你说......。”
这事才刚传出来呢,紧接着,又一个劲爆的消息传出来了,县衙竟然派出衙役,敲锣打鼓跑去杨家报喜!
这帮家伙,忒无耻了,县试上榜也报喜,太假了吧,院试上榜都没见人报过喜好不。
真是做了那什么,还要立牌坊啊!
第二天,又一个更劲爆的消息传出来,杨家竟然包下了城中最大的福瑞楼,说是要办什么谢师宴。
这家伙,杨家的所作所为让人不禁想起了《三国演义》里面诸葛亮骂王朗那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们都认为杨家这是欲盖弥彰,想通过谢师宴证明自家清白呢。
有时候,人言真的很可怕,本来挺正常一件事,被那些落榜考生一顿酸言酸语再加上普通老百姓的仇富心理作祟,杨家顿时成了极度无耻的典范。
那么,杨家怎么反击这个流言呢?
杨家包下福瑞楼只是第一步,紧接着便是大把请帖撒出去,不但城中的乡绅土豪收到了请帖,甚至稍有点名气的富户都收到了请帖。
对于这个,倒是没人反感,去呗,福瑞楼的酒菜那可是出了名的好吃,不吃白不吃啊,而且,还可以满足好奇心里,看看杨家怎么出丑,何乐而不为呢。
这年头,一个小县城撑死也就上万户人家,几万人口,而福瑞楼一楼和二楼如果全摆满,足足能容纳三百多号人,也就是说,杨家这次几乎把整个县城稍微有点脸面的人都请来了。
这下,福瑞楼可热闹了,杨家定的是酉时四刻开席,但是,还不到酉时一刻,福瑞楼里基本上就坐满了,大家伙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热闹了。
话说,这谢师宴有什么热闹可看呢,不就是杨聪感谢一下教导他的先生吗?
要杨家办个一般的谢师宴,就请几个亲友,然后把教杨聪读书识字的两个老先生请来感谢一下自然没什么热闹可看的,问题,这会儿杨家把整个县城几乎有点脸面的人都请来了啊。
杨家可不是什么有名望的士绅,惠安也不是没有看他们不顺眼的人,敢当面怼他们的多了去了,他们这样搞,不被人酸死才怪。
当然,一般人是不敢当面酸杨家的,只有那些有头有脸的士绅和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才敢。
还不到酉时三刻,这好戏似乎就要上演了,因为城中比较有名望的乡绅和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几乎都来了,二楼都差不多要坐满了。
这时候福瑞楼一楼的普通富户都主动闭上嘴巴,同时竖起耳朵,统一朝向二楼,静静的等候着。
那些跟杨家不对付的士绅和读书人果然没让大家失望,很快,楼上便传来一阵酸言酸语。
首先开火的是县学的生员,也就是那些穷秀才,他们平时就看杨聪不顺眼,这会儿更是妒火中烧。
尼玛,不就个县试头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初他们院试高中的时候都没搞过什么排场,杨家却搞这么大个排场,让这些穷秀才情何以堪,有钱就了不起吗?
一楼刚安静下来,一个坐楼梯边的秀才便大声酸道:“哎呀,这排场真大啊,我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旁边另外一个秀才立马配合着酸道:“是啊,这排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谁中状元了呢!”
紧接着,旁边又有另外一个秀才跟着嘲讽道:“哈哈哈哈哈,中状元,县试也能中状元,真厉害啊!”
“哈哈哈,县试中状元。”,其他人立马配合着嘲笑起来。
这貌似只是开胃菜而已,因为开席时间还未到,杨家老太爷杨荣和主角杨聪这会儿还在门口迎客呢,二楼也没什么大人物,也就一些乡绅子弟和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外加一些杨家的大掌柜。
这些秀才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的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要真有什么大人物在场,他们可不敢这么放肆。
不过,他们的话倒是很合大家的胃口,这边笑声刚起,整个二楼立马便是笑声一片,下面一楼的人也露出了略带满足的笑容,这趟果然没白来啊,果然有好戏看。
正是这时候,杨聪和俞大猷、邓城、汤克宽一起拥着薛南塘父子和史文斋、史礼斋兄弟从酒店大门走进来。
楼梯口的秀才一看杨聪身边没什么要紧人物,立马起哄道:“哎呀,状元郎来了,大家快欢迎啊!”
“哈哈哈哈哈。”,这下,整个一楼和二楼都笑成了一片,气氛顿时变得热烈无比,竟好像真的是在庆贺什么一般。
杨聪要真是状元郎那也就罢了,问题他不是啊,他才是个县试第一,屁的状元郎啊。
他当然知道大家伙是在嘲讽他呢,但他只是翻了个白眼,并没有发火。
俞大猷却是忍不住粗声粗气道:“这家伙,平时斯斯文文的,嘴怎么就这么贱呢。”
晕死,你这也差不多啊,你这性格真容易得罪人。
杨聪摇头苦笑道:“志辅兄,不用管他们,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先生,请。”
说罢,他便扶着薛老先生往楼上走去。
一场闹剧貌似就要上演,结局又是如何呢,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通通闭嘴
这时候二楼周围几桌都差不多坐满了,中间两桌却还有很多空位,这些应该是留招待贵宾的。
杨聪一行人上来之后,先是将薛老先生送到主桌,然后便一起来到主桌左近那一桌坐了下来。
这桌他们一行人,还有几个惠安有名的乡绅子弟,王锐也在其中,不过其他几个乡绅子弟貌似不怎么搭理他,搞的他尴尬无比,直到杨聪一行人过来了,他脸上才露出一点笑容。
不过,他还没开口打招呼,一个乡绅子弟就阴阳怪气的道:“杨公子,薛南塘就罢了,好歹是个秀才,勉强能坐这,这新来的两位面生的很啊,你不介绍一下吗。”
他这意思,他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般阿猫阿狗可不能跟他们同桌。
这几个家伙就是当初和陈文杰一起喝酒的,那时候王锐也跟他们坐在一起,不过这会儿王锐已经被杨聪逼的“叛变”了,所以,他们不但不怎么搭理王锐,还有意酸杨聪的朋友。
这几个家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竟然酸史文斋兄弟的身份,杨聪这心里真有点想笑,表面上却是淡淡的道:“要说这两位在府城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只是我们惠安这小地方认识他们的人不多而已。”
几个乡绅子弟闻言,均露出不屑的笑容,其中一个故意酸道:“哦,在府城很有名啊,他们家是不是跟你们杨家一样有钱啊?”
他们都认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要不是薛南塘他爹是杨聪的启蒙老师,估计薛南塘这个秀才都不会跟杨聪走一起,另外两个人估计也就是有钱人家子弟而已。
杨聪就是想让这些家伙丢丑呢,他心中冷笑一声,开口反击道:“两位史兄家有多少钱我还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两位史兄也是秀才,比某些县试都过不了的人可强多了。”
这几个乡绅子弟自然参加过县试,不过他们参加的不是这次,也许是被县试的环境给吓到了,也许他们还想再苦读几年再考,总之,他们不急,反正他们已经是士绅阶层了,有什么好急的。
不过,说人不揭短,杨聪这么一说就打脸了。
其中一个乡绅子弟愤愤的道:“秀才了不起吗,我爹还是举人呢。”
另一个乡绅子弟还忍不住显摆道:“我爹也是举人,还当过新野教谕呢,下面不知道管着多少秀才。”
嘿嘿,白痴,就知道你们自己拼不过了就会拼爹。
杨聪见他们“底牌”尽出,这才拱手对史文斋道:“伯房兄,令尊好像也是举人吧?”
