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三〇章 雨后春笋
说到民用,纺纱机还不算什么,织布机才叫用的多呢,哪个织户家里没有那么一两台织布机。
不过,这时候的织布机也相当的落后,基本上全部靠人力,效率低下的很。
杨聪脑海里原本就有“飞梭织机”这么个名词,但是,他并不是什么织户,前世也没见过织布,所以,“飞梭织机”是个什么东西,以前他还真不明白。
这会儿他看到几个织户子弟织布之后,却猛然间想起来了,这“飞梭织机”其实也就这么回事,只是没人想到过要对梭子进行改进而已。
他走到织机跟前,指着摆一旁的梭子问道:“你们就没想过要用蒸汽机控制这个梭子吗?”
这话问的,所有织户子弟都目瞪口呆。
梭子这东西可是要从布中间来回穿梭的,用蒸汽机控制,怎么控制?
难道,把蒸汽机塞布中间不成?
杨聪拿起梭子仔细看了看,随即黏起上面的纱线指导道:“你们看,这梭子中间的纱线就是用蒸汽机控制梭子的关键,我们完全可以将这线绷直,然后绕在一个比较大的轮子上,然后用蒸汽机控制那轮子,再把控制蒸汽机的阀门放置在脚下,踩一脚开关,蒸汽机连杆伸出,轮子正转,梭子从布这边穿到那边,又踩一脚另一个开关,蒸汽机连杆缩回,轮子反转,梭子又从布那边穿到这边,如此反复,这穿梭子岂不奇快无比?”
这家伙,如果是这样的话,梭子还不得飞起来啊!
一众织户子弟看向杨聪的目光不由充满了崇敬,这办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这还没完呢,杨聪又指着那紧布的筛子道:“还有这个筛子,每次你们都要用双手把住,来回撞几下,这个也可以用蒸汽机来控制啊,同样把开关放置在脚下,踩一脚就来回撞击一下,这样不就更省事了,而且蒸汽机撞击的力度完全是一致的,织出来的布肯定会更均匀,你们说是不是?”
这下,一众织户子弟就更佩服了,这杨大人三言两语间就将个织布机改进了不少,如果按他的说法加上两个蒸汽机,那织布的效率不知道要提高多少倍,而且,人还不会累,因为就坐那里踩踩阀门开关就行了,根本不用使什么劲。
要知道,以前织布可是需要人弯腰趴那里,双手双脚不停的使劲,就算是再厉害的织户,连续织几个时辰也会累得腰酸背痛手抽筋。
这会儿就不一样了,出力的部分全部由蒸汽机来完成了,人只需要坐那里轻轻踩几脚便成,就算是一般的织户,坐那里织一天的布估计也不会累着。
没想到,就这还没完呢。
杨聪紧接着又鼓励道:“这机械的发明和创造可是没有止境的,你们不要以为织布机这么改一下就完了,其实,只要你们能刻苦钻研,完全能发明出不需要人操作的织布机!”
还有这回事?
一众织户子弟闻言,无不目瞪口呆,不需要人操作,这织布机又怎么织布呢?
杨聪又详细的解释道:“你们应该相当清楚,织布就这么几个动作,不断的往返重复,如果,每个动作都用蒸汽机控制,而且,将他们的阀门和连杆连在一起,这个动作的连杆控制下个动作的阀门,这样一来,只要一打开蒸汽,织布机岂不就自己动起来了?”
对啊,连杆控制阀门,这个可以利用啊!
一众织户弟子闻言,无不双眼冒光,这个时候,他们脑子反而没去想银子的问题了,他们只想把这种不需要人操控的织布机做出来,如果他们能“发明”这么厉害的织布机,那就牛逼大发了。
不过,他们没去想银子的问题的时候,杨聪却开始考虑银子的问题了,毕竟,这奖赏才是刺激所有弟子用心钻研的关键,如果光是赵旗“发明”了拉胚机获得了一万两银子的奖励,其他人反而没奖励了,那这些弟子的热情估计很快就会冷却了。
他想了想,随即便鼓励道:“这次我就不发放奖励了,不过,你们也不用灰心,如果你们能把同时纺十几根纱的纺纱机做出来,我给你们每人奖励一千两,如果你们能把不需要人控制的自动织布机做出来,我给你们每人奖励一万两,而且,我还会帮你们创办工场,以后,你们就做纺纱机和织布机去卖,每卖出去一台,你们都有分红!”
这家伙可不得了了,只要把纺纱机和织布机做出来,他们每人可就是一万一千两的奖励,而且,以后还能考卖纺纱机和织布机赚钱,那收益,更是无法估算。
一众织户子弟都激动的满脸潮红,盯着纺纱机和织布机眼冒绿光,好像恨不得马上就把蒸汽机装上去,好好折腾一番,把杨聪描述的多股纺纱机和自动织布机做出来,要知道,那可是成千上万两的银子啊!
杨聪对织户子弟的承诺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物理学院,所有弟子更是被刺激的不行了,竟然每个参与的人都有份,而且还不下万两,那还不拼命折腾啊!
他们这一拼命,各种各样的机械便如同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
这家伙,可是让人长见识,有的机械,甚至是杨聪都没见过。
比如,几个农户子弟“发明”的一个东西就把杨聪给吓了一跳。
这天,同样是一大清早,王宣便匆匆跑过来找杨聪,说是他手下弟子又发明出新的东西了,而且,他的表情还颇为兴奋,好像是什么好东西一般。
杨聪自然是兴致盎然的陪着他前去“验收”去了。
没想到,这次王宣并没有带杨聪去机械学堂,也没有带杨聪去五金学堂,而是直接带他来到了玉渊潭西边的大河旁。
这玉渊潭本就连着淮河水系,两头都有河流联通,这点杨聪倒是知道,他只是没想到,王宣会把他带到大河边上来。
这大河边上可都是农田,已经不是他们物理学院的地盘了。
这时候,几个农户子弟正在河边的凉棚旁兴冲冲的鼓捣着一个大家伙呢。
这个大家伙,怎么形容呢,有点类似于那种矗立在河边大水车,又有点类似于那种用脚踩的小水车,总之,就是个水车,上面装着好多一尺见方的方形木桶呢。
一众农户子弟见王宣领着杨聪过来了,立马献宝似的打开了水车旁蒸汽机的阀门,这家伙,硕大的水车顿时开始运转了,一桶一桶的河水不断的被提上来,倒进上面的水渠里,水渠的水位顿时上升,并不断流向远方。
这东西,好啊!
杨聪见状,不由抚掌大赞,要知道,这会儿农田水利可是头等大事,有了这东西,不知道多少耕地要收益,这绝对是个相当实用的好东西。
这些家伙,总算“发明”了一个真正实用的东西出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提奖赏呢,一众农户子弟又从水车旁的棚子里推出一个硕大的家伙,献宝似的卖弄起来。
尼玛,这是什么怪物!
这东西,竟然是个硕大的平板车,这平板车怕不有一丈见方,不过,上面并不是空的,而是接满了炉子、水壶和铜管,下面也不是光有车轮,还带有一排铁犁。
这家伙,蒸汽机一开动,这怪物便慢慢往前移去,经过的地方,那地都被翻起来足有一尺高!
这“发明”着实相当的有创意,不过,用来犁田貌似也有点太浪费了吧?
第三卷 第二三一章 明朝版
几个农户子弟的发明着实让杨聪吃了一惊,这些人,还真敢想啊,他们竟然连“汽车”都能造出来!
这点,他着实没想到,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就没有见过汽车,这东西他们又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他忍不住好奇道:“这个,你们怎么想到的?”
几个农户子弟兴奋的推搡了一番,终于,一个机灵的小伙子被推出来,小心的回道:“大人,我们这犁田机仿的其实就是您发明的火龙车,不过,这犁田机得在田里走,所以,我们把轮子换成了木头的,而且还加宽了许多,这样轮子就不会陷阱地里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杨聪闻言,不由恍然大悟,的确,他们做的这什么犁田机结构跟火龙车里面的结构很像,只是上面没有造车厢而已。
这些人,还真是聪明啊!
不过,他们的聪明好像没用对地方,或者说,发明这犁田机的意义远远没有发明汽车来的大。
他也不是没考虑过造汽车,不过这会儿还没有橡胶轮胎什么的,他一想到这轮子会陷阱泥土里,便放弃了。
没想到,这些家伙竟然能想出这办法来。
是啊,只要把轮子加宽,就不会陷阱泥土里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有时候丰富的经验的确能让人少走很多弯路,直达终点,但有时候经验也是一种束缚,让人的思维固定在一定的范围内,从而忽略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就好比这汽车,杨聪一直认为汽车的轮子必须是橡胶轮胎,却没有想过,简单的木制车轮也可以。
这木制车轮真的可以,因为这些农户子弟已经给他证明了,虽说他们做出来的犁田机上面就光是锅炉、铜管和蒸汽机,甚至连人都不能坐,但这东西的确能在地里走,轮子根本就不会陷进去。
如果加上车厢,再加上座位,再坐上人,这车的载重的确会增加很多,不过,没关系啊,轮子再做宽一点就行了,几寸宽不行就一尺,一尺宽不行就两尺,只要车轮够宽,再重的车子也陷不进泥土里啊。
总之,没人规定这轮子要做多宽,多宽合适做多宽不就得了!
看着犁田机那粗糙的轮子,他甚至在想,这轮子完全不用做啊,直接将直径一尺又或者两尺的原木锯成一截一截,再将中间加上轮轴什么的,不就行了,这会儿这种大树可不少,起码在发现橡胶之前用之替代是够了。
这样一来,做出来的汽车跟后世的汽车肯定会有很大的区别,甚至看上去都会让人觉着怪异,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时代的人可没见过汽车,再怪异,也只是他一个人觉得怪异而已。
那么,怎么引导这些人把“汽车”做出来呢?
说实话,这几个农户子弟“发明”的这种犁田机还不能算是汽车,因为这东西根本就不能坐,甚至方向都要由后面的人控制,要说这东西像个手扶拖拉机还差不多。
手扶拖拉机貌似也不错啊,起码这东西面世了不是,只有东西出来了,才有不断改进的可能,如果都没这东西面世,人又怎么去改进呢?
想着想着,杨聪不由点头道:“嗯,这东西创意很不错,相当的不错。“
一众农户子弟闻言,无不欢欣鼓舞,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说赏钱的问题了呢?
没想到,杨聪却是大喘气道:“不过,有些地方还是需要改进一下。”
好吧,改进一下就改进一下,毕竟改进一下总比全盘否定要好不是,要改进的机会都没有,那他们就不要想赏钱的问题了。
那机灵的小伙子连忙拱手道:“大人,学生愚钝,暂时想不到哪些地方需要改进,还请大人赐教。”
杨聪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指导道:“比如说后面这个控制犁田机的人,你们完全可以将车板加长一点,再加个座位,让其坐在犁田机上不是,这么多东西都摆车上了,还缺一个人坐的地方吗?”
这个,坐人的地方的确不缺,问题人坐上去,犁田机的方向就没法控制了啊。
那机灵的小伙子无奈的道:“大人,这个我们也曾考虑过,但是,这人一旦坐上去就无法控制犁田机的方向了。”
这个问题简单啊,加方向盘,加转向系统啊。
不过,这些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或许有点难以理解,所以,火龙车上明明有,他们却没有仿制出来。
杨聪仔细想了想,随即指导道:“这个简单,你们可以直接在后面加个跟前面差不多的平板车,就挂后面,不要完全连在一起。然后再将扶手抬高,让人易于掌控,这样就能控制犁田机的方向了。”
他说的,其实就是后世的手扶拖拉机,因为方向盘和转向系统做起来实在是太过于麻烦了,这时候还不适宜推广,手扶拖拉机的转向方法倒是可以借鉴借鉴。
至于这些人会怎么理解,做出来又是个什么样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那机灵的小伙子闻言,沉思了一阵,又看了看其他几个同伴,这才郑重的道:“学生明白了,多谢大人指点。”
杨聪点了点头,随即赞许道:“你们这水车做的相当不错,有了这东西,以后这农田灌溉就方便多了,为此,我给你们每人奖励一千两。还有,这犁田机的想法也相当不错,如果你们先把后面的座位加上,另外再想想,能不能做出替代马车的车子来,如果做出来了,我给你们每人奖励一万两,而且,还会给你们创办工场,以后你们做的车子卖出去之后你们都有分红。”
果然,奖赏来了,一千两,已经够他们兴奋的了,后面的一万两和分红更是让他们期待不已,一众农户子弟皆是兴奋的满脸通红,相信在这巨额奖金的刺激下,他们很快就会将明朝版的汽车或者说手扶拖拉机来。
明朝版的汽车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这边事了,他终于可以回府了,而这个时候也已经临近午时了,就快到饭点了,他干脆招呼了王宣一声,请他回府一起用膳。
王宣倒也不客气,杨聪请他吃饭那是经常的事,而且,每次他们都有很多话题要聊,就好比这次,蒸汽机的品种和生产规模就够他们聊一阵了。
回去的路上,杨聪想了很多,他发现,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个问题,说白了就是他自己!
