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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西之狐全文阅读

作者:奶瓶战斗机     法兰西之狐txt下载     法兰西之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一章,钢铁和经济战

    吕西安的辩解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约瑟夫的理解和支持,但是他并没能因此逃脱约瑟夫和拿破仑对他的惩罚。原因么,自然是“目无尊长”。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和首先和我们商量?你说,你是胆大妄为呢?还是过于自高自大,以至于对自己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呢?嗯,这两个判断中你自己选一个吧……”

    “约瑟夫,我……”吕西安脸色发白。

    “约瑟夫,拉瓦锡先生让人送了一样东西过来。”这时候范妮却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约瑟夫皱了皱眉,但还是先放下吕西安的事情。毕竟拉瓦锡那边突然送了东西过来,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难道……”约瑟夫的心都跳了起来。

    “是什么东西?”约瑟夫问道。

    “就在这里,你自己看。”范妮将放在背后的手拿了出来,一个亮闪闪的小钢锭就出现在约瑟夫的面前。

    约瑟夫一把接过那个小钢锭,细细的看了看,又从桌子上拿起一把裁纸刀划了一下,确定了确实是钢而不是熟铁什么的,便越发地激动了起来。

    “算你今天走运,”约瑟夫转过头来对吕西安说,“我还有事,顾不上你这个混蛋了。你自己去找拿破仑。”

    事实上,自从几个兄弟都已经独当一面之后,约瑟夫就已经很少真正拿“家法”出来惩治他们了。

    把吕西安轰走了,约瑟夫便立刻安排马车,赶往洛林。

    在三个月前,拉瓦锡在巴黎近郊的实验室中完成了一次用热空气吹入转炉的实验,并成功地练出了一炉子钢。虽然那一炉子钢材的质量并不是特别的理想,尤其是在低温状态下更是如此。但是无论如何,这东西它也是钢材,无论怎么样,也要比铜和铁强得多。

    约瑟夫知道,和依旧是钢铁中的磷和硫的含量的问题。洛林的铁矿的磷含量还是太高,即使使用碱性耐火砖制成的炼钢炉,也无法将磷清除干净。当然,如果给更多的时间,做更多的实验,调整造渣原料和工艺流程,还能进一步提高钢材的质量,但是……

    “我们不能等了,我们现在消耗了太多的资金,现在我们急需能够迅速收回资金的产品。而且,只要不在极限情况下使用,这些钢铁本身,不是已经很够用了么?”约瑟夫在得到了实验初步成功的消息之后,立刻就终止了后续的实验拨款,而是要求,立刻就将现有的技术商业化,马上建立起真正的,商业化的炼钢厂。

    而拉瓦锡对这个决定也是非常赞同,因为这意味着这个项目开始赚钱了,而他也就可以拿到自己的那一座庄园了。所以在将炼钢技术迅速产业化这件事情上,他甚至比约瑟夫都着急。

    于是拉瓦锡便亲自跑去了洛林,在那边监督建造第一座现代化的钢铁厂。

    显然,钢厂建成投产得越快,对于军工复合体来说,利益就越大。所以为了速度,很多事情都难以顾及,结果仅仅一个月之后,钢厂就建成了。而这依旧是约瑟夫向拿破仑吹嘘,自己立刻就能弄出一大堆的钢铁,以及钢制火炮的原因。

    但是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太过着急的赶工期,结果反而造成了一系列的问题。炼钢炉第一次运转的时候,就发生重大事故,正在运转的炼钢转炉因为施工的缺陷而倒塌,并引起火灾。

    军工复合体在这次火灾中,遭受了不小的损失。在这次火灾中,死了数以百计的工人,十多位工程师,如果不是正好肚子不舒服,去了厕所,拉瓦锡自己都差点交代在里面了。当然,只要拉瓦锡没出事,死了一些工人,还有拉瓦锡的一些助手什么的。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但是在大火中,钢厂的各种设施基本上都被烧毁了。这使得一个月的时间几乎完全被浪费了。这在军工复合体的那些大人物看来,这才是真正最大的损失。

    因为重建拖了不少的时间,所以直到最近,工厂才开始进行试运转。而约瑟夫还特别给拉瓦锡下了一道禁令,禁止他在试运转的时候进入工厂。当然,上次发生的事故也彻底地打消了约瑟夫亲自去主持炼钢厂的正式投产的念头。

    也正因为这些事情,所以钢厂一直拖延到不久前,才开始试生产。而在此之前,建立的那些炼铁高炉都已经运转了几个月了。而配套的一些工厂也停在那里等待钢材了。而每一分钟的等待,都意味着巨大的浪费。

    约瑟夫是在四天之后赶到洛林的。一到洛林,他便立刻去找拉瓦锡。

    “现在情况怎么样,每天的产量有多少?”

    “和预计的差不多。”拉瓦锡说,“如果不出意外,每天大概能出产十吨,一年就是三千六百五十吨钢。但是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各种设置不可能一年不停地运转。中间总免不了要停工检修的,不过即使如此,这座工厂,一年也能生产出三千吨左右的钢材。”

    “还是不够,远远不够呀。”和拉瓦锡不一样,在约瑟夫眼里,一座年产量才三千吨左右的钢厂实在还是太小了些。要知道在他上辈子……而且如今需要用钢材的地方还是太多了。

    约瑟夫到这里并不是为了亲眼看看钢水是如何从炼钢炉中倒出来的。在火灾之后,他根本就不打算去钢厂——即使不提火灾的危险,高温、噪音以及废气污染都会给人的健康造成巨大的危害。

    这个时代的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危害,但是约瑟夫是知道。不过即使知道,他也并没有采取多少手段来加以防范。这当中有一些是技术问题,比如废气废水的处理,在这个时代,的确是没有这样的技术的,甚至就连发展这样的技术所需要的科学理论的基础都没有。

    当然,万幸的是,在这个时代,关于各种污染会损害人类的健康的理论也还没有出现。甚至于这些理论出现的基础,无论是社会学基础,还是自然科学基础也都还没有出现。所以,约瑟夫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自由自在地想污染就污染。

    当然,有一些防范手段,即使是以这个时代的技术,也是可以实现的。比如说,阻挡粉尘的口罩,保护听力的耳塞什么的。但是这样做是要增加成本的,如果是针对一些有价值的技术工人什么的倒也罢了,如果只是针对一般的,随时可以在街上去招一个的工人,都准备上这么一整套的玩意儿,仅仅从经济上来说,真是一点必要都没有。当然,工厂附近可以有出售口罩和耳塞的,爱买不买。

    还有各种安全培训,这些的确是必不可少的。如果缺少了这个,一些工人的蜜汁操作说不定就会损坏宝贵的机械设备。不过过多的培训内容,也会增加成本。所以,只有比较高级的,有机会弄坏机器的,同时也相对稳定的在工厂工作的工人才能得到培训,而他们接受的安全培训的主要内容,首先也还是如何保护机器。

    至于一般的干拖小车之类的力气活的,虽然他们的工作中,也存在很多的风险。但是考虑到他们是彻彻底底的自由工人,今天在这家工厂,明天说不定就去了那家工厂,所以就算是给他们进行了安全培训,那也是白白的增加成本。所以,这些人就不需要什么安全培训了。

    约瑟夫来这里,首先是要看到工厂能有效运转,产品能保质保量的生产出来。然后依照他的计划,被用到急需的地方。

    最急需钢材的首先是各种机械。如今很多的机械的运动部件都是用铸铁来制造的。比如蒸汽机的曲轴,以及织布机、抽水机的传动部件都是用铸铁在制作的。铸铁的强度远远低于钢材,所以用它来制作受力的运动部件,如果部件做得不够粗壮,就很容易会发生断裂之类的问题,而如果做得足够粗壮了,又会过于笨重,并使得机械效率下降。如果换上钢制的东西,那可靠性和效率都会有一个巨大的提升。

    但是钢铁的产量相当有限,考虑到收回成本的速度,约瑟夫决定首先将它们用在蒸汽机上,以及矿石粉碎机上。然后是农具,然后是可以赚钱的各种民用的东西。至于约瑟夫向拿破仑许诺过的钢炮和钢枪,造一两门七八支出来也,然后弄个军事技术博览会,吓唬吓唬外国政府,顺便也从外国政府,当然主要是不会对法国造成直接威胁的外国政府那里弄到足够多的钱也就够了。

    “英国人靠着蒸汽机,还有纺织品在欧洲轻轻松松地赚大钱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在确定了炼钢术已经达到了量产的地步之后,便这样对拿破仑说,“现在是我们开始准备对英国在经济上进行反击的时候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反击英国人?”拿破仑说,“一旦我们在蒸汽机和纺织上占到上风,英国人立刻就会撕毁合约的,而你这家伙又不肯立刻将最新的技术用到军队身上。到那个时候,你怎么反击英国人?”

    “你呀,拿破仑,在经济上,你还有很多的课要补。”约瑟夫不屑地说。“我问你,在此前的一段时间里,一样生意非常好,那么会出现什么样的社会情况?”

    “别把我当傻子,我也是看过亚当斯密的《国富论》的。”拿破仑说,“如果出现这样的现象,就会自然而然地有更多的资源投入到这个行业,然后蒸汽机的制造企业,以及纺织业工厂会越来越多,参与这个行业,投资这个行业的人也会越来越多。然后供给增加了,价格自然就会下降,那么这个行业就不会那么赚钱了,然后资金就会渐渐的离开这个行业……”

    “说那么多干什么?”约瑟夫道,“说了那么多,一点都没有说到重点上。”

    “那你说呀。”拿破仑道。

    “我们先将蒸汽机的制造和纺织行业让出来,”约瑟夫说,“让这两个行业成为英国最重要的收入来源。然后我们在逐渐的打掉他们的其他行业。这样我们在其他行业上占优势,他们要不出现大逆差,就必须增加对蒸汽机的制造和纺织行业的依赖。

    在这样的情况下,局面就会渐渐地变成他们只能依靠这两个行业,他们的所有的经济都压在这两个行业上面。在这期间,那些英国的有识之士一定会发现这当中的危险。他们一定会大声疾呼,试图阻止这种局面的出现,这些人会试图破坏和我们的贸易协定,但是,那些正在通过蒸汽机和纺织业赚钱赚得起劲的人,会怎么做呢?”

    拿破仑笑了起来:“约瑟夫,这真是一个充满了你的味道的卑鄙无耻的阴谋。那些赚钱赚得起劲的人又怎么会容忍他们破坏自己赚钱的大事?马基雅维利说过,一个人可以轻松地忘了是谁杀了他的父母,但他永远不会忘了是谁剥夺了他的财富。用你的话来说,就是:‘挡住别人发财的道路,带来的仇恨胜过杀害他们的父母。’

    而那些能通过这两样东西发大财的人,肯定都是有地位,有力量的人。他们的财路哪里是那么好挡的,正要硬挡,不用我们动手,英国人自己内部就先要出问题。但是如果不挡住。一旦他们的真的完全依赖于这两样了。那么我们再来撕毁协议,他们的经济就全完蛋了!”

    “拿破仑,我们为什么要撕毁协议?我们只需要时不时的威胁撕毁协议就够了。”约瑟夫说,“另外,知道我为什么将纺织品和蒸汽机制造留给他们吗?”

    拿破仑想了想回到道:“纺织品雇佣的工人多,一旦出问题,就会导致大规模的社会动荡,而蒸汽机,只要我们保护好炼钢的机密,他们就必须依赖于我们提供的原料。到时候,任何和我们的关系的动荡,对他们来说,都将是致命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博尔顿-瓦特公司

    1800年的新年刚过,伦敦的街道两边还堆积着厚厚的,灰白色的肮脏的雪堆。上午九点钟左右,一辆公共马车在距离博尔顿-瓦特公司的门口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个大块头年轻人缩着脖子从车上下来,因为寒冷,他一手拉紧了身上的稍微小了点的薄棉袄,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提着一口大箱子。因为没带手套,他的手冻得通红。

    这个人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博尔顿-瓦特公司的招牌,于是他冻得通红的脸上便露出了老虎看到了猎物一样的笑容,然后他便提着那个手提箱,大踏步的向着博尔顿-瓦特公司的门口走去。

    博尔顿-瓦特公司,看看这个名字,我们就知道,这是蒸汽机的改进者,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启者詹姆斯·瓦特的公司。当然,瓦特先生只是这家公司的第二股东,第一股东是博尔顿,他拥有包括专利权在内的公司三分之二的股份。

    那个年轻人走到了博尔顿-瓦特公司的门口,用不太熟练的,带着很重的口音的英语对站在门外,同样衣着单薄,冻得鼻子通红的侍者道:“我是来和博尔顿先生,以及瓦特先生谈一个大买卖的。事先我们已经约好了时间的。我叫葛朗台。”

    那个侍者带着怀疑的神色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葛朗台一番。今天上午会有一位性葛朗台的法国富翁来访。这件事情,侍者是知道的。只是在此之前,他一直盯着路上跑过的那些带着暖炉的豪华四轮马车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自己提着箱子走过来的人。如今,这个看起来穿得比自己还要寒酸的家伙,真的是博尔顿先生说的那个“法国富翁”?

    不过既然这个人说他自己姓葛朗台,而且他说的其他信息也都对得上。那侍者自然不能因为他穿得像个飘在伦敦的苏格兰穷光蛋,就将他拒之门外。于是他微微有点迟疑地道:“葛朗台先生,博尔顿先生和瓦特先生都在等您,请您随我来。”

    侍者一边说,一边伸手推开门,同时习惯性地伸出手准备帮葛朗台拿箱子。

    “啊,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很重要,而且也重了一点,还是我自己拿吧。”葛朗台谢绝了侍者帮助。他跟着侍者走进了公司。

    然后在侍者的带领下,沿着台阶走上了二楼。在上台阶的时候,他把台阶踩得咚咚乱响,弄得侍者都忍不住微微地皱了皱眉头,顺便在心里给这个法国佬贴了张“粗坯”的标签。

    葛朗台跟着那个侍者走到一扇门前面,侍者轻轻地敲了敲门道:“博尔顿先生、瓦特先生,葛朗台先生来了。”

    “请进。”从里面传来了这样的一句。

    于是侍者便拉开门,门一开,一阵暖风就扑面而来。葛朗台走了进去,看到两个老人正从沙发上起身向他表示欢迎。

    “您就是葛朗台先生?请坐到这边来吧,这里距离壁炉更近一些,更暖和一些。”那位更年长一些的人开口道。

    葛朗台便提着手提箱,走到那个靠近壁炉的沙发椅坐了下来,将箱子放在脚边,同时侍者给他端上了一杯红茶,放在他旁边的小茶几上。

    “谢谢。”葛朗台说,然后他端起红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这样我暖和起来了,真见鬼,伦敦这地方太冷了,我从旅馆出来,才一眨眼功夫,就被冻得喘不过气来。这里的冬天真是太冷了!”

    “伦敦其实还好,詹姆斯的家乡还要更冷一些呢。不过还是你们这些南方人好,家乡永远那么温暖。”那个年长者笑道。

    接着他便介绍起来自己和另一位老人。

    “我是公司的老板博尔顿,这是我的合伙人和朋友瓦特。”

    于是葛朗台也便向他们介绍起了自己。

    “葛朗台,法国洛林钢铁公司的股东之一。我受到公司董事会的派遣,希望能和贵公司达成一些生意上的合作。如果这次合作愉快,让我们都赚到了大钱,我们也希望我们的友谊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三个人便又寒暄了几句,然后博尔顿便问道:“葛朗台先生,就我所知,贵公司是军工联合体的一部分,军工联合体有自己的蒸汽机生产商。是什么原因使得贵公司打算和我们合作,而不是与同样属于军工联合体的波拿巴蒸汽动力合作呢?”

