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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辰玖     明朝富家子txt下载     明朝富家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卷 第九章 一石三鸟

    嘉靖丢下朝政不管,跑去专心修炼去了,才十一二岁的太子朱载壡却被他丢了出来,美其名曰监国,实际上也就是做个摆设而已。

    朱载壡这个太子在历史上并没有什么名气,他干过什么,史料上也没有什么记载,这就说明,他就如同一般的小孩一般,根本就没什么特殊的才能。

    他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怎么可能玩的过老奸巨猾的严嵩呢?

    这,其实是严嵩定下来的一招一石三鸟之计!

    太子朱载壡还不能算是个鸟,更不能算是石,在这件事情上,他充其量也就能算是个被殃及的池鱼而已。

    那么,何谓三鸟呢?

    这第一只鸟自然就是夏言这只傻鸟,撤换南京户部尚书这种事情,就连嘉靖都要谨慎处理,他竟然不去跟嘉靖商量,而贸贸然在早朝上提出来,这本就不妥。

    有时候夏言真的有点傻帽,特别在面对老奸巨猾的严嵩时,人家暗地里给他下绊子,他基本都看不出来。

    嘉靖还没死呢,太子朱载壡也只是个摆设而已,这么大的事你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来做主,你这不摆明了“欺负”人家年少无知吗?

    这种事还轮不到朱载壡来做主呢,就算这次早朝真把事情定下来了,事后嘉靖如若是知道了,朱载壡这个太子之位恐怕都有危险,更何况是他夏言这个主动教唆太子的内阁首辅。

    严嵩这一招,着实相当的毒辣,他这是要把夏言往火坑里推呢,夏言却还傻乎乎的不自知,自己跳了进去。

    至于这第二只鸟,那就是杨聪这只缩头鸟了。

    这会儿杨聪虽然不在场,这事情却与他有莫大的干系,南京户部尚书之位可是涉及到盐引份额的分配,而他们杨家足足占了几成的盐引份额,那可是上百万两一年的收益,这事能跟杨聪没有关系吗?

    严嵩就是要通过此事来试探杨聪,你家伙不是要归隐吗,这盐引份额可是整个大明官场上最大的一块肥肉,你说你归隐了,嘴里还叼着这块大肥肉,你这叫归隐?

    他就是要看看,这块大肥肉杨聪到底是吐还是不吐,如果杨聪老老实实把这块大肥肉吐出来,那就证明,杨聪是真的想归隐了,如果杨聪死咬着这块肥肉不放,那什么归隐就是放狗屁!

    这最后一只鸟就是南京户部尚书这个职位了,严嵩的党羽可是早就对这个位置垂涎三尺了,他自然知道其中的收益有多大,一年几百万两啊,足以让他赚的盆满钵满了,而且还能以此来拉拢很多很多见钱眼开的官员,这个位置,他自然是势在必得。

    太子朱载壡可不知道这是场阴谋,他更不知道自己这只池鱼会因此而遭殃,在夏言咄咄逼人的气势面前,在詹事府官员的不断暗示下,他险些就要在早朝的时候当场同意撤换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了。

    还好,这个时候定国公徐延德突然从武将的班列里跑出来,趴在御道中间朗声道:“太子殿下,微臣以为,此事干系重大,不宜草率处置,微臣建议,太子殿下择日组织廷议,并请皇上定夺。”

    这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太子朱载壡猛然间反应过来,对啊,撤换六部尚书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能做主呢,就算是南京六部尚书也不行。

    如果他擅自做主,父皇不收拾他才怪呢!

    他连忙点头道:“定国公言之有理,此事干系重大,不宜草率处置,待本宫启奏父皇再择日廷议吧。”

    卧槽,尼玛,啊!

    严嵩闻言,错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定国公徐延德什么意思,竟然来坏他的好事!

    这下好了,什么一石三鸟,全泡汤了。

    夏言这只傻鸟是铁定飞了,此事只要通过了廷议,并通过了嘉靖,那就跟夏言没多大关系了,毕竟人家是内阁首辅,提出撤换南京户部尚书的权力还是有的,只要最终决断的时候通过嘉靖了便成。

    还有杨聪这只缩头鸟,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头伸出来,毕竟人家已经致仕了,根本就不能参加廷议,到时候廷议上的争斗跟他又有多大的关系呢。

    至于南京户部尚书这个位置还能不能飞他锅里,也悬了,谁知道嘉靖最终会如何抉择。

    你个小赤喽,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了,竟然敢来坏老子的好事。

    严嵩虽然站在那里没动弹,那眼神却死死的盯着徐延德,就好像要一口把人家吞下去一般。

    南京的公侯勋贵占了一定的盐引份额,这个,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却不知道,京城的公侯勋贵也参与其中,而且定国公徐延德占的盐引份额比杨聪还多,他想夺这南京户部尚书之位简直就是跟人家抢钱啊。

    你个老棺材,竟然想抢本国公的钱,卧槽尼玛啊!

    定国公徐延德这会儿是不能盯着严嵩看,要是能盯着严嵩,他那眼神,估计也能把人给吞下去。

    这事貌似就这样过去了,廷议还不知道定什么时候呢,大家貌似都该干嘛干嘛去了,好像一丝波澜都没有惊起,但是,到了晚上,陆府却是骂翻了天。

    定国公徐延德、京山侯崔元、武定侯郭勋都不顾身份,一个劲的在那爆粗口,问候人家的先人呢。

    当然,他们骂的并不是陆炳,也不是陆松,他们骂的是严嵩这个魂淡。

    这魂淡也太无耻了,皇上这才刚刚撒手呢,他就想利用太子年少无知,抢夺南京户部尚书之位。

    他们可都占了不少的盐引份额,一旦南京户部尚书之位易主,他们每个人每年最少都要损失几十万两!

    几十万两啊,那是多少钱,他们可不是杨聪,少了这几十万两,他们怎么养得活手下那么些人?

    杨聪也来了,不过,他并没有跟着这帮公侯勋贵一起骂,甚至,他脸上都没什么气愤之色。

    定国公徐延德、京山侯崔元和武定侯郭勋是气得咬牙切齿,骂不绝口,他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貌似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一般。

    陆炳见状,终于忍不住问道:“清风,你倒是说说啊,这事怎么办,如果没了盐引份额,我们估计都得喝西北风了。”

    这话一点都不夸张,陆府可就指望着那一成的盐引份额收益了,一旦没了,他真要喝西北风去了。

第四卷 第十章 自掘坟墓

    杨聪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什么都没说,其实内心里却一直在不断的思索着。

    夏言为什么突然提出来要撤换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呢,他难道不知道张时彻是张邦奇的亲侄子吗?

    这点显然是不可能的,叔侄同朝为官,而且都管至六部尚书的,貌似就这么两位,满朝文武都知道,他内阁首辅能不知道吗。

    夏言明明知道张时彻是张邦奇的亲侄子,还要这么搞,那就证明,他是有所图谋的,要不然他也没必要跟张邦奇撕破脸不是。

    那么,他到底图谋什么呢?

    难道他是为了盐引份额?

    这点显然也是不可能的,夏言这个人虽然跟他们不对付,但,不吹不黑,此人真不是什么贪官污吏,别说是什么盐引份额,就算是一般手下人的孝敬他都不会要。

    他既然不是为了求财,难道是为了求权吗?

    这个也不大可能,南京户部尚书是个肥缺没错,但是,并不是什么关键职位,他夺了也没多大意义,他要真跟阳明一脉撕破脸干,还不如夺了张邦奇的礼部尚书之位呢,这个位置才是内阁以下最要紧的位置之一。

    夏言既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权,却不惜跟阳明一脉撕破脸,提出撤换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事明显不正常啊!

    其实,这事,仔细琢磨一下,就能看出端倪,夏言很明显是被严嵩给耍了,真正想夺取南京户部尚书之位的其实是严嵩!

    这个千古有名的大贪官,面对大明最肥的职位,不垂涎三尺才怪。

    严嵩眼馋南京户部尚书这个肥差,所以设计让夏言出手抢夺,这才是最正常的。

    夏言这个傻帽,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呢。

    杨聪正思索间,陆炳突然问道:“清风,你倒是说说啊,这事怎么办,如果没了盐引份额,我们估计都得喝西北风了。”

    陆炳着实有点急了,因为这会儿他并没有多大权力,也捞不到多少油水,盐引份额的收益几乎就是他全部的收益来源了,要是这一下没了,他真得喝西北风去了。

    杨聪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张邦奇竟然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清风,你赶紧想想办法吧,廷议的时候我们肯定是争不过夏言和严嵩的,到时候,如果南京户部尚书之位被他们夺了去,这盐价恐怕又得飞涨了。”

    他这话也没错,如果让严嵩那个贪官的祖宗把南京户部尚书之位夺了去,这盐价估计又得涨回以前的水平了,要知道,这会儿盐价可是降了六七成了,老百姓基本上也能吃得起盐了,如果又涨回以前的水平,恐怕老百姓又要苦不堪言了。

    不过,他的意思恐怕不是这个,至少,他并不是光为了老百姓着想,他想的更多的,恐怕还是他侄子张时彻的前程。

    南京户部尚书虽然说不如京城户部尚书,但好歹也是个掌控实权的职位,还是有那么一点升迁的可能性的,南京刑部尚书就不一样了,那纯粹就是个养老的职位,坐上去之后,仕途基本上就结束了,除了等着年老致仕,其他的基本上就不用去想了。

    张时彻这会儿才四十来岁呢,张邦奇自然不希望他们老张家下一代的希望就这么毁了。

    这事,该怎么办呢?

    杨聪又想了想,这才问道:“这廷议之举是谁提出来的?”

    他可没去早朝,这些人也只是说夏言想撤换南京户部张时彻,早朝的具体情形他可不清楚。

    徐延德闻言,不由卖弄道:“廷议是我提出来的,清风,你是不知道啊,当时的情形着实万分紧急,夏言那老家伙是咄咄逼人,好像硬逼着太子殿下点头一般,詹事府那帮魂淡也是频频使眼色配合,误导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差一点就点头了,要不是我一个机灵站出来阻止,这会儿估计南京户部尚书之位都易主了。”

    杨聪闻言,不由一愣,这廷议,竟然是徐延德提出来的!

    他原本以为,应该是夏言提出撤换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然后严嵩或者其亲信顺势提出组织廷议,反正这会儿朝中的重臣大半都是他严嵩一党的人,廷议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没想到,这廷议竟然不是严嵩的党羽提出来的,这老狐狸,什么意思?

    按理来说,他没必要这么猴急啊。

    反正,廷议也是他占绝对优势啊。

    这事如果没有通过廷议,甚至没有通过嘉靖,嘉靖不发飙才怪呢,严嵩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杨聪仔细一想,顿时明白了,严嵩是在坑夏言呢!

    这老狐狸,玩的好一招一石二鸟之计啊,既夺了南京户部尚书之位,又把夏言给坑进去了。

    如果太子朱载壡真的点头了,在早朝的时候就把这事定下了,那夏言就惨了。

    嘉靖就算不立马把他给撤了,肯定也会因此对他心生厌恶。

    你家伙也太不像话了,朕这才刚刚撇下政事想专心修炼,你就想“欺负”太子年幼,擅自撤换南京户部尚书,翻了天了你!

    嘉靖一旦对这个人心生厌恶,那这个人基本上就完了,夏言这明显是在自掘坟墓呢!

    那么,这事怎么应对呢?

    如果真让廷议来决定,张时彻这南京户部尚书之位肯定是保不住了,如果想要保住张时彻的位子,就得想想其他办法了。

    他现在能做的,貌似就是让人去挖户部左侍郎鄢懋卿的老底,把这家伙干下去,这样就不用廷议了。

    不过,这样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因为严嵩还可以提出其他的人选。

    如果严嵩提一个,他干下去一个,那就有点太过了,估计干不到几个严嵩就该发现了,到时候,严嵩肯定又会调转矛头,联合夏言来对付他,如果是那样,他这几年岂不是白装孙子了?

    想到这里,杨聪猛然间反应过来,这事,没这么简单,严嵩不但想通过此事把夏言坑进去,还想通过此事来试探他,看他是不是真的厌倦了仕途,打算归隐山林了。

    这老狐狸,玩的好一招一石三鸟之计啊!

