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章 看见
淬弦肯定地点头，道：“正是杀意，灵念亲口所言，她感受到了，一种隐隐地杀意。”
知醉惊问：“你们可感受到了？”
淬弦紧紧皱眉，道：“我没有，你也没有吧？”
知醉微微摇头，摇头时只觉头脑晃动有些疼痛。
“看来只有灵念感受到了，也只有她看到了那座高山。”淬弦眸中流露出重视。
“什么样的高山？”知醉凝神聆听。
“一座苍青色树木覆盖的高山，直通云霄，至上方云气环绕，就在云气环绕的高处部分，隐隐可见一片巨木冲上无尽的高度。”
“青山，巨木，云霄……”知醉细细思量，脑海中翻过所有与天宫有关的神话传说，猛然一惊，惊问，“是不是昆仑山！”
淬弦早已有此猜测，是以并不惊奇，道：“你也觉得是昆仑吗？”
知醉点点头，道：“昆仑山乃人界最高之处，与人界最低处归墟相对应。昆仑其上有一树，名为‘建木’，高不可测，可通天界，绝地通天以前，建木就是人族与天宫来往相通的道路。”
淬弦点头，道：“灵念所见之高山，的确最符合昆仑的描述。只是，不是已经绝地通天了吗？灵念若当真是神族生活于昆仑山上，又如何能够流落人界？”
知醉深深呼吸，道：“这就要问那些神族仙族了，我们人族又如何知道？”
淬弦点点头，道：“这一去，若是遇见昆仑山，也不知神族仙族对我们这等巧遇昆仑的妖族会如何处置，你们当真要上去吗？”
知醉豪爽一笑，道：“既然知道了昆仑所在，不去找一找绝不甘心；若能找到昆仑山，不上去看看建木、西王母娘娘，又如何能甘心活这一回？至于他们要怎么处置我们，他们自没有把昆仑山隐匿好，也好意思处置我们？”
淬弦目露担忧，却还是陪着她一笑。
知醉要做的事，她如何阻止？
知醉心中不是没有担忧，她尚不知神族对她一个蜘蛛妖的态度如何，只能压下隐隐的不安，劝说自己道：“再说了，灵念能看到昆仑山，我把她带回天宫，也是我的功德一件，灵念自会为我解释。”
“还有一个问题，为何镜花剑会剑指昆仑山？”淬弦道。
知醉与她相视，彼此沉默了片刻。
知醉问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对镜花剑知道得太少，但是我有一种猜测，你可知凌影阙的飞喑笛来历？”
淬弦道：“凌影阙中人说，飞喑笛乃是天上之物，深具仙气，掉落人间后，为凌影阙创派祖师得到。”她惊讶地问道，“你以为，这镜花剑竟是来自天宫？”
知醉微微蹙眉，道：“反正我看不出来镜花剑有什么仙气，它那点仙气还不如齐声却的御南剑。可是我也只能找到这样一种解释了。”
淬弦无奈点点头。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什么理由了。
她疲倦地叹息一声，轻声道：“知醉，你快快歇息吧。”
知醉“嗯”了一声，正要躺下，忽然想到一事，面露愠色，问道：“万俟离那老家伙说拿来丹药，丹药呢？”
淬弦惊讶，道：“不曾有人接近结界，我亦不知。”
知醉脸色顿时更加不好看了，她沉着声音冷冷道：“淬弦你看见了吗！这就是过河拆桥！十虹涧如今不行了，个个都是这样的人！”
淬弦无法接话。
知醉催促道：“你出去，随便抓一个弟子，传话给涧主，让涧主把最好的丹药都给我送过来！老家伙赢了声名又如何！如今还是任由我们呼来喝去的人族！”
淬弦微微一笑，应了一声，劝她道：“知道了，我立即去，你消消火。”
她转身，得意一笑。
“如今还是任由我们呼来喝去的人族！”这句话要一字不差地转达，看那老家伙会如何脸色大变。
西北大漠。
亘寒大地附属族所在的绿洲。
天空微微亮，大漠之中看不见生机，忽然一道红灰色的身影，于飞扬的黄沙之间显现。
接近了，风沙虽遮挡得那来者身影模糊，绿洲中的妖族却可以轻易看出来，来者是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
那女子坐着一两头巨蜥异兽来到绿洲之中。
再接近一些，妖族才看清楚是尤丽吐孜。
朱鹮鸣叫一声，众妖族清醒。
林涟漪、无垠大概猜到了南方战争已经结束，连忙携众附属族代表上前迎接。
尤丽吐孜环顾四周，满意地点点头，道：“林姑娘你很擅长管理下属吗？”
林涟漪腼腆一笑，道：“只是附属族，并非我直属的下属。且管理一事，若非这位佘夜潭的潭主相助，我也不可能做得这般好的。”
无垠向尤丽吐孜微微一笑。
尤丽吐孜哼了一声，道：“都一样的。长青山已经安全了，南方战争也已结束，你可以带着你的附属族到南方去了。”
林涟漪、无垠道：“多谢。”
尤丽吐孜摆了摆手，道：“你们要知道，这洹山入口也是我漠族人帮着改到南方去的，若是来日我们漠族人遇到什么危险，你们可要守望相助啊。”
“这个自然。”林涟漪笑道，“只是我实在想不出，一向独居西北大漠之中，行事不张扬的漠族人，会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
尤丽吐孜想了想，颇觉有理，点了点头，道：“一时我也想不出有什么我们解决不了的麻烦。这人界一切麻烦，在神面前，又有什么算得上是麻烦的呢？”她言说着，目露虔诚。
林涟漪、无垠相视一笑。
“好了，你们速速回到南方吧。以我和艾岩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而言，接下来你们天涯教中将有变故，你们别只顾着蛇妖族和附属族的事情，参与参与你们天涯教中的事吧。”
“多谢尤丽吐孜姑娘提醒。”无垠道谢一声，看向林涟漪，道，“我们何时带领附属族前往南方？”
林涟漪道：“既然天涯教中有些人忍不下去了，我们便早些下手吧。”她看向尤丽吐孜，道，“不知今日洛郸城中是否方便提供一些吃食，由我的附属族路上带着。”
尤丽吐孜想了想，似乎很是随意地道：“也无不可，近来无聊，我便带你们经过洛郸城，再一路回到南方吧。”
林涟漪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多谢尤丽吐孜姑娘。”
“谢尤丽吐孜姑娘这段时间的相助。”
尤丽吐孜摆摆手，回过头无意间瞥见了树丛后走出的薛琳琳。
第八百五十八章 玩伴
尤丽吐孜好奇地转过身，正对着薛琳琳。
众附属族的道谢之声先后静了下来。
薛琳琳微微显露不悦之色，问道：“看我作甚？”
尤丽吐孜轻轻一笑，道：“只是好奇，你们正道竟这般多疑吗？听艾岩说，这位教子千金来这里照看她的附属族，你们竟也要跟上来看一看？”
众附属族目光落在薛琳琳身上，正因此事，时至今日，他们看到薛琳琳的目光还是有些不满的。
薛琳琳自知身在别人的地盘，不好直接对别人不满，只是这话实在听着讽刺，便忍不住回道：“多担心一些有错吗？我们也没做什么。”
尤丽吐孜不解地摇摇头，道：“漠外的江湖真麻烦！我是看不懂。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一句，你齐师兄带着你一个早已脱离师门的师妹一同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悄悄藏一个漂亮的姑娘呗，这些道貌岸然的人族……”附属族中，不知是谁竟说出了这般话。
薛琳琳大怒，向说话之妖的方向看去，竟看到一众附属族族妖露出极为赞同的神情，她脸色顿时大变，转头对尤丽吐孜道：“齐师兄是念及从前同门之恩，欲令我安住在这里，暂避南方战争。”
尤丽吐孜立即疑问：“可为何你要与你们敌对的蛇妖族住在这片绿洲？”她笑了笑，道，“是洛郸城容不下你吗？”
“是因她担心旦迷族及其他听说此事的部族到洛郸城中找她麻烦。”林涟漪替她解释道，“当下正邪结盟，我蛇妖族还没有无耻到利用一个脱离正道门派的弟子性命威胁正道。”
尤丽吐孜盯着薛琳琳，半信半疑，道：“好吧。你若是相信我，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到了那里，你便不必担心其他部族的暗害了。”
薛琳琳、林涟漪、无垠大惊。
薛琳琳早已深刻地明白了漠族人的深不可测，自然轻易不敢与她离开；林涟漪、无垠虽不敢让薛琳琳冒险，却突然从头脑中冒出一个惊人的想法。
把薛琳琳送到尤丽吐孜身边，帮他们探听一些消息，岂不是……
不行，薛琳琳又并非他们这边的人，不见得愿意相助于他们，倒是有可能在不背叛正道的前提下，暗中推动漠族人来坑他们。
再者薛琳琳又凭什么为了他们的目的而以身犯险？
“如此也不是不好。”附属族中却有族妖看不惯薛琳琳近来的言行，对她的身份更是心中硌得慌，便这般附和着尤丽吐孜的意思。
尤丽吐孜扫视那称着同意的附属族，眸中流露出些许轻蔑。
她看着薛琳琳道：“怎样啊？我看你有几分机灵，若是跟着我到我族中，或许我还能教你一些漠族的法术，让你日后有力量可依，便是回到漠外，也可以活得潇洒自在呢。”
薛琳琳隐隐铁青着脸色，道：“我凭借我从前在漠外习得的法术和积攒下来的灵力，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尤丽吐孜微微皱眉，道：“可是，倘若你真的能够在漠外活得自在，又何必让你齐师兄偷偷摸摸地带着，到我的西北大漠来呢？”
薛琳琳铁青的面色越发浮现出来，冷冷道：“与你何干！”
尤丽吐孜轻轻一笑，正想着如何说服她。
林涟漪忍不住问道：“为何你希望这位薛姑娘跟随你离开？恐怕不只是为了她的安全吧？”
“当然。”尤丽吐孜坦然道，“我不做亏本生意，只是因我在我住的地方，长日无聊，又有好多个像艾岩这样的人天天盯着，从小到大不得自由，才想着找一个——”她嘻嘻一笑，看向薛琳琳，恳求的神情真诚了许多，“玩伴，一起玩呀。”
众附属族哑然。
林涟漪看着尤丽吐孜神情真诚，眸中时不时闪过的狡黠也收敛了一些，似乎是真有这个目的。她又惊讶地望向薛琳琳，见薛琳琳微怒，眸中却显露认真的思虑。
林涟漪心生紧张。
看薛琳琳这般神情，是打算帮着十虹涧深入漠族，打探这些人的秘密了？
“好！”薛琳琳忽然开口，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尤丽吐孜惊喜，问道：“薛姑娘，你当真愿意与我到我住的地方？”
薛琳琳又一迟疑，但最终还是点头，道：“我愿意，但是，谁知道你是不是像旦迷族一样，要把我抓去炼蛊？”
尤丽吐孜想了想，道：“我可以过一段时间把你放出来透透风……”
“放我出来透透风？你当我是你养的畜生吗？”薛琳琳怒道。
尤丽吐孜顿时不满，看向林涟漪，道：“教子，你不会以为我漠族人帮了你们江湖人这么久，我还会变着法害你们吧？要是我要害你们，用二心蛊把你们控制住就行了，多容易的事情！”
众附属族皆惊。
长青山一事他们不知晓，林涟漪也没有打算告诉他们，以过度增加他们对漠族人的怀疑。
从长青山一事看来，似乎漠族人对他们漠外生灵是很友好的。至于在灭绝鹰魔族上提供的帮助，更能称得上是慷慨相助了。
只是这件事还要想一想……
