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土伦 4
罗伯斯庇尔和库东都没能说服卡诺,不过他们好歹让卡诺同意了往研究所的监狱里派观察员。(卡诺将研究所的住宅区称之为“军事监狱”)至于试验区……
“对不起,试验区中进行的很多实验,都是需要严格保密的军事机密。我不是怀疑观察员的忠诚,只是有些事情的细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事实上,就连我,也只知道研究的目的,大致的进度,至于一些技术细节——你们知道,我不是弄不懂它们,也不是不感兴趣——但是我也会尽量避免知道太多的技术细节。因为这些东西,我看到了,说不定一不留神,在无意中,就把它泄露了出去。然后就会给军队带来巨大的损失。”卡诺这样说道。
“连您都不知道一些细节,那么总有一个人要对整个的研究了解得相对清楚吧?”罗伯斯庇尔问道。
“约瑟夫·波拿巴负责整个流程。他是一位非常可靠的战士。为了保密,他自愿让自己处于被半囚禁的状态。他不能随便离开试验区,如果离开,必须说明去向,得到我的批准;必须有安全人员陪同——如果不是心中充满了对祖国的热爱,对革命的信念,任何人都难以忍受这样的条件。”卡诺回答道。
“约瑟夫……这真不容易。”罗伯斯庇尔叹了口气。罗伯斯庇尔对约瑟夫的印象实际上还不错,至少比对卡诺的印象好。有时候他甚至想,要是约瑟夫能顶替卡诺的位置,其实也不错。不过这也就是想想而已,因为约瑟夫·波拿巴还有个会打仗的,带着兵的兄弟。所以,无论如何,他是不能坐到卡诺的那个位置上去的。
大家也都承认,除了约瑟夫,你再也找不到任何能替代卡诺的工作的人,甚至就连约瑟夫,实际上也不见得能替代卡诺。因此,罗伯斯庇尔也只能容忍卡诺的一些冒犯,只要不是太过分就行了。至于什么样才是太过分,罗伯斯庇尔也还没来得及想好。
今天是观察员夏尔进入戒备森严的“军队技术实验室”的第一天,一清早,他就来到陆军部报道。在一个小屋子里,他被进行了相当严格的测量记录。包括掌纹以及其他体貌特征的记录。一位画家,还特别为他画了一张正面画像。不知道为什么,夏尔总觉得,那张画像画把自己画得像死人一样。
“因为上面强调了,画像上的人不得有任何表情。”画家是这样解释的。
画好了画像,时间就已经到中午了。夏尔便在一群骑兵的陪同下,上了一辆四轮马车,往凡尔赛的方向去了。
从陆军部到凡尔赛差不多要走四个小时。所以当他们到达“军队技术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是夕阳在山的时候了。
军队已经在军队实验室所在的区域挖出了一道深深的壕沟。沿着壕沟,每隔一段距离,还都建造了一座岗楼。在更靠后一些的地方,还建起了一道足有四米高的围墙,所以里面的情况,从外面是一点都看不到——真是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马车在吊桥前面停了下来。一个军官上前来,检查了他们的通行证,然后向车厢中的夏尔道:“依照命令,只有观察员能够进入。其他人和马车都不能通过壕沟。所以你必须下车,徒步进入实验室。”
关于这一点,夏尔在出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麻烦您带路。”便下了马车,一个从里面过来的士兵跟了过来,帮他提起了他的行李箱。
夏尔跟着那个军官走进实验室。一边走,那个军官一边对他说:“观察员先生,您被获准在员工生活区以及囚犯生活区活动。在员工生活区,您可以二十四小时自由活动,在囚犯生活区,您的活动必须先告知看守人员,以免发生误会。您知道,这里的保密非常严密,任何没有经过批准,因而不为卫兵所知的活动,都可能招致不经警告的射击。”
“我知道了。”夏尔说。这个规定,他其实也早就知道了,但此时,看着这里岗楼林立,到处都是严阵以待的卫兵的情景,他还是觉得有点紧张。
“轰!”远处传来了一声猛烈地爆炸声。
“这是?”夏尔忍不住问道。
“观察员先生,有关试验的一切都是机密,试验区的任何事情,不要问。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对外提起。”那个军官没有回答,反而又一次重申起了保密纪律。
这时候,几个人到了大门前,夏尔从门口往里面一望,里面只是一条两边都是高墙的巷道,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那个军官和看门的士兵说了几句话,门就打开了,然后几个人就走了进去,在高墙夹着的巷道中转了半天,终于到了一道小门边,门口照例守着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
在表明了身份之后,那几个士兵打开了那道小门。
那个军官道:“里面就是员工活动区,您的宿舍也在这里面。请您跟我来。”
几个人走进了小门,在他们后面传来了铁门被关上,并且落锁的声音。一个念头突然从夏尔的脑袋中冒了出来:“见鬼,这到底是谁在坐牢?”
……
在土伦前线,波普正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这几天他向土伦发起了攻击,但是攻击的效果却非常差。英国人虽然对于北上兴趣有限,但是对于守住土伦港,确实非常认真的。因为只要土伦还在他们手里,法国海军在地中海就完全没有立足点,那他们在北非就可以为所欲为。
因此,英国人迅速地强化了土伦的各种防御工事,将缴获的法**舰上的大炮也都拆了下来,用来充实防御。波普的士兵非常勇敢,但是躲在工事后面的英国人却足够狡猾。结果他的前几次进攻都伤亡惨重,而且毫无进展。
被激怒了的波普决心集中力量,发起一次总攻,杀入土伦,让那些侵略者和叛徒们知道知道法兰西的厉害。
然而他们又想到的是,英国人居然给他玩了个大炮伏击。他们早就预料到了波普攻击的方向,并将大量的火炮,用法国人在瓦尔密的方式埋伏了起来。不过和瓦尔密不同,他们的大炮更多,而且分量更重。更要命的是,他们的大炮不仅仅埋伏在正面,也埋伏在侧面,形成了交叉火力。
他们先用退却将法国人往这个预设战场勾引。而波普看到自己取得了进展,顿时兴奋不已,直接就把主力都投入到进攻中去了。结果……结果自然是被英国人的大炮轰了个稀里哗啦,然后英国人和西班牙人一个刺刀冲锋,法国人就一口气退回了今天的出发点。如果不是英国人过分保守,反击的时候投入的作战部队数量太少,只怕波普就连自己的营地都保不住了。
经过这场失败之后,波普一点数,发现在这几天里,自己居然伤亡了近三千人,而且整个军团的士气也跌到了低谷。这使得他几乎无法再发起任何进攻了。波普知道,如今上面的家伙可不好糊弄,失败得这样惨,弄得不好,会被以祖国的叛徒的身份被送上断头台的。
但是他如今,也没以更多的办法,也只能向上级提出“战术指导”的请求。(战术指导是日本军队的名词,和转进类似,实际的意思是要求上面给自己派出增援。)
……
也就在波普写信请求“战术指导”的时候,吕西安他们也总算是登上了科西嘉岛。
事实上他们的旅程还算顺利,地中海上这些天的天气一直很好。但是当他们上岸后,吕西安去一打听,才发现,他们还是跑偏了不少。他们并没有如计划中那样在卡尔维附近上岸,而是偏到了更南边一些的加来尼亚。为此他们又多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来到卡尔维。
科西嘉是个相对封闭的地方,突然有外乡人到来,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在吕西安的引导下,他们将船驶入了一处偏僻的的港湾藏了起来。大多数的人也依旧留在船上,只有克莱斯勒和吕西安两个人一起在天黑之后,悄悄地溜进了卡尔维。
吕西安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卡尔维了,但这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困扰。相比巴黎,卡尔维几乎就像是被冻结在时间里的,它的一切都和吕西安当年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不一样。吕西安在一片黑暗中,带着克莱斯勒熟悉地穿过街道,来到了自家的门前。
“咚咚”,吕西安轻轻地敲起了门,就过去的习惯,他知道,母亲应该还没有睡觉。
随着敲门声,屋子里面先是传来了一两声狗叫,但很快,凶狠的狗叫声就变成了讨好的呜呜声,接着便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是谁?”
“妈妈,是我,我是吕西安!”吕西安将嘴巴贴在门上,低声说。
房门打开了,已经变得更苍老了一些的莱蒂齐娅提着一盏马灯出现在吕西安的面前。
第一百零七章,土伦 5
在波普提出“战术指导”的要求之后,卡诺便下令让拿破仑带着第五军团南下。而拿破仑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在地图上研究土伦已经不知道研究了多少次了,得到命令之后,拿破仑一声令下,整个第五军团立刻就行动了起来,只用了半天时间,第五军团就离开驻地,开始向南进发。
不过军队才刚刚出发,一个传令兵就赶上了拿破仑。
“波拿巴将军,卡诺将军有新的命令给您。”传令兵一边说。
拿破仑接过命令,心里还想:“卡诺搞什么名堂?要下什么命令,早一点不行吗?不早不迟,偏偏这时候,这就可见……”
一边这样想着,拿破仑一边打开了信封,抽出了命令。他看了一眼命令,然后将这份手令收了起来,转过身对自己的传令兵说:“去把达武师长找来。”
不一会儿,达武便出现在拿破仑的面前。
“将军!达武向您报到。”达武下了马,向拿破仑敬了个礼道。
“路易斯,我刚刚接到命令,必须暂时离开部队一段时间。你现在代替我率领全军,按照原计划行军。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在明天一早就能赶回部队。如果我明天早晨还没赶回来,我也会让传令兵传来新的命令的。明白了吗?”
“明白!”达武大声的回答道,显然拿破仑将整支军队交给他管理,哪怕是暂时的,哪怕只有半天,这依然让他很是兴奋。
将大军暂时交给了达武,拿破仑带着一个团的骑兵,转向了西边。在日落的时候,拿破仑带着骑兵们来到了目的地——“军队技术实验室”。
在表明身份之后,约瑟夫带着三辆载重马车驶过吊桥,出现在拿破仑的面前。
“就这么点东西,你让我专门跑这么远来拿?还要带上一个团的骑兵?对了,卡诺的命令中写的不清不楚的,这里面到底是些啥?”拿破仑问道。
“拉瓦锡先生的新玩具。”约瑟夫说,“威力很不错,你应该用得上。”
一边说,约瑟夫一边将一个信封递给拿破仑:“这是那东西的使用说明书。试验成功后,我们立刻就全力生产这东西。不过你知道,实验室生产,数量有限。到现在,也才这么多。你正好要去打仗了,这东西你带过去,试着用用,用完之后,给我们一份体验报告。”
“见鬼,拉瓦锡的东西!”拿破仑忍不住往那三辆马车看了一眼,“这东西安全吗?不会在运输的途中,轰隆的一家伙吧?”
拿破仑知道,约瑟夫将拉瓦锡弄进实验室的理由之一,就是拉瓦锡发明了不少的炸药。这东西既然是“拉瓦锡的新玩具”,那肯定是会爆炸的东西。考虑到他的硝化甘油,拿破仑就觉得,自己还是距离那三辆车远一点比较好。
“不用担心,相当安全。放到火里去烧都不会有太大问题。”约瑟夫说,“具体的说明和用法,说明书上都有。你自己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另外,关于怎么用这东西,我还给你们准备了一位教官。这是克莱芒中士,他跟你们一起去南方,负责教导你们怎么样安全的使用这种东西。”
“将军,中士克莱芒向您报到。”一个高个子士兵上前一步,向拿破仑举手敬礼道。
“好吧。克莱芒,你就暂时跟着我吧。”拿破仑说。
说完这话,拿破仑又转身对约瑟夫说:“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这一段时间一直待在实验室里,消息不是很灵通。吕西安有消息吗?”约瑟夫问道。
“怎么可能有消息?”拿破仑道,“你的脑子呢?如果你会四则运算的话,你很容易就能算出,他们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到达科西嘉呢。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消息?”
“蠢东西,我的意思是,你往南边去,一旦有了任何消息,你就立刻通知我。”
“得了吧,这种事还用你说?好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拿破仑一只脚踩到了马镫上,准备上马,但他又回过身来,对约瑟夫说:“我听说巴黎的冬天很冷,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不要感冒了。”
“行了行了,管好你自己得了,我还用你操心?”约瑟夫不屑的说,但是心中却微微的有那么一丁丁点的感动。
……
家里的人都来到了堂屋里,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免得屋子里的灯光漏了出去,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
“妈妈,就是这样。约瑟夫和我,还有拿破仑都认为,让你们继续留在科西嘉,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可控的风险。所以我就秘密的回来,带你们去法国。”
“去法国?太好了,我早就想去法国了。”一个姑娘压低了声音道。声音虽然被压低了,但是那股兴奋劲却怎么都压不住。
“波莉娜,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你已经不小了,家里还有客人呢!”莱蒂齐娅沉下脸低声道。
少女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又赶紧低下头来,做出一副娴静的样子。蜡烛光照过来,在她前额的刘海上晕出淡淡的光晕。
“吕西安,一定要走吗?我们在这里还有很多东西,一时间可处理不了……”莱蒂齐娅道。
“妈妈,这些东西都不用管。约瑟夫和拿破仑的收入都不错,相比之下,科西嘉的这些东西,不算什么了,关键是大家的安全。您得知道,约瑟夫和拿破仑如今的身份都很重要,英国人说不定……约瑟夫说过,这个世界上最不要脸,最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就是英国佬了……”吕西安说。
吕西安一边说,一边悄悄用脚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踢了克莱斯勒一下,意思是希望他也赶紧帮忙说两句话,好劝莱蒂齐娅赶紧同意立刻动身去法国。
然而克莱斯勒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吕西安转过头去,看到克莱斯勒正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波莉娜,脸上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事实上,自从波莉娜一出现,克莱斯勒的大脑就陷入了宕机的状态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样的一个乡下地方,遇到这样的一位美得简直惊心动魄的美女(后来,波莉娜一度被称为欧罗巴第一美人。而她的雕像,也成为了著名的艺术瑰宝),所以如今他的整个的大脑的所有的数据处理能力,都被用于审美用途了。这导致的结果自然就是其他的线程纷纷的被关闭,以节省出算力和储存空间,来支持眼前最重要的任务——看美女。
因为克莱斯勒坐的比较靠后,而他的脸又正好藏在了烛光的阴影中,所以其他人都是没注意到他的这幅样子。只有吕西安在心中恼怒:“拿破仑这个家伙怎么派了这么一个人来!”
