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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兴唐全文阅读

作者:准噶尔刀王     五代兴唐txt下载     五代兴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技术与文明

    对于晋地和山北地区这两年的发展,李岌是不满意的。

    在最早开发的晋阳周边、忻代和山北的武州、蔚州,生产力的发展水平似乎达到了农业时代的极限,这些地方的经济发展,领先了大唐其他地方甚至是有数百年的时间。

    作为帝王,他在内心里还是很羡慕记忆里的国朝初期的经济发展速度的,在十几年的时间里就建立起了门类齐全的工业体系。只不过仔细想想又不禁哑然失笑,那是一个成熟的工业时代,只要有一个强有力的官方推动,那种成就也算是水到渠成,况且也有一个强大的北方邻居的技术支持。

    除去两川,北军的控制区内人口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万,这让李岌在军事上的选择上更加游刃有余。

    平定洛阳方面的“叛乱”是今年既定的策略,至于其他地方目前以安定为主。

    晋阳朝廷对于百姓的税赋并没有减轻,一如过去那般沉重。朝廷的方略就是打压各地方的地主豪门,甚至是自耕农,把从他们那里搜刮而来的财富来补贴各地越来越壮大的军屯区。李岌在朝堂中反复向各级官员所灌输的观点就是各地的屯田军才是维护统治的基础,那些地主豪门却是潜在的敌人,而那些豪无组织的自耕农也是对于维护统治没有多大的益处。

    朝廷的策略就是先消灭自耕农,迫使他们加入军户。各地的自耕农如果觉得无法承受官府的沉重税赋和徭役,可以向官府申请转为军屯户,官府则会按他们原来的土地给予一定的补偿。

    限制地主豪门的最主要政策是在国内实行粮食统购统销,禁止私人从事与粮食相关的交易,但是肉类、禽蛋、蔬菜等副食品却不在限制之列。

    土地国有,是李岌的一个梦想,也不是什么天下为公的所谓情怀,而是他只是想单纯地还原自己记忆里那个所熟悉的世界。

    只要有时间,李岌就会总结出一些目前比较适宜推广的生产技术,先教给自己身边的学生亲军,再通过晋阳书院传播出去。

    知识的传承本身就是个大问题,华夏民族原本是一个充满了创造力的民族,曾经创造过这个世界最辉煌的先秦百家时代。在前世的时候,李岌一直是坚持认为先秦时代的华夏文明,应该领先于整个世界至少二百年的时间。

    可是自从有皇帝这种恐怖的物种出现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华夏历代的皇帝都在孜孜不倦地毁坏着这个古老的文明传承和延续,期望让自己治下的民众重新回到过去的奴隶时代蒙昧顺从的状态里。

    自从始皇帝时代开始,华夏历代的皇帝就开始喜欢上了使用焚书和**的方式来禁锢底层民众的思想,许多先人伟大的发明和创造都就这样被湮没在了历史的尘埃里。

    华夏民族的传承断绝是从工匠被禁锢开始的,在春秋战国时代创造了十分灿烂文明的公输家和墨家地位一落千丈,因为皇家担心他们发明的武器会危及到自己的统治甚至是生命。出身公输家和墨家的工匠们被皇家禁锢成了私奴,地位低下,不允许他们读书习字。于是原本一些发明创造只能靠心口相传,而且思想越来越狭隘,手艺成了自家活命的保障。

    于是开始出现传承断绝,加之异族入侵对于汉民族传承的破坏,反而是后代的技术反而不如前代,比如说唐朝的天文测量仪器甚至还不如汉代精密。

    这导致了文明的停滞和衰退。

    怎么来让自己治下的民众变得更愚昧,这是历代皇帝所追求的最高境界,顺应皇帝的儒家就成了统治者愚民的工具。儒家所追求的就是奴隶制时代那种等级森严,贵贱分明,统治阶级可以随意践踏处置奴隶的时代。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对于整个华夏文明最没有价值的一种腐朽的哲学体系却在不断发展壮大,禁锢着民众的思想,腐蚀着整个民族的创造力,而对于这个民族最有价值的工匠却被视作最下等的奴隶。

    就是这种价值观,彻底束缚了这个原本很伟大民族的不断探索进取精神。

    由于科技发展的停滞,盛极而衰,兴亡更迭就成了这个古老帝国永恒不变的旋律。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亚欧交界的半岛上,神教出现了,于是一切的发明和创造都被视作了异端,最终摧毁了这个世界上两个很优秀的文明传承。阿拉伯的炼金师们在隋唐时期就发现了硫酸、硝酸和强碱,他们的炼钢工艺也站在了这个世界的顶峰。

    先进的冶金工艺造就了大食帝国的骤然兴盛辉煌,然后,一切最终都在神教的光芒下化作成历史的灰烬。

    好在唐代的读书人虽然不怎么重视科技和生产,思想倒还算是自*由。

    李岌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培养读书人崇敬自然,探索自然的精神,然后就是极大地提高工匠在整个社会中的地位,特别是将一些高级的工匠直接任命为技术官员。人本身就是趋利的动物,随着社会地位的提高,就会有更多的人对此趋之若鹜。

    鉴于晋地和山北经济发展的缓慢状况,李岌在去年就给晋阳书院的师生们讲授过了几次热动力课程,只可惜的是一大帮专门研究机械的学生折腾了近一年的时间,自己所期盼的蒸汽机仍然没有研制成功。