    看样子,这事他不能出手,一出手,那可就露馅了。

    怎么办呢?

    难道,就此放弃韬光隐晦的策略,带领大家跟严嵩和夏言硬刚?

    这样也不行啊,到时候严嵩这老狐狸不一定会受伤,他们和夏言两败俱伤倒是很有可能的。

第四卷 第十一章 分润

    杨聪虽然表面上依然云淡风轻,心中却已然有了定计,这南京户部尚书之位,让了!

    严嵩这头老狐狸,明显是在试探他呢,如果这个时候他忍不住出手,那么,前面的隐忍就白费了。

    说实话,盐引那点收益他已然不是很在乎了,因为海上贸易在他的主导下已经发展到了相当发达的程度。

    汪直、洪铁柱、莫登庸等人组织的商队已然占领了东瀛和南洋市场,并有逐渐向莫卧儿、波斯、大食甚至欧陆发展的趋势,一年下来,这些人少说也能给他带来上千万两的收益,盐引那几十万两收益,他还真不是很在乎了。

    当然,他不在乎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在乎,像陆炳和徐延德等人就相当的在乎,因为他们开销相当的大,而且一年就能赚那么多钱,刨去盐引收益,他们真得喝西北风去了。

    还有张邦奇代表的阳明一脉,他们虽然不是很在乎盐引收益,却很是在乎张时彻这个南京户部尚书之位,因为他们在朝中掌控的权力本就不多,张时彻再把南京户部尚书之位一丢,他们就更没有多少话语权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必须想办法安抚一下,不然,他们肯定不会心甘情愿让出这南京户部尚书之位,或者说盐引的份额。

    想到这里,杨聪郑重的道:“此事,我不能出手,严嵩那老狐狸正盯着我呢,我一旦出手了,他就不会出手对付夏言,反而会挑拨夏言来对付我们,这样一来,我们又回到了原来的老路上,要同时面对明里的夏言和暗中的严嵩,想取胜,很难啊。”

    众人闻言,均是满脸错愕,这话,什么意思?

    他不能出手,那岂不是完了!

    陆炳有些焦急道:“清风,你的意思,这南京户部尚书之位我们就拱手让给严嵩?那盐引份额怎么办?”

    徐延德也忍不住焦急道:“是啊,这盐引份额怎么办,我们可都指望着这点收益来养活一大家子人呢。”

    这些人是真的有点急了,一年几百万两啊,如果就这么拱手让给严嵩一党,他们又上哪里捞这么多钱去!

    杨聪闻言,不慌不忙的道:“钱的问题好办,你们一年大致能通过盐引赚取多少利润,给我个数,我给你们想办法。”

    啊!

    开什么玩笑?

    他们知道杨聪有钱,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有钱,问题,他们一年赚的可不是一点点,加起来足有好几百万两呢,杨聪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吗?

    再说了,就算杨聪能拿出来,他们也不能要啊,他们又不是那种贪得无厌之徒。

    陆炳当即便摇头道:“不行,你的钱,我们不能要,我们这一年下来可不是一点点钱,真要你来给,你也扛不住不是。”

    徐延德也跟着摇头道:“是啊,清风,我们怎么能要你的钱呢,毕竟你的钱也不是风吹来的不是,全给了我们,你又怎么办?”

    杨聪闻言,不由苦笑道:“谁说我要给你们钱了,我只是说给你们想办法而已。”

    想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一年能捞几百万两?

    要知道,整个大明一年的税赋收入才几百万两呢。

    这时候,连一直没吭气的京山侯崔元都忍不住道:“清风,这一年几百万两可不是开玩笑的,除了盐引,你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啊?”

    杨聪闻言,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你们应该知道,原来海商豪门手底下的生意都被我接管了。”

    这个他们当然知道,问题他们也清楚,这海商四大豪门之所以势力那么庞大并不是因为他们每年能赚多少钱,而是因为他们代表着东南沿海大部分土豪乡绅的利益,要说到赚钱,海商四大豪门赚的钱加起来绝对没有盐引多,他们掌控的生意能替代盐引收益吗?

    众人闻言,均是满脸不解,杨聪就算把海商四大豪门的生意全让给他们又如何,他们代表的可不是四家,要算上依附他们的公侯勋贵,四十家都不止。

    杨聪见状,继续解释道:“其实,海商四大豪门根本就不会做生意,他们都是官宦世家,说白了就是收人家的保护费而已,真正的海上生意,他们根本就不会做。海上生意的利润可不是那么一点点,像他们那样,光收保护费,任由那些海盗和倭寇去胡搞瞎搞根本就不是什么经商之道,这海上生意要是做的好了,漫说是一年几百万两,一年几千万两那都是小意思。“

    几千万两!

    陆炳闻言,忍不住惊奇道:“清风,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几千万两,怎么可能?你现在一年能赚多少钱?”

    杨聪得意的道:“几千万两怎么不可能,我现在虽然赚的不是很多,一年下来,毛利上千万两还是有的。”

    众人闻言,无不目瞪口呆。

    一年上千万两的毛利,那是什么概念?

    大明一年四五百万两的的税赋收入其实也只能算是毛利,因为支付了大大小小所有官吏的俸禄之后根本就剩不下多少。

    杨聪这意思,他一个人赚的,比整个大明一年的税赋收入还要多一倍!

    这怎么可能?

    连张邦奇都忍不住惊奇道:“清风,你一年真能赚这么多?”

    杨聪忍不住装逼道:“是啊,这事原本就没什么好炫耀的,毕竟有违朝廷法度不是。不过,这钱,我们不去赚还是会有人去赚,与其让他们赚了去满足个人私欲,还不如让我们赚了为国为民做点好事呢,你们说,是吧。”

    这话说的,就是个屁!

    在场众人,除了张邦奇,其他人哪有那么多为国为民的心思,他们自己都有好大一家子要养活呢。

    杨聪这一年毛利就是上千万两,分润个四五百万两出来貌似也不是很过分,毕竟一个人或者说一大家子再能花钱,一年下来也花不了几百万两不是。

    徐延德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个,我们一下就分润你一半的收益,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啊?”

    杨聪无所谓的道:“什么好不好的,几百万两收益又算什么,海上贸易要真发展起来,几千万两那真是小意思而已。再说了,你们分润的也不是我的收益,最近我正好准备组织船队去莫卧儿、波斯和大食等地拓展生意呢,以后这茶叶、瓷器、香料、绫罗绸缎,甚至是粮食的需求量都会暴增,你们随便捡几样拿手的让手下人做起来,一年赚个几十万两那真是小意思而已,只要做的好了,一年几百万两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钱,真这么好赚吗?

    一说到这个,除了张邦奇,其他人都来劲了,一年赚几百万两,真的有可能吗?

第四卷 第十二章 廷议

    廷议即廷臣会议,是大明朝廷独有的议事制度,按明制,凡朝廷遇有重大政事,或遇有文武大臣出缺,皇帝必诏令廷臣会议,以共相计议。

    这正规的廷议自然不是在早朝的时候胡乱插一波,让满朝文武全部参与商议,参加早朝的官员可是成百上千,要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不休,那其不没完了。

    真正的廷议那是有资格限定的,按明制,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参与,至于其他人,最多也就能在五寺和都察院佥都御史和国子监祭酒等官员中公推二三人参与。

    也就是说,能参加廷议的基本都是六部侍郎以上的朝廷重臣,一般的时候,大致都是二三十人左右。

    这就是张邦奇和徐延德等人着急的原因,因为这个时候,三品以上的朝廷重臣里面,有一大半都是严嵩的党羽,而阳明一脉,总共也就张邦奇、邹守益、聂豹三人能参与而已,就算再加上杨聪的老丈人张岳,那也只有四个,跟严嵩一党根本就没得比。

    这明知必败,那还有什么好议的呢?

    原本,严嵩以为,他这一招釜底抽薪,夺了南京户部尚书之位,抢了盐引的收益,断了阳明一脉的“财路”,再怎么滴,阳明一脉也会反抗一下,就算杨聪不出手,其他阳明一脉的官员也应该联合起来,上奏一波,争取一下。

    没想到,那天早朝过后,阳明一脉压根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但杨聪没有出手,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没这事一般。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奇招,能在廷议上翻盘不成?

    双方在诡异的平静中等候了几日,这廷议终于开始了。

    这次廷议举办的地方并不是太子居住的慈庆宫,也不是太子处理政务的文华殿,而是嘉靖居住的乾清宫。

    这意思很明显,南京户部尚书的撤换,嘉靖是要监督的。

    不过,嘉靖并没有出面,他只是选了个偏殿,用屏风和珠帘隔成了两半,他坐在后面听着,而太子朱载壡,或者说宫里的大太监黄锦则在前面主持。

    廷议开始,大太监黄锦替太子朱载壡开场道:“前几日内阁首辅夏言夏大人提出,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已然任职三届,按制应该轮换,又提议由户部左侍郎鄢懋卿接任南京户部尚书,而张时彻则调任南京刑部尚书,大家有什么意见,都提出来,议一议吧。”

    他的话刚落音,礼部尚书张邦奇便咳嗽一声,随即拱手朗声道:“太子殿下,微臣以为,南京户部尚书掌管着东南数省的税赋,责任重大,不应随意迁调侍郎接任,而应调同等级的六部尚书替换。微臣建议,调刑部尚书邹守益邹大人出任南京户部尚书,而刑部尚书则由户部左侍郎鄢懋卿接任。”

    卧槽,这些家伙,原来出的是这一招。

    严嵩闻言,不由眼睛一眯。

    很明显,阳明一脉知道这张时彻肯定是做不了南京户部尚书了,所以,他们想拿一个京城六部尚书,跟他换南京户部尚书之位。

    一个京城六部尚书换一个南京六部尚书,看似是他赚了,其实,他赚了个屁,刑部尚书有屁用啊!

    他毫不犹豫的咳嗽一声,随即拱手朗声道:“太子殿下,微臣以为,张大人说的很有道理南京户部尚书掌管着东南数省的税赋,责任重大,不应随意迁调官员担任。不过,微臣觉得,户部左侍郎鄢懋卿还是更合适一些,鄢大人毕竟在户部任职多年,对户部的事务熟悉无比,而邹大人掌管的是刑部,跟户部根本就没多大关系,所以,微臣建议,还是调鄢大人接任南京户部尚书,至于邹大人,公正严明那可是出了名的,继续担任刑部尚书更为合适。”

    尼玛,鄢懋卿熟悉个屁的户部事务,他是对贪赃枉法熟悉无比吧?

    张邦奇闻言,不由暗自腹诽了一句,不过,他并没有继续开口争辩,因为杨聪的意思,稍微挣扎挣扎,意思一下就行了,至于这南京户部尚书之位,真没什么好争的,只要能击败夏言和严嵩,到时候,不管京城六部尚书还是南京六部尚书,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要说演戏,他其实也会一点,他暗自憋了口气,稍微把脸憋红了一点,然后又瞪了严嵩一眼,随即便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吭气了。

    这表情,就好像自觉理亏,哑口无言一般。

    他没有开口,邹守益和聂豹也没有开口,严嵩的党羽自然也不必再跳出来辩驳了,整个偏殿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当中。

    这就完了吗?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呢?

    黄锦也陪着嘉靖参加过不少廷议了,一般廷议的时候大家都会各抒己见,好好争辩一番,哪里像这样,一人来一句,然后便不吭气了!

    他看了看身边的太子朱载壡,又转头往珠帘后面看了一眼,这才尖声道:“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意见,那当然是有的,只是不想说而已。

    张邦奇依旧是闭口不言,邹守益和聂豹也没有吭气,整个偏殿再次陷入诡异的宁静当中。

    黄锦又转头往珠帘里面看了一眼,这才便附耳低声跟太子朱载壡说了几句。

    这就完了吗?

    太子朱载壡惊讶的扫视了下面的朝廷重臣一眼,这才用稚嫩的童音朗声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了,那就按内阁首辅夏言提议,调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任南京刑部尚书,迁户部左侍郎左侍郎鄢懋卿任南京户部尚书,即刻拟旨,交内阁颁布吧。”

    这就完了吗?

