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三章 亲尝
杜枫香点点头，哈哈一笑，笑容透着几分苦涩：“我们也算是两清了。以后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曾经在村子里偷过谁家的东西。”
林涟漪笑骂：“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你悄悄偷过谁家的猎物。”
一人一妖笑了一阵，又沉默下来。
杜枫香满怀遗憾，幽幽道：“那时候无忧无虑，谁能想到物是人非，一切变化得如此彻底。”
林涟漪问道：“你们正道在维护百姓归家秩序时，有没有见过茯苓村的人？”
杜枫香道：“我刻意留意着，也求其他同门帮忙留意着，最终找到了几个同村的人。他们告诉我，茯苓村逃难时是全村一起离开的，但是中途因劫匪出没而各自分散了。”
“江沨夜呢？你们可知道江家人的下落？”林涟漪对这个同村玩伴很是担忧。
杜枫香低声道：“不知道，走散了。”
林涟漪沉默。
“也不是没有生机。”杜枫香安慰道，“待百姓全部归家了再看，到时天下秩序恢复往日，若有茯苓村的人生死未知，我会去寻找。”
林涟漪点了点头，心中却想：“幸存的百姓们躲得过这一场灾难，却不知下一场灾难已经临近了。”
平民百姓真是生死不由己。
“教子。”杜枫香突然道。
林涟漪微惊，道：“私下聊天，也不必称我为教子。”
“好，涟漪。”杜枫香道，“这次鹰魔族战败于十虹涧，正道之中，已经隐隐以十虹涧为第一门派了。十虹涧主张和天涯教维持盟约，不知道你们的意思是？”
林涟漪道：“自然也是维持盟约。江湖不动荡，下面的百姓日子也好过一点。”
杜枫香目露喜意：“如此甚好。”他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还是坦言，“只是当前江湖形势明显对天涯教有利，你们当真不是表面维持盟约，背后准备突袭吗？”
林涟漪笑了笑，道：“这是正道之中的传言吗？”
杜枫香郑重道：“也并非只有正道如此传言。”
林涟漪无奈：“天涯教教主出身万踪山，教后出身凌影阙，驸马出身佘夜潭，鬼双城被驸马亲信把控，教子还有蛇妖族的背景，就连正邪中立的剑丹城，其新城主也和天涯教金银门有关。”
“不知教主能压制教中这种想法多久。”杜枫香道。
林涟漪苦笑：“一年半载，一年半载总该行的。”
杜枫香也只好道：“一年半载，百姓们也才回到家乡……望教子多出力了。”
林涟漪道：“此事上，我一家都会尽力的。”
随后又聊了些千羽林的状况。
得知千羽林多数人都在因为门派地位下降而难过时，林涟漪感叹不已。
几百年前十虹涧因为镜花剑不出世而落到第三，千羽林厚积薄发坐了几百年的第一。
既不如百琐庄、十虹涧那般有镇派之宝，千羽林回到第三名，也实属正常。
杜枫香站起身，道：“涟漪，我们说话说得很久了，我先走了。救我爹娘之命，我杜枫香会一直记着的。”
林涟漪眼前一亮，心想这岂不是西北大漠一行又有暗中助力了吗？
她点头道：“你要是真想记着，以后若我有求于你，你竭力相助即可。”
送走杜枫香后，林涟漪问了过路的侍女，得知无垠在膳房，心头一暖，赶到膳房。
接近膳房时，饮食香味扑鼻而来。
各地厨师、各地饮食，都汇聚于此了。
林涟漪猛嗅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放慢了脚步。
到门口时，她心生一计，猛地顿住脚步，欲从背后悄悄接近，吓他个措手不及，转念却又想到，以修炼者的警觉性，膳房之中不得鸡飞狗跳，只好放弃此计。
她抬脚欲跨过门槛，却有一人从门后匆匆而出。
她立时警觉，足尖点地，向后轻轻一跃。
来人也警觉地向后一步。
原来是无垠。
二妖相视一笑。
林涟漪盯着他手中一包食物，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无垠忍住笑意，轻咳一声，移开目光，抬脚要走：“不是给你吃的。”
林涟漪连忙缠上去，从他手中挖过食物，打开一看，果然是桔红糕。
她白他一眼，又将食物递出去，试探道：“真不是给我的？”
身边经过的侍者悄悄动了动眼睛，向二妖投去余光，又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离开，只是嘴角上扬得很是明显。
无垠只得坦白：“是给你的，慢慢吃。”
林涟漪审视掌心纸上的几十颗桔红糕，软软糯糯的模样很是惹人恋爱。
她捏起一颗尝了尝味道，惊喜地抬眸，深深凝视无垠，柔声道：“不错，还是第一次品尝时的味道。”
无垠欣喜：“是吗，那我再……”
“明日大婚，还是不要麻烦牛大厨了，他大老远跑过来可不是为了给我做桔红糕的……”林涟漪包起桔红糕，拉上无垠，便要离开。
无垠跟着她离开，边走边轻声解释道：“其实这是我做的。”
林涟漪早已明白，笑靥明媚，扬眉感激地看他一眼，嗔道：“我知道。”
无垠心喜，想了一想，又有些不安，轻声问道：“真的和牛大厨做的一样好吃吗？”
林涟漪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深心的欢喜染红两颊：“肯定啊，就是第一次品尝时的味道。”
无垠会意，温暖一笑，道：“不如下次你给我做？”
林涟漪欣然答应：“好，如果做得不好吃，你也得吃下去。”
“那是自然。”无垠不假思索。
林涟漪连忙反悔：“算了，要是不好吃，就送给我们的敌人吃。”
二妖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天宫那帮神族仙族也会纡尊降贵来吃凡间的食物吗？
“各位大厨！除了几个重要门派的代表今晚住在观海山以外，其余江湖各方人物都已经在西岩村住下了，明日之宴万望各位打起精神，不可有丝毫问题。”膳房之中，领头的大厨高声叮嘱道。
“是！”各方厨师齐声回答道。
才走几步的林涟漪和无垠闻声，先后回头望了眼膳房，相视一笑。
“哎呀！夫妻携手，人间佳话。”熟悉的声音传来。
二妖惊喜，望向来人：“刘垣冽！”
来人正是百琐庄的得意弟子刘垣冽。
刘垣冽笑得两眼眯成了缝，仿佛是自己要办喜事了一般，他向二妖招手道：“别来无恙，别来无恙啊。”
第九百三十四章 危机
二妖上前，林涟漪问道：“你怎么来膳房了？可是饿了吗？”
刘垣冽哭笑不得：“我是找不到你的人，觉得你多半在膳房，所以才来的。”
林涟漪看向无垠，温婉一笑，道：“我是来膳房找无垠的。”
刘垣冽见二妖如此亲昵，稍加猜测，便猜中原因，狠狠地摇了摇头，难过地道：“本来是想亲自祝贺你家办喜事的，没想到我孑然一身还要看你们俩卿卿我我。”
林涟漪两颊微红，却还要硬撑着气焰，故意瞪着他，道：“刘哥哥，对不住了。”
刘垣冽面露无辜，绝望叹息道：“我心里难受，还要被你嘲笑，唉！”
无垠扯开话题道：“刘师兄，许久不见，不如移步教子居叙叙旧。”
刘垣冽高兴地道：“好啊好……”他突然反应过来声音略大，连忙压低声音，一副正经神情，“正好也有些要事要与你们商量。”
二妖疑惑。
“教子请带路。”刘垣冽让开道路，缓和了一下表情，恢复以往随意悠闲的笑容，然二妖从他笑容之中看出了几分慎重。
看来是真的有要事了。
教子居。
“蔷薇花，你喜欢蔷薇花吗？”刘垣冽揽过案前花盆，望着盆中才长出的幼苗，问道。
林涟漪讶道：“你怎知道这是蔷薇花？”
刘垣冽抬眸得意一笑：“还有我不知道的花吗？我大致还是知道它是蔷薇花的，只不过不知道是哪种蔷薇了，”他仔细看看，不很确定地猜测道，“是某种野蔷薇吧？”
林涟漪更加惊讶：“的确是野蔷薇，不过我也不知种类，乃剑丹城吴伟大师极其家人弟子所赠。”
吴大师所赠定然不会只有给林涟漪的这一盆花，此花应是程飘飖所赠。
刘垣冽目露惊喜，将花盆放回案上，坐回椅上，神秘地笑道：“那极有可能是新品种了。”
无垠微笑：“望你保密，这花是涟漪求他家新弟子赠送的，她想把这花养大些，送给岳母大人。”
刘垣冽哈哈一笑，道：“朱师弟担心你们和圣女相处不好，可我就相信，你们一定能接纳她的。”
无垠问：“何以见得？”
刘垣冽指了指林涟漪，道：“若是新郎新娘两厢情愿，你看她那样子，像是喜欢管别人家闲事的吗？”
林涟漪点点头，将笑话揭过，道：“有理有理。你且告诉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刘垣冽立马正色：“我还真有一件要事……”他左右看看，轻声问道，“观海山上戒严了是吗？教子居说话安全吗？应该不会隔墙有耳，有人听到我们说什么吧？”
林涟漪化为半蛇，将感知能力延伸出去，道：“方才有可能，现在不会了。”
刘垣冽放心下来，深吸一口气，道：“鹰魔族战败以后，有几个鹰魔逃走了，我们百琐庄距离西北大漠不算近，也不算远，但已经是距离漠族人最近的强大门派了。”
林涟漪惊问：“你们发现漠族人带走了鹰魔族吗？”
刘垣冽肯定地道：“我的门派百琐庄很早就发现漠族人有蹊跷，庄主一直在洛郸城安插了人，表面上以交易物资为理由。
“这次鹰魔族南下，所有人族，包括漠族人的注意力，都在漠外，庄主使了个心眼。
“他让安插在洛郸城的人在鹰魔族南下不久后就宣布立即撤出，放出声音后回到百琐庄，但是不随其他同门一起到十虹涧对抗鹰魔族。
“鹰魔族南下，越过百琐庄后，原本安插在洛郸城的人又从百琐庄出来，伪装成寻求庇护的漠外友人，回到洛郸城中。
“决战之后，在洛郸城中，我们的人看到了回到洛郸城中的漠族人。
“他们实力很强，我们的人不敢接近，等他们离开后，我们的人悄悄潜入他们住过的地方，找到了鹰魔族的血液。
“逃走的鹰魔族一定在他们手中。”
林涟漪轻声疑问，当然也不指望刘垣冽现在能回答她：“他们抓鹰魔族做什么？”
刘垣冽神情凝重：“定是和西北大漠的那位神有关系了。”
林涟漪望着他，道：“亘寒大地已经回到蛇妖族的掌控之中了，区区几个逃亡的鹰魔族也断不会威胁西北大漠。”
无垠道：“若是西北大漠与漠外为友，应当把逃走的鹰魔族交给人族或是蛇妖族才对。所以，鹰魔族定是还与他们西北大漠有些利害关系，致使他们违背表面与人族为友的宣称。”
“听看到鹰魔族血液的同门说，那血迹还是被抹除过的，不知是鹰魔族故意将血迹抹去一些，以防漠族人发现，还是漠族人抹去鹰魔族血液时没有抹除干净。”刘垣冽道。
二妖深入思索，忽地一惊。
刘垣冽惊问：“你们想到什么了？”
二妖相视一眼，林涟漪脸色微变，向刘垣冽道：“西北大漠那位神不会来路不正，依靠些邪魔外道成为神的吧？”
刘垣冽咽了咽口水，道：“我们人族之中一个长生的人都还没诞生，神仙的事情我们也捉摸不透。”
林涟漪慎重的神情下散开一浮淡淡的微笑：“不管如何，鹰魔族的事情结束了，我们总要去一趟西北大漠吧？”
刘垣冽面露惊讶：“‘我们’，是哪些人？”
“若是西北大漠的事情不解决，万一正道联合起来反攻邪道，我们岂不是都不敢相互掐架吗？”无垠亦微笑。