    李岌回到晋阳后,专门去视察过之后,才知道以何铨、刘江、王元为首的研究团体,把主要的研究方向搞错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看似简单容易,实际上更难以成功的蒸汽轮机研究方面。

    这让李岌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科学的发展本来就没有什么规律可言,李岌并不准备另一个时空西方的科技发展史,如果有时间和精力,他都准备提前把发电机和电动机给搞出来。后来发现,绝缘材料的研究跟不上,这才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三十多名参与蒸汽机研究的师生坐在教室里,李岌走上讲台,在黑板上画出了一个简易锅炉和一个活塞往复式蒸汽机示意图,然后对坐在教室里的师生们说道:“我们已经知道,制造出一个锅炉,通过加热使得这密闭的蒸汽锅内不断地产生蒸汽,就可以得到作为动力来源的一种势能,这和水轮机的原理一样,但却能摆脱安装水轮机的各种自然条件限制。大家可以看到有两种方式可以让锅炉内的水蒸汽转变为旋转的动力,一种就是你们之前所研究的汽轮机,另外一种就是将蒸汽输入汽缸,让活塞作往复运动,再通过连杆和曲轴将往复运动转变为旋转运动的活塞式蒸汽机。相对而言,活塞式蒸汽机的制造要更为简单……”

二、巡视河北

    李岌所画的示意图,直接越过了钮可门和瓦特,将活塞式蒸汽机原理一步到位,推进到了三胀式和多胀式蒸汽机的技术水平,这是另一时空工业时代历史上在近一百五十年间才取得的科技成就。

    “……总之,以后你们经过不断地实验就能够发现,汽轮机在做功时需要的推动气流比较大,所以无法做到小型化,而活塞式蒸汽机由于输气量的大小可以通过管道和阀门来控制,就容易制造的小很多,这也是我这节课专门要给你们重点讲解活塞式蒸汽机原理的主要原因。至于具体的工艺和实验问题,你们自己解决,经费由何铨去找少府监解决。”

    李岌在上课的时候,自称一直坚持用“我”而不是朕,把自己放到了书院里师生平等的地位,有时也会很随意地参加一些师生们举行的活动,虽然有些破坏气氛,却让他与书院出身的师生们关系十分融洽。

    这些人才是他统治的真正根基,虽然有不少朝臣对于天子偏爱书院城的师生颇有微辞,却也是无可奈何。

    现在,最早一批从书院毕业的学生们,已经开始陆续成为中级军官,成为军中的中间力量。这些天子门生,正在逐渐渗透的接管军队,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趋势。

    这些北军勋贵们能做的,就是通过各种门路,把自家的子弟塞进晋阳书院。对此,李岌也很无奈,只能是每年通过扩大招生的办法,尽量多招收一些那些出身屯驻军的平民子弟,以平衡各方的势力。

    现在这么一大帮勋贵们都和自己在一个战壕里,他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没有什么杯酒释兵权,在将夏鲁奇调回朝堂任枢密副使,又把老丈人王都晋封太师,安置晋阳居住后,李岌已经悄然完成了对治下绝大多数军镇节度使的调换,并使得节度使渐渐成为一种虚衔,与地方行政分割开来。

    图谋天下?!

    这是自然,这是他的世界,李岌对此自然是当仁不让。

    在春播之后,李岌就再次动身,前往幽州巡视。

    原山北防御使裴约被任命为幽州镇守使,李岌命其大兴土木,沿蓟水构筑一系列的防御保城,建设一道坚固的防御壁垒。

    蓟水和潮白河下游自安史之乱后,河道年久失修,由于河水几乎年年泛滥,形成大片荒无人烟的沼泽地带。

    自东汉末年和三国时期上百年的战争使得中原人口锐减,最终导致草原胡人涌入中原。北朝再到隋唐,从来都不把北地草原当成威胁,幽州一带的城关由于年久失修,早已经破败不堪。裴约自上任后,发军民万余,重新扩建和加固渔阳城墙防和城楼,准备把这里打造为一座抵御契丹入侵的军事重镇。

    由于平卢还在契丹人的手中,唐军只能是退而求其次,沿蓟水打造抵御契丹入侵华北平原的第一道屏障。

    这个时代气候还算温润,幽州一带降水量和河流比后世多不少,而且山地间林木水草繁茂。不过,自安史之乱后,草原胡人逐渐移居此地,田园荒芜,大多数地方都成了牧场。特别是卢龙地方,大约有四成的胡人,其中以奚人居多。

    李岌在巡视幽州和蓟州后,又交待太府寺和都水监的官员继续在平州勘测合适的屯田区后,又在裴约的陪同下沿河南下,从武清抵达永定河、白沟河和滹沱河所交汇而成的海河口。此时的海河河面宽达数里,河面比自己记忆里要宽许多。

    在展开地图后,李岌指着自己所画的粗略海图看向同行而来的沧州镇抚使元行锴:“元将军是幽州人,可知道水师?”

    元行锴摇了摇头:“只听说登州有水军,臣却从未见到过。”

    李岌道:“朕听说那高丽人和琉球人来大唐,都是走海路乘船而来,他们不是从幽州上岸么?”

    裴约说道:“听说早年间在沽口有海船而来,但自懿宗朝之后已经音讯断绝,再无消息。到现在登州水军也已经多为渔人。”

    李岌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幽蓟一带可有造船者?”