他是在用银子刺激这些人搞发明创造,这些人发明创造出来的东西同时也刺激到他了,他脑子里面可是装着无数的“好东西”,不“发明”点出来岂不可惜?
第三卷 第二三二章 简单实用
杨聪被几个农户子弟发明的明朝版汽车又或者说手扶拖拉机一刺激,终于意识到,他自己才是这时代最大的“发明家”,他脑海里可是装着无数夸时代的东西,不“发明”点出来,着实可惜了。
那么,到底发明点什么好呢?
首先,这东西肯定要有用,而且越有用越好。
他能“发明”的东西简直不胜枚举,可以说,连他自己都数不清,如果没什么用,那发明出来干嘛呢,自娱自乐吗,他还没那么闲呢。
比如说小孩子的玩具,他要是愿意的话,别说是几种,就是几十种甚至几百种都能“发明”出来。
但是,发明出来又有多大意义呢,至少,对现在的大明来说没什么意义。
他的时间宝贵着呢,可不能浪费在这些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上面。
然后,这东西一定要简单,而且越简单越好,要是太复杂的东西,要花个几年甚至十几年,那就更没意义了。
他可不像嘉靖一样,幻想着自己能长生,人这一辈子也就几十年,时间有限的很,怎么把这时间利用起来,“发明创造”更多实用的东西才是正经。
比如说,后世常见的电脑手机,那东西好吗?
这个问题不用问,那绝对是好到不行了,关键那东西也太复杂了,就连杨聪都不是很懂。
如果想要发明出来,这过程就漫长到无法想象了。
这会儿连电都没有呢,从发明电,再到发明发电机,再到发明电子元器件,再到发明各种芯片,再到发明软件.....。
这个过程,漫长到令人绝望,没个几十上百年,根本就不用去想。
杨聪自然不会去考虑这些遥不可及的东西,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那种又简单又实用的东西。
一开始,他还想着要利用蒸汽机做文章,发明一些有用的机械出来。
但是,他想了很久之后,无奈的发现,貌似他知道的,简单实用机械,他都发明的差不多了,其他机械,他还没有那些匠户子弟懂呢,别人琢磨起来可比他琢磨要省事。
这蒸汽机械是没得想了,那么,到底还有什么简单实用的东西呢?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东西,这东西在后世用途其实并不广泛,但是,在这时候却相当的实用,用途大到简直无法想象。
这东西就是望远镜!
望远镜,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战场指挥官必备的装备之一,但是,在卫星出现之后貌似就被逐渐淘汰了。
望远镜这东西,在卫星出现之前,那可是战场上必备的神器
当然,这个神器是在你有敌人没有的前提想。
如果大家都有,那就不是神器了,而是常规装备。
这时候世界上还没有望远镜这东西呢,如果能做出来,那绝对是战场上的神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敌人还摸不清你虚实的时候你就已经把敌人看了个一清二楚,这仗打起来,想输都难啊。
这会儿玻璃都有了,望远镜难道还做不出来吗?
望远镜说白了就是将两片凹凸镜重叠在一起而已,至于怎么叠,用凹镜还是凸镜叠,这些都不是问题,反正做出来试试就知道了,最关键之处就在于这凹凸镜加工出来表面必须光滑,要是毛毛糙糙的,根本就看不清,那就没什么用了。
这年头能把凹凸镜加工的更镜面一样光滑吗?
这个问题貌似不是什么问题,因为这会儿很多金器银器玉器,表面都相当的光滑,甚至铜镜,那都光滑的能照出人影来了。
也就是说,这时代的匠户有自己独有的方法,能让加工出来的东西表面光滑如镜,这点不用怀疑,就是不知道这种人好不好找而已。
杨聪一想起望远镜在战场上的作用,那劲头就上来了,他当即便命人请来了王宣,两人见面,客套了几句,他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先生,你手下的学生里有加工金银玉器又或者铜镜的匠户子弟吗?”
王宣闻言,不由好奇道:“怎么,你想做首饰吗,这个简单啊,直接把材料送京城,什么首饰加工不出来?”
杨聪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先生,我是想加工一样东西,这东西表面必须十分光滑,一点瑕疵都没有,就好像那金银玉器又或者铜镜表面一般。”
原来是这个意思,王宣连忙点头道:“这加工金银玉器和铜镜的匠户虽然不多,但大多都集中在京城周边,我手下弟子里面还是有这么几个匠户子弟的,你想加工什么东西?”
杨聪想了想,随即摇头道:“这个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有这样的人就行,你命人通知他们去冶炼学堂吧,走,我们也去,就在那里汇合。”
这小子,又想干嘛呢?
王宣虽然有点好奇,但也没有细问,因为杨聪经常性的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你就算是问也问不清楚,到时候一做出来,你就恍然大悟了,这点,他都习惯了,所以,他干脆不问了。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冶金学堂,而这会儿王宣的几个弟子也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杨聪也不多说,当即便带着他们来到烧制玻璃的作坊,并命人取来的笔墨纸砚,现场比划起来。
他也没说什么望远镜的事情,就是大致画了一下凹凸镜的模样,并定下了尺寸,让人开模,马上就做。
这会儿玻璃加工还和后世不一样,后世加工出来的玻璃那是老大一块块的,想要做成门窗玻璃,那还得用玻璃刀一块块去划,而这会儿可没什么玻璃刀,杨聪也懒得让人去找什么金刚石做玻璃刀了,而是直接让人做磨具,各种门窗玻璃大小都定死,做出来直接就能装上去,压根就不用划。
所以,这会儿烧制玻璃的作坊里面就有做磨具的材料,而他要求的尺寸又相当的小,也就是一寸和两寸的直径,凹镜和凸镜一样两种,总共四个模具,做起来自然不难。
这模具很快就做出来了,玻璃水也是现成的,凹凸镜的镜片自然是很快就加工出来了。
不过,磨具表面可没那么光滑,做出来的镜片是无法当望远镜的镜片用。
杨聪就拿着毛毛的凹凸镜片对着那几个弟子道:“我想让你们加工的就是这东西,你们想想办法,将其两面都磨光,要光滑的如同铜镜那般,一点瑕疵都没有的。”
这活计他们自然清楚,杨聪一说,他们便点着头接过镜片忙活去了。
紧接着,杨聪又让王宣找来了几个匠户弟子,用紫铜打造了几个单筒望远镜的镜筒,也就是一头大一头小,两头紧密结合在一起,还能前后滑动的那种。
这些东西加工起来都不是很难,第二天一早,王宣便带着弟子,拿着加工好的镜片和镜筒过来了。
杨聪拿着加工好的镜片大致测试了一下便知道了,原来,小的一头要用凹镜片,大的一头要用凸镜片,两种镜片组合在一起,再慢慢调校一下焦距,便能看清远处的东西了。
这家伙,王宣一开始看着杨聪拿着镜片和镜筒在那里鼓捣,还不知道杨聪要干嘛呢,当杨聪把调校好的望远镜塞他手里,并简单的解释了几句之后,他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这东西,竟然能看清远处的景象,而且还相当的清晰,就如同近在眼前一般!
第三卷 第二三三章 书终成
古老的中原大地,沉寂了百余年,自立朝之初的大战之后,大明历代,风云变幻,貌似都与其没有什么关系,这片土地只是默默的养育着世代居住于此的黎民百姓和一位又一位分封至此的皇室亲王郡王。
如果历史的车轮没有变换轨迹,那么,这片土地还要沉寂百余年,才会迎来一场巨变,而那次巨变,正是大明朝灭亡的序曲。
当然,这会儿,历史的车轮已然变换了轨迹,杨聪来了,大明是不可能灭亡了,而中原大地,也因为杨聪奉旨修筑顺承铁路而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
顺承铁路就是顺天府到承天府的铁路,它联通的虽然是北直隶和湖广承宣布政使司,主体却在中原,因为顺承铁路一大半都在中原,所以,三省总督胡宗宪也将临时行辕定在了郑州府。
这胡宗宪可是个狠人,做起事来那是相当的发狠,让他来督建顺承铁路,杨聪那是找对人了,他刚一上任,便下令沿途所有州府征召劳役,全力配合工部派来的官吏修筑铁路,而且他还不停的来回巡视,但凡有拖延者,不管是什么缘故,一律革职查办!
不过,就算他如此发狠,这铁路也不是那么好修成的,两年之内要修筑两千余里的铁路的确是一个艰巨的工程,因为从顺天府到承天府并不是一坦平洋,中间有山川、有河流、有丘陵、有险地,地形之复杂,往往让人头疼无比。
这不,铁路修了一半,胡宗宪就迎来了一个巨大的挑战,因为铁路必须越过黄河才能修到湖广。
这个问题,胡宗宪其实早就意识到了,所以,他早早的就将工部都水清吏司一帮专门负责修筑桥梁的老吏请了过来,让他们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黄河上修筑一座大桥。
这个时候,在黄河上修筑大桥,那简直就是开国际玩笑,没有水泥,没有钢材,几里长的大桥如何成型?
工部都水清吏司的一众老吏绞尽脑汁想了将近一年,还是没想出办法来,这桥,真没法修建啊!
怎么办呢?
无奈之下,胡宗宪只能修书一封,命人八百里加急发到京城,送给杨聪,请这位神一般的存在来想想办法。
杨聪这会儿正因为“发明”了望远镜而沾沾自喜呢,不曾想,胡宗宪去突然把这么个大难题丢了过来。
在黄河上修筑大桥,这种事,可能吗?
压根就不可能啊!
至少,这时候是不可能的,别说是两年,大明再发展二十年也不一定达到在黄河上修筑大桥的程度。
那么,怎么办呢?
不能修筑大桥,那就只有摆渡了,杨聪猛然间想起来,这会儿他还没将蒸汽轮船造出来呢。
蒸汽轮船其实比蒸汽机车要简单,因为船身这个载体本来就有,不用重新设计,而且什么载重,什么转向系统都不用考虑,只需要考虑怎么用蒸汽机推动船体在水面上航行便成。
而且,这会儿大明还有个优势,那就是大明水师原本就有轮船,比如车轮舸,其本身就是用车轮一般的水轮来推动的,只是水轮转动靠的是人力而已。
这东西,只要稍微改进一下,将蒸汽机装上去,直接就是蒸汽轮船了。
当然,皇帝出巡都讲究个排场,如果光是几丈长的车轮舸貌似显得有些寒酸,杨聪干脆命人将大福船改造了一下,撤掉风帆,加上水轮,用以作为嘉靖乘坐的龙舟。
物理学院本就有船务学堂,那里的弟子也大多是造船的工匠出身,这种“小事”倒也无需杨聪亲自去动手,他只需把想法说出来,自然有人帮他去完成。
这个时候,杨聪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忙呢,也没空去督造什么轮船,因为《格物致知之理》的修撰就快完成了。
《格物致知之理》一书可是改造整个大明的基础,他自然要将其摆在首位。
而且,这书可是前前后后编撰了十余年,花费了他不知多少心血,这会儿就快成书了,他还不丢下所有事情,全力去整啊。
其实,这后续的修撰也没多大的工作量,主要就是请嘉靖看过之后,提出一些意见,然后根据嘉靖的意见修改一下而已。
比如书名,光是《格物致知之理》貌似有点不合适,因为上面没有提及嘉靖这个皇帝啊。
所以,嘉靖要求,书名的前面,封面的左上角,必须加上,“大明嘉靖敕造”字样。
又比如,嘉靖觉着,这《兵法篇》涉及到明军的机密,不适宜传出去,所以,这《格物致知之理》还必须分为宫廷版和民间版,宫廷版的是御用全书,而民间版的则应该删减很多机密内容。
这一点杨聪倒是深以为然,他认为《兵法篇》还没什么,因为敌国就算知道了明军的排兵布阵方法,没有明军这么先进的武器,那也是假的。
《格物致知之理》一书中有很多东西都比兵法还重要,比如蒸汽机的制造方法,火枪火炮的加工方法和各种加工设备的制造方法,这些,是绝对不能传出去的,一旦传出去,那欧陆列强就发财了,甚至小小的东瀛都会变得无法收拾。
所以,他主动将蒸汽机的制造方法,火枪火炮的加工方法和各种加工设备的制造方法,还有火车、轮船等内容全部从民间版里面删掉了,只剩下什么纺纱机、织布机等民用设备的描述。
而且,他还要求王宣对所有蒸汽机进行了改进,整体全部密封起来,就剩下蒸汽进出的口子和连杆伸出的地方,其他,从外表根本就看不出端倪来。
这密封的外壳还连着蒸汽活塞的外壁,一旦强制拆卸,整个蒸汽机就废了。
当然,就算是这样防范,有心人花点时间还是能够仿制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唯有告诫王宣和其他物理学院的弟子,刻苦钻研,勇猛精进,力求时刻保持在蒸汽机应用这一块的领先地位。
经过一番细致的修撰之后,《格物致知之理》一书终于通过了嘉靖的审核,正式成书了。
此书分为宫廷御用版和民间版,共有《天文篇》,《地理篇》,《五行篇》,《兵法篇》等八大类,合计三十六卷,一百八十余本,其中,民间版共删减了一个大类,四个分卷,二十余本,仅剩一百六十余本。
整书的用纸,那是极度的奢华,封面用的是最为经久耐用的生宣牛皮纸,里面的书页用的也是时下最为贵重的白棉薛涛笺,总体用料甚至比《永乐大典》的原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这次杨聪也是下了血本,所有书页均请人做成了统一制式的模板,准备批量印刷!