“好吧。”薛琳琳忽然道，“我相信你们了。”
林涟漪惊疑，问道：“不多想想吗？日后你齐师兄来找你，恐怕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了。”这句话有两用，一是劝说薛琳琳多考虑考虑，二是引诱尤丽吐孜说出她所在之地的方位。
就算她住的地方不是岁杪宫，也一定与岁杪宫有关系。
尤丽吐孜惊喜，立即点头道：“嗯嗯，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的玩伴了，西北大漠之中没有哪个部族敢伤害你的！”
林涟漪不知尤丽吐孜是没有注意到她言语中的问题，还是刻意躲了过去。
薛琳琳看了林涟漪一眼，替她重新问了一遍：“教子所言有理，若是齐师兄来找我，应当去何方找我？”
尤丽吐孜道：“这还不容易？我命一个人守在洛郸城，到时候让你的齐师兄去找那个人，让那个人来告诉我，我再把你送到洛郸城。”
林涟漪心道：“一个传话的过程让她说得如此谨详细，看来她是不会透露居住地了。”
薛琳想了想，道：“我可以在洛郸城中等待，等你将你的下属派过来守着，我再与你前往你住的地方。”
“好。”尤丽吐孜立即答应下来，笑得露出了白瓷般的牙齿，于大漠风沙之中格外明亮。
第八百五十九章 重游
林涟漪、无垠带领众附属族，从绿洲出发，跟着极其熟悉往来道路的尤丽吐孜，回到洛郸城中。
提及众妖离开西北大漠前往洹山入口，这一路上的食物，尤丽吐孜竟直接闯进城主府邸中，向城主要了钱粮。
粮食不必说，钱却并非如龙王鳞这般只能在洛郸城中使用的钱币，而都是漠外可以使用的寻常金银，由几个仆人一路运到洛郸城外，交给附属族。
薛琳琳直接被放在了洛郸城中最安全的城主府邸。
林涟漪、无垠未来得及与薛琳琳对话，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福她一切安然。
众妖拿了钱粮，以完整的人形，按种族分队伍，看似零零散散，实则共同前行，一路向南。
他们路上遇见了陆陆续续从南方回来的人族，其中有世俗世界的人，也有江湖世界的人。
因众附属族皆无藏魔珠，也实在不习惯隐藏气息，凡有一点道行的江湖人经过，皆能轻易感知到这个零零散散的群体中泛滥着强烈的妖气。
林涟漪曾犹豫过要不要命令众附属族稍稍隐藏妖气，无垠却说不必。林涟漪问及为何不必，无垠却说起了他不久前看到的一件事。
不久前曾有一对师徒，看衣着和举止言行，应当是正道之人，经过此处时，师徒二人都发现了这群附属族的妖气盛得诡异。
那徒弟没见过世面，被吓得双腿发软，做师父的两颊发白，当机立断，立即将徒弟拖走，御宝飞行逃到了高空。
“我隐隐听见，那师父对徒弟说，快走快走，这是一大群妖道！”无垠无奈地道，“不知是不是鹰魔族进攻得太厉害，现在的正道年轻人胆子都小了许多。”
林涟漪噗嗤一笑，道：“谁像你，当年什么都敢做。”
无垠叹道：“可不是我什么都敢做，是有一个妖逼得我把我不敢做的也做了。”
林涟漪憋住笑意，扭过头在他肩膀上轻轻掐了一把，随即走开，向雪兔精族之中走去。
无垠看见雪兔精族，想起一事，忙追上两步，问道：“你不是说要养雪兔吗？”
“不养了，我要找寒又。”林涟漪轻声道。
无垠停住脚步。
“众附属族休息够了吗？我们继续走吧。”林涟漪高呼道。
众附属族或坐或躺或趴，听得主族的催促，纷纷站了起来，继续前行。
林涟漪和无垠带头前行，林涟漪望着远处看不见的深林，高声道：“再往前走，今夜可到一片梧桐林中。我们今晚就在梧桐林中休息。”
“梧桐林啊，有肉吃吗？”
“哼，那就要看鹰魔族给我们留了多少东西了。”
“鹰魔族能给我们留多少东西？看来还是没有活物吃。”
众附属族中议论纷纷。
林涟漪望着一草一木渐渐熟悉起来的地方，心头隐隐作痛。
“涟漪，不用害怕。”无垠轻声道。
林涟漪面露哀痛，喃喃道：“终于又回来了，茯苓村。”
茯苓村，她的江湖故事开始的地方，就要到了。
她忐忑前行着，时不时望着天空的颜色，至它变得昏暗，梧桐林就在眼前。
“到了到了，可累死我了。”
“用人形走几步就累，还是原形舒服。”
不等林涟漪允许，众附属族中便有几个大胆的迫不及待恢复原形。
林涟漪听得身后动静，道：“想恢复原形的可以恢复原形了。”
众附属族一言不发却几乎同时恢复了原形。
林涟漪与无垠转身，林涟漪向众附属族道：“你们可进入梧桐林中休息，我与无垠将去看望附近的村庄。若有意外，或是人族攻击，不可滥杀，派族妖来村庄中找我。”
“是。”众附属族应道。
二妖离开众附属族，按照林涟漪的记忆，返回茯苓村中，方向是笔直的，到时遇到麻烦来报信时的族妖可以直接往这个方向而来。
“你就是在附近，见了先教主最后一面吗？”无垠问道。
二妖坐在各自法宝上，不紧不慢地飞过梧桐林。
林涟漪道：“是，只是时隔多年，定然没有线索留存了。”她顿了顿，道，“如今茯苓村中的人应当还在南方，逃难未回吧。”
“日后待他们都回来了，我们可以再过来看看他们。”
林涟漪笑了笑，道：“易容以后，便说家中长辈是这边的，作为晚辈，我过来看看从前的家乡。”
无垠亦笑。
二妖带着苦涩的笑容，经过了梧桐林，到达茯苓村西北面。
林涟漪道：“凌姐姐从前也来过这里，碧桐泪招惹各方江湖人士来此夺取时，凌姐姐跟着他的父亲来了这里。当时乘曦要杀我，凌姐姐担心地赶过来找我。”
忆及如今仍然安然的好友，林涟漪的笑容中终于有了一丝甜意。
无垠忽然问道：“说到凌姑娘，她也非人族，不知你见过她的原形吗？”
林涟漪摇摇头，道：“没有啊，或许她身上的妖族血脉太淡，是以无法恢复原形？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无垠微微摇头，道：“只是想到两次险些杀了你的蛇妖族乘曦，又想到凌姑娘也非人族，二者相关联，便有此一问。”
林涟漪笑了笑，道：“凌姐姐若知道自己的原形，应当也会告诉我的，她对过往的身世不在意。”
无垠点点头，道：“我们进去吧。”
“嗯。”
二妖正要踏入茯苓村中，忽然村中响起脚步声。
二妖立即警惕，左右一看，退到梧桐林中隐藏起来，收敛一身气息。
那阵脚步声从前方最近的房屋后面传出来，那人走出房屋，走出茯苓村，随即停下脚步。
二妖惊疑，林涟漪不能恢复原形，因原形的蛇尾太过招摇，如此便无处隐藏容易暴露。
“我看见你们了！出来吧！”那人开口，颇为随意地道。
未等他说完，二妖便是一惊。
这位是——
疯子前辈！
二妖惊喜，同时从隐藏处走出。
眼前这个疯子还是战争以前的疯子：银霜浮乌发，乌衣缀银边。腰别酒葫芦，脚踢稻草鞋。
二妖连忙称呼道：“前辈！”
疯子却脸色瞬时一变，食指竖在嘴前，作噤声动作，道：“嘘！你们还敢大声说话！”
二妖惊疑，难道茯苓村中有人吗？
无垠惊问：“前辈，茯苓村中饿可有危险？”
疯子神情凝重地点点头，然面上仍旧挂着几分游戏的意味。
二妖半信半疑，还有什么人能让这位疯子前辈忌惮的吗？
第八百六十章 踩进
疯子见二妖没有明显的反应，便立即伸手，猛地抓住二妖手臂，一个翻转，背面朝向他，再向远离茯苓村的方向推去，大声道：“告诉你们，不要来这里！”
二妖更加惊疑。
顺着疯子的推动向前走了几步，疯子收了手，二妖相视一眼，甚觉不解，便又转身看向疯子。
你不是也大声说话了吗？为什么不让我们大声说话？
谁知转身以后，却见疯子神情异常凝重，方才的游戏意味彻底消失了。
二妖终于相信了。
疯子道：“如今你们太弱小，千万不要来到这里。”
“为何？”林涟漪惊慌，那可是她曾到过的重要之地。
疯子冷哼一声，道：“还不是这场战争？镜花剑出世，”他深深呼吸，道，“镜花剑，感觉到昆仑了。”
二妖大惊失色，同时惊问：“昆仑？”
震惊之后，二妖又迅速反应过来，相视惊疑。无垠看向疯子，问道：“前辈你的意思是，昆仑山在茯苓村中？”
疯子缓缓点头。
二妖望向茯苓村中，便是瞪大了眼睛，凭借肉眼也只能看见一片黑暗的天空。
传说中的昆仑山，便是就在这里吗？
林涟漪轻轻动了动手臂，暮至之中，树神沉睡着。
到了这里，到了她心心念念想回到的昆仑山，却恍如两个世界相隔，树神应当毫无察觉地沉睡着吧？
“你们已经踩进了昆仑山的地界，茯苓村上空，压着的就是昆仑山了。”疯子道。
二妖颇耗费了一番功夫，才冷静地接受了疯子所言。
林涟漪问道：“前辈，碧桐泪，是不是也与昆仑山有关？”
疯子无奈地道：“你们这些傻孩子，难道以为，哪里都可以出现碧桐泪这样的仙物吗？”
林涟漪默然。
梧桐林中的茯苓，茯苓村中人赖以生存的茯苓，与其他地方生产的不一样，定然也是因为这些茯苓是生长在昆仑山地界之中了。
可是抬头，却什么也看不到。
林涟漪仰望茯苓村上空，第一次因亲眼所见，感受到天宫对他们这些人界生灵的冷漠。
绝地通天，分割生灵与天宫的往来，从此轮回之中的苦难属于生灵，而长生的安乐属于天宫神族仙族。
二妖感觉到从心底里涌起的愤怒，于心湖之中来回激荡，汹涌的浪潮拍得岸边痛苦。
可是片刻后浪潮过去，只剩下波澜四起却不痛不的海面。
我本弱小，面对威压，愤怒何用？
只剩下冷漠的痛苦，时不时化作针尖，撬动一下心扉。
“你们是第一波来到这里的非人族。”疯子见二妖没有凑过去看的欲望了，才稍稍放下心，神情依旧凝重。
“还有谁要来？”林涟漪惊问。
“护剑使啊。”疯子一言又令二妖一惊，“镜花剑是受他们控制的，他们自然感知到了昆仑山。”
二妖觉得有理。
林涟漪忽地想到一事，小心问道：“前辈，你可知道镜花剑被控制的方法？”
疯子看着她，微笑，道：“你成了护剑使以后，是不是心里向着十虹涧，是以此时来套我的话？”
林涟漪忙道：“前辈，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惊奇于前辈你竟然知晓这么多绝密之事。”
疯子不以为意，笑了笑，经过二妖，向梧桐林走去，道：“镜花剑，嘿嘿，我可熟悉了。”
二妖相视，目中皆是大惊。
疯子前辈果然知道这么多！
“好了，走吧，你们离这里远一点，你们这点能力，打不过昆仑山的西王母的。更何况，西王母还养了一些灵怪。”
林涟漪回过头看了一眼茯苓村，尚未走近此处，便要离开了啊。
“你们是两个妖一起来的吗？”疯子悠然道。
“不是。”无垠道，“我们带着亘寒大地火海以前逃出的众附属族共同出来的。”
疯子脚步一停，浑身一滞。
二妖惊疑，林涟漪不由得压低声音问道：“难道昆仑山能感知到这里的妖气！”
“还不回去把他们带走！”疯子惊慌地转过头，匆忙地对二妖命令道。
二妖意识到事态严重，连忙冲向附属族所在之地。
所幸方才命令了他们要待在一起，此刻聚集起来还是容易的。
疯子站在身后，担忧地催促道：“一路向南，带得越远越好！”
二妖来不及回答，背后的声音一个字比一个字模糊。
赶到众附属族所在地，二妖立即命令他们继续往南。
附属族疑惑不已，二妖也来不及解释，更无法解释。
若是昆仑山所在之地传扬出去，世上所有想长生的人都要赶来这里了。
到时大小战事又起，哪个想长生的都长生不了。
这般匆匆前行，直到丑时，二妖觉得这段距离差不多可以了，便吩咐众妖休息。