    裴约想了一下:“臣只听说沽口一带有出海的渔家,只是很久没见过大船了。”

    “哦,这样,想办法从登州那边找些会造海船的匠人,我有用处。”这事情也办法着急,李岌只是又交待幽州和沧州方面配合都作院的人在沽口和无棣河口建两处沿海码头。他的计划是在这里建设港口和造船厂,准备与南方进行海上贸易。

    南方的丝绸和茶叶是北方草原上紧俏的商品,打通海路后,其间的利益不少。

    另外就是李岌想尽早开始组建和训练自己的水军。

    这种事北军这边谁也没干过,只能是在外面去寻找和聘请专门的人才,这办船厂、造海船和训练水师是个长久的事情,心急也不管用。

    李岌幽州巡视后,又前往魏博,考察地方的屯田区事宜。

    晋阳方面在华北平原地方推行军事屯田的效果反而不如在山地边缘地区明显。

    由于这个时代水车、翻车的汲水效率极低,现在是越靠近山区边缘越容易实施新的屯田规划,反倒是在平原地区,更不容易发挥晋阳方面在水利建设方面的长处。

    这个年代太行山区的降水量还算丰沛,华北平原一些在后世几近干涸的河流都可以进行利用。只有兴建水利设施,让农田得到灌溉,才能保证出产更多的粮食,而且还能加强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

    粮食是人心稳定的基础,也是维护统治最基本的物资保障。只要不缺钱粮,竖起招兵旗,就定有人来投。没有办法,平原地区的水利灌溉问题,只能是等蒸汽机出来后,用它来带动抽水机才能彻底解决。

    在徐泗军镇随着衮州泰宁军一同投靠北军之后,北军所控制的地域已经隔着淮河与吴国接壤,洛阳朝廷所控制的地盘,只剩下了后世的河南一带。

    由于石敬瑭逃入契丹,李嗣源手上可用的部队只有李从厚的汴州军、李从珂的南阳军和部分洛阳禁军,兵力加起来已经不足十万。而且人心浮动,政权处于风雨飘摇,随时都有可能崩塌的状态……

三、定西城

    在三月,朝廷的敕令传到了秦州,秦州节度使药彦稠调任河东,任昭义节度使。李继潼升任秦州节度使加陇西郡王,周廷玉任秦州防御使。

    李岌往陇右秦州派遣了一百多名晋阳书院出身的官员过来,明显是开始加强唐国在陇右的力量,准备在这一带恢复旧唐时的疆界。

    梁兴、安守銮他们这些人从张北调到了陇右,朝廷需要用他们在北地草原上屯田的经验,继续在陇右、河湟地区开疆拓土。朝廷方面在北地草原已经积累了很丰富的屯田开疆经验,一般情况下以政治、经济手段为主,军事手段作为辅助。对于那些表面臣服的部族首领,一般采取授官拉拢的方式,只要对方不干涉朝廷方面的移民屯田计划,并不干涉各部族内部的事务,甚至连岁贡也只是象征性地收取很少一部分。

    当然,对于那些拥兵对抗,以武力阻挠朝廷屯田筑城计划的部族,也是毫不手软。康九火亮统领的一万五千河西骑军从山丹移驻到喀罗川,李继潼手上的秦州骑军数量也超过了一万两千骑,近三万骑军在压制威慑着陇右、河湟地区的蕃、羌各部,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陇右、河湟势力最大的土蕃部族河州部、宗哥部和邈川部也才各有六、七千骑军,除非是有人能把青唐、河湟一带的土蕃各部都统一起来。

    只可惜的是,自土蕃帝国崩溃瓦解后,土蕃各部也是各自为政,相互之间争斗不休,有些部族之间结怨百年,大有不共戴天的意思。

    其实在唐末时期,自河西的土蕃各部首领开始接受朝廷的册封后,青唐、河湟地方的土蕃各部也纷纷效仿,前往长安、洛阳朝觐,接受中原朝廷所册封的官职。虽然这官印和册封文书的作用并不大,却是一种正统统治的象征。得到中原王朝承认的官职总比那些自封的要高级一些。

    自安史之乱起,河湟、河西之地尽陷于土蕃,加之唐末以后战乱不断,除了在武宗时期短暂收复过河西,大部分时期,陇右、河西都是由土蕃人统治。不过随着土蕃帝国的崩溃,土蕃人势力渐弱,发源于岷山以西,河曲一带的羌部逐渐强盛,实际上到了五代期间,陇右和河西一带羌部势力最强,其次才是汉军和土蕃各部。

    随着晋阳方面逐渐重视陇右,主动在秦州陇右一带施行移民军屯,在三年的时间里,秦州周边会州、古渭州、岷州一带,以汉民为主的屯田军户已经超过了五万户,并在陇右地区逐渐确立起对土蕃、诸羌各部的战略优势地位。

    不过,河西、陇右自中唐以后,这里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土蕃、诸羌、回鹘等民族统治,虽然世代这里生活的民众,依然有三分之一以上都是汉民,但城市和村落间也是胡汉杂居,形成西北特有的民族融和特色。唐国在河西、陇右所推行的军屯政策,倒也不排斥胡人,军户中有近一半都来自于蕃、羌各部。