史文斋配合着点头道:“是啊,家父也是举人,现任府衙检校。”
“嘶!”,他几个乡绅子弟闻言,不由脸色一变。
他们都是士绅子弟,自然知道每个地方衙门都有一些没品级但是有实权的官吏,这些官吏基本上都是由当时地方上最有名望的乡绅出任。
比如王锐他爹王傅就是惠安县城最有名望的乡绅,这几个乡绅子弟要不是仗着有陈文杰撑腰,根本就不敢对他摆脸色。
这府衙检校更不得了了,其代表的是在府城最有名望的乡绅啊!
这个时候他们都记起来了,府城最有名望的士绅可不就是姓史吗,他们竟然跟人家拼爹,简直是班门弄斧啊。
几个士绅子弟顿时羞的满脸通红,一声不吭。
这会儿王锐一见他们吃了瘪,顿时来劲了,他略带崇敬的对着史文斋拱手道:“原来令尊就是府城有名的史老爷子,失敬,失敬。”
府城有名的史老爷子是谁,这些乡绅子弟自然都知道,只是他们没想到,眼前这史家兄弟就是史致轩的儿子而已。
这下,这几个家伙终于闭嘴了,人家可是府城最有名的乡绅郡望,他们这些县城的乡绅算个屁啊。
正是这个时候,老太爷杨荣终于领着几个人进来了。
这几个人一进来,整个酒楼顿时一静。
这家伙,县令大人,教谕大人,甚至是县试督考官大人都来了,谁还敢喧哗。
重要的人物都是最后出现,杨荣领着他们来到二楼坐定,这谢师宴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酒菜流水般的端上来之后,好戏终于开场了,杨聪先是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便起身来到主桌,对着薛老先生举杯鞠躬道:“学生多谢先生教诲。”
薛老先生激动的站起来,举杯颤声道:“好,好,好,老夫能教出你这样的好学生,足慰平生。”
这薛老先生的表情一看就是真激动,这足以证明,他心中真的以杨聪为傲。
这家伙难道真是靠自己的本事考上去的?
这时候在场很多人心中都有点疑惑了,从薛老先生的表情来看,这杨聪不像是作弊考上去的啊,要杨聪是作弊考上去的,薛老先生这么激动干嘛,那不丢人吗?
当然,这只是开胃菜而已,好戏还在后头呢。
杨聪敬完薛老先生,紧接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随即又对着严老先生举杯道:“学生多谢先生教诲。”
严老先生倒没薛老先生那么激动,他缓缓站起来举杯道:“好,老夫有幸能遇到你这样的天才,你的天赋可以说是老夫教过的学生里面最好的,对你来说县试夺魁只是开始,老夫望你戒骄戒躁,再创佳绩。”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瞟那几桌秀才,那眼神中明显带着淡淡的警告。
这下,那些秀才也不敢吭气了,开玩笑,这严老先生的话他们谁敢不信,不信那就是一顿板子啊!
紧接着,杨聪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随即又对着县令刘守良举杯道:“学生多谢大人督导。”
刘守良闻言,缓缓起身扫视了一圈,随即朗声道:“本县能出你这样一个天才,本官甚是欣慰,希望你能继续努力,争取金榜题名,为本县争光。”
卧槽,金榜题名,看样子这县试夺魁对杨聪来说只是小意思啊!
这时候,在场大多数人对杨聪县试夺魁之事都不怎么怀疑了,他们倒是有点怀疑那些落榜考生所说的话了。
这还没完呢,紧接着杨聪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随即又对着督考官举杯道:“学生多谢大人督导。”
这督考官名叫赵炎,乃是福建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正五品的地方大员,平时就是很严谨一个人,这次督考更是兢兢业业,没有出一点纰漏,没想到,县令刘守良竟然告诉他,有人在造谣,说什么他收了这考生杨聪的银子,所以让人家夺了个县试第一!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真气坏了,为此,他甚至不惜推迟一天回省城。
他举杯把酒一喝,随即肃然道:“你很不错,年纪轻轻就能做出如此锦绣文章,而且在考场表现沉稳,丝毫不受外物影响,如能继续勤奋刻苦,假以时日,金榜题名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意思,很明显,他是在夸奖杨聪呢,他也认为杨聪有望金榜题名。
不过,紧接着,他突然把连一板,厉声道:“你是很不错,但是,有些人却无耻之尤,本官听闻有人说本官收受贿赂,纵容考生作弊!本官在各地提刑按察使司任职十余载,向来两袖清风,刚正不阿,在这里竟然被人诬为贪官污吏,简直岂有此理,有的人是不是以为诬蔑朝廷命官无罪啊!这些话是什么人说出来的,大家心里清楚,我奉劝这些人一句,嫉妒别人只会使你们变的丑恶,知耻而后勇,方能获得成功,你们几时听说,读书人的功名是靠嫉妒得来的?”
这话一出,原来那些幸灾乐祸的乡绅子弟和等着看热闹的富户家人顿时吓得脸色一变。
额滴噶乖乖,这位督考官竟然是提刑按察使司的,提刑按察使司可是专门负责一省刑名的,惹毛了他,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这年头,能混出点名堂来的都不是傻缺,从督考官的话里面他们都能听出来,杨聪应该没作弊,什么塞钱买通考官才夺取县试第一的,纯粹是那些落榜的考生心里不平衡,在造谣呢。
同时,大家也看出来了,这杨家很不简单,教谕大人、县令大人,甚至是督考官大人都是站他们那边的,这热闹怕是不好看了。
如果纯看热闹,他们当然不嫌事大,但是,看热闹把自己搭进去,还没人有这么蠢,至少,在座的都没这么蠢。
这次谢师宴之后,所有人都乖乖闭嘴了,整个惠安县城都变得风平浪静,没人敢再议论杨聪作弊的事情,就连那些落榜的考生都被亲友警告,不要再胡说八道了,小心祸从口出。
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有钱人家是非多
县试风波就这样过去了,杨聪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准备府试了。
府试的具体日期还不能确定,因为一省学政下面并没有什么专职的官员,他要安排人督考,一般都是在省城各衙门抽调,所以督考官员及其不稳定,各州府的县试和府试也只能轮着来。
不过,府试大抵都在八月份左右,这个是可以确定的,也就是说,杨聪大概还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
经历过一次县试之后,他已然明白,这科举考试考的并不全是做文章,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同样重要,所以,县试之后,他并没有再把自己关在院子里闷头做文章,县学他还是天天去上,除了锻炼身体,他还找了些事情锻炼自己的心里素质。
比如,每天早上他都会准时去爷爷杨荣院子里点卯,硬扛二十多个掌柜各种各样的目光,以此来磨炼自己的意志力。
一开始,他的确极度的不适应,甚至连头都不大敢抬,毕竟在场的大多都是他的叔伯甚至是叔爷爷,他高高在上,坐在自己爷爷身边,总免不了有些紧张。
不过,慢慢习惯之后就好了,过了大约十余天后,他便不再紧张了。
这一放松他便觉着有些无聊了,因为他说白了就是来旁听的,也不用汇报,也不用说话,光坐那里便成。
跟个木墩子一样坐那里也不是个事,倍感无聊的他便暗暗观察下面那些掌柜的表情来。
这一观察,他便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大家妒忌他,他还可以理解,毕竟在场差不多都是杨家人,他就凭借投胎的优势,获得了巨额家产的继承权,而其他人却只能老老实实干活,以此来获取俸禄,要不妒忌他那就不正常了。
他之所以发现不对劲,主要因为有人看向他的眼光不是带着妒忌的。
这个人就是他的二叔杨云,也就是他父亲的亲弟弟。
他发现,这二叔杨云看向他的目光太怪异了。
很多时候,这二叔都刻意伪装出欣慰的样子,好像对他这个侄子接班很是赞同。
但是,杨聪明显能感觉出那是装的,甚至,有时候,他还能看到二叔眼中隐含着不甘、愤怒,甚至是凶狠。
这不甘和愤怒还可以理解,没办法,就因为他比自己的父亲后出生,所以,这杨家的巨额财富便与他无缘了。
但这凶狠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二叔还有谋夺家产的想法不成。
这家产太多有时候也不是好事,不但要防着别人打主意,还要防止自己家里人打主意。
这种桥段,前世的他在电视里面看的多了,这就是所谓的豪门恩怨,很多时候,在金钱面前,亲情是相当脆弱的,为了争夺家产,亲兄弟甚至是亲父子反目成仇都不奇怪。
没想到,自己也会遇上这种狗血的事情。
这件事,就如同一根刺一般,隐隐扎在杨聪的心头,让他感觉有些难受,而他又不好跟自己的爷爷说,毕竟爷爷就两个儿子,对这二叔,爷爷也是比较疼爱的,自己如果跑去告状,他爷爷心里不知道会多难受。
原本,他想着,二叔的事,自己暗中提防着便行了,没有必要为此大动干戈,但是,这天,一件事却突然触发了他敏感的神经,让他越发感觉不对劲了。
因为这天晚上他和俞大猷等人在福瑞楼二楼吃完饭下到一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二叔的养子杨金峰了,杨金峰明明也看到他了,但是,这家伙,不但不过来问好,还跟老鼠看到猫一样,惊慌失措的溜了!