“此事我要去告诉十月阁的十位护剑使，她们也是妖，贸然来到这里，恐怕会被昆仑看到。万一发现什么……”林涟漪望着十月阁的方向，焦急地道。
此时向东面偏南一些的方向前行，御宝飞行，能够很快到达十月阁中。
“万一发现什么，她们受到昆仑山的处置，镜花剑无妖掌控，下一场战争，你就要……”无垠接着林涟漪的推测，打断她的话。
林涟漪与他相视，皆担心不已。
必须，必须。
尽快，尽快！
赶在她们出发以前。
“疯子前辈是不是还在茯苓村中？”林涟漪想到疯子没有跟上来，紧张地疑惑道。
无垠道：“他说我们没有能力与西王母对抗，但未必他就没有能力了，且他道行高深莫测，或许能够在神面前隐藏自身。”他紧张地抓紧林涟漪的手，道，“你现在就去十月阁中，把这里的事告诉那里，不要让她们过来。”
林涟漪点头，立即站起身，向部分族妖已经休息的众妖道：“众附属族，本主族有急事需要前往十虹涧中，接下来望各位听从潭主无垠的命令，按照计划继续前往南方雨叶林。”
雪兔精族思故联想到方才林涟漪与无垠匆匆地从茯苓村回来，忙问道：“可是因为方才遇见了鹰魔？”
众附属族哗然，战争结束，可未必没有鹰魔余孽逃出来。
因几个逃出来的鹰魔不足为惧，众附属族抱着复仇的想法，才如此哗然。
林涟漪忙道：“不是，与鹰魔族无关，只关乎人族，各位放心。”
第八百六十一章 误会
众附属族皆失望。
林涟漪向无垠微一点头，便祭出夜魄，飞上空中，化作一道白芒，划过天空。
她紧赶慢赶，天明以后，支撑不下一夜未睡又高空飞行半夜的疲倦，只得落地休息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又上路飞行。
疯子前辈猜到了护剑使会感知到昆仑山在这个世界的踪迹，他守在茯苓村中，定是为了阻止护剑使接近。
但是她不敢冒险。
已经有了这么一大波妖族接近昆仑山所在地，恐怕昆仑山的神族仙族都有了些许感知，若是再叫几个身为妖族的护剑使接近，其结果……
林涟漪憋足一口气，加快速度，同时关注着路上有无其他生灵御宝飞行，终于在看不到有生灵御宝飞行的幸运下，到了十虹涧。
采丝村中已有了几个人回来，林涟漪猜测或许是十虹涧的人把他们从南方运回来的。
她走在路上，想着过一会儿如何混进十虹涧中。
“这里不久前好像下过一场雪。”一处房屋的门打开了。
林涟漪像那处瞥了一眼，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的人烟最容易引起重视。
不料这一看却不得了。
来人竟是她一向易容成的那位采桑姑娘！
一真一假，竟是以这般方式会面。
采桑姑娘惊讶地打量林涟漪，忽地面露恐慌，还以为是什么妖族或是魔族的奇怪法术，正微微张嘴不知是问话还是尖叫，林涟漪先迅速换了一张脸。
采桑姑娘更是大惊失色，吓得面色发白，站亦站不住，靠在了门上，张着嘴巴，这下确定是要尖叫了。
林涟漪却笑了笑，道：“姑娘怎么了？你是不是看错人了？”
采桑姑娘惊恐万分地看着她的笑容。
妖魔如果笑了，是不是要吃人……
她脸色变得惨白，已无力惊叫。
“姑娘，这位是我正道的能人。”路边传来一个声音。
采桑姑娘向突然出现的人看去，见是十虹涧的齐声却齐大侠，顿时脸上又恢复了一些血色跌跌撞撞地冲到齐声却身边。
因身体颤抖，她只能由齐声却搀着手臂才能勉强站立。似是没有听到方才齐声却的话语，她用剧烈颤抖的手指指着林涟漪，惊恐地道：“是——是妖魔！她能变脸！”
齐声却忙安慰道：“姑娘不必紧张，这位是我正道的高人，擅长易容术，可易容成任何想成为的模样。”
采桑姑娘吃惊，反应过来后半信半疑，她惊讶地望向齐声却，见他肯定温和的目光，才相信了他的解释，看向林涟漪的目光中也少了缓缓畏惧之意。
她随即又猛然反应过来她竟是由齐声却搀扶着的，连忙慌张地站了起来，退后两小步，两颊发红，低头道：“对不起，对不起。”
齐声却微笑道：“无妨，姑娘放心，采丝村是十虹涧附近的村子，任哪个妖魔也不敢出没于此处的。”
采桑姑娘点点头，不敢看齐声却，便望向林涟漪，心中仍因第一印象存着几分畏惧，上前道：“这位正道的高人，对不住，小女子见识少，竟误以为高人是、是妖魔。”
林涟漪微笑道：“无妨，也是我的错了，进入采丝村竟然还敢冒用姑娘你的面容。”
采桑姑娘甜美地一笑，她的笑容尤其干净，令林涟漪心头隐隐有化开的趋势。她笑道：“高人不介意便好，若是高人用我的面容行走江湖方便，我一定不介意的，高人尽管用。”
林涟漪忍俊不禁，好奇地问道：“姑娘不怕我用你的面容干坏事吗？”
采桑姑娘摇摇头，看了眼齐声却，道：“有十虹涧的齐大侠担保，高人你一定是正道中有名的强者，德才兼备，我怎会怀疑你呢？”
林涟漪点点头，与她担保道：“若是哪日我借用你的面容干了坏事，让你的名誉有损，你便去十虹涧中找这位齐大侠，担保人没有把关，他的责任最大。”
采桑姑娘哈哈一笑，林涟漪只觉这个战乱以后的世界又干净了几分。
齐声却亦笑，道：“姑娘，我门派与这位高人还有要事商议，先带这位高人走了。”
林涟漪点点头，向采桑姑娘道别一句，便顺利地进入了十虹涧。
行走中，林涟漪料定齐声却会问薛琳琳的状况，便刻意走慢一些，听他没走几步便问道：“薛师妹怎么样了？”
“我没有带她去长青山。”林涟漪道。
齐声却一惊，停下脚步。
“尤丽吐孜想让薛琳琳成为她的玩伴，薛琳琳同意了。”林涟漪亦停下脚步，侧过头看着他惊怒的神情，继续道。
齐声却双眼迅速扫视周围，见无人接近，立即轻声问道：“你为何不阻止她？薛师妹有时行事过于冲动，难道你以为她做出这般决定是对的？”
林涟漪平静地道：“你薛师妹的意思是，是要替你深入漠族之中，找寻漠族的秘密。我没有来得及问她，却知道她心中所想，定然是如此。”
齐声却更是担心，只是林涟漪都这么说了，想是即便林涟漪问了，薛琳琳也会执意帮助他们正道。
他忽然想到一个重点，怒目盯着林涟漪，沉声道：“你是不是也很希望我薛师妹进入漠族之中？你我两方势力都想知道漠族人的目的，却都找不到丝毫线索。薛师妹在帮我们，同时也能够帮到你们。”
林涟漪皱眉，忍不住骂道：“你以为我是这般人？若是存有此心，在你面前装个好人，暂且骗你说薛琳琳在长青山即可，何必告诉你？”
齐声却结舌，好不容易平静了心情，才冷静地道：“教子，是我言行失当了。”
林涟漪轻叹一声，道：“无妨。你还是相信我为好，薛琳琳是自愿帮助你们，但是此事未必与我没有关系。”
齐声却皱眉惊疑。
林涟漪直视他，道：“你们遇见我的当晚，她曾问过我她未来道路应当如何选择，我告诉她，避开江湖，不要进入邪道，但是，她与你还是未必一定能够长相厮守的。”
齐声却点头，道：“她与我讲过此事。”
林涟漪道：“或许她希望增加与你长相厮守的可能，便不顾一切，甚至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潜伏于漠族人之间吧。”
齐声却看着她，两个呼吸后，还是无奈叹道：“我也曾听她讲过，若是来日正道还是无论如何都不接受她，我与她该当如何。没想到她竟愿意这样牺牲。”
第八百六十二章 劝说无果
林涟漪安慰道：“我不知其他漠族人如何，尤丽吐孜身边的艾岩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高人，但是尤丽吐孜似乎心思单纯，虽有心计也懒得惯用。薛琳琳又懂生存之道，不容易遇到危险。”
齐声却眸中流露挥之不去的担忧，道：“但愿如此，我身在十虹涧之中，实在帮不了她。只望她从前于邪道之间生存的经验能够保护她，活过这段时间吧。”
林涟漪默默点头，心中道：“还有半年，一切都揭晓了。只要她活过这半年，你们便还有未来。”
她将如何联系薛琳琳的方法告诉齐声却。
齐声却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道：“教子，战争以后，正道急需整顿，接下来我恐怕无法抽时间前往西北大漠。是以，可否麻烦你，时常到西北大漠之中，确认她的生死？”
林涟漪道：“邪道之中虽也需整顿，但是一些重要的事情解决以后，我会有很多的机会去西北大漠之中，我会顺便去看望薛姑娘的。”
齐声却道：“教子承诺，我相信。”
一人一妖继续前行，经过谷口时，有齐声却带领，只消与师弟们打个招呼，随口编一个身份，谁都能带进去了。
“教子要直接去禁地吗？”齐声却低声问道。
林涟漪点头，侧面向他一笑，道：“护剑使回来一趟，应当不必特地求得涧主同意吧？”
齐声却略一思索，道：“自然。”
到了该分开的时候，一个径直去了禁地，一个转身向万俟离涧主去报告了此事。
护剑使来去自然随意，可是涧主总要知道……
尤其是在当下百废待兴之际。
林涟漪进入结界，向寒星台深深望了一眼。
湿润的风卷起花瓣碎草，于头顶缭绕，又升入寒星台上，远了便看不见了。
高大的寒星台，携众石像静默矗立，星夜依旧明亮，照耀于身体之上，刷得皮肤也白皙一些。
三千阶台阶上，镜花剑悬空竖立，如战争以前一般。
她心中一动，望向寒星台底部的方向。
那里，台阶内部，藏着她的创派祖师的身体。
镜花剑之所以能够感知到昆仑山，或许与她的创派祖师有关呢？
这具藏身其间的身体，是不是于这千万年间，潜移默化地对镜花剑产生了越来越深的影响？
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不是因此才特地挑选了寒星台作为藏身之地？
林涟漪深思以后，意识恍然，猛地警醒，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起忘了呼吸，连忙调整呼吸，渐渐清醒起来。
她随即转身，走向十月阁中。
至进入堂中，也不见有护剑使出来迎接，或许是都在休养。
林涟漪走上楼梯，至知醉门前，正要进入，却想到此战之中知醉的消耗最大，还是不宜打搅她，便转身，去了淬弦房间。
淬弦见林涟漪来，首先惊讶地问道：“北方之事打点好了吗？”
林涟漪道：“无垠潭主已带着亘寒大地众附属族往南方而来了，接下来会暂住在洹山。我本要与他们一同前往，却发现了一重要的事情。”
林涟漪当即将茯苓村与昆仑山一事告诉淬弦，但并未说出阻止他们的人是谁；淬弦大惊，也将镜花剑、芈灵念一事告诉林涟漪。
林涟漪惊叹道：“看到昆仑山的竟是芈灵念！”
淬弦道：“灵念想家，是以想着去那座山的方向看一看。或许她真的是神族或者仙族。知醉已令我转达此事给涧主了，涧主同意灵念前往寻找昆仑山，只是同行者，他却不同意其他护剑使陪同。”
林涟漪自然也不能去，叹道：“我们都是妖族，如何能去昆仑山？只怕神族仙族感到我们接近，便先将我们灭了。”
“灵念也未必就是神仙了，涧主这也是在为了长生之道行险招，但只敢拿一个芈灵念去，却不愿让其他护剑使陪同送死。”淬弦道，“他应当是打算让其他的长老陪同前去了。”
林涟漪默然。
人界生灵对神族仙族不了解，再怎么做也只是减少被惩处的可能，却不可能保证一定不被惩处的。