虽然刚才,当波莉娜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她,就连吕西安都突然的有点恍惚。不过吕西安觉得,自己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几年没见,波莉娜和以前区别太大了的缘故。
回到科西嘉之后,吕西安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里的时间似乎凝固了,一切都毫无变化。回到家里也是这样。家里的一切陈设,和他几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一点区别。就连母亲莱蒂齐娅也单是老了些,却并没有太多的不一样。单是波莉娜却打破了这个印象。母亲还是印象中的母亲,但是妹妹就不再是印象中的妹妹了。
现在在他眼前的是个秀长、美丽、有着女性已届成年却仍全部保有女孩那极尽天真情态的体形的最动人的人儿,再加上使人惊叹的夹着金丝纹的栗色头发,光洁如玉的额头,艳如一瓣蔷薇的双颊,以及让·古戎摹刻的林中仙女的脖子和拉斐尔描绘的玛利亚的脸。
吕西安印象中调皮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成了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了,如是而已。这种现象其实也是极为常见的。有那么一种时刻,姑娘们好象是忽然吐放的蓓蕾,一眨眼便成了一朵朵玫瑰。昨天人们还把她们当作孩子没理睬,今天重相见,已感到她们乱人心意了。
一边这样想着,吕西安一边狠狠地踩了克莱斯勒一脚。
这一下子倒是让克莱斯勒清醒过来了。他并没有像后世的那些电视桥段中那样大叫一声,而是一声不吭的垂下了眼睑。
“克莱斯勒少校是拿破仑手下的营长,关于这件事情,拿破仑是交给他来负责的。有些事情,妈妈您可以问问他。”吕西安说道。
“啊,是这样的。”克莱斯勒赶紧道,“将军认为,你们都处在巨大的危险中,任何延宕都会让危险成倍的增加。所以,你们必须尽快的离开科西嘉,越快越好,最好今天晚上就离开。”
“今天晚上?这怎么来得及呢?我们还有……”莱蒂齐娅道。
“只需要有人就够了。”吕西安说,“我们一会儿悄悄出门,我们的船在以前拿破仑经常躲着的那个地方。嗯,妈妈不知道,但是波莉娜是知道的。上了船,就安全了。至于东西,到了法国,什么东西都有。约瑟夫和拿破仑已经在法国给你们买下了一座庄园了。”
“真的,一座庄园?这真是太好了!”波莉娜又忍不住开口了。
说完这句话,波莉娜赶紧看了一眼母亲,然后赶紧低下头来,继续装出一副淑女样子。
“那好吧,可是我至少要收拾一下行李,带上地契,还有换洗的衣服,还有……”莱蒂齐娅道
第一百零八章,土伦 6
波普将军刚刚在新的一轮的不成功的进攻中失去了自己的长子。这让他无比的伤心,却也让他松了一口气——如今,无论是谁,都不能指责他此前的作战不利,是在有意叛国了。
所以在失去了自己的长子之后,波普将军立刻就停止了几乎所有的进攻行动,和英国人玩起了对峙。而当拿破仑带着第五军团到达的时候,双方已经静坐战争了好一段时间了。
拿破仑的动作不算快,因为在来的一路上,他都在训练军队使用约瑟夫给他提供的那种新玩具。不过当他的军队到达了之后,拿破仑迅速的就行动了起来。
拿破仑首先拜访了波普,了解了一下他此前用士兵的生命换来的关于敌军布防的一些情报。这些情报,波普给得非常的干脆,因为他知道,拿破仑将军和上面的一些家伙关系密切。如果在这个时候使绊子,就算他死了长子,又死了次子,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好结果。
拿破仑在得到这些情报之后,非常有礼貌的和波普告别,但是当他走出了波普的军营,却忍不住对跟在身边的卫兵说:“我真不明白,他怎么会这样毫无准备的硬攻?他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但其实,这事情并不能怪波普。,因为这种做法,其实是普遍现象。共和国时期的法国将领,大多缺乏经验和天赋,再加上共和国的士兵普遍训练不足,复杂的战术他们也玩不出来。导致在战场上遇事不决莽一波,几乎是共和国时期的法军将领的共有的习惯。更要命的是,靠着这种做法,共和**队还真的赢得了不少胜利。而这样的胜利,又强化了这种做法的地位。结果,这样的无脑莽,就成了法军的正统了。
回到自己的军营,拿破仑细细的研究了带回来的地图,又把达武等人叫进来,布置起了侦察任务。在经过了几天的侦查之后,拿破仑将手下的几个师长团长都叫到了一起,商量起了进攻的事情。
拿破仑认定,马尔格雷夫堡垒是这一战的关键。如果能夺取这一堡垒,就能直接用架在那里的大炮轰击土伦的港口。而一旦土伦的港口暴露在大炮的火力之下,那么英国人就无法保证土伦的各种供给,那他们除了撤退,就不可能再有任何其他的选择了。
“波普将军前面打得很笨拙,不过再笨拙的行动也是有意义的。波普将军试图从正面突入土伦,这当然很愚蠢,但是他愚蠢的行为,也引导出了那些英国人的愚蠢的应对。从我们得到的情报来看,英国人应该将主力也放到了土伦港的正面。结果,他们对马尔格雷夫堡垒的防御,反而有些忽略了。你们看,这是土伦还在我们手中的时候的地图。而这,是我们通过侦查,新画出来的地图。”
一边说,拿破仑一边将铺在桌子上的那张过期地图揭开,露出了下面的新地图。
“你们看,自从土伦落入英国人的手中之后,马尔格雷夫堡垒的规模明显的扩大了。以现在的规模来看,它应该可以配备三十门以上的大炮。而且为了防卫它,英国人还在这里,还有这里,又各自建造了一座小型堡垒,和马尔格雷夫堡垒相互呼应。如果这些堡垒中,有足够的守军,,要攻下这些堡垒,恐怕要付出巨大的牺牲。不过,在前一段时间,这些堡垒上的军旗发生了变化,英国人的旗帜被西班牙人的旗帜替换了。也就是说,英国人将更多的战斗部队放到了正面,他们觉得这里并不是我们的攻击重点。”
“将军,那我们什么时候发起攻击?”奥热罗问道。
“还不急,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准备。首先,我们需要让敌人觉得我们的攻击重点依旧是正面。”拿破仑说,“因此,我需要在正面保持一定的压力,让英国人觉得我们的下一轮进攻,目标依旧是正面。”
“将军,您是打算要在正面发起佯攻?”达武皱着眉头问道,“但是佯攻的程度很难控制。投入的人数少了,吸引不了敌人;投入的人多了,自己的损失也会很大。”
拿破仑却嘿嘿一笑:“我是那么傻的人吗?我告诉你一个办法,你可以……”
吃过早饭,黑尔少尉像往常一样,登上炮垒的瞭望哨位,朝着法国人那边眺望。虽然这些时法国人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不停地往这里猛冲了,但是提高警惕总是不会错的。
法国人那边没什么动静,似乎他们已经放弃努力了。不过上面说法国人的援军刚刚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行动,所以他们依旧需要谨慎。
这时候,远方的天际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黑尔赶紧举起望远镜向着那边望了过去。
“法国人!法国人又来了!”黑尔大叫了起来。
法国人又来了,但是大队的法**队却在大炮的射程外停了下来,然后黑尔就从望远镜中看到,那些法国人开始挥动锄头铁锹,似乎是在挖掘壕沟。
绕着坚固的城池挖掘壕沟,好切断城市和外界的交通,这种做法在欧洲也不少见。但是土伦却并不是一般的城市,它是一座海港呀,难道法国人还能在大海上挖出一道壕沟来不成?
黑尔虽然很疑惑,但还是迅速的将这一情报报告给了上级。
很快,一群军官就出现在瞭望台这里。大家都举着望远镜往那边望。
“法国人在干什么?”
“挖壕沟,不过……好像不是横向的,而是纵向的壕沟。”一个军官突然道,“他们是想要这样直接挖到我们面前来!”
“一群地老鼠!”一个军官嗤笑道。在这个打仗讲究风度的时代,这种地老鼠式的做法的确会让很多人瞧不起。
但是更多的人却没有笑。这样像地老鼠一样挖过来当然很不威武,很不像样子,但是,细细的想一想,他们就发现,法国人这样做还真的有道理。至少这样做能大大的降低了他们的火炮的作用,真的让他们挖到跟前,然后让那些法国人突然冲上来拼刺刀,那还真不好办。英国人和西班牙人的人数有限,但是法国人这边的人力资源,可不是英国人和西班牙人能比的。如果进行这样的混战,那土伦还真的很危险。
“他们挖到足以发起冲击的距离至少还要三四天吧。”有一个军官说,“我们要做好恶战一场的准备了。”
法国地老鼠的速度比英国人预料的还要快。因为即使是晚上,他们也没有停止行动,他们点着火把,不断地向前掘进,英国人试着开炮打了几炮,但是炮弹要想打进壕沟却很不容易,而且法国人挖掘的壕沟还略有转折,所以炮弹就算打进去了,也很难打中人。看看炮击的效果不佳,英国人也就干脆停了下来,认认真真的准备起后面的搏杀了。法**队士气高昂,刺刀战的表现很不错,但是英国龙虾兵的刺刀也不是吃素的。
依照法国人挖掘的壕沟的数量,他们的一轮冲锋,就可能投入上千人。所以,英国人将所有的,可以集中起来的力量都尽可能的集中到了正面,准备承受法国人的冲击。
“将军,我们观察到大约有两个连的西班牙人离开了马尔格雷夫堡垒。大概是也调到正面去了。”一个军官对拿破仑说。
“很好。达武,明天早上,你那边就应该可以进入攻击距离了吧?”拿破仑转过头问道。
“今天再挖一晚上,明天一早的确就进入到攻击距离了。”达武回答道。
“好的,明天一早,达武你带领部队进入出发阵地,做出要攻击的姿态。奥热罗,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向马尔格雷夫堡垒发起总攻。达武,你要做足姿态,吸引住英国人,为我们的进攻赢得时间。”
“明白,将军!”达武和奥热罗一起回应道。
当天晚上,英国人和西班牙人一直顶着法国地老鼠不断靠近,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法国地老鼠们也将炮垒修建了起来。英国人和西班牙人都知道,明天就是决定性的时刻了。
……
吕西安和克莱斯勒带着波拿巴家的那些女人们在黑暗中悄悄地出了门,为了行动方便,女孩子们都换上了男孩子的衣服。大家摸黑来到了海边,几条渔船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这样的船?这样的船没问题吗?”莱蒂齐娅问道。
“放心吧,妈妈!没问题的。我们就是坐这些船过来的。”吕西安毫不在意地说,接着他又转过头去对克莱斯勒道:“克莱斯勒先生,您说我哥哥他们是不是已经在土伦和那些英国人打起来了呢?我们现在赶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打仗。”
“这我就不知道了。”克莱斯勒说,“不过现在波拿巴将军还在巴黎呢。就算要南下,应该也没这么快吧。”
“我倒是真的希望能够看到打仗。”波莉娜突然插嘴道。
第一百零九章,土伦 7
和去的时候不一样,吕西安他们回来的时候,船只却遇到了一些麻烦。一般来说。在大部分时候,地中海都平静得像一个大池塘,只要是能在水面上漂浮的东西,就都可以用于在地中海航海。
早在古埃及时代,埃及人就已经可以用草扎的船,在地中海的近海航行了。到后来古希腊的帆桨船更是可以在整个的地中海到处乱窜。但是,地中海毕竟也是大海,也不是绝对没有风浪的。至少,见诸史料或是传说的海上风暴还是有一些。
最古老的的,当然是《奥德赛》,当希腊人成功地抢劫的特洛伊,带着金钱和奴隶返回希腊的时候,就遇到了少见的风暴,差一点就全军覆灭。而在《圣经》中,使徒保罗在前往罗马的时候,乘坐的船只也曾经在地中海遇到过风暴。还有拜伦的唐璜,也是因为地中海上的风暴,才遇到了海黛。所以,即使是在地中海上,如果你运气不好,嗯,说不定也会遇到波塞冬发怒的时候。
两条船离开科西嘉的时候,一切都还很正常,天空中满是密密麻麻的星星,一点都看不出天气会有变化的迹象。但是在日出的时候,情况就发生变化了。
这一天的朝阳格外的红,半个天空,以及半个海面都变成了红通通的一片,吕西安和波莉娜还在为这美丽的朝阳喜悦不已的时候,拉瓦内利却忧心忡忡地说:“也许,也许我们应该掉头回去,在海上看到这样的朝阳,这是天气要变了的迹象!”
吕西安听了,想了想便对拉瓦内利道:“您觉得,出现坏天气的可能性有多大?”
“一半对一半吧。”拉瓦内利不确定的说。
“我们不需要冒不必要的风险。我们靠近过去,让克莱斯勒他们也跟着我们先返回科西嘉躲一躲吧。”
于是拉瓦内利操控着渔船,靠近了另一条渔船,拉瓦内利大声的喊着,将他的判断告知了在那条船上的克莱斯勒。
克莱斯勒便对在他这条船上的莱蒂齐娅道:“夫人,天气可能会有变化,因此我们要暂时返回,躲避一下可能的风浪。”
莱蒂齐娅自然不会对此表示反对,于是两条船便又掉了个头,准备返回科西嘉避风。
到了中午时分,他们又一次看到了科西嘉的海岸线,但就在这时候,一阵风从东边吹来,一下子就抓住了两条船。船只立刻就失去了控制,被风吹得向着西边乱飘。
天气一下子就变了,一转眼的时间,天空中就布满了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冒出来的乌云。大雨噼噼啪啪地就打了下来。
吕西安和波莉娜还有艾莉兹在一条船上,而莱蒂齐娅和热罗姆还有卡罗丽娜在另一条船上。在暴风的吹动下,两条船都失去了控制,很快就消失在对方的视野里。
其实这风暴如果放在大西洋上,最多叫做“起了点风”而已。但是对一条近海打鱼的渔船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风暴了。这场风暴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黎明才停息。
当第二天的太阳再次升起来的时候,吕西安点了点人数,船上的人倒是一个都没少,只是船篷,还有船上的一些东西,都被吹到海里去了。另外,最为关键的是,他们和另一条船失去了联系。而且,他们如今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上了。
“吕西安,怎么办?妈妈他们不见了,他们不会……”艾莉兹哭了起来。
“妈妈不会有事的,就像我们一样,他们不会有事的。”波莉娜说。
“我们现在的位置另能够确定吗?”吕西安却向拉瓦内利问道。
“不能,我现在也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了。”拉瓦内利回答道。
吕西安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地理知识,便道:“船还能控制吗,如果能,那就直接向北就是了。”
地中海只有那么大,不论是向南还是向北,用不了多久,都应该能看到陆地。
“桅杆和风帆都没有问题。”拉瓦内利检查了一下船上的设施,然后回答道,“我们一直向北,肯定能到法国。”
在不知道具体位置的情况下,小船转向了北方。
船在海上又走了三天,在第三天的后半夜里,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的波莉娜却听到吕西安兴奋的叫声:“陆地,那边有陆地!”
……
清晨的时候,海上起了大雾,这大雾从海上飘了过来,很快陆地上也是一片模糊。
“将军,起大雾了,我们还进攻吗?”奥热罗问道。
“当然,起雾了是好事。”拿破仑回答道,“在大雾的掩护下,我们能逼近得更近一些。”
大雾也让英国人和西班牙人无比的紧张。他们同样非常担心法国人会趁着大雾冲上来。因此这场大雾,倒是让达武的任务变得简单了,他只是让人咚咚咚地敲起了战鼓,然后胡乱的开了两炮,英国人和西班牙人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向着浓雾胡乱的开炮射击。于是正面防线上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在浓雾的掩护下,在英国人和西班牙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正面防线上的时候,拿破仑和奥热罗带着三千多人,悄悄地靠近了马尔格雷夫堡垒。因为大雾的掩护,他们一直逼近到距离堡垒不过百米的地方,守卫堡垒的西班牙人都没能发现他们。
这个时候太阳渐渐的升高了,雾气开始慢慢地散去。马尔格雷夫堡垒也渐渐的从雾气中浮了出来。
“冲锋!”拿破仑发出了命令。奥热罗立刻带着战士们想着近在咫尺的堡垒冲了上去……
……
在黎明时分,吕西安他们的船靠上了岸。因为这个时候,周围已经开始起雾了,几个人下了船,雾气还不算太浓,隐隐约约的,他们看到那边似乎有灯光,便一起朝着那边走去,好找个人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走了一段之后,雾气反而越来越浓了,能见度迅速的下降到了十米左右。吕西安知道不能再往前走了,在往前走,说不定会迷路,甚至有可能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走丢了。于是他让大家都停了下来,一边休息一下,一边等候太阳出来后,能让雾气尽快散开。几个人便在一块大石头旁边坐了下来,背靠着石头休息。
这几天在海上漂流让大家的精神都很有些紧张,如今终于上了岸,一旦坐下来,很多人立刻就撑不住了。波莉娜靠在石头上,将头歪过去搭在艾莉兹的肩膀上,只是一转眼的时间,她就睡着了。其他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几个人都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吕西安迷迷糊糊地就做了一大堆的梦,一会儿梦见拿破仑来告诉自己,妈妈他们的船出了事情,船沉了,所有的人都死光了。一会儿又梦见妈妈他们啥事都没有,大家都到了巴黎,然后在约瑟夫的带领下,他们全家上下,一起到卡诺家里去蹭饭吃……摸着鹅肝酱的面包刚刚端上来,突然就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吕西安就醒了过来。
“怎么了?”吕西安睁开眼睛,他看到雾气已经散开了不少,而旁边的几个人也都醒了过来。而那隆隆的声音还不停的从那边传来,吕西安因为跟着两个哥哥,也见过不少大炮射击的情景,所以他立刻就判断出了——这是炮声!