    “这里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葛朗台回答道,“波拿巴蒸汽动力的蒸汽机最初是为了海上的需要设计的。就我所知,他们为了达到极端的性能,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嗯,我指的是,他们的机器虽然很好,但是价格却过分的昂贵。而且涉及到很多高度保密的技术。”

    葛朗台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道:“我相信,两位先生,尤其是瓦特先生这样的大科学家,一定对波拿巴蒸汽动力的蒸汽机很感兴趣,但是即使两位,估计也没有看到过波拿巴蒸汽的蒸汽机的实物吧。老实说,我也没见过。不过我知道军工复合体用了很多手段,将那种蒸汽机的锅炉压力提高到了你们所出售的产品的一点五倍左右,所以使用它的船只,在航速上无与伦比。而且他们的机器,同样的马力之下,体积更小,也更节省煤炭。您知道,船上的空间有限,能少带一些煤炭,就可以多带一些货物,能以更快的速度航行,就能多跑几个来回,这本身就带来了很大的利润。

    但是任何提高都是有代价的。就我所知,这种蒸汽机无论是制造成本,还是维护成本和维护时间都要比通常的蒸汽机高很多。也只有走私船以及海军这种拥有极高的利润或者因为其他原因对性能有极为苛刻的要求的用户才愿意接受这种昂贵的玩意儿。而波拿巴蒸汽动力目前的策略依旧是死死地抱住海上需求的大腿,他们目前并没有能力向贵公司一样为我们提供通常使用的,低运行成本的蒸汽机。”

    博尔顿和瓦特相互看了一眼,如果这个法国人似乎是不太经意之间说出来的消息比较可靠的话,那么波拿巴蒸汽动力显然走的不是通用动力的道理,对于他们的企业的威胁相对来说就下降了很多。当然,这个法国人说的,也不一定全是真的。

    “那么贵公司打算向我们订购一些什么样的蒸汽机呢?”博尔顿又问道。

    “我们现在需要一种特制的特大号的蒸汽机。”葛朗台说,“比以前你们以前建造过的任何一部都要大很多的。”

    “具体要有多大?”瓦特问道。

    “能有多大就多大。最好一台就能有一万马力。”葛朗台说。

    葛朗台的这个要求把瓦特吓了一大跳:“葛朗台先生,你们怎么会需要这样大的蒸汽机?恕我直言,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样的工作需要这样大的动力。”

    “发电呀。”葛朗台说。

    法国人已经有了电动机,并且开始在他们的农村水利建设中大量使用电动机,并且因此导致整个欧洲的铜价飞涨,而且最近整个欧洲大陆,包括法国在内都将铜炮换成了铁炮,这种事情,英国人自然也知道。只是电力相关的很多东西因为被法国人设定为“军用技术”,而不得出口,所以英国人只听说了这东西,却还没有实际使用过。

    “有了电动机,以前需要用一个个的小蒸汽机解决的东西,变都可以用电动机来解决了。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在发电的地方使用一台或者一组超大型的蒸汽机就可以了。嗯,在目前,发电机组和电动机还在技术控制之下,而且受到原料的限制,还只能在法国的几个有限的领域使用,但我觉得,它们迟早会被推广到更多的部门和区域。因此,瓦特先生,就在不远的将来,所有的中小型蒸汽机,除了船上用的那种之外,都会失去生存空间。所以,我建议贵公司最好提前准备,将力量都投入到超大型蒸汽机的研制上。作为发电的动力的超大型的,能长时间持续工作的蒸汽机才有未来。”

    说到这里,葛朗台便从身边的手提箱中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他们:“这是我们对这种蒸汽机的相关的技术要求。”

    瓦特接过了这份文件,低下头,细细地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带着满脸的困惑和遗憾的表情道:“你们对于性能的要求太高,对于可靠性的要求更是太高,而这两样要求还存在冲突。而你们给的价钱……虽然我不想说,但是我得承认,无论是从技术上,还是从成本上,我们都没有能力接下这样的单子。而且,我敢肯定,全世界也不会有第二个厂家能接下这样的单子。所以我建议,贵公司最好能重新考虑一下这些要求。”

    “如果我们能向你们提供大量的低成本的钢材呢?”葛朗台说。

第二百四十三章,送温暖和留学

    就在葛朗台在暖烘烘的壁炉边和瓦特谈蒸汽机的买卖的问题的时候,在衬裙巷,小奥利弗正跟着费金给衬裙巷的一些住户送温暖。

    这送温暖是真正的送温暖。在一个星期前的寒潮到来之后,一个冷酷无情、肉眼看不见、医生管他叫做“肺炎”的不速之客,在衬裙巷里蹑手蹑脚,用他的冰冷的手指这儿碰碰那儿摸摸。这个坏家伙明目张胆地走动着,每闯进一个院子,总会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倒霉蛋变成他的受害者。

    对于衬裙巷的穷人们来说,在这个时候得了病,几乎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从三天前起,每天早晨,都会有被冻得冰冷的尸体,被人从衬裙巷两边的黑暗的小屋子里拖出来,丢在一个硬邦邦的平板马车上,一个、两个……一直到马车被装得满满的。然后冻得瑟瑟发抖的车夫抖动他的鞭子,马车的那匹马的鼻孔里便喷出白色的雾气,钉了蹄铁的蹄子在冻得硬邦邦的,就像生铁一样的地面上用力的敲击着,马车便缓缓地移动起来,缺乏润滑的车轴便发出低沉的断断续续的摩擦声,就像一个工人的婆娘,在半夜里被冻醒过来,想起明天还不知道能有什么东西来塞丈夫和孩子的肚子,然后发出的哀叹。

    这样的情况让费金老大非常的担忧,对于肺炎,他并没有太多的办法,这的确远远的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如今他也只能指望依靠纯天然的方式,让大家靠着自己的抵抗力以及上帝的保佑扛过这一劫,然后形成抵抗力,然后,在老人和孩子基本死光之后,大概……就可以形成群体免疫了。

    这也足见费金老大有出众的才华和见识,足以在几个世纪之后的腐国担任首相,仅仅只在一个小小的帮派中当一个帮主,实在是有点屈才了。

    不过,费金老大还是要努力地帮街坊们解决一点问题的。他觉得,肺炎如此的严重,主要的问题还是衬裙巷的屋子里太冷了。

    在那些有钱人那里,他们家里有厚厚的墙壁,双层玻璃的窗户,以及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会熄火的壁炉。在有钱人的床上,铺着好几层厚厚的床垫和褥子,厚得如果你在床垫下面放一个豌豆,除了某些实在是公主病成精的人之外,那是绝对感觉不出来的。更不要说在这些床垫褥子上面,还有丝绸面料,里面塞满了又轻又软的鸭绒的被子。

    这样一来,除非外面冷到像《冰汽时代》里面那样下二氧化碳雪,否则他们在家里总能暖烘烘地就像在春天里一样。

    而在衬裙巷,那里的房子的墙壁一般来说都只是一块木板而已,窗户上也没有玻璃,只能用破木板什么的堵起来,还有门,门缝大得都可以塞得进一个拳头。这样的四面透风的房子自然也谈不到什么保暖,房子里面和外面相比,除了风稍微小一点之外,在温度上几乎毫无区别。

    而住在这里的人,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厚厚的床垫和褥子的。他们的床垫就是他们从外面捡回来的废报纸,烂布片,还有各种各样的干草,甚至是干树叶、锯末什么的。至于被子,那也就是一块满是破洞的厚布片,里面塞着一些和床垫一样的东西。

    费金老大觉得,衬裙巷中的肺炎这么严重,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里太冷了。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来增加这里晚上的温度。

    最近的经济情况有所改观,这一点也反映在费金的手下们的劳动所得上。扒手们得手的次数并没有变得更多,但是每一次成功地从某位绅士那里募捐到的钱却明显的增加了。

    而且不久前他还成功地和一个一心想要从自己的吝啬鬼老爹那里弄出更多的钱来泡酒吧,找姑娘的小子合作,实施了一起绑架。在“受害人”全心全意的配合和帮助之下,他们从一位老绅士那里弄到了整整三千英镑。(还有三千英镑被“受害人”拿走了)再加上,他的发达了的如今已经是法国人了的朋友,又友情赞助了一千法郎。今年费金的腰包,前所未有的鼓了起来。

    这使得在今年,费金在送温暖的时候,已经能更加慷慨一些了。在以前,他最多只能给衬裙巷的每一户人家提供一小块布,而今年,他已经能给这里的每一户人家一张真正的毯子了。

    这些毯子都是二手的旧货,是费金的朋友们从各种旧货市场上淘回来的。相比买全新的毯子,买这些东西性价比要更高一些。如果约瑟夫在场的话,估计会建议他们将这些二手毯子放在大锅里使劲的煮一煮。

    然而,在这个时代里,细菌虽然已经被发现了,但是细菌和疾病之间的关系,却并没有得到证明,人们并不知道某些细菌会带来疾病,也不知道该如何消灭细菌,所以,这个事情自然就没人管了。

    奥利弗跟着费金一起一家一家的将毛毯给他们送去。每一家人都对仗义的费金老大感激涕零,就连奥利弗都跟着觉得与有荣焉。但是费金老大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或者说他在面对着衬裙巷的居民的时候,还是有笑容的,只是只要一从人家的屋子里面走出来,费金脸上的笑容就立刻被外面的寒风吹走了。

    当天晚上,费金老大将帮派中最主要的几个人都招到了一起。然后告诉了他们一件让他们都感到惊讶的事情。

    “铁牙、屠夫还有布谷鸟,你们都坐到我这里来。这次把你们叫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你们知道,雅格·高楞回来了,而起还成了法国大使馆的二等秘书。他来找过我好几次,还捐给了我们一些钱。”

    “我知道。当初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都听您讲过‘鬼见愁’的故事呢。他真是个讲义气的好汉。如今发达了也没忘了咱们。”

    “巴克,雅格·高楞回来和我谈了好几次,他觉得,我们的做法不对。”费金说。

    “我们的做法不对?”铁牙楞了一下,“难不成他如今发达了,屁股也就跟着坐到那边去了?”

    费金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雅格·高楞一直是我们的兄弟。只是他在法国待了那么多年,见到的事情和我们不一样,心思也变大了。他觉得像我们这样小打小闹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他想干什么?难道他还想要当费金吗?”

    “他要是想当费金,我还真的很放心把这个位置交给他呢。当年他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事情不得不逃到法国去,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他的。但是我刚刚说了,雅格·高楞兄弟的眼界大多了。你们知道吗,他参加过法国的革命,当路易十六被推上断头台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欢呼。”

    “天呀!他居然亲眼看到了一个国王的脑袋落地!”

    “他还参与了这件事情呢。他参加过攻打巴士底狱的起义,他追随过判处国王死刑的圣茹斯特——法国人说的革命的大天使,他在战场上充当过圣茹斯特的信使,在巴黎为雅各宾打探消息。他亲手将不少的贵族老爷们送上过断头台——现在你们知道我说他的心很大是什么意思了吧。”

    “上帝呀,他不会是想要在咱们这边也弄上这么一家伙吧。”巴克说道。

    “他希望我们能将整个贫民区的穷人团结起来,争取更多的权利——不仅仅是罢工要求更高的工资,而是要团结起来,争取政治上的权利,要有我们,来给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定下新的规矩。”

    说到这里,费金停了一下,然后道:“你们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事情。”

    “我们谁没做过掉脑袋的事情?”巴克说。

    “这不一样。”费金摇了摇头,“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虽然我信得过雅格·高楞,虽然我觉得他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我必须自己去一趟法国,亲眼看看那个革命之后的地方。然后再回来和你们商量一下,才能作出决定。”

    “老大你要离开一阵子?那我们谁来管?”铁牙赶紧说。

    “雅格·高楞也赞同我去法国看看,走走,他还建议我去法国的土伦训练营学习一下——嗯,爱尔兰的拉塞尔据说也是在那里学习过的,人家如今弄出了好大的事业。也许我会先到巴黎看看,然后再去土伦,然后……说不定还要去爱尔兰看看,然后再回来。”

    “那费金老大你这要走多久呀?”巴克忙道。

    “至少半年吧,说不定更久,不过最多不会超过一年。”费金说。

    接着他又看了看大家,然后道:“我走之后,屠夫暂时代替我的位置。屠夫,你有事情可以和铁牙商量。另外如果真的有为难的事情,还可以去找雅格·高楞,你可以完全信任他,他依旧是我们的兄弟。我大概要下个月才走,这段时间,帮派中的事情,你就先管起来,我也可以趁机指点你一下。”

第二百四十四章,法兰西见闻录(1)

    一个月之后,费金坐着属于雅格·高楞的,挂着法国大使馆的标志的马车,直接从贵宾通道进入了码头上的贵宾候船室。

    从这里上船相对安全,毕竟费金在英国可是通缉犯,而且是如果被抓到了,绝对是要上绞刑架的那种。当然,从普通的通道上去,其实也不算特别的危险,那里虽然悬挂着包括费金在内的一大帮子通缉犯的画像。那里面不少人费金都认识。但是包括费金自己在内,费金就没有看到过哪怕一张画得很像的通缉犯画像,有些画像甚至连性别都弄错了。

    再加上这些画像,风吹日晒的,又长时间不换,褪色得一塌糊涂,几乎都快看不清楚了。但费金知道,这些画像还是很有用的,至少,对于那些警察老爷们来说是很有用的。依靠这些看起来和每个人都有那么点像,又有那么点不一样的画像,他们就可以随意地将这些不走贵宾通道上船的人(这样的人多半没背景,好欺负)挑出来,然后表示:“你长得好像是费金。我们要带你回去调查。”

    这个时候,识相一点的人,便直接拿出钱来,向警察老爷行贿,然后他自然就长得不像费金了;至于不识相的,拖到局子里,还怕他不识相?最后总能让他识相的不是?所以,给通缉令上的罪犯画像,是一个技术活,它最重要的要领就是,这张画要和所有的人都有相似之处,也要和所有的人都有不那么像的地方。

    但是从贵宾通道走,就绝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了。要知道,从这里走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说联合王国的警察在面对穷人的时候,凶狠得就像是比特土佐(当然,这两个品种现在还不存在);那他们在面对这里的“体面人”的时候,就温顺得像是哈巴狗一样。甚至于相比哈巴狗,他们还要更温顺,也更通人性一些。

    费金也是第一次在所谓的“体面人”的候船室中等着登船。他四处看看,觉得自己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这里的乘客大多都有仆人跟随,他们如今坐在沙发里,一举一动,都有仆人服侍着。而费金呢,自己拖着一大大箱子(这个稍微体面一点的箱子,以及他身上的体面一点的衣服,还都是雅格·高楞给他的呢。),浑身上下都露出所谓的“粗鄙”的气味。

    候船室中的那些“体面人”只是瞟了他一眼,看到他那粗壮的双手,红通通的,满是皱纹的,粗糙得像是砂纸一样的脸,以及他身上还算过得去的衣服,立刻就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判断:暴发户。

    不过大多数“体面人”在面对“暴发户”的时候虽然有着发自内心的优越感,但是他们也都知道,将这种优越感暴露出来并不明智。大多数的“暴发户”能够成为“暴发户”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些人能够暴发起来,除了运气之外,个顶个的都是能力出众的家伙,在毫无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贸然去得罪他们,并不明智。

    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虽然费金一副土老帽的样子,但是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装逼打脸之类的故事却并没有发生。

    费金四面望望,想要找个地方坐下来。他突然看到,就在距离壁炉不远的地方,一个穿得和那些普通人差不多,和他一比,和这个豪华候船室更加格格不入的年轻人,正一个人坐在那里。

    大约是不喜欢那人身上的穷酸味道,所以其他的体面人都坐得离他很远。但这正是费金需要的,于是他走过去,对那个年轻人说:“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那个年轻人露出憨厚的微笑,用一口并不标准的英语回答道:“当然可以。”

    于是费金便在这个年轻人的身边坐下来,和他聊了起来。

    “我叫科利亚,伦敦人,准备去巴黎看看。听您的口音,您好像不是英国人?”费金一边说,一边向那个人伸出手去。

    “葛朗台,我是法国人。”那个人也伸出手来和费金握了握,费金注意到这个人的手上满是老茧。

    “看这双手,倒像是个手艺人。”

    费金这样想着,便继续和那个年轻人聊了起来。很快,他就打听到了,这个叫做葛朗台的法国人是个商人,在法国大革命的时候发了财,如今刚刚在英国做成了一比大买卖,正准备乘船回国。

    “如今的船票真是贵。”葛朗台说,“一张票的价钱,都顶得上以前我一个月的收入了。如果不是因为船票是公司代为购买的,而是要自己掏钱,打死我都不会买。嗯,科利亚先生,您到法国打算干些什么呢?”