要知道,像《格物致知之理》这样的鸿篇巨著在这年头一般都是手抄的,因为整套包含的书实在是太多了,一百多本甚至是几百本书如果全部要排版印刷,那造价简直无法估量,甚至就连皇室都承担不起!
比如说《永乐大典》就只有手抄本,根本就没有什么印刷本。
第三卷 第二三四章 张扬
这年头,出一本书到底要多少钱呢?
首先,什么封面用什么纸,里面又用什么纸,那都另算,因为这些跟其他材料和人工成本比起来压根就不算什么!
一本书,几十页甚至上百页,几万字甚至十几万字都有可能,而这会儿的字一个个那都是用特制的铅刻出来的,这铅本身就不便宜,再加上人工,光是一页的成本,不说几两银子,几分银子那是绝对少不了的。
也就说说,光是一页书,刻制铅字,再排成模板就得几分银子,十页就是几两银子,几十也就是上百两甚至几百两银子!
然后,还有印刷的费用,装订的费用,这些都是要计算人工的。
总之,这年头,没有上千两银子,你压根就不用想出书的事情,至于上百本甚至数百本的鸿篇巨著,想要印刷出来,成本更是高得吓人。
这也是很多人编的出书却印不起书的原因,就好比后世有名的《天工开物》和《本草纲目》,宋应星和李时珍编撰这两本书是费了不少功夫,但是,后面印刷的时候费的功夫更多,因为他们压根就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印书,只能到处求人,筹钱。
比如《本草纲目》,李时珍是从嘉靖三十一年开始编撰,万历六年成书,中间总共花费了二十七年时间,而直至万历二十一年,李时珍去世,这书还没刊印出来呢。
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没这么多钱啊。
他要是有钱,不说一天就能刊印出来,几个月时间那是足够了,正因为他没这么多钱,最终耗费了十多年,直至他去世,这书也没刊印出来。
当然,杨聪根本就不存在没钱的问题,一百多本书,刊印成本最多也就几十万两而已,对他来说,那真是小意思,而且这还只是小钱呢。
他花费更多的是买纸的钱,因为他准备一次就刊印一百万套!
哪怕就按一套书几两银子的成本计算,那都是几百万两!
话说他是不是疯了,就算这大明有几百万读书人,买得起书的又有多少呢,哪怕他就以成本价卖出去,几两银子一套,也没有多少人买的起啊!
他当然没疯,如果可能的话,大明有多少读书人,他就要印多少套,最好能人手一套!
至于没多少人出的起钱的问题,他压根就不担心,没多少人买的起没关系啊,他压根就没打算卖!
这次,杨聪一改以往低调的作风,大肆张扬了起来。
《格物致知之理》整套一百多本,光是做一套印刷模板就得几十万两银子,一般人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他却一次订了两套,北直隶京城一套,南直隶金陵城一套。
而且,他事先便将京城和金陵所有印刷作坊几乎被他全包了,并且都向他们下了订单,小一点的,专印一本书,整个几万本,大一点的,多印几本书,整个几十万本,你敢接多少,他就敢下多少。
反正就一句话,这几个月大家都不要搞别的了,全力来印刷《格物致知之理》。
有心人稍微统计了一下便发现,他下的订单全加起来都不知道有几千万本了,这家伙,疯了不成?
阳明一脉的人听到消息,纷纷来劝阻,因为他们都清楚,像这种上百本一套的鸿篇巨著,能买的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整个大明,能卖出去一万套就了不得了。
他这一下就是不知几千万本的订单,加起来可是好几十万套甚至上百万套,卖给谁去?
杨聪对他们的劝解貌似充耳不闻,甚至开玩笑说,到时候卖不出去就送给他们,让他们拿去当礼物,送给自己的亲朋好友!
好吧,你家伙有钱也不能这么折腾啊,这可是好几百万两,你拿出来送给那些缺衣少食的老百姓不行吗,虽说几百万两不能让所有老百姓都致富,但最少也能让好几百万老百姓吃个把月饱饭不是。
严嵩一党的人听到消息,那简直是大牙都笑掉了,杨聪这个愣头青,怕是以为大家都跟他一样有钱吧。
几十万套甚至上百万套,开什么玩笑?
说句不好听的,整个大明这会儿所有的《四书五经》加起来都不一定有几十万套呢,因为很多读书人那都是借的甚至抄的书,要真花钱去买,又有多少人能买得起整套的《四书五经》。
当然,他们也就当笑话看而已,并没有去阻止,因为这次杨聪张扬是够张扬,但是跟他们却没多大关系,印书,让人家去印呗,印得越多,对这小子越没好处。
毕竟这书的成本摆在那里,几十万套那都得几百万两银子,这钱从哪里来的,皇上难道不会怀疑吗?
那么,嘉靖是怎么想的呢?
嘉靖想的可不是钱的问题,因为他读书就不用花钱,或者说他就没去买过书,哪里能清楚一本书要多少钱。
他在乎的是名气,是影响力。
说白了,他就是“好大喜功”,杨聪这么拼命的折腾,使劲的刊印《格物致知之理》正合了他的脾性,他自然大力夸奖,赞赏不已。
反正又不用他掏钱,自然是印的越多越好,影响越大越好,毕竟这可是大明嘉靖敕造《格物致知之理》。
杨聪这么一搞,不但轰动了整个朝堂,连民间都轰动了。
乙末科的状元郎,原兵部尚书、都察院右副都御使,东南五省总督,西南五省总督,神一般存在的杨大人要出书了,这本身就是一件足以引起轰动的事情,再加上杨聪这样疯狂的折腾,一印就是几十万套甚至上百万套,那家伙,更是让所有读书人都为之咋舌。
这杨大人,果然是个神人,不同凡响啊!
至于这书本身,当然也有想买的,不过那都是极少数钱多的发烧的,一般读书人,还真没想过要买一套来看看,因为这一套下来就是一百多本啊,就算按最低的价格计算,那也是十几两呢,几个人能买的起。
杨聪大肆张扬了几个月,这《格物致知之理》总算是陆续刊印出来,装订成册了,那些钱多的发烧的人也开始打听,哪里能买得到了。
说实话,就算是只能卖出去一万套,以他这书的装潢和本身的质量,一套卖个几十两是不成问题的,一万套,那也是好几十万两呢,他也能收回一点成本。
但是,他压根就没拿去卖!
《格物致知之理》刊印出来之后,宫廷版的,他首先给嘉靖送了一大车,一百套,至于拿着保存,还是拿着看,拿着玩,他就不管了。
另外,他还给嘉靖送了十余车民间版的,这些,就是给嘉靖拿去送人的了,反正皇亲国戚多的是,一千套,小意思而已,不够的话,还可以再问他要,不管要多少,他都管够。
紧接着,他又给阳明一脉大佬每人送一车,一百套,民间版的,至于他们是自己看还是拿去送给亲朋好友,他也不管。
紧接着,物理学院的学生还有阳明一脉各位大佬的弟子,每人都送了十套,至于他们是自己看还是拿去送给亲朋好友,他也不管不问。
总之,他就跟个神经病一般,到处显摆,到处送,张扬到不行了,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出书了一般。
凡是认识的,他都送,甚至严嵩和夏言他都每人送了一百套,不认识,他也送,只要有个由头,能送出去的,他都送!
这一下,大家都认为他是有点脑子发热,烧坏了,殊不知,这样一来,他这《格物致知之理》一下就进入了大明所有读书人的视野。
毕竟,大家都有亲朋好友不是,一套书,分别借给十个人看那是根本不成问题的,一百万套,足以影响到一千万人以上了,而这回儿,大明读书人全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万呢。
第三卷 第二三五章 现实
明朝这会儿的读书人读书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貌似不用问,读书人之所以读书还不是为了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因为你不参加科举,考取功名,不但书白读了,甚至个人生计都很难维持。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因为这年头读书的投入太大了,不但要投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还要投入笔墨纸砚和书本甚至考试的费用,一般人家哪有这么多闲钱,所以,大部分读书人都是举债在读书。
如果能考取功名,那倒还罢了,就算是最低等的秀才功名,那也是有一定用处的,可以去衙门当个小吏,也可以去有钱人家当幕宾,再不济,还能开设私塾教授弟子。
总之,读书人只要考取了功名,维持生计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所谓“穷秀才”、“穷秀才”,秀才虽穷,那也不是没饭吃不是。
问题,六七百万读书人里面到底又有多少人有功名呢?
这个比例很低,可以说低的可怕。
这天下具体有多少读书人有功名,准确的数字怕是礼部都很难统计,因为每年都有去世的,每年又有新考取的,计算起来太麻烦,这年头也没人专门去计算这一准确数字。
不过,要估算个大概还是很简单的。
一般乡试和会试都是二十取一到三十取一,而三年一届的会试录取的进士一般都是三百人左右,也就是说,每届参加会试的举人大致是六千到九千人左右。
这举人,大多都会去参加会试碰碰运气,当然,也有屡试不第放弃了的,也有年事已高,考不了的。
也就是说,这六到九千人并不是举人的全部,大致只能算一半,另外差不多还有一半并没有参加会试。
这样算下来,整个大明,同一时期,举人数量大概是一万二千人到一万八千人左右。
而进士的数量,更好算,三年一届,一届三百,考取进士平均年龄一般都在三十岁左右,而这时代的平均寿命还不到六十岁,就算考取进士的人都能活到六十岁,大致也就能留下十届,三千人左右。
至于秀才的数量,也好估算,秀才考取举人的录取比例大致也是二十到三十取一,而举人和进士数量对比大致是一比四到一比六,也就是说,秀才数量大致在五到十万之间。
整个大明读书人数百万,有功名的读书人差不多只有十万左右,那么,剩下的几百万人怎么活呢?