这家伙,搞什么鬼?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己又没露出什么异状,这家伙,跑什么跑。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家伙如此惧怕自己呢?
杨聪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以前他跟这杨金峰貌似就没多少交集,仅仅就是偶尔碰见几回而已,而且,以前这家伙见了自己都恭敬的很,甚至还有点巴结的味道,每次都要刻意逢迎自己一番。
这次,这家伙的表现也太不正常了,竟然看见自己就溜!
这家伙,心里肯定有鬼,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猴子,你们最近有没有觉得杨金峰有点不对劲?”
侯之坦闻言,愣了一下,这才缓缓的回忆道:“大少爷不说,小的还不觉着,现在想来,疯子这段时间的确有点不对劲,这段时间,他看到我们总是躲躲闪闪的,都不跟我们说话了,好像生怕我们知道什么一样。”
疯子是杨金峰的外号,能这么叫他,证明侯之坦跟他的关系还不错,既然他们关系不错,见了面都不说话,这就更有鬼了。
杨聪隐隐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很大的问题,二叔估计在做对自己不利的事,而这杨金峰肯定知道,甚至还参与其中了。
怎么办呢?
难道还当不知道,听之任之吗?
这样肯定不成,必须把这杨金峰逮过来问一问。
这年头大户人家主人和下人的地位可是天差地别,他一个大少爷要逮住个管事的吓人来逼问一番是件很简单的事情,这种事他甚至不需要请示他爷爷,只要能找个借口堵住他二叔的嘴便成。
杨聪想了想,又冷冷的问道:“刚回来的时候你们在路上看到杨金峰没?”
侯之坦连连摇头道:“没有,他一般不会这么早回府的,他喜欢喝hua酒,吃完晚饭之后要没什么事,他一般都会去喝hua酒。”
没回来,那更好。
杨聪紧接着又追问道:“他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侯之坦不假思索道:“他也不敢在外面呆太晚,一般戌时左右他就会回来。”
现在离戌时还有差不多半个时辰,足可以准备好一切了,杨聪略微思索了一阵,随即便果断道:“你去小熊那里取包银子过来。”
侯之坦闻言不由一愣,取银子干嘛?
不过,他并没有问这个,他愣了一下便小心的问道:“大少爷,取多少?”
杨聪不假思索道:“就一百两吧。”
侯之坦点了点头,随即毫不犹豫的内院跑去。
俞大猷他们也懵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杨聪这一回来,也不回内院,下了马车就问个没完,然后就叫人去取银子,简直莫名其妙啊。
这侯之坦刚离开,俞大猷便忍不住问道:“清风,怎么了?”
杨聪也不隐瞒,直接道:“我感觉我二叔有点不对劲,他可能正背着我和我爷爷干什么坏事。”
晕死,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唉,有钱人家果然是非多啊!
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 睁眼说瞎话
杨聪到底想干什么呢,这一回来,莫名其妙的问了几句又无缘无故让侯之坦去拿银子,搞的大家都莫名其妙的。
这会儿他也没解释,而是站在那里做沉思状,貌似是在考虑什么问题,大家也不好再问什么了,只能站在一边傻等着。
不一会儿,侯之坦便拎着包银子从内院跑出来了,杨聪见状,立马毫不犹豫的挥手道:“走,我们一起去府外堵他。”
这个他大概指的就是杨金峰吧?
堵他,大家还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带包银子去堵他呢?
大家都不知道杨聪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就堵个杨府的下人而已,他们倒不担心会有什么事。
这位可是杨府大少爷,除了老太爷杨荣和他爹杨风,整个杨府就数他最大了,堵个下人有什么,估计他就是在路上把他二叔杨云给堵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不一刻钟,众人便来到府外的街道上,这时候夜幕已经降临,除了杨府大门那块点了几个灯笼看上去还比较明亮,街道上差不多已经漆黑一片,杨聪大概计算了一下步数,走到离大门约百步左右他便停下来轻声道:“虎子,你到前面街口去等着,疯子一进来,你就偷偷跟他后面。”
彭福道了声遵命,随即便飞快的往街口走去。
杨聪又借着微弱的月光大致看了看四周,随即便指着路左边两颗小树道:“长胜兄,藩国兄,麻烦你们到那两颗树后面躲一躲,等下我们一起把那小子围住。”
汤克宽和邓城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便闪身缩到那两棵小树后面。
杨聪又转头看了看,随即便带着俞大猷和侯之坦缩到了路右边的一颗小树后面。
这杨金峰只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下人而已,他倒不担心逮不住人家,他只是担心一下没把人摁住,让这家伙挣扎起来,把其他人引来就不好了。
毕竟这家伙是他二叔的亲信,如果让他二叔收到消息,来跟他要人,这事就不大好办了。
众人隐身在树后等了大约两刻钟,一个黑影便哼着小调,晃晃悠悠的从街口走过来,听那声音,就是疯子杨金峰。
杨聪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带着俞大猷和侯之坦从树后面窜出来,堵在路中间,厉声大喝道:“站住!”
杨金峰被突然窜出三个人影吓得魂都快掉了,他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反应过来,喊他站住的是大少爷杨聪,他连忙拱手作揖,正要问好,杨聪却是继续厉喝道:“你跑什么,是不是做贼心虚。”
杨金峰晕晕乎乎的看了看四周,心里这个奇怪啊,我没跑啊,什么做贼心虚?
这时候,杨府大门口的护院已经闻声向这边跑过来了,杨聪紧接着又大吼道:“虎子,逮住他,别让他跑了!”
彭福闻言,嗖的一下从杨金峰身后窜出来,对着他的膝盖窝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地上,然后一个虎扑压上去,将他的双手拧到身后,压的他动弹不得。
杨金峰都被整懵了,这到底什么情况啊,大少爷这是喝多了还是怎么了?