“这不对劲,是大炮的声音,离我们很近,我们跑到战场上来了!”拉瓦内利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们怎么办?”刚刚醒过来的波莉娜问道。
“炮声是从那边传来的。”吕西安说,“我们往这边走,尽可能的远离战场。”
波莉娜也往那边望过去,只是雾气还没全散开,不过隆隆的炮声正不断地从那边传了过来。波莉娜两眼放光,就想往那边走两步,结果才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吕西安一把抓了手腕:“波莉娜,跟我往这边走。”
吕西安拉着波莉娜,往相反的方向小跑了起来。波莉娜还时不时的回过头往那边望。
这时候雾气又散开了不少,吕西安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响起了很多脚步声。他停下来,往四周望去,透过淡淡的薄雾,他看到一些穿着蓝色的军装的人,正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向着前面走去。在晨雾中他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但是人数肯定不少——他们似乎是一头冲进战场了。
“活见鬼!这是怎么回事?”吕西安骂道。
这时候马尔格雷夫堡垒上的西班牙人总算是发现了法国人正在逼近,于是他们便胡乱的朝着这边开枪开炮。一枚炮弹砰的一下,砸在波莉娜的旁边。波莉娜和吕西安都吓了一跳,波莉娜一挣扎,就将手从吕西安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尖叫着就往一边跑。
这时候冲锋的号角声响了起来,士兵们开始向前猛冲,吕西安想要过去拉住波莉娜,却被一个猛冲过来的士兵撞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等他爬起来,却发现,波莉娜已经消失在薄雾中了。
第一百一十章,土伦 8
波莉娜在雾中乱跑,四周都是枪声、炮声和呼喊声。一开始波莉娜还很惶恐,但是很快,在一阵一连串的剧烈爆炸之后,她就发现,枪炮声似乎都变小了,过了一会儿,周围都响起了“共和国万岁”的喊声。
这时候雾气也渐渐的散去了。波莉娜看到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群穿着蓝色的军装的士兵正在那里欢呼——显然,在刚才的战斗中,他们获得了胜利。
一个满脸胡子的老兵注意到了波莉娜,向他走了过来。
“嘿,小家伙,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那个士兵问道。
“我和哥哥跑散了。我们的船在海上遇到了风暴,飘了好几天,然后在这里靠了岸,接着就……”波莉娜赶紧道,“你看到我哥哥了吗?”
“啊,你可真是不幸,居然一下子稀里糊涂的就跑到战场上来了。我没看到你的糊涂哥哥,他怎么能把自己的弟弟丢在这种地方?不过我可以让我们的人帮你找一找。”那个老兵说道。
波莉娜这时候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凉,身上穿的又是一身男孩子衣服,头上的帽子又遮住了一头秀发。(要说拿破仑小时候的衣服她穿着还很合身的。)结果,那个老兵就把她当成了一个还没变声的小正太了。
“你和我过来,我帮你问问。”那个老兵这样说着,便带着波莉娜到了堡垒旁边,向正在堡垒上的挂三色旗的一个士兵喊道:“欧仁,你看到了另一个,和这个孩子差不多的,跑到战场中来的了平民吗?”
“你说什么?”欧仁问道,“我听不清……”
也许是因为注意力没集中好,他手中的三色旗一滑,从堡垒上面掉了下来。
大家的脸色都变了,因为挂三色旗挂不上去,这个预兆实在是太糟糕了。一般来说,生存越是要看运气的行当,就越迷信。军队则更是各种迷信非常集中的地方。海军吃鱼的时候,在吃完了一面之后,绝不准先翻过来,再吃另一面,因为他们忌讳“翻”这个动作;至于陆军,对于旗帜,也有着一大堆的迷信。大家都相信,若是旗帜落到了地上,那就预示着军队要遭遇挫折。
那面三色旗在晨风中慢慢的飘落,大家都跟着旗帜跑,想要在空中接住它,不让它落在地上。就连那个老兵,也抛开了波莉娜,跟着那面旗跑了起来。
“接住它,接住它!”大家喊道。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吹来了一阵海风,正在下落的三色旗突然转了个方向,向着波莉娜这边落了下来,波莉娜伸出手,接住了落在她手上的三色旗。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接住旗帜了!太好了!”有人喊道。
“真是太好了!”
同样依据迷信,如果旗子被风吹落,谁在中途接到了她,那么由他亲手把旗帜再挂回去,厄运就过去了,后面就都是好运了。
于是那个老兵走到波莉娜跟前,半弯下腰说:“谢谢你,小伙子,你接住了战旗。你愿意帮我们把这面旗帜再升起来吗?”
……
丢了波莉娜,吕西安可吓坏了。他知道,要是拿破仑知道了这事情,一定会狠狠的揍他一顿的,说不定,屁股都会被打成八瓣;而回了巴黎,约瑟夫也饶不了他,准确的说,是饶不了他和拿破仑。因为约瑟夫早就觉得他不靠谱了,还是拿破仑支持他的……
于是吕西安便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战场上乱撞。士兵们都欢呼了起来,吕西安不停地向他们问:“你看到我妹妹了吗?你看到我妹妹了吗?”但是大家都不理会他。
这时候,士兵们突然又朝着堡垒方向发出了欢呼。吕西安也往那边望过去,突然一下子愣住了。
“见鬼!我看到了什么?那是……那是……”
那是波莉娜,她意气风发的站在堡垒的最高处,将一面三色旗挂了起来。士兵们朝着她使劲欢呼,人来疯的波莉娜也完全把要找哥哥的事情忘了个精光,她甚至学着下面的那些正朝着她挥舞帽子的士兵,也摘下自己的帽子朝着他们挥舞了起来,然后她那长长的头发一下子就在晨风中和那面三色旗一起飘了起来。
几年之后,当波拿巴家的男人登上了权力的宝座,波莉娜的这段故事就被各种有心人到处传播,故事的情节也从波莉娜迷路误入战场,并碰巧接到了旗帜,变成了波莉娜误入战场,并在战场上高举着以为牺牲了的旗手手中的旗帜,带领着法兰西的勇士们奋勇杀敌,终于击败了英国人(英国人表示:明明是西班牙人!)夺回了土伦。有些人甚至还因此给波莉娜了一个“土伦的贞德”的名头。当然,对此,波莉娜表示:“什么?居然还有人认为我有什么‘贞德’?”
(原本时空中的波莉娜生活作风非常豪放,是著名的“好色一代女”。据说后来雕塑家卡诺瓦在给她雕像的时候,一度想把她处理为狩猎女神的样子。但是波莉娜表示:还是按维纳斯的样子来吧,因为狩猎女神还是贞洁女神,全欧洲难道还有人相信,我这里有什么贞洁可言?)
不过这时候,士兵们虽然在朝着她欢呼,但是却并没有将她视为什么“圣女”,最多,也不过是把她看成了某种祥瑞而已。而吕西安则拔腿就往堡垒那边跑。
在堡垒旁边,几个士兵拦住了他:“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往这里跑?你是不是英国人的探子?”
“我是拿破仑·波拿巴将军的弟弟,我妹妹在里面,我要见她!”吕西安赶紧大喊起来,他知道,在战场上,仅仅是怀疑,就可以杀人了。而他这样一喊,无论人家信不信,至少在没弄清楚之前,肯定不会枪毙他了。
“你是波拿巴将军的弟弟?”那几个士兵明显不信,不过,就像吕西安想的那样,他们首先还是要验证一下。
“要是你骗我们,你会死的很惨的。”一个士兵说。
这时候,一队骑兵朝着这边过来了,一个士兵跑了过去,和那边的一个军官说了几句话,那个军官便骑着马过来了。
“吕西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拿破仑!我们的船被风吹到这里来了……波莉娜现在在堡垒里面呢……”
……
紧接着,士兵们就看到了一出好戏。他们的将军,举着马鞭,追着他的弟弟打,而吕西安则绕着波莉娜使劲跑。
“吕西安,男子汉大丈夫的,不要躲在女人后面!”拿破仑说。
“男子汉大丈夫,要有自己的主见,怎么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吕西安喘着气回应道。
“波莉娜,你让开,让我打死这个不靠谱的混蛋!”
“拿破仑,你不要打吕西安,这事情……”
正闹着呢,奥热罗过来了:“将军,英国人的骑兵出现了!”
拿破仑停了下来,狠狠地瞪了吕西安一眼:“等一会儿再收拾你!”
然后他就扔下马鞭,和奥热罗过去了。
英国人派来的只是一小队前来侦察的骑兵。这也很正常,正面达武刚刚退去,他们哪里有这么快的速度,就能立刻调动军队,发起反攻?不过,英国人的骑兵出现了,那也就意味着新的战斗很快就要爆发了。
“英国人不会不知道这座堡垒的意义。丢了这里,他们就不可能守得住土伦。他们马上就会来反攻的。奥热罗,你找几个人,把波莉娜还有那个傻帽带到安全的地方去。这里就要打仗了。”拿破仑说。
就像拿破仑判断的那样,英国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们迅速的就向马尔格雷夫堡垒发起了反攻,因为他们知道,反攻的时间每拖延一秒钟,法军在马尔格雷夫堡垒的防御就会变得更坚固一些。他们的反攻的成功率就会下降一些。
所以,当天中午,他们就在准备的并不充分的情况下,向着马尔格雷夫堡垒发起了一**规模的进攻。
英国人首先用大炮对着马尔格雷夫堡垒猛轰。接着穿着红色军装的龙虾兵就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前逼近。
马尔格雷夫堡垒是一座新式的堡垒,为了对抗炮弹,它的城墙只有不到两米高,而且还有很大的坡度,这让这种城墙在面对炮击的时候,几乎不会出现坍塌。但是如果敌人的步兵冲上来了,他们甚至可以在助跑之后,直接冲上城墙。
拿破仑的军队刚刚夺取马尔格雷夫堡垒,对于堡垒的各种细节还不是很清楚,手里也没有可用的火炮射表,所以英国人的进攻虽然是准备不太充分的,但是拿破仑这边的防御,同样也是准备不太充分的。
英国人几乎一家伙将所有的底牌都压了上来,一次性的在这次进攻中摆出了五六千军队。但是堡垒的防御加成依旧是不可小看的。即使没有射表,导致炮击的效果要打个折扣,但在英国人逼近过来的过程中,法国人的炮火依旧给英国人造成了不小的杀伤。但是那些龙虾兵硬是顶着炮火逼近了堡垒。
第一百一十一章,土伦 9
“英国人的确比奥地利人和普鲁士人强。”望着不断逼近的英**队,拿破仑这样对奥热罗说。
“如果是野战,这些家伙,能给我们带来不小的伤亡。”奥热罗也点头道,“你看看,挨了这样的打击,要是奥地利人,早就该掉头回家去找妈妈了。”
“奥地利人?在瓦尔密,才一轮炮击,死了几百人,就吓得剩下的几万人都不敢动弹了。你看看人家英国人,硬生生的就是这样一头撞上来了。”拿破仑赞叹道。
“好在我们如今占据了主动。”奥热罗很诚恳的道,“将军您之前和我们说,在大多数情况下,防御都是比进攻更有力的作战方式,但是战争却必须靠进攻才能胜利。所以一个好的将领,即使在进攻作战中,也应该能抓住战场上最关键的时机,夺取最关键的位置,然后迫使敌军来进攻我军的坚固防御。将一场战略上进攻的作战,打成一个战术上的防守反击。以前我还觉得,这怎么可能呢?现在想想,我们不正是做到了这一点了吗?如今我们是要进攻的一方,但是因为占据了关键的位置,防守的敌军反而不得不离开坚固的防御设施,来主动攻击我们。波拿巴将军……”
奥热罗很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拿破仑听了自然很得意。他知道奥热罗并不是一个喜欢拍马屁的人,虽然这个原则并不是他提出来的,但是兄弟还分什么彼此?再说了,约瑟夫也就是纸上谈兵而已,这一仗要换成约瑟夫,他也未必就能抓得到这个关键。所以他对自己的这番操作其实也非常满意,如今得到奥热罗的称道,心中自然更是得意。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更多的表情,而是道:“等打退了英国人的这轮进攻再说吧!”
英国人已经逼近到了霰弹的射程,堡垒上的大炮开始换用霰弹像英国人射击。龙虾兵们被一排一排的打倒。但是他们后面的龙虾依旧排着整齐的队伍,一枪不发的按照一成不变的速度继续逼近。
和欧洲的那些走几步开一枪的,或者是玩什么三段击的妖艳贱货不一样。英国陆军的规矩一直是咱们不玩那些花样,直接往前走,一直走到手里的枪,能够伸到对面的敌人的鼻子底下,然后所有的人来一个齐射,接着就是一个刺刀冲锋,把对面的那些贱货一波带走。英国陆军人数不多,但是要论战斗力,却的确要比法国人以前熟悉的那些家伙高一个档次。
英国人扔下了不少的尸体,但是他们还是靠近上来了。一支军队只要足够勇敢,总是能获得进展的。按照他们的习惯,他们会一直逼近到十多步的距离,然后停下来齐射一轮,接着就是刺刀冲锋。
但是这一次,情况却发生了变化,英国人刚刚停下来,从法国人那边就丢过来一大片的石头一样的东西。只不过这些东西在落地之后,竟然猛烈的爆炸了起来。
这就是给约瑟夫让拿破仑绕路带去的特殊武器——手榴弹。
事实上,在战斗中,向对方投掷爆炸物,并不是什么新鲜做法。更早的时候,就有人这样干了。但是那时候他们用的手榴弹装填的是黑火药,如果要保证威力,就必须做的很大,大的不是壮汉就根本仍不出去,而即使是壮汉,也根本扔不远。如果把大小做到普通士兵也能把它丢很远,那它的威力,就真的和大爆竹差不太多了。
但是拿破仑的士兵们的手榴弹中装填的可不是黑火药,而是拉瓦锡的新玩意儿——硝化淀粉。
消化淀粉相比硝化甘油,要稳定得多,需要用雷酸汞才能有效引爆。当然这东西有一个问题,就是产品的一致性比较难以控制,有的硝化淀粉,威力比tnt都高,而有的硝化淀粉,威力却只有tnt的一半,所以每一枚手榴弹的威力都不一样。不过,即便如此,这些手榴弹的威力也不是装黑火药的老玩意儿能比的。再加上约瑟夫又丧心病狂的将手榴弹的外壳上坐了预制破片的处理,所以它们的杀伤效果更是超出了大家的预计。
这一轮手榴弹,将冲上来的英国人炸翻了一大排,英国人的队列也完全完蛋了。
看到这种情景,拿破仑立刻就发出了反冲锋的命令!
“为了法兰西,冲呀!”法**队挺着刺刀,就向着英国人冲了过去。
要说这个时代的法国陆军和英国陆军还是有一个明显的区别的,那就是英国人需要队列才能有效作战,而法国人根本不需要队列,越乱越好。
这个反冲锋将英国人打了回去。在打退了英国人的这一轮反扑之后,英军就迅速的撤回了土伦。拿破仑判断,英国人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次向马尔格雷夫堡垒再次发起攻击了。如今他的目标可以转向土伦港中的那些船只了。
当然,向土伦港开炮还需要一些时间,因为士兵们要将堡垒上的大炮转个方向,并且将更多的大炮送到马尔格雷夫堡垒中来,而这都需要时间。
“反正在天黑之前,这些事情准备不好的,要不干脆再去揍吕西安一顿吧!”虽然因为刚刚获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因而心情变得很好了,但是拿破仑还是决定,要去好好的承担起一个哥哥的义务,认认真真的教育一下弟弟,好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再说,反正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不过毕竟,拿破仑已经不太生气了。愤怒就像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再加上吕西安又很会跑,波莉娜又捣乱,结果,拿破仑又没能好好的尽到做哥哥的责任。
到了第二天早上,堡垒中的大炮就都到位了,拿破仑下令开始炮击土伦港。炮击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土伦港被夜色吞没,导致法国人的炮击效率大幅度下降之后才停止。在这一天的炮击中,有十几条船只不同程度受损。上百船员伤亡。而比这更让人痛苦的是,土伦对来自马尔格雷夫堡垒的炮击居然没有任何反击的手段。
“土伦守不住了。”西班牙人首先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然后在入夜后,西班牙人抛下自己守卫的位置,打算抢先登船离开。然后他们就在码头上被大队的英国人挡住了——英国人正在上船呢!——在事不可为的时候,英国人总是非常的善于撤退的。
英国人和西班牙人花了两个晚上和一个白天的时间,冒着马尔格雷夫堡垒的炮火,从土伦撤了出去。
事实上到第二天白天的时候,英国人就已经走了一大半了。达武想拿破仑提出趁机进攻,夺回土伦的建议,他认为这时候进攻,一定能杀入土伦,把还没来得及撤退的侵略者通通消灭。
不过拿破仑却否决了这个建议。他觉得,在已经赢定了的情况下,却去攻击敌军的坚固阵地,会导致很多无谓的伤亡,这并不合算。
这个理由说服了达武。他唯一担心的只是:那些祖国的叛徒,会不会和侵略者一起跑了?
“英国人西班牙人现在救出自己都嫌来不及,哪里有空管这些叛徒。放心吧,他们跑不掉的!”拿破仑这样说。
最后的几条船开始准备离开码头了,但是码头上还是挤满了人群——那些都是曾经为英国人服务过的土伦王党的人,如今英国人和西班牙人就要走了,他们也明白自己要是还留在土伦,那肯定是要上断头台的,所以他们跑到这里,希望英国爸爸能大发慈悲,给他们一个乘船离开土伦的机会。
拿破仑从马尔格雷夫堡垒也能清楚地看到这一切,于是下令道:“朝着码头上的这些家伙,使劲的打!达武,你准备进城!”