这个问题,要放在以往,那就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了。
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书读多了,其他生存技能自然就荒废了,所以,这会儿没有功名的读书人一般都活的很艰难,或者说,很穷,穷酸穷酸的,这就是这会儿读书人的真实写照。
杨聪之所以神经病一般,花上几百万两,印他上百万套《格物致知之理》,目标就是这数百万穷酸穷酸的读书人。
这《格物致知之理》免费送出去还只是第一步,紧接着,他又开始兑现自己的承诺,帮物理学院的学生到处创办工场,生产各种各样的设备。
比如说,纺纱机、织布机、鼓风机、印刷机、拉胚机、犁田机等等。
这些东西,效率那都高的惊人,比不带蒸汽机的效率差不多都高出十倍以上,而价格却低的惊人,一般都不会超过十两银子,可以说,你哪怕买个不带蒸汽机的,也比这些便宜不了多少。
反正他也没打算赚钱,能让物理学院的弟子赚到钱就行,至于造蒸汽机所用的铜,其实都是他雇人从矿山挖出来的,值不了什么钱,他也就投入一点人工费而已。
总之,物理学院的弟子创办的工场生产设备那都是又便宜效率又高的惊人。
这么物美价廉的东西,自然是畅销无比,这些工场成立不久,很多商户和匠户试用过他们的产品之后,那都是趋之若鹜,能买多少就买多少,有的甚至借钱都要多买几台。
没办法,大明的老百姓就是这样,能赚到钱的事,大家都是削尖脑袋往里钻,更何况是这种能赚到大钱的事。
这可不是在瞎说,就好比当初苏州那边的布庄,一察觉出东瀛南洋等地对布匹需求量有所增加,便拼命的购置设备,扩大产量,结果在几年之内就翻了好几倍。
所以说,这年头从事经商,开工场这行当的人并不少,像物理学院的弟子开办的工场生产出来的这些设备如此物美价廉,销量暴增那是必然的。
这销量一上来,这些工场自然要提高产量,而想要提高产量不但需要场地材料,更需要人,一开始,这些工场都是物理学院的弟子带着自己的亲朋好友什么的在折腾呢,一个月能做出百来套设备那就了不得了,而这订单却是成百上千的增长,他们怎么可能忙的过来。
于是乎,很多这样的工场都开始招人了,待遇那是好到不行,一个月最少是几两银子的俸禄,不过,就是有一点,想要获得这样的待遇,必须经过考试才行,而考试的内容就是《格物致知之理》。
这样一来,很多读书人对《格物致知之理》的态度开始悄然改变了。
一开始,杨聪虽然免费送书,拼命的送书,送的几乎所有读书人都能看到或者借阅到,但是,真正认真去读的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出于好奇又或者没事的时候拿来消遣看看。
毕竟科举考试又不会考这《格物致知之理》,谁又会真把这书当回事呢。
杨聪让物理学院的弟子这么一搞,很多读书人都开始重视《格物致知之理》了,没办法,这年头,活着不容易啊,一个月几两银子的俸禄,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基本上都能让家里人过上温饱的生活了。
或许,还有很多读书人还在那里假清高,口里念叨着什么“万物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或许,还有很多读书人对于什么经商,开办工场不屑一顾,认为这些人都低人一等的下贱行当。
但是,人都要活,都要吃饭,都要穿衣,在基本的生活需求面前,并不是所有人都脑子一根筋,只认读书,一条路走到黑,哪怕什么功名都考不上,哪怕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还是抱着书本当饭吃。
就算他们想这样清高下去,他们的家人也受不了不是。
你看看人家,随便读了下《格物致知之理》,考试便过关了,每个月就能有几两银子的收入,全家人都吃的好穿的好,像你个没用的东西,成天抱着《四书五经》读,功名又考不上,还要到处借钱读书赶考,让家里人都跟着你挨饿受冻,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还别说,这年头民间这样的人多着呢,读书人在别人面前貌似高人一等,在家里被自家人数落的却比比皆是。
比如范进中举里面,范进他老丈人就是个杀猪的,范进没考上举人之前,好歹还是个秀才呢,这家伙却是逮住范进就骂,而且还骂的贼难听。
没办法,谁叫范进赚不到钱,养不了家,让他老婆都跟着饿肚子呢。
这就是现实,大部分读书人在现实面前也得低头,杨聪这么一顿操作,大明读书人的风气慢慢开始转变了,很多读书人都开始重视《格物致知之理》,并慢慢从虚无缥缈的科举之路中走出来了。
毕竟《四书五经》并不能当饭吃,而功名又只有少数读书人能考取,其他读书人也得活不是。
第三卷 第二三六章 功成名就
《格物致知之理》在杨聪不遗余力的推广下,终于在读书人中慢慢流行开了,有很多屡试不第的读书人甚至慢慢丢下了《四书五经》开始专门钻研《格物致知之理》了。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所谓“树挪死,人挪活。”,当你死读《四书五经》不能博取到任何前程,还要挨饿受冻的时候,再不知变通,那就是脑子有病了。
以前,大家是没有什么变通的途径,所以,很多读书人读着读着都无奈的放弃读书一途,转而去从事家传的行当,种地甚至经商。
这会儿他们又多了《格物致知之理》这一选择,不但还是读书谋出路,而且,赚的还不少,机会也越来越多,研读《格物致知之理》的人自然会越来越多。
或许,很多人印象中古代的读书人都是那种读死书,宁可饿死也只认读书,不会去从事其他行当的一帮腐儒。
其实,那只是特例,特别特别少的特例,因为能被人载入史册的读书人都是在当时鼎鼎有名的大儒或者大官,甚至一般进士都没有资格载入史册,更何况是没有功名的普通读书人呢。
这些人并不是读书人的代表,至少他们不是普通读书人的代表。
比如,大明读书人就有数百万之多,能考取功名,步入官场的又有多少呢?
这种人,绝对不到十万,因为大明所有官员加起来都不到十万,他们能代表的最多也就是数百万人中能考取功名步入官场的,这种人,在读书人中所占的比例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而其他读书人都要生存,都要吃饭,他们并不是那种宁可饿死也只认读书的腐儒,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的人。
这些人,才是读书人的主体,占据了九成九数量的主体。
他们的观念如果转变了,这世道就真的要变了。
当然,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杨聪也没想着能一蹴而就,他只是在尽自己所能,改变读书人的观念。
这个过程或许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或许,随着《格物致知之理》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若干年后,这套书甚至会被纳入科举考试之中,这个谁又能知道呢。
他如此疯狂的推广《格物致知之理》在很多人看来,无外乎为了一个“名”,而随着《格物致知之理》的推广,他圣贤之名也被越来越多的人提及。
当朝能创立不世功绩,抵御外敌,平定四方,在野又能著书立说,影响了一个时代,不是圣贤又是什么呢?
他当然不是为了求这个圣贤之名,但是,民间,特别是读书人中间称他为圣贤的却越来越多,甚至,有人都开始当面这么称呼他了。
而第一个当面这么称呼他的人其实也是个圣人,不过,这个圣人并不是因为读书而成圣的,这人,是药圣李时珍!
当然,这会儿他还不是药圣,他只是湖广一个小有名气的名医而已,因为治好了富顺王朱厚焜儿子的病他被楚王朱英裣推荐,来京城太医院当御医来了。
他是个医户子弟,同时也是个读书人,行医是他的本职,但是,他还有个更大的理想,那就是著书立说,将他的医术见解传扬下去。
这个理想,原本还要几年之后他才会着手去实现的,因为他也清楚出书需要多少钱,这会儿,就算他能编出鸿篇巨著来也没钱去刊印不是。
但是,杨聪的《格物致知之理》面世之后,却把他刺激到不行了,或许,找杨大人帮忙,这出书,就有希望了!
他就这么抱着与当初王宣差不多的想法,跑来找杨聪了。
杨聪这会儿正忙着呢,因为陆灵儿和张贞都生了,正好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把他个初为人父的人给激动的,一天到晚就待在后院,一会儿逗逗儿子,一会儿抱抱女儿,忙的不亦乐乎。
一般人要是这个时候来找他,他基本是不会见的,除非是朝中的重要人物来了。
不过,这李时珍可不是一般人,他一听闻护卫来报什么太医院的李御医求见,便下意识问道:“李御医,可是李时珍李御医?”
也不怪他会这么问,因为他就知道这么一位大名医啊。
没想到,这护卫还真知道李时珍的名字,这位李御医可不就是李时珍吗。
这家伙,药圣来访,那还得了,他连忙将女儿交还到陆灵儿手里,一溜烟从后院跑到大堂。
刚一进大堂,他不由一愣,因为这位药圣跟他想象中的药圣出入太大了。
这会儿李时珍才三十来岁呢,再加上医术高超,保养的好,看上去就跟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样,跟药圣之名貌似有点不搭边啊。
他还在那里发愣,李时珍却是起身激动的道:“下官太医院院判李时珍参见杨大人,哦,不,杨圣人。”
圣人?
你个名传青史的圣人竟然叫我圣人,杨聪不由愣的更厉害了。
他愣了半晌,这才拱手谦虚道:“李大人过奖了,什么圣人,我就是个山野闲人而已。”
李时珍却是认真的道:“大人,您可能还不知道吧,这会儿,在民间大家都这么称呼您呢。”
杨聪哪能不知道啊,他只是不怎么在乎这个圣人之名而已,不过,既然有人当面这么称呼他了,他也不好装作不知了,他想了想,干脆解释道:“这圣人之名我可担待不起,谁又敢跟圣贤相提并论呢,亚圣朱子都不敢。”
好吧,的确是这样,读书人谁敢跟圣人相提并论啊,李时珍想了想,又认真的拱手道:“大人既然不愿担这圣贤之名,亚圣总担得起吧,要不,下官去跟同济说说,以后就称大人为亚圣?”
晕倒,你家伙如此阿谀奉承到底想干嘛?
杨聪忍不住问道:“不知道李大人光临寒舍所为何事啊?”
李时珍闻言,不由搓手道:“亚圣大人,下官是想将平生所学修撰成书,流传后世,奈何这行医之术纷繁复杂,不是一本两本就能道尽的,而这刊书的费用下官又实在承受不起,所以,下官,下官想问问亚圣大人能不能帮帮忙。”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是大好事啊,帮忙自然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亚圣大人”怎么听着给人感觉这么别扭呢。
杨聪点了点头,无奈的道:“李大人,这出书是没问题的,甚至你如果愿意的话,我还能给你在物理学院开个医学堂,专门教授医户弟子,不过,这亚圣大人就不要叫了,我实在承受不起啊。”
李时珍闻言,不由激动的道:“亚圣大人,哦,不,杨大人,下官真的能来物理学院开设医学堂,教授弟子吗?”
这个当然没问题,你可是药圣,一般人想请都请不到呢。
杨聪毫不犹豫的点头道:“真的,月俸白银一百两,你要觉着不够,我还可以再加。”
开什么玩笑,月俸一百两还不够,那还要多少啊。
李时珍连忙点头道:“够了,够了,下官这就辞了太医院的差事,专门来教授弟子,编撰医书。”
就这样,一代药圣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物理学院,成了杨门之中重要的一员,而杨聪虽然不让其他人当面叫他圣人又或亚圣什么的,他这亚圣之名却在接下来的科举考试之后给坐实了。
因为他的弟子张居正、谭纶和海瑞参加这次科举,又考出了惊人的成绩,张居正力拔头筹,夺取了一甲头名,而谭纶和海瑞也分列二甲第一和第三。
这亚圣大人,果然厉害啊,不但自己厉害,教授出来的弟子都这么厉害!
------本卷终------
第四卷 第一章 出巡
承天府,原为湖广安陆州,据《世宗实录》记载:嘉靖十年八月辛丑,湖广归州南逻口巡检徐震请于安陆州建立京师,下礼部议,礼部以为,京师之建于典礼无据,太zu发迹濠州,改州为府,较之安陆,事体相同,宜升为府治以隆根本。
这意思也就是说,嘉靖想将自己出生的地方建成与南北直隶同等规模的京师,使大明从两京十三省变成三京十三省,礼部认为,这样做是没有依据的,就连太zu发迹的地方都只是改州为府,安陆州也应该一样。
嘉靖这个人,怎么说呢,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任性”,相当之任性。
他的任性不但表现在个人事务的处理上,对国事,同样如此。
比如,对于其父追封为皇帝一事,他的任性就发挥到了极致。
为了这事,他不惜与迎接他入继大统的首辅杨廷和翻脸,引发了所谓“大礼议”之争,搞得朝野上下正事不干,天天为了所谓的“大礼议”而争论,一直争论了几年,最终,群臣妥协,他才收手。
这事看似是他个人私事,实则为他今后几十年的“任性”执政埋下了伏笔,“大礼议”之争的胜出,也让他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这个习惯就是纵容甚至挑拨群臣内斗!
他击败杨廷和等“武宗旧臣”的方式就是提拔以张璁等等为首的“皇党”,让他们去斗!