“不知道那些做神族仙族的有没有宽容之心。”淬弦无奈道，“只是当下灵念下了决心，涧主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你要阻止，怕是来不及了。”
林涟漪也是无奈：“事已至此，我也无意阻止了，但愿灵念真的是神族仙族。”
淬弦眸中流露着担忧，点点头。
“还要去看看知醉吗？”
“不去了，她还在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你别忘了，要帮着在人界寻找适合成为护剑使的妖族。”
“记得，这一战后，你们以为，如万俟聆礼这般的半人半妖，可否成为护剑使？”
“我以为不可。人族的底子比别的生灵好，但是其他的种族瓶颈高于人族，万俟聆礼姑娘未必来日可以拥有更强的意识。我们更多的期望，还是在你，和凌飞霏姑娘身上。”
“我？”
“希望你能够找到这样一个帮助我们控制镜花剑的非人族。”
“好。”
“天涯教中与我们正道一样，百废待兴，你速速回去吧。”
“嗯，告辞。”
林涟漪离开十月阁，又望了一眼寒星台，便出了结界，迎面却又遇见万俟离。
林涟漪猜测是与蛇妖族有关，便上前问出了问题。
万俟离沉声道：“火焰丹好用吗？”
林涟漪笑道：“漠族的东西，自然好用。”
万俟离道：“你可知道漠族人如此帮助你们的目的？”
林涟漪继续笑道：“不知，涧主你也不知为何漠族愿意帮助你们吧？你的关门弟子齐声却已与我谈过此事，你应当都知道了。”
万俟离吐露一口憋屈的气息，道：“我没有把火焰丹的事情告诉声却，但是提醒他漠族人的危险，令他进入西北大漠之中，找到炼蛊师，以防漠族人用二心蛊动手脚。”
林涟漪点头道：“我以为涧主的决定是明智的但是漠族的危险，已超出了我等的想象。”
万俟离沉默了一下，才稍稍缓和神情，道：“多谢你救出我的弟子。”
“不必客气。”林涟漪道，“来日若漠族那位神挑起争端，甚至是战争，你我两方，即人族妖族，还是盟友。”
万俟离脸色微变。
“这个结盟，没有那么容易解除的。”林涟漪目光更亮，似是暗示。
第八百六十三章 抵达
万俟离沉默了一会儿。
林涟漪微笑着等待他的回答。
万俟离终于开口道：“你与漠族更加接近，是否得知了一些，漠族将对漠外人族聚居地有所企图的征兆？”
林涟漪道：“没有，只是与你一样，隐隐有一些感觉。”她颇有深意地笑了笑，道，“不知众附属族到达人族聚居地，万俟涧主如何看待？”
万俟离警惕地凝望她，缓缓道：“既然结盟没有这么容易解除，便暂且不必解除。”
林涟漪笑露满意，道：“万俟涧主思虑周全，天下人族定会世代记得涧主的大恩。”
万俟离面露笑容，眸中却无丝毫笑意，道：“教子你能是蛇妖族的身份，亘寒大地的附属族才应当世世代代感谢你。”
“彼此彼此。”林涟漪回过头看了眼闭合的结界，道，“此番战争，十虹涧以镜花剑取胜，便是当世代的传奇，十虹涧恢复正道第一门派，指日可待。”
万俟离笑容更真了几分，眸中也流露出笑意，道：“借教子吉言，此战能够胜利得如此顺利，蛇妖族在漠族与漠外人族之间搭桥，功不可没。若是蛇妖族对漠族的目的有所了解，万望告知我正道之人。”
“自然。”林涟漪微笑，“毕竟镜花剑在正道门派之中。”
万俟离喜色已隐藏不住，道：“教子可是将要回到天涯教教众之中？”
林涟漪道：“是啊。”
万俟离道：“请教子转达我正道对邪道战争中鼎力相助的感谢。”
林涟漪哈哈一笑，上前几步，走到万俟离身边，轻声道：“天下又不只是正道的，遭遇外族入侵，邪道与蛇妖族相助是理所当然。”
万俟离笑容微微僵硬。
林涟漪坦然经过他身边，向前走去。
万俟离脸色迅速变得凝重警惕，甚至带着几分敌意。
他听得身后响起灵力划过空中的声音，慢慢转身看去，见林涟漪御宝飞行，不知用的是她原来的不知名法宝，还是从剑丹城吴伟大师手中买来的暮至，此刻人与法宝化作白芒，飞入空中。
他冷冷一笑，低着目光，见一片枯草，连绵到视界的边缘以外。
天下不是正道的，难道是你们邪道的，还是蛇妖族的？
林涟漪返回茯苓村南方，与正在前行的种附属族会合，将十月阁中的谈话告诉无垠。
无垠无奈道：“生灵对长生的追求果然胜过了他们一世的性命。”
“只有灵念一个护剑使前往茯苓村，若她并非妖族，而是神族，或是仙族，十虹涧损失的只有她一个护剑使，不是还有万俟聆礼、凌姐姐，和我吗？”林涟漪看着他，道。
无垠惊疑，紧张地问道：“不是说不让你……”
“无垠。”林涟漪打断他的话，他才意识到他问话之声大了一些，身后一些附属族向他看来。
他连忙压低声音，林涟漪轻声道：“他们是说，让我寻找能够成为护剑使的非人族，你放心。”
无垠勉强放下心，苦笑道：“涟漪，下次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林涟漪学着尤丽吐孜撇撇嘴，又学着她的语气道：“你心虚自然我说什么都能曲解了。”
“真的不是故意叫我曲解吗？”
“这——算是有这点意思吧。”
二妖相视一笑。
知醉曾经给了林涟漪两个选择，林涟漪选择了与无垠前往亘寒大地中使用火焰丹，以此争取他们二妖在外界更长久的陪伴。
此选择是为延长林涟漪在外界的时间，若有护剑使意外突然离开十虹涧，也自然不会立即让林涟漪顶上去了。
嗯，虽然有耍无赖的嫌疑，可若不这么解释，便是十虹涧耍无赖了。
无垠握紧林涟漪的手，以指送之法道：“我们要尽快找到代替的非人族，替你成为护剑使。”
林涟漪微微点头。
谁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一个昆仑山，芈灵念又恰好看见了它。
她微微侧过面，望着无垠，温暖一笑，心头隐隐地作痛。
要是真被漠族逼急了，她又有什么办法？
还有半年。
她心中默叹，目视前方。
先带这些附属族去南方吧。
花了几天时间，众附属族到了南方，先先后后进了洹山。
有观海山的人停驻于洹山之中，见了林涟漪连忙上去道贺，一是道贺蛇妖族重得亘寒大地，二是道贺教子之名满天下。
三，便是催促林涟漪结束了这边的事就要尽快去看望教主。
林涟漪一口答应下来，先去找了吟暮行流，将斜纤如今状况告诉二妖。
无垠担心着自己的分派，又想着先赶过去向教主报个平安，便先走了一步。
行流听罢林涟漪所言，并无丝毫惋惜，道：“斜纤又不是死了，不过是与殿主一样出不得亘寒大地。剩下几个纯血脉的蛇妖族中，总要有一个出面的。”
吟暮点头，语气中还是颇有惋惜之意，道：“斜纤自称没有做过什么大贡献，是谦虚了，若非有她相助，我也不可能撑起整个洹山。”她望向行流、林涟漪，道，“如今可就只有你们两位拥有暮雪千山蛇妖族血脉的蛇妖族了。”
林涟漪、行流相视点头。
接下来统治附属族的重担，也落在了他们头上。
行流瞥了眼林涟漪，轻哼一声，道：“也不知道这半人半妖日后能在十月阁的结界之外待多久。”
林涟漪无言以对。
吟暮神情复杂，此事终究要劝，只是现下她身为族长，还要忙着去安抚一众附属族，来不及劝了。
“还有一事。”林涟漪忽然道。
“何事？”行流皱眉，“重要吗？”
林涟漪认真地一点头，道：“只有纯血脉的暮雪千山蛇妖族才能成为冰雪之灵的传承者，而如今，扶缘不知所踪，只剩下你们了。”
吟暮、行流皆低头，沉默。
“事关未来暮雪千山的统治……”林涟漪记下了道。
“我知道。”吟暮抬头，向林涟漪笑了笑，道，“不就是生育后代吗？容易。”
行流脸色一变。
林涟漪也惊讶不已。
行流坦然看着吟暮，道：“你既愿意，为了蛇妖族的统治，我也没有什么意见了，只是来日免不了近亲婚配。”
吟暮笑了笑，道：“蛇妖族又非人族，如今种族族妖凋零，也只有如此了。”
林涟漪惊讶地看着脸不红心不跳的两个族妖，对蛇妖族中的伦理道德又有了新的理解。
果然是非人族。
第八百六十四章 迎接
林涟漪长舒一口气，心道：“所幸我乃这般的非人族，是以很多人族的东西，我不必严守着。”
“天涯教的人定来催过你吧？”吟暮目光转向林涟漪，问道。
“嗯，我要走了。”林涟漪道。
三妖各自去忙了各自的事，林涟漪绕过众附属族，走出洹山的一刻，已成了绾发妇人的模样。
她飞上空中，直到天涯教势力所在地。
天涯教。
天涯教在南方暂住的地方十分简陋，观海山位于正中央，另外四大分派四角相望，其余天涯教内部分派与剩余的邪道小分派杂居于天涯教边缘。
四大分派彼此警惕，边上时时守卫戒备。
从方才所见来看，天涯教观海山众人的毡帐与佘夜潭、凌影阙相去更近一些，其中道理，自然人人都懂。
林涟漪猜测，在他们分配距离方位时，应当也有争端发生。
“教子，这里就是我们邪道的地方了。”住在洹山的天涯教观海山下属指着下方一片人，道。
一人一妖向下落下。
“天涯教以外的邪道这么少吗？”林涟漪微微蹙眉。
下属道：“倒也不是只有这些，只是天涯教是邪道中最强大的势力，我们行邪道之事的方法与其他不入流的邪道不一样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些有能力又疏远于我天涯教的便没有住在一起。”
林涟漪一点头，明白过来，道：“带我直接去见我爹吧。”
“是。”下属在前面引路。
大多数人见了林涟漪这副面容，可以猜出来她的身份，便很主动地让开了道路；若当真有不长眼的，光看到有一个身穿观海山服饰的人引着一女子上前，便该知道是哪个大人物来了。
从邪道势力外围向内部接近，一路上没有人真的傻到不让路。
林涟漪站在佘夜潭与鬼双城相接的位置，停了下来。
鬼双城中，罗舜婵站在他们的势力范围边缘，看着林涟漪，微笑妩媚，却并不惊讶，应是已经知道了无垠回来。
她上前，一边道：“教子千金，你终于回来了，天涯教上下都盼着你回来呢。”
林涟漪笑问：“为何盼着我回来？你们各分派有各分派的人管理，应当是缺我一个不缺、少我一个不少吧？”
罗舜婵道：“教子此言便见外了，各分派与观海山之间，是众星拱月的关系，教主惦记女儿，我们自然也都想着你回来了。”
林涟漪不愿再与她这般虚伪之人说这种客套话，立即道：“既然教主爹爹想念我，我便立即去见爹爹了。”
罗舜婵微微低头，道：“恭送。”
林涟漪走向观海山势力之中，一路扫视鬼双城之人，果然是人多势众。
鬼双城一向是分派之中最强大的，拥有整整一座城池的人，其中修炼法门又有独特之处，是以该分派经久不衰。
池及守在观海山毡帐前，回过头看见林涟漪，惊喜，连忙上前道：“教子千金，你终于回来了，我等属下与教主担心你许久。”
林涟漪笑道：“担心什么？离开亘寒大地时，我还活得好好的，难道你们没有从蛇妖族中得到消息？”
池及道：“可从亘寒大地出来以后，蛇妖族的行流公子将你的消息告诉了我们，你们却迟迟没有回来，我们自然担心了。”他一笑，指向身后，道，“教子，教主正在毡帐之中，与潭主商量要事，请教子前往。”
林涟漪点头，由池及带路，到达毡帐之中。
掀开帷幕，林涟漪见无垠坐在桌前，对面的万寒径已站起身，正要向毡帐外走来。
万寒径脚步一滞，随即面露惊喜，又上前。
林涟叫道：“爹！”上前，与万寒径父女相对站立，她欣喜地道，“许久不见，爹爹进来可好？”