达武带应了一声,便跑下去了。拿破仑继续举着望远镜欣赏炮兵们的战果。
一枚炮弹落在码头的人群中,顿时在人群中淌出了一条血胡同。更多的人则狂呼着跳下水,试图游到英国人的船上去。
拿破仑看到,一个英**官向着下面的那些人喊了几句什么,但是那些人却还是向着船游了过来。那个军官便拔出指挥刀,又喊了一声什么,接着船舷边上就冒出了一片硝烟——船上的英国兵开始对着那些朝着他们游过来的王党分子开枪了。
一个一个的王党分子中了枪,沉了下去。拿破仑看得眉开眼笑。
这时候,一个人出现在拿破仑的视野里。那个人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躲过了那一轮齐射,潜游到了英国人的船边上,然后他就像一只蜘蛛一样,爬了上去。
“这家伙身手不错呀。”拿破仑说,“可惜……”
这时候那个人终于爬到了船舷边,他将脑袋伸了出去,似乎喊了些什么,也许是“天佑吾王”,也许是别的什么。不过这没关系,因为下一秒,他的肚子上就多了好几把刺刀,然后几个英国兵一用力,便将他扔进了海里。这一次,他沉下去就再也没有浮起来了。
“这就是叛徒的结局!”也在一边观看的奥热罗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第一百一十二章,土伦 10
几乎和英国人和西班牙人的离去同步,达武带着军队也已经进入了土伦。达武原以为,那些叛国者也许会负隅顽抗,但是当他进城的时候,满城却都是主动来给他带路的。这些人都声称自己是忠于革命的共和派,早就盼着王师——啊,不对是共和国的大军前来讨平叛匪了。然而,达武对这些不请自来的带路党却并不信任,谁知道当初他们是不是也是这样欢迎来自英国和西班牙的侵略军的?
不过这些事不归达武管,达武只需要控制住土伦的关键要点就行了。至于追查叛徒,镇压反革命的事情,自然有巴黎派来的特派员负责。至于特派员会怎么处置他们,达武并不关心。
拿破仑也不关心这些土伦人会有什么结果,如今战役已经结束了,所以他现在的精力全都放到寻找其他的家人上了,吕西安、波莉娜还有艾莉兹都安然无恙,但是另一条船的情况却还不明。拿破仑便假公济私,派出大批的骑兵四处搜寻他们的踪迹,理由嘛,当然是追捕逃亡的叛国者。
一天之后,拿破仑得到了消息,他的其他家人都被找到了。克莱斯勒带着他们同样是在土伦附近登陆的,而且就连登陆的时间都大致相同。但是克莱斯勒却准确的判断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非常危险,于是带着他们重新上船,向东又走了一天,才重新登陆。登陆后,他又先派出人手去和附近的法军联络,在确定土伦已经没有危险了,才带着莱蒂齐娅和热罗姆还有卡罗丽娜往土伦过来,于是顺利的和拿破仑他们会和了。
在了解了他们的这段经历之后,拿破仑对克莱斯勒营长的谨慎非常的赞赏,然后他又忍不住想起了吕西安的冒冒失失的行为,然后感叹:“约瑟夫确实是有知人之明,吕西安这家伙就是贼不靠谱!”
然而,他现在却不能再拿鞭子追着吕西安抽了,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必须和吕西安统一口径。
“吕西安,你们的那些事情,不能让约瑟夫知道。”拿破仑皱起了眉头。他可不想回去之后,因为这件事被约瑟夫追着抽。嗯,考虑到约瑟夫现在越来越给他面子了,而且这事情并没有弄出什么真正不可收拾的后果,再说这件事情的主要责任也不在自己,大概……也许……应该约瑟夫不会拿着鞭子追着自己抽,就像自己拿着鞭子追吕西安一样。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一定会狠狠地挖苦自己,把自己讽刺得体无完肤,而且在心中将自己的可靠程度下降个百分之几十的。如果这样……“那也太丢人了!”
“只要你不说,我又不是皮痒了,怎么会说。”吕西安道,“约瑟夫虽然不像你这样野蛮,但是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事情……”
说到这里,吕西安突然想起约瑟夫的那一大堆的数学题目,忍不住就打了个寒战。
“还有波莉娜和艾莉兹,她们也不能露了口风!要不然……”吕西安赶紧道。
“波莉娜自己闯了祸,应该不会说吧……至于艾莉兹,我们和她说一下,应该也不会……”拿破仑跨坐在一张高背椅子上,将下巴搁在椅子背上皱着眉道。
“那可难说,”吕西安却道,“别人还好说,可是波莉娜……你还不知道波莉娜呀!那就是一皮猴,一超级熊孩子。她对自己干的事情,还很得意呢。就算你跟她说了,保不住她什么时候一得意,就像炫耀宝贝一样,把这事情和约瑟夫说了。”
“这倒是。咱们必须跟她强调一下事情的严重性,让她引起高度的警觉,从思想深处产生觉悟……”拿破仑说。
“得了吧,拿破仑,那一套有什么用?要我说,最重要的是,要让波莉娜深刻地认识到,约瑟夫如果生气了,有多可怕!只有她真正认识到了这一点,那她才能保守住秘密。”
“嗯,可是约瑟夫对波莉娜一直很和气的。她可不知道……”
“那是因为约瑟夫离开家的时候,波莉娜还小,他还来不及将魔抓伸向幼小无知的波莉娜。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
“嗯……嗯?……你胡说什么呢?”拿破仑坐直了身子。
“拿破仑,我是说,约瑟夫还来不及给波莉娜布置数学作业。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让波莉娜体验一下,让她知道约瑟夫有多么可怕……保管她把嘴巴逼得紧紧的。”
听了吕西安的这个解释,拿破仑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不错……我们把当初约瑟夫让我们做过的习题集整理出来……也好让波莉娜有一个深切的认识。”
“我马上就去……”
一个小时之后,从拿破仑暂时的住所的书房里面,传来了波莉娜的哭声:“呜呜呜呜……吕西安……你真是个坏东西!早知道,我就让拿破仑抽死你!”
于是致力于隐瞒事实真相的联盟就正式的达成了。
拿破仑南下的时候,救国委员会因为忙于其他的事情,当时并没有立刻给拿破仑的军队派出特派员,而拿破仑的攻击行动有非常的迅速,仅仅用了几天时间,就攻克了土伦,所以直到土伦被攻克了,特派员才姗姗来迟。
特派员虽然来晚了点,但是看看特派员的名字,拿破仑就知道,上面对土伦的确是非常的重视。
这次来担任土伦的特派员的是库东,他是救国委员会的成员,由他来担任土伦特派员,也可见救国委员会的态度。
库东满心以为,自己在土伦能向圣茹斯特在北方那样获得成功和荣誉,并因此在救国委员会中获得更高的发言权。但是卡诺却一直不太同意让他去当这个特派员。结果耽误了不少时间,最后等他马不停蹄的赶到土伦,却发现,土伦竟然已经被拿破仑拿下来了。
“活见鬼!不是说土伦防御坚固,敌军人数众多,训练有素,很难攻克的吗?怎么会……”库东觉得自己就像是去花了好大的功夫准备,去参加一场盛宴,结果等自己将一切准备好了,乘上马车赶到现场,却发现盛宴已经散场了,所有的盘子里都只有零零星星的残羹冷炙,而大家都打着饱嗝正准备回家呢。
库东当然不能指责拿破仑动作太快,居然不等等他,但是他满腔的怒气却需要发泄。于是他首先将矛头对准了波普。在他看来,这完全有道理。你看,拿破仑不过用了几天时间,付出了很少的伤亡,就拿下了土伦,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土伦的防御力量并不强嘛。可是面对着这么容易对付的敌人,波普居然损兵折将……他难道就没有通敌的嫌疑吗?
好在波普的长子成了烈士,这为波普摆脱了不少嫌疑,再加上拿破仑也表示,在他的胜利中,波普将军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挖壕沟的人不少都是波普的兵)。所以库东无法用“叛国罪”的罪名将波普直接逮捕。但是库东却表示,波普此前的表现,既然不能用叛国来理解,那就只能被理解为不称职。反正波普这个人,不是坏,就是蠢。至于到底是哪一个,就看他自己选了。
波普毫不犹豫的选了“蠢”,于是他就被当场光荣退役了。
库东的一口恶气没能在波普的身上发泄出来,于是土伦的家伙们就倒了霉。库东开始在土伦大规模的抓捕“叛国者”。所有名字中带了个“德”字的人,或者是曾经穿过黑袍的人(教士),都被送进了监狱。接着他又迅速的组织起了“革命法庭”,对这些人进行了快速的审判。
审判基本上就是在执行一个批处理文件。所有的嫌疑人全部被判有罪,而所有配判有罪的人,都得到了相同的,也是唯一的刑罚——上断头台。
只是土伦城内并没有革命的圣物——断头台。原本的一座,在王党的人占领土伦之后,还曾经发挥过一些作用,砍掉了不少雅各宾分子的脑袋;但是英国人到来之后,某个英**官,觉得这东西很有特色,很有收藏价值,就把它搬回英国去了。于是库东不得不又等了几天,好等新的断头台被送过来。
当然,这几天里他也没闲着。他继续工作,发现很多反革命分子,在这个时候,又一次伪装成革命积极分子,试图逃避惩罚。其中的一些居然混进了革命法庭!要不库东火眼金睛,这些家伙就不但逃过了惩罚,甚至还有可能混进革命队伍,在将来制造更大的破坏。
于是又有一大群家伙,包括很多“革命法庭”的人,也被送进了监狱,并在那里等候断头台的到来。
在监狱里,一个死刑犯问另一个死刑犯:
“你为什么也被抓进来了?”
“因为在举手表决是不是应该砍掉马丹伯爵的脑袋的时候,举手太慢。他们说我同情贵族。”
“那么你呢?”
“我……我是因为举手太快。他们说我心里有鬼试图掩饰自己的……”
两个死囚犯最后问一直在一边没吭声的那个死囚犯:“嘿,兄弟,你呢?”
“因为我就是马丹伯爵。”
几天后,断头台到了,库东特派员用它一口气砍下了近两千颗头颅。
第一百一十三章,内部的困难
几乎在拿破仑解决了土伦的问题的同时,迅速地动员起了更多的军队的法国人也在北方转入了进攻。他们的这次进攻,选择的机会非常的合适。因为当他们发起进攻的时候,反法同盟那边正好又闹出幺蛾子来了。
就像天鹅、梭鱼和大虾一起拉马车的那个寓言一样,反法同盟的几个国家每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结果导致了他们互相之间缺乏配合,甚至是相互拆台。
英国人首先要确保的是他们在尼德兰的利益。所以他们极力的提议要将主要的力量用在对敦刻尔克的进攻上。他们从海陆两个方向上包围了敦刻尔克,并且要求普鲁士人和奥地利人加入到对敦刻尔克的进攻作战中。
但是敦刻尔克对于奥地利人和普鲁士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很有吸引力的目标,所以他们反过来,试图说服英国人,必要在这种“次要目标”上浪费时间和力量,赶紧把军队调过来和他们一起在比利时边界上向法国人发起决定性的攻击。
英国陆军人数有限,又都被丢到对英国来说,更有看得见的利益的海外殖民地的争夺上了。奥地利人和普鲁士人都试图说服英国人赶紧进行动员。但是皮特首相却不愿意为此打乱了英国国家发展的节奏。于是皮特采取了更为折中的手段。那就是英国出钱出枪,意大利出人,来和法国人打。
英国人在意大利招募了一支一万多人的雇佣军,然后又利用了奥地利的道路,将他们送到了比利时。英国人在向奥地利借路的时候曾经表示,这些军队,将被用于在比利时和法国边界上的作战。然而,等这支队伍在八月份到达了比利时之后,英国人却表示,因为战场形势的变化,他们不得不将这些雇佣军用于在敦刻尔克的战斗。
然而,奥地利人和普鲁士人宣称,他们都已经把这支雇佣兵算到作战计划中去了。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他们虽然并没有把这支意大利雇佣军当做主力使用(大家都知道,这些意大利雇佣军的战斗力不太靠谱,远不如山地人或是德意志雇佣军。唯一的优点就是要的钱更少。),但是他们至少能用于守备任务,以便解放出更多的军力。如今,英国人突然不讲信用,把这支军队调走了,那他们的进攻自然就无法进行了。
但真正的事实其实和他们说的也并不一样。最近东罗马的女皇陛下因为失去了自己挚爱的情夫波将金公爵而伤心不已,以至于病倒了。女皇一病倒,波兰的那些家伙便蠢蠢欲动起来,连带着让普鲁士控制的区域也有了些动荡。
女皇的重病同时也让普鲁士人和奥地利人看到了一些从波兰再弄一点利益过来了想法。但是,任何想法,都必须得到军事力量的支持,否则就只能是妄想。奥地利和法国接壤,还不太敢将军队调回去,但是普鲁士就不是这样了。普鲁士如今觉得,莱茵各邦的安全,暂时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而法国的利益,他们能分到的也有限。所以普鲁士人老早就在想着要把自己的军队再调一些到东边去了。只不过是奥地利用了各种手段才算是拉住了他们。
而在知道有一支一万多人的雇佣军将要加入比利时战场之后,奥地利人就再也拉不住普鲁士人了。意大利人还没有到位,普鲁士人就先把一万多军队调了回去。反正他么留下的空白,意大利人会填补上的……然而……
在双方对峙的战线上,一方突然少了一万多人,那自然就多了更多的破绽。但在另一边,在法国人那边,情况却截然不同。各地的特派员在用断头台迅速的解决那些名字中有个“德”的家伙的同时,也不断的将大批的财富以及征召入伍的士兵送往巴黎。到了1793年九月底,法兰西已经组织起了多达一百万的军队。是的,这些军队大多训练不足,装备低劣(因为军工生产跟不上这样的征兵节奏),但是却士气高昂。他们中的大部分部队,还不能被投入战斗,但是新的,完成了训练的军队(其实训练相当有限)也不断的被革命政府派向北方。和迪穆里埃叛变的时候不一样,法**队已经恢复了士气,而且在人数上也占有了明显的优势。
利用反法同盟军队的迟疑不前,卡诺在诺尔州集中起了大批的军队,在圣茹斯特特派员(政委)的督促下,法**队在九月初发起反击。他们先是在洪兹肖特击败了约克公爵(就是后来的乔治五世)统帅的英**队,接着又转向莫伯日方向,并在这里打垮了奥地利的科布尔将军的大军。
法国的军事上的危险似乎暂时的解决了,但是军事这根紧绷着的丝线一旦松弛了下来,原本被军事危局压下去了的很多问题立刻就又冒了出来。
首先冒出来的就是经济方面的问题。
雅各宾派在执掌政权之后,为了支持战争,在国内采取了实物征集制度和各种限价制度。这种类似于战时**的招数虽然保证了国家能集中力量对抗外敌,但是却也带来了很多的问题。
依据九月二十九日的法令,法国各个县主管粮食限价,而各个市镇则负责确定工资限额。在这项法令的约束下,一般来说,相比1790年,粮食的价格普遍上涨了三分之一,而人们的工资则普遍上涨了二分之一。一切看起来似乎都还不错。
但是法国各地制定的价格和工资标准却有很大的不平衡,每个县都努力的抬高本地产品的价格,而压低外地货物的价格。(不如此,便难以维系工资的增长。)这导致了全国市场的碎片化。
另一方面,大量的征兵使得劳动力出现紧张,尤其是在农村,更是如此。这一年的粮食出现了丰收,但是因为缺少人手,粮食的收割和脱粒一直进行得拖拖拉拉,再加上大量的军粮的需求,结果很多地方却在丰收年出现了粮食紧张的情况,尤其是法国南方的一些地区,因为战争的影响,这些问题越发的严重。
目前的问题简单一点说,就是以救国委员会对国家的控制力,和他们对经济的理解,如果要抛开传统的市场经济,直接用计划来调配全国的资源,这显然是远远地超出了他们的能力。但是一旦放弃这些充满了计划经济色彩的东西,在政治上,却又是近乎自杀的行为。
因此,救国委员会必须让革命继续深化下去,以便能真正的控制这个国家,以渡过眼前的危机。
但这需要压力。此前,外国干涉军提供了这种压力。但现在,一个滑稽的局面出现了,那就是此前一系列的胜利,反而从根本上动摇了革命政府的合法性了。
如果没有压力,那就人为地制造压力。至少,也要拖一只死老虎来狠狠的打一打。于是罗伯斯庇尔就选择了教会这个死老虎。
在此之前,通过《教士法》,革命政府已经对教会进行了打击和掠夺。如今法国国内剩下的,已经都是愿意宣誓效忠于议会的教士了。但是现在,共和国需要一个能把大家团结起来的内部敌人。于是剩下的那些教士,以及整个基督教本身(包括天主教,包括正教也包括任何新教)都成了共和国钦定的敌人。
十月二十四日,国民议会通过法案,在法国实行共和历,这个举动,实际上吹响了向基督教全面宣战,将基督教信仰从法国全面驱逐出去的号角。
卡诺非常郁闷的回到了家中,对于“共和历”什么的,他是很不感冒的。虽然共和历在后世的一些家伙看来,什么“雾月”、“霜月”、“雪月”、“芽月”、“花月”的真是美得冒泡,逼格超高。但是在卡诺看来,这完全就是无事生非。而且他虽然是这一段时间以来,法军的一系列胜利的第一功臣,但是就先救国委员会的权威性和合法性被它所领导的胜利削弱了一样,卡诺的地位同样因为这一系列的胜利而下降了。所以他对于共和历,以及非基督教运动的反对,几乎毫无效果。
“这些家伙真是越来越疯了!尤其是巴黎公社的拿权暴徒!法国让他们这样弄下去,真是迟早要完!”卡诺余怒未消地对妻子说。
他的妻子听了这话,吓得脸都白了。她向着四面望了望,压低声音道:“你疯了!这种话也能随便说的?你不要命了?”