这种方式,对于他个人来说自然是个相当不错的手段,因为群臣一旦斗起来,就无暇跟他斗了。
但是,他这么搞,对大明来说,却并非好事,因为人都有个人私欲,普通老百姓都有这样那样的小心思,更何况是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
所以,表面上他是用挑起群臣内斗的方式巩固了皇权,实际上,他却是被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所利用,当了人家手里的枪。
嘉靖朝的大臣里面,若论“老奸巨猾”,当以严嵩为最,所以,历史上,严嵩掌控朝堂大权足足有二十余年之久!
他以为他掌控了严嵩,掌控了满朝文武,实际上呢,谁掌控了谁?
他一个皇帝,百来万两的军费都拿不出来,而严嵩一个朝臣,贪得的家资足有上千万两之巨,谁掌控了谁,显而易见!
当然,这都是历史上发生的事情,这会儿,因为杨聪的出现,严嵩的掌权之路貌似不是很顺,因为他这会儿还没有干掉夏言,夺取内阁首辅之位呢。
他之所以还没有出手,主要就是忌惮杨聪,因为他害怕把夏言收拾了,一个人干不过杨聪,或者说,他害怕把夏言收拾之后,嘉靖会扶持杨聪来跟他斗。
这种事情,是很有可能的,因为嘉靖就这毛病,喜欢挑起群臣内斗,而这会儿杨聪的表现也让嘉靖相当的赏识,甚至嘉靖都明显表现出了让杨聪复出的意思。
比如,这次出巡承天府,嘉靖就钦点杨聪陪侍在侧,其他朝廷重臣,都只能在两边傻站着!
此刻,南行的火龙车上,嘉靖正手拿望远镜,不住的望向窗外,并时不时跟陪侍在一旁的杨聪说着什么,而夏言、严嵩、张邦奇等朝廷重臣则分列在两侧,脸上表情不尽相同。
夏言脸上,主要是惊讶,他着实没有想到,这铁疙瘩还能在路上飞奔。
至于杨聪会不会复出,他并没有过多的考虑,因为这会儿内阁和吏部皆在他“夏言一党”掌控,杨聪就算复出了又能如何,上次,杨聪还不是被他和严嵩弄的灰头土脸,黯然隐退,再来一次,他相信结果也是一样的。
严嵩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他的眼中却隐含着那么一丝阴霾。
杨聪这小子,着实太厉害了,就算不在朝堂之上,也能通过这种方式博得嘉靖的欢心,如果让其复出,那真是个大麻烦啊。
张邦奇等人的脸上也跟夏言差不多,主要是惊讶,惊于火龙车的速度,更惊于杨聪的能耐,这东西,人家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杨聪表面上是在陪着嘉靖说话,其实,那眼睛却在偷偷的瞄着夏言和严嵩,这两个家伙,怎么还没斗起来呢,真是奇了怪了。
他隐忍的时间真的够长了,这都几年了,他从来没过问过朝政,成天就知道窝在物理学院里面“瞎折腾”,难道,这样做还不够吗?
他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严嵩一眼,那眼中不免带上了一丝思索之色。
要说这火龙车的速度,那是真的快,至少,相对对于这会儿常用的交通工具马车来说,那简直快了不止一星半点,比起几十个人抬着走的龙辇,那就更不用说了。
要是坐马车,一天时间能出顺天府就不错了,要是坐龙辇,一天时间能走个二三十里就了不得了,但是,这会儿才过去一天多一点时间,前面开封府已然在望了。
要知道,开封府离京城可有一千余里!
嘉靖听闻侍卫来报,前面已然进入开封地界,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可是头天早上辰时才出发的,这会儿才第二天巳时左右呢,这就到开封府啦?
上次他回承天拜祭,从京城赶到开封府可是足足用了一个多月时间!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清风,前面真的就是开封府?”
杨聪闻言,连忙回道:“皇上,前面的确就是开封府,不过并不是开封府城,而是宣武后卫卫城,因为黄河上无法搭建大桥,所以,这顺承铁路是分成两截的,等下到了宣武后卫卫城还得请皇上下车,改坐龙舟,渡过黄河呢。”
这行程嘉靖当然知道,他只是惊讶于这火龙车的速度而已,没想到,这火龙车真的能日行千里!
他惊讶之余,忽而脱口道:“京城离凤阳府好像就一千余里吧,清风,你能不能再修一条京城到凤阳的铁路,朕还没去凤阳祭过祖呢。”
尼玛,你当修铁路是玩泥巴是吗?
顺天府到承天府这条铁路可是把杨聪给折腾惨了,这会儿他还有心有余悸呢,要不是他招来了胡宗宪这个能人,两年之内,修筑两千余里铁路那就是开国际玩笑。
这嘉靖也是的,就为了自己出行方便就命人修铁路,还动不动就是上千里,你知道这要多少钱不?
当然,杨聪是不会在这种事上反驳嘉靖的,钱,他有的是,而且,修铁路也不完全是为嘉靖一个人服务。
他想了想,随即点头道:“皇上既然想去祭祖,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微臣觉着,光是修到凤阳府的话未免有点可惜了,要不直接修到应天府金陵城,您看怎么样?”
嘉靖闻言,不由连连点头道:“好啊,朕正好也想去金陵城看看。”
第四卷 第二章 任性
嘉靖出巡,排场可不是一般的大,光是随行的锦衣卫和京营屯卫精锐就多达上万,另外还有随行官员和太监宫女等等,加起来足有一万五千余人。
另外还有他个人的物品,比如龙桌、龙椅、龙床什么的,甚至他常用的餐具,御膳房里的锅碗瓢盆等,林林总总的,用马车拉的话,最少也要几十辆马车。
为此,杨聪足足准备了十二列十节的火龙车,顺天府到开封府这段是六辆,开封府到承天府同样是六辆,因为这火龙车是无法渡过黄河的。
出巡的队伍赶到开封府以北的宣武后卫之后,一行人便陆陆续续开始下车上船了。
嘉靖作为皇帝自然不用去管那些随行人员的转运和随行物资的装卸,他只要坐火车上等着就行了。
这一等,足足等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用完午膳,人员和物资的转运都告一段落了,嘉靖这才在杨聪和一众朝廷重臣的簇拥下,从火车上走了下来,坐上早已准备好的龙辇,穿过宣武后卫卫城,直奔城南的渡口而去。
其实,这里原本是没有城池的,为了安全起见,杨聪还是自掏腰包修建了一座相当于县城规模的卫城,而且还将宣武后卫所有军户都调到了城池里面,以防万一。
就这,嘉靖还不怎么满意呢。
他坐在龙辇上,用望远镜四处瞄了瞄,随即便对一旁随行的管事太监道:“在这里修一座行宫吧,以后朕肯定要经常回承天,如果空闲的话,说不定还能在这游玩几天呢。”
杨聪闻言,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你家伙,就为了可能在这里游玩几天就命人修行宫!
要是你不在这里游玩呢?
那这行宫岂不是白建了!
修建行宫可不是一句话而已,下面人也不敢随随便便修个大院子糊弄一下就完事了,一座行宫,再怎么样也得有亲王府的规模和档次,那家伙,最少也要花费几万两银子,如果是贪婪的太监负责,恐怕整个几十万两都有可能。
大明朝廷这会儿就没什么钱,你就不能省着点花吗?
当然,这会儿杨聪是不可能跟嘉靖说这些的,他也懒得跟嘉靖啰嗦,你修你的,关我鸟事!
一行人经过锦衣卫和京营屯卫重重护卫的街道,行进了将近一刻钟时间,终于来到了崭新的渡口码头。
这渡口码头也费了杨聪不少功夫,因为要停靠大福船,光是挖泥沙都挖了好几个月呢。
嘉靖一看渡口码头停靠的大福船,又来劲了。
他可没见过这么大的船,因为一般海船都不可能沿江深入内陆的,万一搁浅了可就麻烦了。
而且这大福船和其他大福船还不一样,因为两边还加装了水轮,为了保证动力,杨聪足足在船体两边加装了四组共八个水轮,那家伙,看上去就如同一辆巨大的海上马车一般,着实壮观无比。
嘉靖用望远镜仔细看了一阵,随即便忍不住问道:“清风,这是什么船啊,朕好像从来未曾听闻过啊。”
杨聪只能无奈的解释道:“皇上,这是微臣专门为您打造的龙舟,其船身取是大福船的船身,不过风帆什么的微臣就省掉了,两侧的水轮也是后面加上去的。皇上未曾听说过倒也不奇怪,因为这天下就这么一艘龙舟,而且还是刚刚才造出来不久的呢。”
独一无二!
这马屁拍的好,嘉靖闻言,不由满意的点头道:“嗯,清风,你有心了,不错,不错。”
这福船虽大,其实最多也就能搭载百余人,嘉靖的随身护卫都不止这些,其他朝廷重臣自然是没有这机会上龙舟了,登上龙舟的也就杨聪、陆炳、黄锦和一众锦衣卫高手。
这朝廷重臣一不在,嘉靖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上船他便领着杨聪和陆炳到处转,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还时不时问问,这个是干什么的,那个又是干什么的,就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
杨聪见状,心里不由暗自感叹。
这当皇帝的也不容易啊,一天大部分时间都要装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如同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想想都累啊。
或许,这才是嘉靖的本性吧。
嘉靖进宫继位的时候可不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吗,那时候他父亲兴献王早死了,他母亲也没在宫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就要独自面对一帮“老奸巨猾”的朝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或许,他任性的毛病就是这样形成的,因为小孩子本来就任性,他进宫的时候正是最任性的时候,做起事来那肯定是随心所欲。
如果能有人管的住他,那还好点,可惜,他是皇帝,而且还是没有经过皇室正统教育的皇帝,连个座师都没有,谁又能管得住他,而且他还有点小聪明,自己摸索出了一套对付朝臣的法子,效果还相当的不错,连前朝首辅杨廷和都被他整趴下了。
从那以后,他自然是更加的任性了。
这渡轮渡河原本就没多远的路程,嘉靖在“龙舟”上稍微转了转,河对岸便已然到了,他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随即又装出威严稳重的表情,不疾不徐的下了船,上了龙辇,来到了宣武前卫卫城。
这里原本也是没有城池的,杨聪为了以防万一,同样自己掏钱修了座相当于县城规模的卫城,而且还将宣武前卫所有军户都调到了城池里面。
这次,嘉靖倒是没再多说什么了,他虽然任性,也不可能命人在这么接近的两个地方各修一座行宫,他只是稍微用望远镜扫视了一番,随即便登上了早已停靠在那里的火龙车。
这一路,又差不多是一天一夜,第三天中午午时许,嘉靖一行终于抵达了承天府。
这个时候,杨聪才知道什么叫做奢侈,什么叫做浪费了。
嘉靖也不知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力还是为了什么,竟然命人将安陆州一个小小的州城修的比一般的府城还大,而且,原来的兴献王府也被他扩的跟皇宫都差不多大了。
要知道,里面压根就没住什么人啊,他把个废弃的王府修这么大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还不算什么,嘉靖竟然还命人把他父亲兴献王的陵寝修建的如同皇陵一般无二!
要知道,一般的皇陵,那造价可都是上百万两,这嘉靖,还真是任性啊!
第四卷 第三章 二王
嘉靖除了任性,还有个毛病,那就是用人忽智忽愚,忽功忽罪,没个定数。
他欣赏你的时候,你做什么都对,犯什么错误都没关系,他要厌烦你了,你做什么都不对,犯一点错误都有可能会被罢官削籍,甚至直接处死。
总之,他用人就跟个神经病一样,清流也用,贤能也用,贪官污吏也用,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全凭个人喜好。
嘉靖初期,他信任张璁、翟銮、李时、夏言等清流,改革前朝弊端,大明甚至出现了中兴的征兆。
嘉靖中期,他又信任严嵩、赵文华等贪官污吏,使得吏治败坏,南倭北虏愈演愈烈,大明百姓可谓苦不堪言。
嘉靖后期,他又启用徐阶、高拱、张居正等贤臣,无意间为隆庆新政和万历中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当然,这些都是历史,有的已经发生,有的却不一定会发生。
比如,这会儿夏言原本应该被严嵩整得焦头烂额,甚至罢官身死,但是,他却还好好的待在首辅的位置上没动弹呢。
至于原因,倒不是说夏言变厉害了,主要是严嵩忌惮杨聪又或者阳明一脉的实力,不大敢跟夏言起内讧而已。
杨聪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陪着嘉靖回了趟承天府之后,他又开始韬光隐晦,窝在物理学院逗弄儿女,钻研理学,貌似一点复出的意思都没有。
可惜,他想低调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前段时间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耀眼了,又是著书立说,又是发明各种新奇的东西,又是修筑顺承铁路,在民间,他甚至都已经被人称之为亚圣了,嘉靖也对其刮目相看。
这么一个贤能,丢一边不用,那怎么行呢?