刘垣冽哭笑不得：“要是正邪两道真的打起来了，我可不可以投奔观海山？”
林涟漪惊奇，笑道：“这是你一个正道大门派得意弟子该说出来的话吗？要是被你师长听见了可是要逐出师门的。”
刘垣冽闻言幡然醒悟，随即悚然一惊，浑身发冷，仿佛感受到了远在百琐庄的几位师长前辈飞越千山万水而来的冷眼与拷问。
他擦着冷汗，庆幸道：“还好还好，就两位长老来了观海山，不怕说错话被骂得狗血喷头。”
林涟漪疑问中略有不满：“就两位长老？正邪好歹也还是盟友……”
“唉呀门中有点事明天我师父就到观海山了，你们放心西北大漠是敌是友未知……呼！我们门派可是很重视正邪结盟的。”刘垣冽忙道。
无垠倒很是理解：“天涯教的教主突然在这个时候举办大婚，观海山上两道都没有人敢说，但只怕也有很多正道人士猜测，这会否是一场请君入瓮。”
第九百三十五章 失踪
刘垣冽无奈地点点头，道：“确有很多人如此以为。是以虽有十虹涧的师长带头，也并非所有收到请柬的人都来了。”
林涟漪仔细想想，也无奈认可。
来邪道赴宴两次，这等胆气不是人人都有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说得有道理，西北大漠总还是要去一趟。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叫上我，百琐庄一定愿意派人与你们一起去。”
“此事我爹爹和圣女大婚后，我们再商议吧。”林涟漪道。
“好。”刘垣冽说着，向窗外望了眼天色，道，“天色真是有些晚了，我还是早点离开，以防我门中长老又骂我到处跑。”他做了个委屈的表情。
林涟漪表面笑着，心中却道：“那位长老说的难道不是真话吗？”
刘垣冽离开后，林涟漪连忙拿出桔红糕又连着吃了起来，顿时一切愁云消散。
她边笑边吃，纯黑的蛇尾轻轻扭动起来。
“……”无垠欲言又止，瞥见案上花盆，连忙将花盆朝远离林涟漪的方向移开了一些。
林涟漪紧张地盯着花，讶问：“花怎么了？”
无垠忍笑：“怕花开不了。”
林涟漪羞涩一笑，白他一眼，又继续吃完了桔红糕，蛇尾悄悄化为双腿。
吃罢，她站起身，拉他向外走去：“让花缓一缓，我们去吃饭吧。”
无垠摇了摇头，道：“下次给你多做一点，你就不必出去吃了。”
“也不是很饿，只是客人们都到了，我们也不能失礼啊。”林涟漪无奈地叹道，婚事很要紧，但是招待宾客就是个累活了。
“已经可以想见，诸位宾客对此婚事的种种疑问了。”无垠亦无奈。
“教子！驸马！”前方池及护法行走匆匆，面色紧张，见到二妖，立即唤道。
二妖惊疑，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待池及走近，林涟漪问道：“何事？”
池及不敢声张，直到走近时才压低声音，道：“教后失踪了。”
二妖大惊失色。
失踪？
“有人查了吗？”林涟漪问道，“清水苑、载神宫，都不见圣女吗！”
“不见！”池及立即道，“教主已经派人四处去寻了……”
“现在宾客都在观海山吗？”无垠道。
“都在，侍奉教后的侍女发现失踪后，立即通报教主，教主令观海山看守者牢守来者，只准入不准出。”
“下了明令吗？”林涟漪惊问。
如此大事，不可直接下明令。
否则岂不是验证了某些人的猜测，观海山办喜事是为了不费吹灰之力捉捕正道重要人物吗？
“没有！晚宴将至，若是晚宴结束，教主也会带领正道之人参观观海……”池及道。
“立即让十虹涧的楚菡萏、百琐庄的刘垣冽、千羽林的林恬来教子居，就说我要找他们。”林涟漪心急如焚，担心圣女安危的同时也担心着爹爹。
出了如此大事，与他相伴多年终于要步入婚姻的新娘失踪，他还要不动声色拖延宾客发现此事，岂不是比她这个新娘的弟子更加担忧吗？
林涟漪转头望向无垠，此时已是两眼泪光：“找我师父的事情就靠你了。”
“好！”无垠道。
林涟漪气愤一跺脚，正要离开，突然想到一事，又立即问道：“今晚到此之人的名单有吗？”
“在！”池及从袖中取出名单，递给林涟漪，道，“都在这里了。”
林涟漪拿上名单便走。
观海山已经戒严，来往之人都是以请柬通行的，或是有观海山的令牌，教后如何失踪？
最大的可能，是观海山有哪个势力的卧底！
不，不对，还是要全面分析。
凡有请柬者，乃江湖重要人物。
持请柬之正道人士，不知教后身份，自是不敢在正邪结盟尚未破裂之时，以如此大胆的方式破坏和平。
持请柬之邪道人士，若为邪道其他门派，皆以天涯教马首是瞻，更不敢冒着生命危险犯下这等事；若为天涯教分派，更不敢如此作为。
持请柬之剑丹城人士，都是城主府的人一起带来的，也不太可能。
持请柬之蛇妖族，更不可能。
持请柬之漠族人……
是了，不知漠族人现在有人到了没，不知他们是敌是友，他们极有可能对圣女下手。
他们也有二心蛊，他们有能力用二心蛊控制守卫的人，从而接近圣女、带走圣女。如此，手段也解释得通。
除了持有请柬的，剩下的都是观海山上的人，有通行令牌，也方便带走圣女。但是若一人欲入观海山，定是经过身世调查的，当下情况紧急，怕是不能立刻找到。
“去载神宫！”无垠道。
“是！”
紧急之下，二人不分先后，向载神宫而去。
按照道理，圣女出于凌影阙，应该由凌影阙的人陪伴新娘。
但载神宫中不见一个凌影阙的人。
“圣女失踪时，侍女发现凌影阙没有一个……”
不用池及解释，即便是发生了什么状况，凌影阙的人被支开了，或是四处寻找凌飞雪下落了，总该有一个人留在此处保留作案之人带走凌飞雪痕迹的。
无垠心中一沉。
多半和西北大漠脱不开干系了。
凌影阙的人是被二心蛊一类的异术控制了。
走进凌飞雪居住的凉叶，发现此处无丝毫打斗痕迹。
八成，不，九成可能，是西北大漠所为。
无垠脸色更是阴沉。
西北大漠是要和观海山挑明了对立关系吗？
“今晚西北大漠有人到了吗？”无垠问道。
“没有……”池及回答后，惊问，“漠族人做的？”
“立即扩大寻找范围，西岩村也要找，所有凌影阙的弟子，凡是神情有异的，都有可能被控制了。”无垠道，“你亲自带人，向西北大漠追踪。”
“是！”池及立即领命退下。
教子居。
林涟漪翻了翻请柬，没有看到西北大漠的人，且请柬上的人，都是来自如十虹涧、千羽林这般正道之中名声盛大的门派的。
他们不可能做盗走新娘这等如此下三滥的事情。
可是，西北大漠还没有人来，不正是可疑之处吗？
既然声称是友，岂不是应该早点到吗？
“涟漪！”刘垣冽冲进房间，惊问，“发生什么事了！”
林涟漪放下请柬，匆匆上前迎接三人。
林恬、楚菡萏随后走进房间。
林涟漪立即关上门，未来得及转身便道：“新娘圣女失踪了，观海山上可能有某一势力的卧底，望正道三大门派相助，主持大局。”
第九百三十六章 漠
“失踪？”刘垣冽抢先问道，“可有怀疑之人？”
林涟漪立即道：“我们怀疑是漠族，你们呢？正道之中应该没有为了破坏两道结盟，宁可冒着门派被两道嘲讽的风险也要去做盗新娘这等事的人吧？”
林恬肯定地道：“没有。今日到此的人，都是支持正邪结盟的。”
“今日到者几乎都曾与我门派私下商议过对盟约态度，且都支持正邪继续结盟，为表诚意，一致决定提前一日到达观海山。”楚菡萏看着林涟漪，说话间目光不曾转移丝毫。
林恬脸色微变，刘垣冽刻意不看二人。
今日拿着请柬到观海山的人，都曾与十虹涧商量过，与其说是支持正邪同盟，不如说是支持十虹涧重回正道第一门派的地位。
林涟漪管不上正道的事情，眼下最紧急的还是凌飞雪的下落：“教主会尽量拖延时间，如果不能在众宾客知道圣女失踪前找到圣女，就有劳正道三大门派相助于我观海山，稳定局势了。”
林恬立即道：“好。”
楚菡萏却保留了几分怀疑：“教子，圣女当真失踪了吗？”
林涟漪郑重道：“我以我和整个天涯教起誓，圣女真的失踪了。”
楚菡萏盯着她，一点头，立即转头道：“我们回去，不能让别人发现我们来过。”
“自己保重。”林恬匆匆道。
“涟漪小心。”刘垣冽道。
另一边，池及临走前吩咐其下属钟简前往无垠面前待命，发现凌飞雪失踪的侍女珊露也由钟简传回凉叶。
珊露正是曾与凌飞霏交谈过的侍女，她来自民间，从未见过大风大浪，教后失踪后便感到如天塌了一般恐怖。
此刻她见到钟简和无垠面色如此严峻，早吓得脸色发白。但毕竟还是挑选上来作为教后心腹的，即便大事发生，她也并未失了全部冷静。
“你方才去哪里了？”无垠问道。
“池及护法令我将今日教后饮食所用器皿全部找回，教后饮食一向有专人尝试，确认无毒后才会呈至教后面前，且用后的器皿会存放一日才会清洗。”珊露道。
“可有发现？”无垠问话时虽抱着几分希望，但大概还是知道不会有什么发现。
“没有。”钟简道，“属下悄悄带出剑丹城的吴沫大师对器皿验毒，饮食没有发现问题。”
吴沫大师验过了器皿，那定是没有毒了。
“只有你一个人发现了教后失踪吗？另一侍女珊泽呢？”无垠继续问。
“侍女服饰有些问题，珊泽得白掌事命令，前往白掌事处帮忙了。”珊露答后，又发现不够，连忙解释道，“小的以为凌影阙的弟子也在，小的离开片刻不会有问题。”
“你当时为何离开教后？”无垠问道。
“教主曾叮嘱我等，教后一切饮食不可用冷的，小的去换茶水回来后，发现教后失踪了，凌影阙的弟子也全都不见了。小的不知道他们是去找教后还是和教后一起失踪的。”珊露如此交代道。
“大概何时？”
“申时过半，小的发现后立即禀报教主，没有耽误丝毫。”
“珊泽呢？”
“还未回来。小的听到白掌事令人传令过来时对珊泽说过，恐会耗费很多时间。”珊露顿了顿，道，“珊泽应该还不知道教后失踪。”
“今日还有别人进过这里吗？”
“只有小的和珊泽、白掌事派来的人，还有凌影阙的弟子。”珊露道。
“你去把珊泽唤回来。”无垠吩咐钟简。
“是。”钟简领命离开。
趁此时间，他又仔细查看了凌飞雪用过的物件，未发现问题。
他基本放弃了查看房间和物件。
只有找到凌影阙的人，才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片刻后，钟简带着珊泽回来了。
无垠命令钟简去找凌影阙的人，并调查今日凌影阙的弟子接触过什么人，她们接触过的人中，有无谁从山下上来。
凌影阙的弟子奉命陪在教后身边，不能随意离开，是以除了珊露和珊泽外，她们不会接触太多人。
无垠将教后失踪一事告诉珊泽，珊泽首先请罪，其次自证无罪，随后无垠对其审问片刻，未发现问题。
漠族人手段诡异，二心蛊能控制任何人。如此，他甚至不得不怀疑到了白掌事：“今日白掌事及她手下传唤你的人，有无异样？”
珊泽回忆一下，道：“小的没有察觉异样。小的离开时，白掌事和传唤者还忙于处理事务。”
“属下没有将教后失踪一事告知白掌事。”钟简补充道。
无垠道：“此事还是要告诉白掌事。”
“是。属下这就去。”钟简领命离开。
钟简前脚刚出，林涟漪后脚便到了凉叶。
她进门时见珊露、珊泽二人一副戴罪模样，而无垠静坐沉思，便知目前没有别的线索。
无垠将此处发生的事情告诉林涟漪，林涟漪思考片刻，看向两个侍女，道：“珊泽和珊露身世清白，我以为漠族人将二心蛊用于凌影阙的人更为可能。”