“他们敢怎么着?”卡诺不服气的放低了声音道,“真该死,这个时候,拿破仑在南方,约瑟夫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面!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你就不能去实验室找约瑟夫?或者让他来战争部向你汇报研究情况?”
“嗯,这也是个办法。约瑟夫的办法多,说不定就能有什么好办法。”卡诺说道。
相比地位因为胜利而下降了的卡诺,约瑟夫的地位反倒是上升了一些。他负责的实验室推出的手榴弹,在土伦战役,以及北方的战役中都大放异彩。拿破仑在战报中将它称之为“步兵手中的大炮”、“朱庇特的雷霆”,并称赞说,若是没有手榴弹的帮助,他们很难以这样小的牺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夺取关键的马尔格雷夫堡垒,也不可能在此后轻而易举的打退英国人的反扑。
而在北边,圣鞠斯特同样也对约瑟夫的实验室的产品赞叹不已。
“这种新型的武器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经受过训练的强壮的士兵能将这东西扔到五六十米外,而且还能保证相对精准的落点。这个距离和敌军排枪射击的通常距离已经差别不大了。在洪兹肖特,英国人还像往常一样,想要一头撞上来和我们拼刺刀。结果他们走到半路上,就被手雷弹炸得溃不成军。而在莫伯日,手榴弹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尤其是装备着手榴弹的散兵,更是敌军的噩梦……因此我建议,手榴弹的生产应该作为军事上最为急迫最为重要的任务在执行。而有关手榴弹的一切,都必须作为国家的最高机密……”
因为这件功劳,约瑟夫也被提升为准将。当然,他的军衔还是在拿破仑之下。约瑟夫在接受这一荣誉的时候,极力地称赞了拉瓦锡在手榴弹的研制中的贡献。他告诉救国委员会派来的观察员夏尔,手榴弹使用的炸药和引信,都是拉瓦锡领导的研究小组的功劳。并建议用拉瓦锡的名字来给炸药命名。
然而,救国委员会认为,拉瓦锡是被俘的敌人,他的一切研究结果,都是在归还他当初从人民那里窃取的东西。所以拉瓦锡不配这样的荣誉。因此,这种炸药被命名为共和一号炸药,而手榴弹则被命名为平等一号手榴弹。对外则宣称这是军队技术实验室的集体成果。不过,士兵们却更喜欢叫它“波拿巴小甜瓜”。
据说约瑟夫在把救国委员会的关于手榴弹命名的决定告诉拉瓦锡之后,拉瓦锡嘟囔着:“这没什么,反正我在科学上的贡献已经够多了,足够在科学史上留下厚厚的一个章节了。况且,一种保卫了这群暴徒的武器,如果用我的名字命名,那简直是对我的讽刺!嗯……就是这样!”
但是过了一会儿,这家伙却又说:“唉,约瑟夫,如果我是一个英国人,仅仅靠着发明了硝化淀粉的专利费,我就能赚到多少钱?而在法国,别说专利权,就连命名的权力都没有了。”
约瑟夫只能安慰他道:“拉瓦锡先生,只要你保重身体,像我建议的那样,保持健康的饮食,并且每天按时跑步锻炼,将来您一定会有拿到专利费的时候的。”
“说起跑步锻炼,这确实让我的身体似乎好了不少,以至于我的食量都加大了。话说我每天跑步的时候,都能看到那个叫夏尔的暴徒,躲在一扇铁窗后面看着我。”
“我和他说,这是在对您进行纪律驯化。”约瑟夫说,“当然这只是用来糊弄他的。”
“这我明白。”拉瓦锡说,“我想说的其实是,我在阳光下奔跑,他却缩在一个黑暗的铁窗后面,还真不知道谁更像是囚犯一些。”
第一百一十四章,坐山观虎斗
在南方的这些天,拿破仑一方面忙着对自己的军队进行重新训练,并编写新的作战大纲,因为“波拿巴的小甜瓜”对作战方式带来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首先,在如今任何横队、纵队统统在“小甜瓜”出现后立刻就变成了明日黄花,因为装备着“小甜瓜”的散兵对他们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在以前,一个散兵,向着队列开火,一枪过去,最多打倒一个人,而队列反击也能打倒他。在大多数时候,散兵都比列兵值钱(散兵要有一定的自主战斗力),所以,算起来,威胁也还有限。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一个“小甜瓜”扔过来,带来的杀伤可不是一发子弹能比的。依照“军队技术研究所”的数字,每一枚“小甜瓜”,在爆炸后平均都能有三十多个铸铁碎片,每一个碎片在二十到三十五米内都有相当于一颗子弹的杀伤力。(因为装填的共和一号炸药性能不稳定,所以小甜瓜的杀伤半径的变化也很大)
这样一来,一个散兵扔过来的“小甜瓜”,就可能导致几个人乃至十几个人的伤亡。更何况,投掷一枚“小甜瓜”,比发射一颗子弹,在速度上可要快多了。在装填一发子弹的时间内,散兵们可以丢过来数以十计的“小甜瓜”。如果一支军队还死板的使用密集的队形,那么,他们一旦遇上一小群装备了“小甜瓜”的散兵,就会被打得溃不成军。
所以,几乎所有看过“小甜瓜”在战场上的表现的法军将领,无论是南边的拿破仑,还是北边的儒贝尔,都认识到,自打有了“小甜瓜”之后,散兵就必然会成为战场上士兵作战的主要方式。但是到底如何高效的使用装备了“小甜瓜”的散兵,大家却还都不知道,所以,原本负责过“红军”的建设的拿破仑,受命研究一种高效的使用散兵作战的方式,并编写出一套用于指导整个法军今后的作战的作战大纲。
除了这件事,拿破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和全家人一起对口供,一起统一口径,免得让约瑟夫知道了土伦港外发生的某些事情。说实话,上面没有把他的军团调回去,而是让他们在南方一方面镇压地方,一方面研究新的战法,倒是真的让拿破仑松了一口气。
期间拿破仑和约瑟夫也有一些书信往来。当然,因为约瑟夫现在特殊的状况,所以他和任何人的通信,都必须经过“救国委员会”的检查。并且要在得到了“救国委员会”的三位委员的签名的情况下,才能发出。除此之外,他每发出的一封信件,都会在救国委员会作为重要机密文件存档备查。而装着他的信件的保险柜据说还是当初国王陛下的手艺呢。
当然,给约瑟夫的回信也是如此。在这样的情况下,约瑟夫当然不可能在信件中和他的那些不靠谱的弟弟们谈论政治上事情,哪怕他其实非常想告诫拿破仑,在如今这样的时候,他一定要怂一点,再怂一点,老是怂一点,波拿巴家族就得救了,但是他却半个单词都不敢提,甚至就连用隐语都不敢——罗伯斯庇尔是个不错的律师,而律师们最擅长的就是咬文嚼字。
所以约瑟夫给拿破仑写的信件,一般来说只能是给几个普通的问候,然后主要的内容就是对战术细节的一些讨论。
虽然穿越前,约瑟夫并不是学军事的。但是在穿越过来之后,尤其是这几年中,他一直都在负责军事方面的工作,如今的约瑟夫,即使没有穿越带来的知识上的福利,他也已经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专家了。而约瑟夫还有后世的见识作为参考,所以他的意见自然就越发的有价值了。就连圣鞠斯特看了,也赞叹不已。
约瑟夫躲进“军队技术研究所”,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能躲开如今混乱的局面,尤其是这一段时间,当外部敌人被打垮之后,雅各宾派内部的各种矛盾也都冒了出来,局面混乱得一塌糊涂。
卡诺下令让约瑟夫到战争部来向他汇报工作,很大程度上,也是想要了解一下约瑟夫对如今的局面有什么看法。
据说两个人在战争部的办公室中讨论了很久,至于他们讨论了什么事情,两个人都以涉及重要机密为由,守口如瓶。不过在此之后,卡诺就很少在涉及政治的问题上发表什么意见了。
卡诺不再在涉及到政治的事情上发言了,却带来了另一个结果,那就是在整个的“救国委员会”中,他的地位反而又似乎上升了。甚至于整个委员会所有的成员,包括罗伯斯庇尔,都有点怕他了。因为如今卡诺虽然不再就政治问题发言,但他一开口,肯定就只有一个话题——要钱!
“我要提醒各位,‘平等手榴弹’当然很好,但是,如果放任现在的情况继续下去,很快我们就没有手榴弹用了!你们必须尽快的给我拿出一个方案来!”卡诺吹胡子瞪眼睛地朝着罗伯斯庇尔打开了吹风机。
“怎么了,卡诺将军?”罗伯斯庇尔微微的向后靠了靠身体,好让自己距离卡诺的嘴巴远一点。
“怎么了?活见鬼!”卡诺将一份文件“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如今我们的硝石和苛性碱的库存,低到了什么程度!上上个月,我就和你们提过这个问题了,你们说你们会想办法解决的;上个月我又一次提醒你们了,您们还是没解决。活见鬼,这样下去,很快我们的军队就必须使用冷兵器作战了!我告诉你们,这个问题不能再拖延了,任何拖延,都是在叛国!”
硝石和苛性碱(氢氧化钠和氢氧化钾)都是炸药生产的重要原料,法国国内并不太产这些东西。但这些东西对于法国来说,却都是不能没有的。其中硝石主要来自法国人的传统盟友——土耳其。在它的控制区域内,有不少的硝石矿。
而苛性碱,法国人以前使用的氢氧化钠主要来自西班牙,而他们所使用的氢氧化钾则主要来自波罗的海地区。如今这些物资的输入都出现了问题。
因为在土伦丢掉了半个法国舰队,所以法国丧失了在地中海的制海权,英国人,西班牙人,甚至还有意大利人的海军切断了法国和其传统盟友土耳其的联络,硝石运不进来了。革命政府的应对之道便只有靠走私了。但是走私数量有限,根本支持不了战争中巨大的消耗。
至于苛性碱,也是只能依靠走私。走私这些东西,数量有限不说,价格还高得离谱。而且那些走私商人根本就不接受指券,而只肯要真金白银。这又加大了经济压力。
“卡诺,你不要急,我们已经采取了一些手段了。”罗伯斯庇尔说,“我们下令全法国进行堆硝,不过你也知道,靠这个产量有限,而且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生产出来。但这已经是目前我能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好吧,这样的话,你告诉我,你们现在建设了多少个堆硝场?预计的产量能有多少?”卡诺说,“这关系到下一步我们对军队的建设,如果产量能有保证,我们就能生产更多的‘小甜瓜’。否则,我们就只能压缩,甚至暂停这些东西的制造。”
“我们只能尽可能的努力。但是卡诺,你知道,我们不可能无中生有。”罗伯斯庇尔回答道。
卡诺不说话了,他知道罗伯斯庇尔他们在这件事上确实是尽力了。他们甚至都派出专门的队伍,到每一个村庄,去收集农民们墙脚和牲口棚中的硝土,以及厨房中的炉灰(这个可以用来提纯钾盐)。并允许农民用这些东西来抵偿一部分的税务了。
“从根本上来说,我们还是必须重建海军才行。”卡诺最后这样说道。
“是呀,我们需要重建海军,但是这可不容易,重建海军需要的东西,我们缺得更多。”
“我建议,我们应该设立一个‘物资管理委员会’,统筹管理这些重要物资。并且重新开始和中立国家的贸易。”巴雷尔说道,“我们应该暂停航行法,并且用硬通货和外汇以及其他物资和那些中立国家进行贸易。”
“硬通货?我们哪里有那么多的硬通货?”罗伯斯庇尔道。
“没收那些叛国者的财产,除了金钱,还有各种奢侈品,艺术品,还有他们需要的各种其他的东西,比如说葡萄酒或者其他的东西。反正他们的货船不可能空着回去,我们可以以货易货。”巴雷尔回答道。
“巴黎公社可能会不高兴的。”康蓬说。
这是自然的,因为这样做意味着很多的物资都会被用于以货易货的外贸,而法国此时能够用于外贸的东西并不多。别看巴雷尔在举例的时候说的是葡萄酒,但大家都知道,仅靠葡萄酒,根本就是杯水车薪,真正有意义的其实只能是他后面没有说出来的那个“其他东西”。
至于这个没有说出来的其他东西是什么,大家的心中其实都有数,能够大量的贸易的其他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粮食。
今年粮食获得了丰收。巴黎公社所代表的无套裤汉们都以为粮食的价格会有所回落了。但如果将这些粮食大量出口,那就几乎是在人为的制造饥荒了。巴黎公社的支持者都是最穷的那一帮子人,他们也肯定是在这个政策中受损最严重的一批人。所以可以预见巴黎公社会对此非常不满的。
“是的,他们会不高兴的。如果我们这样做,那就会导致有人挨饿。甚至可能有些人还会因此被饿死。巴黎可能还好,毕竟我们会更照顾巴黎一些,但是在外省的农村,可能真的会出现种粮食的人,在丰收年被饿死的惨剧。但如果我们不这样做,我们在经济上就会完全崩溃。经济上的崩溃也会变成军事上和政治上的崩溃的。到那时候,我们死的人会更多,飞出的代价也会更大。”巴雷尔说道。
“这件事情,我觉得必须去做,哪怕冒着风险。”罗伯斯庇尔说,“至于巴黎公社的反应,我想我去和埃贝尔谈谈,他们应该能够理解共和国的困难。”
罗伯斯庇尔虽然这么说了,但是大家却并不认为他真的能说服埃贝尔他们。尤其是卡诺,他甚至立刻就想起了约瑟夫在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物资,尤其是战略物资的匮乏,将是下面最难以解决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共和国此前获得的胜利都将失去意义。但是要解决这些问题,就只能依靠和中立国家的贸易。共和国缺乏硬通货,所以在很大程度上,只能依靠易货交易。而共和国唯一能够大量提供的货物,也只有粮食。这样一来,就一定会损害到农民和城市底层的无套裤汉的利益。他们肯定不会答应的。
于是救国委员会就一定会和巴黎公社发生冲突。埃贝尔这个人有不小的野心,他只怕早就觉得他没有获得应有的地位了。
呵呵,建立共和国,依靠的是巴黎公社的革命;砍掉国王的脑袋,靠的还是巴黎公社的力量;最后山岳派击败沼泽派,靠的也还是巴黎公社的支持。
然而,在胜利后,巴黎公社什么都没有得到。救国委员会是整个国家最有权势的机构,是国家权力的核心。但是,巴黎公社的代表,一个能进入这个机构的都没有。你说埃贝尔他会甘心么?