嘉靖回朝之后,处理了一番积压的政务,便命人将杨聪召进皇宫,准备授予其职位,让其为国效力了。
杨聪当然知道嘉靖找他干嘛,有时候,一个人如果光芒太耀眼,那真是怎么藏都藏不住啊。
他终于有点明白严嵩为什么一直不动手收拾夏言了,主要他这一直让人家“不放心”啊。
怎么办呢?
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能不能婉拒嘉靖的“好意”了。
他奉诏来到御书房,行了一番君臣之礼后便恭敬的站那里,闭口不言,貌似不知道嘉靖要找他来干嘛一般。
嘉靖见状,只能试探道:“清风,这段时间可还忙啊?”
杨聪闻言,眼珠子一转,随即装作尴尬道:“皇上,实不相瞒,微臣最近着实是忙的不行了,灵儿和贞儿生下的儿女着实可爱,微臣是哄了这个又想哄那个,真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才好。”
呃!
嘉靖闻言,不由无语。
你这家伙,就这点出息啊?
他想了想,随即苦口婆心的劝道:“清风,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被儿女私情所拖累,窝在家里不出来啊?”
杨聪也不敢反驳,只能老老实实的道:“皇上,微臣明白了,微臣一定改。”
嘉靖闻言,欣慰的点头道:“这就对了吗,这段时间,朕正准备重组詹事府呢,太子也快成年了,是该给他立东宫,请辅臣了。朕想来想去,这詹事府詹事唯有你来出任才是最合适的,怎么样,你觉得这差事如何?”
卧槽,你竟然让我给你短命的儿子当辅臣!
这差事,很不怎么样。
杨聪可是知道,现在的太子就快嗝屁了,裕王才是最终继承大统的人。
问题,他不敢这么跟嘉靖说啊。
这个差事,怎么拒绝呢?
他急急的思索了一下,随即硬着头皮道:“皇上,这教导和辅佐太子之职太过重要了,微臣恐怕不能胜任啊。”
嘉靖微微笑道:“你就别谦虚了,你教出来的弟子可是连夺两科状元了,要你再不能胜任教导和辅佐太子之职,试问这天下还有谁能胜任啊?”
尼玛,没想到,弟子教的好还有这“坏处”。
杨聪又急急思索了一下,随即假装为难道:“皇上,其实微臣也不是闲的没事,天天在家逗弄儿女,京城通往金陵的铁路微臣虽然不用亲自去督造,这材料却都是由微臣准备和调度的。辅佐太子之事着实太过重要了,微臣恐怕因此而耽搁了,那可就不好了。”
这个!
嘉靖闻言,再次无语。
这修筑京城通往金陵的铁路可是他自己提出来的,难道,这会儿又不让人去修了吗?
他想了想,随即执拗道:“你这满腹的经纶,不能帮朕教授太子,着实太可惜了,要不,你把准备和调度材料的事交给别人去办吧。”
这家伙可是头犟驴,一旦决定的事情,别人是很难让其改变想法的。
怎么办呢?
杨聪又急急思索了一阵,脑子里面突然灵光一现,我给你来个东拉西扯,张冠李戴,看你晕不晕。
想到这里,他假装有些不好意思道:“皇上,实不相瞒,这修筑铁路涉及到的钱财实在是太多了,交给别人去办,微臣着实不怎么放心。微臣还在想,请皇上恩准,将这修筑出来的铁路运营之权交给微臣,以博点微利,贴补修筑费用。”
这修筑铁路到底耗费多少,嘉靖还真没想过,他一听杨聪这么说,顿时好奇道:“你修筑顺天府到承天府的铁路到底耗费了多少银子,这什么运营又是什么意思,又能贴补多少费用呢?”
杨聪连忙解释道:“这修筑顺天府到承天府的铁路具体耗费多少微臣也没有仔细算过,几十万两肯定是有的。这运营其实就是多造些火龙车,帮老百姓运送货物又或者直接运人,如果生意好的话,一年赚个几万两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
嘉靖闻言,还是有点不明白,因为他对做生意就一窍不通,这一年怎么赚几万两,他还真想不来。
他只能假装明白了,微微点头道:“嗯,既然一年能赚回来几万两,那你就去运营吧,这教授太子一事,你看能不能抽出点时间来啊?”
杨聪只能假装遗憾道:“皇上,您看,光是这修筑铁路就是这么多的事情,微臣还要管着物理学院呢,着实怕把太子给耽搁了。如果皇上觉着微臣这点学问不能教授皇子可惜了,要不您让裕王直接来物理学院就学吧,或者直接将裕王的藩邸修建在物理学院旁边,就近上学也行。灵儿那丫头说裕王十分乖巧,很是讨人喜欢,如果微臣能将裕王收为弟子,想必她应该会相当欢喜吧。“
这!
这又是铁路,又是运营,又是裕王,又是陆灵儿的,嘉靖脑子里着实有点转不过来了。
他长子已然夭折,现在的太子是次子朱载壡,另外还有三子朱载垕和四子朱载圳在世,分别分为裕王和景王,至于其他五六七八子,都已经夭折了。
八个皇子,夭折了五个,这种事情,真是让人有点神伤啊,他胡乱想了一阵,脑袋都有点晕了,这都什么啊?
这会儿他又要修炼,又要处理国事,可没这么多时间考虑其他事情,他想了一阵,还是没想明白,干脆就不去想了。
既然杨聪没时间教导和辅佐太子,那就只能先这样了。
最终,他只能无奈的点头道:“那行吧,既然灵儿喜欢,就让垕儿去陪陪她吧。”
第四卷 第四章 一心
裕王朱载垕,明世宗嘉靖皇帝第三子,生于嘉靖十六年正月,其母为杜康妃。
说实话,他这“履历”实在是太过平庸了。
他既不是长子,又不是次子,继承皇位基本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再加上其母不得嘉靖宠爱,以后哪怕去就藩恐怕都得不到什么赏赐。
这么一个平庸的皇子,怎么会获得陆灵儿的喜欢呢?
要说乖巧,他着实很乖巧,因为他不受嘉靖待见啊。
他哥哥朱载壡可是太子,嘉靖自然会悉心教导,他弟弟朱载圳也能经常见到嘉靖,因为嘉靖最宠爱的就是朱载圳的母亲靖妃卢氏了,只有他,一年到头都难得见嘉靖一回。
这深宫里的孩子懂事早,尤其像他这种不受待见的,他母亲杜康妃几乎天天都教导他,不要招惹是非,以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到时候连王爷都没得当,甚至被人整死,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所以,他平时都是战战兢兢,谨慎小心,生怕得罪人,在外人面前,他着实是乖巧的不行了。
问题,陆灵儿又怎么知道他乖巧的呢,难道陆灵儿经常进宫找他玩不成?
其实,陆灵儿压根就不知道他乖巧,更没有进宫找他玩过,这些都是杨聪瞎编出来的。
杨聪之所以这么说,一是想收下个皇子为弟子,堵住嘉靖的嘴,以免嘉靖说他不愿意教导皇子,并以此来推掉詹事府詹事的职位,以免让严嵩心怀戒备,不敢放心大胆去收拾夏言。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现在的太子朱载壡肯定是活不过嘉靖的,这裕王朱载垕必将成为顺位继承人,收下这个弟子,以后他就是帝师了!
这点,可没人知道。
嘉靖不知道,陆灵儿不知道,严嵩不知道,甚至包括裕王朱载垕自己都不知道。
他可不知道自己最终将继承皇位,这会儿,他就是个皇上不亲,爹爹不疼的废柴,听闻亚圣杨聪竟然要收他为弟子,可把他给激动坏了。
杨聪是什么人物,他当然知道,他也不是没读过书,他启蒙的时候学的《三字经》,《千字文》什么的那都是翰林院到詹事府挂职的翰林教的,只是启蒙的时候都不是专人教授,也无需拜师而已。
这会儿翰林院的翰林日子可不好过,因为内阁首辅夏言“学历”低,没入过翰林,所以有点妒忌他们,很多时候都在刻意打压他们这些翰林,而帮他们这些翰林撑腰的,貌似就只有原来的状元郎杨聪了。
这些翰林院的翰林们都指望着杨聪能来救救他们,提拔提拔他们呢。
所以,这些翰林平时谈论的最多的就是亚圣杨聪了,他能不知道杨聪这么大个大名人吗。
杨聪为什么会收他为弟子,他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么个大好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了。
所以,收到消息之后,他便央这母亲杜康妃去求父皇,求嘉靖将他的藩邸修建在玉渊潭附近,哪怕就是一个小院子都成。
这个要求倒也算正常,因为皇子未曾去就藩之前按理都是住在藩邸中而不能住在皇宫里面的,只有那些小的离不开母亲的,又或者十分得皇帝宠爱的除外。
他显然不在此列,这会儿他都**岁了,早就可以离开母妃独自生活了,而且嘉靖也不待见他,他压根就没资格留在皇宫里面。
只是,他没有资格,他弟弟景王朱载圳却有资格,因为嘉靖十分宠爱靖妃卢氏,而靖妃卢氏又不想自己的儿子早早离开身边,所以,这事才一直这么拖着,景王朱载圳没搬去藩邸,比他只大了一个月的裕王自然也不用搬去藩邸。
其实,杜康妃也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早早离开身边,奈何朱载垕苦苦相求,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求嘉靖了。
这要换做以前,嘉靖估计不会搭理杜康妃,也不会同意朱载垕什么建藩邸的请求,因为皇城东安门外就有十王府,那是成祖专门修建给没有就藩的皇子和没有出嫁的公主居住的,你想要去住藩邸,直接搬去十王府呗,求什么求?
成祖的意思,就是让后世的皇帝能省点是一点,毕竟这皇子就藩以后在京城的藩邸就废弃了,何必再重新修建呢,直接住旧的就行了。
当然,当皇帝的有时候也会给那些十分宠爱的皇子修建单独的藩邸,这要换做以前,嘉靖肯定是不会给朱载垕修建藩邸的,求也是白求。
但是,这会儿不一样了,因为杨聪说陆灵儿十分喜爱朱载垕,看陆灵儿的面子,修建一座藩邸又算什么呢?
至于杨聪说的,什么让裕王直接住物理学院,他可丢不起这人,当皇帝的连给自己儿子修藩邸的钱都凑不出来,那还当什么皇帝,不如去当乞丐得了。
于是乎,裕王朱载垕就这么神奇的获得了一座将近千亩的藩邸。
当然,这藩邸嘉靖原本并没有打算修多豪华,也就是围墙围起来,里面随便修几个大院得了,反正千余亩大的藩邸已经够有面子了,至于里面,就住个小孩而已,修那么豪华干什么?
问题,杨聪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貌似对这个弟子相当的看重,这裕王府还没修好呢,他便跑过去看了,而且,一看那“寒酸”的模样,他便有点不乐意了,他竟然以陆灵儿的名义将新建的裕王府又重新修饰了一番,修饰的豪华无比,就跟皇家的御花园一样。
这事,嘉靖听闻,只是一笑置之。
他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他看你顺眼,那你干什么他都感觉是对的,这会儿他正看杨聪顺眼呢,自然不会觉着杨聪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再加上他对陆灵儿的宠爱,哪怕杨聪把新建的裕王府推到重建,他估计也不会生气。
这时候,他也没空去管这些事情,因为他修炼长生之道已经有点入迷了,甚至,他都不想管朝政了。
他一心只想修炼!
他之所以要重组詹事府,就是要让太子监国,好让他腾出时间来修炼!
这点,就连杨聪都没有想到,倒是严嵩很快就知道了,因为嘉靖很快就找他商量了啊。
嘉靖是想问问严嵩,看这样行不行。
严嵩自然是大力支持,太子监国好啊,一个十来岁的太子自然比你个三十多岁的家伙好糊弄,而且,太子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做主,到时候很多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嘉靖来拍板的,而嘉靖一心修炼的时候,很少找其他人商量,找的基本都是他严嵩。
这种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乎,在严嵩的大力支持下,嘉靖很快就凑齐了詹事府的班底。
然后,嘉靖便在一天早朝突然宣布,从今以后由太子监国,所有朝臣,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去打搅他修炼!