当然,就算杨聪真喝多了他也不敢得罪,他只能趴地上一个劲的大喊道:“大少爷,大少爷,误会,误会啊,小的没干什么啊!”
杨聪见两个护院离这只有五十余步了,他们手里的灯笼马上就要照到这边了,连忙夺过侯之坦手中的包裹往杨金峰面前一扔,然后大喝道:“猴子,上去看看,从他身上掉下来的是什么东西。”
卧槽,这东西明明是你扔的好不,你这不睁眼说瞎话吗!
俞大猷、侯之坦、杨金峰,包括不远处的汤克宽和邓城全愣住了。
这时候两个杨府的护院已经提着灯笼跑过来了,他们稍微看了看情况,见大少爷杨聪在场,而且好像已经控制了一切,便对着杨聪拱手齐声道:“参见大少爷。”
至于地上的杨金峰,他们压根就没去管,一个下人而已,哪有大少爷重要。
杨聪微微点了点头,又朝侯之坦使了个眼色。
这下侯之坦终于明白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飞快的蹲下来解开地上的包裹,拿出里面的银锭子,装作惊奇道:“少爷,是银子,好多的银子!”
这会儿杨金峰已经吓得浑身暴汗,那酒劲也差不多全被吓出来了,他终于明白了,这是大少爷故意栽赃陷害,想收拾他呢!
他连忙大声呼喊道:“冤枉啊,我没偷银子!”
没想到,这个时候杨聪竟然缓缓点头道:“是冤枉的吗?那好,虎子,把他押回去,我来审问一下,看他是不是冤枉的。”
俞大猷、邓城和汤克宽闻言,无不目瞪口呆,杨聪这简直太离谱了,当面栽赃,睁眼说瞎话,简直就跟个神经病一样!
不过,这会儿讲究的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大户人家的主人如果认为下人犯了错,完全可以先私下审讯一下,再根据情况决定要不要报官。
那两个护院可没看到杨聪当面栽赃,所以,当杨聪说要审问杨金峰的时候,那两个护院什么都没说,反而殷勤的拎着灯笼引路,一直把他引到杨聪的院子里这才恭敬的告辞离去。
这开堂问案的戏码杨聪倒是看过,他直接令彭福把杨金峰拎进前院大堂,又示意俞大猷他们委屈一下,暂时站在两边充当一下“衙役”,这“公堂”便算是布置好了。
这会儿,他就像个县令大老爷一样一脸严肃的坐在主位,拿个银锭子慢慢的敲击着茶几,貌似是在考虑怎么审问,而杨金峰早已吓得跪在大堂中间瑟瑟发抖。
他知道,大少爷如果真要冤枉他,他这辈子就完了,这年头可没什么人会听他这种下人的辩解!
杨聪考虑了一阵,这才缓缓开口道:“说,这银子不是你偷的?”
你这不睁眼说瞎话吗,明明是你丢地上的好不?
不过,杨金峰可不敢这么顶撞杨聪,他只能委屈的道:“大少爷,我是冤枉的,我没偷银子。”
杨聪无耻的道:“人赃并获,这么多人看见,你还说你是冤枉的?”
“我......。”
杨金峰无语了,这大少爷什么时候变这么无耻了,他根本招架不住啊!
杨聪紧接着便莫名其妙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偷这些银子,为什么会被本少爷逮住,你应该很清楚吧?”
我清楚你吗卖批哦,这全是你搞出来的好不!
杨金峰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表面上他却是可怜兮兮的道:“小的愚钝,不是很清楚,还请大少爷指点。”
杨聪淡淡的道:“哦,你不是很清楚啊,那好,本少爷给你提个醒,我二叔最近在干嘛啊?”
杨金峰闻言,脸色大变,他现在清楚了,原来大少爷是为了这事。
这事可不能说,说了二爷会不会完蛋他不清楚,不过,他肯定是完蛋了。
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 拿钱砸死你信不信
杨金峰原本就心中有鬼,只是被杨聪莫名其妙的一顿栽赃给整蒙了,所以没往那事上面想。
这会儿杨聪一提醒,他瞬间就明白了,大少爷之所以逮住他,就是想知道那事。
那事可不能说,他眼珠子一转,胡说道:“二爷没干什么啊,这些天就跟往常一样,就管着泉州府这边几个铺面的账务,也没干其他什么事啊。”
哼,小子,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想死了是吧。
杨聪拿着银锭子缓缓的抛了几下,随即阴阴的道:“你说我给县令大人塞点银子,他会不会给你来个重判啊?”
偷窃最多也就是流放三千里呗,又不会死,再说了,二爷和那位肯定不会任由大少爷收拾自己,怕个球,赌一把。
杨金峰咬牙硬撑道:“大少爷,我说的句句属实啊,不信您去问二爷。”
我问你马啊!
小子,我拿钱砸死你信不信?
杨聪冷冷的道:“县令大人经过仔细审问,发现前几年的黄村灭门惨案就是你干的!”
“啊!”,杨金峰吓得浑身哆嗦道:“那事怎么可能是我干的,我就没去过黄村!”
杨春伸出一根手指,轻蔑的道:“一千两,你说,县令大人会不会命人严刑逼供,让你招认?”
一千两买他的小命足够了,县令大人貌似跟大少爷关系还不错,他收了大少爷的钱绝对不会含糊,杨金峰眼中不由露出绝望之色,这下完了!
杨聪见他还是不肯老实交待,突然又莫名其妙的问道:“你怕疼不?”
你这不废话吗,谁不怕疼啊?
杨金峰连连点头道:“怕,怕。”
杨春阴阴的点头道:“很好,你肯定会判个秋后处斩,现在离秋后还有几个月,我可以出点钱,请个军户去伺候你,听说崇武所的军户都穷的很,藩国兄,你说,请个军户去牢里揍人,一个月需要多少银子啊?”
邓城可比俞大猷机灵,他一听就明白了,杨聪这是要吓唬杨金峰呢。
他连忙装出思索的表情,随即估摸道:“那些军户大多吃不饱,估计只要给他们出五两银子一个月,让他们天天去跟人拼命他们都愿意。”
杨金峰吓得浑身一哆嗦,这大少爷,也太恶毒了吧,多大仇啊,你要这么弄我!
他哆嗦了一阵,还是决定赌一把,因为那位的能量可不是大少爷能比的,大少爷能买通县令大人又怎么样,那位估计知府大人都能买通。
杨聪见他还不吭气,不由阴阴的道:“看样子一个军户还不够啊,我掏三百两银子,请十个军户轮流伺候你半年,每天打你十个时辰,留两个时辰给你疗伤,你说,怎么样啊?”
卧槽,那不得被人打得生不如死啊,别说半年了,自己估计半天都扛不住,杨金峰终于崩溃了,他带着哭腔哀求道:“大少爷,别这样,我什么都招,我什么都招。”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知道怕了吧,杨春冷冷的道:“说,我二叔最近在干嘛?”
杨金峰闻言,脸上便露出恐惧之色,不过,他还是咬牙道:“二爷前些天去了趟同安,跟一位姓陈的公子见了一面。”
同安,那不就在漳州府旁边吗?
陈文杰!
杨聪追问道:“你跟着去了?”
杨金峰畏畏缩缩的道:“是的,大少爷。”
杨聪又追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杨金峰连忙摇头道:“我不知道啊,大少爷,他们关着门说话,我又不敢贴门上听,哪能知道他们说什么啊!”
不知道?
不对啊,什么都不知道你怕什么,大不了老实交代呗,我二叔去见陈文杰,又不是你去见陈文杰,你怕个屁啊!