万寒径轻轻抓起女儿的双臂，惊喜地打量她，笑道：“我的女儿回来了啊！爹这里都好，你好不好？我听无垠说，你在北寒村中颇吃了一番苦头，在长青山、西北大漠之中都遇到了敌人，没受伤吧？”
林涟漪向无垠看了一眼，见他微笑无奈，她也是无奈笑道：“爹爹方才问过无垠了吧？无垠一定已与爹爹说了女儿没事。”
万寒径认真地笑道：“不是女儿亲口承认，爹不信。”
林涟漪笑容灿烂，道：“爹爹，我没事。”
万寒径笑得更开心了，整个毡帐之中尽是他的笑声：“哈哈哈！好！我的阿漪如今已能够独当一面吧，爹爹甚是高兴！”他牵着女儿的手，带着她走到桌前坐下，“池及护法，你在外守着，勿令人接近。”
“是。”池及领命，走出毡帐。
林涟漪坐在无垠、万寒径邻边，一人二妖叙话一番，因近来事务纷杂，不得不尽快进入正题。
万寒径神情沉了下来，道：“莽萋与我说了你们在北寒村中遇到的袭击，来者自称是鬼双城中人。”
林涟漪面露冷笑之意，道：“哪里只是自称，分明就是鬼双城之人，只是人都死绝了，如今没有证据，无法凭借此事惩处鬼双城。”
万寒径亦冷笑，向二妖看了一眼，道：“既然我的女儿女婿都回来了，战争也结束了，观海山也该对面鬼双城这段时间内的挑衅作出最后的回应了。”
林涟漪看向无垠，目露疑问，无垠与她对视，亦表示不知。
鬼双城挑衅观海山一事，他们是知道的，是莽萋带领剑丹城的异兽到达北寒村时告诉了他们。
可他们并不知是如何挑衅。
林涟漪问道：“爹，在南方这边，鬼双城究竟是如何在挑衅的？”
万寒径眸中掠过一丝黯然，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一些，道：“是因为海月圣女，他们借圣女红颜祸水之名，欲逼迫我杀了圣女。围绕圣女而起的三次刺杀，也将我牵连进去，定然次次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二妖惊怒。
鬼双城竟已经敢在佘夜潭、凌影阙面前，公然作这般挑衅了？
回到观海山众人向南方搬迁的过程中，无垠、凌飞霏两位强者，都与教子林涟漪一道，被派去了北方，将与正道、蛇妖族强者共同刺杀族长。
凌影阙中一部分不能参战的弱者搬到了洹山，超过一半的强者去了战场，剩下的跟随万寒径一行人的凌影阙人，几乎是混在佘夜潭之人中间的。
而另外三大重要分派，佘夜潭、万踪山、鬼双城，除了派超过一半的强者前往战场、抽出个别强者前往亘寒大地以外，剩余强者人数较凌影阙更多。
第八百六十五章 辩驳
此时，即战争之初，流言便起。
佘夜潭中，与凌影阙接触最多的人好奇：“为何凌影阙上战场的人这么少？”
另一人解释：“观海山规定了，超过一半的强者都要进入战场，她们达到了标准，哪里少了？”
不料路过的万踪山人不悦：“哼！你竟不知哪里少了？那不有很多凌影阙人住在了洹山吗？洹山上的人，加起来，恐怕要超过上战场人数许多吧？”
佘夜潭解释的弟子皱眉，却是原来那发问的弟子先解释道：“近来凌影阙扩张得迅速，很多根本算不上强者，如何能算强者之中，硬要抽出五成人？放在战场上岂不是白白送死？”
万踪山的人在眼前，佘夜潭的弟子自然帮着与佘夜潭交好的凌影阙了。
万踪山弟子冷笑道：“凌影阙的人如何给你好处了？你们也是受损的分派，竟然帮着他们说话？新招的人多了便可以不算是凌影阙弟子，便可以不用按照观海山的抽出五成了？不知观海山是不是知道却刻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观海山现在是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不知道，”忽然闻言赶来一个鬼双城的人，他自然是站在万踪山这一边了，“可就算观海山现下不知道，待他们知道了，有圣女海月在，两只眼睛也必须得闭上一只。”
万踪山的弟子与鬼双城的弟子相视一眼，皆冷笑。
佘夜潭二弟子气愤，却因为终究是观海山上的事情，关于圣女不好的传言他们也是由来已久，并非这一天两天的，真假难辨，实在无法辩驳，他们又不是善于辩驳之人，只有说一句：“清者自清。”
万踪山弟子饱含怪气地道：“清者自清之后，可跟着‘浊者自浊’。不说这次凌影阙上战场的弟子数量不到五成，便是从前，凌影阙倚傍圣女，竟长久维持强大地位屹立不倒，实在蹊跷。”
“你们万踪山，”一居住于佘夜潭势力之中的凌影阙弟子闻言忍耐不住，立即走上来，冷面反驳道，“怕是嫉妒我们的地位，过于眼红又无可奈何，是以只能借圣女谣言抹黑我们吧？”
万踪山弟子脸色一变。
“这位凌影阙的姑娘所言极是。”莽萋亦从方才凌影阙弟子走出的方向走出，“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观海山并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前所有关于圣女的不好的传闻也都是刻意谣传。”
万踪山、鬼双城两名弟子脸色更加不好看，这位莽萋姑娘出了名的厉害，打理门派厉害，说话也厉害。
鬼双城的弟子本想就此示弱，道：“莽萋姑娘，随口一说，若有得罪，我等告辞。”
莽萋却不打算放过他们，谜一样的笑容这次带上了讽刺的意味，冷目盯着万踪山的弟子，道：“我观这些年来，相信这些谣言的人中，以万踪山的弟子居多。
“不知是不是因为，先教主离世后余威犹在，凌影阙地位长久维持，而现教主出身万踪山，你们万踪山却没有因此得到多少好处，是以，眼红了。”
万踪山弟子脸色发黑，似是被人说到了痛处。
鬼双城弟子见状，生怕万踪山弟子闯上去理论，反倒被骂得更惨，忙抢先道：莽萋姑娘伶牙俐齿，不过正如我们方才讨论的一般，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他言语间，刻意加重了“浊者自浊”四个字的语气，又看了眼凌影阙的弟子。
凌影阙弟子面露盛怒，忍耐不住，上前一步，冷声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们凌影阙到底配不配得上如今的地位！要不要与我一战！”
万踪山弟子跃跃欲试，鬼双城弟子却用一手拦住了他，推着他向后退了一小步，摆摆手，道：“怕了怕了，连正道也知道我们邪道用的五成强者上战场的规矩，观海山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怕我便是赢了你，也定然受到重罚。”
凌影阙弟子更怒，便要冲上去逼迫他与她一战。
莽萋连忙拦住了她，向她劝说道：“凌姑娘莫要生气，清者自清，若是你一掌打过去，”她轻蔑地瞥了鬼双城弟子一眼，道，“便更是逼得观海山不得不罚你啊。”
万踪山弟子听在耳中，直觉此言不对，似乎隐隐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他犹如抓住了别人的狐狸尾巴一般，连忙张口要指出来。
“观海山的规矩，我等身为天涯教之人，自然要遵守。”莽萋却先他一步开口，微笑着看着他，“凌影阙众人向来守规矩，此条也不例外，凌姑娘莫要因小人挑衅之言，做第一个破坏规矩的凌影阙人啊。”
万踪山弟子脸色又变。
鬼双城弟子无奈。
和莽萋这般在两代潭主身边待过的心腹斗嘴，能说得过就怪了。
他只得再退一步，向佘夜潭弟子、莽萋、凌姑娘笑道：“凌姑娘莫要生气，方才是我们听信了谣言说错了话。可惜圣女不愿出面，若是海月姑娘能够出面解释，这些谣传许久的传言也能够止住了。”
鬼双城、万踪山两位弟子离开。
“战争才开始，这两个分派便开始打压我们了。”凌影阙弟子气愤地道。
佘夜潭弟子看向她，其中一人忍不住道：“你们凌影阙占据四大分派前二的地位，自然令鬼双城、万踪山不满了，便是我们佘夜潭——”他瞥了莽萋一眼。
莽萋却不生气，亦道：“圣女不愿意出面解释，自从成为圣女后便只躲在目光见不得处，便是并非刻意诋毁，万踪山和鬼双城也会有这般怀疑。”
凌影阙弟子看向她，欲言又止。
“我们佘夜潭中，”莽萋笑了笑，“你凌影阙之人近来也定然听到些声音，也有不少人是这般想的。”
凌影阙弟子不满，道：“莽萋姑娘，难道你以为不凭借圣女，我们便定然保不住分派前二的地位吗？”
莽萋笑容稍稍收敛一些，道：“天涯教中分派之间的打压，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实若非有一个圣女在观海山，若非教主对他出身的门派并不喜欢，万踪山、鬼双城对你们分派的打压定然强烈无比，先教主仙逝两三年内，你们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凌影阙弟子若有所思。
第八百六十六章 发怒
“莽萋姑娘说的对，凌影阙这个门派有能力，但是历来吃最多肉的人一旦失去倚仗，必然受到其他人群起而攻之，有多大的能力，也不可能在其他所有人的攻击下，还能保持生命力。”一佘夜潭弟子道。
“不瞒姑娘你说，”另一佘夜潭弟子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其实先教主仙逝前，谣言散布之时，万踪山早已前来问过我们佘夜潭的意见了。”
凌影阙弟子脸色一变，此事她从不知晓，恐怕凌影阙中其他人也从未知晓。
“嘿嘿，关于先教主仙逝后，如何合众打压凌影阙的计划。”佘夜潭弟子将此事挑得更明白。
凌影阙弟子看向莽萋，只见她微笑如谜，似是承认。
她不禁背后发凉，隐隐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若非圣女在观海山，凌影阙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眼前这个，与她们凌影阙共同居住的佘夜潭，早先也是铆足了劲要置她们于死地的。
若非教子林涟漪，与先教主凌飞雪、佘夜潭潭主无垠、凌影阙下一代阙主凌飞霏的关系，凌影阙和佘夜潭也只可能是敌对关系。
“凌姑娘，距离战争结束的时间还长着，我佘夜潭是与凌影阙站在一起的，而万踪山和鬼双城站在一起，他们会借这个难得的机会，给贵分派施加越来越多的压力。你们要准备好。”莽萋提醒道。
凌影阙弟子神情凝重，点头道：“知道了，多谢莽萋姑娘提醒。”
莽萋微笑：“何必言谢？至少我们现在还是一路人，你们屹立不倒，我们也占了便宜。”
凌影阙弟子一惊，反应过来，笑道：“那么，我也祝佘夜潭屹立不倒！”
莽萋点头答应，佘夜潭两弟子相视一笑，看向凌影阙弟子时，眸中皆闪露出对盟友的复杂祝福。
然接下来几日，凌影阙与佘夜潭发现，关于凌影阙违背规矩、圣女海月干涉教主处理事务、教主因圣女偏袒凌影阙的谣言越来越多，越传越广，甚至在天涯教周围聚集的教外邪道之中也广为流传。
连凌影阙弟子外出取水或是捕猎，都变成一段头痛的经历。
教外邪道之人听得凌影阙之人的特殊地位，敬而远之，而教内其他分派却阴阳怪气地背后言论，待凌影阙弟子走到正面又故作害怕地不肯解释。