    相比于还处于奴隶制的蕃羌各族,最起码各地军户们的家庭财产和人身安全还是有极大的保障。

    各部族的逃奴也是陇右各屯田军人员的一大来源,这也是引发屯驻军与各部族冲突的地方。各部落头领来讨要自家的逃奴,屯军方面是不可把人交还的,这很容易就会引发矛盾和冲突。只不过,在几个攻击屯驻军的部落被灭族后,现在已经没人再敢公开这么干了,毕竟逃跑几个奴隶只是微不足道的损失,为此要搭上整个身家性命就很不值得。

    由于带了三千云州骑军过来,梁兴他们从渭州翻越六盘山,经陇干城抵达官川河上游的甘泉城时,已是四月中旬。这秦州以北的河谷田地里冬麦已经开始抽穗,茎叶青翠,再过半个多月,过了端午,就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新任兰州刺史张翰已经在定西城等着他们,他是关中的文官出身,没有军队保着,不敢孤身前往名义投靠朝廷,却是在羌部控制下的金城上任。朝廷的诏旨下来,旧时的金城郡改作兰州,这张翰算是第一任的兰州刺史。

    这定西城是秦州以北的交通要道,从这里分出三条大路:一条通往秦州,一条通往渭州,而有一条是往西北通往兰州州治金城。

    唐军已经在黄河以北的祖厉河流域和秦州以西的渭河流域站稳了脚跟,这两年的任务就是向洮河流域和湟河流域逐渐推进。朝廷所采取的方式与在北地草原如出一辙,都是采用修城筑堡,以军事屯田的方式逐步进行渗透和蚕食。

    在定西城外安营扎寨后,梁兴、安守銮两人带着军中一群偏裨军将进入城内,前来拜见张翰。梁兴是兰州防御使、安守銮则是防御副使,他们两人虽然不归张翰节制,但州刺史却是他们名义上的上官,却是不可缺了礼数。

    天子最厌恶的就是武将自恃武力,以下犯上,作为天子门生,即使安守銮这样的世家勋贵子弟,都特别注意这一点。否则的话,遭受天子斥责冷遇,难受的时候只有自己知道。

    张翰虽然是文官出身,却在都水监任职,曾负责京兆府周边的农田水利疏浚工程,算是技术官员出身,否则天子也不会钦点其到陇右担任兰州刺史。

    大家见面,其间简单交换了一下在兰州推行屯田的事情。

    这边地屯守,主要的问题是人口不足,尤其是汉民人数。一个地方,如果汉家的人口占据多数,基本上算是能够稳定了下来。而陇右地方,最大的问题就是人丁稀少,别看各部落在打仗的时候动不动号称数万人马,实际上是把整个部落里的老弱妇孺全都算上了,真正能作战的不过十分之一而已。

    秦州是陇右重镇,在清查登记完成之后,发现汉民的数量还不到二十万人。在陇右实行军垦屯田,这移民实边却是最大的问题。

    在朝堂老有些文臣认为推行边地军屯,草原部落一定会充满敌意,可实际的情况恰恰相反,大部分的草原部落对于汉军的到来都没有什么反应,有些人甚至因汉军的到来,给自己带来了好处,而主动迎合官府策略。

    这些首领们并不认为说汉话和说胡语之间有什么冲突……

四、渐进河湟

    梁兴、安守銮两人率领三千云州骑从定西城出发,护送兰州刺史张翰前往金城上任。在远远望到金城后,梁兴、安守銮两人看了非常失望,这座天子时常提及的陇右城池远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西北坚城,城池残破,年久失修,有不少的地方城墙已经崩塌。

    盘据金城一带的最大部族是薛阐部的一支,不是土蕃人,而是是属于白河(大夏河)羌部,与党项羌同源。薛阐部首领薛仁举在投靠后唐后专门去晋阳朝觐过天子,并改姓为薛。只不过这厮最早改的名字名叫薛举,让天子在看了之后,笑着给他的名字中间中朱笔添了个仁字。这薛举在隋末是盘据朔方、河西的一方诸侯,皇帝可不希望这货成为第二个薛举。

    等于说是这薛仁举的名字是天子给赐下的。

    在得到快马通报后,现任兰州蕃部兵马指挥使的薛举率领几百名骑后出城,远远地迎接过来,在看到云州骑身上的装备后,那手下的那些骑兵大都露出羡慕敬畏的目光。这些云州骑一身带有钢板的锁子甲,在这些羌部骑兵的眼中,就是精锐。

    大军在城外驻扎,安守銮守在了军营里,而梁兴则带了三百亲军,在薛仁举的陪同下,跟在张翰的身后进了金城。进了低矮破旧的城门洞子,梁兴在看到街道两侧破旧的建筑,大街上穿得破破烂烂的行人,而有满地牛马粪和血污的街面,不禁感慨草原人的破坏能力。

    他们确实还不具备管理一座城市的能力和智慧。

    兰州周边大约有大小小的十六个部族,其中薛阐部最大,约有一千六百多帐人口。这在陇右已经算是较大的部族了。

    去年朝廷对于渭州西北屈吴山(六盘山)地区的部族进行了清查,登记下来的部族居然多达四十二个,最大的是党项羌族的野利部,人口大约有四千二百帐,最小的部族人口才有百余帐。

    朝廷对陇右、河湟蕃羌各部的策略就是吞并小的部族,直接将其与汉地移民一起编入屯驻军中,实行军垦屯田。而对于一些较大的部族,采取授官、拉拢的手段,用入股的方式,将一部分工商利益让与对方,形成初步的利益共同体。