    “先到巴黎瞧瞧,看看有什么发财的机会。”费金回答道。他总不能告诉人家,我先去巴黎看看,革命有没有让老百姓得到好处,然后再去土伦,学习造反理论和技巧,然后再去爱尔兰,理论联系一下实际,然后再回来……

    那周围的体面人听了,估计立刻就要去报警,而警察也会以最高的效率来抓自己的。

    当初他对大家说,他将来要干的可能是掉脑袋的事情的时候,巴克不以为然地说:“这里的谁,没干过掉脑袋的事情?”

    当时费金回答说:“这是不一样的。”不过他并没有展开讲到底有什么不一样。费金知道,现在如果他被警察抓住,肯定是要掉脑袋,但是警察并不会花费太大的力气来抓他,能抓到当然好,抓不到,也没什么要紧的。但一旦走上了那条路,整个警察系统都会把他当做必须抓住的大敌。伦敦的警察并不都是傻帽,此前他们抓不到他,很多时候,只是因为警察觉得,抓他并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而已。

    但是他的这个回答却让葛朗台来了劲。葛朗台告诉他,目前英国的纺织品,因为价格低廉,所以在法国相当有市场,而法国的一些东西,比如红酒什么的,在英国也很走俏。他本人是索漠人,索漠那边也出产红酒,质量不错。一点都不比波尔多地区的差。只要贴上波尔多的标志,就算是法国人,都品尝不出差别。

    “如果科利亚先生对红酒生意感兴趣,到了法国之后,可以和我联系。”葛朗台还给费金留下了一个通讯地址。

    这时候开船的时间也快到了,贵宾们总是先登船的。费金便和葛朗台一起上了船。很凑巧他们的包厢也在相邻的位置上。

    这自然给了葛朗台继续向费金推销各种商品的机会,在交谈中他渐渐发现,这位科利亚先生对葡萄酒呀什么的既不熟悉,似乎也不太关心,但是对各种武器、刀具什么的倒是很有兴趣。于是他便向费金表示,自己认识不少的武器商人,可以帮他联系这些买卖……

    从英国到法国并不远,两天之后,船就在加莱靠港了。葛朗台和费金依依惜别,上了前往洛林的邮车。临走时,他还不断叮嘱费金,如果要做什么买卖,一定不要忘了他。

    费金也上了一辆前往巴黎的邮车,终于能够摆脱葛朗台了,让他颇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邮车奔驰在法国的道路上,这时候还是冬天,田野里一片荒芜。一般来说,在这种时候,正是农夫们一年中少有的,没什么事情可干的悠闲时光。他们一般都会猫在自家的屋子里,等着冬天渐渐过去。此时的原野中应该是非常安静的。

    但是在邮车奔跑的一路上,费金却不止一次的看到大群的农民在田野里忙碌。

    “他们在干什么呢?”费金用不太熟练的法语向同在邮车中的其他人问道。

    “在挖水渠。”一个商人模样的人回答道,“这是退伍军人协会的人,在带着村民们趁着如今没事挖水渠。”

    “啊,大冬天的都要这么辛苦吗?”费金道。

    “是辛苦,可是值得呀。”那个商人回答道,“据说退伍军人协会的那些人都有门路,可以买到电力抽水机。所以他们只需要在冬天将水渠挖好了,等到小麦需要浇水的时候,电力抽水机一打开,大片大片的麦地就都浇好了。今年夏天的时候,一些地方的农村就已经用上这东西了,结果那些小麦的产量一下子增加了一大截。我听说那些地方的农民,都已经自己吃白面包了。”

    “如今农民的日子倒真是好了很多。”另一个人插嘴道,“现在没了贵族,虽然国家的税收名义上比当年王国那会儿还多不少。但是因为没了贵族们的地租,其实留给农民的,还是要比以前多很多。再加上抽水机,加上退伍军人协会还专门请专家来传授技术。唉,说起来,革命之后,这些农民的日子是真的变好了。”

    “那么法国城里的穷人的情况怎么样呢?”费金又问道。

    “城里?穷人也一样辛苦。或者说,可能比以前都辛苦。虽然不如革命前想的那么好,不过总算是有面包吃了。嗯,你自己到了巴黎,就可以自己去看看。”那个商人回答道。

第二百四十五章,法兰西见闻录(2)

    对于那个商人的说法,也就是“城里的工人比以前都辛苦,不过有面包吃了”,费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因为费金并不是一个穿越者,在他看来,辛辛苦苦地劳动,然后才能勉强糊口,本来就是应该是生活的常态。甚至,本来就是上帝的意志。

    “上帝说:‘你必终身劳苦,才能糊口。’这是我们本来就应该的命运。”费金这样想着,对法国的好感反而有所上升了。

    当天下午,邮车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里休息。大家便都下了邮车,住进了镇里的唯一的一家小旅馆兼小酒馆里。

    大家一下车,旅馆的侍者就上来照料起了马匹。而邮车的车夫则和老板打起了招呼,并顺手就从柜台上拿走了一瓶酒。

    费金知道,邮车选在这样的一个小镇的客栈停下来过夜,多半是车夫和老板有着某种合作。这种情况在英国其实也是非常常见的。

    店主人又拿了册子来登记旅客,查看他们的证件。这套做法,在英国也有,费金同样不感到奇怪。他向店主人出示了法国驻英国大使馆给他开出的身份证明,并在那本册子上签下了名字。然后店主人便进去给他们拿晚餐的面包了。

    这时候太阳也才刚刚偏西,远处的田野上升起了一层淡淡的烟雾。暮霭中,费金看到几个民兵模样的人沿着一条小路,往镇子外面走去。

    “怎么,这里不太平吗?这么晚那些民兵还要出去巡逻?”费金向正在给他拿面包过来的店主问道。

    “太平倒是太平,只是近来偷东西的小贼特别多。”店主说,“往那边去,有一个水力发电厂,我们这附近的农田的灌溉什么的,就指望着它了。如今是冬天,水位也低,发电厂不太运转。但是发电厂里面值钱的东西却不少。尤其是铜,发电厂里面到处都是铜呀。如今铜有多值钱相信大家都知道。所以就有些总想要不劳而获的坏东西,会在晚上偷偷地跑去偷铜。我们这附近的土地,都指望这电站的灌溉呢,这些家伙做这样的事情,你说,可惜现在断头台不时兴了,要不然这帮小贼都该抓起来咔咔掉。”

    这话多少有点让身为贼头的费金有点不太舒服,于是他问道:“这些人为什么要盗窃呢?他们是不是因为什么原因生活不下去了?”

    “啊,先生,您可真是位善良的人。”店主人道,“要是早些年的时候,那真的是有您说的那种情况。革命前就不说了,种地的人根本就没法过日子。好不容易弄出的一点粮食,就都被贵族呀,教士呀弄走了。种地的人自己要被饿死。那时候,为了不被饿死而铤而走险的人的确不少。

    革命后呢,有一阵子,情况甚至更坏。为了对付那些外国的国王和他们的军队,大批的青年被征召进军队去打仗,土地大片的因为没有人耕种而抛荒,粮食自然就少了。为了养活那么多军队,政府又大量的征收粮食……”

    “他们不给钱吗?”费金问道。

    “他们给指券。但是指券也能算钱?”店主人道,“所以那个时候,大家的日子越发的不好过,很多人甚至都巴不得贵族们能再回来呢。那时候便说为了活命去盗窃的,就连跟着贵族造反的都不少。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从执政府建立之后,自从波拿巴将军打败了那些外国国王之后,军队开始复原,小伙子们又都回来种田了,还带回来了不少的钱——真正的钱。然后各种税收都降下去了,大家的日子渐渐地也好过了,再加上有了抽水机,只要老老实实干活,肯定就不会饿死了,就算没有土地,进城去也能找到一个能糊口的事情——这时候还去当贼,甚至还要偷发电厂里的铜,你说,这样的家伙,难道就不该杀吗?”

    “这样的确不好,不过,能教化还是教化比较好。”费金说,“毕竟,坏人也可能改恶从善的,脑袋不是牧草,割了就不会再涨了。”

    “哈哈,您说的也是道理。”店主人对自己的观点其实并不太坚持。

    驿车又跑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到达了巴黎。

    雅格·高楞给费金了一封介绍信,他到了巴黎之后,就可以直接拿着它去真理部。真理部的人会接待他,并且给他提供各种帮助,送到到土伦去接受专业知识和技能的学习。

    但是费金并不打算立刻就去真理部报道。他并不完全相信真理部。因为他的兄弟,供职于真理部的雅格·高楞曾经这样对他形容这个部门:

    “真理部一般并不说谎,但是你要知道,如果需要误导别人,真实比谎言更好用。”为了增强说服力,雅格·高楞还举出了真理部的王牌,《科学真理报》在凡尔登战役中的各种表现为例。最后他说:“你看,从头到尾《科学真理报》没有说过哪怕一句假话。但是,英国人、普鲁士人,还有那些贵族王党分子全都被它骗了。嗯,真理部最擅长的就是这样的招数了。”

    所以在费金的印象中,“真理部”其实就是骗子部。只不过也许需要在“骗子”这个词前面再加个“说真话的”作为定语。

    为了避免被那些说真话的高明的骗子给骗了。费金一向觉得自己很警觉,一般的骗子是骗不了自己的。但是在听了雅格·高楞讲的那个例子之后,费金觉得,自己如果那时候是英国或者普鲁士的将军,或者是王党头目,那多半也是要上当的。所以费金对“真理部”颇有点畏惧。

    也因为如此,费金决定,先不去真理部报到,而是自己先在巴黎走一走,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巴黎。免得被真理部的人骗了。

    于是费金便首先自己在巴黎最大的贫民区——圣安托万区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和在路上一样,他需要出示自己的证件并填写册子。费金自然照办了,如果在英国,他还需要各种多加小心,但是在法国,他可没有案底,可不是通缉犯,他是有官方承认的完全合法的身份的人。所以费金很坦然地就出示了证件,并下本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天还没亮,费金便被外面的响动惊醒了。

    “这应该是快到上工的时间了?”自己就住在工人区的费金不用睁开眼就知道这喧闹是什么回事。这是工厂的工人要上工了。

    费金便也起了身,穿好了衣服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还没全亮,但是圣安托万区却已经热闹了起来。在罗伯斯庇尔时期,法国人就将好几个硝土提炼厂设置在这里了。后来在拿破仑获得了巨大的胜利之后,因为进口的通道已经被打开了,法国人已经不再需要通过提炼硝土这样的低效率高花费的方式来获得硝了。这些硝土提炼厂便都纷纷关了门。

    这些工厂便被军工综合体低价买了过去,并组合了起来,成了法国最大的军工厂。再后来当和平实现之后,这些工厂便开始转向生产其他的东西,比如说各种农具以及其他生活用品。靠着洛林钢铁公司出产的相对廉价的铁和钢,这些工厂的生意依然不错。

    费金注意到准备上工的工人们的气色明显不如他在乡间见到的那些农民。不过相比英国的那些工人,这些人的气色又要好不少。另外,他还发现了一处和英国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即使是在圣安托万区,大街上依旧能看到警察。

    工厂开门还有一段时间,大家便都趁着这机会赶紧吃东西。费金便凑过去,他注意到工人们吃得还是那种黑面包,而且似乎还掺杂了不少别的东西。不过分量比英国工人吃的要多不少,而且工人中基本上看不到孩子。

    这个发现,让费金对法国的评价又稍微高了一点。

    这时候,一个警察来到了费金住着的旅馆,查看起旅馆的记录本子。

    “一个英国人,住到这里来了?”那个警察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有关费金的记录。于是他又找来旅馆老板,细细地问了一番,然后叮嘱老板,不要露出任何异样。

    “警官,你说这个英国人,会不会是来偷技术的贼?”老板问道。在前一段时间,警察部门已经抓住好几个这样的贼了,有英国来的,有奥地利来的,也有从盟友西班牙、北意大利、莱茵联盟来的,当然,最多的还是从法国其他企业来的。

    “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总之盯着点。不过……如果他真的是……直接就把自己的国籍登记上了,连弄个假证件伪装都不会。多半也是个笨贼。”那个警察笑道。

    不过即使这个“可疑的对象”多半不是贼,最多也就是一个“笨贼”。但是依照条例,他依旧是要将这件事情上报上去的。

    “嗯,那个英国人到哪里去了?”

    “刚刚出门去了,不过他的东西还都在这里,应该还要回来的。”店老板回答道。

第二百四十六章,法兰西见闻录(3)

    “你注意着他,但不要露出痕迹来。”那个警察临走前交代道。随即他便出了门,往下一个旅店去了。

    忙了一个上午之后,小警察维埃里终于回到了警察局。他首先依着规矩去阿兰警长那里汇报情况。

    “警长,这是今天各个旅店新入住的人员的情况。”维埃里将手中的记录本递给阿兰。

    “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吗?”阿兰接过记录本,将它顺手放在一边,同时问道。

    “有一个英国人,叫做科利亚,住在了第五工厂旁边。您知道,这座工厂是北方工业公司下面的工厂,生产各种要命的东西。一些外国人,对那里的一些秘密一直都很上心。”

    “这我自然知道,奥利维耶警长不就是因为在第五工厂这里,抓出了一个试图窃取机密的奥地利间谍,才变成了副局长的吗?”

    “那倒是,据说奥利维耶副局长最近一直想要说服上面,让他再以副局长的身份回到这里来,继续追查那个案子。他说上次还有漏网之鱼。”维埃里说,“奥利维耶副局长的年纪不小了,距离退休已经没两年了。还这么拼命,难道他还想能升成局长?”

    “升局长,那怎么可能?先不说他都快退休了,局长,那是光会破案就能当得了得?”阿兰撇了撇嘴道,“局长他是不要想了,不过他肯定想要赶在退休前把工资再涨个两级,涨到副局长这个位置的顶上,然后他就可以带着一笔不错的退休年金回家过自在日子了。

    副局长要变成局长,那个难度几乎就像杜巴丽夫人(路易十五国王的情妇)想要变成王后一样大。但想要涨两级工资,那就真的只需要破几个案子就够了。”

    一边说,阿兰警长就翻阅起了记录本,他迅速地找到了费金的相关记录,瞪大眼睛看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直接就把自己的国籍登记上了,连弄个假证件伪装都不会。这个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不过不过有没有问题,咱们也得盯着,哪怕真的抓了个笨贼,那也是功劳……”

    正说着,一个穿着便衣的老头从外面走了进来。

    “奥利维拉局长,您怎么又来了?”阿兰赶忙站起身来。

    “啊,这里是我的老地方嘛,我在这边来觉得亲切。警察局那边太无聊了。啊,今天我在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老贼。绝对是个老贼,我瞟一眼就知道。那家伙就在第五工厂旁边,和那些工人攀谈。我不想太打草惊蛇,就没有跟踪他,嗯,你们这里昨天的旅店登记给我看看……”

    于是奥利维拉副局长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关于费金的那条记录。

    “嗯,有点意思。”奥利维拉副局长一眼就看到了费金的那条记录,“一个公开的住到第五工厂旁边,毫不掩饰身份的英国人……阿兰,你说他们会不会有一大伙人,这个英国佬……”

    奥利维拉副局长用手指头点着那条记录道:“这个英国佬很可能是一个明面上的诱饵。他会公开活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从而掩护其他藏在暗处的贼人。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可就真有的忙了。阿兰……”

    奥利维拉副局长看了看阿兰,看到他似乎不太提的起精神来,便又说道:“阿兰,你知道,我快退休了。”

    这句话一下子就起作用了。阿兰马上就有了干劲。

    “局长,咱们要不要把那个英国佬抓起来,细细的问一下?”

    “不用,但要派人盯着他。当然,只要派两个新手就行了。我觉得我遇到的那个老贼,我觉得可能是关键人物。嗯,明天维埃里你去盯住那个英国佬。阿兰,你穿上便装,和我一起去找那个老贼……”

    第二天下午,费金回到了旅馆里。他在外面跑了一整天,看到了不少东西。总的来说,法国绝不是天堂。工人们的日子虽然比英国的好不少,但是也仅仅只是能勉强地把肚子填个半饱而已。相比革命前,他们的生活有不少变化,变好了不少,但是他们依旧承受不了任何的波动,突然的疾病,伤残什么的,都可能让他们完蛋。

    “如果我当初参军打仗去了,说不定就好了。”不少的工人和费金都提到了这一点,“当兵打仗,其实死的人并不多。但是得到的军饷却不少,而且退伍后还有很多的好处。比如说,能廉价的从国家购买到土地——有了土地,还有谁会在工厂里做工呢?”