他肯定不会甘心,他肯定会试图利用这个机会,利用无套裤汉的不满,在发动一次革命,将如今救国委员会中的那些人全部送上断头台,然后建立巴黎公社对法国的直接统治。不过拉扎尔,我想如今的情况和布里索派的那些人还在控制着国民议会的时候不一样了。那时候,国民议会并不团结,什么有效的措施都采取不了。但是现在的救国委员会可没那么好对付。你等着看就是了,会有一场好戏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获得重用的约瑟夫
十二月十九日,不对应该是霜月橄榄日,拿破仑在马赛见到了自己的一位老熟人——约瑟夫·富歇特派员。富歇受命来到马赛,接替库东,调查此前南方的反革命行为,并负责各种物资的征调工作。
库东来的时候是踌躇满志的,他满心以为到南方走一趟,能像圣茹斯特那样建立功勋。谁知道,南方的那些家伙都这么不经打,他的动作慢了一点,就没赶上战役胜利。
接着镇压反革命的事情,他满心以为自己还算干得不错,但是没想到巴黎那边对他镇压反革命的成果也非常不满。据说罗伯斯庇尔私下里抱怨说:
“库东就知道杀人,是的,他干掉的反革命不少,但是,如果我们只是为了干掉那帮子家伙,派谁去不是一样?为什么要派他去?他去了,可不能仅仅只是去杀人的!他必须把生产组织起来,把财富收集起来。可是你看看这个家伙,一口气砍掉了两千个脑袋,但是你看看他才没收到了多点东西!他砍掉的人头的数量,和他没收的财富的数量一比,甚至连特派员的平均水平都没达到,这真是……他完全是在浪费人头嘛……”
为此,救国委员会专门开会进行了讨论,除了卡诺,大家都认为库东办事不力。至于卡诺,他秉承着这段时间以来的习惯,他对库东的表现并不做直接的评价,但是他一开口就是:“我要钱,要很多钱,要很多很多的钱!”嗯,这个表态,比别人对库东办事不力的指责还要厉害。
于是大家就决定了,库东必须立刻回来,换一个会弄钱的去南方。如今雅各宾派的那帮子人物中,公认会弄钱的有两个,一个是丹东,还有一个是富歇。
从私心上来说,罗伯斯庇尔是更不喜欢富歇的——毕竟富歇背叛过他。但是在这两个人中做选择的时候,罗伯斯庇尔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富歇。理由嘛主要有两个,一个可以私下里说;还有一个,只能在心里想,不能说。
能够在私下里说的理由是这样的:丹东的确善于弄钱,但是他同时也擅长把钱弄回自己家里去。如果让他去办这件事,相信他能上交上来的财富和物资都比库东能交上的多。但是,他肯定会截留相当一部分来中饱私囊。这对于革命政府的名誉是一个严重的破坏。
只能在心里想的理由则是:丹东的地位和号召力要比富歇高很多,好不容易他如今被弄到核心圈子外面去了,现在让他来负责这件事,弄得不好,这家伙就卷土重来杀回来了。
至于富歇,这个家伙虽然也很厉害,也很危险,但是毕竟起点低了,影响有限,就算再立下功劳,罗伯斯庇尔依旧觉得,自己还是能压得住他的。
其他人呢,在这个问题上的想法,估计和罗伯斯庇尔也差不太多。再加上最近富歇的表现确实很不错,无论是在勒芒,还是在旺代地区,还是在里昂地区,富歇砍掉的人头都不算是最多的——当然也不少,富歇是个很小心的人,他谨慎地控制着自己杀人的数量,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
但是弄出钱来的方面,富歇的表现却非常突出。在所有的特派员中,如果要比弄出来上缴国库的钱的话,富歇是最多的。而且富歇的多,还不是像以前派到比利时的那帮子家伙的那种,把所有的比利时人都得罪个精光的多,而是在保持了当地社会的稳定的前提下的多。这可绝对不容易。
如果要算富歇每砍下一颗人头,就能够给革命政府弄到多少钱的话,那富歇的效率就更是高得可怕,因为这个比值甚至比库东高了差不多一倍。
在如今,整个政府格外的缺钱,缺东西的时候,富歇这样的人,那就几乎是一个活着的宝贝了。所以大家一致都赞同让富歇去接替库东。就连一向同样看不起他的卡诺,在问了一句“这家伙会弄钱不”之后,就对他的上任表示了支持。
富歇的确是个肯认真干活的人,到任之后,他和老熟人拿破仑打了个招呼,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在那里面呆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除了吃饭和上厕所,他都没有离开过办公室。
这三天里,富歇一直待在办公室中研究库东留下来的那些案卷。他饿了,就让人从外面给他送几个面包一瓶牛奶过来;他困了,就叫外面的人给他准备浓咖啡,或者是冰冷的洗脸水;光线暗了,就让外面人给他送来蜡烛。整整三天,富歇没有上床睡过哪怕半个小时。他就这样,以惊人的精力,将库东留下的那些案卷认认真真的看了、研究了、分类了并且都有针对性的做了批注。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富歇对他的卫兵说:“我要去睡一觉,在这期间,你们一定要把这个房间看好,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记住,不是进入,而是靠近。”
富歇的声音并不大,声音中还充满了疲惫。也是,任何人,哪怕他是富歇,在经过这样的高强度的劳作之后,也肯定是非常疲惫的。不过卫兵们可不会因为富歇的声音并不大,就对这件事情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如果出了什么乱子,那是要死人的!
富歇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立刻就睡着了。三天的工作之后,他已经对目前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了。
富歇在床上睡了四个小时,然后便神采奕奕的起了床。接着他一口气吃掉了三个人分量的面包,便来找到拿破仑,告诉他自己要去土伦实地看看,因此需要他派出一些士兵来配合他。
拿破仑便给了他一个连,让他到土伦之后,和驻扎在土伦的达武联系。
“如果需要什么支持,您可以直接向达武提出。嗯,那个小伙子就是上次在勒芒,用大炮击溃了叛党反扑的那个。您认识的。”拿破仑这样对富歇说。
“波拿巴将军,谢谢您的帮助,上次在勒芒,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希望这一次,我们也能为共和国再建新功。”
富歇说完这话,便翻身上了马,向拿破仑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拿破仑知道富歇去土伦是要去干什么的。库东在土伦一口气砍下了两千个人头,但是他砍得太快了,以至于还没来得及把那些贵族们的钱藏在什么地方弄明白,就先砍掉了他们的脑袋。
库东大概以为,只要到那些贵族家里,最多是乡下的庄园里好好地搜查一番,就能将他们藏起来的金路易和银里弗尔都搜出来。然而,都已经是这个时代了,即使是外省的土贵族,也知道将这些东西存在银行里面吃利息了。而要把银行的存单藏起来,那真是不要太容易了
如今富歇去土伦,想来是要试着看能不能挽回一点,想办法从银行中挖出一些可以没收的存款出来。不过拿破仑觉得,这种事情想想都困难,他不觉得富歇能在这件事情上获得多大的成功。
富歇在土伦呆了不过两天多一点的时间,就回到了马赛。一回到马赛,他就找到拿破仑。
“波拿巴将军,我在土伦得到了一些线索。这些线索表明,在马赛。也有一些人参与了,或者至少是观望了土伦的叛乱。”
“观望?”拿破仑道。
“就是知情不举。”富歇的脸上又露出了冰冷的微笑,“知情不举就是合谋,就是加入了叛徒。在这场斗争中,任何一个人,要么站在我们这边,要么,就站在我们的敌人那边,谁都没有中立的余地。”
拿破仑大致跟上富歇的思路了。富歇去土伦,根本就不是为了能从银行中挖出那些已经身首异处了的贵族们的存单,他是为了能把土伦叛乱的事情和马赛的贵族以及有钱人联系起来。只要他能成功的做到这一点,还担心弄不到钱?
不过拿破仑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干预这些事情,所以他便微笑着道:“这些家伙藏得很好,我是拿他们没什么办法的。希望您能够获得成功,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只管吩咐就是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帮忙的,我一定会向您求助的。”富歇也很有礼貌的回答道。
富歇从土伦回来后的第二天,就发起了一场大搜捕行动,一口气抓进来一千多人,将马赛的监狱都快塞满了。
但是富歇并没有将这些人都交给“革命法庭”,甚至都没有说他们是罪犯。就连抓人的时候,他说的都是“协助调查”。
富歇向一些人展示了足以让一些人上断头台的证据,然后又表示他正在追查土伦的那些叛匪藏起来的钱,他知道,有些钱被藏到了马赛的一些贵族或者是“体面人”那里。富歇又表示表示,如果他们在这件事情上能够为共和国立下功劳,那么他是一个宽厚的人,而且记性也不太好,多半会忘了他们做过的一些事情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丰收年和饥荒
富歇的手段其实完全就是在绑票勒索,但是和一般的绑票不一样的是,他并不要求被绑票的人拿出赎金来,而只要求他们“揭发出藏着叛国者的钱的人”。而且他告诉每一个人,如果能在前五十个之内“提供线索”,那么他不但能证明自己是“共和国的忠实的支持者”,从而理所当然的离开监狱,而且还能从富歇找到的叛国者的钱当中获得一部分奖励。
这显然是**裸的在挑拨离间,但是这时候,被关在监狱中的那些囚徒,却是真的陷入了“囚徒困境”。他们当然明白富歇在打什么主意,但他们担心,如果有人抢在自己前面,把自己卖了,自己白白的吃亏。要知道,落在后面的,损失的可不仅仅是钱,说不定,还有脑袋呢!
无论如何,自己的脑袋,总是比别人的脑袋重要的。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富歇的险恶用心,但是大家还是争先恐后的“揭发”其他人。于是富歇便按照这些“揭发”,迅速的派出人员,将这些财富“依法没收”。有了那些“贵族叛徒”的配合,他在没收资产方面的效率高得出奇。这样不过几天时间,富歇就搜罗起了比罗伯斯庇尔想象的还要更多一些的财富。接着富歇又砍掉了几百个“证据确凿的叛国分子”的脑袋,并顺手没收了他们的财产。同时还在马赛贴出了一份嘉奖令,对那些在这次“贵族的阴谋活动”中,忠于共和国,并为粉碎贵族们的阴谋而立下汗马功劳的“共和国公民”加以表彰。
紧接着,这些“共和国公民”又展现出了非同凡响的革命觉悟,他们纷纷表示,在国家处于危难中的时候,拥有过多的钱财,实在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所以他们愿意向共和国捐献出他们的财富,并从此走上自食其力的光荣生活。
断头台不断落下的刀刃当然令人恐惧,但富歇一向认为,高悬着的刀刃远比不断落下的刀刃更能让人屈服。
到这里,富歇的任务就获得了相当完满的成功。如今新的市政机构,排出了贵族和“体面人”的市政机构已经建立起来了,富歇似乎应该会巴黎去复命了。而且,富歇的朋友,埃贝尔和肖梅特现在也很需要他回去。因为巴黎那边的局面似乎有点不对劲了。
“救国委员会”通过了决议,开放港口和中立国贸易,这些贸易中,很大一部分采用易货贸易的方式进行。而易货贸易中最为重要的货物就是粮食。但是大量的粮食开始不断出口的后果也很快显现出来了。在一些地方,原本已经平息下去了的叛乱重新死灰复燃,而巴黎的粮食,虽然依旧严格限价,并且保证供应,但是大家也都发现,如今提供个他们的面粉和以前的有了明显的变化。
这个时代的欧洲人,做面包用的,普遍还是正宗的“全麦面粉”。也就是将整个的麦子,包括麸皮,包括胚芽什么的全都塞进石磨当中一磨,磨出来的带着麸皮和胚芽的面粉。
在后世,全麦面粉是难得的健康食品,而且现代的那些面包店里面的全麦面包,味道似乎也还不错。但是在那个时代的全麦面包可绝对没有这个味道。当然,在那个时代里,能有面粉,能做面包吃,对于很多无套裤汉来说,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幸福,也难以维系下去了。无套裤汉们渐渐发现,如今他们买到的面粉越来越重,体积却越来越小,而且做出来的面包也越来越不好吃,越来越不经饿。
这些面包一口咬上去,经常会有一种怪异的滑腻感,或者是有些粗糙的东西会刮牙齿——这也正常,这个时代用的是石磨,磨出来的面粉中总会掺杂着一些碎沙子什么的的,无套裤汉们都已经习惯了。
但如今的面粉是真的很不对劲。从味道到重量,再到填肚子的程度都有了明显的变化,唯一没有变的,就只有价格了。
一个流言在底层当中悄悄地传播,这个流言说,面粉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有人在面粉中掺入了很多其他的东西,比如白,比如滑石粉,比如木屑什么的。
老实说,在面粉中掺入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也是常态。甚至可以说,绝大部分的无套裤汉一辈子都从来没有吃过没有添加这些东西的面粉。但如今,就连他们都觉得,这些面粉不对劲了,由此可知,如今已经不是一般的往面粉里面掺杂这些玩意儿了,而是往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当中掺入面粉了。
这样的行为当然会引起无套裤汉们的反对,他们便依着一直以来的习惯,准备将买面粉的老板挂到路灯上面去。在以前,他们这样做从来没有受到过什么认真的阻拦,但是这一次,试图将买面粉的老板挂起来的人却迅速的被逮捕,而且接着就被送上了“革命法庭”,并从此之后,永远都不用为吃饱饭担忧了。
这当然引起了无套裤汉们的普遍的不满,以及他们的代言者,巴黎公社的执掌者埃贝尔等人暗中的喜悦。在埃贝尔他们看来,一个让他们这些“能够真正的代表真正的人民”的人,掌握法国的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刚刚为共和国立下了大功的富歇,此时也是埃贝尔一系中颇具影响的人物了。如果埃贝尔派的人想要干些什么,足智多谋,能力出众的富歇,肯定是能帮上大忙的。
然而,富歇却因为前一段时间,高强度的工作累坏了身体,以至于突然病了,以至于不得不暂时留在马赛养病。
富歇当然没有因为太过辛劳而得病。富歇的体质相当的奇怪,当他手握权力,不停忙碌的时候,他的身体总是非常健康的。相反,如果让他无所事事的休息起来,那他倒是真的要生病了。在原本的历史上,富歇在那些最忙碌的时候,从来都不得什么重病。但是等他在1816年,因为《弑君者法案》而被迫交出所有权力,流亡国外之后,他却迅速的被病魔战胜了。
手握权力,使用权力,对于富歇来说,就是最好的保健方式。
富歇之所以“病倒”,是因为他感到,巴黎的局面,其实并不像埃贝尔想象的那么乐观。
如今,和1789年那会儿,甚至和几个月前的时候,都已经完全不同了。布里索派掌权的时候,国民议会中,有大量反对他们的人,这些人拖住了他们的手脚,让他们无法通过任何的针对巴黎公社的决议,甚至哪怕是保护自己的决议,只要可能降低巴黎公社的力量,就很难在国民议会中获得通过。比如说,就在巴黎公社围攻国民议会,并迫使他们通过决议,将二十多名布里索派议员交给巴黎公社之前,就有布里索派的议员提出,要建立一支保护议会的卫队。但是这个议案在议会中连泡都没有冒一个就被否决了。
但是如今,“救国委员会”当中,虽然不能说没有派别,但是他们之间的团结程度却是要远远超过以前的国民议会的。而且他们直接掌握着法**队,他们要比以前的国民议会团结得多也强大得多。
另外,巴黎公社自己的力量也远不如以前。日夜不停的断头台,以及它象征的恐怖,也让很多人感到了厌倦。那些真正精力旺盛,英勇无畏的人,又都在此前的一轮轮的征兵中,去当了兵,很多的国民自卫军的老兵都作为“义勇军”去了前线,他们不仅自己去了,还带走了很多的大炮。所以如今巴黎公社手中真正能用的军事力量反而缩减了。
埃贝尔给国民自卫军补充了一些人,但这些人,大多根本就没有什么革命思想,身体素质也不够好,训练也不行,若是放在以前,这样的人根本就进不了国民自卫军。
这一系列的变化让富歇感到,如果继续站在埃贝尔他们那边,未必会有什么好结果。但如果他这个时候回巴黎,那就等于是在埃贝尔和“救国委员会”之间做出了选择,清清楚楚地站到了埃贝尔的这一边。
但是巴黎公社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而且“救国委员会”也没有向他发出,不允许他回巴黎的命令(这样的指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于是让富歇公开表明自己的立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同样也是在给富歇一个站队的机会。但如今,没有这样的指令,自然也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这让富歇怀疑,罗伯斯庇尔想要把他和埃贝尔他们放在一个锅里面,一次炖了)。
于是装病就成了富歇此时的选择。
当然装病不可能装太久,但对于富歇来说,这段时间便足以让他看清楚,到底该站到哪一边去了,这也就够了。如果埃贝尔他们会胜利,那他依旧是埃贝尔派的重要人物。如果救国委员会胜利了,那么,罗伯斯庇尔多半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但是……也许通过拿破仑,能搭上卡诺的线,那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一百一十七章,海军研究所
硝石短缺的情况有了缓解,共和历雪月的泥煤日(共和历和通常的历法的月份并不一一对应。它的月份中每月的天数要少一些——这一点和中国的阴历有点像——以至于十二个月只有三百六十天,多余的五天就当作国家庆典使用。而且它的每个月的起始时间和通常的历法也不一样。)也就是日,在法国都兰地区,发现了大量的硝土。
说是发现,其实并不准确。都兰有硝土的事情,其实法国还是个王国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知道,并且被记录在案了。只是当时法国人并没有把它当成什么大不了的资源而已。
相比来自印度或者是土耳其的硝石,都兰的硝土的品质很一般,印度和土耳其的硝石,只需要稍微提纯一下,就可以用了,甚至于,如果只是用来制造发射子弹和炮弹的褐火药,那不提纯都可以用。但是都兰的硝土,要使用,就需要大量的提纯工作。而这也就大大的增加了生产成本,所以在王国时代,在有来自长期盟友的硝石供应的时候,法国人傻了才去挖都兰的硝土。而时间一长,他们干脆就忘了都兰有这个东西了。
直到最近,才终于有人在征集都兰的葡萄酒的时候,重新发现了都兰的硝土。
如今,不要说现成的硝土矿,就连厕所猪圈都不能放过的“救国委员会”当然不会嫌弃硝土矿品味不好,开采提炼成本高什么的了。而且都兰地区交通方便,运输也不困难,于是救国委员会一口气在巴黎划出了二十八个区域,用于建造硝土提炼工场。
但是即使如此,要想单靠都兰的硝土,就给全法国百万大军都装备上大量的“小甜瓜”,还是不太够的。而且因为急于生产,在都兰的矿场和巴黎的提炼厂,都在不断地发生各种事故。结果,产量的提升反而被拖慢了。
“有了硝土矿,这是个好消息!但坏消息是我们的敌人正在渐渐的重新组织起来,我们现在的生产速度还是不够快。而且,如果没有足够的苛性碱,‘共和一号’炸药还是无法大量生产。”卡诺对正在向自己汇报工作的约瑟夫说,“约瑟夫,你懂造船不?”