    在体会到工商利益的巨大好处之后,一般情况下,这些部落首领们便会看轻放牧的收益,放松对自己部众和领地的管理,各屯田区利用先进的生产技术,很容易就能把这些落后的游牧民吸引到自己的内部。

    当这些部落首领在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牧场和领地的时候,实际上已经被转化成了一位基本上算是合格的唐国官员,并且自身的利益已经与地方官府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形成休戚与共,并站在了自觉维护官府利益的立场上来了。

    在北地草原,朝廷就是这么干的,只用了五年的时间,就把大部分的草原部落首领,成功转化在了唐国的地方官员。

    有了之前在北地草原的经验,这河西,陇右地方的军屯事宜,只需要照章办事,按照过去所执行的那一套规矩去做就行了。

    青唐地区的土蕃各部联合起来形成宗喀王国是因为宋朝唐太宗和真宗年间根本不懂草原和边地情况的文官们所推行的一系列政策错误所造成的,而在这个世界,李岌计划在唃厮啰还没有生出来之前,就完成对青唐和河湟地区的控制和改造。

    有数万唐军武力的威慑存在,朝廷在陇右、河西实行军事屯田并没有遇到多大的抵制,现在主要的问题是由于关中地区逐渐安定,民众并没有多少迁居的意愿,虽然官府进行了大量的宣传和动员,每年在关中招募的屯军数量都在锐减,反倒是两川地方的流民成了陇右地区屯田军的主要来源。

    另一方面,朝廷通过商队,把触角延伸到了人口较为密集的荆襄地区。

    普查下来,兰州的汉民只有不足一千户,也许是在为陷于土蕃一百五十余年,大部分陷于河西、河湟和陇右的汉民成为奴隶,又严重土蕃化和胡化的原因。不过即使是说着土蕃语或是羌语,汉民对于土蕃和羌部的影响也很大,不仅带给这些部落许多先进的农耕技术,更使得这些游牧或是牧猎的部落结构从原来的奴隶制在向封建领主制方向在转化。

    在唐军到来后,有许多土蕃人和羌民向官府登记自己的祖辈是原来的汉民,对此兰州刺史张翰是有些半信半疑。这些基本上不会说汉话的平民有一部分也许是害怕遭受汉军的欺压,才登记为汉民,有一部分确实可能是那些陷于陇右、河湟地区的汉家后裔。

    朝廷的意思是反正不管是哪个部族,只要报名参加屯田军的,就照单全收,根本不怕与各地部族首领之间的冲突。

    ……

    孟贻矩将新招募的一万两千余户川地流民送到了了凤州的河池,随他而来的还有三十多船蜀地出产的茶叶和丝绸等特产。

    周廷玉奉命率一千骑军从秦州专门赶到徽县的河池码头,在察看了一下人员清单后随后说了一句:“怎么这回的人这么少?”

    “已经不少了,再弄多了我家老爷子和董璋那边非急眼了不可。蜀地虽然人口众多,但是他们也一直防备着人员流失。若不是朝廷方面施压,恐怕连这些人也都会被扣下。”孟贻矩抱怨了几句,“这三十多船货你清点接收一下,卖出去就算是朝廷给秦州军夏季的拨款。”

    周廷玉看了看货物清单笑道:“这东西倒是有得赚。”

    “小心一点,要是加价太厉害了,若是有人告到朝廷那边说你们盘剥蕃羌各部,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好了,都是官方所开的贸易点,明码标价。现地反倒是不少原来的蜀地商家把我们恨得够戗。”周廷玉笑了一声,秦州军对商品的加价在朝廷规定的合理范围内,倒是把过去许多蜀地跑陇右、河湟一带的奸商商队排挤走了不少。

    官府在各部落地盘上所开办的贸易点商品价格相对公平一些,更重要的是里面有那些部落首领们的股份在,每年都会有分红,那些部落首领们自然是会维护自己的利益。

五、火枪(一)

    李岌在整个河北巡视了一大圈,最后从河阳经泽州天井关,由潞州返回晋阳。

    泽路两州的驻军都调往了河阳、卫州,昭义军现在只剩下各地方上的屯驻军,再加上周光辅身体不好,所以他就将周光辅调回朝堂休养,将药彦稠由秦州调回,改任昭义节度使。他实际上并不太信任药彦稠,只不过昭义军现在是个空架子,只有少量的城防军驻守,另外驻屯军不归军镇节制,武将们根本翻不起浪花来。

    刚回到晋阳,太府寺卿兼将作监监正的曹信就向他报告了一个好消息,军器监在唐明皇庄所设的机器工坊,已经成功试制出了那种符合李岌所要求的火枪出来。

    这是李岌在这两年所听到的最让他高兴的消息,这消息甚至比之前自己率军在潢河谷地伏击全歼契丹军精锐还要让他高兴得多。兴奋之余,刚回晋阳宫的李岌在听到消息后,甚至连不及回后宫见皇后一面,直接让曹信陪着赶往阳曲县的唐明皇庄。

    后来才听说,王蔷气得把已经预备好茶水的茶壶都给扔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对于火器的执着和偏爱是这个时代的人难以想象的。