    严嵩都忍不住偷偷瞟了张邦奇等阳明一脉的官员一眼,他着实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这么轻易认怂。

    要知道,那天早朝,他一石三鸟之计被定国公徐延德给搅和了之后,他可是做了一番充足的准备。

    两只鸟都飞了,这最后一只鸟,南京户部尚书之位,他自然要想尽办法捞手里。

    为此,他特意借进献青词之机暗示了嘉靖一番,他们之所以抢夺南京户部尚书之位,是为了扩充西北边军,一举击溃北元余孽呢。

    嘉靖果然如同他料想的一般同意了鄢懋卿接任南京户部尚书之议,但是,阳明一脉的表现却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帮家伙,什么意思?

    难道杨聪一隐退,他们就没一点斗志了吗?

    这样也好,只要阳明一脉怂了,这朝中就没什么人敢跟他作对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偷偷的瞥了一旁的夏言一眼。

    嘿嘿,既然阳明一脉怂了,杨聪也无意官场了,那么,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第四卷 第十三章 连环计

    原南京刑部尚书年老致仕,原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调任南京刑部尚书,原京城户部左侍郎鄢懋卿调任南京户部尚书。

    这一连串的调动,简直令人眼花缭乱,不明内情的人还以为这只是正常的官员调动而已,了解内情的人却明白,这是严嵩一党和阳明一脉在抢夺盐引的利益呢。

    果然,鄢懋卿上任之后,便火急火燎的向所有盐场发出命令,原来的盐引,全部作废,没有新签发的盐引,所有盐场,不得发出一粒盐。

    他这简直是要盐商的命啊!

    要知道,这盐引从南京户部发出来之后可不是马上就能领到盐,而且这盐引也不是直接发给盐商的,而是发给边关将领或者官员的,盐商要想领到盐引去换盐,必须将边关将士所需的粮草辎重全部送到指定的边镇,然后经过相关将领和官员确认签字才行。

    这个过程,漫长无比,耗费的钱财那也不是一星半点,他这一通命令发出来,盐商几个月甚至半年的辛苦就等于是白费了。

    这好不容易将粮草辎重运送到边镇,换取了盐引,却领不到盐,怎么办呢?

    如果你“识趣”,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很简单,赶紧去给新上任的南京户部尚书鄢懋卿孝敬银子啊,银子孝敬够了,人家自然会给你换发新的盐引。

    鄢懋卿也是这么想的,要说到贪腐,他可是行家里手,要不严嵩也不会派他来主持南京户部不是。

    他玩的这招,跟严嵩当初玩的那招简直异曲同工,同样是一石三鸟。

    首先,他是要恶心阳明一脉,依附于阳明一脉的盐商辛辛苦苦将粮草辎重送到边镇换取了盐引,却换不到盐,自然会去找他们不是。

    问题,找他们也没用啊,因为这会儿阳明一脉的官员已经管不到这些了,到时候,他们就有得烦了。

    然后,他是要警告那些盐商,让他们识趣一点,看清楚现在是谁在做主,还不赶紧改换门庭,本官就让你们赔的裤子都没得穿!

    最后,他自然是为了捞钱。

    他是想以此来向严嵩展示他捞钱的本事,今年的盐引已经发出去了又怎么样,这钱,盐商还是要老老实实给他孝敬回来。

    他可不管盐商开年的时候为了争取盐引份额有没有花钱,就算花了钱,那也是送给阳明一脉的官员或者杨聪的,那不算,得再给本官来孝敬一份才行!

    他也不管盐价会不会因此而上涨,盐价哪怕翻一倍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吃盐又不用花钱,南京户部尚书可是管着所有的盐场,想要盐,那还不简单,让人送几车人家就得送几车。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他这么一搞,那些盐商的确是麻烦大了,不管有没有将粮草辎重运送到边镇,他们都得来南京孝敬这位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要不然,这盐引生意就没法做了。

    可惜,他想得有点过于“天真”了,这盐引生意,能有正常情况吗?

    盐引生意原本就不是正常的生意好不好,那些盐商跟阳明一脉的官员或者说杨聪等盐引份额的掌控者可是有着密切的关系,比如说依附于杨聪的盐商,那本就是杨家的掌柜和管事,他们能不知道鄢懋卿这家伙要上任了吗,他们能栽人家手里吗?

    开玩笑,他们要真栽鄢懋卿手里了,那才叫不正常呢。

    早在廷议举行之前,杨聪便命人八百里加急传告所有盐商,这盐引生意,以后恐怕是没得做了,已经换取盐引的,赶紧去盐场把盐全领出来,尚未换取盐引的,什么都不要管了,赶紧把手头上的事情了结了,准备做其他生意吧!

    鄢懋卿那可是拿到正式的任免公文才从京城出发赶往金陵的,而且,他在路上那也是悠哉悠哉,边游山玩水,边享受着沿途官员的孝敬,京城到金陵两千余里,他足足走了一个多月!

    他这慢吞吞的速度,怎么跟人家比,等他赶到金陵的时候,杨聪和定国公府、魏国公府等盐引掌控者手底下的盐商早把盐引生意给了结了,做其他生意去了。

    所以,他发出命令之后,并没有一个人去盐场领盐,也没有一个人来给他孝敬银子,原来的那些盐商,就好像消失了一般,一个都不见了!

    他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大大的失算了一回,严嵩却是一计接着一计,环环相扣,把夏言引向了无底的深渊。

    刚开始的时候,严嵩便欺骗夏言,抢夺南京户部尚书之位,完全是为了收拾鞑子呢,这会儿南京户部尚书之位既然已经到手了,夏言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找严嵩商量收拾鞑子的大计。

    廷议才刚刚结束,鄢懋卿的任命才刚刚发出去,人都还没上任呢,夏言便命人去传召严嵩了。

    严嵩心里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作一无所知。

    他来到夏言的值房之后,还是一如既往的装了番孙子,恭恭敬敬的行了番礼,这才问道:“首辅大人,招下官前来不知所谓何事啊?”

    夏言可不知道这家伙正把他往坑里带呢,他略微有些激动道:“惟中,这会儿南京户部尚书之位已然易主,西北边军的粮饷应该是足够了,是时候组织大军去收拾鞑子了,不过,这收拾鞑子的大计还得有人主持才行,你觉得,曾铣和仇鸾谁更适合出任主帅呢?”

    曾铣,那是纯纯的夏言一党,跟严嵩并没有什么瓜葛,因为这个人就如同夏言一般,两袖清风,人家自然不可能跟严嵩这种大贪官同流合污。

    仇鸾,则恰恰相反,这家伙的贪婪,连严嵩都有点自叹不如,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要论阵营,他自然是妥妥的严嵩一党,他跟夏言也没有任何瓜葛。

    严嵩也明白,夏言这话的意思就是在问他,这收拾鞑子的大计,到底是你的人来主持,还是我的人来主持呢?

    如果是贪钱的大计,严嵩当然是当仁不让,这收拾鞑子的大计,那就不好意思了,那可是个天坑,你自己往下跳吧!

    严嵩装出恭敬的模样,毫不犹豫的拱手道:“这种事,自然是首辅大人做主,首辅大人觉得谁合适,那才是最重要的。”

    夏言可不知这是严嵩的连环计,他只当是严嵩真的如同表面上装出来的一般,尊重他的决定呢。

    他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牛逼哄哄的道:“如果要论上阵杀敌,自然是咸宁侯仇鸾更胜一筹,不过,这收拾鞑子的大计主要还在于策略,我觉得还是曾铣来主持更合适一点,你觉得呢?”

    白痴!

    什么你觉得,我觉得?

    你觉得仇鸾打仗厉害吗?

    那就是一坨狗屎!

    你觉得曾铣能收拾鞑子吗?

    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严嵩心中一阵冷笑,表面上,他却依旧装作恭敬的样子,毫不犹豫的拱手道:“首辅大人英明,下官也觉得由曾铣来主持更合适一点。”

第四卷 第十四章 异想天开

    曾铣,字子重,浙江台州府黄岩人,商户出身,嘉靖八年进士,曾任福建长乐知县,都察院御史,辽东巡按,山东巡抚等职。

    他在巡按辽东和巡抚山东期间曾多次平定兵变和叛乱,可谓经验丰富,能力出众,而且,他有胆识,有谋略,擅于用兵,继杨聪出任宣大总督之后,鞑子也不是没来寇过边,但都被他率军给击退了。

    按理来说,由这么个人来主持收拾鞑子的大计,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朝廷全力支持,他还真有可能把鞑子给收拾了。

    可惜,朝廷,或者说严嵩并没有打算全力支持他,严嵩之所以同意让他来负责收拾鞑子的大计,完全就是为了坑夏言呢。

    曾铣可不知道这一点,收拾鞑子,收复河套,一直就是他的目标,刚开始他调到山西出任巡抚的时候就曾上过《请复河套疏》,当时的宣大总督杨聪那也是雄才伟略,两人虽不是同一阵营,在收拾鞑子这件事情上还是配合的相当不错的。

    如果杨聪不被调走,两人通力配合,还真的有可能收复河套,把鞑子赶到荒芜的漠北去,那样一来,西北的边患就不足为虑了。

    可惜,杨聪被调去东南剿倭了,而且,杨聪调走之后相应的粮草辎重和军需物资也逐渐向东南倾斜,他虽然有心收复河套,奈何粮饷不足,组织不了足够的大军,他也只能悻悻作罢。

    好不容易,等到杨聪把倭寇和海盗都剿灭了,他以为机会又来了,只可惜,紧接着,安南那边又出事了,杨聪又被调去西南,主持对付安南莫氏的大计了,相应的粮草辎重和军需物资又开始向西南倾斜,他还是只能干等着。

    紧接着,没过多久,杨聪又把安南给平定了,大明边境,好像就西北一地还有边患,其他地方都已经平定了。

    他以为,这下终于可以大展拳脚收复河套,将鞑子赶出关外了,没想到,作为内阁首辅的夏言却一直调不来粮饷,他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干瞪眼而已。

    原本,他以为,在宣大总督和山西巡抚任内,收复河套,收拾鞑子怕是没有指望了,却不曾想,他在这蹉跎了将近十年,等到都快绝望的时候,夏言突然派人通知他,粮饷马上就要有了,赶紧的,上奏,再请收复河套,你想召集多少边军,需要多少粮饷,只管提!

    这一下,着实把他给激动的不行了,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粮饷给盼来了。

    他当即便写了封《重论复河套疏》,将收复河套的计划全盘甚至后续抵御关外鞑子的计划全盘奉上。

    说实话,如果朝廷真能按他说的来,给他足够的支持,这西北边患还真有可能被他给解决了。

    只可惜,这只是严嵩的连环计而已!

    他是雄心勃勃,想大干一场,严嵩却压根就没打算给他提供足够的粮饷。

    这《重论复河套疏》一奏上去,夏言倒是兴奋的不行了。

    他当这内阁首辅多年,虽说一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没出过什么纰漏,但是,要论功绩,却是一点皆无。

    东南的倭寇和海盗虽然被剿灭了,但是,跟他没有关系,因为那是人家杨聪所为,就算要论功绩,那也是阳明一脉的。

    安南虽然收复了,跟他还是没有关系,因为那还是人家杨聪所为,他压根就没出什么力。

    内心狂傲的人,一般都妄想着自己与众不同,能把所有人都比下去。

    夏言同样如此,可惜,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内阁首辅,却一直没做出什么丰功伟绩来,反倒被杨聪一个毛头小子给比下去了,让他心里如何能服气?

    这下好了,粮饷有了,曾铣也是他提拔的亲信,如果曾铣能一举收复河套,将鞑子赶出关外,从此解决西北边患,那他这内阁首辅就立下不世功勋了。

    他收到曾铣的《重论复河套疏》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命人去将严嵩叫过来,想与严嵩商议一下,怎么支持曾铣,彻底将鞑子收拾了。

    严嵩看过奏折,心里不由冷笑连连。

    曾铣这白痴,还真是异想天开啊!

    这家伙,竟然建议山西三大边镇和陕西三大边镇各招募精兵三万,然后两面夹击,一举击溃鞑子,收复河套!

    开什么玩笑,一个边镇招募三万大军,六个边镇就是十八万大军,那得多少粮饷?