“不会是其他的可能了吗？”无垠担忧道，“我已经令池及护法去拦截漠族人了，但我总害怕怀疑错了人。”
“多半不会错了。”林涟漪脸色发青，“陪伴教后的凌影阙弟子失踪了，漠族人要她们没用，她们很有可能在观海山外被发现。除了她们，观海山上，应该还有可以找到的线索，总不可能丝毫不留痕迹吧！”
“教子！驸马！不好了！”钟简闯入，惊道，“白掌事和传唤珊泽的人都失踪了。”
二妖惊得站起身，直奔白掌事居处。
“属下已命人搜查白掌事居处，并查找白掌事下落……”钟简紧随其后。
珊露、珊泽大惊之下，仔细回忆，又相视一眼，珊露首先问道：“那个人是不是进过房间？”
“是。”珊泽惶恐，“他跨进过门槛，但被我们拦下了。”
二人苍白的脸色终于变作惨白。
白巾巾居处。
“教子！桌上似有蒸干的热水痕迹。”一名下属上前道。
林涟漪接近桌面，伸舌感受，淡淡的几乎难以辨别的茶香尚未消散，随着时间流逝即将模糊成一团。
依稀可以辨别，是一个字形。
她化为半蛇，在感知能力下，茶水蒸干处不同于其他位置的温度暴露出来。
字形也就清晰了。
漠。
第九百三十七章 拖延
白掌事用热腾腾的茶水，在桌上留下了一个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的字。
果然是漠族人！
“教子！”“驸马！”
珊露和珊泽赶到白掌事居处，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接一个说道：“是白掌事派来的人！”“他进过凉叶房屋的门槛！”“他告诉小的会耗费很多时间，要禀报教后。”“小的阻止了他接近教后，但是他曾进过门槛。”
二妖已经猜到了。
珊露和珊泽被审问时很难想到这等细节，实属正常。
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仔细询问，就不应该了。
如今自责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们应该继续追踪。
正如漠族人带走凌影阙的人没有意义，如果白掌事和白掌事的下属是无辜的话，他们带走白掌事和白掌事的下属也没有意义。
这两个人，必定有至少一个和漠族人有勾结。
白掌事身为一个弱女子，若是发现漠族人的踪迹，定然不会自己追踪上去，是以用这等方式留下线索绝不是因为时间匆匆。
另外，还有一个疑点。
观海山上下道路已经收到命令，同时也加强了空中戒备。
若是在教后失踪被发现前离开倒还容易，只要混在被控制的凌影阙弟子中，走到出口守卫处，再控制守卫，于其他过路人面前形成一个凌影阙弟子下山去的印象即可。
但是如今教后失踪已经被发现，守卫戒严，这时候出去，虽能成功，但只要去找哪边的守卫发现自身有异样，便能被人发现逃离道路。
此处便又有一个疑问，为何漠族人会在此逗留片刻呢？
仅凭现有线索，似乎还不能推断什么。
只有找到人再说了。
“他们还没有走远，我去追白掌事和漠族人，你留在这里……”无垠道。
“不，我还是……”
“十虹涧这些门派……你需要在这里。”无垠劝道，“找回教后的事情交给我。”
“好，若是不敌，不要硬上。我会去找鬼双城那位想办法。”林涟漪只得道，“观海山上的事情解决了，我就立即追上你。”
“好。”无垠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她，随后立即转身追踪漠族人去了。
林涟漪深深呼吸，追上几步，目送他离开，随后赶去和教主及众宾客会合。
下属们留了两个看守，剩下的也跟随离开了。
留下的二人中，其中一个说：“你们还是留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漠族人很可能还在观海山上。”
珊露和珊泽心有害怕，不敢离开，仍待在此处。
二人轻声交谈起来。
珊露不安地问道：“那个人把你带走后，为什么要等我离开时才下手，不会是要诬陷我吧？”
珊泽摇摇头：“可能只是碰巧吧。不要多想，我们和漠族人没有丝毫关系，怪不到我们头上的。”
珊露还是担心：“可是我们是教后的侍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珊泽紧紧拉着她的衣袖，道：“好了好了，相信教子和驸马，一定能把教后找回来的。”
珊露加深呼吸，缓了一会儿后，才道：“漠族人胆敢在正道邪道都在的时候抓走教后，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此言一出，珊泽想了想，却又紧张起来：“你说他们抓走教后做什么？”
珊露想不出，见珊泽一副似有猜测的模样，连忙惊问：“你觉得呢？”
“我听说西北大漠有一位神。”珊泽声音也颤抖起来，“不会是和神有关吧？”
珊露脸色大变。
若是和神有关，那便不是漠族人和漠外人的对抗了，而是整个人族和神族的殊死斗争了……
观海殿。
晚宴。
林涟漪赶到时，晚宴尚未结束。
她远远望见晚宴，听见宴上传出的还算和气的交谈声，稍作准备，接近时放慢脚步，走进大殿：“爹爹。”
万寒径及众宾客皆看向她。
她面上笑容有些不对，知道教后失踪一事的人便都明白了。
教后还未找到。
漠族人计划周详，观海山上，很可能瞒不过今晚了。
万寒径心中担忧万分，怎奈何坐在这个位置上，又不可不顾大局，只得端坐在高位上，竭尽全力摆出一副阖家幸福的表情，向林涟漪慈祥地笑道：“教子到了，快入座。”
林涟漪向左右宾客行礼，又向万寒径笑道：“爹爹，女儿方才陪娘亲吃过了，就不入座了。”
宾客神情各异，不少人表露惊讶。熟人中，如杜枫香、行流等，亦是如此。
众目睽睽之下，林涟漪保持着笑容，上前站到万寒径身后，一名下属搬来一把椅子，她从容坐下。
坐下时，她深吸一口气，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沉重。
从前还没有过像今日这样，在经历难过之事时还要强颜欢笑。
众宾客或有意或无意的目光在这对父女脸上来回扫视，其中讨论的声音也多了一些，只是不如先前响亮了。
“我看教子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正常，少说两句。”
林涟漪隐约听到一些声音，似乎是指向她和凌飞雪关系的。
她更加沉不住气，心道：“干脆现在说出来算了，让你们知道我和我师父的关系有多好！”
只是想归想，她还是要安安静静地端坐于宴上，尽量拖延时间。
她想看看万寒径的脸色，下面宾客的讨论，万寒径定然也听见了。
不知他能忍到何时，毕竟凌飞雪不仅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更是他忠心所向的教主。
但是众宾客目光来回扫视下，她也难以转头去看万寒径的脸色。
这般坐立不安，却偏偏要端端庄庄坐着，像个靶子一样一动不动承受众人讨论，她只觉自己像极了世俗世界里绑在菜市口被百姓扔菜叶的罪犯。
宾客之中，楚菡萏身旁，有人倒满了酒，双手举起酒樽，欲敬东道主一杯。
楚菡萏双眉微蹙，立即举起酒樽拦下那人，笑容不露他意：“狩云道人，鹰魔族一战上，你突破瓶颈，可喜可贺。”
狩云道人只得转而敬她，笑应：“鄙人闭关多年不见突破，却因鹰魔族一战有所得，实在惭愧。”
“为何？”楚菡萏并不放过。
狩云道人仿佛被吸引了注意力，谈得兴致了起来：“若是没有这一战，百姓安宁，如此，鄙人宁可没有突破……”
林涟漪听到久不言语的楚菡萏突然说了话，向那处看了一眼，便知那狩云道人本是想为难自己的。
万寒径也有所发觉了。
晚宴将结束，此事怕是瞒不下去了。
第九百三十八章 晚宴
晚宴终究还是结束了。
万寒径与林涟漪望向观海殿外，没有人影。
总不能直到明天大婚时再公布新娘失踪之事。
万寒径缓缓站起身。
林涟漪亦站起身。
万寒径高声道：“诸位，本教主与本教圣女欲行大婚，特请人族正道邪道，及蛇妖族盟友到此聚会。
“诸位今日到此，乃是对我天涯教这个盟友的重视，也是对我万某的信任。
“万某感谢诸位如此信任，也知晓此次婚事如何重要。
“然今夜事变，明日将与本教主大婚的新娘，将成为本教教后的圣女海月，于今日申时过半后失踪。”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观海殿内护卫也是惊疑。
蛇妖族及人族之邪道正道，议论成片，犹如笼底沸水，沉闷翻滚。
蛇妖族中，行流未曾听闻天涯教有挟持正道的计划，此刻又从林涟漪神色中得到确认，圣女当真失踪了。
他不闻他人议论，沉思起来。
“是不是林涟漪想要……”行流身后一名蛇妖族族妖轻声疑问。
“不像。”另一名蛇妖族族妖道。
“这就奇怪了，谁敢和观海山作对？”
“不会是蛇妖族，也不太可能是邪道，且正道宾客也都主动上观海山贺喜了，不会是……”
“是敌躲不过啊……”
蛇妖族这边，毫无线索，却已经猜到了作案之人。
“怪不得教子和教主是这般神色。”方才悄悄议论的一人喃喃道。
那人身穿天涯教分派万踪山的服饰，自语之后，嘴角撇出一丝冷笑，手中酒樽不急不缓地放回案上。
他余光扫过凌影阙那边，见几个女子花容失色、又惊又怒，更觉好笑，又举起了酒樽。
凌影阙中，女子们大惊之后，为首长老直接望向林涟漪，其余弟子看向长老，见她目光所向，便知行动前还是要得到命令，只得先注意着正道那边。
长老未得林涟漪眼神示意，只得收回目光，暂且盯住正道宾客。
佘夜潭中，个个是惊怒的神情。
其中向氏道长注意到无垠不在殿上，脸颊上和手背上浮起青色，他低声向边上的长老道：“潭主不在。”
边上长老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平静从容地回答了一句：“待教子下令，不要妄动。”
向氏道长焦急不已，一个激动就要反驳，余光瞥见对面正道的模样，只好按捺住坐立不安的情绪，铁着脸色，直勾勾地望向林涟漪。
林涟漪察觉凌影阙、佘夜潭势力的位置上有几道目光，但并未关注。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起了疑心的正道宾客，待安定之后，她要亲自追踪漠族人。
鬼双城中，尽生目光缓缓亮起，眸中有疑惑也有越发分明的猜测。
他向林涟漪望了一眼，见她神情凝重，确信此事为真后，便收回了目光，放下酒樽，似等待着什么。
与此同时，正道这边，更多人是惊怒。
“小心食物有毒！”
“快吐出来！”
“君子之礼呢！”
言语之前，一切饮食立即放下。
年轻沉不住气的人连口中正咀嚼的东西也吐了出来；稳重一些的知道若是饮食有毒的话，一口两口也差不了多少，便将口中食物吃下，此后也不再饮食。
随后议论之声更响亮了一些。
“这果然是请君入瓮！”
“天涯教竟会用此下三滥的手段！”
“枉我们如此相信……”
“如今没有利益结合，他们这是要向我们动手了！”
“小心殿外！”
“准备突围！”
哗然之后，敌意弥漫。