    除了感叹没能在战争年月里加入军队,更多的人还有一个期待。

    “听说如今前往新大陆的船只也可以自由地通航了,去新大陆或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就是种地吗?听说在那边,能够相对容易的获得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等我在工厂里赚到了足够多的钱,我就去新大陆当一个幸福的农民……”

    “法国的工人相比英国的,除了面包更多一点,至少,他们的希望也更多一点。虽然不少人都在希望能赶紧打仗,这似乎不太好……”

    除此之外,费劲还发现,有人在跟踪他。跟踪他的是个老手,他从圣安托万区,走到了旁边的一个富人区,用了不少的花样,甚至包括找到一位警察,做出一副慌乱的样子对他说:“警察先生,我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从xx银行门口一直跟到了这里……”这样的手段,才摆脱了那个跟在后面的家伙。在这样的贫民区,会遇到一个跟踪高手,这可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一般来说,这样的跟踪高手,不是警察,就是帮会分子。但要说数量上,还是警察的更多。而且警察在跟踪的手段上,和帮会分子还是有一些区别的。比如说一般帮会分子跟踪一个人,通常不会跟出自己的地盘,而圣安托万区和旁边的富人区明显不可能是同一个帮会的地盘。所以费金估计,跟踪自己的人多半是个警察。

    虽然圣安托万区也有警察(这一点已经比伦敦强很多了),但要论警察的数量,那还是远不如其他区域多的。而出现高手的概率自然更低。自己前脚刚到巴黎,后脚就被警察盯上了,这似乎也太不对劲了。

    “多半这里出什么大案子了,所以……我就正好撞上来了。”

    费金这样想着,便回到了旅馆里。

    刚进旅馆,费金就看到店主带着一个法国警察就走了过来。

    “科利亚先生吗?”小警察维埃里问道。

    “是的。有什么事情吗?”费金微微地有点吃惊,他没想到,他居然会在一个贫民区的破旅馆里面遇到一个警察。

    “是这样的。”维埃里一边摸出一张道,“我们经常要查看这里的旅客的信息……您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到巴黎的呢?”

    “看来真的是出了什么大案子了。”费金这样想着,便回答说:“我有一个朋友,前些年到法国来了。最近我听说他现在在巴黎,就来这里找他。”

    “他叫什么名字?另外,你有他的住址吗?”维埃里一边问,一边记录。

    “雅格·高楞。”费金回答道,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真实的比乱编的好,“不过我只是听人说在巴黎的圣安托万区见过他,我并不知道他的住处。”

    “巴黎很大的,要找一个人可不容易。您就为了一个传言,就跑到巴黎来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顺路而已。过几天,我就要往南方去了。”费金回答道。

    “您去南方有什么事吗?啊,这个问题您也可以不回答。”

    “啊,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就是做生意而已。当然更具体的东西,我就不能说了。”费金回答道。

    “最后一个问题。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巴黎?”维埃里问道。

    “后天。明天我再打听一下,找找他,后天就离开。”费金回答道。老实说,他也并不想莫名其妙的就被卷进某些大案子当中。

    “好吧,谢谢您的配合。希望我没有过分的打扰您。”维埃里收起了记录本,走了出去。

    维埃里出了门没走多远,就迎头遇到了装扮成一个老工人的奥利维拉副局长。

    “维埃里,你刚才看到的那个英国人长什么样子?”奥利维拉副局长问道。

    维埃里便将费金的相貌和衣着细细的描述了一下。

    “见鬼!这就是我昨天见到的那个老贼!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要不要立刻调人过来抓住他?”维埃里道。

    “不用,继续盯着。这次我来盯着他。他肯定有问题!”奥利维拉副局长说。

    被那个老贼用那种方式摆脱,这让奥利维拉副局长深深的感到耻辱。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挖出这个家伙的阴谋。

    不过在第二天,他就发现,自己此前的猜测可能全都错了。

    第二天一早,那个老贼照样出了门。那个狡猾的家伙直接就去富人区,昨天一身的工人服装的奥利维拉副局长就是因为那身太过于和富人区格格不入的装扮,被自己的同行拦住,结果丢了目标。

    但这次不会了,奥利维拉副局长穿了身到哪里都勉强能去的衣服,悄悄的跟在了费金的后面。

    费金呢,他今天并没有刻意的和奥利维拉副局长捉迷藏,而是了解了一下富人区的情况之后,便直接去了真理部。

第二百四十七章,真理部的阴谋

    眼看着那个“老贼”顺利的进了真理部的大楼,奥利维拉副局长不但没有懊恼,反而更加的兴奋了。

    “原来是真理部的人!真理部的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阴谋呢?”奥利维拉副局长想。真理部和公安部一直不太对付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毕竟,他们的业务有不少重合的地方。自古以来,同行是冤家。更何况,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争预算的问题。这就更是让两个部门的矛盾几乎要上升到不共戴天的地步,和后世的某个东方国家的海军和陆军都快要有的一比了。

    如果能够发现真理部正在进行的秘密活动,甚至让公安部能够截个胡。那多半会让富歇部长非常满意的。

    奥利维拉副局长正常情况下是没机会升任局长的了。但是如果在这件事情上立了功,那局长的位置似乎就不是遥不可及了。

    不过奥利维拉副局长并没有试图独自去调查这件事。他还没有狂妄到觉得单靠自己,就可以去调查真理部的活动的地步,这件事情必须首先上报。

    奥利维拉副局长便直接掉头去了公安部——涉及到“真理部”的事情,优先级别和保密级别都是非常高的,可以直接将相关的情报上报给公安部。

    “真理部又在搞什么?他们多半发现了什么。不过不管他们在搞什么,盯住他们肯定没错。”部长助理莱昂很快就得到了相关的汇报,并立刻就做出了这样的指示。

    “真理部”的确在搞阴谋。这非常非常的正常,因为搞阴谋本来就是真理部最重要的工作之一,他们每天同时在推进的阴谋数以百计。然而歪打正着的是,真理部的人的确发现了在第五工厂附近,有工业间谍活动,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确定,这些工业间谍,到底是外国工业间谍,还是本国的工业间谍。所以整个的案件还在按照程序推进之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公安部的家伙却突然杀了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家伙将这个间谍团伙一下子都挖了出来。弄得吕西安大为恼火,甚至都怀疑自己这边是不是又公安部的探子了。

    于是,吕西安在真理部搞了一次部门整顿,动用了埋伏在公安部那边的谍报人员,一家伙挖出了好几个身在真理部,心在公安部,同时在真理部和公安部拿津贴的二五仔。然后,富歇也开始了对公安部的整顿工作……

    部门整顿虽然重要,但是干正事也绝不能被耽误了。毕竟,真的光是玩抓人什么的,公安部还是要更专业一些。真理部能够一直压在公安部头上,除了因为吕西安姓波拿巴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真理部更会玩一些高层次的阴谋。(至少吕西安是这样认为的)

    比如说,如今在英国,真理部的阴谋就正在有序地推行着。

    在实现和平之后的时间里,伦敦的出版界,可以说是热闹得很。一大批法国报刊开始陆陆续续地在伦敦出版他们的英文版。

    其中既有以专门说真话而著名的《科学真理报英文版》,也有以提供各种经济信息为主,大部分时候比较可靠,偶尔也会因为急于抢新闻而弄出错误的《**生意人》,还有娱乐大众为最高目标的《大众娱乐英文版》,还有专门提供各种花边新闻的《太阳报英文版》,专门的漫画杂志《啄木鸟查理英文版》,以及高度严肃而专业的专门研究数学和基础科学的《自然》,专门讨论医疗的《柳叶刀》等等。

    这一系列的报刊的出现,极大的丰富了伦敦人民的精神文化生活。更重要的是,这些报刊除了最后的那几样之外,都普遍的非常便宜。比如《科学真理报》,作为一份厚达四张八开报纸的日报,每一份的价格居然只需要四个便士,这就是当包装纸买回去也不错呀。

    而《科学真理报》还不算是最划算的,《伦敦生意人》更是各种需要在冰冷的房间里面睡觉的人的最爱。这份报纸是十六开的版面,但是每一份却足足有八张。当然,和《科学真理报》一样,这八张中,除了第一张,其他的版面全是各种骗人的(大多数)或者不骗人的(极少数)广告。而且,它更便宜,只需要三个便士就够了。

    因为价钱低,所以这两份报纸在伦敦一刊出,便大受欢迎。伦敦的报童们最喜欢将这两份报纸放在一起卖。他们将这两份报纸凑在一起,沿着大街奔跑叫卖:“今天的新闻真正好,七个便士就卖两份报!”

    除了这两份报纸之外,杂志《大众娱乐》和《啄木鸟查理》也广受好评。尤其是后者,它刊出的以路易十三时期的法国为背景的政治讽刺漫画《是,主教》,让英国人笑得合不拢嘴。

    作为多年的战争的结果之一,法国人和英国人之间相互的看法一直都不太好。法国的上层和英国的上层以为利益之争而互相仇视,法国的下层和英国的下层也因为上面的宣传而相互仇恨。

    但是《是,主教》这部以法国最厉害的宰相黎塞留为原型的讽刺漫画,却格外的对英国人的胃口。看漫画中的自私自利的黎塞留,以及黎塞留身边的那些愚蠢的贵族,没有自知之明的国王,贪得无厌的教士,傻不拉几的骑士、官员们一起出丑,自然让英国读者们乐不可支。

    不过一些敏感的英国人也发现,《是,主教》中的那些笑话,似乎也挺符合如今英国的情况的。很多剧情,很多台词都让人想起了英国的各种事情。甚至于有时候上个月英国首相刚刚发表了什么讲话,做了什么决定什么的,到了下个月,类似的故事就出现在了《是,主教》当中,只是主角变成了法国人黎塞留而已。也许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黎塞留,至少是《啄木鸟查理》中的黎塞留,并不仅仅只是百多年前的法国宰相,他还兼任着如今的联合王国首相呢。别的不说,漫画上的黎塞留主教的一些外貌特点,还有小动作什么的都很像阿丁顿首相。

    于是很快,现任首相阿丁顿便有了一个“黎塞留主教”的外号。一开始,阿丁顿首相还非常的得意,毕竟黎塞留主教,那可是欧洲历史上数的出来的伟大人物。不过很快他就弄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在认真的看过了《啄木鸟查理》上面连载的《是,主教》之后,气得脸都扭曲了。他差一点就下达了立刻查封《啄木鸟查理》的命令。如果不是因为辉格党的家伙们居然在私下里对他的想法非常支持,他说不定就真的这样做了。

    辉格党的家伙对于阿丁顿首相居然没有采取任何举动非常失望——如果他这样做,那么破坏言论自由的大帽子立刻就可以扣过去了。

    而且,有些辉格党的家伙早就在打《啄木鸟查理》的主意了。如果《啄木鸟查理》被查封了,他们就打算立刻把整个《啄木鸟查理》的编辑部打个包弄过来,然后立刻弄个《啄木鸟理查》出来。当那个时候,连载的漫画只怕就不是《是,主教》了,而直接就变成了《是,首相》。

    “我才不会上当呢!”阿丁顿首相默默地对自己说。

    如果说《啄木鸟查理》只是得到了托利党的憎恶和辉格党的喜爱的话,《太阳报》那就真的是得到了英国上上下下的喜爱。因为窥探私密,尤其是公众人物的私密,实在是人类共有的爱好。在这一点上,英国人和法国人毫无区别。

    《太阳报》在英国的作风和在法国的作风也毫无区别,一直都专注于各种花边新闻,尤其是大人物们的花边新闻。比如说,在法文版的《太阳报》上,吕西安就是出场频率最高的法国高官——他上太阳报的机会甚至比其他所有部长以上的官员加起来都多。

    而在英国,托利党人总能在英文版的《太阳报》上找到辉格党的某个家伙的桃色事件;而辉格党人也不要觉得不公平,因为他们也总能在另一处,甚至另几处地方找到托利党的大人物和某些人的不可描述的故事。而他们还不太好辟谣,因为这种事情,越是辟谣,别人就越相信。

    不过这份报纸,在法国和在英国产生的效果却是不太一样的。在法国,你告诉大家吕西安是个色鬼,和很多女人都有私生子什么的,大家只会觉得这说明吕西安有魅力,是个好样的男人;但是在未来产生了“上流社会的交谈不能涉及到腰部以下,就是钢琴脚,也应该遮蔽起来,以免产生不良的联想”的“维多利亚心态”的英国,这些事情可就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了。在更为保守的英国人看来,这样的事情只说明一点,那就是道德败坏。

    至于那些科学类的刊物,则是在潜移默化的向英国人展示,法国的文明。因为这些刊物给的稿酬非常高,以至于很多英国学者也渐渐的喜欢向这些刊物投稿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真理部的阴谋(2)

    老实说,对于那些法国媒体的活动,以及隐藏在这些活动后面的政治阴谋,英国人不是没有察觉。毕竟,要论搞阴谋,在整个世界范围内,英国人自认老二的话,就没人敢自称老大。在这方面,无论是天生的更低的下限,还是多年来积累起来的技巧,都使得英国人在这搞阴谋上冠绝世界。

    所以当法国人到英国来办媒体的时候,英国人自然也要到法国去办媒体。英国的一些报纸同样在巴黎创办了各种法文报刊。但是这些报刊在法国的发行量,却远远比不上法国报刊在英国的发行量,甚至,连一个零头都比不上。甚至不要说在法国,就是在英国,他们也被法国报刊打得节节败退。

    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是这些英国报刊的成本始终降不下来。

    法国的各种报刊,除了《自然》这类“纯学术性”的东西之外,它们的收入的最主要来源并不是卖价,而是广告收入。(当然《自然》什么的,他们是“非盈利性社会团体”,本来就是“不赚钱”的。)

    对于一份报纸来说,发行量越大,它刊发的广告就越有价值,就越值钱,它在广告中获得的收益就越高,而它就越有能力将自己的报纸的价格定得更低。而在保证了质量的前提下,单份的报纸越便宜,它的发行量就越容易变得更大。

    在吕西安的领导下,在军工联合体的企业的支持下,法国报刊在登陆英国的时候,除了带去了记者和编辑人员,还带去了一整个的广告后援团。所以法国人在暂时不太考虑赚钱的前提下,也可以一家伙把报纸的售价压下去一大截。

    但是在英国那边,他们并没有一个垄断的,如“军工联合体”一样的怪兽,自然也没有“广告后援团”的支持,于是一个让新来者头疼的循环就出现在了那些英国报刊的面前。

    那些英国报刊在法国刊出后,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报纸的售价问题。在法国,低价报纸已经渐渐成为了常态,每份报纸的售价往往仅仅只是和它的物料成本,也就是纸张成本加上印刷成本相当,赚钱全靠广告。但是新来的英国报刊可做不到这一点,这就导致它们还需要靠报纸的售价来赚钱。于是就导致了一个后果:他们的报纸比法国报纸贵。

    这是一个要命的而后果,它带来了一系列后续的问题。

    因为卖价贵,所以没人买;因为没人买,所以也没人愿意打广告;因为没人愿意打广告,所以价钱必须贵……虽然这些报刊一度也努力挣扎过,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到处拉广告。但是,就连英国商人,都不愿意在他们这里登广告——谁让你们卖不出去呢?他们宁可花大钱在法国的那些本地报刊上打广告,也不愿意给这些英国老乡一个铜子。

    至于法国的商人,当然也是一样,他们也和英国人一样挑剔。所以,这些英国报刊,能够拉到的,也都是些诸如“寻人启事”、“寻狗启事”之类的总价很低的广告。就连巴黎的红磨坊之类的娱乐企业,都不屑于在英国人的,“发行量小的可怜,总价虽然很低,平均算一下每份卖出去的报纸上的均价却高得一塌糊涂”的“不值一提的小报”上打广告。而在法国的欢场上,对那些不入流的娱乐企业,以及不走红的小黄毛丫头或者是过期了老美人的一句讽刺语就是:“只能在英国报刊上打广告了。”

    所以,虽然吕西安似乎是很不理智地立了个flag,但是就目前来看,要把他塞进加农炮里面射向太阳的几率确实是不太大。不像某人,都够去太阳玩一个星期了。

    事实上,即使是在伦敦,英国本土报纸都感到了来自法国的廉价报纸的压力了。七个便士就买两份报这种价格,如果不算广告收益,那就完全是在亏本了。即使考虑到广告收入,这两家报纸也基本不太赚钱。

    但是,这两家报纸身后还有法国的《科学真理报》和《法兰西生意人报》。据说《法兰西生意人报》的董事纽沁根先生在董事会上说:

    “英国是一个全新的市场,在这里,我们的报纸目前最重要的不是盈利,而是尽可能的抢夺份额。诸位先生,如果我们能够用暂时少挣钱,甚至是暂时不挣钱,甚至是小幅度的亏损,来迫使我们的竞争对手大幅度亏损,甚至破产。那这些损失就都是值得的,都应当被看作是成功的投资行为。

    诸位先生,一旦那些英国的传统报刊,在我们的打击下,纷纷破产倒闭,最后都从市场上退了出去。那时候,你们还用担心,我们不能赚钱吗?到那个时候,所有的广告都只能在我们这里刊登,才能广为人知,所有的议员,无论是辉格党的还是托利党的,都必须透过我们,才能让他们的声音被广泛地听到。到那时候,我们还用担心赚不到钱吗?”