“啥?”约瑟夫吃了一惊,“拉扎尔,我是出生在海边,但是造船这事情,我真的没干过。”
“我知道了,我这也就是病急乱投医了。嗯,我有这个想法,是因为前一段时间,你发表过一篇关于关于如何用数学方法计算流体阻力的文章,对吧?”
“是呀,但那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约瑟夫说。
“这个研究,有新的进展没有?”
“没有,这个研究早就搁置起来了,先是打仗,接着是弄炸药,哪里顾得上这种纯学术的东西?”
“见鬼!”卡诺说,“如今我们的苛性碱,还是要靠走私才能获得。外国走私分子要价太高,我们自己走私,也不便宜,因为很容易连人带船都被逮住。所以我们需要一种快船,最好要能比英国人和西班牙人的任何船只都快!嗯……嗯?你如今能有什么事?见鬼!炸药的事不是拉瓦锡在管吗?嗯,你找些人,牵个头,看能不能弄一种速度更快的船出来。只要速度快,其他的性能,都可以牺牲!”
“嗯,拉扎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约瑟夫点点头,“明天我会给一份清单你,包括需要的人员和物资。”
“人员好说,物资……”卡诺说,“尽可能节约点。”
约瑟夫的记忆中正好有一种船相对适合卡诺的要求,那就是最后的风帆运输船——飞剪船。上辈子的时候,约瑟夫曾经陪着儿子做过一个飞剪船的模型,所以对这种曾经在大西洋上和早期的蒸汽动力货船竞争过的船型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约瑟夫站起身来,准备告别离开了。但是他突然有想起一件事情:“啊,卡诺,造船的木料够吗?盯住了,可别人人家把它们挪用去做了别的东西。”
“你先把清单弄出来再说吧!”卡诺没好气的说。
卡诺也是没有办法,因为罗伯斯庇尔他们强行让法国的水手们都去跑走私。而卡诺觉得,大量的损失水手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因为水手可不是那些步兵,不是随便花几个里弗尔,就能从乡村里拉一个出来的。
但罗伯斯庇尔表示,除非卡诺能有什么新办法,否则,如果卡诺要钱,那就真的没钱了。
约瑟夫回到研究所,花了两天时间,弄出了一套方案,然后再次来到卡诺的办公室里。
在关好了门窗之后,约瑟夫将自己的方案递给了卡诺。
“拉扎尔,你看看,这是基本的方案。”约瑟夫说。
“啊,我看看……”卡诺认真的看了起来。
约瑟夫在旁边转了个圈:“拉扎尔,你这里的咖啡呢?”
“没有了,物资供应紧张。”卡诺头都不抬的说。
“唉。我还打算从你这里顺一点回去呢。”
“给你的配给已经不少了……如今除了科研人员,都已经没有咖啡配给了。”
“该死,我的都让拉瓦锡顺走了。我还以为能在你这里挽回一点损失……”
“好了,自己喝水,我忙着呢!”
又过了好一阵子,卡诺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怎么样?”
“思路还行……但是约瑟夫,咱们是朋友呀……你不觉得,你的构想当中,要的钱太多了吗?”
“啥?我要的钱多。拉扎尔,咱们说话可要摸着良心说。”约瑟夫立刻瞪大了眼睛,唾沫星子直飞地反驳道,“你看看,咱的哪一个方案是不必要的?哪一个东西不是按照最佳的性价比计算出来的?嗯……相关的计算就在附件里面,你看了吗?”
“我看了,当然看了。”
“那我的计算有问题吗?难道我还会算错了这么简单的数学题?”
“当然没错,但是……”
“既然没错,那有什么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拿不出那么多的钱。”卡诺说。
“那么能放宽进度方面的要求吗?”
“这个……这怎么可能?约瑟夫,不要讨价还价的好不好?”
“啧啧……拉扎尔,你这完全就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咱们是研究科学的人,要讲科学!你不能指望我说一句要有新的技术,就有了新的技术。我又不是上帝!技术要靠时间和钱砸出来。明白吗,拉扎尔?!”
“好吧好吧……”卡诺做出了撤退的样子,却又来了这么一句,“不过约瑟夫,咱们讲科学,也应该知道,一位出色的科学家,对于科学研究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他们能大幅度的压缩科学进步所需要的时间,还能节省大量的资金。约瑟夫,我认为,你就是这样的出色的,甚至将来都可能是伟大的科学家。但是你看看,你的这个计划,你完全是把自己当成了普通的研究人员了。这可不行,我觉得以你的能力,进度和花费都至少应该打个五折!”
“你懂不懂科学!”约瑟夫立刻急了,“科学上的事情,有时候说不清的,这里面有很多很多的运气的成分。就像是阿基米德,如果给他放洗澡水的那个仆人没有把水放多,你觉得他还要多久才能发现浮力定律?你怎么能说出打五折这种话?要是罗伯斯庇尔他们相信了你的鬼话,然后我的运气又不够好,钱花光了,技术还没能搞出来,你说,该有多少人会指责我怠工,甚至是故意破坏?”
“啊……啊……我听明白了……”卡诺哈哈大笑起来,“约瑟夫,你真是……你真是太稳健了,哈哈哈……嗯,你放心,要是到时候运气不好,我帮你顶着。”
“屁!什么事情你都顶着,你以为你是谁?是阿特拉斯?(希腊神话中撑起天空的泰坦神)这种事情也需要你顶着吗?”约瑟夫满脸不屑的道,“你就把这个计划扔给他们,先把压力给他们!”
“那他们肯定会往后退的。因为他们确实是没那么多钱了。”
“那时候,你就说,这个计划还可以分阶段嘛,先验证最关键的,最有可能成功的方案,如果成功了,那就可以打五折了,如果不成功……方案他们也看过了,也讨论过了,也批准过了,我们就没责任了,明白吗!”
卡诺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道:“这也不错,就这样干!嗯,你觉得新的船厂放在哪里比较好?”
“放在地中海那边比较好。反正西班牙也是我们走私的目标之一。而且,我们设想中的船只突出了速度,其他性能肯定都会受影响。包括一部分的航海性能。首先在地中海用这些东西,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一些。”
……
一天之后,在救国委员会的会议上,卡诺将包括罗伯斯庇尔在内的所有吝啬鬼都喷了一顿,终于让救国委员会通过了新的研究计划。紧接着,约瑟夫便接到了指令,前往土伦,在那里建设“军队技术研究所海军技术分部”。
第一百一十八章,两个约瑟夫的合作
上面的决定下来了,但是执行却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一个机构,可不是吹一口气就能变出来的。各种人员和物资的准备都需要时间,再加上巴黎的研究所的很多事情也都需要安排,所以直到雨月中旬,约瑟夫才得以准备前往土伦。
如果仅仅只考虑研究方面的问题,让拉瓦锡来负责巴黎的研究所的工作估计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考虑到拉瓦锡的“俘虏”身份,再考虑到拉瓦锡的一些小毛病,不要说这个主意不可能在“救国委员会”那里通过,就是在约瑟夫自己这里,都通过不了。
此外,拉普拉斯也很想要加入到“军队技术研究所”来,但是考虑到拉普拉斯和某些人走得很近,所以约瑟夫一直以拉普拉斯先生更适合进行理论研究,而不是具体技术研究为理由,把他挡在研究所外面,当然就更不可能让他来负责研究所的事情了。
所以,接替约瑟夫,暂时主管巴黎的研究所的人就变成了蒙日。
单论在学术上的地位,蒙日自然是无法和前面的那两位相比的。但是蒙日本身就是军队的人,为人也忠诚可靠,和约瑟夫关系又好。所以约瑟夫毫不犹豫的就把他推荐给卡诺了。
卡诺对这个人选也很满意,蒙日是他的老师,他知道他是个很可靠的人。虽然在能力上似乎是比不上约瑟夫的。但这也意味着他花钱的本事肯定也比不上约瑟夫。这些日子里,每天他都追在罗伯斯庇尔的屁股后面要钱,然后一回来,约瑟夫就追着他的屁股要钱。如今,也许倒是可以暂时松口气了。
卡诺松了一口气,但是在南方,另一个人,不对,是另一群人一起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一群人当然是约瑟夫的那帮子不靠谱的兄弟姐妹。
“吕西安,吕西安……”拿破仑喊道。
“在这里呢,什么事?”吕西安满头汗的从外边跑了进来。
“你在干什么呢?”拿破仑问道。
“没什么,就是陪着波莉娜到外面走了走。”吕西安还没有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啊,吕西安。”拿破仑突然笑了,“我要给你一个惊喜,想知道吗?”
这个时候波莉娜拿着一把象牙柄的小雨伞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了拿破仑的话,便赶紧问道:“有什么惊喜?拿破仑,你快说说,是什么惊喜?”
拿破仑却不再往下说,而是转移了一个话题问道:“吕西安,你到南边来的时候,约瑟夫给你的那一叠习题,你做了多少了?”
“做了不少了,”吕西安说,“放心,在我们回巴黎之前,肯定能做完的。瞎操个什么心呀……”
拿破仑不说话,只是盯着吕西安笑。
吕西安从拿破仑的笑容中看出来事情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了,于是迟疑着问道:“出什么事了?拿破仑,你什么意思?”
“给你一个惊喜呀。”拿破仑道,“约瑟夫很快就要到土伦来了。想不到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啥?”吕西安一下子愣住了,“怎么可能……约瑟夫不是忙得……”
“惊喜吧?意外吧?”拿破仑不怀好意的笑道,“军队要在土伦建一个海军技术研究所,约瑟夫暂时过来负责这边的工作。不过这不要紧,反正你的习题已经做了不少了,虽然还没有做完,但是也足以应付了对不对?”
“该死!”吕西安道,“什么tm的叫tm的惊喜?拿破仑,你解释一下,这tm的叫什么惊喜?”
“怎么,你该不会还都没动过笔吧?”拿破仑笑了,“吕西安,你应该感谢我,我及时的给你提供了消息。要不然……呵呵……嗯,这个消息理论上还是个高度的机密呢。仅以保密程度而言,你根本就不该知道。快来感谢我吧!”
“拿破仑,约瑟夫他……他什么时候到?”吕西安强行压住心中的恐惧,赶紧问道。
“雨月野兔日,你还有三天时间。”拿破仑回答道。
“万岁!”吕西安一边喊,一边赶紧转头向楼上跑去。
拿破仑看着吕西安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家伙如此的不靠谱,当初自己怎么就给他当起了担保?
“拿破仑……”波莉娜道。
“嗯,怎么了?”拿破仑问道。
“约瑟夫……约瑟夫真的那么可怕……我们的事情,不会……不会……”波莉娜断断续续的说道,显然她也有些紧张。
“放心吧!”拿破仑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波莉娜的脑袋,“我们的事,约瑟夫不会知道的。”
成功地吓坏了吕西安,让拿破仑很有点高兴,中午吃饭的时候,都多吃了一块面包。至于吕西安,他根本就没有下楼来吃饭。弄得莱蒂齐娅只好亲自拿着面包和牛奶给他送到书房里面去了。
吕西安中午没下来吃午饭,晚上也没下来吃晚饭。到了晚上十点钟左右,拿破仑睡的正香,(这个时代又没有王者荣耀,又没有刀塔吃鸡,甚至连电灯都没有。所以这个时代的人普遍都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突然他感到,有个人在轻轻地摇他的胳膊。
“谁呀?”拿破仑睁开了眼睛。
“啊,是我,吕西安。”
“见鬼,几点钟了?你干什么呢?”拿破仑很不高兴。
“拿破仑,有好几道题,我不会做……你一定的帮帮我……”
“活见鬼,不能明天再问吗?”
“明天,明天天一亮,说不定你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吕西安道,“你又不像妈妈,什么时候都找得到人。”
“一边去,一边去!我要睡觉!明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再说!”拿破仑说。
“拿破仑,你就帮帮忙嘛……”吕西安说,“这几道题很难的,明天晚饭你才看,万一到时候你也做不出来,那我怎么办?你先看看,心里有个印象,有空的时候想想……”
“出给你的题,怎么可能有我做不出来的?”拿破仑嘴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道:“约瑟夫这家伙在出题的时候,最是可恶了。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方式来推断他,说不准,这家伙就真的会给吕西安留下一两道真的有难度的题目。”
“拿给我看一眼。”拿破仑说。
“好,你等等,我先帮你把蜡烛点起来。”
……
“这还不简单?吕西安你真是……我真不知道,你也是我和约瑟夫的兄弟,怎么会这么笨……你看,你往这里做一条辅助线……然后再……然后再……嗯,你等我想想看……没道理呀,按道理约瑟夫给你出的题目,不应该需要用这样的知识来……不管了,嗯,吕西安,我们换一种方法,嗯,我们先在这里建立一个坐标系……好了,听明白了没有?”
“没有,一点都没听明白……”吕西安满眼睛都是蚊香圈。
……
三天之后,约瑟夫来到了马赛。他先回家看望了母亲和其他的几个兄弟姐妹。母亲的状况还不错,虽然又老了一点,但身体还很棒。几个兄弟姐妹也都还不错,尤其是几个妹妹,都越长越漂亮了。只是可能因为长大了,也因为自己离家的时间长了一些,妹妹们似乎都和自己有了些隔膜,不如往日亲热了。就连以前总喜欢粘着自己或是拿破仑的波莉娜,似乎都有点认生了,总好像有点躲着自己。
“女孩子长大了都这样。”约瑟夫对自己这样说。然后他告诉拿破仑:“我不能在马赛呆太久,明天一早,我就要动身去土伦。我还带了一份命令给富歇先生,一会儿你找个人带我去拜访一下他。”
约瑟夫在家里没待多久,就出门找富歇去了。土伦的海军研究所的很多事情,尤其是安全和保密方面的事情,都需要他的帮助。约瑟夫知道,富歇最近病了,但是为了革命,也只能让他勉力支撑了。
约瑟夫一出门,好几个人都长长的出了口气。
“吕西安,你紧张什么?你的作业不是都完成了吗?”波莉娜问。
“是完成了,但是有些题目是拿破仑做的,他讲得不好,我没太听明白。要是约瑟夫一问,估计就要出洋相……”
富歇对于约瑟夫的到访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他在此前好几天已经得到了通知。对于这个任务,富歇非常满意,因为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在最危险的时候,被叫回巴黎去了。富歇虽然一直在外省,但是他一直留意着巴黎的动静,在他看来,这一两个月,巴黎会非常危险。
约瑟夫同样对接待自己的另一为约瑟夫的表现很满意。富歇虽然只提前几天知道相关的事情,但是在几天之内,他就拿出了好几套方案来和自己商量,这些方案都很不错,看得出,富歇是一个很有能力,而且做事情细致认真的人。
约瑟夫和另一个约瑟夫认认真真地研究了一番方案,结果时间就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天都已经黑了。
“啊,都这么晚了?”从富歇那里出来,约瑟夫看了看天,想道,“本来打算回去检查一下吕西安的功课,只是这时候他恐怕已经睡了吧?明天一大早我就要走……算了,还是以后再检查吧,反正土伦距离马赛就那么点远,还怕没机会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飞剪船和土伦圣女
目送约瑟夫一行离开,吕西安长长的出了口气。他拍拍胸脯说:“还好,约瑟夫赶时间,好了,可以放假了,天亮了!”