一时间剑拔弩张，针锋直指父女。
众正道宾客有目的地环顾周围，待确定观海殿中不太可能藏有机关暗器后，眼目便更多地关注着殿外。
各色法宝如黑夜丛林里亮起的野兽眼睛，一点点先后亮起，光芒渺小而又充满威胁。
狩云道人欲站起身，却又被楚菡萏抢先问道：“万教主莫非是在开玩笑吗？观海山上戒备森严，敢问贵教圣女如何失踪？莫非是要责难我正道人士，以为我们秉持善意前来贺喜，却背地里挟持了教后，欲借此打压贵教吗？”
她一句比一句响亮，质问之意明显不已，同时道理又是一清二楚。
多数欲出声质问的宾客听闻十虹涧的师长首先说出他们心声了，便都暂且坐着旁观情况发展。
万寒径对此质问情形早已预料，但不知楚菡萏早已接受林涟漪恳求。
楚菡萏问得如此尖锐，实则是在代表真正愤怒的正道与万寒径对话，只有表达出正道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并让他们如愿得到真正的答案，才能化解矛盾。
林涟漪心知肚明，因而不会多言。
再次被拦下的狩云道人心中有气，但并未将气对准楚菡萏。
趁此机会，他小心观察周围，见天涯教这边的人似无动手准备，再望观海殿外，无人从正面接近，宴上嘈杂声下，也未听到外面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万寒径道：“诸位稍安勿躁，圣女失踪，情况属实，此乃我观海山戒备不严之故，与诸位无关，本教也绝不会因此冤枉诸位。
“教子已经派人追查作案之人，寻找圣女。因不知作案者手段，望诸位暂且留在观海山上，饮食起居，本教主会妥善安排……”
“妥善安排，不会是软禁吧！”狩云道人忍耐不住，出声质疑，“万教主，你要我等正道宾客如何信你？”
楚菡萏不好打断其他人的问题，只有伺机插手。
万寒径神情诚恳：“万某若是有意挟持诸位，早已在饮食之中下毒，且不令剑丹城吴沫大师出席。此刻饮食有无下毒，不必吴大师验毒，诸位自行感受便知。”
“饮食无毒。”刘垣冽站起身，举起法宝清辽剑，剑未出鞘，光芒由剑鞘而发。
“臭小子……”刘垣冽前座，百琐庄的长老又是生气又是担心，生怕刘垣冽一调动灵力就中毒，连忙转身看去。
众人瞪大眼睛，看见清辽剑光芒大盛，如此还不中毒，总能证明饮食无毒了吧？
长老见刘垣冽正精神着，也松了一口气。
刘垣冽环顾众人，缓缓放下法宝，道：“弟子百琐庄刘垣冽，可以验证。”
林恬起身，道：“我也相信天涯教。”
众宾客又低声议论了一下。
谁都知道林恬和万寒径的关系，万寒径的先夫人正是林恬在世俗世界的唯一远亲。
第九百三十九章 信服
“林恬是千羽林东林的掌印人，若是她知道万寒径大婚是阴谋，定会告知我们。”正道之中，有人低声说道。
“万寒径续弦，恐怕早就忘了这位亲戚了，就算是阴谋也不会告诉她。”也有人怀疑道。
林恬听着耳边议论，神色淡定，仿佛未闻。
林涟漪上前一步，道：“我们已经找到了线索，确定是漠族人所为。佘夜潭潭主无垠正带人拦截。”
众宾客中，已猜到作案者身份的人更加确信，林涟漪掌握的线索必然比他们多，且必然这些线索也是指向漠族人的，否则她不会这般断言。
而仍旧怀疑天涯教有阴谋的人，或是没有猜到作案者身份的人，或是隐约有了猜测，却又不敢不愿往这个方向想的人，又是一阵哗然。
待议论声又消减一些后，楚菡萏对林涟漪道：“若当真是漠族人所为，我等正道之人皆无嫌疑，自然也不会被扣押，是否如此？”
林涟漪看向万寒径。
万寒径道：“是，结盟未解，我天涯教作为邪道之首，绝无无视盟约，挟持正道诸位之意。只是漠族人有控制他人的异术，不知在座诸位有无被控制，是以请诸位于观海山上暂留。”
“让我们留在山上，然后趁机与我们的门派谈条件吧？”正道一人大声道。
“现在说得好听，未必一直如此了。”正道另一人道。
万寒径和林涟漪无法证明不会如此，只有让他们再质问一会儿。
“圣女失踪，若当真是漠族人所为，漠族人的目的，一定不仅仅是天涯教。今日你们这般怀疑天涯教，来日你们正道，就要孤立无援了。”万踪山一人说罢，望着正道众宾客，饮酒两口。
正道闻言，有人冷静了一些，有人反倒被此言一激，情绪更激动，一名年轻弟子高声问道：“那么可否告诉我等，是何线索，令教子如此肯定是漠族人？”
林涟漪道：“观海山白掌事亦失踪，她失踪前在桌上写了一个‘漠’字，字迹匆忙，但是可以勉强看清。”
楚菡萏扫视正道众宾客，道：“诸位正道道友，今日人界之中，除漠族人外，邪道强者、蛇妖族强者、正道强者，都在观海山上，明日更是天涯教教主大婚之日，若是漠族人有胆在此时带走天涯教未来教后，便是对漠外江湖力量的挑衅。
“如此大事，必须慎重。
“我十虹涧曾有得意弟子死于天涯教教子驸马之手，若单论仇恨，我楚菡萏，宁信此宴有诈。
“然身为正道之人，须以天下大局为重。我相信天涯教，并愿以个人声名担保，此宴并非天涯教故意设计我等。
“诸位不信天涯教，不知能否信我楚菡萏？”
林恬微微一笑，站起身，道：“我信。”
百琐庄长老本就猜测漠族人有问题，此刻也立即站起身，道：“诸位，在此事上，我百琐庄也相信天涯教。”
众人只好沉默，只几个特别相信的人才出声表态。
待正道这边沉默下来，楚菡萏冷眼扫过看了好一会儿戏的邪道之人和蛇妖族，冷漠之中更含着从容的目光让他们看戏的心情没了大半。
万寒径抱拳道：“多谢楚堂主执言。”
楚菡萏道：“万教主，既已确定是漠族人，应当如何确定我等没有受到异术控制？”
万寒径看向林涟漪。
林涟漪向众人道：“漠族人法术诡异，就连与漠族人有过几次接触的我也不甚了解。鬼双城的掌事尽生对漠族人有些了解，不如由尽生掌事略表意见？”
众宾客无人不听说过尽生之名，闻言皆望向他。
尽生缓缓站起身，道：“本掌事曾对漠族异术有些兴趣，是以对其略有研究。
“既然漠族人胆敢对天涯教未来教后出手，他便是正道和邪道共同的敌人。
“本掌事将漠族异术之事告知诸位，也不算有违道义。”
众宾客中无人说话，但表情却都有些变化。
他研究漠族人的法术，本身就违背道义了，算得上是偷学别派法术，此刻说得好像自己占理了一样。
只是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再者尽生研究都研究过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尽生不管其他人表情变化，继续道：“漠族人异术之中，有种种法术可控制生灵身体，其中也有几种能控制如我等道行高深的修炼者身体。
“听闻未来教后身体孱弱，身边必有一流高手时刻保护。若想突破一流高手的保护，神不知鬼不觉带走教后，我以为，连那贴身保护的一流高手也在未警觉时中了异术。”
林涟漪一点头。
尽生道：“能够让一流高手在未警觉时身中异术，这种异术，极可能是二心蛊。”
“二心蛊！”
“二心蛊是什么。”
“名字怪异，闻所未闻。”
众宾客震惊。
胡衷恣一事，已令千羽林众师长知晓了漠族奇蛊二心蛊的存在。林涟漪和无垠从长青山也曾向千羽林传信，将二心蛊这一奇蛊来龙去脉告知于张珅诒之父张承羽。
是以千羽林之中，从师长林恬到邵仲文等弟子，都目露怒意。
百琐庄和十虹涧也知道二心蛊的恐怖名声。
其他正道人士中，有依稀知道一些的，也有完全不知的。
而邪道这边，也只有少数人都才知道。
蛇妖族这边则仿佛都有耳闻。
众宾客中，只有验毒大师吴沫大惊失色，想必是对二心蛊有深刻的了解。
“二心蛊能够控制生灵身体，并取代生灵意识，成为其主。”尽生道，“这是漠族人中极少数道行高深的炼蛊师才会的蛊术。”
闻言，众宾客在无言之中统一了意见：漠族人派出这等强大的炼蛊师，必定是对天涯教有计划了，对天涯教有计划，便表明对漠外有想法了。
尽生望向林涟漪，意味深长地道：“不过，若中二心蛊也有检查之法和解救之法，本掌事便有一偏门方法，可查是否中此蛊毒，也可解此毒。”
吴沫吃了一惊，目光抓着尽生神色不放，犹不敢相信一个外行人竟然发现了解毒之法。
林涟漪不管他，目光扫视众宾客：“只有确认各位身上没有二心蛊，观海山才敢放行各位。这也是为各位贵客及各位贵客门派考虑。”
众宾客有的盯着林涟漪，有的盯着尽生。
楚菡萏转向尽生，问道：“敢问尽生掌事，有何偏门之道，可查此蛊毒？”
第九百四十章 偏门
尽生望着林涟漪，缓缓道：“教子，如此偏门之道，需耗费许多珍贵原料，属下不敢随意消耗，教子以为呢？”
林涟漪心有抗拒，却只有同意：“掌事缺少什么原料，本教子会补给你的。”
尽生道：“有教子承诺，属下就放心了。不过，毕竟是漠族人的异术，人多口杂，请教子移步殿外，属下会告知原料。
“只要有了这最重要的原料，不出一炷香时间，便能做出验毒之物。”
林涟漪转头向万寒径道：“爹爹，我和掌事离开一段时间。”
万寒径明知尽生和林涟漪之间还有别的秘密，心中担心着女儿，却也无可奈何，只有目中流露几分黯然，回答道：“好。”
林涟漪和尽生走出观海殿，又到尽生在观海山中暂住的房屋。
林涟漪道：“此处无人可知你的偏门方法了，你要取多少血？”
“教子应该看过今晚所有宾客的名单吧？殿上宾客共九十二人，人数可对？”尽生取下银祭佩，双手捧着，以示林涟漪。
林涟漪道：“九十二人，人数不假。”她心生痛惜，不会要九十二滴血吧？单用在宾客验毒上已经很痛惜了，若是尽生又多取一些血，岂不是太冤了。
尽生手中，银祭佩发出银光，升入空中，至与双眼平齐时。银光向下笼罩，地上反射着银光，如一地明月。
他道：“请教子伸手。”
林涟漪掌心向上，伸手至银祭佩之下。
银光最盛处，正是她五指指尖。
林涟漪感觉到银光从指尖吸取着血液，这情景与建木的藤蔓吸取芈灵念血液有些相似。
体内的灵力试图反抗，林涟漪压制着灵力的动作，淡淡血光飘入银光之中，血色与银色混合，色彩显得有些诡异。
飞入的血液至银祭佩下方汇聚成一团，紧贴着银祭佩慢慢扩大。
林涟漪望着那团血液，感觉差不多到九十二滴血液时，尽生还未停下。
林涟漪脸色微微变化，却没有阻止。
尽生察觉她脸色变化，道：“教子稍安勿躁，制作验毒之物会有损耗，多取一些血液实属正常。”
林涟漪保持沉默。
约莫取了一百五十滴，银光才终于收回。
银祭佩黏着那团圆鼓鼓的血液，飞入尽生手中。
尽生看着林涟漪，目光似有试探之意。
林涟漪问道：“掌事大人还有什么需要吗？”
尽生道：“我是绝地之印的守护者。三倾门的传人，你可否告诉我，茯苓村那晚地动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涟漪想了想，道：“我进入了昆仑。”
尽生面露惊讶，却没有特别惊讶。
林涟漪猜测他即便不到茯苓村，也有方法知道绝地之印的情况。
或许用的是银祭佩。
尽生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林涟漪答：“建木，还知道了天宫会在绝地之印崩溃时派遣战神进入人界。”
尽生追问：“为了什么？”
林涟漪答：“为了和人界为敌。”
尽生不再追问，只盯着林涟漪。
林涟漪亦盯着他。