    不说多了,就按普通的步卒来算,十八万大军,一个月最少也需要粮饷三十六万两,一年就是四百多万两,比整个大明一年的税赋还要多!

    你家伙是在想屁吃呢!

    盐引的收益,一年才多少?

    就算鄢懋卿一文钱都不贪,就算所有盐商一文钱也不用孝敬,全部换成粮饷,去支援边军,撑死也就能挤出四百万两左右的粮饷来。

    我这好不容易把南京户部尚书之位抢过来,一文钱好处不捞,盐引收益全部拿去给你招募大军,收拾鞑子?

    你怕是没睡醒!

    你知道多少人在打着四百余万两的主意吗?

    你知道这四百多万两能让我收买多少人吗?

    全给你拿去当粮饷?

    做梦!

    严嵩在心里冷笑了一阵,这才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小心的道:“首辅大人,这十八万大军的粮饷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鄢懋卿将所有盐引收益全部调去给西北边军充当粮饷恐怕也不够啊!“

    夏言闻言,脸色不由一滞。

    不够?

    怎么能不够?

    就算真不够,那也得让它够啊!

    他稍微想了一下,随即便不容置疑道:“现有的盐引不够那就增发盐引,反正盐引这东西是抢手货,没人嫌多。”

    你个白痴,增发盐引,亏你想的出来!

    严嵩还是继续假装为难道:“这个,首辅大人,多出来的盐引那也是要拿去换盐的,不说这多出来的盐盐商能不能卖出去,各大盐场那里能不能产出这么多盐都是个问题啊。”

    这也叫问题?

    夏言下意识把脸一板,冷冷的道:“煮盐很难吗?他们一天很累吗?谁不知道那些盐场官吏成天都是花天酒地,玩的不亦乐乎。下死命令,让他们盯着盐户加班加点,使劲煮,我还就不信了,这盐的产量会提不上来。”

    好吧,你个白痴,既然你也没脑子,跟曾铣一样异想天开,那就让你们一起做梦去吧。

    严嵩假装犹豫了一下,这才“咬牙”点头道:“好,首辅大人,下官这就让人通知鄢懋卿,增发盐引,同时命各大盐场加班加点,使劲煮盐。”

第四卷 第十五章 如果

    《重论复河套疏》才传到内阁,夏言便迫不及待的招严嵩前来商议,准备催促南京户部尚书鄢懋卿拼命增发盐引,以提供足够的粮饷,让曾铣召集十八万大军,一举收复河套。

    他还以为嘉靖退居幕后了,这大明就真由他说了算了呢!

    这么重大的事情,除了皇帝,谁敢做主?

    太子朱载壡看到奏折都吓了一跳,你们这些人,怎么肥四,不是撤换六部尚书就是组织大军跟鞑子干仗!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本宫的感受,本宫还只是个小孩子好不好?

    这刚一上来监国,你们便跟吃错药了一般,胡搞瞎搞,这谁顶得住啊?

    他表示,完全顶不住!

    所以,他干脆命人把奏折传到乾清宫,请他父皇嘉靖做主。

    这事,怎么说呢?

    嘉靖倒是早就有所耳闻,不过,真正看到奏折的时候,他还是皱眉沉思了很久。

    他可不像夏言那样,容易头脑发热,他年纪虽然没夏言大,做事却比夏言沉稳多了。

    这一下就是十八万大军,粮饷是多少,又需要打多久呢?

    夏言倒是在票拟上写明了,命南京户部尚书增发盐引,以保证西北边军粮饷,问题,你这粮饷多少都不知道,打多久也不知道,就知道命人增发盐引,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这要是换做历史上的嘉靖朝,曾铣的计划,嘉靖是不可能同意的,因为那时候南倭北虏都闹的凶的很,两边都需要组织军队抵御,两边都需要钱,他怎么可能把盐引份额能换取的粮饷全部压一边。

    不过,这时候海盗和倭寇已然被杨聪给收拾的差不多了,东南沿海基本上也太平了,把盐引份额能换取的粮饷全压到西北,倒也不是不行。

    他思虑再三之后,还是同意了曾铣的计划,批了这份奏折。

    毕竟,他也想当个明君,他也想流芳百世,如果曾铣真把鞑子给收拾了,那大明中兴就指日可待了,到时候,他就成为中兴之主了。

    消息传到边关,着实令人欢欣鼓舞。

    曾铣见嘉靖都把奏折批了,夏言也表示全力支持他收拾鞑子,那自然是赶紧招兵买马,整军备战,宣府、大同、太原三镇顿时精兵齐聚,气势如虹,把个雄踞河套的俺答汗都吓了一大跳!

    这家伙,大明这次看样子是要来真的了,这下可真是麻烦大了。

    他连忙组织各大部落头人商议,准备抵御明军进攻。

    西北形势陡然变得紧张无比,大战貌似一触即发。

    这时候,曾铣可谓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就好像,他已然收复河套,收拾了鞑子一般。

    问题,他真能收复河套,收拾鞑子吗?

    如果夏言真能如同吹嘘出来的一般,给他足够的支持,要什么给什么;

    如果严嵩真能如同跟夏言承诺的一般,催促南京户部尚书鄢懋卿拼命增发盐引,给他提供足够的粮饷;

    如果咸宁侯仇鸾能跟他一样的积极,拼命招兵买马,全力配合他的行动。

    他,还真有可能成功。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如果!

    很多时候,你如果想靠别人获取成功,那么,你最好做好失败的准备。

    这件事,夏言是太过“天真”了,曾铣则是太过理想化了,十八万大军的粮饷,就算南京户部尚书鄢懋卿想尽办法,真给他拼命调拨都不一定调拨的过来呢,漫说是鄢懋卿压根就没打算拼命给他调拨。

    这,原本就是严嵩的连环计,他又怎么可能真正获得足够的粮草。

    他这还没热乎多久呢,鄢懋卿那边便当头一盆冷水给他泼下来。

    他这边又是招兵买马,又是整军备战,搞的热火朝天,朝廷承诺的粮饷却根本就没有按时送达山西三镇,别说是新招的六万大军的粮饷了,就连原来三万大军的粮饷都没按时送到!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鄢懋卿给出的答复是,阳明一脉在暗中搞鬼,原本做盐引买卖的盐商全被人家给整走了,他那边正尽力联系新的盐商呢,粮饷,估计还得再等一两个月,毕竟联系新的盐商也需要时间不是。

    这话,倒也不是完全骗人的,原本做盐引生意的盐商的确全部都被杨聪给整走了,不过,后面什么等一两个月就有粮饷,那完全就是骗人的,因为鄢懋卿正准备利用盐引份额大捞一笔呢,他捞钱可是为了孝敬严嵩又或装进自己腰包,西北边军的粮饷,他压根就没考虑过!

    于是乎,曾铣傻傻的等了一两个月,没等来一两银子,也没等来一粒粮食,等来的就是一堆没用的盐引!

    好吧,要说这盐引没用,那也不尽然,这盐引还是有用的,只要他们肯背书,收到了相应的粮饷,这盐引就能拿去各大盐场换取真正的食盐。

    问题,他们压根就没收到任何粮饷啊,他们又怎么可能给人背书!

    这盐引倒是足够了,问题,总得有盐商拿着银子和粮食来兑换啊!

    曾铣拿着这堆盐引怎么办呢?

    他还能怎么办,他只能不断的催促南京户部,赶紧让盐商送粮饷过来呗。

    如果按以往的规矩,这盐引得是有盐商拿到了份额,或者向南京户部做出了承诺,会送相应的粮饷或者物资到边镇,南京户部才会将其发往相应的边镇。

    也就是说,如果按以往的规矩,这盐引到了,粮饷自然就会到,只是需要等候一定的时间而已,毕竟盐商筹集和运送粮饷也需要时间不是。

    曾铣以为,这盐引到了,粮饷就不用愁了,收到粮饷只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他倒还没急的上奏朝廷,告发南京户部尚书鄢懋卿,毕竟人家才刚刚上任,阳明一脉又撤走了所有的盐商,他再重新组织盐商向边镇运送粮饷也需要时间不是。

    可惜,这又是个如果,而且,这个如果,直接要了他的命。

    他哪里知道,鄢懋卿压根就没和盐商谈妥,也没有让盐商做出任何承诺,便将这些盐引发到山西来了。

    也就是说,这些盐引会不会有盐商拿着粮饷来兑换还不一定呢!

    这招玩的,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压根就没想过,同为“夏言一党”,鄢懋卿会这么坑他。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白痴,如果没有任何盐商送粮饷过来,他肯定会发现不对劲,问题,这些盐引发过来之后,还真有盐商陆陆续续送粮饷过来了,只是,人家送的分量都不够而已。

    这些盐商也没办法,因为鄢懋卿太黑了,要的孝敬比张时彻出任南京户部尚书之前的惯例还要多,他们的钱,大多都用来买这盐引份额了,哪里还有足够的钱,用粮饷从边镇换取盐引。

    如果,曾铣这个时候能反应过来,赶紧找夏言商议对策,或许,他还有得救。

    可惜,这又是个如果,这世上,哪这么多如果。

    如果太多如果,会死人的!

第四卷 第十六章 兵变

    曾铣还不知道,他已经没有什么如果了,因为,他的日子,就快到头了!

    严嵩已经计划好了,就以他这里为突破口,利用夏言急于建功又或者急于展现自己能力的想法,一举将其推坑里,埋了!

    严嵩的计划,可谓一环套一环,狠辣无比,只要进入他的局中,便会沦为他的棋子,有的时候,甚至连作为皇帝的嘉靖都被他牵着鼻子走,耍的跟一条狗一样,就更别说夏言了。

    这个时候,就连后面参与进来的盐商都成了严嵩的棋子,不得不按严嵩布局的那样,一步一步走下去。

    他们是幻想着盐引生意能赚大钱,所以,不管鄢懋卿要多少孝敬,他们都咬牙给了。

    那么,接下来,没有足够的钱给边军提供粮饷以换取盐引怎么办呢?

    这个,严嵩也给他们想好了,或者说,鄢懋卿在收受孝敬的时候就已经给他们点明了。

    钱不够,没关系啊,找曾铣商量啊,有多少钱,先运送多少粮饷到山西,换取一部分盐引,然后换了食盐,卖了钱,再慢慢支付剩余的粮饷,慢慢换取盐引,这样一来,不就慢慢把盐引全换到了,钱也赚了吗?

    这家伙,就是在引人入局呢,要钱这么好赚,那大家不都发财了。

    很多时候,看似稳赚不赔的买卖,那就是坑,你一旦跳进去,不死都得脱层皮!

    这些盐商都已经上了鄢懋卿的贼船了,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要按正常途径,按时支付足够的粮饷从曾铣那里换取盐引,然后再用盐引换取食盐去赚钱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他们只有按鄢懋卿的说话,拼命忽悠曾铣,先让他们用一部分粮饷兑换一部分盐引,让他们去兑换食盐卖钱,至于剩下的粮饷,他们肯定会陆续送过来,要不然,他们就无以为继,无法再给边镇送粮饷了。

    这话也不全是骗人的,因为他们真的没钱了,曾铣如果不给他们盐引,去兑换食盐,他们真的无以为继了。

    曾铣还能有什么办法,如果这些盐商都无以为继了,垮了,九万大军的粮饷怎么办?

    他只能按那些盐商提出的办法,先给他们兑换一部分盐引,让他们换了食盐卖了钱,再陆续将剩下的粮饷送过来,慢慢兑换剩下的盐引。

    这一下,他是彻底跌坑里爬不出来了,这盐引兑换食盐,再食盐去卖钱,然后再凑齐粮饷兑换盐引,耗费的时间可不是一般的长,一般跑一圈最少都需要几个月时间,就那,还是轻车熟路的老盐商才有这效率呢。

    这些新盐商,又要熟悉门路,又要找人运送食盐,又要找销路,又要找人收集粮食,效率可不是一般的低下,等他们跑一圈再把粮饷送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曾铣可是召集了九万大军,这盐商第一批送来的粮饷还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呢,也就是说,就算他手底下就算还是原来的三万大军,也只有一个多月的粮饷,剩下的,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这些盐商送来的粮饷,简直就是杯水车薪,九万大军甚至连饭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就更不要提什么粮饷了。

    他这召集了大军又不给发粮饷,甚至连口粮都不够吃,这些边军不会有意见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你说要组织大家去打仗,粮饷一拖再拖也就罢了,连饭都不给吃顿饱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这还没坚持到三个月,山西三镇便乱套了,不管什么人,没饭吃,那都没法活不是,你就算官声再好,饭都不给人吃饱,人家也会有意见不是。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古代打仗的时候,粮食的重要性,那是无可替代的,因为没饭吃就得饿死啊,几万大军甚至是几十万大军,一旦断了粮,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历史上,因为粮草问题而溃败的战役简直不胜枚举,而大明朝,因为粮草问题而兵变的边军同样不胜枚举。

    你饭都不给人吃饱,人家不闹事才怪呢!