第四卷 第五章 卑微
朱载垕真没想到,他还能有如此风光的一天,上百锦衣卫,数十个宫女,数十个太监,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他,出宫,去藩邸就住,这感觉,别提多爽了。
这些宫女,太监,甚至包括锦衣卫可都是父皇赐给他的,以后,这些人就是他裕王府的人了!
他原本想着,等长大了,能有十来个锦衣卫和几个宫女几个太监陪着他去就藩就算不错了,谁能想的到,他这才几岁呢,便有了如此丰厚的班底。
当然,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些,都是他的师傅杨聪,或者说他的师娘陆灵儿给他带来的,因为他出宫的时候,父皇嘉靖罕见的将他招到身边,细细叮咛了一番。
父皇的话,他听的很仔细,他也听明白了,主要意思就一个,一定要好好孝顺师傅和师娘,特别是师娘陆灵儿。
如果换做其他皇子或者王爷,听了这话,估计会不以为然甚至心生逆反,开什么玩笑,我堂堂一个皇室亲王要去孝敬一个致仕的官员和一个不知所谓的丫头片子,师傅和师娘又怎么样,难道我这王爷是假的不成!
他却不这么想,因为他觉得他这个皇子身份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或者说,他从小就没有因为这皇子身份而获得过什么尊重,相反,他还因为这皇子身份而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原本有八个兄弟,到现在可只剩下三个了,这正常吗?
或许,其他人认为这很正常,小孩子吗,一个不小心就夭折了,有什么不正常的呢?
他却知道,这很不正常,或者说,他的母亲杜康妃一直在告诫他,如果不小心点,其他五个兄弟,就是他的榜样。
他可不想死,所以,从小他就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生怕得罪什么人,所以,他内心里是相当卑微的,他并不认为自己这皇子身份有什么了不起的,别说嘉靖让他孝敬一个致仕的大臣和一个不知所谓的丫头片子了,就算嘉靖让他孝敬一个年老的宫女甚至是太监,他都会认认真真去做。
因为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他认为,他之所以能活到今天,靠的就是这份谨慎和小心,就算是普通的宫女和太监,他都会小心对待,更何况,他师傅杨聪和师娘陆灵儿压根就不是一般人。
他师傅杨聪就不说了,亚圣之名那都传遍朝野上下了,他师娘陆灵儿那就更不得了了,他可是听说过,当初父皇刚进宫的时候,就被他这师娘陆灵儿整治过。
传闻,那时候他父皇因为年纪小,老是赖床,不肯早起,一众大臣和宫里的太后太妃什么的都拿这事没有办法,毕竟他父皇可是皇帝,而且少不更事,赖床上不起来怎么了,难道有谁敢去掀被子骂人不成?
这事,最后还是他父皇的奶娘李氏或者说他师娘陆灵儿出马才解决的,因为只要他父皇赖床,他父皇的奶娘李氏便把陆灵儿这小姑奶奶往龙床上一丢,这小姑奶奶便骑在他父皇头上闹,整的他父皇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来。
这事听起来有点荒唐,但是确是真真正正的事情,他父皇对他师娘陆灵儿那真是比亲妹妹还亲,其他人,别说骑他父皇头上了,只要稍微有点不敬,那都会被整治的死去活来,唯独他师娘陆灵儿,就算骑他父皇头上,他父皇都只是一味的求饶,连脾气都不曾发过一次!
不说别的,就凭他师娘这受宠程度他也得好好孝敬啊。
他父皇嘉靖让他好好孝敬师傅杨聪和师娘陆灵儿的话他是牢牢记在心里了,一赶到藩邸,他什么都还没干呢,第一件事,便是派出贴身太监,前去师傅杨聪府邸,商量拜师的事宜。
第二天一早,他便沐浴更衣,早早来到杨府,准备正式拜师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次拜师,不但他相当重视,他师傅杨聪也相当重视,辰时刚过,定国公徐延德、京山侯崔元等公侯勋贵,还有礼部尚书张邦奇、刑部尚书邹守益等阳明一脉的高官,还有前科状元李春芳、新科状元张居正等新贵,一个个都陆续赶过来了。
很显然,他们都是师傅杨聪请来观礼的。
这些人可都是要当值的,这么早就赶过来,那肯定都是告了假的。
话说杨聪这么搞,就不怕别人上奏弹劾他图谋不轨吗?
要知道,大明皇室对于这种事情防范的可是相当严的。
这点,他当然清楚,他也知道这样做有一定的风险,不过,他还是这样做了,因为他知道朱载垕最终是要继承大统的,他要让朱载垕体会到,他这个师傅对其有多好。
朱载垕可不知道这点,看到这满堂的高官显贵,着实让激动到不行了。
他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重视过呢,拜个师而已,竟然这么多高官显贵观礼,要知道,他当初封王的时候都没这么多高官显贵来观礼呢,他能不激动吗?
从小到大,他就如同一只卑微的蝼蚁一般,时时刻刻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踩死了,哪里曾想过会获得如此隆重的礼遇。
此刻,他眼睛都有点湿润了,礼官一阵唱喏之后,他便真心诚意的跪了下来,跪在杨聪跟前,磕了三个响头,随即掏出拜师贴,认真的念了一通,这才端起一旁递过来的茶杯,恭敬的道:“师傅,请喝茶。”
杨聪接过茶杯,稍稍喝了一口,意思了一下,随即便递给他一个卷轴和一个帖子,微笑着道:“为师不求你金榜高中,位列一甲,只要你能勤勉刻苦,学有所成便好。“
这话倒也没什么毛病,因为他是皇子,参加科举那是不可能的,只要能学有所成,就行了。
杨聪赐给他的卷轴上也是“学有所成”这四个字,平淡无奇,至于帖子,那可就不得了了,那是一份清单,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什么的,足足价值数万两。
朱载垕还不知道杨聪送了他这么一份大礼呢,他只知道,此刻的杨聪是那样的慈祥,看上去比他的父皇嘉靖不知道慈祥了多少倍。
他原本以为,拜师大礼上师傅再怎么也会端起架子来,扳着脸,训导他几句。
没想到,师傅竟然是如此的慈祥,一点架子都没有,说起话来是如此的温暖和煦,直透心头。
他忍不住感动道:“弟子一定谨记恩师教诲,勤勉刻苦,好好学习。”
杨聪依旧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抬手温声道:“嗯,起来吧,来,为师来给你介绍一下几位师兄和其他长辈。”
第四卷 第六章 小兄弟
杨聪请来如此的高官显贵观礼,着实让朱载垕激动到不行了,从小到大,他还没受到过如此礼遇呢。
这礼遇,可是真的,别看这些来观礼的人都身居高位,一个个权势大的很,在他面前却显得相当的恭敬,那一口一个王爷叫出来可不是敷衍了事,那是真把他当王爷在对待呢。
就好像,他成为杨聪的弟子之后,身份一下就尊贵起来了。
他激动之余,也暗暗吃了一惊,这些人里面,高官显贵就不去说了,状元郎竟然也多的吓人,他师傅杨聪是状元郎,这就不必说了,他师兄李春芳和张居正也是状元郎,这个也不必说了,没想到,另外一个物理学院的教授罗洪先也是状元郎。
这家伙,这么多状元郎,估计他以后读书可有得苦头吃了,因为就算他师傅没空,随便拉过来一个代为传授那也是状元郎啊,状元郎对人的要求那能低吗?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杨聪对他的教授跟他想象中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什么勤勉刻苦啊,那压根就搭不上边。
这第一堂课倒是杨聪教授的,行完拜师礼,第二天一早,卯时,他便按杨聪的要求准时来到了杨府特设的课堂。
这时候他几个师兄差不多都出师了,不是状元便是二甲前列,唯独留下一个最小的师兄戚继光,这家伙貌似也不得了,别看人家才十多岁,那可是一路连中四元了,从县试到乡试,都是第一,要不是师傅杨聪说他年纪太小,还得磨砺一番,估计上次他也金榜题名了,不说考个状元什么的,二甲前列肯定是跑不掉的。
课堂上就他们师徒三人,杨聪也没翻开《四书五经》,就是逮住《四书五经》里面的一些名句讲习了一番。
比如,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又比如,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再比如,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杨聪讲习这些名句的时候主要说的还不是学问,而是其中蕴含的道理,做人的道理。
他的意思,大致可以理解为,你读书反正不是为了科举,学会其中做人的道理就算不错了。
这种讲习方法倒是让朱载垕相当的感兴趣,不用摇头晃脑的跟着唱读,也不用拿出纸笔使劲的抄,而且说的也不是什么之乎者也,都是些通俗易懂的话。
原本,他以为,杨聪就算这样讲习,最少也要讲个半天呢,却不曾想,讲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杨聪便起身道:“行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吧,元敬,好些天没考校你的武艺了,正好,你师弟头天来上课,就让他看看什么你这师兄有什么本事吧。”
戚继光闻言,不由撸着袖子站起来,兴奋的道:“好嘞,师傅。”
朱载垕见状,不由目瞪口呆。
这!
这是在上课吗?
杨聪见状,依旧是和蔼的微笑道:“怎么,载垕,不想看看你师兄的功夫吗?”
开什么玩笑,当然想看,小孩子就喜欢看这些,朱载垕只是没想到课还能这么上,一时没回过神来而已。
他闻言连忙站起来,兴奋的道:“想看,想看,恩师,学生想看。”
杨聪闻言,大笑着挥手道:“那好,走,去校场,为师今天就好好考校一下你师兄的功夫,让你见识见识。”
这话说的,难道他还是个高手不成。
当然不是,他所谓的考校功夫并不是亲自上场跟戚继光对打,而是让戚继光自己表演,先是骑马,然后射箭,对打也有,不过却不是跟他打,而是跟他手下亲卫高手打。
朱载垕着实没想到,他师兄戚继光竟然是个高手,不说骑马射箭,光是跟那些亲卫高手对打,那可是真刀实枪的来,而且打得火花四溅,激烈异常,就如同沙场搏杀一般。
好看,着实好看。
高,实在是高啊!
他都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戚继光的功夫了,总之,在他心里,这位师兄的功夫不说天下第一,最少那也是天下有数的。
这么一位师兄,他只恨不得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以期能学到人家一星半点的功夫。
没想到,他师傅杨聪竟然随了他的愿,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师傅杨聪就让他跟着师兄戚继光“学习”,不管学文还是习武,甚至出去“游玩”的时候都在一起。
话说这“游玩”跟学习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游玩”的时候杨聪也让朱载垕跟着戚继光呢?
很简单,因为戚继光好像不怎么爱读书,一天最多也就教习他个把时辰《四书五经》,剩下的大半时间好像都花在“游玩”上了。
戚继光“游玩”的地方可不仅限于京城,有时候,他会带着朱载垕坐船去他家登莱水城;有时候,他会带着朱载垕坐火龙车去南边的真定府、大名府,甚至开封府;有时候他甚至会带着朱载垕骑马去宣府镇!
他们游玩的地方也不仅限于名山大川和风景胜地,有时候戚继光会带着朱载垕去海上垂钓,有时候戚继光会带着朱载垕去山中打猎,有时候戚继光甚至还会带着朱载垕去边关巡视一番。
反正,戚继光就是经常带着他到处玩,玩的天昏地暗,玩的不亦乐乎。
这家伙,难道戚继光就是个“顽童”不成?
其实,戚继光也不想这么玩,他还想着刻苦努力,考个状元郎呢,奈何,杨聪却一直让他带着朱载垕到处玩,说是什么要增进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感情。
这朱载垕倒也没什么王爷架子,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戚继光那一直都跟对待兄长一样;戚继光也不是没有弟弟,对于怎么带小孩子玩那也是有一套的。
两人在一起玩的久了,竟然真的如同亲兄弟一般,感情好得不得了。
戚继光心里其实挺无奈的,这么个小兄弟,他倒也不反感,不过,感情再好又有什么用呢,人家迟早是要去就藩的,而且,一旦就藩以后就不能跟朝中文武百官有什么瓜葛了,而他,那是注定要金榜高中,当朝为官的,到头来,两人之间恐怕连通个信都不能,感情越好,岂不越惆怅?