相视一会儿，尽生道：“教子请在外面等待一炷香时间。”
“好。多谢掌事。”林涟漪走出房屋。
房屋中灯光熄灭，只有银光时不时挥舞几下。
一炷香时间将至，房屋中银光忽暗，灯光重新亮起。
门开了。
尽生手握一物，走出房屋，背后灯光再次熄灭。
林涟漪看不见他手中之物是什么，因他抓得紧，那物形状一丝不漏，只有淡淡的银芒从指缝之间透出。
银祭佩还在他的腰间，他竟完全不害怕这稀世珍宝被人偷走。又或许，银祭佩是别人无论如何也偷不走的东西。
林涟漪问道：“此物何名？”
尽生答：“无名，偏门小道罢了，有用便可。”
林涟漪走向观海殿：“众宾客还等着，还请掌事不吝小道。”
“自然。我还是天涯教分派之人。”尽生道。
观海殿。
林涟漪和尽生一前一后走入大殿。
众宾客目光都在尽生手中。
“爹爹，尽生掌事制出了验毒之物。”林涟漪道。
“好，请掌事验毒。”万寒径道。
尽生紧握手中之物，仅以银光示众人。
“这是什么东西？”
“连此物形貌也不让我们看见，我们能放心吗？”
“佘夜潭得观海山授意将鬼双城灭了，你敢相信尽生掌事是真的会帮教主和教子吗？”
众宾客原本就不太信任，此刻更加不信任了。
楚菡萏视正道众宾客疑虑，代他们问道：“尽生掌事，为何不将验毒之物公示我等？”
尽生道：“此物乃本掌事依据对漠族人异术的研究所制，事关漠族人异术，又与本掌事一身所学有关，不可随意示众。今夜用后，也会即毁。”
狩云道人不满：“若是如此，我等如何能信！”
尽生冷冷回答：“你见到了就会有十分相信吗？”
狩云道人眼皮一跳，怒道：“自然不会，但至少知晓此物为何，有些把握。”
尽生不欲理睬他。
“让我先尝试吧。”吴沫站起身，向众宾客道，“在下是剑丹城验毒师吴沫，在城主府中担任验毒师，对西北大漠炼蛊术有些了解。”
“我相信吴沫大师。”正道之中，一老者道，“吴沫大师在验毒界用毒界都是有名的公正。各位以为呢？”
“我以为可以。”林恬道，并看向百琐庄的长老。
百琐庄长老也点点头。
林涟漪眼见观海殿中的麻烦可以结束了，不禁面露喜色，道：“那便请吴沫大师先尝试验毒吧。”
尽生走向吴沫，道：“请吴大师伸出掌心。”
吴沫依言而行。
尽生手握验毒之物，置于吴沫掌心上方一寸处。
一束浓郁得犹如银子实体的光芒瞬间笼罩吴沫掌心，并随着经脉，自掌心升入体内。
吴沫感受着银光路线，面容掩饰不住地暴露出几分惊讶。
两三回呼吸后，银光收回。
就在尽生要收回手时，吴沫突然一把抓住尽生的手，双眼紧紧盯着这手，试图从指缝中看出什么来。
尽生冷冷道：“请吴大师松手。”
吴沫只好松手，目光转到他脸上，极其郑重地问道：“掌事大人，你用的当真是偏门小道吗？”
尽生道：“是。”
吴沫丝毫不信，却也知他不会回答，只有坐了回去。
尽生向众人道：“吴沫大师身上没有二心蛊。”
第九百四十一章 守望相助
众宾客松了一口气，随后皆看向了吴沫。
此刻吴沫端坐其位，低头沉思，似乎就尽生所用之偏门小道，发现了什么重要的问题。
“吴大师此言是何意？”
“她长于验毒，多半是发现尽生验毒之法有不可思议的特殊之处了。”
“能得到验毒大师如此疑问，这个尽生掌事的研究不简单。”
“不管如何，有吴沫大师的保证，我们都可以放心验毒了。”
“就看验毒之后，观海山会不会真的放我们出去了……”
众宾客依次验毒，确认无人身中蛊毒后，夜已幽深了。
万寒径和林涟漪父女，在对凌飞雪的担忧和对此处局势的精力消耗下，已是身心俱疲。
万寒径勉强提着精神，高声宣布道：“既然无人中蛊毒，诸位可就此下山，观海山绝不阻拦。”
多数宾客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疲倦与痛苦，也因他的诚信而更加同情。
如此折腾下来，已经基本无人怀疑圣女失踪一事了。
吴沫站起身，道：“教主，以防万一，不如由在下为各位宾客再次验毒。在下有一验毒针，可验大多数毒。”
万寒径扫视众宾客。
正道之中，一人道：“也好，虽无二心蛊之毒，却也有可能是其他的。”
“那就请吴大师施展一下绝技吧。”万踪山一人也附和道，“漠族人或许就在观海山附近，出了这观海山，若再中了什么毒，就不关观海山的事了。”
正道宾客对这暗藏着刺的话有怒气，却也不好反驳。
于是吴沫大师挨个为宾客验毒。
众宾客在经历尽生掌事用奇奇怪怪的验毒之物验毒之后，又要挨一验毒针的痛，实在是冤。
刘垣冽悄悄向前面长老问道：“师叔，漠族人掳走天涯教教后，此事可是危及正道的，要不我们还是留下来帮着天涯教吧。”
前面长老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左一右两个门派的代表，楚菡萏和林恬，听到了声音，不约而同地，目光越过这位长老，相互对视了一眼，先后点了点头。
楚菡萏站起身，向万寒径道：“万教主，我楚菡萏愿代表十虹涧，留在观海山上等待三日，期间若有变故，也方便商量对策。”
众宾客皆惊。
万寒径先惊后喜，立即道：“好，楚堂主若肯留在观海山，定是对漠族人的一大压力。”
林恬亦起身道：“万教主，漠族人无视我正邪盟约，于正邪门派同在之时带走贵教教后，我林恬也愿代表千羽林，相助观海山。”
众宾客更惊，如此，其他门派也没有不留下的道理了。
随后又有几人附和二人。
如此，剩下的没有表态的更不可能离开了。
林涟漪向楚菡萏望了一眼，以表感谢。
万寒径向众宾客道：“诸位，经鬼双城尽生掌事与剑丹城吴沫大师验毒后，所有确认未中毒者可自行离去。若有自愿留下相助者，观海山必待之以礼。
“万某在此向诸位道友相助之恩道谢。
“倘若漠族人得知正道邪道同仇敌忾，定会忌惮三分，将教后送回。
“可若其不肯悔改，宁可得罪漠外江湖两道，也不愿将教后送回。我等正邪两道，便可确认其一意孤行，意在两道。
“此后如何对待，有待商榷。”
楚菡萏高声道：“万教主所言有理。十虹涧千百年来维护漠外和平，此番若有漠族人胆敢冒犯，也定会竭力守护漠外。”
“我天涯教分派凌影阙，誓死保护天涯教，也定会与正道道友守望相助。”凌影阙中长老站起身宣誓。
“天涯教分派佘夜潭……”
“天涯教分派鬼双城……”
“天涯教分派万踪山……”
“天涯教分派金银门……”
“……”
最后起身承诺者，为蛇妖族行流：“我蛇妖族虽受漠族人多次相助，但如今身在漠外，必以漠外江湖两道为友。正如鹰魔族战前结盟时所言，定与漠外江湖两道守望相助。”
万寒径大喜，俱疲的身心也从众宾客的话语中获得了精神力量，他重重抱拳：“万某无以为报，唯有多谢诸位守望相助！”
“教子林涟漪，也多谢诸位守望相助。漠族之挑衅，我漠外江湖，必予以回报！”林涟漪重重抱拳。
众宾客皆先后起身回礼。
“涟漪，你立即带人追上无垠，要把漠族人拦在西北大漠之外！”万寒径命令道。
“女儿领命！”林涟漪看向邪道各分派。
凌影阙之人全部看向林涟漪，凌织云抢在长老之前，铿锵的声音如坚冰断裂：“凌影阙凌织云，愿跟随教子追踪漠族！”
“佘夜潭向氏道长愿跟随教子！”向氏道长紧跟着道。
佘夜潭这边也全部跃跃欲试，说话从容似不问世事的长老也看向了林涟漪。
林涟漪道：“好！你们跟随我来！”
这几个自然不够，还需要观海山上出一部分人。
他们定然已经在钟简的带领下，等在殿外许久了。
林涟漪离开时，正道之中，也以刘垣冽为首，开始请愿两道共同阻拦漠族人。
蛇妖族行流则是一言不发，直接趋步出了观海殿。
没过一会儿，正道也派出几人，冲出了观海殿，紧追着前方队伍而去。
黑夜深沉，各色光芒化作尖啸，划破天空。
在观海山直指西北大漠的空中直线道路上，早出发的无垠一队已走了很远一段路。
漠族人虽有西北大漠之神的庇护，但也定然知晓在天涯教教主大婚前夜带走未来教后的后果如何严重，他们得手之后，定会率先将教后带到西北大漠之中。
只要确认方向无疑，加快速度，或许还有追上的机会。
子时已过。
无垠站在法宝点染之上，望见前方云彩之后，似有一人影。
他放慢了速度，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小心。
随着飞行，前方的人影逐渐透过云彩，现出形貌。
漠族人的长相。
无垠停下飞行，身后之人凝神戒备。
那人打量一眼无垠，面色冷漠，毫不客气地问道：“天涯教的驸马，是吗？”
无垠答：“是。我教未来教后，明日的新娘，圣女海月，可是你漠族带走的？”
那人坦然道：“是。”
无垠怒容不掩，冷声质问：“敢问天涯教何时得罪了漠族？漠族为何带走教后？”
那人冷冷道：“漠族无意于漠外，也不会与天涯教为敌，我们只想要海月。”
第九百四十二章 原因
无垠怒问：“圣女海月乃是天涯教观海山的重要人物，你漠族想要圣女，便是与天涯教为敌！即便漠族没有此意，此行于邪道第一大派而言，也是莫大的耻辱！”
那人道：“那便算是耻辱吧，有本事打上西北大漠，我的主人随时恭候！”
无垠及身后之人惊怒不已。
不仅掳走圣女，还出言不逊，漠族人面对漠外大教，竟是如此傲慢吗！
无垠气得脸色发青，竭力沉住气，沉声道：“敢问你背后主人，可是确保犯下此行，还能得到神的庇护吗？若是人族正道邪道与蛇妖族，一起要求西北大漠交出圣女和你的主人，你们还能保住他吗？”
那人冷冷道：“自然。且不说我主人对漠外没有丝毫想法，即便是你回去后欺骗正道蛇妖族，让他们与你的天涯教一起对付我的主人，我们也不会把圣女交给你们的。”
“圣女我们非要夺回不可。”无垠更加愤怒，同时也更沉得下气了，“这么说，你们是愿意因你之故，让我们掀起战争吗？”
那人冷面缓和了一些，竟似无可奈何一般叹息一声，答道：“圣女海月，你我都是非得不可。若是你们为了要回圣女，不得不战争，我们也只有接招了。”
无垠深深呼吸，原打算不再言语，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既早晚要正面对抗，告诉我，你背后之人是谁？”
那人迟疑。
无垠冷笑：“方才说得如此坦然，此刻迟疑，难道是欲借西北大漠之广躲藏起来吗？”
那人没有生气，只是又恢复了冷面：“如果你们能找到我们，我们不会躲。前提是，你得找到我们。希望你们知道——”
他目光扫过无垠及其身后下属，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并非西北大漠所有人都有错，圣女本人也绝不希望你们为了夺回她而犯下杀戮万民之罪。”
无垠不再言语。
那人抱拳，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若有机会，我们再切磋吧。”
言罢，那人转身，一阵风裹起他的身体，身影顷刻间消失于云彩之中。
被风扯动的云彩还在原地缭绕不止。
无垠望着眼前云彩失去中心、无意义地缭绕，深深呼吸，干脆地道：“立即回观海山。”
下属们皆面露惊讶与恨意，却还是跟随无垠一起离开了。
无垠回去中途碰上了林涟漪等人，林涟漪身后的蛇妖族、正道之人也随后与之会合了。