凌影阙弟子怒不可遏，身为女子又无从解释，只因无人相信。上头尚未有反应，私底下已重伤十数人，也宰杀了几条人命。
很快，与凌影阙弟子亲近的佘夜潭也遭到了波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凌影阙维持地位的惯常做法”等说法令佘夜潭中人也忍不住骂上两句。
佘夜潭中虽有女子，终究还是男子算是多数，且因分派风气，极擅长不带脏字的骂人话语，对骂其他分派毫不留情，一片骂声四面八方、来来回回，竟已可以说是夙夜不止了。
当然了，谣言自然是当局者越骂，旁观者越津津乐道。
不等凌影阙和佘夜潭有什么重大的反应，谣言已在观海山众人耳边传得沸沸扬扬。
万寒径勃然大怒，这等谣言既有辱分派，更伤及他这个一教之主的名誉、天涯教全教的声誉。
他速速请了四大分派及邪道教外重要人物，欲澄清此事，却不料鬼双城和万踪山将话题引入圣女，坚信一切的根源在于圣女身份之不明、圣女意义之隐晦。
“教主，若不令圣女出面，将先教主仙逝以后至当下，她所行之事，向邪道各位道友道明，只怕很快这些谣言便要传入正道耳中。”
“教主！我等邪道之人，并非天涯教中人，却也对此谣传多年的谣言一清二楚，望教主请圣女出来澄清。鹰魔族南下，人族处于战事之中，不可再让谣言继续流传下去，坏了邪道众人之盟！”
万寒径大怒，一下站起身，拍案怒道：“本教主封凌影阙海月为圣女，其为我教强盛出谋划策，深有功劳，今日却因这等捕风捉影之言，将如囚犯一般被审问，是何道理！”
众皆大惊，立时下跪，不敢言语。
万寒径背过身去，冷冷道：“此事不得再提，若有再提者，以谣传教主荒淫之罪论处！”
“是！”众人退下，不欢而散。
教主议事毡帐外，万踪山山主万虔问、鬼双城罗舜婵相视一眼，暗露冷笑，无人言语。
教外之人中，有一德高望重的老者轻声目对另一老者道：“教主如此偏袒圣女，也不对凌影阙此番出战人数不达五成之行为有所表示，难道谣言是真的？”
那老者轻蔑一哼，道：“我们也不是天涯教的人，教主能够请我们来已是给足了我们面子，我们呐，还是识相点！”
凌影阙凌飞花将教外两位老者的议论听得一清二楚，冷漠气愤的目光狠狠扫了过去，她冷冷道：“教主所言，乃是事实，你们莫不是还想接着造谣，分裂我教吗？”
“不敢不敢！谁敢对凌影阙怎么样！”其中一位老者话里带刺地拱手道，随即与另一位老者离去。
剩下几个教外邪道也匆匆离开天涯教的范围，只剩下一个看样貌颇为年轻的教外邪道，与鬼双城、万踪山之人站在一起。
凌飞花冷声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那邪道年轻人道：“鬼双城的罗舜婵姑娘是我的恩人，我还要与恩人叙旧。”
凌飞花目光冷冷扫过罗舜婵，随即与佘夜潭的莽萋一起离开。
不料这位教外邪道年轻人，并非只是与罗舜婵叙旧，他从罗舜婵、万虔问口中得知了圣女所在的毡帐，悄悄接近欲杀圣女，被守护圣女的护法发现后，欲同归于尽。
所幸护法道行高深，一下将他擒住，与赶来的其他护法一同，将其修为废尽。
同时有人通知了万寒径，万寒径惊怒，命人将其带回，欲亲自审问。
万踪山、鬼双城、凌影阙、佘夜潭之人恰此时赶到，在毡帐之中共同
可惜审问了才两三句，年轻人只说了与鬼双城、万踪山无关，是他一人策划一人所为，目的是清君侧。
此言结束后，他便因为提前服下的剧毒而瞬时殒命。
万寒径、凌飞花虽知此事就是鬼双城、万踪山指使，却也因为没有证据无可奈何。
再加此时谣言纷传，若万寒径轻易惩罚鬼双城、万踪山，反倒要引起动乱。
第八百六十七章 杀忠
万踪山、鬼双城，也是看准了战争中教主不会轻易严惩他们，才敢如此行为吧？
对第一次刺杀的追究，就这样不了了之。
第二次，是在第一次过了两天以后。
“教主竟然如此包庇圣女！那圣女究竟与教主是什么关系！”
“现下的问题已然从凌影阙破坏规矩，转到了这几年一直存在的谣言上。因为这个谣言，天涯教内部和外部，皆出现了大小纷争，看来这圣女不能留啊！”
“唉，你我又能怎么样？教主所言极是，圣女为天涯教之强盛，不是没有贡献过……”
“可主事的仍然是我们的教主！即便没有圣女，有教主在，天涯教难道就会衰弱吗？这圣女干涉了不该干涉的事，从始至终也不肯出面解释，外头流言四起，她倒好，躲起来过她的逍遥日子！”
“也是！没了圣女又不是不能活了！多了一个圣女，显然弊大于利！”
“兄弟，教主为圣女迷惑，我宁可死了这辈子，也要替教主做出这个决定！”
“好！我也去！大不了就是没有了这条命！”
第二次刺杀，却是在两个观海山的忠臣谋划下发生的。
事出内部，又有别人第一次刺杀的经验，二人光明正大地引开守在毡帐外的护法，颇磨了一番功夫。
随后二人自以为得逞，法宝顺应主人心意亮起了饱含杀意的光芒，二人就这么杀气腾腾地进入毡帐之中……
毡帐之中，坐在桌前捧着谏言的万寒径，与纱幕后端坐的圣女，皆望向了二人。
圣女大惊，教主盛怒。
二人死前跪求万寒径一定要杀了圣女，否则后患无穷，万寒径却怒火三丈不顾二人忠心，欲就地杀之。
圣女顾及大局，不得不抓起身表达的带纱斗笠戴在头上，冲出纱幕，欲阻拦教主。
教主气才消了一些，正转身时，二人之中，首先提出刺杀圣女之人迅速挥动法宝，剑锋直指圣女。
圣女势弱，只有惊呼。
教主浑身一颤，唯恐来不及保护圣女，转身之际猛地抬手将圣女推开，同时自身身体向圣女那边倒去，正面迎向偷袭之人的法宝剑锋。
偷袭之人大惊，欲收回法宝却已来不及了，这么短的距离，竭尽全力只是撤回了五成力道。
另一人看得惊恐呆滞了，更不敢动作。
万寒径来不及凝成屏障，只能手中亮起黑光，仓促接下攻击。
剑锋灵力灌入，一下将他手掌刺出鲜血，却没有刺穿，法宝停顿了两刹那便被万寒径积累浑厚的灵力冲撞，反弹回去。
偷袭之人不知是因为受了灵力反攻还是因方才竟刺杀了教主而惊恐，顿时抓不住法宝，倒飞出去。
圣女孱弱的身体空中飞去，犹如轻飘的白雪，倒落到地面时，半身冲过纱幕倒在了纱幕另一边。
所幸万寒径保护得及时，她除了被万寒径大力推开受了些伤痛外，安然无恙。
只是这位圣女身体过于孱弱，仅仅这些伤痛，已足以令其再虚弱万分。
倒下后，她一声惨呼，第一件事是清醒过来，看清自己所面对的方向，背过头去。她挣扎着却不能起身，只能以带着痛苦的声音劝说道：“别、别杀忠臣、臣！”
她虚弱的声音已经模糊，万寒径盛怒之下，更不会理睬她的劝说。
万寒径上前几步，手起一掌光芒，对着倒在地上的忠臣，怒问：“是谁！谁让你来刺杀圣女！”
忠臣悲怒哭道：“教主！我对你忠心耿耿，你不信忠臣，却信这凌影阙献上的女子！你这是被鬼迷了心窍啊！”
“教主！教主！”另一人反应过来，“扑通”一声下跪下来，跪着上前，从背后抓着万寒径的腿，求道，“不杀海月！教中动乱，时隔不远了啊！”
万寒径猛地抬腿，向后轻轻一踢，脚下灵力脱脚飞出，背后之人向后倒去，带着合不拢的口中向上甩出的血液，染红死寂的空气。
纱幕之下，海月痛苦地喘息，惊讶而无奈地瞥见一位将死的忠臣倒在她不远处。
那位忠臣睁大眼睛，自始至终不肯看这个蛊惑教主的圣女一眼。
直至死时，海月只见他似是打算死不瞑目地盯着万寒径的背影。
她背后响起响亮的骨裂之声，另一忠臣亦死不瞑目。
这位将死的忠臣，于此生最后一刻，终于失望地闭上了双眼。
万寒径缓缓转身，见海月痛苦地喘息，连忙上前。小心地扶起她，轻声问道：“圣女，伤势如何？”
海月本欲委婉松开手臂，却因身体过于孱弱了，实在站立不起来，只得依着万寒径的搀扶，由他带到纱幕之中、柔软异常的床上坐下。
万寒径坐在床沿，此刻才向纱幕之外两位死去的忠臣看了一眼，正要升起愧疚之意，又回过头来，神情复杂地低头，为海月翻来被子，轻柔地盖上。
正如方才死去的忠臣一般，他从始至终也没有直视海月。
忠臣是不屑于看，教主是……
“男女授受不亲，教主还是退到纱幕外吧。”海月以虚弱的声音，伴着痛苦的喘息，缓慢地劝说道。
万寒径仍旧低着目光，道：“对不住，方才我推开你时动手重了。”
海月轻轻一笑，带着些许客气，及某种难言的意味，道：“要不是你推开我，此刻已是我死不瞑目了。多谢教主救命之恩。”
万寒径呼吸乱了一下。
海月叹道：“外面的事我都知道，你会杀我吗？”
始终不肯抬头直视她的万寒径，闻此言却连忙抬起了头，认真地直视她，急切地解释道：“自然不会！”四个字出口，他意识到不好，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海月凝视着他，若有若无的笑容中流淌着苦涩的味道，她动了动手指，却没有动作，双眸眨了一下，单层的眼皮成了双层，似是因为疲倦。
万寒径呼吸一滞。
海月发觉他已无法正常呼吸，微微惊讶，苦涩一笑，嘴角带着淡淡的自嘲，道：“我这副样子，远远比不上先教主吧？”
万寒径脸色一变。
海月低垂下目光，苍白的面庞晕染一层失意的忧伤，更显得苍白虚弱。只是从两颊深处，隐隐地显现出来的两团微红，稍稍救了这张脸。
她过于单薄的身形、日夜如一苍白憔悴的面容、端庄得体令人望之舒适的五官，让他心中似是被揪了一把。
第八百六十八章 群谏
圣女的身形面容，比起那叱咤风云天下绝色的先教主，自然是比不上的。
这天下，从古至今，算上妖魔精怪，又有几个女子比得上凌飞雪呢？
海月，何必因自己容貌而内疚？
万寒径无法回答。
海月低着头凝视自己的一双手，轻声道：“教主，你该去纱幕外了。”
“不，”万寒径道，“你的伤势……”
“那便麻烦教主替我请观海山的大夫前来吧。”海月忽然抬眸，与他对视，用目光和言语，打断他的迟疑。
他微点头，眸中黯然，却迟迟不肯起身。
教主与圣女，共同沉默。
良久，终于还是教主先低头，站起了身，有气无力地道：“好。”
圣女低着头，勉强一笑。
第二次自杀，以教主大怒结束。
一时间邪道之中将教主与圣女的关系传扬得更加暧昧，教主也无法对这种暗中的谣传解释什么。
“教主和圣女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两次刺杀过去了，他们反倒越来越暧昧。”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教主和凌影阙出身的这个圣女有一腿。”
“可是教主也从来没有解释过？恐怕是谣言太多，教主不屑于解释呢？与其解释这些，还不如多为其教众做一些事。”
“第二次刺杀，那可是观海山的下属干的，他们比我们这些局外人看得清楚！万寒径那个教主，能力是一回事，这些私事是另一回事。嘿，我看，如今圣女能这样干涉教中之事，来日，教主的英明就不在了！”
正道之中，对这些事情也是颇有了解。一弟子以盟友之礼，前往邪道天涯教中拜访，无意间听得邪道之中议论纷纷，轻蔑一笑，忍不住随口插了一嘴。
不料正在议论的天涯教人也是三个护短的，一致对外，冲着正道弟子骂声不绝。
正道弟子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却不肯示弱，毕竟身在邪道之中，他代表的就是正道的颜面。