    实际上早期的前膛火枪的制造并不算复杂,在铸造和锻造技术再加上钻、铣等金属加工技术达到一定的程度时,很容易就能制造出合格的前膛枪管出来,锻钢的强度也基本上就能解决火药室的炸膛问题。

    在唐末、五代时期,实际上已经有了制作早期火枪、雷火铳和抬炮等三种火枪的制造技术,只不过由于火药配方不对,火药的威力不足从而极大地限制了这些早期火器在军事领域的应用。

    火硝的提纯、硫磺的提纯和使用碾压后的小颗粒木炭,李岌已经把黑火药制作技术基本上提高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否则在数次战争中的实践中,亲卫禁军所使用的一些火药制品也不会在战场上发挥出很大的作用。

    李岌一直怀疑前膛火枪在与弓弩的对抗中能否处于上风,所以在提出火枪研制时的要求时,直接就要求研制后膛火枪。

    虽然有他提供的所谓活门式定装火药后膛步枪的草图,但是由于枪膛的铣、膛、钻、削等加工技术的限制,光是这种活门式枪机的试制就耗费了两年的时间才研制成功。其后李岌在试射之后,又要求将燧石改成使用红磷火帽点火击发,又再一次让火枪的研制成功往后推延了一年多。

    与另一世界直到大航海时代还在使用铁皮卷打出的枪管不同,唐军设在唐明皇庄的军器工坊起步很高,一开始就在使用锻钢来制作枪管。由于有水力锻造机再加上水力钻床和轧机、铣床等水力机械的存在,枪管是使用锻轧而出的圆柱钢棍直接钻出来的无缝钢管,就是枪管的内壁的精加工还需要匠人们用手摇铣刀手工慢慢切削出来。

    拥有锻造机和轧机后,制作无缝管的工艺并不复杂,就是将锻轧而出的圆柱形钢住再次加热后,置于大型钻床上进行钻孔。好在黑火药步枪的口径都比较大,对于钻杆的要求没有后世制造小口径步枪时那么高。

    铁与火,才是这个世界的发展方向。

    科技的进步是靠人力和金钱两个方面来推动的,拥有钢铁工坊、机器金属加工工坊和火药制作工坊的李岌来说,想要制造出火枪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实际上这几年晋阳书院的师生们在铁器工坊里已经研制出了十几种威力并不低的各型火枪出来,只不过由于李岌十分挑剔的原因,才没有投入生产。

    唐明皇庄铁器工坊后院,有专门开辟出来的火器试验场,紧靠着兰峪的后山。这一大片区域都用院墙给封死了,不允许人员任意在其中行动,以避免发生意外。李岌在曹信的陪同下抵达唐明铁坊后,也顾不得休息,就兴致勃勃地赶到了这处武器试验场。

    已经从晋阳书院毕业,成为书院教师的徐湛和李亭寿是火枪项目的负责人,在闻知皇帝亲自前来巡察的消息后,已经带着部分学生和工匠,带着几支最新研制的火枪,等候在了火器试验场的靶场边上。

    李岌每年都得到这里来巡视好几次,对这些人大多都很熟悉。

    “学生见过陛下!”徐湛和李寿亭带着几名晋阳书院的学生上前行礼,书院的学生在见到李岌时,通常是行师生之间的揖礼,而不是君臣之间那种拱手礼。李岌到现在都一直兼着晋阳书院的山长,名义上这些书院里出来的学生都算是他的学生。

    虽然他这几年到书院中为师生们授课的时间是越来越少,这山长当的有些不太合格。

    进学中有些儒臣认为这君臣师生之间关系混乱,有任用私人之嫌,不太合乎礼制。只不过皇帝喜欢当这书院的山长,师生们也都欢迎,这些反对的声音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不用多礼。”李岌摆了摆手,“听说你们所研制的步枪已经基本上达到了我的要求?”李岌跟这些书院的师生们谈话,习惯于称我,曹信听了皱了皱眉头,也是很无奈。

    人家是天子,就是喜欢自称“俺”大家谁也管不了,只要不和那些武夫粗汉们一样,自称“洒家”就好。

    徐湛亲手从木箱里取出一支火枪来,双手捧了献于李岌面前:“陛下,学生等幸不辱命,经过几个月的改进和试验,终于是完成了火枪的制作,基本上算是达到了陛下的要求。”

    “哦,手感还算不错,比较符合人体原理。”

    李岌从徐湛的手里接过那支通体乌黑,长约一米五左右的步枪,由于没有烤蓝防腐技术,枪管表面并不像后世的步枪一样表面泛着一层蓝光。枪管是用无缝钢管制成,枪管直长,用螺栓与枪膛固定为一体。枪管前方有准星,其后部有可调射距的照门,这种瞄准装置在劲弩上都有装备,算是比较成熟的瞄准设备了。

    枪机说复杂也并不复杂,当然也说不上简单。

    就是将枪机向后一拉,用锻钢柱所膛削加工出来的火药膛会向上弹起,很方便往里面添加火药和枪弹。在完成装药和装弹后,将活门下压向前推入与枪管为一体的枪膛之内,就完成了整个装药的过程。

    当然,红磷发火帽是扣在侧上方,而不是安装在活门后面,以便于枪机扣撞击发。

六、火枪(二)