得知漠族人不肯放人后，林涟漪道：“这可难了，他只说是主人要求的，却不说主人的身份，大漠茫茫，我们不耗费几个月，根本找不到他们在哪里。”
“若是耗费几个月能找到也算是好的了，只怕一年半载的也找不到。”刘垣冽道，“依我看，满大漠没头没脑地找人，还不如想办法见到西北大漠之神，让他帮忙。”
“此法可行的前提是，西北大漠之神愿意帮助我们。”无垠怀有戒备。
林涟漪和无垠相视一眼，华仰极的预言中，西北大漠之神可是参与了半年后的那场大战的。
“漠外也不能真的和漠族人开战，我以为正道说得有理，可以先试试去找西北大漠之神寻求帮助。”行流眉头紧锁，“漠族人的势力很强大，再者，他们也帮过我们。”
此言有理，这也是一大难点。
虽然在观海殿上，他们说得如此振奋人心，但是战争是他们绝不愿意看到的，再者眼下找谁战争都成问题，更不必说结果谁胜谁负了。
“正道的主意我也认可。不过，有一种可能，最是可能，”凌织云扫视众人，道，“即西北大漠之神对我们避而不见，如此我们告状无门，又找不到带走圣女的漠族人，又不能对所有漠族人开战，此事只好不了了之。”
向氏道长哼了一声，道：“若是西北大漠之神这么好见面，也不会仅仅停留在传说里了。但是，这次，他是想见也得见，不想见也得见。”
“教子，我斗胆问一个问题。”邵仲文突然问道，“为何漠族人这么想要圣女？圣女是否和西北大漠有什么关系？”
林涟漪猛然一惊。
方才无垠说过，他问过漠族人为何带走教后，那漠族人显然不愿意说。
此刻被邵仲文一问，她突然想到，凌飞雪活了八百多年，未担任教主之职时天下间闯荡，难道没有与漠族人往来过吗？担任教主后，所言所行，难道没有触犯漠族人的利益吗？
漠族那么多部族，有多少是能够掌握控制二心蛊的异术的？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拥有二心蛊的部族，无论如何也要带走凌飞雪。
对了！
方才光顾着找回海月了，竟没有想到，为何漠族人会这么想要得到海月。
凌飞雪以海月这一身份存在期间，时时刻刻处于天涯教之中，怎么可能和漠族人有联系？
那必定是她在以凌飞雪这一身份存在期间，被漠族人注意到了。
夺走她的漠族人，一定是知道她是凌飞雪。
林涟漪和无垠都是知道凌飞雪真实身份的人，他们一直没有往这一方向想，一个原因是追回凌飞雪时间紧急，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以为圣女的真实身份能瞒天过海。
可是他们忘了，西北大漠还有这么多的异术，他们甚至还有一个神啊！
就算神没有意识到，就算异术不行，还有一个预言了凌飞雪没有死的华仰极占星师，去了西北大漠。
而华仰极的目标是去见神，他见到了吗？
总而言之，西北大漠之神，极有可能是知情的！
或者，若是说，正是西北大漠之神授意漠族人带走凌飞雪，也是极有可能的。
那么他们带走凌飞雪的原因呢？
得知凌飞雪尚在人世之人，或者那位神，抓走凌飞雪，恐怕不是因为从前有过节，而是知道凌飞雪死而复生！
林涟漪与无垠想通此事，大惊失色。
众人察觉二妖异常，便以为邵仲文此问的回答是肯定的。
邪道和蛇妖族没觉得有什么，正道这边想法就各异了。
邵仲文沉着脸问道：“看来是有关系了？”
林涟漪忙解释道：“圣女海月一向待在观海山中，如何会与西北大漠有关系？”
邵仲文反问：“你方才神情异常，又是为何？”
第九百四十三章 后果
林涟漪灵光飞转，理直气壮：“圣女在进入观海山以前，一直守在禁地兼葭秋水之中，从未离开。恐怕西北大漠对凌影阙的禁地有兴趣。”
邵仲文看向凌影阙之人，却不见她们神情有异，便要追问。
凌织云立即解释道：“圣女于教子大婚之日，曾赠教子一礼，允许她进入兼葭秋水感悟智慧。
“不久前，教子就曾和驸马一起进入过兼葭秋水。
“他们看到了什么，我们普通弟子不得而知，但是禁地之中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才会让他们面露异色。”
邵仲文半信半疑。
二妖面色坦然。
刘垣冽劝道：“邵师兄，不论正道邪道，哪个大门大派还没有禁地之类的重要东西？就算漠族人是为了凌影阙的禁地而带走了圣女，我们也要和观海山一个阵营。”
“今日不助观海山，明日自家领地便会被侵犯。”行流提醒道。
正道只得作罢。
众人停在高空商讨了片刻，以为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先派人到西北大漠中与西北大漠之神接触，同时四处寻找作案者。
二妖想通凌飞雪被带走原因后，也就更加认可这一方法。
与西北大漠之神接触是正面交锋，他们可以交代绝地之印的秘密，把矛头引到昆仑身上，让西北大漠之神和他们一起对抗天宫。
华仰极说的半年后那场大战，西北大漠之神对立于他们，或许也未必准确，事实可能是西北大漠之神联合其他人界强者一起对抗天宫呢？
寻找作案者，很可能指的就是寻找神所居住的岁杪宫了。如能绕开西北大漠之神，悄悄将凌飞雪带出来也可以。
还从未听闻西北大漠之神会到漠外攻击谁，这次带走圣女，如此重要之事，也不是神亲自动的手。偷偷带走圣女，神未必会亲自追上来。
原因猜了个大概，方法也有了，人手也有了，可结果还在未来，还不可确定。
再加上华仰极的预言，实在叫他们硬着头皮上的同时担心不已。
难道西北大漠之神与他们对立而战，就是因为他们带走了凌飞雪吗？
但此事即便不行也得做。
二妖唯有向众人隐瞒原因了，当然隐瞒的方法直接就是隐瞒圣女的真实身份。
若是说出来了，正道和邪道其他势力定会竭尽全力抢夺凌飞雪，结盟就更会不复存在。
所幸漠族人也不会轻易说出凌飞雪的真实身份，且从方才与无垠对话的漠族人回答来看，恐怕办事的漠族人是真的不知道圣女是凌飞雪。
所以只要他们几个知情者瞒住即可。
林涟漪见正道来这里相助的人如此一心，不禁感激道：“有各位道友相助，圣女必定能够寻回。”
一夜追踪，加上许久的商讨，众人皆感疲惫，后半夜的寒冷也越发透人心骨。
众人回到观海山，见那前方辉煌一片，明亮的夜明珠点亮了满山光明，飞近时更可见大红色的绫罗绸缎扎满各处建筑，眼前喜庆之景如今只剩下了讽刺。
二妖只觉疲惫的身体里，怒火燃烧得正旺。
观海殿。
池及和失踪的凌影阙弟子正在殿中。
白巾巾派去传唤珊泽的人因为修为不够深厚，被二心蛊寄生时间也有些久了，至今未醒过来。
尽生看过那人，身上的二心蛊已经被取出了，人也被漠族人治疗过，没有生命危险。
漠族人是当真无意伤天涯教之人分毫啊。
可是白巾巾仍然失踪。
在找到凌影阙弟子和白巾巾下属的地方，都没有发现白巾巾人影。
万寒径道：“我已传唤过当初调查白巾巾身世关系的下属，得知白巾巾家中曾遭失火，后来为漠族人所救，白巾巾欲拜漠族人为师。”
林涟漪记得此事，心生寒意。
白府失火时，她就在边上，且欲救火救人，但因火势太大，她半蛇之身惧火，竟因此走火入魔，难以自控。
也是因此，她才遇见了自己的乳母柳鱼雁。
她后来得知是漠族人将白府的火熄灭的。
原来人与人的关系可以如此错综复杂，真是阴差阳错，命运弄人……
白凝玉是因此才结识了漠族人，在漠族人的要求下，拿着她林涟漪好心给的免死令，进入了观海山当卧底吧？
这么说，漠族人早就怀疑圣女海月的真实身份了？
他们既无意于漠外，让白巾巾成为卧底，只有这一个目的了。
只是这些年，圣女处于严密保护之中，连白巾巾这个观海山掌事大人也无法见到，见不到就无法确认身份，是以迟迟没有动手夺人。
“你们对诸位宾客说说事情经过吧。”万寒径对失踪找回的凌影阙弟子道。
一名弟子叙述道：“我们在凉叶中保护圣女，白掌事派来的人令圣女的侍女珊泽去帮忙。珊泽走后不久，我们便不知为何昏迷了。
“我们醒来时，已经在西岩村的一家客栈的房间里，身边没有其他人，圣女也不见了。
“我们听到客栈外找人的声音，立即出了客栈，与池护法会合。”
尽生一点头，解释道：“正是二心蛊之毒，你们的意识被封，它才能主宰你们的身体。若是被封太久，即便抽离了二心蛊，被寄生者也会成为一具死尸。”
众人皆面露凝重之色。
一个二心蛊，便能将一具强者的身体收为己用，且强者连丝毫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若是西北大漠对正道邪道的强者们都用上二心蛊，岂不是整个漠外都是他们的天下？
今日西北大漠敢从观海殿掳走一个和西北大漠完全不相干的人，明天就敢把其他门派的掌门人、继承人都掳走。
林涟漪提出方才众人商议的办法，万寒径以为可行。
既然其他人都找到了，卧底的和圣女也都确定了逃亡方向，众宾客也没有留下去的意义了。
观海殿中，众人商量了一下后续如何去西北大漠、如何与西北大漠之神接触、如何寻找作案者，便陆续散去。
众宾客离开后，殿上只剩下万寒径、林涟漪、无垠一家。
二妖相视一眼，正要上前安慰，万寒径竟似折杆的战旗一般，顷刻间倒地不起。
“爹爹！”
“岳父大人！”
二妖连忙上前照顾。
林涟漪查看后松了一口气，两眼含泪，又是担心这边，又是挂念那边，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道：“爹爹没事，只是心力交瘁。”
第九百四十四章 偷盗
无垠脸色也很不好看，他白着脸，叹息道：“本是喜事，却成意外……我们带岳父大人去休息吧。”
“嗯。”林涟漪低低地应了一声。
二妖扶着万寒径回到寝宫休息。
林涟漪望着父亲疲惫苍白的面容，忧伤至极，泪流两行。
无垠轻轻搂着她肩膀，无以安慰，思索着言辞。
林涟漪深吸一口气，轻声道：“现在才知道，当初张承羽叔叔得知女儿失踪后有多痛苦。死亡不过是一段较长时间的悲伤，可不知下落不明生死，也无把握找回至亲之人，更是一种折磨。”
二妖相依，无垠鼓舞道：“涟漪，岳母大人失踪，岳父大人更加痛苦，他还要竭力支撑天涯教，我们不能倒下。”
林涟漪揉了揉眼睛，用力擦去眼泪，道：“大战还没有来临，我们不能倒下。不管西北大漠之神会不会因此与我们对立，我们都要去讨回凌飞雪！”
无垠微微点头：“你有蛇妖族的一半血脉，可以借此与神手下的人沟通，或许能得到对方的善意。”
林涟漪道：“好，剪歌的蛇妖族身体还在那位祭司手中，我们先去找吟暮，然后带着蛇妖族的信去找祭司。”
“我们明日午时就出发，此事宜急不宜缓。”无垠道，“后续正道的人到了西北大漠与我们会合，我们就不便与西北大漠再说这些了。”
“好，我们都早些休息。”林涟漪道。
二妖回到教子居，睡到午时三刻，才先后醒来。
“午时三刻，这是世俗世界里对犯人问斩的时间。”林涟漪神情显得颇为苦涩。
无垠道：“我们这里可是江湖，死亡多是夜半。”
林涟漪苦笑一下，向万寒径寝宫望了一眼，道：“我们走吧，就不去看爹爹了。”
“好。”
二妖找到吟暮，要了问候兼道谢信后，便直奔西北大漠。
“蛇妖族受了西北大漠莫大的恩惠，我们不便直接出面。涟漪，你既是天涯教的教子，又是暮雪千山蛇妖族的后裔，便代表我们面见祭司。”吟暮如是决定。