说完这一句,他突然又转头向拿破仑问道:“拿破仑,你说约瑟夫到了土伦波莉娜在土伦的那个事情,土伦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会不会”
波莉娜一听,也紧张了起来。
“没事儿,”拿破仑说,“约瑟夫是个谨慎守规矩的人。他负责的是高度机密的事情,这本身就意味着他不能随便和当地人交流。平时能和他打交道的,也只有研究所里面的研究人员和负责安全的士兵。那些研究人员都是外地人,他们也不知道这事情。至于士兵们,我已经下令,他们不得和任何从事研究工作的人讲任何非工作的话了。另外,我还和约瑟夫说过了,土伦这边,因为库东办事不力,安全上还有不少隐患,因此他没事最好不要离开研究所,约瑟夫有多有多谨慎你也是知道的,这样就又多了一层保险。况且,他的那个研究所甚至都不在真正的土伦城内”
“拿破仑,你真是厉害!”吕西安真心诚意地向拿破仑竖起了大拇指,“这下我可以安心睡觉了。”
“我也是”拿破仑说,“但是吕西安,你不要太放松了。按照现在的制度,每十天,约瑟夫就会休息一天,土伦和马赛这么近,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突然就杀回来检查你的作业了。”
吕西安打了个寒战,然后道:“至少今天不会了,啊,我要回去睡觉了”
和拿破仑预计的那样,约瑟夫其实和土伦当地人打交道的机会小得几乎没有。他甚至都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就去了城郊的一处庄园。
这处庄园的原主人已经被库东送去见上帝了,他的庄园自然也就被共和国政府没收了。像这样的庄园,在土伦有不少。当“海军研究所”需要一个地方的时候,这个庄园因为条件最为合适,就被选了出来。
所谓的条件合适,包括的是这么几点。
首先,这座庄园没多少产出,拿来做了实验室不至于有损生产。而且这座庄园不但靠海,而且旁边还有一处近乎封闭的小海湾,在那里建起一座小码头,既便于实验,也便于保密。
在确定了这个位置之后,剩下的事情就是对这种庄园加以改建,在外面围上高高的围墙,以及准备各种物资了。这些事情,在约瑟夫到达之前,就已经都准备好了。约瑟夫如今的任务,就是尽快的让这个机构运行起来,并且迅速的拿出一两种好用的走私船出来。
约瑟夫一到任就立刻投入到工作当中,仅仅用了一个星期,就完成了世界上第一条飞剪船的第一个模型。这个模型在经过了水池实验之后,得到了海军的工程师们的一致赞扬。
这个模型和这个时代其他的船只有着明显的不同,第一个不同的地方就在于,这条船极为细长。这个时代的船只的长宽比一般都在4左右,比如英国皇家海军的“胜利号”战舰,长宽比就只有4.3左右,如果算水线部分的长宽比,甚至只有3.8。即使是追求高速的巡洋舰,一般来说长宽比也只有4.6左右。但是约瑟夫的这条船的模型的水线部分长宽比却达到了惊人的6.5。
因为根据约瑟夫在实验中得到的经验公式计算,这样的长宽比能大幅度的降低阻力;同时,更长的长度,意味着这条船能容纳更多的桅杆,挂起更多的风帆,而更多地风帆,也就意味着更大的动力。
更小的阻力,加上更大的动力,这自然就意味着更高的速度。如果约瑟夫的计算没有问题的话,这条船在同样的风力下,应该至少能比英国人的巡洋舰快三分之一,这就使得要在海上捕获这样一条船,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当然,为了达到这样的性能,这条船做得非常极端,在很多其他方面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首先就是容积。任何学过一点几何学的人都知道,船体越细长,它的体积和表面积的比值就越小,也就是说,在同样的排水量下,这样的船只的容积要小得多,能装的货物要少得多。
这种船装有更多的桅杆,更多的风帆,这都会让船只的重心上升,稳度下降,说得更明白些,就是容易翻。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把船上的其他部分的高度降低,采用深v底部,这一方面让吃水变深,另一方面也使得这种船只肯定会严重上浪它的甲板一定是所有船只中最湿的。同时,还需要在这条船上加上特大号的减摆鳍,而这东西也会带来另一种性能的极度恶化,那就是这条船的灵活性。
这条船超大的长宽比本来就会导致转向困难,再加上巨大的减摆鳍,它的的转向性能就又要下降一截,这样一来,这条船在转向的时候就会显得格外的笨拙。这些缺陷在水池实验中,也都得到了验证。总之,这是一种极端的设计,优点和缺点都非常的明显。
但是,“反正这东西又不是用来打仗的,转向不好也没啥,只要能跑出高速度,那些比它慢三分之一的东西,还能拦得住它?”
所以,至少在如今,如果这种船真的能实现模型在水池中展示出来的性能,那它就是法兰西最需要的船。因为它可以轻而易举的摆脱英国人和西班牙人的拦截,把共和国最需要的东西迅速的走私进来。
船只的模型完成了,接着就是真正的造船了。第一条船当然不会太大,只有两百吨左右。运载量就更可怜了,只有区区的一百吨。考虑到上面还要装人,还要装生活物资,真正可用的载重量就更小了。
为了尽快试验定型,这条船在建造的时候不免有些粗制滥造什么的。但即使如此,没有一个月,这条小船也是造不好的。
造船的事情,约瑟夫就真的不太懂了。于是在这个时候,约瑟夫反而闲了下来。
虽然关于土伦附近还有不少躲藏着的叛逆的事情,让约瑟夫很有点害怕,根本就不敢进城去放松。
这一天,天气突然晴了,在雨月,尤其是在地中海附近,这样的晴天真是相当的少见。约瑟夫望着初升的朝阳,突然特别的想到外面去走走,他想,如果不能去城里,那就在军队驻扎着的地方走走,放松一下,应该也不错呀。于是他又想起了他和拿破仑一起来到法国的时候,就曾经一起乘船到马尔格雷夫堡垒附近的海面上游玩,那里的风景就很不错,而且那里如今是军事禁区,其他人也进不来,在那里休息一下,在礁石林立的海湾里钓钓鱼什么的,不是很好吗?
想到这里,约瑟夫就呆不住了,他有一张由富歇、拿破仑和达武三个人签字的通行证,可以随便前往土伦一带的任何地方,于是便带了几个人,以考察地形为借口,乘上马车,在一队骑兵的护卫下,去马尔格雷夫堡垒钓鱼了。
从“海军研究所”到马尔格雷夫堡垒很近,不过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当约瑟夫来到马尔格雷夫堡垒附近的时候,正遇上那里在举行升旗仪式。
马尔格雷夫堡垒的升旗仪式是和别处不同的,在堡垒的最高处,一根高高的旗杆,然后一个穿着一身平民男性的衣服,却带着一头长长的女士假发的士兵,正在士兵们的注视下,将一面三色旗升了上去。
“誒?这里怎么这样升旗?”远远地望着这场景,约瑟夫不由得颇有些感到奇怪。不过现在,他身边却没人能给他解答。
马车到了堡垒外面,约瑟夫的勤务兵将他的通行证给守门的士兵看了看,不一会儿,拒马就被搬开了,接着便有一位少校迎接了出来。
约瑟夫下了车,在那位叫做安德莱的少校的陪同下往里面走,一边走,还顺口问道:“啊,少校,我刚才看到你们的升旗仪式了,似乎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你能给我讲讲,为什么这里会有这样的升旗仪式吗?”
那位少校楞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准将先生,波拿巴将军下过命令,他说您的一切工作,都是最高机密,为了保密,不允许我们和您攀谈。我只能把您带进来,然后就要闭上嘴巴了。”
约瑟夫听了,也愣了一下,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拿破仑这道命令很不对劲呀,充满了假公济私的味道,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不过他知道直接问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开口了。
在堡垒中绕了一圈,约瑟夫便告诉那个少校,不需要他陪着了,接着等那位少校离开了,他便让自己的勤务兵去打听一下那个奇怪的升旗仪式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便自己拿了渔具,到堡垒后面的一块大礁石上面坐了下来,钓起了鱼。
第一百二十章,约瑟夫果然很可怕
几天之后,就是“十旬休假”了。要说法兰西共和国自打实行了“共和历”之后,这个休息制度,倒是和东大吃国古代的规矩接上了轨。东大吃国的官府,是每十天中有一天休假,所以《滕王阁序》中有“十旬休假,胜友如云”的句子。而在西大吃国,秉承来自犹太人的规矩,本来是每七天休息一天的。但是自打实行了“共和历”之后,为了表现和基督教的不同,休息制度也被改成十天休息一天了。
这当然在事实上减少了休息时间,所以约瑟夫一直都不喜欢这种奇葩的制度。
今天是约瑟夫到达土伦之后的第二个十旬休假了。前一个休假因为工作太忙,结果在加班中度过了,但如今约瑟夫闲了下来,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所以他决定这个休假一定要和家里人一起好好休息一下。为此他特意提前几天早睡早起,养足了精神。
这天一早,太阳还没有出来,约瑟夫就乘上马车,在骑兵的护卫下离开了“海军研究所”,向着马赛赶去。土伦和马赛之间很有点距离,事实上最好的旅行方式应该是傍晚出发,在马车上睡一晚上,天亮的时分,就能到马赛了。但是考虑到安全问题,约瑟夫还是觉得,白天走更好一些,反正有个半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和他的兄弟们好好欢聚一下了。
紧赶慢赶,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约瑟夫总算是赶到了马赛,赶上了全家吃饭。
全家人都对约瑟夫的到来表示了由衷的欢迎。吃过了午饭,约瑟夫对大家说:“嗯,你们也知道,休假只有一天,所以我晚上就要赶回去了。真是见鬼,一大半的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了。”
大家也就纷纷表示,约瑟夫这样安排实在是太着急了。不过约瑟夫也观察到,吕西安眼光闪动,似乎有点窃喜。
“哦,吕西安,上次我过来的时候,就想要看看你的作业做得怎么样了。只可惜在富歇先生那边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回来的时候,你都已经睡着了。我也不好惊醒你,第二天一早又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批改你的作业,嗯,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没有,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拿破仑都给我讲清楚了。”吕西安说。
“那好,我们一起到书房去,你把你的作业本拿来给我看看。”约瑟夫站了起来。
“约瑟夫,要是吕西安做得不够好,你可不要太生气,也不要揍吕西安。”莱蒂齐娅突然插嘴道。
“妈妈,我是那么粗鲁的人吗?吕西安,你和妈妈说说,我什么时候揍过你?我又不是拿破仑这样的暴力狂。”约瑟夫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约瑟夫一般不打人的,妈妈。”吕西安乖巧的回答道,心里同时想:“但他比打人还要命的招数多的去了……”
于是吕西安便带着约瑟夫去了书房,拿破仑也跟了过去,不知道是要去时刻准备着支援弟弟,还是打算看吕西安出洋相。
既然拿破仑也跟了过去,于是波莉娜他们便也跟了过来。
约瑟夫在书桌前坐了下来,翻看了一下吕西安的作业。这次吕西安表现不错,真的做了不少题。以前吕西安可不会这么听话。
“果然是做贼心虚!”约瑟夫在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露出了和蔼的微笑:“吕西安,你这次不错,自律性提高了不少嘛。嗯,这道题,你解题的时候,用的知识是我还没来得及给你讲的呀。难道是卡诺以前给你讲过?”
“没有,没有。”吕西安说,“是拿破仑教我的。”
“拿破仑,你也表现得很不错呀!”约瑟夫微笑着说,“我知道你如今也很忙,就像我一样,每天忙得脚不着地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能抽出时间来教吕西安,不错,有点做哥哥的样子了。你给吕西安讲这套方法,肯定很费劲吧。吕西安在数学上,学东西的效率远不如你。”
拿破仑跟着点了点头道:“就是,就是,仅仅是一个极限的问题,我给他讲了好几天他都没弄明白,在一边听的波莉娜都懂了……”
约瑟夫点了点头,又继续道:“不过拿破仑,其实这道题是有更简单的解法的,根本不需要像你这样做。你的方法太笨重,太繁琐了,你看,我们只需要……明白了吧?”
“嗯嗯,明白了!”拿破仑连连点头,吕西安一头雾水。
“好了,作业就检查到这里吧。”约瑟夫说。
吕西安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赶紧把作业本收了起来。
“吕西安,你的作业完成的不错。”约瑟夫说,“你也可以适当放松一下。有空了,到附近玩玩也好。不过,我听富歇先生说,库东镇压反革命不利,杀的人虽然不少,但是漏网的乱党也多。拿破仑打败了他们,甚至我们如今住着的地方,过去都是他们的庄园。他们一定对我们家的人恨之入骨,所以出去玩也要小心点,一定要去能保证安全的地方。嗯,土伦附近就有一个地方,风景优美,又很安全。就是马尔格雷夫堡垒……”
吕西安和波莉娜的脸色都有点变了。
“当初我和拿破仑一起到法国来的时候,就乘船到那附近玩过,风景真的不错。而且这里还是拿破仑获得决定性的胜利的地方。拿破仑这家伙最喜欢显摆了,他应该带你们去过了吧?”约瑟夫继续若无其事的说道,好像真的是在给他们介绍一个旅游的好去处一样。
“没有没有……”吕西安赶紧说,“我都在做数学,哪有时间去。”
“那么,拿破仑,你去过的,什么时候你带他去好好玩玩。”约瑟夫笑了起来,“对了,波莉娜你还可以带他去升升旗,毕竟你是土伦圣女嘛。”
“啊……”吕西安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波莉娜也吓得花颜失色,不过,关于约瑟夫的恐怖,波莉娜也只是听人说的,并没有太多的切身体会,所以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不至于像吕西安那样失态。
“约瑟夫……我……”波莉娜道。
“波莉娜,老实说,在这件事情上,你并没有错,你也是受害者。”约瑟夫道,“都是吕西安这个不靠谱的混蛋胡闹,居然把你带到了战场上!老实说,你在战场上的表现比吕西安这个笨蛋强一百倍!成为土伦圣女并没什么不好的,所以,我并不打算因为这件事情责备你。”
“我就知道,约瑟夫你最好了!你一向对我最好的。”波莉娜赶紧道。
“但是我却很伤心。”约瑟夫说,“波莉娜,我一向对你都是很好的是不是?可你为什么也帮着这两个混球骗我?”
“他们……他们吓唬我。”波莉娜大哭起来,既然有把自己摘干净的机会,如果不抓住,那简直是太蠢了,“他们威胁我说,你要是知道这事情了,会处罚我,让我不停的做数学题的!然后吕西安又跟我说,要是我不帮他,你会用数学题淹死他的。我就……”
“吕西安,你可真能呀!”约瑟夫咬牙切齿的道,“你还会威胁自己的姐妹了!不行,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约瑟夫站起身来,像是要找一根马鞭子或者其他的替代品一样。
“约瑟夫,你还是饶了吕西安吧,其实,那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他,如果不是那阵风暴,如果不是那场大雾……”波莉娜又说道。
“吕西安,看看波莉娜,你威胁她,她还在替你求情,你不脸红吗?真是气死偶类!吕西安,犯了错误并不可怕,我们又不是教皇,怎么可能不犯错呢?但是犯了错误,却试图去掩饰错误,甚至去欺骗自己的哥哥,你说,这应该吗?你甚至还威胁自己的妹妹……真是气死偶类!你……你自己说,我该怎么处罚你!”
“我……我再做一套练习题……”吕西安赶紧说。
“不行,这还不够!”约瑟夫道,“你首先要写一篇检讨。”
“好的好的,我这就写。”吕西安赶紧道。
“这篇检讨必须要能触及到灵魂,要从根源上找出你犯下这样的错误的原因,要从灵魂深处爆发出一场革命,要真诚,要……字数不少于五千个单词,不许有拼写错误,不许有错用词,不许写流水账,不许把一个句子换几种写法,翻来覆去的写着凑词数,不许……今天晚饭前把这篇检讨交给我!明白了吗?”
“……”吕西安口吐白沫,几乎要晕了过去。
当约瑟夫说出“土伦圣女”这两个词的时候,拿破仑就知道大事不好了。趁着约瑟夫痛骂吕西安的机会,他就蹲下身子,悄悄地往门口摸,打算赶紧溜出门去,然后去部队里视察工作,一直视察到约瑟夫回土伦。然而就在他的一只脚已经跨出了书房门口的时候,却听到约瑟夫道:“拿破仑,你要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