杨聪又追问道:“没这么简单吧,还有呢?”
杨金峰畏畏缩缩的看了杨聪一眼,绝望的交待道:“二爷让小的负责跟那位陈公子联系。”
原来是这么回事,杨聪又追问道:“怎么联系?”
杨金峰咬牙道:“那陈公子要有事找二爷,会派人亲信带着密信到府城那边店铺相侯,我去取了回来交给二爷就行了。二爷要有事找陈公子,会让我带着密信去同安那边的店铺,然后通知陈文杰的亲信来取。”
哼,这个陈文杰,还有点脑子嘛,为了防止自己察觉,这又是同安又是府城的,就是不来惠安。
不过,现在嘛,既然被自己知道了,他想偷偷摸摸搞鬼就没那么容易了。
杨聪想了想,又面无表情的问道:“这几天他们通信了吗?”
杨金峰犹犹豫豫的道:“县试放榜那天,二爷让我送了封信到同安。”
县试放榜那天?
杨聪又追问道:“陈文杰回信了吗?”
杨金峰连忙摇头道:“没有,小的就送了这封信。”
杨聪装作不耐道:“还有什么,一并交待了,少爷我心情好的话兴许会放了你。”
遇上这事你心情能好吗,杨金峰表示严重怀疑,他绝望的摇头道:“没有了,小的知道的就这些了,大少爷,这事跟我没关系啊,您就饶了我吧。”
尼玛,就知道这么点屁事,有什么用?
自己就算跑爷爷那里去告状也没用啊,二叔有没干嘛,就跟陈文杰见了一面,然后写了封信,怎么了?
杨家又没因此少块肉。
爷爷断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收拾自己亲儿子的,如果自己去告状,反而会打草惊蛇。
杨聪想了想,突然莫名其妙的问道:“无间道会玩吗?”
无间......道?
杨金峰愣了一下,随即老老实实的摇头道:“不会!”
杨春见状顿时满脸黑线,这年头,恐怕没人知道无间道是什么意思,他尴尬的解释道:“就是让你表面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尽心尽力帮二叔办事,一旦他跟陈文杰有书信来往,你先拿来给我看看,知道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看样子大少爷还没打算收拾自己,不然自己怎么继续帮二爷办事,又怎么把密信拿来给大少爷看呢。
杨金峰连忙点头道:“知道,知道。”
杨春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银锭子塞回包裹里,随即将整个包裹往杨金峰跟前一丢,淡淡的道:“这事完了之后,我给你一千两,这是定金,你拿着吧。”
不但没事还能赚大钱!
杨金峰激动的连连磕头道:“多谢大少爷,多谢大少爷。”
杨春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如果二叔问你今晚怎么回事,你怎么说?”
杨金峰边思索,边捡起地上的包裹,很快便抬头道:“小的就说刚跟人赌骰子赢了一百两,结果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大少爷,大少爷以为小的这银子是从府里偷来的,所以就把小的拎回来问了一下。”
杨春满意的点头道:“嗯,不错,你先回去吧,记得有信先拿来给我看看。”
杨金峰闻言,连连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
随即他便满心欢喜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准备往外走,杨聪突然又恶狠狠的道:“拿了本少爷的钱就要好好办事,如果我二叔串通陈文杰干了什么坏事,而我又没收到什么消息,我找一百个军户去牢里伺候你!”
杨金峰吓的一哆嗦,他连连拱手作揖道:“请大少爷放心,小的一定全心全意给大少爷办事。”
杨聪点了点头,挥手道:“嗯,下去吧。”
杨金峰就这么抱着银子走了,俞大猷他们看了看杨金峰的背影,又看了看陷入沉思中的杨聪,脸上均露出震惊之色。
这家伙,厉害啊,略施手段就把他二叔的亲信吓得叛变了!
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 扩充势力
杨金峰的事给杨聪敲响了警钟,他发现自己对陈文杰也太掉以轻心了,人家都在处心积虑的对付他呢,他却什么准备都不做,等着人家来收拾自己。
徐阶那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没错,问题在于自己有点过于被动了,都不去注意人家的“兵”,又怎么用将去挡呢!
他考虑了一晚上,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主动一点,积极应对,不然很有可能人家都准备动手了,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比如,他二叔这件事,如果不是杨金峰恰巧在他面前漏了马脚,他还不知道陈文杰已经把手伸到杨家内部来了呢。
第二天一早,点卯过后,他并没有急着离开,直到所有叔伯掌柜都退出大堂,他才装作忧心忡忡的道:“爷爷,孙儿听闻那陈文杰想暗中使坏,派人来暗杀孙儿。”
他并没有把自己二叔杨云投靠陈文杰的事抖出来,因为这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说出来,除了让他爷爷难过,恐怕没有其他实质性的效果。
再说了,杨金峰已经被他拽手里了,他二叔杨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成了自己的耳目,陈文杰如果想通过自己的二叔耍什么阴谋诡计,自己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所以,与其把自己二叔的事捅出来让爷爷难受,还不如留着这颗棋子,以后肯定有大用。
杨荣当然不知道这孙子心里在想什么,他再老成持重,听了杨聪这话,脸色也不由一变。
所谓“关心则乱”,他甚至都没去想自己的孙儿是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这个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这孙儿绝对不能出事。
杨家好不容易出这么个天才,可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龙溪陈氏的手段他也有所了解,在不能明目张胆动手的情况下,派人暗中使坏那是极有可能的,人家手下可有数千海盗,而且他们还私通倭寇,要派出点人来暗杀自己的孙子,那就是小事一桩。
怎么办呢?
杨荣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郑重道:“要不你先去永宁卫城住一段时间吧,爷爷跟永宁卫指挥使李希贤还有点交情,逢年过节我们杨家也没少给他随礼,这点小事他应该会帮忙的。”
晕死,没想到爷爷跟永宁卫指挥使都攀上关系了,卫所指挥使可是正三品的实权武职。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杨家是泉州府首富,而永宁卫又是泉州府最大的一股势力,两者扯上关系很正常。
永宁卫杨聪也大致了解过了,势力那真是大的吓人,一般地方卫所下面都是五个千户所,永宁卫下面却有十一个千户所,除了永宁卫城内的永宁前所、永宁后所、永宁中所、永宁左所、永宁后所,另外还有六个守御千户所分别是晋江的福全所、惠安的崇武所、同安的高浦所、安溪的白所和九龙江入海口附近的金门所、中左所,而且永宁卫下面还有十四个巡检司,其全盛时期足有两万多屯卫军户,规模仅次于天子亲军锦衣卫!
这永宁卫城杨聪也知道,按编制,里面光是屯卫就有五六千,而且四周的城墙比泉州府城的城墙还高,足有两丈一尺多,如果是全盛时期,就算是海商四大豪门一起上,估计都打不下来。
现在,永宁卫城里面屯卫是没全盛时期多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滴,里面两千屯卫还是有的,龙溪陈氏就算全力出手也拿这么座雄城没辙。
如果能住进永宁卫城,的确不用担心龙溪陈氏暗中使坏了,问题,杨聪想要的不是这结果啊,而且龙溪陈氏想派人来暗杀他,那也是他瞎掰的,龙溪陈氏会不会派人来杀他,他还不知道呢,他只是想扩充下自己的势力,好应对陈文杰接下来的阴谋诡计而已。
他想了想,装作为难道:“住进永宁卫城的确是安全了,但这科举考试怎么办呢,府试八月份肯定是要考的,难道那时候孙儿还躲永宁卫城不出来吗?”