“你们先去和西北大漠谈一谈，如果真的谈崩了，我们便会出面。”行流如是道。
西北大漠。
在大漠边陲，林涟漪和无垠用三片龙王鳞说服一支商队，带他们进入了洛郸城。
进城后，林涟漪凭借记忆，找到之前买过食物的摊位，摊位的主人，那位中年妇女，竟然还记得林涟漪。
摊主偶然抬头时看见林涟漪向这里来，一眼认出，当即向她招手，仿佛他乡遇故知一般高兴。
林涟漪向她一笑，一边走去，一边对无垠道：“就是这位妇人。”
无垠站在几步之外，向摊位上的食物扫了一眼，微微摇头。
此时也只有美味的异乡食物可以消减一二分心中的难过了。
“老板娘，这个多少钱？”摊位边上，有人经过时随手拿起食物，问道。
“三个一片龙王鳞。”摊主向那人拿起来的食物瞥了一眼，匆匆回答一句，随后便打量起林涟漪身体上下。
林涟漪从她的眼眸中读出了每次返回观海山时爹爹对女儿表达的关切。
她已显露憔悴的面容中绽放几分真切的笑容：“夫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摊主面上洋溢着淳朴的笑容，咧开的嘴中，两排牙齿沾着些微黄沙的色彩。
“姑娘，没想到又见到……”她正要欢迎林涟漪，却见林涟漪身影一闪，忽地到了摊位旁边。
摊主对林涟漪的身手惊叹了一声，却还未意识到方才问了价格的过路人偷走了食物。
林涟漪闪过身影，为的是一把将那人抓个现行。
那人右手被林涟漪抓着手腕高举起来，手中攥着的食物掉了下来。
林涟漪接住食物，放回摊位上，面色冷然，问道：“你为何偷这位摊主的东西？”
那人吓得满面哭相，道：“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摊主才意识到那人偷了东西，打量一眼那人，见他长着漠外人的五官，年纪轻轻，身材不胖不瘦，不像是穷人，也很是奇怪。
“夫人，求求你原谅我吧，我爹得了重病，我想给他吃点好的……”那人当真哭了出来。
周围有些人冷漠地经过，有些人愤怒地驻足旁观，有些人害怕什么似的逃离了。
摊主看了眼林涟漪冷漠严肃的面容，又环顾周围，意识到此事严重性，连忙为那人求情道：“姑娘，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看他也不是有意的，谁家没有难事呢？”
林涟漪环顾周围，也发觉有些不对劲。
怎么好像洛郸城中氛围有些不对？
难道洛郸城中有事发生？
林涟漪不知城中情况，也不欲为摊主添麻烦，便松开手，缓和了语气：“你在边上等等。”
那人一愣，随后害怕地回答道：“好。”
摊主向周围行人摇了摇手臂，道：“没事了没事了，大家各顾各的啊。”
驻足的行人慢慢散去。
其中一人忍不住愤怒之意，上前几步，逼近偷东西的那人，吓得他停住了哭泣。
愤怒的行人恶狠狠地盯着他双眼，严厉审问道：“你是不是神的信徒！”
那人重重点头，满面愧疚：“是，是我错了，我会向神忏悔的！”
行人面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冷冷警告道：“你给我听着，祭祀大典在即，洛郸城中，谁也别给我惹麻烦！”
“祭祀大典！”林涟漪和无垠大惊，相视一眼。
“是！是！是！”那人点头如捣蒜。
行人满意离开。
那人悄悄抬头看了林涟漪一眼，恰与其对视，连忙低头，站在一边，等待吩咐。
林涟漪对摊主道：“夫人，把他要买的这个卖给我吧，我去他家中看看，若是真的就把这个给他。”
摊主却很放心，将食物交给了林涟漪，道：“这个就免费给你吧。我相信神的信徒，他一定不是恶意要偷，但是家里的钱都被用完了，所以不得不偷了。”
那人闻言，微微点头，却不敢主动争辩。
林涟漪道：“多谢夫人。”
摊主高兴地祝贺道：“姑娘啊，没想到你还能安全从大漠之中出来，而且好像还去了一趟漠外。不久前漠外可不太平啊，你能活着，看来你是个道行很高的人了。”
林涟漪笑道：“夫人过奖了。您也听闻了漠外的战争了吧？鹰魔族对漠外造成了那么严重的破坏，我进入西北大漠的时候，还有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在北上回家呢。”
第九百四十五章 吃瓜
摊主叹了口气，面露同情，只是这刀子没劈自己身上，这同情多少是有些不到位的。
她感叹道：“我们大漠里，也有一些人在大战前去了漠外，然后就没回来了。唉呀，他们在神的庇护下待久了，都不知道漠外有多危险，真是傻啊。”
无垠好奇问道：“夫人，外面战争这么厉害，大漠之中当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吗？”
摊主摇了摇头，同情之色一扫而空，浑然不觉大战之惨烈一般，道：“没有啊，只是生意上冷清一些。”她语气里满溢着虔诚，“在神的庇护下，西北大漠是不会出现大战的。”
无垠有意试探道：“漠外的百姓实在可怜，若是神愿意离开西北大漠，庇护他们就好了。”
“这可不行。”摊主连忙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神也是这样的，漠外不是也有漠外的神吗？我们这位是西北大漠之神，只庇护大漠子民。”
二妖笑而不语，微微点头，心中却是冷笑。
漠外的神，指的是天宫那帮垄断长生之道和强大力量的神族吗？
二妖又挑了一些食物，才令偷东西的那人带路去了他家里。
原来那人所言为真，他爹真的得了重病，头脑之中血液淤塞，无垠仅能将淤塞血液暂时疏通了，可是头脑血路不改，不久后还是会淤塞的。
若是想改血路，对修炼之人来讲，办法是有，不过耗时就长了。
也并非二妖不愿意治疗肖父，而是肖父压根不愿意让二妖治好他的病。
“我叫肖思漠，祖上有人是西北大漠之神的信徒，后来被卖到了漠外，现在全家都回到洛郸城中，也找回了信仰。
“我爹一个月前生了这个重病，为了治病，我们花了很多钱，也只是勉勉强强拖着病体度日。
“所幸祭祀大典要来了，只要熬到那个时候，我爹就能够得到祭司的赐福，身体就能恢复健康了。
“我爹娘还希望我能够被祭司选中，所以让我吃得饱饱的，尽量恢复原来的健康，以防影响祭司发现我的天赋。
“你们看到我吃得还不错，身材也不是骨瘦嶙峋的，所以不信我，我也能明白。
“我拼命和你们解释，也是因为祭祀大典，如果我这个时候偷东西被发现的话，肯定会被认为故意挑衅的。祭祀大典前，连洛郸城的刑罚都会加重。
“现在洛郸城中，凡是神的信徒，要么吃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以期被神选中，要么得祈祷自己恰到好处得上个绝症，以期获得祭司的，也就是神的，赐福。
“再过几天，祭祀大典就要开始了，我真怕我爹活不到那个时候，所以才会想着偷一点我爹喜欢吃的东西，万一……对，就是那个意思，让我爹走得满足一点。”
肖思漠紧张不安地交代了原委，说着说着，看着二妖的脸色越发缓和了，语气也昂扬了一些。
林涟漪将方才肖思漠偷的食物给他，道：“你爹头脑血路暂时疏通了，应该能熬到祭祀大典。”
“谢谢两位江湖高人！谢谢！谢谢！只要熬到那时候就有救了！”肖思漠连连道谢，忽地想到了什么，道，“不如二位高人就住在我们家吧？这样也省些住客栈的钱。”
二妖也正有此意，躲在这里还能合情合理地和正道分开住，若是住在同一个客栈，商量个行动还是有些不方便的。
是以二妖当即同意了下来。
接下来直到祭祀大典前的吃住就靠肖思漠一家了，他们为此承担的责任是保证肖父能活到祭祀大典。
肖家清出一间房间，令二妖入住，二妖关上门，皆因祭祀大典的消息面露喜色。
林涟漪喜道：“不论是带我们过来的商队，还是自入城到那位夫人的摊位前所过之行人，都没有提到祭祀大典的事情，没想到下一次祭祀大典就在眼前了。”
无垠疑道：“可是为什么如此重要的事情，这一路上，我们没有听到任何人说起过呢？”
林涟漪猜想道：“商队从漠外进来，可能确实不知。至于洛郸城内，或许是家家都在忙着准备吧？警告肖公子的行人当众说出了祭祀大典的事，看来口头讲述并非禁忌。”
“也可能是不想惹麻烦吧。”无垠道，“可能不同部族之间的矛盾有些激化。”
“肖公子要走过来了，我们一问便知。”林涟漪听见外面脚步声，道。
“咚！咚！”肖思漠敲了敲门。
林涟漪打开门，见他捧着一个果盘，果盘中是一些奇异的瓜果，她感谢道：“谢谢。”
肖思漠走进房间，将果盘放到桌上，道：“二位高人，你们从漠外来，一定要尝尝我们的瓜果，又解渴又好吃。”
“肖公子，我们这也是第二次来，想问你一点西北大漠的情况。”无垠坐下来，道。
肖思漠欣然答应：“好啊，你们要是在外面问我，我未必敢畅所欲言，但是在我家啊，我知无不言。”
林涟漪和肖思漠都坐了下来。
无垠问道：“最近西北大漠的各部族之间情况怎么样？”
肖思漠得意地笑了笑，顺手拿起一片瓜，一边啃一边道：“我就知道你们要问这个，来这里的漠外人首先一定得知道这个。最近啊，我们各部族之间局势有些紧张。”
“愿闻其详。”无垠道。
“旦迷族。”肖思漠一手拿瓜，一手伸着食指，认认真真地讲述道，“旦迷族，好像在鹰魔族和漠外人族大战前不久，失了一位修为高深的炼蛊师。”
二妖目露惊奇。
怎么部族局势变化还和他们有关系了？
“二位请吃瓜吧。”肖思漠看了眼瓜果，热情提醒道，“然后不知怎么的，另一个部族知道了这个事情，恃强凌弱趁人之危嘛，就趁旦迷族不备，抢走了他们的一片大绿洲。”
二妖微微点头。
大漠之中，绿洲可是集衣食住行为一体的重要财富。
抢了绿洲，必然爆发战争。
“对了，不知二位知道炼蛊师是什么职业吗？”
“知道。”
“那你们一定知道，一个修为高深的炼蛊师对部族而言有多重要。”
“知道，镇族之宝。”
“对！”肖思漠说着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瓜，“后来两个部族就打起来了。可是打了十几天，没想到反而是势弱的旦迷族获胜了。”
第九百四十六章 准备
“明明另一个部族也有强大的炼蛊师，可是胜的却是旦迷族，这不合理。
“后来不知为何，就变成几个部族的混战了。
“有一个不信仰神的部族到洛郸城中购置食物时，声称那个旦迷族曾经有一个孩子被神选中了，所以他们才能赢。
“我问了一些老人，他们说确实曾经有几个外族的孩子被神选中，好像其中就有旦迷族的。
“这次祭祀大典消息放出来之后，很多部族都盯着洛郸城看，恐怕在祭祀大典之前的祭司游行中，都会有其他部族的人来作乱。”
肖思漠说罢，林涟漪和无垠相视一眼，林涟漪问道：“怎么洛郸城没有暂时阻止那些不信仰神的部族进来呢？”
肖思漠无奈道：“洛郸城规矩，来者不拒。就算是祭祀大典，我们也期待那些不信仰神的部族能够当场被感化。而且，没有人敢在祭祀大典作乱的。”
林涟漪点头：“那么漠外人呢？来往可有阻力？”
肖思漠道：“没有，大家关注的都是部族，漠外的人不太会掀起风浪的。”
林涟漪问道：“听闻祭祀大典的祭司所住地方简陋，也没有什么防卫，是吗？”