    曾铣坚持了不到半年时间,山西三镇的边军便开始闹腾了,一开始还是一个营几百人闹一闹,到后面,逐渐演变成几千人甚至上万人一起闹。

    闹什么呢?

    当然是要饭吃!

    怎么闹呢?

    当然是找领兵将领甚至是巡抚、总督闹,围住他们的营帐,不给饭吃就不让走,有的甚至直接逮住领兵将领就是一顿暴打,不给饭吃就继续打!

    这就是所谓的兵变了,大明像这样的兵变很多很多,曾铣在巡按辽东和巡抚山东的时候都遇到过。

    那时候,还只是领兵将领克扣粮饷,搞得那些边军没办法养活家人而已,所以还比较好处理。

    而这时候却是边军本身都没饭吃了,曾铣就算是再厉害,也没办法平息啊,因为他手里也没有粮食!

    曾铣也没有办法,他只能一个劲的向夏言求助,求夏言赶紧调拨粮饷过来。

    夏言能有什么办法,他除了找严嵩商议,还能怎么办。

    严嵩看到曾铣发过来的求助信,表面上是焦急无比,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成了,终于成了,夏言,你死定了!

    夏言还不知道这家伙在咒他死呢,他将信交给严嵩看过之后,便忍不住微怒道:“惟中,这鄢懋卿是怎么回事,让他增发盐引,督促各大盐场,多产食盐,以保证西北十八万边军的粮饷供给。他倒好,不但没筹集来十八万大军的粮饷,甚至连原来三万大军的粮饷都凑不齐,这么个酒囊饭袋,当初你怎么会选中他出任南京户部尚书呢?”

    嘿嘿,这个?

    不告诉你!

    严嵩假装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叹息道:“唉,首辅大人,鄢懋卿那边也没有办法啊,阳明一脉在暗中捣鬼,把有实力的盐商全部整走了,他只能招些没什么实力的新盐商来替代了,这些盐商实力原本就不够,自然不能一次性给边军提供足够的粮饷。不过,只要等这些人慢慢发展起来,有了足够的钱了,这粮饷的供应自然就能跟上了。”

    夏言闻言,不由一愣,这事貌似还真不怪鄢懋卿,人家阳明一脉在后面整他呢,他这才刚上任,粮饷供应不上,好像也不奇怪啊。

    他想了一阵,最后也只能咬牙切齿道:“阳明一脉,欺人太甚,等本官缓过劲来,定要让你们好看!”

    白痴,你还能缓过劲来吗?

    严嵩偷偷瞥了他一眼,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第四卷 第十七章 反手一巴掌

    夏言找严嵩来,原本是想让严嵩想办法解决西北边军粮饷问题的,严嵩却避重就轻,将事情推到了阳明一脉的头上。

    两人一番商讨下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按严嵩的说法,这都是阳明一脉搞的鬼,鄢懋卿整合新的盐商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曾铣那边,只能继续等,别无他法。

    不得不说,在整人又或者害人方面,夏言跟严嵩比起来实在是差太远了,他压根就没想到严嵩竟然会利用这种事情来整他,他竟然真以为再等等粮饷就有了!

    这都发生兵变了,严嵩还会给他时间再等下去吗?

    怎么可能!

    当天下午,严嵩便跑去找嘉靖了。

    嘉靖还以为严嵩又是来进献青词的呢,却不曾想,这家伙竟然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

    他不禁好奇道:“惟中,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严嵩假装犹豫了一阵,这才“咬牙”道:“皇上,微臣惶恐,背后道人是非原本就不对,再加上夏言夏大人又对微臣有提携之恩,微臣如此做就更有违俗礼了,但是,事关国家大事,微臣又不得不说,还请皇上恕罪。”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夏言到底干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嘉靖闻言,不由催促道:“公瑾怎么了,你说。”

    严嵩闻言,这才“鼓起勇气”道:“皇上,山西出事了!曾铣为了贿赂夏言夏大人,博取高官厚禄,竟然私自克扣边军粮饷,以致山西三镇边军闹事,这会儿都演化为兵变了!而夏言夏大人不但不禀报皇上,还私自里找微臣商议,让微臣想办法欺瞒皇上,并帮忙调拨粮饷,平息兵变。微臣惶恐,这么大的事,微臣怎敢欺瞒皇上啊!”

    啊!

    嘉靖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他原本还殷切期盼,等着夏言平定了西北边患,给他创个中兴盛世出来呢,却不曾想,鞑子还没杀一个,西北边军却自己乱了!

    这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

    他呆愣了半晌,这才难以置信道:“真有此事?”

    严嵩小心的道:“皇上,这可是夏言夏大人亲口跟微臣说的,肯定假不了啊!”

    嘉靖闻言,不由焦急的道:“山西现在情况如何,鞑子有没有入寇?”

    严嵩又污蔑道:“曾铣每每都是私下与夏大人勾连,从不曾正式上奏朝廷,山西具体是什么情形,微臣也不知道啊,不过,咸宁侯仇鸾倒是时有上奏,陕西那边还算安定,鞑子还未曾有异动。”

    嘉靖闻言,深深的吸了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这才缓缓的道:“你手底下可有门生故旧在山西任职,朕要知道,那边具体情形如何。”

    严嵩一党遍布朝野,山西那边,自然有他的亲信,不过,他却是摇头道:“微臣一向唯夏大人马首是瞻,门生故居,乡党什么的,微臣都少有联系。不过,微臣倒是想起来了,兵部侍郎聂豹的弟子徐阶这会儿正在山西任职,前两年为了将其从右参议升为右参政,聂豹聂大人还跟微臣红过眼呢,唉,有时候,这人还真难做啊。”

    你家伙胡扯什么呢,什么人难做,难做人,朕是问你山西那边的具体情形如何!

    不过,嘉靖也听出来了,兵部侍郎聂豹的弟子徐阶好像已经在山西任职多年,对那边的情形应该比较熟悉,而且徐阶乃是阳明一脉的后起之秀,肯定不会包庇夏言和曾铣,问徐阶,肯定没错。

    他稍微想了想,随即便对着门口朗声道:“文明。”

    陆炳应声而入,拱手朗声道:“微臣在。”

    嘉靖毫不犹豫的道:“速速派人传朕密旨,命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右参政徐阶上奏山西具体情形,朕要知道,山西三镇的边军到底怎么样了。”

    陆炳也不多言,当即便领旨而去,严嵩却是在心中冷笑道:“嘿嘿,首辅大人,下官可没出卖你,这可都是阳明一脉干的。”

    这家伙,着实歹毒,明明是他把夏言给卖了,却还要把这事栽阳明一脉头上!

    山西离京城倒是不远,八百里加急,一天左右即至,徐阶收到密旨,着实有点莫名其妙,山西边军情形如何,你问我作甚?

    边军将士都闹翻天了,他自然早就有所耳闻,不过,以前他并没有想过要上奏朝廷,因为这会儿内阁和吏部都被夏言和严嵩一党把持,他告人家曾铣,人家到时候反咬他一口,说他公报私仇,那岂不是麻烦了。

    这会儿皇上竟然突然问起他来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稍微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这肯定是严嵩从中挑拨,想把他当枪使呢。

    卧槽尼玛,既然你这么无聊,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当即便写了封奏折,将山西的情形报了上去,大致意思就是,微臣听闻,因南京户部调拨不利,盐商未能准时将粮饷送往指定的边镇,这会儿边军将士非但没有粮饷,甚至连饭都没得吃,所以,边军将士怨声载道,时有饿极士卒聚众闹事。

    他这倒也没有撒谎,说的基本都是实情,就是有点将责任往南京户部尚书鄢懋卿身上推的意思而已。

    嘉靖看到奏折,皱眉沉思良久,又命人将严嵩招了过来。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也不啰嗦,直接就将徐阶的奏折递给严嵩,随即问道:“鄢懋卿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调拨了多少粮饷给山西边军?”

    他大致看出一点端倪来了,这里面恐怕有猫腻,边军闹事到底是因为曾铣克扣粮饷还是因为南京户部粮饷调拨不利还不好说呢。

    严嵩看到奏折,心中顿时火起。

    卧槽尼玛啊!

    徐阶,你是不是吃多了?

    皇上问你山西的具体情形如何,你扯什么南京户部?

    当然,他也清楚,这是徐阶不甘心给他当枪使,所以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呢?

    徐阶这小子,这么一上奏,嘉靖好像看出点什么来了,万一,嘉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可就麻烦了。

    他假装在仔细看奏折,脑海里却急急的思索起来。

    他想了一阵,这才不慌不忙道:“皇上,南京户部发放盐引、调拨粮饷皆有据可查,微臣建议,皇上让鄢懋卿即刻上报西北边军粮饷的调拨情况,并提供相应的来往公文以为凭据。”

第四卷 第十八章 伪造

    严嵩还想把徐阶当枪使呢,徐阶这把枪又岂是这么好使的。

    他刚一抬手,徐阶便看出了他的意图,反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来。

    这家伙,徐阶这一巴掌,错点就煽他脸上了。

    当然,严嵩的脸也不是这么好打的,你敢去煽他脸可得小心了,他分分钟都有可能反手还你一巴掌!

    要说玩阴谋,耍手段,徐阶可能比他强一点,但是,要论手中掌握的权力,这会儿他比严嵩可不是强了一星半点。

    你家伙再会玩阴谋耍手段又怎么样,绝对权力在手,老子一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子倒要看看,嘉靖是相信你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右参政,还是相信我这个吏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

    嘉靖可没徐阶精明,想要糊弄,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他表面上是公正无私,让鄢懋卿上报西北边军粮饷的调拨情况,并提供来往公文以为凭据,实际上却是想要伪造公文,糊弄嘉靖!

    这伪造公文,听起来好像蛮难的样子,不过,这难度也是看人来的。

    要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想要伪造公文,那难度自然相当的大,问题严嵩和鄢懋卿就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他们可是官员,而且还是权力很大的官员,公文什么的,本来就是他们造的,伪造什么的,太容易了。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是在伪造公文,他们造出来的公文就是真的,比任何假的都要真!

    嘉靖哪里能想得到,平日里“老实巴交”,“忠诚可靠”的严嵩竟然会联合别人伪造公文来欺骗他,所以,当看到鄢懋卿交上来的凭据之后,他顿时火冒三丈。

    鄢懋卿这家伙,那也是相当奸猾的,伪造出来的公文简直一点漏洞都没有,山西九万边军的粮饷,他好像都已经以盐引的形式派发过去了,而且,他还有各地盐商到各大盐场兑换盐引之后留下的凭证以为证明,证明山西边军的确已经收到了粮饷!

    好你个夏言,山西边军都兵变不断了,你竟然还敢欺瞒朕!

    好你个曾铣,说什么收复河套,收拾鞑子,原来是想扩充边军,侵吞粮饷!

    还有,徐阶,你小子吃多了还是怎么了,朕要你上奏山西的具体情况呢,你扯什么南京户部?

    当然,徐阶的脸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关键的地方,他都用了“听闻”二字,也就是说,他都是听闻别人说的,不是他自己在故意捏造。

    这听别人说什么也有罪吗?

    当然没罪!

    嘉靖想了想,也只能悻悻作罢,饶了他这一回。

    不过,夏言和曾铣那可就不能饶恕了。

    你们这两个奸佞小人,还要欺瞒朕到什么时候?