    这种步枪的枪机类似物卡曼尔莱德m1842步枪,只不过击发火帽改在了枪膛的右侧上方。为了防止炸膛,枪机分为前后两部分,枪机和火药室用锻钢块做得特别厚实。

    步枪采用纸壳定装火药,这是李岌所要求的,这能在很大程度上提高射速,而且还可以避免由于装药过多而引起的炸膛事故。现在最大的缺点是枪膛部位重量较大,十分厚重,打开和闭合时不是很轻便。

    李岌打开枪膛检查了一下,又要了一发用油纸壳卷好的子弹,用牙齿咬开纸壳后将火药倒入药室中。

    李寿亭见此,连忙上前:“陛下,还是交给学生来操作吧。”

    李岌听了点了点头,用木杆和小木锤将药膛内的火药砸实,其后装入用油纸包裹着的铅弹,塞入药膛内,再用木杆和木锤敲紧。之后在药膛口上涂了一层密封的碏油,这才用姆指把药膛摁下,其后把枪膛前推,压杆往前压紧扣死在前面的枪膛上。

    子弹是使用的圆球形铅弹,选用铅弹由于质地较软,是为了降低枪管的摩擦受损程度,若是用钢珠的话,枪管的寿命就会大为缩减。而圆珠的枪弹也是滑膛枪时代的特色,由于没有膛线,子弹在空气中的旋转毫无规律可言,圆珠状的枪弹则可以有效地回避掉子弹在空气中运动时翻转这一问题。

    铅弹的直径要比枪管的内径略小,这也是因为由于这可时代机械加工精度只能达到0.1毫米,枪膛内径偏差较大而不得以采用的办法。不过在枪弹外使用油布或是薄软皮包裹一层后,可以有效地解决因为漏气而损失动能的问题。

    整个操作过程十分复杂,李岌估计了一下,如果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差不多在十五秒之内就能完成整个装要过程。每分钟四发,差不多已经够用了。

    李岌在边上看了半天,心里跃跃欲试。

    “我来打吧,没啥问题。”他对正在装火帽的李寿亭说道。

    李寿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里的火枪递给了李岌,这让曹信看得心情紧张。

    李岌倒是神态自若,将手里的火枪举起了,枪托抵紧右肩,眯起左眼透过照门豁口、准星,对准百十米外的木靶瞄了一会儿,随后扣动板机。

    “啪”,击锤敲击在那铜壳火帽上。

    “呯!”

    随着一声巨响,枪口冒出一大团青烟,远远的那块木板枪靶己是被击得木屑飞溅。

    “好象不太准啊,离靶心偏了将近有两尺。”李岌略微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一枪中靶,陛下要是再熟悉一阵子,几天内就准成神射手了!”徐湛和李寿亭两人在一旁鼓着掌拍着马屁。

    “最大射程是多少?”李岌对刚才一枪的效果还算是满意,点了点头问道。

    徐湛回答道:“根据目前试制出来的十几支火枪试射结果,最大射程在三百米左右,不过在一百米内瞄准射击精度尚可,越往后偏差越大,基本上到了一百五十步以后,与目标的偏差较大,基本上无法瞄准击中目标。”

    李岌又低头瞅了瞅手里的步枪笑道:“滑膛枪也只能这样了,不能要求更高,这已经是比弩弓要强了不少。”

    相比于弓箭,黑火药时代的前装火枪都没有多大的优势,但是火枪很早就能完全取代用于直射的钢弩。由于箭枝重量的原因,弩弓的最大直射距离只有八十步左右,而弓箭在抛射时的穿透力和速度又会锐减,杀伤力会急骤下降。

    在穿透力方面,子弹的杀伤要强得多。超过一百米以上射击距离的箭矢很容易被躲开或者格挡开,而弹丸则根本不存在这个可能性。重甲骑兵或是步兵也许能硬冒着弓弩的射击冲锋,如果是面对火枪,基本上会一发就能穿透身上的装甲。

    另外火枪最大的好处是只需要经过简单的训练,一位并没有多大力量的老人或是少年就能够轻易射杀一名久经训练的精锐战兵。可以说火枪是草原民族的噩梦,自从火枪在世界上普及之后,世界军事战争的结果就从比拼士兵武力转向了拼比兵员数量和装备质量的时代。在进入普遍使用热武器的时代后,基本上没有再出现人口只有数百万人的民族战胜和统治超过人口是他们数倍的大民族的事例。

    当然,近东的那个半岛上是个例外。

    这也是明亡后的那个少数族王朝严格禁枪的一个主要原因。

    徐湛和几名学生也轮流下场,在李岌的面前试射演示了一番,李岌有些郁闷地发现,自己的射击技术在这一群人里,只能说是一般。特别是一名叫作徐达的学生,连打了三枪,都是命中了靶心。

    回到工坊的公事房内,李岌询问起了步枪的生产情况。

    唐明皇庄的这座铁器制造工坊是以兰峪的河坝为基础而建成的,这座水库并不大,整个铁工坊装置了十六台水轮机,产能并不算大。

    “目前整个唐明制铁工坊有熟练的匠人一百六十余人,有各类水力机械设备四十六台,若是全部改为枪支制造的话,从先前枪械试制的情况来看,大概每三天能够生产出一百支火枪出来。”

    李岌在听了汇报后皱了皱眉头:“也就是说平均每天才能生产出三十多支步枪来,效率怎么这么低?”