他便不卑不亢，平静地指出此谣言流传之广，若是任其流传，正道对邪道的看法也定然更加不好。
邪道三人哗然，当时之境中还是回骂不绝，然正道弟子离开后，他们开始冷静下来思考正道所言的有理。
难道不是吗？
这般丢脸的谣言，传到正道，也是必然，正道看低邪道，也是必然。
这一次，被正道激怒的三人，自知能力不够，也没有以死谏主的伟大精神，便选择了恳求各分派的首领。
鬼双城顺水推舟，聚集所有支持杀害圣女的其他实力首领，联合逼到万寒径毡帐之中。
万寒径见这些势力竟然不肯放过圣女这位弱女子，为了杀她，竟不惜弄出这样大的阵仗，气愤非常。
更何况来者之中，超过一半的人，来到这里，还不是知是什么目的。
鬼双城、万踪山冲在前面，你一句我一句，尽陈不杀圣女之严重后果。
万寒径见二人神情，摆明了虚伪地说着“为你好，为天涯教好”，更心中更是气愤。然也正是因为面对的是这二人，他努力冷静下来，将气愤压到心底里。
他们不是为圣女而来，他们是为他的教主之位而来。
待他们说完，万寒径冷冷地道：“若是我不愿杀害圣女，你们要如何？”
万虔问、罗舜婵、罗舜玄脸色一变，更加流露担心忧虑。
万虔问道：“教主，说句不好听的，教主出身我万踪山，若教主为圣女海月所惑来日犯下大错，我万踪山亦有责任，是以，我万踪山，定会竭尽全力，恳求教主杀害圣女！”
万寒径眼皮一跳，险些压不住气愤：“万踪山，你们是嫉妒本教主即为以来，凌影阙地位仍旧高于你们吧？”
“教主何出此言！万踪山一向以全教为先！”万虔问高声叩拜。
万寒径气愤非常，气极反笑：“好一个忠臣！”
叩着首的万虔问以忠臣自居继续高声道：“臣愿如第二次刺杀之忠臣的下场，以死明志！”
万寒径惊怒不已，他手掌微微一动又猛然惊醒。
不可，不可动手，动手以后，则更加置圣女于不利之地了。
然不等他平息冲动，鬼双城罗舜玄见了他手掌的动作，如挑衅一般，跪着上前一步，高声道：“教主！不可！不可再杀忠臣了！万山主，是当年提携教主的人啊！”
众人之目光，皆落在了万寒径手上。
他双手僵硬，冷面如火，两手又微微动了一下。
“教主！不可杀害忠臣！”天涯教以外赶来的邪道高人诚恳地疾呼道。
万寒径脸色铁青，试图最后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也给自己留下一点颜面，沉声道：“你们可知你们在做什么？这是逼宫！”
“教主！我等始终忠于你！只是恐惧于圣女蛊惑教主，不得不群起上谏啊！”罗舜婵失去了往日里妩媚之态，显露出了小女子的弱小，声泪俱下。
万寒径脸色更青。
这等情景，任谁看了，都是教主荒淫无度，而忠臣们冒死群起上谏。
若是不知道的人，都要赞叹一声，天涯教中向来各分派水火不容，没想到每一位对教主都是如此忠心！
“我忍不了了！”即将试图第三次刺杀的一人，心中暗暗说道。
万寒径仍与众人僵持，他于暗中看清了一切，没有参与这一次群起上谏，也是为了准备第三次刺杀。
前面的人没有做到的，就由我来做到吧。
他旁观的结果，便是确认了万寒径已病入膏肓，唯有杀害此病的源头圣女海月，方能令其不治而愈。
可惜，在第二次刺杀失败后，万寒径在海月所在的毡帐中安排了几位强者。第三次刺杀注定失败。
当他海月所在的毡帐内部，见到强者之时，犹试图劝说他们共同杀了海月拯救天涯教，然能够藏在毡帐之中保护海月的定然是万寒径极其信任的人，他们二话不说便上来杀了刺杀者。
“教主！有人刺杀圣女！”一声高呼禀报，将万寒径身处的僵局打破。
万寒径张口欲问：“圣女如何……”
同时，禀报者继续道：“圣女无事，刺杀者已就地杀死！”
万寒径目露惊慌，仅瞥了下跪的众人一眼，便紧张地赶往圣女的毡帐之中。
毡帐中的众人知趣地退下。
万寒径问了许多，就差亲自检查伤势了。
圣女一一回答无事，苍白的面容中绽放了清雅的昙花。
第八百六十九章 所谓忠臣
万寒径凝视她的笑容，一时竟如沉沦一般没了回应。
海月也只是笑看着他，不曾打扰他的凝视。
这一次，比第二次刺杀以后，她仿佛没有那么拘谨了。
“教主！”毡帐外传来万虔问的呼喊，提醒着他外面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万寒径猛地惊醒，浑身一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站起身，欲与海月道别时，又对上她的目光，一时间无从道别，不愿离去。
“教主！圣女如何！”这是赶来的大夫在毡帐外问话。
万寒径答脸色微变，答道：“圣女无事！”他对着圣女一言不发，转身走出毡帐。
大夫退到一边，万寒径对大夫、守护圣女的强者们道：“你进去守着圣女，其他人也进去。”
大夫与强者们依言进入毡帐中。
群起上谏者下跪，仰首看着万寒径。
万寒径怒道：“你们是不是与刺杀者里应外合，预备先斩后奏！”
众人惊惶，万虔问高呼：“教主！刺杀者与我们毫无关系！我等忠臣，都是为了天涯教着想，那刺杀者所为，已是证明了圣女之祸，令邪道众人忌惮呐！”
万寒径深深呼吸，他身居教主之位，好歹地位上高于这些寻常邪道人物，没想到竟也有这般千夫所指的时刻，做什么都是错。
他终于撕破脸面，道：“海月圣女，我不会杀。你们若喜欢跪着劝谏，便一直跪着吧，但是必须离海月圣女的毡帐远一些。你们之中，意欲借圣女之事，行逼宫之实的，何不带着真刀真剑来找我？”
众人听得前面几句，尚失望担忧，直到最后一句，又是如万寒径所想一般面露惶恐，低头不语。
逼宫，谁会承认？
圣女与教主谣言一事，大不了不了了之，反正也没损失，还得了忠臣之名。
“你们，是打算继续跪着，到更远处跪着劝谏，还是欲行第四次、第五次刺杀，于鹰魔族南下战争这般人族危难时刻，偏行大乱邪道之事？”万寒径带着威胁的声音令众人陷入难处。
若是不做做样子跪一段时间，如何能证明已经立下的忠臣之名？
众人无奈，只好纷纷站起身，跪到远处去。
临走时，罗舜婵略一迟疑，转换思路，小声问道：“教主，凌影阙破坏规矩一事……”
“凌影阙没有破坏规矩，此事也与圣女无关。”万寒径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解释。
罗舜婵闭嘴离开。
万寒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都是往一个方向走的，看来是真的要下跪劝谏了。他冷哼一声，为众人听见。
真正下跪劝谏的人劝不起来，另有图谋之人跪不到半天，便会借鹰魔族南下，必须辅佐这个荒淫教主保护邪道的名义站起来自顾自离开。
做戏还要做足，真是……
背影之中，有人暗暗笑了笑。
万寒径转身，吩咐身边剩余的人道：“传令下去，今晚本教主住在圣女边上的毡帐之中。”
那人低下讶异的目光，道：“是。”
他凝望了圣女的毡帐片刻，目露担忧，离开。
教中还有许多事务未处理。
天将明时，池及护法进入万寒径搬到圣女边上的毡帐之中，向教主道：“教主，方才我去看了，果然不出教主所料，该回去的人都回去了，真正担忧于邪道的都继续跪着。”
万寒径露出讽刺的笑容，道：“把还在跪着的人请进来。”
“是。”池及并未直接离开，他想了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万寒径抬头看见他的神情，笑了笑，问道：“你明白了本教主的用心？”
池及点头，喜道：“明白了，教主让他们过来，是为了向他们戳破谣言，令其帮助散播澄清，如此一传十十传百，邪道之中，将从无可奈何，变为自然认可圣女的存在。”
万寒径一点头，道：“有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此，他们听不进我说的话，待他们离开以后，这些真正的忠臣心中已有失望，可为我所用。”
池及对着这个教主目露佩服，问道：“如此忠臣，教主可要令其入观海山？”
万寒径冷冷道：“还不知鬼双城万踪山有无在这些忠臣之中安插人手，暂时不必如此。”
“是。”
片刻后，跪着的人被请了进来。
他们一进毡帐，到万寒径正面，便下跪，以坚毅的话语称呼道：“教主。”
万寒径站起身，慢慢说来。
此后事情发展果如万寒径想象，鬼双城万踪山逼迫以后，虽时有动静，却没有群起上谏这般大了，关于圣女的谣言也略有退去，然乐于闲聊的人还是议论纷纷。
待此事平静一些后，池及护法按照万寒径的指示进行跟踪调查有果，上报道：“教主，当真有人是受鬼双城万踪山指使，藏在那些长跪的人中间，欲窃听圣女之事。”
万寒径面色凝重：“我本是怀疑，没想到当真如此。”
他们敢在他教主面前安插人手了，可见他们的手伸得够远，是时候阻止了。
池及愤恨地道：“教主，鬼双城敢在剑丹城中威胁教子与驸马，如今又拉拢邪道各方势力威逼教主杀死圣女，战争结束以后，教主定要严惩鬼双城！”
万寒径叹了一口气，道：“剑丹城一事后，我便有严惩之想。然天涯教中四大分派呈相互制约之稳定局面，惩罚鬼双城，也要有个度，不可彻底毁了鬼双城。
“我为教主，以教中局势为万事决定之先，谁知他们野心勃勃，丝毫不顾鹰魔族与人族战争之险，忙着跳挑动内斗！”万寒径气愤拍案。
池及忍不住道：教主，他们怕是清楚教主你定会以全教为先，而从始至终并未受到圣女迷惑，才敢如此大闹。”
万寒径冷哼一声，下了决心：“战争一结束，便让他们知道教主为了顾全大局，必铲除屡屡作乱之人！”
“那万踪山——”
“你看出来了吧，他们是从犯，万虔问山主，一向虔诚于本教。本教主在万踪山时，所见之勾心斗角，都是他的心腹下属替他完成的。”
“教主的意思是——从轻处罚？”
万寒径凝视前方虚空，仿佛望见了未来的内乱。他缓缓道：“万踪山以震慑为主，鬼双城，削其实力，斩其祸首。”
池及脸色一变，明白地点头。
第八百七十章 最后劝说
万寒径将鬼双城为主万踪山为从，这段时间挑衅观海山之事告知林涟漪、无垠时，略去了圣女与他暧昧的关系，而二妖犹可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一些蹊跷。
听罢这段时间的事，二妖相视一眼，有了明白的打算。
立冬未至，正道邪道蛇妖族结盟未破，由正道牵头，三方势力会面，将战争结束后的安排算清楚了。
逃到南方的百姓自行返回，若有老弱病残行动不便，正道相助；一路秩序，正道邪道共同监督。
对蛇妖族，正道只有一个要求，即管好自己的下属，让他们尽早适应人族的伦理道德。
蛇妖族洹山的入口过于偏南，吟暮打算请艾岩和尤丽吐孜，带他们的漠族大师，将入口修改到神州中部。
天涯教中变化未生之际，林涟漪曾前往洹山，听得吟暮担忧漠族插手她蛇妖族及附属族之事，可如今她诸事缠身走不开，也无法亲自前往西北大漠之中调查漠族的目的。
“剪歌的身体还在西北大漠，我会去的。”林涟漪保证道。
吟暮看着她，若有所思，问道：“涟漪，我不会让行流跟你一起去的。从前他时常在外，做什么都表现出很强的能力，可是当我发现了冰雪之灵需要暮雪千山蛇妖族的身体才能承载时，我轻易不会让他外出的。”