    他仔细查看了一番鄢懋卿提供的凭证之后,当即便命人把夏言给招了过来。

    夏言还不知道山西兵变的事已然露馅了呢,嘉靖一天到晚都窝在深宫修炼,怎么可能知道山西发生了什么。

    他只当嘉靖是心切收复河套一事,想找他问问而已。

    这事,唉,真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一路思索,一路魂不守舍的跟着小太监来到乾清宫中。

    嘉靖的城府,那还真不一般,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能装出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亲切的问道:“公瑾,曾铣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啊,他准备什么时候发动大军收复河套啊?”

    果然,皇上问的就是这事。

    夏言心中一宽,假假意思糊弄道:“皇上,这十余万大军集结操练可不是几个月就能见成效的,曾铣那边正加紧操练呢,估计,还得再等上两三个月。”

    还等啊,等着山西边军造反吗?

    嘉靖闻言,不由冷冷的道:“等?等到什么时候?朕怎么听说这会儿山西边军正在闹兵变呢?”

    啊!

    夏言闻言,不由吓了一大跳,这谁啊,竟然敢告他的“黑状”。

    他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皇上,这纯属谣言,微臣从未听说过什么山西那边闹兵变之事,想必是有心人故意造谣,欺骗皇上的。”

    欺骗朕?

    谁在欺骗朕?

    嘉靖当即拿起徐阶的奏折,毫不客气的丢夏言跟前,大怒道:“是谁在欺骗朕,你心里不清楚吗?”

    夏言被嘉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一抖,他颤巍巍的捡起地上的奏折,仔细一看,心里顿时骂翻了天。

    “徐阶,卧槽尼玛啊!你家伙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了,竟然告老子黑状!”

    不过,还好,徐阶倒也没有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至少,徐阶说的基本都是事实,并没有故意捏造什么东西诬蔑他。

    他急急的思索了一阵,这才小心的道:“皇上恕罪,南京户部那边粮饷调拨的的确有点慢,边军将士怨声载道实属正常,不过,这兵变什么的就有点夸张了,微臣相信,只要这粮饷调拨到位,边军将士便不会再闹腾了。”

    还想欺骗朕?

    嘉靖又拿起鄢懋卿提供的凭证,一把丢夏言跟前,随即咆哮道:“什么粮饷调拨到位?南京户部都已经把粮饷全部调拨过去了,你准备让他们再调拨一次去给曾铣贪吗?”

    什吗?

    夏言有些难以置信的捡起地上的公文凭证,仔细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这公文是不是真的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的确都是真正的公文,不过,里面的内容是不是真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难道曾铣真的是个深藏不露的贪官污吏?

    难道曾铣真的把山西边军的粮饷侵吞了大半?

    不可能啊!

    曾铣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要不他也不会把人家当亲信。

    此人从知县开始,到都察院御史、佥都御史、副都御使,一路下来,待过的地方可不少,手中的权力那是越来越大,经手的财物也不知凡几。

    这种人要是想贪,随时随地都可以贪,又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呢?

    倒是这个鄢懋卿,好像隐隐有人在他跟前说过,这家伙手脚不怎么干净,原本,他还不怎么相信,现在看来,这家伙的确有问题,这些公文,很有可能是这家伙仿造的!

    想到这里,他们连忙举起手中的公文大声抗辩道:“皇上,这些公文都是假的,曾铣的清廉可是出了名的,怎么可能侵吞边军粮饷。倒是这个鄢懋卿,不止一个人跟微臣提过,这家伙手脚不干净,微臣是一时糊涂,没怎么在意,现在看来,微臣是大意了,这家伙侵吞了边军粮饷之后竟然还反过来诬蔑曾铣,简直是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谁岂有此理?

    你竟然敢对着朕喊叫,翻了天了你!

第四卷 第十九章 夏之殇

    夏言并不适合当一个朝臣,或者说,他不适合在嘉靖这样的皇帝手底下当朝臣,因为他太张狂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嘉靖那也是个狂人,他在人家跟前狂,迟早是要出事的。

    这世上的狂人大抵都有一个错觉,他们大概都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得围着他们转,不围着他们转的人,那都是有问题的人。

    嘉靖狂,没多大问题,因为他就是皇帝,别人就得围着他转。

    夏言狂,问题就大了,你以为你是谁呢,别人为什么要围着你转?

    原本,嘉靖还没打算把夏言怎么样,毕竟夏言首辅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这次犯错的主要也不是他,而是曾铣。

    他充其量也就是识人不明,然后为了遮掩自己的过失撒了几句谎而已。

    这样的罪行,对于一个内阁首辅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大罪,宽厚点的君王,或许教训几句就完事了,严厉点的君王,最多将其罢免也就完事了。

    问题,他也太狂了,不但不承认错误,还在嘉靖跟前喊叫。

    当然,他并不是蔑视嘉靖,只是,有时候,人说话的口气是很难改的,他已然习惯了在手下官员面前颐气指使,这会儿一着急,他竟然忘了对面是嘉靖了。

    他这一通喊叫,不亚于火上浇油,嘉靖那脾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你竟然敢在朕跟前喊叫,翻了天了你!

    嘉靖当即暴怒道:“曾铣是你举荐的,鄢懋卿就不是你举荐的吗?边关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个内阁首辅就没有责任吗?你还在这巧言令色,当朕真这么好骗吗?”

    夏言闻言,脸色不由一滞,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对面可是皇上,他说话好像应该注意一点。

    可惜,迟了。

    嘉靖可不是那种宽宏大量的人,惹毛了他,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内阁首辅怎么了,真当朕不敢收拾你吗?

    紧接着,他便对着外面大喝道:“来人,将这个欺君罔上的奸佞小人打入诏狱!”

    夏言闻言,当场就傻了。

    他可是内阁首辅,按例来说,就算是犯了错,最多也就是罢官削籍而已,毕竟朝廷也有朝廷的颜面不是,像内阁首辅这样的百官之首,直接抓起来,岂不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着实没想到,嘉靖一旦发起脾气来,连朝廷的颜面都不顾了。

    嘉靖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颜面不颜面什么的,惹毛了他,那可不是打入诏狱这么简单。

    紧接着,他便下旨,命兵部尚书毛伯温巡视山西,调查兵变一事。

    毛伯温跑山西一看,好家伙,这山西边军都乱套了,军营之中,到处都是讨要粮饷的标语,有的武将甚至都被饿极的乱兵给打伤了!

    曾铣见纸已然包不住火了,只能老老实实的交待,山西边军已然好几个月没有发粮饷了,自鄢懋卿出任南京户部尚书之后,边军的口粮甚至都没凑齐过,如果朝廷再不想办法调拨粮饷过来,估计山西就要大乱了。

    毛伯温把情况了解清楚之后,连忙八百里加急,向嘉靖禀报,请求嘉靖调拨粮饷,以稳定军心。

    嘉靖收到消息,气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还说什么收复河套,收拾鞑子,现在鞑子是一点事都没有,山西边镇却是乱套了,简直魂淡啊!

    他当即便下旨,将曾铣革职查办,捉拿回京审问,至于粮饷,朝廷哪里来得这么多粮饷,他只能让严嵩想办法,先筹措一点粮食,堵住那些边军的嘴,然后又命毛伯温慢慢将集结的边军解散,让其回原籍去屯田。

    就这样,折腾了将近一个月,山西的形势终于逐渐稳定了下来,不过,边军却只剩下两万多了。

    毛伯温也没办法,因为朝廷实在没钱养这么多边军啊,南京户部那边又不能将粮饷及时调拨过来,如果再维持九万人的规模,恐怕过不了一个月,这些边军又要因为缺粮而闹事了。

    一场闹剧,貌似就这样结束了,从夏言提出收复河套,收拾鞑子的大计,到曾铣被革职查办,捉拿回京审问,期间历时将近半年,这半年,河套寸土未复,鞑子也丝毫无伤,山西边镇却是被整得一塌糊涂,人心惶惶。

    这事,能这么简单就过去了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就算嘉靖不想再追究了,严嵩也会“乘胜追击”,想办法将夏言彻底踩死,更何况,嘉靖根本就余怒未消,决意要严惩夏言和曾铣这两个乱臣贼子呢。

    接下来,在严嵩的一力主持下,曾铣被扣上了谎报军情、克扣粮饷,贿赂上官的罪名,直接问斩,家人也被流放三千里,永世戎边。

    可怜曾铣,一不小心卷入朝廷的权力争斗,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斩了。

    说实话,他真是个相当不错的边关统帅,至少,在杨聪离任的这十余年时间里鞑子屡屡犯边都没讨到任何好处,要说统兵打仗的本事,他比咸宁侯仇鸾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只可惜,他跟错了人,他跟错了夏言这个不可一世的狂人,他再强又如何,狂人夏言玩不过阴人严嵩啊!

    入狱后,他还赋了首诗,其中就有一句:袁公本为百年计,晁错翻罹七国危。

    这句诗取自西汉时的一个典故,当时的御史大夫晁错建议景帝削藩,结果引来了七国之乱,而被称为“无双国士”的袁盎则建议斩了晁错,以平息诸侯之怒。

    其实,斩晁错并不能平定七国之乱,最后,还是景帝御驾亲征才平息了这场叛乱。

    曾铣的意思就是说,我实在是冤啊!

    他的确是冤,因为他并未谎报军情,也没有克扣粮饷,更没有贿赂夏言,他一直在边关恪尽职守,而且还一直在想办法收拾鞑子,平定西北边患,可以说是一心为国。

    可惜,这年头,你做的再好,再有能力,再一心为国都没用,关键得跟对人!

    像仇鸾,那就是一坨狗屎,打仗什么的,根本就一窍不通,谎报军情,克扣粮饷,贿赂严嵩什么的,人家那是经常干!

    问题,人家跟对人了啊,所以,这会儿人家活的好好的,他却被斩了。

    紧接着,严嵩又在嘉靖面前进谗言,暗示夏言曾多次在他面前对嘉靖表示不满,甚至还将一些朝廷的失误诬赖到嘉靖身上。

    嘉靖气得,当即下旨,将夏言腰斩弃市!

    一代权臣,就这么被斩了,到死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腰斩弃市,至于吗?

    他的确没犯什么大错,他最大的错就是提携了严嵩这个奸人!

第四卷 第二十章 不争

    夏言被斩了,曾铣也被斩了,他们都没犯什么大错,却遭此横祸,这种事,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说实话,杨聪并没有想过要将夏言置之死地,更没想过要谋害曾铣,他只是以归隐的方式引诱严嵩出手,对付夏言,因为他很清楚,严嵩绝对不会永远屈居夏言之下。

    他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下的无奈之举,因为夏言和严嵩联手,着实太难对付了,而且,嘉靖也不是纯白痴一个,他根本不可能将夏言和严嵩这两个朝廷重臣接连拉下马来。

    嘉靖玩的可是平衡之道,能让他把夏言和严嵩一党一网打尽吗?

    他费尽心机,收拾一个,倒是有可能的,而那一个,很有可能是夏言,而不是严嵩,因为严嵩太狡诈了,而夏言则太容易被严嵩拿来当枪使了。

    既然费尽心机才能收拾一个,何必费劲去做那小人呢?

    所以,他才来了一招坐山观虎斗,用归隐的方式引诱严嵩出手。

    严嵩的确是忍耐不住出手了,不过,他着实没想到,严嵩的手段竟然如此的狠辣,不但要了夏言的命,还要了曾铣的命!

    这个严嵩,就不知道做人留一线的道理吗?

    你对付别人的时候做的太绝,就不怕别人对付你的时候比你更绝吗?

    严嵩的做法,着实让人无法理解,其实,只要夏言一下台,他就能顺势掌权,因为这会儿内阁就两个大学士,去掉一个,剩下这个自然就成内阁首辅了,嘉靖总不可能提拔个新人来当内阁首辅把?

    直接把夏言弄死,何必呢?

    严嵩手段之狠辣,也让朝堂之上很多官员噤若寒蝉,甚至,夏言和曾铣被斩之后,敢出来说句公道话的都没有,至于夏言和曾铣被斩之后留下的位置,就更没人敢打主意了。

    当然,这个不敢说的是朝堂之上其他官员,杨聪和阳明一脉的官员除外,他们可没什么敢不敢一说,因为严嵩一党和阳明一脉本就是对头,他们跟严嵩讲客气,没有任何意义,严嵩是不可能感谢他们相让的,以严嵩的狠辣,弄死他们几个倒是很有可能的。

    那么,接下来,怎么跟严嵩争呢?