    英国人当然知道这样的局面继续下去的危险。但是英国此时并没有形成大规模的报业托拉斯,更明确地说,那就是英国,还处在最经典的自由资本主义时期,群星还没有运行到合适的位置,垄断组织这种浑身长满了无孔不入的触角的不可名状之物还没有来得及成型。然后就突然遭遇了一场外神入侵。

    只有核武器才能对抗核武器,只有退缩炉才能对抗退缩炉,只有旧日支配者才能对抗旧日支配者,也只有托拉斯才能对抗托拉斯。

    仅仅依靠英国的那些报纸单打独斗,他们谁都不会是法国的那些传媒托拉斯的对手。所以,就在费金离开巴黎的那天,在伦敦,一批英国报纸集中在一起,开了一次成功的,胜利的大会,宣布成立了一个叫做“英格兰新闻联盟”的机构。也就在同一天,“英格兰新闻联盟”宣布,联盟旗下的资产将进行一次优化组合,很多经营不善的报纸将陆续被关停。一些不称职的人员将被清退,而将力量集中起来,创办几分全新的报纸——《泰晤士评论报》和《英格兰经济观察》。

    显然,这两份报纸是直接针对“七个便士联盟”的那两份报纸的。

    除了原本几家报业的老板之外,一些原本从事其他行业的绅士也加入到了联盟当中,并在其中投资。而联盟中地位最高的投资人则是英国前任首相小皮特。

    有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就是,小皮特没钱。因为以前的投资失败,小皮特是一个著名的负翁。所以很多人都猜测,小皮特投入的那笔钱,多半是国王借给他的。

    因为小皮特的加入,这个联盟自然也就充满了托利党的色彩。

    这样的一个充满着托利党色彩的报业联盟一出现,首先就让辉格党人警觉了起来。虽然这个“英格兰新闻联盟”似乎是针对法国人的“七个便士联盟”的,但是他们如今对法国人的威胁还不够致命,但是他们对辉格党的威胁就要要命得多了。

    显然,就像以前零散的英国媒体打不过“七个便士联盟”一样,如今一旦站在托利党那边的媒体形成了一个大联盟,那他们就算暂时无法打退法国人,也能够轻松地碾压剩下的,倾向于辉格党的那些小报纸。

    于是几天之后,另一个报业联盟——“英格兰自由新闻联盟”也在伦敦宣告成立。也许是因为成立的匆忙,以至于它的各种组织条例措施几乎都是抄袭了“英格兰新闻联盟”的。

    它的主要召集者是辉格党的领袖查尔斯·詹姆士·福克斯,当然在他背后也有一不少的有钱人的支持。

    于是英格兰的新闻战场一下子就出现了三足鼎立的状态。

    “福克斯先生是一位非常有意思的人。在理念上,他更接近法国人一些,甚至于更接近雅各宾。他在北美独立的时候,公然歌颂北美人民对暴君的反抗,在我们砍掉路易十六的脑袋的时候,他在议会中公然说这是路易十六咎由自取。这种极端的态度使得他失去了不少朋友,也让托利党人在议会中一直占据了上风,甚至,很多托利党议员,原本曾经是辉格党人,都是因为和他在理念上的矛盾而变成了托利党。

    嗯,这家伙是一个不错的演说家和辩手。在议会辩论中,他从来没有落过下风,任何和他对上的家伙都会被他驳斥得张口结舌,但是在投票的时候,他几乎就没有成功过。

    因为他的亲法立场,这一次,在他的联盟后面也有一些纺织商人以及蒸汽机商人。不过在整体上,他的这个联盟,还是远远比不上‘英格兰新闻联盟’的。嗯,约瑟夫,拿破仑,我觉得,我们可以给他们一点支持,我们来设计一个针对‘英格兰新闻联盟’的阴谋,就用约瑟夫你新进的那个还没有公开的发现。”

第二百四十九章,关门,放女闯祸精

    吕西安所说的新发现,指的是致病菌的发现。

    细菌其实很早就被发现了,早在1702年,荷兰科学家列文·胡克就利用他自己发明的显微镜发现了细菌。但是当时的人并没有将细菌和疾病联系起来。而且因为细菌无色透明,即使用显微镜,最多也不过看到一些因为细菌的运动带来的光线折射而形成的影子,根本就看不清细菌的结构特征,自然也无法分辨细菌的种类和数量。

    这使得很长一段时间里,细菌的发现除了给人们提供一些谈资之外,基本上就没有其他的意义了。

    既然细菌和疾病的关系得不到验证,那么什么消毒杀菌之类的技术自然也不会出现。在此前的战争中,为了降低士兵的损失,约瑟夫借口说在某部中世纪的笔记中看到了,关于东方的野蛮人将包扎用的纱布用沸水煮过之后,能减少伤员发烧化脓的记录。虽然这个说法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是完全可以用事实来证明一下嘛。

    结果事实证明,在使用沸水煮过,然后再在太阳下晒干的纱布代替其他未处理的包扎物,效果非常明显,伤员和俘虏们因为感染而死亡的几率大幅度下降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是既然这种做法有效,在拿破仑成为了第一执政之后,这类做法就开始在整个的法国推广。包括《柳叶刀》杂志上也提到了这个事情。

    约瑟夫表示,“存在即是合理”。既然这个方法被证明有效,那它背后一定有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发现的科学原因。为此约瑟夫开出了五千法郎的奖金,鼓励学者们研究这后面的科学原理。

    不久之前,约瑟夫的一个爱尔兰学生卡罗尔在约瑟夫指点的大方向上,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决定性的成果。

    “老师怀疑,在被煮过的纱布,和没有煮过的纱布上一定有什么我们看不到的差异。他甚至向我提到了列文·胡克先生的发现。

    波拿巴老师对我说:‘卡罗尔,我一直有一个怀疑,我怀疑伤口溃疡、发高烧什么的,都是由某种寄生虫造成的。这种寄生虫非常小,很可能比螨虫都小。以至于肉眼无法看到它。列文·胡克先生曾经用显微镜发现过一些非常小的生物,我怀疑,这些东西,可能就是某种非常小的寄生虫,它们也许就是造成伤口溃疡,发烧之类的问题的罪魁祸首。

    如果我的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么这种虫子就一定会在化脓溃疡的伤口上大量繁殖。只是这些东西无色透明,我们无法看清楚它们,更不要说确定它们的数量的变化了。唉,要是有办法让它们变成不透明,有颜色的就好了。’

    当时我灵机一动,脱口而出:‘我们为什么不试试看能不能用某种染料,给这些小虫子染上颜色呢?’

    波拿巴老师对我的这个建议非常的欣赏,他鼓励我就从这个方向去展开研究……此后我试过了很多种染料,但是效果都不好,但是老师一直都在支持我,鼓励我。他对我说:‘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爱尔兰在科学上的骄傲的。’

    在老师的鼓励下,我虽然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但最终,就像老师说的那样,‘机会总是青睐那些有准备的人’……”——《与疾病作斗争——卡罗尔·奥哈夫回忆录》

    有了细菌染色技术,细菌和各种感染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显而易见了。

    在有了这种技术之后的一个多星期里,卡罗尔就画出了包括破伤风杆菌、金黄色葡萄球菌在内的数十种致病菌。依据这个发现,卡罗尔写出了论文,并将它提交给了法兰西科学院。

    这绝对是划时代的发现,但是吕西安却提议,将这份论文押后发表。

    吕西安说:“约瑟夫,让你的学生将论文改一下,我觉得证据还不够充分,应该还有临床上的数据。我们在法国找一家医院,在这里实验对各种设施,比如床褥呀什么的严格消毒的措施,然后记录病人的感染几率,再选取一家英国医院,最好是有托利党和圣公会背景的医院,弄到他们类似的情况下的感染率和死亡率。

    然后我们在《柳叶刀》上先刊登出一篇名为《法国医院的一些经验》的文章。嗯,约瑟夫,我们法国的医院中早就已经开始推行包扎用纱布煮沸日晒消毒了。我们就在这篇文中先介绍这个经验,并特别点明,这一经验来自与东方的游牧民族有关的记录。然后再拿出你的寄生虫猜测,以及我们的医院和英国医院在感染率和死亡率方面的对比。

    《柳叶刀》的受众群体非常有限,它的这篇文章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响。这不要紧,这就是我们所需要的。我们先等一个月,然后让《科学真理报》在科普栏目中加以报道,并指出‘英国人的医院,因为各种肮脏和不卫生的环境,已经成为了对病人进行屠杀的屠场。在《柳叶刀》杂志已经介绍过法国的行之有效的方法之后,整整一个月,英国的医疗部门在这样关系到人民的生命安全的事情上却毫无反应,这值得人们深思。’

    这样的报道肯定会激起英国的那些家伙的不满的,接着我们再让《伦敦生意人》发表一篇文章,这篇文章要以经济的角度,来加以分析,并得出与其花费成本来改进医院,还不如就让那些下等人死掉更为合算的结论。

    接着再让《太阳报》和《啄木鸟查理》跟上,用最尖刻的语言来挖苦讽刺,最后形成一场大争论。我们让这个争论持续一个月左右,制造各种噱头,让英国人充分表演,然后让《自然》,让我们旗下的其他报刊杂志都卷入进去,然后……”

    “《柳叶刀》是双月刊,这个时候正好到了下一期《柳叶刀》出版的时候了。我们就在这一期的《柳叶刀》抛出决定性的证据,也就是约瑟夫你的学生的论文,彻底打垮他们。”拿破仑插嘴说,“我们前面要把浪头弄高一些,最好弄到否定整个英国的医学,最好能勾引着英国王家科学院也跳出来给英国医生行会背书,然后我们一家伙打倒他们,让他们,不论是英国媒体,还是英国科学院都一起名誉扫地。并顺便建立起我们的权威。嗯,我觉得,为了刺激一下英国佬,让他们变得更疯狂,出的洋相更大,我有一个建议……”

    说到这里,拿破仑却突然闭了嘴,他回过头来看了看约瑟夫,然后又说:“我就是一个建议,能不能行,咱们再一起讨论……”

    “拿破仑,你说什么呢?这里只有咱们兄弟几个,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赶紧说,别磨叽!”约瑟夫皱着眉头道。

    “那我可说了……你别说我不该说,我也就一个提议……要是不行……你就当我没说过……”

    “少废话,快说!”

    “嗯,我觉得吕西安的这个计划,还有一些细节,可以在完善一下……嗯,我们让波莉娜和大嫂……”说到这里,拿破仑赶紧瞟了约瑟夫一眼,看到约瑟夫的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生气的神色,便接着说,“让波莉娜陪着大嫂到伦敦去玩,然后作为慈善活动的一部分,去某个英国医院捐款,因为是慈善行动,当然就可以选择比较底层的,条件特别差的医院。

    然后《科学真理报》上的那篇引发争议的文章,就可以由波莉娜来写。落款就用她的笔名。英国人肯定不能忍受一个女人对他们指手画脚,肯定会跳得更欢。然后就让波莉娜和他们打笔墨战争……嗯,波莉娜的语言完全可以再锋利一些,挖苦讽刺什么的,怎么尖刻怎么来,怎么不负责任怎么来。其他报纸也可以跟上去讽刺英国人的科学素养还比不上女人……这真是,我想想都觉得好玩,甚至于比莫里哀的那些喜剧都要更好玩了……嗯……约瑟夫,你要是觉得不行,我们再另想个办法?”

    “为什么不行?”约瑟夫道,“我觉得这办法不错呀。不过,你把范妮扯进去干什么?让她去了,你来给我当秘书?再说了,范妮根本就不是干这种闯祸的事情的料,让波莉娜自己去不就行了吗?反正她本来也就是个闯祸精!正好让她本色出演。当然,这事情呢,一定要得到波莉娜自己的同意。她必须是自愿的……嗯,你们谁去和她说这个事?”

    拿破仑立刻就把眼光转向了吕西安。

    “看我干什么?”吕西安说。他当然知道,要让那个女闯祸精同意去干这个事,一点难度都没有。但是如果是自己去说的。将来,万一那个女闯祸精弄过头了,出了什么问题,弄得妈妈问了起来,就这两个哥哥一贯偏心眼的表现来看,多半,不,不是多半,而是绝对会把所有的锅都丢到自己头上。

    “毕竟你经常带着波莉娜到处玩的。就连妈妈都知道你和波莉娜很好的。”拿破仑暗带威胁地说。

    “好吧,好吧。”吕西安举手投降,“不过,到时候妈妈知道了,你们可别……”

    “如果妈妈知道了,那一定是因为你太无能了,吕西安。”拿破仑说。

第二百五十章,波莉娜的游记

    放出闯祸精的事情就这么定了。约瑟夫回了他的实验室,拿破仑和吕西安则一起坐上马车回巴黎。

    “约瑟夫真是……真是太精明了。”拿破仑突然开口道。

    “就是,要是我们能让大嫂和波莉娜一起去,那善后的事情就不完全用我们操心了。关键还是你,拿破仑。你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吞吞吐吐的,肯定是因为你的表现,引起了他的警觉,都怪你,拿破仑!”吕西安愤愤地道。

    “这个提议本来应该由你来提出的。你才是专业的骗子!”

    “就因为我是专业的,所以才不能由我来说。约瑟夫那么狡猾,我又是专业干那个事情的,我来说,不被看出来才怪呢!总之……还是约瑟夫太狡猾了!”

    “对,归根到底,不是我们无能,实在是约瑟夫太狡猾了!”兄弟俩很快就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共识。

    至于说服闯祸精的事情,那的确非常简单。吕西安只是刚提了个开头,波莉娜立刻就表示:“好呀好呀,正好闲得无聊。嗯,就我一个人去吗?”

    “我会安排几个人陪你去的。”吕西安说。让闯祸精去,就已经是麻烦了。如果让闯祸精一个人去,那简直就是。

    “你准备一下,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先进行一段特训,毕竟是去国外,咱么也要有点准备不是。”吕西安说。

    “特训?好呀,好呀!有左轮手枪训练吗?我要双持……”

    “闭嘴,又不是让你去路易斯安纳!”,说完了这一句,吕西安稍微停了一下,然后道,“不过,基本的武器训练,你别说,还真有……毕竟,伦敦那地方,治安远远没有巴黎好。”

    “哦,对了,我能带个人去不?”