杨荣闻言,不由一愣,是啊,科举考试也不能放弃啊,这可关系到杨家与张家的联姻。
难道就这么白白放弃与张家的联姻,让自己的孙子在永宁卫城躲着?
这样做,貌似有点得不偿失啊,而且,这一躲也不知道要躲多久,如果躲上几年甚至十几年,岂不是把自己孙子的前程都耽误了。
杨聪见自己的爷爷露出一脸为难状,连忙不失时机的道:“爷爷,孙儿倒是想到一个办法。”
杨荣闻言,立马满怀希冀的道:“噢,什么办法?”
杨聪认真的分析道:“这龙溪陈氏如果派人来暗杀孙儿,肯定不会派太多的人,因为人太多的话,这行迹就没办法隐藏了。孙儿估摸着,他们最多也就派十来二十个人过来。这点人,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孙儿上次去府城的时候,不但结识了子升兄,还结识了泉州李家的高手李良钦,并给他帮了个小忙。孙儿是想让他介绍几个高手来保护孙儿,这样就不用担心龙溪陈氏暗中动手了。”
李良钦!
杨聪以前没听说过,杨荣可是知道这么号人物,他经营杨家这么大的产业,三教九流的人自然都要交结一些,这李良钦他虽然不认识,但是,其大名他还是听说过的,这位可是泉州有数的高手,如果能把这位名震泉州的高手请来,估计光是这一个人就能干翻十几二十个海盗。
杨荣听了这李良钦之名,不由拍手道:“这李良钦的确是泉州有数的高手,如果能把他请来就不用担心龙溪陈氏来阴的了。聪儿,你跟他关系怎么样,能请的动他吗,如果他愿意出手,银子不是问题,哪怕一个月几百两都行。”
他这也是发狠了,为了这个孙子,他甚至不惜一个月出几百两请一个高手来当保镖。
杨聪闻言,直想翻白眼,请李良钦来,那不是逼着龙溪陈氏发狠吗,暗的不行,他们万一来明的怎么办,他之所以在别人面前隐藏俞大猷等人的身份也是为了避免龙溪陈氏狗急跳墙,自己的爷爷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他无奈的提醒道:“爷爷,请李良钦来不一定是好事啊,如果把龙溪陈氏逼急了,他们不顾一切,发动海盗甚至倭寇来攻城怎么办?虽说他们要顾忌其他人的感受,但也不能排除他们铤而走险啊。那陈文杰孙儿可是打过几次交道了,那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他们龙溪陈氏能好到哪里去?孙儿觉着,还是请些不知名的高手来妥当一点,李良钦能介绍给孙儿的,不说以一敌百,以一敌十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杨荣闻言,愣了一阵,这才缓缓的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这龙溪陈氏近年的确越来越张狂了,还是稳妥点,请一批不知名的高手过来比较好。”
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 有人忍耐不住了
杨聪原本只是想跟老太爷杨荣知会一声,告诉他自己想招点护卫来办事,没想到,老太爷一挥手,不但把他院子旁边那个三进大院划给他供护卫居住,还个了添了一千两银子的月俸,给他招揽高手用。
这有钱就是好办事,一百两银子一个月,俞大猷这样的天下第一高手都能招来,他这一下就多了一千两的月俸,招十个天下第一高手都够了!
当然,这天下不可能有十个第一高手,一般高手也要不了一百两银子一个月,五两银子一个月就能让屯卫来拼命呢,他觉着,能比屯卫厉害一倍就差不多了,所以,他定下了十两一个月的俸禄。
杨聪还不知道这十两银子一个月的诱惑力有多大呢,他只是命人去泉州府城跟李良钦说了一下,想招揽护卫高手,月俸禄十两银子,请李良钦帮他物色一批,结果,李良钦那里就炸锅了。
要知道县衙的衙役和捕快年俸都只有十两银子左右,十两银子,那可是二十石粮,一家人凑凑合合,煮点稀饭拌点菜叶,一年都能凑合过去,一个月十两银子,那简直是天价的酬劳了。
这年头,习武的又不怎么值钱,要不然俞大猷这个天下第一高手也不会混得连赴京赶考的钱都凑不出来了,一般人习武也就是为了给人去充当护院,混口饭吃,别说十两银子一个月了,一年都没十两银子。
李良钦一把这消息公布出去,第二天一早,千手岩下面那块大空地都快被闻讯赶来的李家子弟和学过棍法的弟子给挤满了。
这家伙,最少也有两百多人。
李良钦知道,杨聪肯定要不了这么多人,要真招这么多人,直接打到漳州,灭了龙溪陈氏估计都够了,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练过武的,等闲十来个壮汉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当然,这种想法也不现实,带人直接去灭掉一个官宦世家,那跟造反有什么区别,杨聪可不敢这么干,李良钦也不知道杨聪招这些护卫干嘛,他只知道杨聪那肯定要不了这么多人。
开玩笑,两百多人,一个月就是两千多两,杨聪又不是杨家家主,怎么承担的起。
他觉着,能有二十多个就顶天了,他只能让这些李氏家族子弟和学习棍法的弟子分批比武了,谁赢了,谁能干翻十来个人脱颖而出,就去领那十两银子一个月的俸禄,干不过,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这一通比试足足打了半天,最后,二十个真正的高手脱颖而出,这里面就有正跟李良钦学棍法的得意弟子洪铁柱,李建江和李建林兄弟也赫然在列,不过他俩都有点凄惨,鼻青脸肿不说,走路都有点一瘸一拐了。
他们纯粹是在拼命,为了就是去报答杨聪的再造之恩,要不是杨聪帮他们把父母欠下钱还了,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现在呢,所以,就算被人揍的满头包他们也不在乎,碰上这种不要命的,人家自然是没办法,再加上他们本来练武就比较刻苦,功夫也不差,最后,还是被他们给拼出来了。
比试结束,当天下午,李良钦便命他们到惠安找杨聪报到,杨聪对这些人的到来自然欢喜不已,对于李建江和李建林兄弟拼了命也要来报恩,他更是感动的不得了,只是,他有点好奇,他们两兄弟都来了,家里的地怎么办呢?