他哪里知道,杨聪这是为他好呢,他可是注定要成为一代名将的人,考个状元郎又有什么用,跟这未来的皇帝陛下搞好关系那比什么都有用!
第四卷 第七章 抱负
杨聪韬光隐晦,假意归隐,等着严嵩和夏言内斗,以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曾想,等了好几年,严嵩和夏言都没有斗起来。
这,又是为什么呢?
夏言自然是不可能主动跟严嵩斗的,因为他这会儿已然是内阁首辅,位极人臣,斗败严嵩又能怎么样,还能当上皇帝吗?
再说了,严嵩这会儿表现的相当的“温顺”,一点跟他作对的意思都没有,他为什么要收拾人家呢,好歹严嵩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不是,自断臂膀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至于严嵩,这老狐狸,心机深着呢,杨聪虽然一直没有复出,他却一直都不放心,因为阳明一脉在朝中的势力还大着呢,再加上杨聪亚圣之名已然传遍朝野,只要杨聪冒出来,振臂一呼,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可没那么傻,大敌未去,便开始搞内斗,斗的死去活来,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要想他动手收拾夏言,除非杨聪死了,又或者阳明一脉失势了。
杨聪自然是不可能死的,至少,这会儿是不用“奢望”了,因为杨聪这会儿才三十多岁,而他都六十多岁了,就算他死了,杨聪都不会死。
阳明一脉失势貌似也不大可能,因为嘉靖的心思他也清楚,这位皇上可是拿朝臣内斗作为治国之道,朝中必须存在两股势力,而且必须旗鼓相当,斗得起来,所以,指望阳明一脉失势貌似也是不大现实的,嘉靖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原本,他是相当难受的,因为给人装孙子实在不是人干的事,他不想给夏言当孙子,他想当夏言的爷爷!
奈何,杨聪死又不死,阳明一脉在朝中的势力也稳固的很,他投鼠忌器,压根就不敢把夏言这孙子踩下去。
还好,嘉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想隐居幕后专心修炼,让太子监国。
太子监国,好啊!
他的心思一下就活络开了,詹事府的职位杨聪是不在乎,他却表现的相当积极,嘉靖刚透漏出这么点心思,他便顺势将自己的党羽一把推了过去,掌控了整个詹事府,嘉靖刚一退,他便开始动手了。
不过,他动手对付的并不是夏言,而是阳明一脉。
这天上午,夏言正在内阁值房处理奏折呢,外面突然想起了严嵩恭敬的声音。
“首辅大人,可有时间,下官有点事情想跟首辅大人商议一下。”
这会儿夏言可谓志得意满,因为嘉靖这一退,他就算是整个大明的实际掌控者了,掌控全局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他也有理想,有抱负,想将大明推向中兴,奈何,就算他当上了内阁首辅,这个抱负也无法实现,因为嘉靖不听他的啊。
嘉靖在的时候,他就像被人绑住了手脚一般,什么事都干不了,这会儿嘉靖一退,他顿时觉得束缚没了,什么事都可以做了。
严嵩这会儿来找他,正好,他也想跟这左膀右臂商议一下,大刀阔斧的干上一把,将大明推向中兴呢。
他的心思,严嵩自然清楚,严嵩正是想利用他这一点,好好收拾一下阳明一脉呢。
两人见面之后,均露出一丝心照不宣的微笑,那意思,仿佛是在说,这下好了,皇上不管事了,什么事都由他们来管了。
严嵩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夏言也没什么警惕之心。
双方见礼过后,夏言便亲切的道:“惟中,什么事啊,还要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严嵩闻言,一本正经的道:“首辅大人,下官是想找您商议一下鞑子的事情,这会儿大明东南、西南皆已平定,就剩下西北的鞑子了,如果能一举将之击溃,这天下就太平了,我们就能合力共创太平盛世了。”
这话正好说夏言心坎里去了,要想将大明推向中兴,鞑子的问题首当其冲,只要将鞑子击溃,去了这个后顾之忧,大明中兴,指日可待。
夏言不由饶有兴致的问道:“噢,你可有击溃鞑子的妙计?”
严嵩闻言,却突然叹息道:“妙计什么的倒是不用了,因为西北边军本就是大明有数的精锐,这会儿山西的曾铣和陕西的仇鸾又都是领兵打仗的行家里手,只要给他们提供充足的粮饷,让他们召集足够的边军,收拾鞑子,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只可惜,这粮饷,唉。”
这粮饷怎么了,夏言自然清楚,因为这会儿西北边军的粮饷主要来自于盐引的收益,而盐引的份额这会儿几乎都控制在杨聪或者说阳明一脉手里,他们压根就没有话语权。
夏言闻言,不由郑重的道:“你的意思,只要给曾铣和仇鸾足够的粮饷,让他们招募足够的边军,这鞑子的问题就能彻底解决吗?”
这个当然,是屁话!
严嵩的目标可不是收拾鞑子,而是收拾阳明一脉。
他假装义愤填膺道:“是啊,阳明一脉就是不想让我们夺取这收拾鞑子,平定西北的不世功勋,所以故意克扣粮饷,让曾铣和仇鸾无法施展开手脚,这帮家伙,其心可诛!”
这话倒也不是完全在冤枉阳明一脉,因为杨聪的确有这么一点意思,他为什么要出钱出粮为夏言和严嵩去博取功勋呢?
再说了,就算他提供足够的粮饷,曾铣和仇鸾也不一定能击溃鞑子啊。
他们要真有这本事,历史上就不会出现隆庆朝的俺答封贡了。
俺答封贡表面上是鞑子臣服于大明,从此不再进犯,实际上却是大明以开放边境马市为代价换取西北的安宁。
这种方法,不能说错了,不过,也从侧面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大明边军拿鞑子没办法。
这帮家伙,就算给他们足够的粮饷又有什么用!
夏言可不知道历史上发生的事情,阳明一脉故意“克扣”西北边军的粮饷倒是有的,至少,曾铣多次想扩充边军去进剿河套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粮饷而搁置了。
这帮家伙,着实可恶,夏言闻言,不由咬牙道:“那你说,怎么办,这件事,他们的确做的太不厚道了。”
严嵩闻言,心中不由一阵鄙视,你个白痴,人家为什么要对你厚道?
不过,表面上他却是装作深有同感道:“是啊,他们太不厚道了,简直是公私不分,这盐引,不能让他们继续把持下去了,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也该换掉了!”
换掉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
这可是跟阳明一脉撕破脸啊!
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可是礼部尚书张邦奇的亲侄子,而这会儿张邦奇正是阳明一脉在朝中的领军人物,拿他的亲侄子开刀,他还不跟你翻脸啊!
第四卷 第八章 撤换
夏言这个人,的确有点狂妄,但是,他也不是那种狂的没边的愣头青,很多时候,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分寸的。
比如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这事,他内心里当然早就想将其撤换掉了,问题,他不能这么干,因为他要顾忌阳明一脉的感受。
夏言一党和阳明一脉是对头,没错,但是,还没到那种你死我活的程度,大家只是政见不合而已,并没有什么私仇,没必要搞得你死我活不是。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他已然坐上了内阁首辅的高位,权力什么的,并不是他争夺的重点了,因为他的权力已然够大了,朝中权力最大的就是他了,他还争什么?
这会儿他内心里唯一的目标就是施展抱负,将大明推向中兴,证明自己的能力,甚至流芳后世。
至于阳明一脉,他感觉,能配合他自然是最好的,毕竟人家势力摆在那里,如果凡事都跟他作对,那可就不好了。
撤换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跟阳明一脉彻底撕破脸,真的好吗?
他沉思了一阵,还是有点犹豫道:“惟中,张时彻可是张邦奇的亲侄子,我们这样做,摆明了是在故意激怒阳明一脉啊。”
严嵩闻言,心中不由一阵冷笑。
没错,他就是要激怒阳明一脉,看看杨聪的反应如何,再决定要不要动手收拾眼前这个占着他内阁首辅茅坑的夏言!
激怒人家又如何,盐引份额那可是一年几百万两的收益,你不想要,我还想要呢!
当然,这些他都不可能跟夏言说,他表面上依旧装作义愤填膺道:“首辅大人,他们既然只顾个人私利而枉顾国家大义,我们为什么要对他们客气呢?如果只是私人恩怨,忍忍也就罢了,但是,这已经不是私人恩怨的问题了,让他们一直这么拖下去,鞑子何时能收拾,大明又如何走向中兴?”
这家伙,的确有够无耻的,明明是他眼红盐引的收益,想独吞,却说人家是为了个人私利而枉顾国家大义!
这会儿杨聪好歹还在给西北几万边军提供粮饷,一文钱都不曾克扣,要是让他把持了盐引份额的分配,西北现有的几万边军能不能维持下去还不知道呢。
夏言当然不知道严嵩的心思,他的心思都已经被严嵩给带偏了,阳明一脉既然只顾个人私利而枉顾国家大义,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翻脸就翻脸,难道就让他们这么拖下去,让鞑子一直在西北肆虐?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那好,我们就动手,撤换张时彻,让他们也长点教训。”
第二天早朝,鸿胪寺礼官刚宣布奏对环节开始,夏言便举着封奏折,走出班列,跪在御道中间朗声道:“太子殿下,大明自立朝之初便立下规矩,任何官员不得长期居于一地,任一职,以免形成贪腐。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已然任职三届,历时九年,微臣以为,是应该换个位置了。正好,南京刑部尚书唐龙已然年老多病,不能任仕,微臣建议,调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任南京刑部尚书,并迁京城户部左侍郎鄢懋卿人南京户部尚书,以为轮换。”
这家伙,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嘉靖这才刚刚隐居幕后,让太子监国呢,内阁首辅夏言就提出要撤换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开什么玩笑?
谁不知道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是礼部尚书张邦奇的亲侄子,再说了,人家一直奉公守法,勤勉任仕,东南数省的税赋征收那是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丝纰漏都没有,为什么要换掉人家。
夏言给出的理由貌似没什么毛病,大家也都知道,大明实行的是流官制度,不能让一个人在一个位置上老待着,这样容易产生贪腐。
问题,京官好像不在此列啊,六部尚书甚至是内阁首辅一当就是十几年的多了去了,你家伙拿地方官员的规矩来说京官,是不是有点太牵强附会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夏言一党这是眼红盐引的收益,准备夺阳明一脉的权呢。
太子朱载壡可不知道这些,他毕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大明律法都还没有学全呢,各种规矩成例那更是一概不知,至于南京户部尚书手中掌控的盐引份额涉及到多少利益,他哪能知道,盐多少钱一斤他都不知道呢。
这南京户部尚书当久了就要轮换吗?
他不由望向了詹事府的班列,那些可都是嘉靖给他找来的辅臣,遇事不懂,他自然要征求这些人的意见。
詹事府这会儿都被严嵩给把控了,其中的官员自然知道怎么配合,他们虽然没有人站出来附和夏言,却是一个个微微点头,示意这规矩没错,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是应该轮换了。
尼玛,这不摆明了夺权吗,谁不知道鄢懋卿是严嵩的党羽,南京户部尚书之位要被你们给夺了去,那还得了。
礼部尚书张邦奇见太子朱载壡貌似被詹事府那帮家伙糊弄的就要点头了,连忙疾步走出班列,趴在御道中间朗声道:“太子殿下,任何官员不得长期居于一地,任一职,说的是地方官员啊,京官并不在此列。比如,夏言夏大人出任内阁首辅就已经有**年了,严嵩严大人出任吏部尚书也已经有**年了,这跟地方的流官制度又有什么关系呢?”
太子朱载壡闻言,又傻眼了,这张邦奇说的好像也没错啊,你夏言说人家张邦奇当了**年的南京户部尚书就要撤换了,那你这个内阁首辅怎么不以身作则,自己把自己撤换掉呢?
我撤换你个锤子!
夏言一见张邦奇跑出来给张时彻说话,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谁不知道你们是亲叔侄,你这是典型的以权谋私,无耻!
他当即便回怼道:“南京六部虽说跟京城六部品级差不多,但是,谁都知道,两边管辖的范围不一样,京城六部管的是整个大明所有事物,而南京六部管的大多都是南直隶的地方事物,而且南直隶远离京城,根本就无法时刻监控,南京六部官员不算地方官员算什么?”
好吧,这话貌似也有点道理。
太子朱载壡又犹豫了,这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到底是换还是不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