剪歌的记忆中，那位祭司住处简陋，他面见祭司也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肖思漠惊讶得几乎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几百年前的了吧？”
“或许是吧……”林涟漪意识到，祭祀大典很有可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知己知彼，才能有所准备，所幸他们遇见了一个肖思漠，才能及时了解关于祭祀大典的种种情况。
肖思漠想了想，道：“难怪洛郸城从没考虑过漠外人作乱，原来你们对我们的祭祀大典这么不上心。这样吧，我带你们参观整个祭祀大典。”
二妖喜，皆同意。
肖思漠站起身，道：“如果二位高人有空的话，我这就可以带领你们去参观祭司住的地方。”他做出噤声的动作，道，“如果你们自己在外面问地方的话，是会被怀疑图谋不轨的。”
“有空。”“正好闲着。”二妖也起身跟随。
“对了，你们为什么来洛郸城？”行走间，肖思漠问道。
“漠外不太平，来这里躲躲。”无垠随口道。
“原来是这样。”
这个理由实在是令洛郸城的人不得不信服。
走出肖家，走过很长一段路，又经过城主府邸，继续往洛郸城后走，便可见不远处矗立着一座行宫。
南面仅一道正门，正门紧闭，不知其中景象。
且虽说是行宫，面积却很小，还不如观海山载神宫的一半大小。
宫墙之高，足以将一层楼高的建筑全部遮掩住。
从百丈之外看去，看不到其中有三层楼高的建筑，仅有两座阙于宫门之后耸立，以及阙往后走，又有两座两层楼高的建筑。
行宫所见建筑皆是地地道道的洛郸城建筑风格。
肖思漠停住了脚步。
林涟漪和无垠也止步。
从方才接近城主府邸附近，到前方行宫正门之间，肉眼可察没有一张漠外人的面容出现。
几个信徒面向行宫正门方向，一步一叩首，走到宫门口时连叩三首，然后行祈祷礼，状极虔诚。
礼毕，则离开。
一些漠外人发现了肖思漠等三张漠外人的面容，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不知漠外人是刻意绕开了这里，还是被其他人的眼神劝退了呢？
“今天这里好像有点不欢迎漠外人啊。”肖思漠面露苦笑，轻声道，“前两天来这里看还不是这样的。”
他转身，向二妖道：“本来还想带你们到近处看看的，我们回去吧，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带你们看看。”
二妖点头，跟随肖思漠离开了。
“如今祭司还没有来，行宫附近为何没有守卫？”林涟漪问道。
“只是外面没有，里面都是守卫。”肖思漠道。
“何以见得？”
“我听一个信徒说的，他太过虔诚，绕着宫墙磕头，磕了一圈回到宫门的时候头破血流，人晕乎乎的，就撞在了宫门上，宫墙后马上就翻出了一个守卫，对他审问了几句。”
肖思漠带二妖到了一家钱庄前，介绍道：“这里的钱庄是可以将龙王鳞换成漠外的银钱，也可以将银钱换成龙王鳞的。如果你们缺龙王鳞的话，可以在这里换。”
二妖点点头，不过这次他们带够了龙王鳞，那是尤丽吐孜送给蛇妖族的。
他又飞速地指了一下钱庄前插着旗帜的台子，压低声音，悄悄道：“这条街是祭司游行必过之路，我和钱庄商量好了，游行的时候他们会允许我把旗子拔下来，我就跪在那个台子上。”
二妖面露惊讶。
原来还能暗箱操作加强被祭司注意的可能性。
肖思漠转回头，得意地看了二妖一眼，道：“怎么样？这样我就更有可能被选中了。”
林涟漪忍不住劝说道：“看似是祭司用他的眼睛在选人，实则是神在选人，恐怕和你们谁跪得高没有关系。”
肖思漠得意的笑容凝固，咽了咽口水，底气薄了一些：“不论如何，我们也是尽力了。”
林涟漪问道：“你知道游行的路线吗？”
肖思漠瞄了眼左右行人，不见有人注意，轻声道：“这也是我的准备之一。洛郸城里有人总结了过去几次的游行路线，并依此预测此次游行的可能路线，我花高价买了。”
二妖更加惊讶。
原来还能这样。
“要不然我怎么确定的这个钱庄呢？”肖思漠道，“二位到时候如果想挨近点看，就跟着我，或许也能被选中呢？”
二妖显然对被选中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对接近祭司是很期望的。
无垠虽觉希望渺茫，但还是轻声问道：“现在找位置还有机会吗？”
肖思漠轻声答道：“若是二位想自己去和沿街店铺商量购买好位置，恐怕是不行了，他们要么是谈好了生意，要么是自己占了。”
二妖只好放弃。
想寻一个好位置是有原因的。
带走凌飞雪一事很有可能神是知道的，那么祭司也就很有可能知道。
如果祭司没有在游行中看到他们，而他们贸然前往行宫，很有可能被拦下；如果看到了，祭司得知天涯教已经派人过来问了，知道避不开了，双方也便都有一个准备。
第九百四十七章 天明
“祭祀大典那天，一定是水泄不通的，你们虽是高人，可只怕仅凭蛮力，也挤不过疯狂的信徒。”肖思漠同情地看着二妖。
林涟漪和无垠笑了笑，林涟漪道：“都出来这么久了，我和我丈夫想在外面逛一会儿，肖公子，你先回去吧。”
肖思漠面露惊讶，忍不住问道：“你们真的是夫妻啊？”
二妖闻言，也是吃了一惊。
林涟漪讶道：“你不知道？可方才安排房间时，是让我们两个一起住的啊？”
“嗯——”肖思漠面露尴尬，“容我一问，你们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吗？”
无垠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不过被他这么一问，心中也是有些酸楚的，当年他们也差点成为私奔的情人。
林涟漪一边回忆往事，拉住了无垠的手，一边哭笑不得：“明媒正娶的，婚事办得可盛大了。”
肖思漠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面色更加尴尬：“我还真是没想到，我以为你们是未婚的情人，虽然你绾上了头发，我也以为你们是私奔来的……”
二妖面色也很尴尬。
这么说，他们方才说明了到洛郸城是因为“漠外乱，来避避”，实则肖思漠理解的也是另一种意思？
二妖终于在无意间给自己的身份正名了，随后易容成漠族人的模样，绕着行宫转了一圈，尽可能了解了行宫及周围建筑。
回到肖家，二妖参观了肖思漠高价购得的路线图，又出门踩点两次。
此后二妖以夫妻关系，在肖家住到了祭祀大典游行前，同时也从肖家口中得知了很多有关祭祀大典的知识。
关于正道之人派出人手相助他们的承诺，他们也没忘记。
在踩点的同时，他们有意避开了漠外人常住的客栈，以防遇到他们。
能尽量多晚遇到，就多晚遇到。若是遇到了，便说自己是刚到的。
“巡街！巡街开始了！”
“所有信徒，都出来迎接我们的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来了！”
“孩子，准备好了吗！”
“求祭司赐福！”
“孩子他爹！我们的位置被抢了！”
“这快地又没写你的名字！”
“我们两个孩子，两条预测线路都要占！”
天刚蒙蒙亮，洛郸城中，叫喊声、呼吁声，此起彼伏。
“两位高人！两位高人！再不去就来不及了！”肖思漠重重地连拍着二妖房间的门。
二妖早有准备，速速起身。
前两天就发现大家可能不会踩着时间到，果然如此。
此次祭祀大典，和剪歌经历的那一次相比，信徒们和看热闹的人所处的竞争显然更加激烈了。
“我先走了！”肖思漠高喊一声，匆匆离去。
二妖也紧随其后离开肖家，跑到早已选定的一处十字路口旁观。
此处道路宽敞，视野开阔，最重要的是，路口的店铺前有雕栏围护，店铺的主人还是虔诚的信徒。
若是人多起来了，他们便可以跳到雕栏上站着，而且信徒是必定会跪着的，绝不会和他们抢雕栏。
店铺的主人是信徒，到时也无暇顾及他们的胡乱作为。
天空才从黑暗无际之中偷现一点光明，虔诚的信徒们已经为了预测巡街路线旁的土地争得脸红脖子粗了。
“还我位置！”
“这块地是我的！”
“十字路口好啊，还好我们早点来了……唉呀，不要挤啊！”
此刻二妖还能站在雕栏外边。
林涟漪拉着无垠的手，以指送之法感叹道：“没想到时隔几百年，祭祀大典前的游行已经变成如此激烈的场景。”
“恐怕此刻，你若张口对他们称此为‘游行’，他们便能齐齐指责我们。”无垠以指送之法笑答。
林涟漪苦笑了一下。
上一次他们向肖家以外的信徒随口问了一句，将祭司巡街称为“游行”，那信徒便有些不满，但看二妖乃漠外而来，才有些理解，好心解释了一下：“要说‘巡街’，祭司可是神派来巡视信徒的。”
二妖回去后也对肖思漠问及此事，肖思漠再次面露哭相，犹如初见时那般：“我虽信仰神，但没有把这些仪式看得很重，没想到会是如此禁忌啊。”
“来来来！让个路！”一句带着恳求语气的催促传来。
众人以及二妖皆看向那里。
肖母竟然雇人将肖父抬到了此处。
他们也选中了这里。
众人看是绝症之人，竟皆两眼放光，仿佛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立即主动让开了一条路。
二妖已经猜到了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毕竟谁不想看神迹呢？
不过，为何肖思漠没有站在父亲边上呢？如此也就不用竭力保住好位置了，其他人会主动让开的。
对了，应该也是怕祭司注意力全在肖父身上吧？又或者祭司既救了父亲，又选中了儿子，太招人妒忌。
“你们站紧一点。”二妖身边冒出一个声音。
二妖低头一看，跪着的人潮已经汹涌到身边了。
二妖只得站到了雕栏上，抬头看了眼天色，黑夜还没有完全投降。
“我们上去为这位老伯看病吧。”又是熟悉的声音从肖父所在位置附近传来。
二妖一惊。
这是千羽林方谭的声音！
好巧不巧，正道就在这个时候到了。
是只有千羽林到了，还是其他人都到了？
一个不知名弟子、方谭、杜枫香、路天香、郜落霜、渚沙从转角处走出。
随后，是十虹涧的人，带头的是楚菡萏，弟子中有齐声却。
还有，百琐庄的人，也到了，带头的是刘臻绝，弟子中有刘垣冽和朱彦。
林涟漪记得，路天香曾说过，她在世俗世界的家人曾往来于西北大漠做生意，她来此既是回乡又是为门派指路。
楚菡萏颇有大局意识，她来很可能是主动提的。再者，和尤丽吐孜一起深入西北大漠的薛琳琳是她教过的弟子。齐声却来此，主要也应是这两个原因。
百琐庄早就对漠族人有警戒了，刘垣冽也早就想深入西北大漠探一探，他们派来的弟子一定都是厉害的。
看来正道来观海山的宾客回去商量了一圈后，仍然是真的想和邪道联手，把漠外的土地和百姓给守住。
且此刻二妖已经被信徒们围得水泄不通了，难以走开，只有和正道一起行动。
正道那边，所有人先后认出了林涟漪和无垠，却也因人流拥挤而无法过来。
双方相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