不过,两兄弟一解释,他就释然了,他们这一辈光是堂兄弟就有十多个,种几百亩地都不成问题,他们这一支总共也才一百来亩地,让堂兄弟顺带帮忙种了就行了,自家兄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这有了人手就好办事了,他当即就让李建江带着老家在同安的四个护卫回去盯着同安县城里面杨家的铺面,又让李建林带着四个老家在泉州府城附近的护卫去盯着泉州府城里杨家的铺面,同时又让彭福和洪铁柱分别带着人轮流监视杨云和杨金峰,这监视网就算是布下了,只要陈文杰想通过自己的二叔对自己不利,他肯定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话说这陈文杰为什么这么久没动静呢,要知道,自从他上次吃瘪回去之后,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
他倒是想给杨聪点颜色看看呢,问题这会儿惠安县城和泉州府城里负责刑罚的王傅和徐阶都被杨聪给拉过去了,他暂时没办法动用官府的力量收拾人家啊,再加上他家里一直不同意他轻易动用海盗和倭寇去收拾杨家这个本地商户,他只能慢慢想其他办法了。
还别说,这家伙还是有点本事的,他随便一打听,便发现了杨家二爷杨云是个有想法的人,而且,一阵空头许诺下去,杨云便投入了他的怀抱。
县试放榜那天,杨云就给陈文杰写了封信,他信里面说的就是县试榜单公布以后,很多考生都说杨聪作弊,收买考官,闹的满城风雨。
陈文杰自然也想逮住这事做文章,不过,这县试都过去了,他已经没办法操作了,他只能从府试下手了。
这些天他就在联络省城中倒向他们海商四大豪门的官员,安排一切呢。
惠安杨家少说也有上百万两的家产,这可是块大大的肥肉,陈文杰一把消息传到省城,便有官员同意出手了。
为此,陈文杰甚至还专门跑了趟省城福州,双方经过一番密议,一条针对杨聪和惠安杨家的毒计便定下来了,紧接着,陈文杰便写了封信给杨云,让他配合行动。
这信自然不可能直接送到杨府,甚至都不能直接送到惠安,因为这会儿户籍管的严啊,一个陌生人别说进杨府了,就算是进了惠安这种人口不多的小县城都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这会儿惠安的捕快都控制在王锐他个叛徒手里,陈文杰可不想他写给杨云的密信不小心被人给截了,所以,他早就安排好了跟杨云的接头地点。
如果他给杨云写信,就让人带着信到泉州府城杨家店铺,然后通知杨云的干儿子杨金峰亲自来取。
如果杨云给他写信,就让杨金峰带着信亲自到同安县城的杨家店铺,然后通知他派亲信去取,反正整个泉州的杨家店铺都归杨云管,而且信也不会经他人之手,他相信肯定不会出纰漏的。
他哪能知道,他派来送信的刚赶到泉州府城杨家的店铺,就被杨聪派那里盯梢的李建林发现了。
杨聪可是让李建林带人在那盯着呢,一个鬼鬼祟祟的陌生人进了杨家店铺就不出来了,要没鬼才怪。
果然,泉州那边负责的李建林才派人来报,有可疑之人进了杨家店铺,这边负责监视杨金峰的洪铁柱不久就派人来报,杨金峰赶去省城了。
杨聪知道,这是肯定是有人忍耐不住了,那么,陈文杰会出什么幺蛾子呢,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 墙头草得压的住才能用
话说杨金峰不是已经信誓旦旦的保证全心全意为杨聪办事了吗,杨聪为什么还要派人盯着他呢?
杨聪之所以命人连杨金峰一起盯着,是害怕这家伙跟他玩无间道,要这家伙表面上答应给他办事,暗地里还是串通二叔害他,那他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这种事可不得不防。
还好,杨金峰并没有玩什么多重无间道,夜幕降临之后不久,洪铁柱刚派人来汇报杨金峰回来了,这家伙便悄摸摸跑来求见了。
这会儿杨聪住的院子已经大变样了,原本俞大猷、邓城、汤克宽和侯之坦他们住的前院这会儿已经换成侯之坦带着十个护卫居住了,而俞大猷他们三个已经搬到隔壁的内院去了,彭福也带着其他护卫住到隔壁前院去了,两个院子三进之间都打通了,好像是一个大院一般。
杨聪听闻杨金峰回来了,早就迫不及待的来到前院大堂了,要这家伙不把信送过来,那说不得就只有把这家伙给逮过来了。
杨金峰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就完蛋了,当他跟着个护卫走进大堂的时候却是着实吓了一跳,因为这大堂已经变了模样,变的跟县衙公堂一样了,而且两边还站了十余个满脸严肃的壮汉,他们就差手持杀威棒齐喊“威武”了。
杨聪这会儿就坐在“公案”后面冷冷的盯着他呢,这阵势,吓得他差点就跪地上了。
还好,杨聪并没有开口冷喝,令他跪下。
杨聪之所以摆出这阵仗,自然是为了警告这小子,让他放老实点,不要玩什么花样,他冷冷的盯着杨金峰看了一阵,这才开口道:“信呢?”
杨金峰闻言,连忙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恭恭敬敬的用双手举起来,送到杨聪跟前。
杨聪抬手接过信封一看,这只是个普通的信封,上面什么字都没写,而且漆封也很普通,就是在封口上刷了一点红漆,容易模仿的很。
陈文杰这小子,或许没有想到密信会被别人截走吧。
他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即便毫不犹豫的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认真的看起来。
这封信看起来有点断断续续的,因为陈文杰并没有把整个计划都告诉自己的二叔杨云。
他先是让杨云在三天之内准备好五百两银子,交给他派来的亲信。
然后,等府试放榜之后,有人会招杨云去问话,到时候杨云咬定这五百两银子是老太爷让其交给考官赵炎的就行了。
最后,陈文杰还承诺,杨云很快就会成为杨家的家主。
杨聪看完之后并没有吭气,不过他脸上却已是寒霜密布。
陈文杰这小子,好毒啊!
他稍微脑补一下就明白陈文杰的全盘计划了,这小子是想让人栽赃考官赵炎,然后诬告自己作弊,并牵连自己的爷爷杨荣。
最后的结果不用想,他和爷爷杨荣都会被抓进大牢,而二叔杨云这个所谓的家主肯定会成为陈文杰的傀儡,杨家的一切,到时候就要被人瓜分了。
这毒计,怎么应对呢?
杨聪皱眉思索了一阵,这才冷冷的问道:“二叔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是想把陈文杰这封信留下来,因为这就是证据,陈文杰命人栽赃陷害的证据。
至于怎么利用这个证据收拾陈文杰他还没想好,所以,他不想打草惊蛇,让二叔发现不对。
杨金峰闻言,略带献媚道:“大少爷,二爷不知道小的拿信去了,这事,小的还没跟二爷说呢。”
这小子能得到杨云的欢心,成为人家的亲信,还让其认了干儿子,自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平时他也鬼精鬼精的,上次他只是被杨聪无耻的当面栽赃给整的没辙了,才不得不认栽,没办法,杨聪摆明了要玩无耻,拿钱砸死他,他再精明都没用啊。
不过,经过那次之后,他也看出来了,这大少爷可比二爷强多了,二爷肯定不是大少爷对手,就算加上陈文杰那个酒囊饭袋也不一定能行,他可是知道,上次陈文杰就在大少爷跟前吃了个鳖,要不也不会找二爷帮忙对付大少爷了。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他被杨聪弄了一次之后,是彻底服了这位大少爷了,他是真心实意想投入杨聪的麾下,为杨聪办事,毕竟,杨聪才是杨家的继承人,跟着二爷,能有什么前途。
要说他的办事能力,那还是相当强的,比如传送密信这事,他就做了周密的安排。
杨聪还不知道这家伙有这么厉害呢,他闻言,不禁奇道:“你去拿信都没跟二叔说?”
杨金峰不失时机的卖弄道:“是啊,大少爷,小的估摸着有些信您看了之后估计要留下来,所以,府城那边的店铺小的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了,店铺里的人都是小的招来的,有些事,小的如果不让他们说,二爷是不会知道的。”
卧槽,这家伙,不错啊!
他说的虽然委婉,杨聪却是听明白了,府城那边的店铺这会儿全是他的亲信,陈文杰有没有送信过来,二叔杨云根本就不知道。
这事看样子可以好好筹划一番了,如果计划周密一点,或许可以让陈文杰栽个大跟斗。
杨聪看了看密信,又看了看杨金峰,随即又追问道:“二叔如果知道你今天去了府城,会怀疑吗?”