    “除了大嫂,谁都可以。”吕西安回答道。

    于是,一个星期之后,身材高挑的波莉娜穿着一身的男式猎装,一副英姿飒爽的架势,手里还挽着一个娇小婀娜的女伴,在七八个魁梧的保镖的保护下,在加莱港登上了一条前往英国的船。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搬行李的,以及空着手的仆人。

    波莉娜刚刚上船,船长德尼塞就迎了上来。

    “克里斯先生,欢迎您的到来。你要到房间里去看看吗?”德尼塞殷勤地问道。

    “你带我的仆人去看看就好了。至于我,我就在这甲板上走走,没事不要打扰我。”波莉娜用故意压粗了的声音回答道,不过这声音还是显得娇嫩了一点,倒像是变声期还没有过完。

    德尼塞船长并不知道这位“克里斯少爷”到底是哪方神圣,但是,单单看他这个派头,以及他直接包下整条船的做派,德尼塞船长就知道,这位“克里斯少爷”家里一定很有钱。而在如今的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了的法兰西,有钱就意味着有地位。

    “爱玛,我记得以前你和我说起过,你一直有一个梦想,就在站在一条船的最前面,展开双臂,就像在飞翔一样对不对?如今,有机会了哟,嗯,我们到船头去看看吧。”

    然后她又转过头来,看到自己的那辆四轮马车刚刚被固定好,然后被一个起重机吊了起来,正在往那边的甲板上送过来,便皱起眉头对旁边的人说:“安德森,让他们快一点,我可不希望一直到天黑了我们还留在港口等他们磨叽。”

    既然“克里斯少爷”不满意了,于是各种东西装船的速度也明显的加快了。半个小时之后,这条船便离开了加莱。

    “克里斯少爷”并不是第一次出海,但是“克里斯少爷”的女伴爱玛显然以前并没有坐过海船。于是“克里斯少爷”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在自己女伴面前摆现,最后还拖着爱玛到了船头。

    “爱玛,看到那个雕像了吗?”“克里斯少爷”指着船头的雕像怂恿道,“我们爬上去……”

    两天之后,船就到了伦敦。“克里斯少爷”下了船,便坐上自己从法国带来的豪华四轮马车,直接去了吕西安提前给她租好的一处位于伦敦郊区的小院子。

    “克里斯少爷”在那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便带着女伴,满伦敦的乱转了起来,顺便开始给《科学真理报》的文艺版写稿件。

    《科学真理报》在其他方面的名声都不错,但是它的文艺版面却是个例外,因为这个版面上总是有些附庸风雅的家伙们发表各种自以为很好,其实也就小学生优秀作文水平的文章。

    但是这些家伙往往要么有钱,要么有地位,要么既有钱,又有地位。而且一个个都觉得没有人比我更懂怎么进行文学创作,偏偏《科学真理报》的编辑们还都惹不起这些人,于是不得不将这些家伙的文章都刊登上去,结果就是《科学真理报》的文艺版的名声甚至和《太阳报》的文艺版有的一比。

    不过这种情况至少到目前,还只限于法文版的《科学真理报》,德文版的和英文版的,至少目前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毕竟那些让《科学真理报》的编辑们顶不住的人物,大多都是用法语写作的。

    不过这种幸运,到今天就结束了。“克里斯少爷”在伦敦玩了一天,然后便将“伦敦游记”的第一篇丢给了《科学真理报》的那些编辑,然后那些编辑就开始连夜将它翻译成英文,然后再加以润色、修改甚至是再创作,然后,等“克里斯少爷”离开英国之后,这篇游记就准备开始在《科学真理报上》连载了。

    老实说,波莉娜的游记的水平虽然比小学生优秀作文还是要高一点的,但是也不见得能高到哪里去。但是在编辑们的一番努力之后,水平倒也还不错,尤其是英文译本的水平,其实比法文版还高不少。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是“克里斯少爷”需要考虑的。她如今这忙着到处胡闹呢。

    第二天,“克里斯少爷”就在伦敦的街头,因为阻止警察对乞丐滥施暴力而和伦敦的警察发生了语言上的冲突。(因为她的保镖拉住了她,让她没机会在那个警察身上实验自己刚学过的一点小技巧)

    第三天,“克里斯少爷”又去了圣公会开办的一家慈善性质的医院,并向这家医院捐款五百英镑,但同时,他又和医院的医生,因为医疗技术和医疗操作上的一系列问题发生了争执。“克里斯少爷”还让自己的跟班,向他们示范正确的操作流程。但是医院上至院长,下至护工,都认为,这个法国小孩子脑子有毛病。当然,他的钱并没有沾染上这样的问题。

    此后的几天,“克里斯少爷”跑了好几家医院,向那些医院捐款并宣传他们的所谓的正确的操作流程。

    “真是的,《柳叶刀》上面早就推广了这些技术了呀!你们英国人怎么这么不开化!”狂妄的“克里斯少爷”居然对着“慈恩医院”的院长,英国医生公会的理事詹姆斯说出了这样的没礼貌的话。

    詹姆斯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羞辱,于是他便反驳说:“《柳叶刀》中的文章我们当然看到了,但是我们认为,这根本就毫无科学依据。而且《柳叶刀》将一群野蛮人的迷信奉为圭皋,真是有辱科学刊物的名声。”

    于是“克里斯少爷”便和詹姆斯医生展开了一场关于判断真理的标准的讨论,最后两个人终于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那就是:“那家伙是个傻瓜。”

    一个星期之后,“克里斯少爷”终于离开了英国。而她前脚离开英国,后脚她的游记就开始在《科学真理报》上面开始连载了。

    在英文版的《科学真理报》上,波莉娜使用了自己一直使用的笔名:克丽丝。而且从第一篇起,就开始写自己如何女扮男装到伦敦来旅行。并且在第一篇游记中,她还对英格兰在科学和文学上获得的成就表达了由衷的崇敬。

    一个法国女人,装扮成男人写的游记。先不说游记的内容,但是这件事情,都能引起不少人的兴趣了。而在第一篇游记中,她又高度地称赞了英国人为人类文明的进步作出的贡献。这自然就更让英国的读者们感兴趣了。毕竟人们都是喜欢听好话的,后世某国的媒体甚至还最喜欢在综艺节目中故意请一些外国人来夸自己,好让自己能梦回黄金时代呢。

    然而,接下来的内容却让某些英国人不太满意了。首先是对英国巨大的贫富差距的描写。克丽丝小姐细致的描绘了英国有钱人的穷奢极欲和底层人民的惊人的贫困。并且以戏剧性的手法,描绘了英国警察对有钱人和对贫民的两副嘴脸。并隐隐表示,作为法国人,真是太自豪了。

    这篇游记便开始引起争论了,有人表示克丽丝小姐说的不错,英国的体制实在是有些不公平,倒是人民总是吃亏。但也有人表示,这完全是对英格兰的恶毒攻击。英格兰虽然存在贫富差距,但是这问题,法国一样有。而且,相比法国人,英国人民有更多的自由,他们可以自由地发财,也可以自由地破产。

    “我们比法国人有自由多了。”这些人说。

第二百五十一章,争论

    就在这样的争论中,后续的游记继续刊登了出来,这一次,游记的内容开始涉及到医疗系统了。

    在这篇游记中,克丽丝小姐先是称赞了圣公会建立慈善医院的善举。还将这和法国革命之前,法国的天主教会的表现做了一个对比。并呼吁如今重新回答法国的天主教会要吸取以前的教训,要学习包括圣公会在内的其他教会的好的做法,不要重蹈当年一心崇拜玛门而被上帝以及法国人民抛弃的覆辙。(玛门是中东某些原始宗教的财神,后来犹太人血洗了迦南地之后,就将这位异教神灵贬为魔鬼。《圣经》中,耶稣说,一个仆人不能同时侍奉两个主人,一个人也不能同时追随上帝和玛门。)

    这一段当然让某些英国人看得很爽,但也让另一些英国人觉得很不爽,尤其是看到那位克丽丝小姐一口气就掏出了五百英镑来支持圣公会的善举之后,他们都恨不得透过报纸伸出手去,拉住克丽丝小姐掏钱的手:“善良而单纯的克丽丝小姐呀,你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呀,论起崇拜玛门,他们一点都不比当年法国的天主教的差。只不过在一件事情上他们超过了当年法国的天主教,那就是伪善。这钱给他们,里面未必能有一个英镑用在穷人身上,其他的全都会被他们拿去养情妇的。倒不如直接给我算了……”

    不过接下来的部分就让这两类人的心情完全变了。因为克丽丝小姐开始描述英国人的医院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肮脏。

    “病房里潮湿而黑暗,简直就像是坟墓一样。虽然是白天,但是当我走进这病房的时候,还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我的眼睛适应过来。而当我的眼睛一适应过来,我的心就完全无法适应了。

    这里哪里是病房,简直就是垃圾场。地上到处都是污水,沾满了血迹的纱布就乱七八糟地丢在地上,一群群的绿头苍蝇都钉在那上面,当一位护工从哪里走过去的时候,嗡的一声,那些绿头苍蝇都飞了起来,就像是升起了一团烟雾。

    除了苍蝇,到处还都看得到有老鼠跑来跑去。一位病人——老天呀,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下嘴唇少了好大一片,据说,就是在晚上,被老鼠咬掉的——这真是太可怕了。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我看到这里的医生也毫无卫生观念,他们的身上的工作服上满是血污的其他的脏东西,粗布的衣服因为糊满了脏东西甚至都产生出了一种皮革一样的光泽了。

    如果有一个医生,敢穿着这样肮脏的东西出现在我们法国的医院里,那会怎么样呢?嗯,上次我们和奥地利人的战争中,我曾经作为志愿者,和其他一些伟大的女性一起,在我们的军队医院中帮忙照顾过伤员。在那里,不要说我们把自己弄的那样肮脏,就算是没有及时洗手,都会被医生骂得狗血淋头;而医生呢,如果他忘了用沸水认认真真地煮他的手术刀,那韩麦尔院长说不定会直接拿着那把手术刀杀了他的。

    于是我很小心的问起医院中是不是有很多的感染、发烧,然后死亡的情况。

    对此,医院的常务副院长欧文先生证实了我的猜想,他告诉我,大部分被送到医院中抢救的病人,其实是没有多少希望能够健康的返回自己的家的。很多时候,当病人被送进医院之前,家里人就已经为他准备好葬礼了。至于在医院中动手术,见血的那些病人,十个里面都不见得有一个能活下来。

    而且欧文副院长还告诉我,整个英国所有的医院,甚至整个世界所有的医院都是如此,绝不会有例外,英国医院的水平已经是世界顶尖的了。

    于是我回想一下自己所了解的法国的情况,回想一下自己在意大利军团的医院中服务的情况,在那里,受伤的伤员中至少有三分之二不会出现严重的感染,剩下的三分之一中,也有一半以上的人最后能活下来。这和欧文副院长所说的情况差别太大了。

    于是我就试着问道:‘院长先生,您看过《柳叶刀》中关于如何避免感染的文章了吗?’

    不过看起来《柳叶刀》在英国的影响很有限,所以欧文院长向我表示他并没有看过那上面的文章。于是我就试着用自己的语言来向他描述那上面的内容。不过,我毕竟没有专门学习过医学,很多地方我都讲不太明白。于是我决定,一会儿让人去买一本《柳叶刀》,给欧文副院长送过去。

    从慈恩医院出来之后,我立刻就让皮埃尔先生去帮我买《柳叶刀》,好送给欧文副院长。皮埃尔先生提醒我,可以多买几本,因为慈恩医院的状况可能并不是个例,而《柳叶刀》在英国的医学界,显然并没有它在法国的医学界这样的影响力,所以,那些医院的医生和院长们多半也没有看到过我所提到的论文。

    事实证明,皮埃尔先生的担忧是非常有道理的。此后的几天里,我又去拜访了英国的其他的好几家医院,发现每一家医院的情况都和慈恩医院毫无区别——包括他们都没有看过《柳叶刀》。

    在跑了一圈之后,我想欧文院长应该已经看完了《柳叶刀》上的论文了。我的一位科学家长辈为这篇论文写了序言。他说这篇论文虽然缺乏理论上的证据,只是一个合理的猜想。但是因为在实践中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所以虽然原理依旧不是很清楚,但依旧是非常的有推广价值和讨论价值的。我觉得欧文副院长也应该能会赞同这一看法,并将会依据上面的经验,对医院进行一些改进的。

    然而当我再次来到慈恩医院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和几天前完全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我这人一向沉不住气,便去找欧文副院长。而欧文副院长则告诉我,《柳叶刀》上的那篇文章他看过了,虽然为那篇文章写序言的是堪称伟大拉瓦锡先生,但是写这篇文章的人却只是一个无名之辈,而且整篇论文全是猜想,缺乏理论上的证据,所以他并不相信这些。

    我和他争论了几句,然后欧文副院长告诉我,决定权并不在他的手上。而在院长詹姆斯医生的手中。而且詹姆斯医生是英国医生公会的理事。如果我希望能改变整个英国的医院的规则,那最好去说服詹姆斯医生。

    然后我便又去找詹姆斯医生。但是詹姆斯医生却表现得非常的顽固,他坚持认为《柳叶刀》上的文章缺乏依据,我们的医院获得的数据也完全不可靠,甚至就连对这篇论文给出了高度的评价的拉瓦锡先生的资质,都受到了他的非议。他似乎怀疑我们提出这样的‘异端邪说’,就是为了败坏英国医学界的声誉……

    总之,我和詹姆斯医生大吵了一场,最后被他赶了出来。当然我得承认,在这当中,我的一些话可能也有一些过火。但是詹姆斯医生的确是太固执了,他甚至连在小范围内按照法国经验进行对照实验都不同意。以前很多人都跟我说英国人非常固执,我并不太相信,今天看来,这个说法可能真的是有道理的……”

    这篇游记一发表,便引发了远远超过此前的任何一篇游记的争论。

    支持克丽丝小姐的一方自然是攻击英国的圣公会,医生公会,只顾骗钱,根本不顾及人民的生命。而反对克丽丝的一方则从各个角度对克丽丝以及《柳叶刀》展开了攻击。

    他们有的指责克丽丝是在吹牛,一个小姑娘,又是吹自己在军队医院服务过,又是吹自己认得拉瓦锡——“她下一篇是不是还要吹自己经常和拿破仑一起吃饭了?”

    有的则讽刺《柳叶刀》居然相信野蛮人的巫术。

    基本上,“英格兰新闻联盟”的报纸都站在了反对克丽丝,维护英国的“医学尊严”的一边;而“英格兰自由新闻联盟”则站在了支持克丽丝的一边。不过他们似乎对《柳叶刀》的说法对不对其实并不是很关心。他们更关心的是英国的总让老百姓吃亏的体制问题。

    紧接着《太阳报》也加入了进来。针对《泰晤士评论报》对“克丽丝小姐”身份的质疑,《太阳报》便开始发挥自己挖**的特长,全面地向英国人介绍这位“克丽丝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克丽丝小姐”的身份,在英国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在法国,至少在文艺圈子里,很多人都是很清楚的。所以《太阳报》很快就将“克丽丝小姐”的身份揭了个底朝天。

    然后英国人才发现,他们讽刺的那个不守妇道的法国三流小说家“克丽丝”,那个“吹牛女王”,其实比她自己吹的还要传奇。她是法兰西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和法国最伟大的科学家约瑟夫·波拿巴的妹妹,她曾经在土伦战场上亲手将胜利的旗帜插上刚刚被收复的堡垒,她作为波拿巴将军的妹妹参加过伤兵的护理工作,因而被士兵们称之为“土伦圣女”。至于他认得拉瓦锡,以她的大哥和拉瓦锡先生的交情,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还有:“克丽丝小姐的确是能经常和第一执政一起吃饭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圣女骑士团

    《太阳报》的揭底倒是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效果。那就是让我们的土伦圣女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大群的英国粉丝。

    一群上流社会的中二少女们,开始到处收集波莉娜的作品,然后模仿波莉娜穿男式服装,使用普通马鞍骑马(当时女性骑马,使用的都是侧骑式马鞍),“左牵黄,右擎苍”,手持双管霰弹枪去猎狐狸,甚至是出入娱乐场所叫姑娘!

    弄得一些保守的英国绅士甚至抱怨说:“有朝一日,打进了巴黎,活捉了波拿巴全家。别人到还罢了,但是那个叫波莉娜的异端一定要绑起来烧死!”