    夏言被斩弃市之后,阳明一脉的官员和杨聪这边的亲友又聚集到一起,开始商议今后的大计了。

    这次,他们选的同样是陆松或者说陆炳的府邸,因为杨聪已然搬到玉渊潭去了,他们如果没事就往那边跑,难免引起人怀疑,而陆炳这里就不一样了,人家可是嘉靖的奶兄弟,而且还是锦衣卫的高官,谁敢说三道四。

    夏言虽然被斩了,大家并没露出什么兴高采烈的神情,毕竟人家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双方大多也只是理念不合而已,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人家被斩了,并没有什么好庆祝的。

    一开始,席间的气氛是相当沉闷的,作为主人的陆炳甚至都不好意思开口祝酒,大家只是默默举杯,浮了一白,就好像给夏言和曾铣送行一般,紧接着,大家都放下酒杯,坐那里沉思起来。

    过了一阵,张邦奇才咳嗽一声,开口道:“清风,这会儿内阁首辅夏言已去,宣大总督曾铣也受了牵连,丢了性命,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就可以出手了?”

    他这意思,大家隐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严嵩果然把夏言给整下去了,接下来他们就应该跳出来和严嵩这个真正的奸人斗了。

    没想到,杨聪却是莫名其妙道:“出手?出什么手?”

    张邦奇闻言,不由一愣,他原本就不是那种喜欢追名逐利的人,要不是在南京户部尚书的任免上严嵩把他给得罪了,他这会儿也不会如此积极。

    没想到,一向比他更积极的杨聪这会儿竟然一点出手的意思都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忍不住好奇道:“清风,我们难道就任由严嵩这么猖狂下去吗?”

    杨聪连忙摇头道:“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我问的是出手干什么?”

    张邦奇有些尴尬道:“当然是出手夺取内阁大学士和宣大总督之位,夏言都已经死了,这内阁首辅肯定非严嵩莫属,不过,内阁大学士一向都是两人,他空出的位置总要有人填补吧?还有宣大总督之位也是如此,曾铣都死了,山西那边总不能没有人主持大局把?另外,还有一点,内阁首辅一般都得专注内阁事物,不能兼任六部尚书,严嵩兼任的吏部尚书之位很有可能也要空出来了,我们难道不想想办法吗?”

    杨聪闻言,依旧摇头道:“世伯,不是小侄不想动这脑筋,问题,这脑筋怎么动呢?”

    啊!

    他都没有办法可想,其他人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吗?

    要论起耍手段来,在座的可没人能比的过他。

    这时候,连一向老成持重的聂豹都忍不住开口道:“清风,我们如果不想想办法,那这朝堂之上真的要成严嵩的天下了。我们倒不是想着要争权夺利,问题严嵩一党就是帮贪官污吏,如果让他们掌控整个朝堂,岂不贪腐盛行,民不聊生?”

    杨聪闻言,不由无奈的摇头叹息道:“大家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这事我们就没法动脑筋,内阁大学士、宣大总督,甚或是吏部尚书,这些都得看皇上的意思,严嵩提出人选的话,我们还可以做做文章,这会儿严嵩都没提,我们又怎么去争呢?难道,我们主动去提?这样恐怕会适得其反啊!”

    众人闻言,无不恍然大悟。

    是啊,空出来的这些可都是举足轻重的朝廷重臣,嘉靖是不可能让别人做主的,他们如果表现的太积极,反而会令嘉靖反感,因为嘉靖就喜欢独断专行,他如果问起你,你再说还差不多,他如果不问,你胡乱在他面前举荐,把他给惹毛了,那么,你什么都得不到那是肯定的,很有可能,他还会撸掉你几个现成的!

    很显然,大家现在就商议这些貌似有点为时过早了,嘉靖不动,他们就不能乱动。

    严嵩貌似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夏言被斩之后,严嵩也没有提什么内阁大学士、宣大总督又或吏部尚书的事,甚至,内阁首辅的事严嵩都没提过。

    于是乎,整个朝堂就这样陷入诡异的平静中,就好像夏言和曾铣都没有被斩一般。

第四卷 第二十一章 论拍马屁的功夫

    嘉靖在朝廷重臣的任免上的确是独断专行,什么廷推,什么廷议,大都只是摆设而已,他一旦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左右。

    当然,他也不是毫无依据的乱下决断,在决断之前,他还是会征询一下相关大臣的意见的,只是听与不听,就看他的喜好了。

    总之,涉及到六部尚书这一级别的朝廷重臣,他自有自己的主张,谁也别想去左右,如果谁傻不拉几的跑去跟他说这个好,那个好,他不但不会听,还会收拾你。

    这点,杨聪清楚,严嵩同样清楚,所以,夏言和曾铣相继被斩之后,并没有人去找嘉靖举荐这个,举荐那个,就好像,这两个人死了之后位置早已有人接替了一般。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夏言和曾铣的确留下了很大的权力真空,急需填补,嘉靖也没让朝臣们久等,夏言被斩后没过几天,他便开始召见大臣,征询意见了。

    他第一个召见的,便是内阁大学士严嵩。

    严嵩此人,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还是比较重的,因为满朝文武,支持他修炼的并不多,而严嵩自始至终都在不遗余力的支持他,他当然会对严嵩刮目相看。

    那么,严嵩又会如何表现呢?

    这会儿嘉靖都召见他了,很明显是为了内阁首辅、宣大总督等朝廷重臣的任免,他是不是得好好准备一番,甚至带上一些亲信的资料,去给嘉靖筛选呢?

    他并没有带什么亲信的资料,他带的是一副青词!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青词,舔着老脸媚笑道:“皇上,您可能不信,或许老天爷知道今天您要召见微臣,所以,微臣昨晚突然文思泉涌,写出了这副青词,果然,皇上这一大早便召见微臣了。”

    还有这种事?

    嘉靖闻言,不由好奇的接过青词,细细鉴赏起来。

    这青词,写得好啊!

    嘉靖看得简直眉飞色舞,因夏言一案留下的阴霾貌似也一扫而空。

    这严嵩,着实不错,这内阁首辅之位,非他莫属了!

    有时候,当老板的人就是这样,他任用手下人,并不一定会看人的能力,谁能更合他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嘉靖这个大老板尤其如此,要说严嵩治国的能力,那真心不怎么样,要不然,张璁和夏言等人留下的中兴之局也不会被他搞得一团糟。

    但是,要论拍马屁的功夫,这天下,却是无人能与其匹敌!

    严嵩可是把拍马屁当做毕生的事业在看待,可以说,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基本都是靠拍马屁得来的。

    人家在休息的时候,他在想着怎么拍马屁。

    人家在坐班的时候,他还是在想着怎么拍马屁。

    人家都想着怎么在嘉靖面前表达自己的政见,展现自己能力的时候,他却在想,怎么把嘉靖给拍舒坦了!

    比如这会儿,嘉靖找他明显是要决定朝廷重臣的任免呢,他却假装不知,而且还带来了一副珍藏已久的好青词,让嘉靖看了之后下意识就想到了他对其修炼不遗余力的支持,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

    这一记马屁拍的,着实不同凡响。

    嘉靖拿着他进献的青词宝贝般的鉴赏了一阵,这才意犹未尽道:“惟中,这副,可真是难得的佳作啊,你这青词水准是越来越高了。”

    严嵩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微臣觉着自己写青词的水平并没有什么提升,但是,昨晚微臣就是突然之间想到了皇上,随后便文思泉涌,这真是天意啊。”

    这家伙,老是这么不知羞耻的牵强附会,扯什么天意,着实恶心。

    但是,嘉靖偏偏就爱听这调调。

    天意?

    好啊!

    他不由微笑着点头道:“看样子老天爷是在催朕,赶紧把你提上内阁首辅之位,将朝廷之事交由你来打理了。那行吧,现在,朕就擢你为内阁首辅,以后,你可得尽心竭力,为朕管好这朝廷之事。”

    严嵩闻言,不由激动的浑身一抖。

    他这可不是装出来的,虽说夏言倒台之后内阁首辅之位貌似非他莫属,但是,嘉靖用人向来都如同抽疯一般,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突然脑子一抽,把内阁首辅之位给了别人。

    这下,终于尘埃落定了,内阁首辅之位终于如愿落入他的囊中了。

    内阁首辅啊,那可是百官之首,而且,这会儿嘉靖沉迷修炼,不问朝政,内阁首辅等于就是半个皇帝了,他能不激动吗?

    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

    严嵩激动了一阵,这才拱起手来,信誓旦旦的道:“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尽忠职守,为皇上将朝廷之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嘉靖闻言,不由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郑重的道:“惟中,你也知道,这内阁首辅需得尽心竭力才能做的好,今后,吏部之事恐怕你是更没时间去管了,这吏部尚书之位恐怕得找个人担着才行,你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啊?”

    人选,自然是有的,而且还有很多。

    不过,人选再多,也得嘉靖选用才行,如果说了一大堆,嘉靖一个都不选,那岂不是瞎子点灯白费力?

    严嵩可是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如果他从乡党中举荐,嘉靖肯定会心生不满,合着你以为这朝廷真是你家开的啊,你这都当上内阁首辅了,吏部尚书之位还要安插自己的亲信霸着!

    那么,到底举荐谁呢?

    举荐阳明一脉的人,以证明自己大公无私吗?

    开什么玩笑,那不脑子有病嘛!

    人选,他早就想好了,不过,他却装作毫无准备的样子,仔细斟酌了一番,这才犹豫道:“这吏部尚书之位至关重要,陡然之间,微臣还真想不出什么特别合适的人选来。皇上,您看工部尚书吴鹏如何?微臣觉着,吴鹏此人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足以胜任吏部尚书之位了,他唯一的不足之处可能就是没有在吏部任职的经历了。”

    吴鹏?

    这个人,嘉靖当然比较了解,毕竟人家都被提拔为工部尚书了,他肯定是考校过一番的。

    吴鹏乃是嘉靖二年癸未科进士,初授工部主事,后典试山东,又曾先后督学三省,皆称得人,其后又参议黔中,督理漕河,皆可圈可点,他还曾督师击败反贼师尚诏,可谓功绩斐然。

    这么一个人,论资历,论能力,论功绩,出任吏部尚书都没什么问题,最重要的,他还不是江西人,也就是说,他不是严嵩的乡党。

    这点,相当的重要,如果严嵩提个乡党出来,嘉靖绝对会想也不想便否了。

    至于吴鹏嘛,嘉靖仔细斟酌了一番,随即缓缓的点头道:“嗯,吴鹏此人,的确足以胜任吏部尚书之位了,至于没有在吏部任职的经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就他吧。”

第四卷 第二十二章 平衡

    话说严嵩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嘉靖让他举荐吏部尚书的人选呢,他放着自己手下一堆乡党不举荐,却偏偏举荐一个貌似与他毫不相干的工部尚书吴鹏!

    他脑子当然没病,如果他在嘉靖面前举荐自己的乡党,那才叫脑子有病呢。

    嘉靖可不希望朝堂之上皆由某个人或者某股势力说了算,他的治国之道就三个字“玩平衡”。

    这会儿严嵩都擢升为内阁首辅了,如果吏部尚书之位再由其乡党接任,那岂不破坏了平衡?

    这点,在夏言和严嵩的任用上嘉靖就已经得到教训了。

    当初,夏言出任内阁首辅,严嵩擢升内阁大学士,他就不该把吏部再交给严嵩掌控,因为一股势力同时掌控内阁和吏部,权力就大到有点让人绝望了。

    结果如何?

    结果,杨聪执意隐退,阳明一脉也因为无力与其抗争而偃旗息鼓,夏言都要飞上天了,什么撤换南京户部尚书,让曾铣主持收拾鞑子的大计,胡搞瞎搞。

    结果,鞑子都没伤到一根汗毛,山西却险些大乱。

    嘉靖得了这个教训,自然不会再将所有权力都交给严嵩,让严嵩也膨胀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这点,严嵩岂能想不到。

    他如果举荐自己的乡党,嘉靖肯定会想也不想便否了,到时候,嘉靖肯定会考虑提拔阳明一脉的人来接任吏部尚书的位置。

    如果真是那样,他可就损失惨重了。

    所以,他提了个貌似跟他毫不相干的吴鹏。

    嘉靖果然如同他想象的一般,稍微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

    要说吴鹏这人,的确不是他乡党,人家可是浙江人,并不是山西人。

    不过,吴鹏却是他暗中扶持起来的亲信之一。

    要不然,吴鹏一个嘉靖二年的进士怎么可能屡立功勋,平步青云,一路从工部主事升到工部尚书呢?