杨金峰坚定的摇头道:“不会的,二爷这人其实有点懒,很多事都是小的帮他去做的,府城那么多事,小的经常过去,这很正常,二爷不会怀疑的。”
这家伙,看样子是真心改换门庭了,竟然连二叔的老底都开始揭了。
不过,这种人可不能乱收。
这种人,说的好听一点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二叔斗不过自己,赶紧改换门庭;
说的不好听一点,这种人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要是陈文杰找来几个厉害人物,明显能压倒自己,这家伙很有可能又会投向陈文杰那边。
当然,这种人也不是不能用,只要能把他压制住,让他明白,自己随时可以收拾他,他就不敢胡乱蹦跶了。
杨聪盯着他看了一阵,这才淡淡的道:“嗯,这次你表现的很不错,申时一刻你才收到消息,酉时两刻你就赶到府城了,这会儿才不到戌时三刻你就把信送过来了,证明你中间没有犹豫过,没有想过要跟本少爷玩幺蛾子。很好,好好给本少爷办事,本少爷自然不会亏待你。不过,你要是敢玩什么幺蛾子,本少爷保证能让你在牢里熬上几个月再问斩。”
杨金峰闻言,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原来,自己的行踪一直在大少爷的掌控之下,如果自己想背叛大少爷,那绝对死定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赌咒发誓道:“大少爷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为大少爷办事,绝对不敢有二心。如果小的有二心,定叫天打五雷轰。”
第一卷 第六十章 有些人,看不透
第二天一早,点卯过后,杨聪便向爷爷杨荣辞行,说是府试就要开始了,他要赶去府城准备考试了。
杨荣倒不担心自己孙儿府试过不了,他就是怕杨聪出什么意外,这海商豪门可不是吹出来的,人家真的养海盗,通倭寇,在这东南地面上,他们的实力真的大到可怕。
但是,他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杨聪错过这次府试,毕竟这不仅关系着杨聪的前程,还关系这杨家的兴衰,他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杨聪一定小心,实在不行就逃往永宁卫城,那里离泉州府城也就五六十里,只要逃过去,就没事了。
因为二叔杨云的关系,杨聪也不好告诉他爷爷陈文杰已经准备动手了,现在证据是有了,但二叔杨云那边却不能轻易去动,这会儿杨金峰已经成为自己的内应,二叔杨云其实等于是他打入陈文杰那边的棋子,他还想通过杨金峰掌握陈文杰的动向呢。
如果自己的爷爷大义灭亲,把二叔给收拾了,这枚棋子可就废了。
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就这么装出赶考的样子,直奔府城而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府试什么时候开始,不过,从陈文杰的密信里面能看出来,这府试肯定为期不远了,因为泉州府试的督考官都已经定下来了,从省城赶过来也用不了几天。
这次,他并没有住旅馆或者带有住宿的酒楼,而是选择了府衙附近的承天寺。
明朝这会儿有个特色,不但旅馆、酒楼可以供旅客住宿,寺庙同样可以旅客住宿。
这年头的寺庙可不是一派青灯古佛,人烟渺渺的凄凉模样,大明各地的寺庙大多数规模宏大、兴盛无比。
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朱元璋当初父母双亡、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皇觉寺的和尚高彬收留了他,不然他就饿死了。
所以,他对寺庙有特殊的感情,登基称帝之后他不知道在大明各地敕造了多少寺庙,这也是有明一朝寺庙兴盛无比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寺庙会变成供人住宿的地方,则跟《大明律》有一定的关系,因为《大明律》有规定,官员外出公干,住宿不得超过一定的标准,而大明官员俸禄又出了名的低,如果自掏腰包住高档酒楼和旅馆,那简直是告诉别人自己在贪腐,所以,官员外出公干一般都会就近选择寺庙住宿。
这样一来,各地寺庙就慢慢衍生出供旅客住宿的行当,由于寺庙一般都规模宏大、环境优雅、住宿舒适、素餐可口,而且费用也相对较低,这住寺庙的旅客也越来越多。
当然,杨聪并不是为了节省那点钱,他之所以投宿承天寺,主要是因为一般来泉州府公干的外地官员都会在此住宿,而陈文杰又准备栽赃督考官赵炎,他提前住进承天寺,到时候行事就方便了。
这承天寺可不是一般的大,光是大殿就有二十余座,供人住宿的院落更是多达四十余处,住进去上千人都不成问题。
这次,杨聪也没有拿出富家子弟的架势,大张旗鼓包下几个院落,搞的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他只是让侯之坦出面租了个两进的院落,随后便悄声无息的带着俞大猷等人和十余个护卫住进去了。
这一整天,他都窝在院子里没有出门,侯之坦和彭福等人倒是去外面跑了几趟,他们主要是去告知徐阶、薛南塘等人,杨聪来了。
直到晚上,夜幕降临之后,杨聪才坐着马车来到望江楼,订了个包间,然后便和俞大猷他们坐在里面默默等候起来。
很快,薛南塘便进来了,他一进门便好奇的问道:“清风,你这是干嘛,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杨聪尴尬的起身招呼他坐下来,这才掏出陈文杰的密信,递过去,随即叹息道:“唉,陈文杰这小子还是忍不住要出手了。”
薛南塘接过密信仔细看了看,还没来得及说话,史文斋和史礼斋兄弟竟然拥着他们的父亲府衙检校史致轩进来了。
杨聪见状,连忙起身拱手道:“哎呀,竟然连伯父都惊动了,罪过,罪过。”
俞大猷、邓城等人自然是赶紧跟着起身相迎,史致轩摆了摆手,在杨聪的殷切招呼下坐了下来,这才微笑道:“听说贤侄遇到点麻烦,不知道是什么事啊,老夫能帮上什么忙不?”
他这态度着实有点奇怪,杨聪就一个商户子弟,值得他这个府城最有名望的士绅这么关心吗?
杨聪也不明白这为伯父为什么这么上心,不过,这事能有这位府城士绅大佬兼府衙官员帮忙自然最好,他连忙从薛南塘手中接过密信,恭敬的递给史致轩,并解释道:“伯父,陈文杰那小子还是有点不甘心,他这次好像是想利用府试之机将小侄陷害入狱,并夺了我们杨家的家产。”
“噢。”,史致轩闻言,眉头不由一皱,这龙溪陈氏也太过分了,惠安杨家好歹也算是自己人,这么肆无忌惮的下狠手,东南其他士绅和商户岂不人人自危。
他接过密信仔细看了看,又想了一下,这才摇头叹息道:“这龙溪陈氏果然势大啊,府衙也是今天下午才收到学政大人的公文,通知我们泉州府试将在五天后举行,他们竟然早就知晓了督考官的人选,而且,看他们的意思,好像是想连赵炎赵大人都想一起收拾了。”
这龙溪陈氏的确势大的惊人,连提刑按察使司佥事他们都敢随意栽赃陷害,人家可是正五品的地方大员啊!
杨聪有些不服道:“这事恐怕是他们一厢情愿吧,不若我们直接把密信交给赵大人,让赵大人收拾他们,您觉得怎么样?”
史致轩闻言,有些犹豫道:“这个,此事关系重大,老夫也不敢妄下定论,贤侄,你没请徐大人吗?”
他这话里明显透着一丝希冀,希望徐阶能来,并能看到他对杨聪的关心。
这意思,就是隐隐在向徐阶靠拢。
杨聪这会儿对这权谋之事认知还有点模糊,他虽然看出史致轩有巴结徐阶的意思,却不知道人家巴结上徐阶能有什么好处
他甚至到现在还有些想不明白,徐阶为什么要冒险帮他对付龙溪陈氏呢。
唉,有些人,真是看不透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息道:“子升兄那边我倒是让人去请了,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啊。”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徐阶爽朗的笑声,他笑着轻责道:“清风贤弟,你这是什么话,贤弟有事,为兄怎么可能不来帮忙呢。”
晕啊,徐阶这态度,真是让人摸不透啊!
杨聪连忙和大家一起起身,连连拱手道:“子升兄大家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