    但另一方面,波莉娜因为她的那些或是尖刻的,充满了愤世嫉俗的讽刺味道,或是恬淡温馨,或是悲凉凄美的文章(她的法语作品不断地被翻译成英文,而她的这一类文章的创意其实很多时候都来自她的大哥)也同样得到了英国上流社会的中二少年们的喜爱,甚至是崇拜。

    某个中二少年甚至在《人民之声》报上刊出一折申明(这是一家发行量很小的报纸,所以在上面刊出这么一则申明相对便宜),宣称他准备建立一个神圣的组织:圣女骑士团,来保卫波莉娜圣女,并和那些恶毒的攻击“我们的圣女”的“不齿于人类的臭狗屎”决一死战。

    而这个所谓的“圣女骑士团”的组织,后来居然还真的建立起来了,而且这个骑士团当中还很出了一些堪称伟大的中二少年。比如拜伦和雪莱这一对好朋友,当年就都加入过“圣女骑士团”。

    当然,这个时候,这对好基友都还小,最大的拜伦这个时候也才11岁而已,至于雪莱,这会儿才刚刚8岁。所以在这场论战中,他们都没机会上场。据说,拜伦就很为自己出生得太晚而感到遗憾。

    波莉娜的光晕效果顺带着便让他们两个哥哥也进入了英国人的视野。这并不是说英国人此前不知道拿破仑和约瑟夫,只是波莉娜的光环让英国人换了个角度,不再仅仅以看敌人的眼光来看他们,然后他们就发现:“买糕的,这才真的是传奇呀!”

    当然这是后来的事情了。而在现在,波莉娜身份的曝光,带来的最大的影响还是让相关的争论变得更加激烈了。

    保守派的家伙们抓住这个机会,指责波莉娜的游记别有用心:“波莉娜是法国第一执政的妹妹,她的这些举动,一定受到了拿破仑的指使,为的就是抹黑英格兰甚至是分裂英格兰——难道还真的有人天真的以为现在我们和法国和平了,就认为我们和法国是好朋友了?法国人就真的对我们心怀善意了?这就是法国人针对我们的阴谋!”

    而自由派的则反唇相讥说:“难道因为指出这个问题的人是法国人,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难道波拿巴小姐认为一加一等于二,我们就必须认为一加一等于三,要不然就是不爱国?事实就是事实,事实不会伤害英国。反而,蒙住眼睛,将自己的脑袋扎进沙土中,然后说:‘狮子是不存在的。’那才是对英国最大的伤害。《泰晤士评论报》的诸位先生,难道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难道真的要把英国的头硬按进沙子里面去?”

    而一些更激进的小报(小报因为发行量低,导致价格高,所以不得不用更为激进的方式来吸引读者)则干脆怀疑,那些老爷们之所以指责波莉娜,是因为她揭穿了他们的阴谋。

    “长期以来,英国的反动统治者们,一直都在残酷的压榨英格兰的工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成年人还是孩子,(当然,他们基本上不会欺负老人,因为英国的穷人根本就活不到变老的那一天!)都逃不过他们吸血的獠牙。

    而当那些穷人一旦失去了劳动能力,失去了被他们压榨的价值之后,他们就将这些穷人视为无用的垃圾,急于通过各种方式来消灭他们,就像处理垃圾一样。

    医院,尤其是那些伪善的圣公会的医院,它们其实并不是用来帮助、拯救穷人的,它们其实是用来有计划的高效的消灭那些已经失去了被压榨的价值,正在成为英国的不安定因素的穷人的!

    这就是为什么,波拿巴小姐在指出了问题,甚至提出了并不需要多少力量就能实现的改进方案之后。她的方案不但得不到完成,甚至她本人还不断地遭到攻击的原因——因为她揭露出了一些坏家伙一直想要隐瞒的真相!

    这让我们忍不住就想起了波拿巴小姐此前写的那个叫做《国王的新装》的童话。如今波拿巴小姐就是她自己的故事中的那个喊出‘国王什么都没有穿’的孩子。而英国的一些骗子,还想要堵住这个孩子的嘴巴,让我们相信,我们都是傻子!我们的确都曾经是被他们欺骗的傻子,但是现在,英格兰人民已经醒来了!”

    还有一些行动力更强的家伙,比如说辉格党的领袖查尔斯·詹姆士·福克斯干脆在《英格兰新闻评论》上发表文章表示:“关于波拿巴小姐,以及《柳叶刀》的那些理论是否正确,我并不清楚。但是我强烈的支持波拿巴小姐的那句话:‘实验是检验理论的最高标准。’因此,我们打算向有志于弄清这个问题的同仁们发出号召,我们共同出资,建造一座新的医院。在这座医院中,我们严格地按照《柳叶刀》的建议来执行,然后和坚持传统的那些医院比一比,让事实来证明正确的到底是谁!”

    福克斯先生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在发出这样的号召之后,不过几天时间,他就利用一处租借来的仓库改装出了一家法国式的医院。福克斯先生也毫不讳言,在这家医院的建设中,法国朋友为他提供了很多帮助。比如说如今医院的医师和护工都来自欧洲大陆。

    “我认为死神并不会因为医生是法国人就退避三舍,也不会因为医生是英格兰人就趋之若鹜。如果有人有这样的想法,那他就真的是在歧视整个英国。我之所以会在医院中全都使用欧洲大陆的医生和护理人员,完全是为了节省人员训练的时间,以便尽快地得出结论。”

    不过决定性的一击很快就落了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全新一期的《柳叶刀》就应该出版了。

    和上一期刊出的时候门可罗雀的状况完全不同,在这一个月的争论中,《柳叶刀》不断地被正反两方提起,如今在英国,《柳叶刀》虽然不一定有好名声,但是已经是很出名了。所以当这一期的《柳叶刀》即将刊出的时候,几乎整个英格兰的媒体都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柳叶刀》准备如何回应此前的风波。

    然而,《柳叶刀》却宣布:因为某些“技术性”原因,新一期的《柳叶刀》要推迟出版。

    这个消息一放出来,立刻又引起了一阵喧哗和骚动。保守派的媒体顿时来了劲,纷纷嘲笑《柳叶刀》之所以要推迟出版,是因为“他们的谎言圆不过来了,他们害怕了”。而自由派的媒体则表示,现有的各种证据就已经足够了,英格兰新闻联盟的家伙们完全是在强词夺理。不过,单单就声音来说,在这个时候,英格兰新闻联盟的声音明显的占据了上风。

    至于“七个便士联盟”,它们倒是摆出了一幅与我们无关,我们只关注事实本身的架势出来,表示对于这些争论并不持特定立场。当然他们的这个表态,也同样被英格兰新闻联盟的报纸解释为“心虚”。

    这样又过了接近两个星期,就在英格兰新闻联盟的家伙们洋洋得意的时候,新一期的《柳叶刀》终于面世了。

    这一期的《柳叶刀》厚得出奇,足足有以前的三四倍厚,几乎就是一本厚厚的书了。在这一期的《柳叶刀》的序言上,编辑就推迟出版的原因做了一个说明:

    “在这一期中,我们将有幸率先刊载一篇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医学论文——《细菌和各种疾病的关系的研究》。这是一篇伟大的,开创了一个时代的作品,我们认为这部论文就是医学界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在这部了不起的作品中,卡罗尔博士为我们揭示了包括‘天花’、‘伤寒热’、‘破伤风’、“肺结核”在内的一系列致命疾病的成因。为避免染上这些疾病以及其他类似的疾病,以及最终有效治愈这些疾病推开了一道关键的大门。

    但是这篇论文(我更愿意称之为著作)的篇幅相当宏大,再加上涉及到很多的专业知识。要对它进行审核,并将它正确地翻译为英文并不容易。为此我们不得不推迟了这一期的《柳叶刀》的出版。不过,就像克丽丝小姐在她的作品中说的那样:‘很多美好的东西是值得等待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我们必须抢先投降

    当然序言说了些什么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后面的那篇论文到底当不当得起这样的称道。所以一大群关注者便都迫不及待的翻开了后面的内容。

    在后面的论文中,作者首先感谢了他的导师约瑟夫·波拿巴先生提供的思路和指导,接着便是关于如何通过染色技术来对不同的细菌加以识别的内容,然后便是在不同的病人的伤口、血液、唾液、粪便等地方得到的样本的分析归类,然后是动物各种动物实验,然后是对上面所有内容的总结和展望。至于最后面,自然是第一作者卡罗尔·奥哈夫的名字,接着便是通讯作者的名字,包括约瑟夫·波拿巴,以及安托万·拉瓦锡。

    论文的结构并不复杂,但是内容却格外的丰富。如果英国人要将这篇论文中的内容一一验证一下的话,估计要花不少时间。但是在看到这样一篇论文的时候,包括“英格兰新闻联盟”的人,甚至是比他们还要反对法国人的说法的英国医生公会的人,都已经意识到,验证什么的,绝不会带个他们一个符合他们的期待的结果了。

    事实上,在“克里斯少爷”让人送来的《柳叶刀》中的那片猜测性的文章的时候,詹姆斯院长就已经对这个推断相信了七八层。他此前之所以激烈的反对这一观点,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不相信,而是因为它威胁到了医生工会的利益。

    如果承认了这样的观点,那就意味着承认他们的医院,他们这些医生,应该对那些在医院中死去的病人的死亡负责。虽然这个负责指的并不是法律上的责任,不可能有人因此将他们送进监狱或者判他们应该为此向死者家属支付赔偿。但仅仅是道义上的责任也会让他们名声扫地。

    更何况,这损失绝不仅仅只是要承担“道义上的责任”这么简单。一旦承认了《柳叶刀》中的观点,就意味着承认了英国的医学要远远地落后于欧洲大陆,这不仅仅是脸面问题,更是直接涉及到钱的问题。

    别的不说,英国医生公会的各种认证,立刻就会变得不值钱了,至少是和法国的认证一比,立马就一钱不值了。

    以前那些有钱人病了,虽然不会到医院去看病,但是也会将医生请到家里来给病人治疗。但是如果他们承认了《柳叶刀》上的猜测,并依照这个对医院进行了改进,而且因此获得了更好的治疗结果。那那些有钱人会怎么想?

    他们难道不会觉得,英国在医学方面已经远远地落后于法国了吗?他们以后得了病,请医生出诊的时候,难道不会优先请法国医生,其次请欧洲大陆的医生,再其次请在法国留学过的英国医生,最后才轮得到土生土长的英国医生吗?而且毫无疑问,出诊费的高低也肯定会按照这样的顺序来排。这不是让堂堂英国医生直接变成了吉普赛巫医了吗?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容忍?如果这样的情况出现了,还有谁会愿意花钱考一个英格兰医生公会的资质认证?所以就算让医院里的那些穷鬼死个精光,也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

    所以詹姆斯院长立刻就将这件事情通告给了英格兰医生公会,并建议公会立刻开会商议对策。在这次会议上,大家一致认定,《柳叶刀》上的这种猜测就是毫无根据的异端邪说,任何一个医生,如果胆敢依照那上面的建议来,就应该被取消行医资格。

    然而,如今,这一切努力,一切的反抗,在这份论文面前,都像是挡在马车车轮前面的屎壳郎一样,被碾了个粉碎。

    英格兰医生公会的人并不担心穷人们会有什么反应,反正他们大多数不认识字,也没时间考虑这些问题。再说他们都很笨的,要糊弄他们其实并不难。但是,但是那些有钱人可不一样了。他们非常的关心自己的身体的健康,他们也愿意为此花钱,更要命的是,他们有足够的知识和头脑看懂这篇论文,并作出真正符合他们的利益的判断和选择。而他们会如何选择,那还用问吗?

    所以当詹姆斯医生看到《柳叶刀》上的这篇论文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冷,两脚发软,几乎都站不住了。他缓缓地挪到椅子边,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似乎害怕动作太大,会弄破了什么东西似的。

    坐在椅子上,詹姆斯医生又把自己的外套紧了紧,然后带着侥幸的心理,将那篇论文又细细的看了一遍,只是他的心慌得厉害,以至于眼睛都模糊了起来,那杂志上的字也看不太清楚了,看了半天,才从字母缝里看出单词来——满纸上都写着一个单词:“破产!”

    詹姆斯医生惊呼一声,一把将《柳叶刀》砰的一声扔在地板上,吓得助手埃姆斯急匆匆的从楼下跑了上来。

    “詹姆斯医生,您怎么了?”埃姆斯的声音很是惊惶。

    “没……没什么……”詹姆斯医生想要站起来,但是腿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有点累了……你帮我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

    埃姆斯看到詹姆斯医生脸色苍白,似乎是生了什么病。他赶忙去将那本《柳叶刀》捡了起来。

    “不要看……直接给我。”詹姆斯医生说。

    埃姆斯赶紧把书放在了詹姆斯医生的桌子上。

    “詹姆斯医生,我看您的脸色不对,您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为您叫个医生?”埃姆斯很小心地问道。

    “不用,埃姆斯。我自己就是医生,我知道,嗯,你去帮我倒杯水来吧。”

    埃姆斯便去倒了杯水来,递给詹姆斯。詹姆斯接过水,一口喝了下去。一整杯的热水总算让他稍微暖和了一点。

    “埃姆斯,我需要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詹姆斯医生说。

    “那好,詹姆斯医生,我就在外面,您有事叫我一声就可以了。”埃姆斯说道。

    詹姆斯医生看着自己的助手从书房里退了出去,还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便忍不住想道:“要是他知道用不了多久,我的这个医生的身份,还有‘英格兰医生公会理事’的身份都不值钱了,他还会这样对我吗?”

    埃姆斯出去了。詹姆斯医生又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努力地站起身来。他知道这是关键的时候了,他们必须立刻有所行动,要不然,一切就都完蛋了。

    他刚刚站起来,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有什么事?”

    “詹姆斯医生,爱德华会长让人来请您立刻去公会参加紧急会议。”门外传来埃姆斯的声音。

    “好的,我就来。”詹姆斯赶紧道。

    当詹姆斯赶到公会总部的时候,发现大部分的理事都已经到了。他们每个人都脸色惨白,一个个都在咬着牙小声的说着什么,眼睛里都满是恐惧和仇恨。

    不一会儿,所有的理事便都到了。这样的事情可不常见,一般来说,每次会议,除非事先反复通知,否则都会有至少三分之一的理事是不会到场的,而剩下的理事中,也有一半是至少要迟到半个小时以上的。

    “既然大家都到了,我们就看会吧。”会长爱德华医生道,“开会的原因大家都知道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我觉得要首先验证,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问题……”一个声音很迟疑地说。

    “你们觉得呢?”爱德华会长问道。

    “验证当然是要验证的。但是我觉得大家对此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另一位理事开口道,“前些天,我受爱德华会长之托,去了一趟法国。亲自到法国的一些医院中进行了调查。”

    “情况怎么样?”不少理事问道。

    “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他们的医院要干净很多……更重要的是,感染和死亡率要低很多。所以……关于验证的事情,大家不要抱太大希望。法国人也不可能不加验证就发表这样的东西。”

    “那我们怎么办?”有人惊惶的问。

    “我们必须采取行动,想办法让警察部门的禁掉《柳叶刀》?”

    “说什么胡话?辉格党的那些人还不得笑死了。现在就算禁掉《柳叶刀》也晚了,在这样做只会让更多的人更快的知道这一切……这真是……真是太可怕了!”

    有个没用的家伙甚至干脆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有一个人带头哭了起来,其他的人顿时便都忍不住了,于是更多的人也跟着哭了起来,整个会议室中,都是一片哭声,似乎在这里举行的不是一般的会议,而是与会者自己的遗体告别仪式。就连爱德华会长都被这种气氛带着差点就哭了起来。

    “诸位先生,诸位先生,”爱德华会长喊了两声,但是没人理他,大家都忙着赶紧给自己哭两声呢。

    “啪!啪!”爱德华会长无奈之下,只得拿起手杖,狠狠地在桌子上敲了起来,“不要哭了,不要哭了!让大家来开会,是为了想办法尽可能的挽回损失的,不是为了让大家哭的,要哭的回去哭!”