    这点,嘉靖的确没想到。

    这吏部尚书接替人选,他之所以征询严嵩的意见,原本只是想走走过场,意思一下而已,毕竟严嵩是即将卸任的吏部尚书,这临走之前问问其接班人选乃是惯例。

    他可不想把把这个位置交给严嵩一党又或者阳明一脉的人,因为这个位置太过重要了,掌控了它就等于了掌控了大部分官员任免的权力,交给严嵩一党又或者阳明一脉的人来掌控都不合适。

    原本,他想着,严嵩会举荐自己的乡党来接任,他装作稍微考虑一下,再否了,这就算是给严嵩面子了,没想到,严嵩竟然提出由工部尚书吴鹏来接任,吴鹏这个看似不相干的人倒是挺合适的,所以,他稍微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严嵩举荐的人选。

    他哪里知道,这吴鹏也是严嵩的亲信,他甚至都以为严嵩有大局观,知道任人唯贤而不是任人唯亲,这点,可比夏言强多了!

    这内阁首辅和吏部尚书之位到手,严嵩也差不多知足了,至于什么内阁大学士,宣大总督,在他看来,都没什么要紧的,他都把最关键的两个职位抢到手了,总得给阳明一脉留些残羹剩饭不是,要不然,别说阳明一脉会闹情绪,估计嘉靖都会认为他贪得无厌。

    嘉靖玩的可是平衡之道,这内阁首辅之位交给自己最为宠信的严嵩了,吏部尚书之位也已经定下来了,剩下的,貌似就要留给其他人了,所以,接下来,他也未再提官员任免之事,而只是和严嵩说些修炼青词什么的不相干的话题。

    这对君臣很有默契的闲聊了一阵,便散了。

    接下来,严嵩是兴高采烈的去当他的内阁首辅去了,嘉靖却还得继续安排剩下来的职位。

    这严嵩擢升内阁首辅,留下一个内阁大学士的空缺,谁来接任呢?

    这个,自然得留给阳明一脉了,他可不会不计教训,再把内阁全部交由一股势力把持,严嵩虽然是他最宠信的亲信,但也不能让其飘起来,必须得找个人监督着才行。

    紧接着,他便命人传口谕,召吏部尚书张邦奇前来觐见。

    张邦奇得了杨聪的提点,倒也知道该如何表现了,他虽然没有带什么青词来拍嘉靖马屁,却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干脆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什么都没说,就恭敬的站那里,等着嘉靖垂询。

    嘉靖见他这态度,不由暗暗点了点头,看样子,斩了夏言和曾铣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啊,至少,这些个大臣都知道,不能如同夏言般张狂,不知收敛,连尊卑都不分了。

    他沉吟了一阵,这才温言道:“常甫,朕已然决定,让惟中接任内阁首辅,这内阁之事颇多,惟中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你有没有兴趣进内阁,帮他处理日常事务啊?”

    张邦奇闻言,同样是激动的浑身一抖,虽说按例当上礼部尚书之后,就等于半只脚踏入内阁了,但是,嘉靖却偏偏是那种不按例来的人,当初内阁大学士出缺,他擢升的就是吏部尚书严嵩,而不是他这个礼部尚书,搞得他好不失望。

    这会儿,嘉靖终于按例来了一把,将他这个礼部尚书擢升为内阁大学士,他能不激动吗?

    内阁大学士,管的可是国家大事,比他这个成天管闲事的礼部尚书可强多了。

    至于辅佐严嵩什么的,听听也就罢了,嘉靖要真想找人辅佐严嵩就不会擢升他为内阁大学士了。

    他毫不犹豫的拱手道:“多谢皇上恩典,微臣定当尽心竭力,辅佐严大人,将内阁事物处理好。”

    嘉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郑重的道:“这内阁事物纷繁复杂,得用心处理才行,礼部,就交给其他人来打理吧,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合适的人选?

    有啊。

    张邦奇依旧毫不犹豫的道:“皇上,微臣觉得杨聪杨大人不论资历、能力都是出任礼部尚书的最佳人选。”

    这话说的,就没严嵩有水平了,严嵩都知道避嫌,提个貌似不相干的人出来,他却是毫不避讳,直接就把杨聪给抬出来了。

    嘉靖闻言,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过,还好,他倒没觉着礼部尚书之位由阳明一脉的人来担任不行,毕竟严嵩是内阁首辅,权力可比内阁大学士大的多,一个内阁大学士再加一个礼部尚书,勉强才能与之抗衡,而且杨聪也是他比较看重的人,他也一直想杨聪复出,为朝廷效力呢。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缓,饶有兴致的问道:“噢,清风不是说忙着修筑铁路没时间吗,他能同意接任这礼部尚书之位吗?”

    这就是挑起严嵩和夏言内斗的借口而已,这会儿夏言都被严嵩给玩死了,杨聪自然是有时间了。

    张邦奇稍微思索了一下,随即便小心的道:“前些日子,微臣听闻,这北直隶通往南直隶的铁路已然修筑的差不多了,想必杨大人也应该忙的差不多了吧。”

    那感情好,这回,那小子总该出来为朝廷效力了吧。

    嘉靖闻言,不由微微点头道:“那行吧,礼部尚书就由清风来接任吧。”

第四卷 第二十三章 复出

    杨聪会同意复出吗?

    这点,嘉靖心里还真没底。

    他虽然在朝廷重臣的任免上独断专行惯了,但是,面对杨聪这种对什么职位都不感兴趣的人,他也没什么辙。

    这年头,皇命在绝大多数时候的确是不可违的,但是,在官职的任免上却是例外,因为你要人家出来担任什么官职,总得人家心甘情愿不是,要人家压根就不愿意,那就算被逼上任了又如何,你总得人家会干活啊。

    杨聪的能力,嘉靖是毫不怀疑的,不过,杨聪到底会不会如同张邦奇说的那般,接受礼部尚书之职,嘉靖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这小子,还得招过来问问才行。

    张邦奇离开之后,他便命人快马加鞭,赶去玉渊潭,传召杨聪,前来觐见。

    杨聪也没想到,张邦奇会直接把他给抬出来,这事他们可没有事先商量过,因为内阁大学士兼任六部尚书是很正常的,内阁首辅才需要专注于内阁的事物,卸掉其他官职,他们也不曾想到,嘉靖竟然会让张邦奇把礼部尚书之位也给卸了。

    当然,就算他还不知道这事,嘉靖召见,怎么滴,那也得去,而且还要赶紧的去。

    他可不是夏言那种狂人,有事没事都要在嘉靖跟前拿捏一下,以显示自己与众不同,他虽然内心里比夏言还要看不起嘉靖,但是,表面上他却从未表现出来过。

    不愿意复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可没有在嘉靖跟前摆过谱,相反,他还表现得相当的尊敬。

    嘉靖以快马想召,他便以快马相应,不到半个时辰时间,他便出现在嘉靖面前。

    他来到乾清宫之后,还装出气喘吁吁的样子,略带焦急的问道:“皇上急招微臣,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小子,着实不错,起码这来的速度就出乎意料的快。

    嘉靖微微点了点头,欣慰的道:“大事倒是没有,朕只是想问问北直隶通往南直隶的铁路修的怎么样了。”

    杨聪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嘉靖这是想让他复出担任什么官职呢。

    以前,他要假意归隐,自然是想尽办法推辞,这会儿,夏言都已经被严嵩弄死了,他自然是要想办法尽快复出。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这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呢,嘉靖竟然主动来招他了。

    这是好事啊!

    他假装思索了一阵,这才认真的道:“回皇上,北直隶通往南直隶的铁路基本上已经修筑完了,剩下的就是检测和修筑车站等附属设施了,微臣估计,再有一个月左右就能通车了。”

    嘉靖闻言,不由略带兴奋道:“噢,这么快?那真是太好了,到时候朕就可以乘火龙车去金陵祭祖了。对了,这铁路都修完了,你可有什么打算啊?”

    打算?

    那自然是有的。

    不过,这话不能明说,只能暗示。

    杨聪假假意思扭捏道:“这个,微臣还没什么具体的打算,要没事的话,带带孩子,教教弟子也挺不错的。”

    嘉靖闻言,摇头苦笑道:“你啊,好好一身本事都快荒废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杨聪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皇上教训的是,微臣以后一定改。”

    嘉靖不由没好气的道:“行了,别以后了,现在,朕就有个差事给你,张邦奇,朕已经调到内阁了,这礼部尚书之位就空出来了,你来接任礼部尚书之位,怎么样?”

    张邦奇竟然真的入阁了?

    这决定是嘉靖刚刚在不久前才亲口跟张邦奇说的,杨聪自然还没收到消息。

    这又是好事啊,内阁大学士虽说在权力上不能跟内阁首辅比,但却能对内阁首辅起到一定的牵制作用,起码,有张邦奇在内阁,严嵩就不能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了。

    至于礼部尚书之位,那也是好事啊,虽说礼部尚书管的事不是很重要,这个职位却相当的重要,因为在理论上来说内阁之下就是礼部了,礼部尚书可是六部尚书之首,离内阁大学士可就半步之遥了。

    杨聪正准备想尽办法复出呢,真是刚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这么好的事,上哪儿找去。

    他假装犹豫了一下,随即便很干脆的拱手道:“多谢皇上恩典。”

    这小子,竟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嘉靖闻言,不由一愣。

    不过,很快,他便欣慰的道:“这就对了嘛,好好干,朕还指望着你治国兴邦呢。”

    这话就是在暗示,只要干得好了,进入内阁,甚至成为内阁首辅都不是不可能的。

    嘉靖可很少对人这么说,治国兴邦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办的到的,他竟然这话都说出来了,足见他对杨聪是多么的看重。

    这个时候,自然要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杨聪假假意思想了想,随即便献宝似的道:“皇上,托您的福,这顺承铁路生意简直好得出乎想象,一个月下来,足足能赚好几万两,微臣这些日子就在想,要怎么把这些钱花出去,宣扬一下皇上的恩德呢。这下,微臣终于有了主意了,微臣想着,以礼部甚或是皇上的名义在各省创办物理学院分院,免费教习平民子弟,教他们格物致知之理,让他们学到一些谋生的手段,这样,既能推广格物致知之理,又能让感念皇上的恩德,皇上,您看这样行不行。“

    这想法,相当的行啊!

    当皇上的,谁不想治下的子民感恩戴德。

    嘉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传授教化,这是好事啊,朕支持你。”

    杨聪又不顾恶心的拍道:“皇上,到时候又要麻烦您替各分院题名了,这样一来,谁都知道,这是皇上在给老百姓谋福呢。”

    嘉靖闻言,不由大笑道:“好,好,你只管把分院名报上来,朕给你写。”

    他是被杨聪拍的心花怒放,严嵩却是跟吃了只苍蝇般恶心难受。

    杨聪竟然毫不犹豫的接替张邦奇,出任礼部尚书,从而一举进入朝廷权力中枢!

    这点,严嵩着实没有想到。

    杨聪这家伙,扭捏了这么多年,不管嘉靖怎么招揽都不肯复出,甚至还主动搬出京城,去创办什么物理学院,就好像铁了心要归隐山林一般。

    没想到,夏言这才刚被斩,人家嗖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这时候,严嵩才有些恍然,或许,杨聪隐退的目的,就是让他和夏言斗起来。

    唉,没想到,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杨聪这小子,着实奸诈啊!

    当然,这会儿就算他明白了杨聪的目的也迟了,因为夏言已经被他给弄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他只能亲自披挂上阵,跟这小子斗一斗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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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小子杨清风意外穿越到大明嘉靖年间,成为泉州府首富惠安杨家的长子嫡孙杨聪。成了像聪哥般的有钱人,这日子该怎么过呢?他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先考个状元再说!明朝富家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朝富家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朝富家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