林涟漪点头道：“我明白，暮雪千山蛇妖族纯正的血脉只剩下你和他两个了，你们不能轻易犯险。越来越多的事情，需要其他的族妖去做。”
“其他的族妖都是在人族聚居地中自行修炼而成的，他们与我血脉不同，如叙闲这般可以信任的族妖很少。我最相信的还是你。”吟暮盯着她，目露担忧。
林涟漪隐隐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你是希望我不成为护剑使，是吗？”
吟暮苦涩一笑，道：“护剑使并非你一个选择，而蛇妖族中我的心腹非你不可。”她顿了顿，还是老实说道，“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吟暮将她在十虹涧禁地中所见告诉林涟漪，道：“涟漪，我舍不得我们暮雪千山蛇妖族的血脉，竟然在人族之中遭受这般委屈。这段时间以来。人族和蛇妖族之间的相互容忍，其实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你也知道吧？”
林涟漪默默点头。
“你若不愿意，十虹涧又不可能上来我们洹山绑人。若是人族与蛇妖族只能选择一个，你要选择哪一个呢？”
林涟漪思索一下，看着她，神情郑重地道：“选择成为护剑使，也是为了蛇妖族。成为护剑使，才能在正道面前，为蛇妖族说话。接下来，正道之中，十虹涧凭借镜花剑，极有可能回归第一门派之位。我……”
吟暮叹了口气，不再劝说。
“我与无垠欲共同窥得长生之道，若是成功，我必然不会再成为护剑使，只是如今还要准备起来。”林涟漪道。
吟暮惊讶，自知长生之谜，有时候连最亲近之人也不可窥探，但是她还是试探着问道：“可是双修之术？”
“不是。”林涟漪想了想，道，“也不过有共同长生的想法。”
树神、隐心传下来的秘密，如何对你说清楚？
吟暮笑了笑，似是觉得万万不可能，道：“千年来我寻求我族复兴之法，曾听闻有夫妻双修成功，当地将此事传得神乎其神，然我追究下去，发现不过是骗术。那是我最接近双修之术的时候。”
林涟漪亦笑了笑，道：“绝地通天以来，未必没有强者成功过。既然有第一，便有第二。为什么那个第二就不会是我呢？”
吟暮微一点头，虽心中还是不相信她和无垠能够做到，然仍旧对这般追求长生的精神表以敬佩，道：“但愿你们是第二，或者第三、第四。”
林涟漪认真地点头，道：“天涯教中还有重要的事，我走了。”
“好。”吟暮道，“我打算哦让漠族把洹山的入口改在原来的位置，或者距离观海山再近一些，你看如何？”
“还是不要距离观海山太近了，我们这一代以后，谁知天涯教会否和蛇妖族撕破脸皮？”
二妖相视一笑。
怎么这么有道理呢？
“那就改到距离观海山更远的位置。”
“再好不过。”
离开洹山，林涟漪赶往观海山势力之中，与无垠、万寒径一家三人欢聚一堂。另外三大分派先后赶来恭喜此战胜利，鬼双城万踪山歌功颂德之态，与万寒径所言之群起上谏之态全然不同。
为了举行战后酒宴，下属特地支起了更大的毡帐。天涯教外强者代表、天涯教中各主要分派的代表，与教主身在酒宴之上，表面呈现一派祥和。
圣女自然是不会到的，她从不见教主以外的任何人。
万寒径身为邪道教主，在这般战后和平之场合，不由得心生得意，他一口喝下青铜樽中的酒，瞥了眼身边站立的白巾巾，刻意抬高声音，吩咐道：“白掌事，你带一樽酒去，送到圣女毡帐之中，感谢圣女这段时间为我教的操劳。”
鬼双城、万踪山之人脸色微变，低下了头去。
林涟漪、无垠、凌飞花瞥见他们的神情，暗暗一笑。
“教主！恭喜教主统领邪道，与正道蛇妖族联合，与鹰魔族周旋。如今鹰魔族已灭，不知教主对接下来有何安排？”凌飞花捧酒相敬，道。
万寒径倒酒满樽，道：“战争结束，百废待兴，观海山及各分派皆是如此，论接下来如何强盛之前，必先休养生息。”
教主与凌影阙阙主共同饮尽樽中酒。
无垠道：“教主，正道不愿我们插手更多的事，百姓返回南方无需太多人，是不是让我一些分派先回去休养生息？”
鬼双城、万踪山之人脸色又是一变。万虔问及其身后心腹、罗舜婵及身后老狼王、罗舜玄及身后蝎王，目光皆扫向凌影阙、佘夜潭之人的面容。
然他们面色沉静，毫无破绽。
两个分派心情更加沉重，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无垠、林涟漪、万寒径脸上。
万寒径深觉有理，点头，道：“潭主所言有理，既然正道担心我们邪道趁机作恶，我们也不必求着为世俗世界多做事，一些分派可先回去。”
“教外邪道已陆陆续续返回，四大分派以外的分派如今也可以回去了。”林涟漪道，她扫视所有教内分派代表，“至于教中四大分派……”
第八百七十一章 妥协
林涟漪呼吸微微一颤。
看死者流血颜色，分明是中毒了，然井楼危衣着上浸染的鲜血并非全部都是他自己的，即死者鲜血一部分溅到了他身上。
可是他的衣着无丝毫反应，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死者所中之毒对皮肤血肉以外无影响，一种是死者是被打败之后又被下毒的。
井楼危见二人来到，微微惊讶，退后一步，道：“两位尊客，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以为，”他低头，嫌恶地蔑视了一眼脚前尸体，道，“也该待我处理了这个妄图刺杀我，替他家主子篡位的小人。”
“在下从剑丹城中挟持了几个人出去，自然要立即回来，向城主大人解释清楚。”无垠回答平静，似乎丝毫未察觉到井楼危对他这个篡位之人的讽刺。
井楼危面露惊讶，道：“掌事大人何必如此担心，本城主听护卫说了这件事，原来金缕衣竟是与幻澜勾结了，有如此胆子向我剑丹城伸手，真是胆大包天！”他笑了笑，一边上前一边道，“此事我还要恭喜掌事大人。”
无垠眸中亮起野心的光芒，光芒下暗藏着几分不肯服气的威胁，他微笑答道：“同喜。你我结盟，本是共赢。”
井楼危嘴角掠过几丝笑容，随即郑重道：“掌事大人如今是要带着金缕衣前往佘夜潭与幻澜对质，此事毕竟与我剑丹城有关，不知可否在原来的承诺下，允许本城主派更多护卫跟随前去，以防止出现意外？”
林涟漪直言道：“城主大人不会不知，佘夜潭乃天涯教四大分派之一，与其他分派一致，从不对外公布自己的藏身之地吧？秋分前辈前往佘夜潭，已是对我等最大的帮助，人多了，恐怕不行。”
井楼危眸中闪过一丝怒火，声音沉了一些，道：“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只怕你们忙着对付幻澜，便让金缕衣趁机逃走了。不见他首级，我身为一城之主，寝食难安啊。”
无垠直视他，语气冷了几分，道：“城主大人若是不相信我二人，当初为何肯同意将刺杀金缕衣的任务交给我二人？”
井楼危脸色微变。
无垠语气更冷，接着道：“敢问城主大人，派遣那么多护卫前往撷英铺，是何用意？”
井楼危微微眯起眼，缓缓道：“自然是担心你二人势单力薄，完不成任务。若是为了刺杀居心叵测者之一，而失去两位盟友，我井楼危在人界江湖又少了两个支持者，岂不是划不来？”
无垠注视他的目光里已有了些逼视之意：“本掌事为佘夜潭鞠躬尽瘁，延迟杀害金缕衣，并非违约；不论大人派遣护卫前往撷英铺是何用意，终究是不信本掌事的实力。既是如此，想必城主大人不会介意本掌事收回承诺！”
他一甩衣袖，转身欲走。林涟漪亦冷冷地望了井楼危一眼，便跟随无垠转身离开。
井楼危脸色变化，愤怒的神情已从眼中喷出，直直地对着趋步离开，即将走出风云殿的二人，脸色隐隐发青。他放在殿上的法宝长刀感应到主人的愤怒，亮起红色光芒。
二人踏出风云殿，见一名护卫擦肩而过，匆匆忙忙地闯进风云殿，竟不曾通报。
林涟漪认得他，是北城的护卫。
井楼危瞥了一眼那护卫，未等他通报，便向二人高声喊道：“二位请留步！”
无垠、林涟漪应声停下，慢悠悠地转身，看向井楼危。
井楼危收起目中现出的愤怒，重新露出微笑，道：“掌事大人，方才你所言之事是我下令欠妥。你我的盟约不变，本城主会立即命秋分带领二位，前往挑选法宝，并令其随二位攻打幻澜势力。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甚好。”无垠立即道。
井楼危心中有怒，却不得发泄，面上维持着笑意，道：“既然掌事大人坚持，那本城主也只能帮到这里了。祝掌事大人心想事成，一步登天！”
无垠心中冷笑，“一步登天”显然是在讽刺他。身为剑丹城城主，却在自己地盘上被人摆了一道，这才是令他最咽不下气的地方。
林涟漪暗暗得意，若是他哪一日知道佘夜潭和金缕衣、蛇妖族就是在他的地盘上结了盟，恐怕得气得咳出血来。
井楼危对着身边才进风云殿的护卫道：“你去请秋分护卫长前来。”
“是。”护卫只好将正要禀报的话放在肚子里，先去请来秋分护卫长。
他一边快步前去，一边暗暗心惊，佘夜潭和城主大人竟然结盟了？
他想起方才在城外见到的惊异景象，越发举地不对头。
方才无垠和伍姑娘走进剑丹城没过多久，北城统地门护卫来报，无垠的手下分散开了，且竟然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北城护卫长决定派他赶往城主府邸报信，途中他听得剑丹城中竟有多人谈论起北城撷英铺与佘夜潭幻澜勾结一事。
“这世上趁人之危的人多了去了，我跟你们说啊，佘夜潭可不是什么好人，那个幻澜勾结北城撷英铺的金缕衣，意图谋反呐！”
“你消息不灵通啊，这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什么？我刚从北城回来，这才知晓，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我方才见佘夜潭的无垠掌事前往城主府邸了。”
“他？莫非是去城主府邸行刺去了？”
“怎么可能？行刺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去吗？他们佘夜潭的人在那边那条街上发布通告，让我们所有人小心，不要去北城。幻澜在佘夜潭作威作福，如今把手伸到我们剑丹城来，我猜么，这位掌事大人抓住了幻澜的把柄，定是要揭竿而起了。”
“怎么做那是他们佘夜潭的事，会这么好心告诉你防备北城？你是什么人啊？无垠这么说怕是别有用心，我不信。”
“我是剑丹城有名的灵药铺掌柜，无垠摆明了是想巴结我。”
“剑丹城有名的卖灵药的多了去……”
护卫听得城人言论时便意识到此中有些蹊跷，立即以更快的速度赶往了城主府邸禀报，却见到城主似乎有求于人一般，竟与无垠结盟了。
他还是隐隐觉得不安，此刻城主心中有火，无垠又在此处，不宜声张，还是赶紧清来秋分护卫长，待无垠一走就禀报城主。
他不知，在城中听得类似对话而觉蹊跷的不止他一人，正道之人协助城主维护城中安全，亦很快听到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