    大家便渐渐地收起了哭声。

    “会长,如今只能您拿个主意了。”一个理事带着哭腔说道。

    “对对对,只有您拿个主意了。”更多的人说道。

    爱德华会长叹了口气,颇为苦涩地道:“那好吧,诸位先生,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已经败了,就不要在已经失败了的事情上太过纠结了。我们就首先承认失败,去向法国人投降吧,而且要快。就像在战争中一样,最先投降的,总是多多少少能得到一些优待的。法国人,应该还是需要我们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甩锅

    投降其实也是有技巧的,首先你要知道到哪里去投降。这可不是在真正的战场上,敌军就在那边,找一面某国国家的国旗,然后剪掉两边,然后举起来就可以了。

    但是在这个战场上该去找谁投降,才能最迅速最有效地保证绅士们的利益呢,这可是个大问题。要少找错了人,不说别的,单单是耽误时间,就让人受不了呀。

    而且在法国人那边,也不是人人都愿意接受他们的投降的。万一找到一个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投降的人那里了,就像阿q找到假洋鬼子那里表示“我要投降革命党”,多半只会得到一句“滚出去”。若是“滚”得慢了,只怕头上还要挨上几下呢。

    不过这时候已经来不及列出目标一个个分析了。现在只能广泛撒网了,只要可能接受他们的“投降”的对象,英格兰医生就要派一位理事过去向他们投降,当然,说得更文明人一点应该是“表达善意”。

    除了向法国人“表达善意”之外,他们还必须和那些现在已经和法国人之间维持着“善意”的那些力量达成“善意的和解”。

    于是所有的的理事都被动员起来了,爱德华会长将需要立刻加以拜访的目标都写在纸上,然后大家各自认领一个前往拜访的目标。

    詹姆斯医生细细地看了看这些目标,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名字: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

    他正好认得这位辉格党的领袖,著名的花花公子。(据说,就是他,将威尔士亲王殿下也引诱成了一个花花公子)当初他曾经给福克斯先生看过病,两个人说得上话。于是他便想要走上前去,打算将这个目标接下来。

    “啊,詹姆斯,你就不用选了。你和我一起先去《科学真理报》,刊登一篇向波拿巴小姐道歉的启事。然后再和我一起去《柳叶刀》在英国的编辑部……”

    詹姆斯知道,这是这次投降中,最重要的行动,当然也是最困难和最丢人的行动。而且这件事情也的确是从他这里开始的。所以如今这件丢人的事情,除了他,还真没别人适合去。而且,就算别人愿意代替他去,他也不放心呀,因为人家可能在他不在的情况下,将所有的锅都丢给自己。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意识到,自己刚才真是晕了头,居然差点就主动选了别的,将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差点就让给了别人。同时他的心中顿时也对爱德华会长充满了感激。

    确定好了目标,大家又快速的统一了一下基调。那就是,承认英格兰医生公会犯了错误,出现了误判;承认大家都有太过骄傲的问题,并承诺一定会努力改正这一问题。但是,有几样东西,决不能承认:

    第一,不能承认英格兰医生公会是因为利益方面的原因,才反对法国人提出的科学猜想。

    第二,不能承认英格兰医生工会是因为能力上的缺陷才犯下这样的错误。

    接着就是真正的投降的实质内容了。

    首先,英格兰医生公会承认在医学技术上,需要向欧洲国家,尤其是向法国学习。今后,英格兰医生工会每年都将邀请法国专家到英国来讲学,并同时安排英国医生到法国去进修。虽然这在名义上叫做加强技术交流,但在实质上,任何人都可得出,英格兰医生工会这是承认了法国在医学上的权威地位。

    另外,英格兰医生工会将自己的组织进行改组,允许外国人成为英格兰医生工会的理事,以避免因为故步自封而导致的傲慢和落后。

    最后,英格兰医生公会将强烈建议各家医院依照法国标准,在法国医生的指导下进行改造。如果所在医院不愿意进行类似改造,则英格兰医生公会将建议医生不要前往这样的医院任职。

    总之,这样的一系列的措施下来,法国人就能利用英格兰医生公会,迅速地在英国的医学界占据领导地位。

    计划一定,大家便都纷纷上了马车,奔向自己的目标。

    不过正所谓“莫道君行早,自有早行人”。当爱德华会长和詹姆斯医生一起来到《科学真理报》,请求见一见总编马白夫先生的时候,却被告知,马白夫先生正在会客,所以他们必须先等一等。

    于是两个人便只能到旁边的偏厅里去等待。侍者将他们引到偏厅,又给他们倒上了红茶。然后就准备退出去。但爱德华会长却拉住了这位侍者。

    “我能问一下,现在总编先生是在接待谁吗?”

    侍者有点迟疑。于是爱德华会长便悄悄地往他的手里塞了一张钞票。然后那个侍者便战胜了自己的迟疑,小声地告诉他们到:“是怀特主教。”

    “坏了!”爱德华会长在心里想。

    显然,圣公会的人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肯定也是为了《柳叶刀》上的报道的事情。因为此前被卷入这场风波的医院一大半都是圣公会创办的,剩下的那些,大多数也有圣公会的背景。

    而在此前一个多月的争论中,圣公会的人同样也卷入其中了。尤其是当一贯主张废除圣公会的国教地位的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加入到争论中来了之后,更是如此。在福克斯的暗示下,很多更激进的家伙甚至直接说圣公会的那些医院就是为了有组织的消灭已经没有压榨价值了的穷人。

    辉格党的《英格兰新闻评论》是严肃的大报(至少他自我感觉是这样),自然不能刊登太过惊悚,缺乏根据的推测。但是,它可以刊登读者来信呀。反正那是“读者”的观点,不是报纸的观点。于是《英格兰新闻评论》的“读者来信”栏目几乎就成了各种谣言的培养皿。虽然每一则惊悚的“读者来信”后面都有编辑不痛不痒的劝解和否定。

    有《英格兰新闻评论》带了个节奏,然后其他的小报就迅速跟上,他们可不是那种还要讲格调,还要装“只是尊重事实,没有预设立场”的,要走高端路线的大报。他们天然就是有态度的媒体,对于他们来说,态度比事实更重要。毕竟,报道事实,要靠实力;而表明态度,只看良心。小报嘛,力量有限,本来就弄不到多少独家新闻,本来就很难弄到事实。要是连态度,连良心都没有了,那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所以这些报纸就真的弄出了一大堆的,针对圣公会的遥遥领先的预言。而圣公会当然也没有骂不还口的传统,立刻就在倾向于他们的报纸上反击。这一来,他们自然也就会扯到法国人的“科学猜想”,圣公会的人自然对这种毫无根据的“科学猜想”大肆攻击,甚至上升到对上帝是否虔诚的高度。

    然而,上帝却用事实狠狠地给了圣公会的异端一个耳光。在如今这个已经普遍的开始尊重科学的时代里,即使是天主教会都不敢再头铁地烧烤科学家了,圣公会也不敢直接和可重复,可验证的科学对抗了。

    一般来说,每当科学取得了什么进步,弄清了某个未知领域之后,人们就总能发现神学家们抢先躲进科学还没弄明白的未知领域,然后宣称:“你看我们早就在这里等他们了。”然后顺便悄悄地修改一下教义,并把以前宣称的真理改成寓言和类比。

    圣公会自然也不例外,但是相比英格兰医生公会,圣公会更麻烦的地方在于,他们是不能道歉的,他们是不能承认自己的无知的。神棍和科学家是不一样的,科学家从不宣称自己拥有真理,所以他们犯错,是很正常的。但是神棍就不一样了,他们平时可都是宣称自己得到了真理的启示,就是真理的代言人的。人们之所以跟从他,正是因为相信他拥有真理。所以他们是不能认错的,认错了就等于完蛋了。

    既然不能认错,又无法硬撑,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甩锅。

    显然,圣公会的人找到《科学真理教》来,一定是为了甩锅。但是他们能把锅甩给谁呢?首先,肯定不好往法国人头上甩。因为他们总不能说“法国人施魔法欺骗上帝”吧,现在毕竟不是十四世纪了。而说法国人太狡猾,欺骗了自己,那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太愚蠢了么?

    虽然全英国人都知道,教会里面有不少的啥都不懂的傻瓜。但是教会自己不能承认呀,这就像那个被骗子骗了的国王,哪怕已经知道自己一丝不挂了,但他也必须将游行进行到底。

    所以,爱德华会长立刻就想到了,自己,以及英格兰医生公会就是最好的甩锅的对象。圣公会之所以出了错,那全是因为被他们骗了。嗯,大家都知道法国人是对手,圣公会如果被法国人骗了,那说明圣公会愚蠢。但是如果是自己人当中出了叛徒,那就只能怪圣公会太善良了。

    “说不定,他们都准备在必要的时候指责我们暗地里崇拜魔鬼了吧?”爱德华会长忍不住想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道歉信

    两个人在偏厅里等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爱德华会长越想越担心,因为如果圣公会的人和法国人没谈拢的话,那么他们之间的交谈应该很快就能结束,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嘛。但如今他们都至少谈了一个多小时了。这架势,倒好像是在讨价还价一样。而能够讨价还价本身,就说明他们有的可谈呀。

    好在周围没人,爱德华会长便将自己的担忧小声地对詹姆斯医生说了说。

    詹姆斯医生知道,爱德华会长对自己说这些,其实只是想要自己帮着给自己这边找一些相对于圣公会的优势。于是他想了想,然后回答道:“会长,我觉得有一点,圣公会是没法和我们比的。”

    “说说看……”

    “他们没法真正改变立场。”詹姆斯说道。

    “对的!”爱德华会长一拍大腿道,“你说的有道理,无论怎样做利益交换,圣公会和法国人始终是对手,圣公会不可能真正倒向法国人那边,法国人也不可能真正相信圣公会。事实上,圣公会能够拿出去交换的利益也非常有限。而且……这件事……詹姆斯,我觉得就我们的这个体量,应该不会是是法国人真正的目标,他们如今有了这么大的优势……不管这优势是通过精准的算计,还是真的运气太好,这样的优势,不应该是用来对付我们这样的小目标的。谁才是法国人真正的目标呢?”

    两个人都不说话,但是两个人的心中都有了答案。对于法国来说,英国绝不是友好国家,当然对于英国来说,也是一样。只要有机会削弱对手,这两个国家都会很乐意的去做的。如果这件事真的从头到尾都是法国人安排好的,那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安排的阴谋肯定不会只是针对自己这样的小组织的。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安全了,这就像马车车轮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某只不自量力的屎壳郎,当时这并不意味着车轮不会将正好挡在它前面的屎壳郎碾个粉碎。嗯,这就叫做——毁灭你,与你何干?

    所以,对于英格兰医生公会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正好挡在了轮子前面。然而,现在麻烦的是,他们好像就真的挡在轮子前面。

    现在轮子已经隆隆的碾压过来了,再躲也来不及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让车轮自愿地为他们转个弯。而要让车轮为他们转弯,那他们就必须显示出自己的价值,要让车轮认为他们是自己虫。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说在英国和法国的斗争中,他们必须让自己成为事实上的英奸,才能保全自己。

    不过两个人对此并没有太大的负罪感,或者说他们很快就催眠了自己:“法国的强大已经证明了法国的道路的正确性,我们不是背叛英国,而是要促使固执的英国人走上真正正确的道路。”

    这时候,偏厅的门被轻轻的敲响了。接着那个刚刚收了爱德华会长的钱的侍者轻轻地推开了门。

    “马白夫总编请您二位过去。”那个侍者回答道。

    两人便跟着这个侍者走了出去,进了马白夫总编的会客厅。

    马白夫总编对他们的到来倒是非常的客气,主动地迎接了上来,将他们引到沙发边,大家一起坐下来,然后还很殷勤地问道:“二位要来点什么吗?红茶还是咖啡?”

    “还是红茶吧。”爱德华会长道。

    “果然,我在英国就没遇到过在这两样中选择咖啡的。”马白夫笑了起来,“其实,如果二位选了咖啡,我这里还真没什么好咖啡。”

    爱德华他们也就跟着笑了起来。不过马白夫笑的很坦荡,但是爱德华他们笑得就假得多了。

    “二位先生百忙之中,突然到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能让我为二位效劳的吗?”马白夫问道。

    “是这样……”爱德华斟酌了一下语言,然后道,“您一定知道,最近因为波拿巴小姐的游记导致的一些争论。”

    马白夫并不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他对此有所了解。

    “您知道,一开始我们,尤其是我们的詹姆斯医生,在不了解波拿巴小姐的身份的情况下,对她说了一些很不礼貌,很过火的话。詹姆斯医生为此感到非常的惭愧,所以……”

    “所以我希望能通过您,尊敬的总编先生,向波拿巴小姐表示歉意。”詹姆斯赶紧说道。

    “啊,这并不用太担心。”马白夫说,“您不了解波拿巴小姐,波拿巴小姐虽然是一位小姐,但却是一个胸怀宽广的小姐。她是不会将这些小事情记在心上的。您应该看过她的游记,在游记中,波拿巴小姐也提到了她当时也说了一些很过火的话,并表示可能就是她这些过分了一些的话导致了误会。所以您看,波拿巴小姐并没有怪罪您……”

    “不不不,”詹姆斯赶紧道,“波拿巴小姐博大的胸怀令人钦佩,但是在这事情上错误的是我,波拿巴小姐并没有说什么不对的话,任何一个像她那样善良的人,看到医院中那样的惨状,都很难不激动。只是我太过古板傲慢,以至于听不进波拿巴小姐正确的意见,现在回想起来,这真是让我惭愧难当……”

    “马白夫总编,”爱德华会长道,“犯下这个错误的并不仅仅只是詹姆斯医生。整个的英格兰医生公会,包括我在内,都在这个问题上犯下了错误。我们是如此的骄傲和故步自封,如果不是因为看到最近这一期的《柳叶刀》上的文章,我们甚至到现在都还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为了尽可能的减少我们的错误给广大病人带来的伤害……天呀……如果我们当初听了波拿巴小姐的劝告,如果我们当初不是那样的骄傲,我们该挽回多少生命呀!”

    说到这里,爱德华会长不由得留下了悔恨的泪水,他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马白夫总编,我希望能通过贵报,发表一封公开信,公开向波拿巴小姐致歉,并表达我们的追悔之情。此外,我们发现,法国如今的医学,已经远远地走在了整个世界的前头,如果不想成为被时代抛弃的蛮夷野人,我们就必须抓紧时间向法国学习。您是一位在法国国内有着非常大的影响的人。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助我们,和法国的医学院取得联系,我们打算安排一些医生,去向法国的医生们学习。我们还想要邀请一些法国专家到英国来举办讲座,还想要邀请一些资深的专家来担任我们公会的理事,以便指导我们对我们的医院进行改进,对我们的人员进行培养和审核。”

    马白夫笑了起来:“爱德华会长,追求科学真理从来不会太晚,您对科学的热爱我看在眼里,也从心里感到佩服。你们的公开信,我们可以安排版面发出,相信波拿巴小姐也能看到。至于派人去法国留学,和聘请法国专家的事情……”

    “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关系到无数病人的福祉,如果总编先生您有门路,一定要帮帮我们,我们也是知恩图报的人……”

    “啊,爱德华会长,您知道,和法国的医学界和学术界关系最为密切的媒体并不是我们,而是《柳叶刀》杂志。他们那里,有很多这样的途径。不过您知道,《柳叶刀》杂志太过艰深,能读懂的人有限,所以他们的销量一直不大。他们的销售是无法支撑这个杂志的开支的。而他们又不愿意让杂志太过的商业化——您知道,学者们总是有点清高的。”

    “这是应该的,是应该的。”爱德华连声道,“这才是一门心思做学问的人应该有的样子呀,真是令人钦佩。啊,马白夫总编,请您继续讲下去。”

    “是这样,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柳叶刀》杂志能够维持,完全靠的是那些热爱科学,热心公益事业的专家们的捐助。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和那些专家们的关系相当密切。如果您想要安排英格兰的医生学习新的医学什么的,找他们比找我方便得多。毕竟和你们一样,他们才是最专业的的不是?”

    “太谢谢您了。”爱德华会长一边说,一边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大信封,将它双手递给马白夫,“马白夫先生,这是我们英格兰医生公会写的,向波拿巴小姐致歉的公开信。”

    马白夫接过厚得不太正常的信封,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道:“二位先生放心,我们会尽快安排版面的。”

    “最好能安排在头版。”爱德华会长一边站起来一边道,“我们愿意支付在头版刊出这封信的费用。另外,我现在要立刻赶到《柳叶刀》的编辑部去,就不继续打扰总编先生了。”

    马白夫便也站起身来,将两人一直送到门口,看着两个人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去。而爱德华和詹姆斯则直接就往《柳叶刀》的编辑部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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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天然怂的工科男,因为某种不明的原因,穿越到了大革命之前的法国,而且成了未来的拿破仑皇帝的大哥。他是顺势抱住这条大腿,从此混吃等死;还是抓住这个机遇,去开创属于自己的伟业呢?法兰西之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法兰西之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法兰西之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