    “这还是因为有了几台水力钻床,钻制枪管节省了不少人力的结果。只不过枪管内壁的膛削精加工还需要用人工用铣刀一点点进行精细切削和打磨来完成,每个熟练工匠每天也只能加工出一根多一点合格的枪管出来。其实最难的是加工这半圆形的枪膛和药室部分,需要在机器上一点点膛削出粗坯,最后还需要手工精细膛磨才能完成,这是最耗费人工的地方,而且工坊里的膛削机器也是很有限。”徐湛说道。

    李岌听了后点了点头,然后对曹信说道:“古交汾河大坝除了供钢铁厂使用的动力之后,还有大约四分之一渠坝目前闲置,可以在那再建一处火枪军器作坊,另外这阳曲汾河二坝原来所开办的纺织、皮毛和粮食加工工坊全部进行搬迁,空置出的水轮机全部安装机械加工设备,这一带以后以加工制造火枪和火炮为主。”

    这东西目前在生产时还需要进行严格保密,所以只能是先在晋阳附近进行集中生产……

七、秋狩

    李嗣源在五月初又大病一场,有二十多天不能视朝,洛阳朝堂那边是更乱了,大部分的官员都在私下里与北军竞相联络,反正是准备北军一到,就开城迎降。

    坐镇河阳的河中节度使何福进,将洛阳的情况报告给晋阳,说是洛阳里现在是暗潮涌动,那帮家伙们纷纷催促朝廷大军渡河南下,大家只是天天盼着王师的到来。

    李岌的答复却是不着急。

    反正李嗣源也没多少时日好活,而洛阳城里的那帮墙头草们,先让他们提心吊胆上一阵子,也是罪有应得。

    主要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这些家伙们。

    把南朝的官员全部都废黜罢免了不现实,可是要是让他们掺和到晋阳的朝堂里来,准保能把一向安稳的政局给搅和乱了。这些家伙们若是让他们为天下百姓做点实事基本上都是外行,可是要是涉及到政治阴谋和争斗,个顶个都是一把好手。

    从唐末到现在,历经三朝而不倒,保命和斗争经验十分丰富。

    作为一个合格的政治领*袖,决不能是一位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砂子的人。水至清则无鱼,作为官员,每个人身上都会存在这种或是那样的缺点、毛病,比如说是贪财、好色、粗暴、懦弱、工于心计等等,若是因为这些原因就弃人不用,差不多这整个天下可用之人就剩不下几个。

    而剩下的一些人,也只是因为隐藏的比较深,你暂时还没有发现他们身上的缺点而已。

    作为帝王,绝不能盯着手下的缺点不放,而是要善于发现手下的长处。这用人一道,用的就是别人的长处。

    这个世界是不存在圣人的,若是真的存在这样的人物,李岌也要把所谓的“圣人”先诛除掉再说。所谓的“圣人”或是“神人”永远是皇权的最大威胁。人们可以信奉漫天虚无缥缈的神佛,但是这人世间绝不能容下有“神人”的存在。

    这天下神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高高在上,光芒万丈的君王。

    只要不逾越了规矩和能够容忍的底线,李岌一般情况下,对于御史们弹劾官员占便宜这种事情,都会装作视而不见,不予处置。

    而不会像宋朝那样,官员只要被弹劾,就得先辞职避嫌。

    现在弹劾任圜的奏折最多,那样的话,自己一年得换几个宰相?

    少年人是最容易被洗脑的,高明的政治人物本身就是一名极优秀的教唆犯或是高明的骗子,如果再掺杂一些后世传销或是宗*教组织者们常用的洗脑手段,一支意志坚定的少年亲军就很容易被鼓动起来。

    火枪军的战力强大,已经是超出了冷兵器时代普通军队所能控制的范畴。所以在开始建立火枪军的时候,李岌是先从晋阳勋贵子弟和周边皇庄庄户子弟中来挑选的。除此之外,李岌为每个火枪营里都设置了两名宣教监军的职务,就是专门来干宣传洗脑这种活的。

    皇帝的英明和伟大,也需要对这些少年们天天讲、月月讲,借诸报纸、语录等读物,从少年时期就要不停地给他们灌输和培养忠君爱国的观念,使他们成长为大唐新一代优秀青年们的模范。

    人的世界观只要一但成形,就并不会轻易而改变。

    新合并的军器监火器工坊每月生产出来的火枪也只有不到一千五百支,在蒸汽机还没有研制成功之前,李岌组建火枪部队愿望和规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得受限于兵工厂的规模和产量。

    一直呆在晋阳,直到把火器生产的事情理顺之后,李岌这才离开晋阳,前往北地草原,开始例行的巡视。

    虽然朝廷在北地草原的统治日渐稳固,但是经常召见那些草原上的部落首领们,与他们见见面,大家吃上顿饭,聊聊天,也是加强感情的一种方式。至少这些草原上的部落首领们不会在刚觐见自己,转而去投靠契丹吧。

    古代皇帝出巡,排场实在是太大,花费甚巨,这也是限制皇帝出巡的一个主要原因。

    李岌可不会管这些规矩,带上一千禁卫亲军就满世界乱跑,丝毫不顾及那些朝臣们注意安全之类的劝告。

    当然,那些有安全隐患的地方李岌也不会去。

    现在随着情报网络逐渐完善,李岌对于各地的局势把握也越来越清晰。

    事情是这样,有些人就是明知不太可靠,你也得用。

    这也是一种做给天下人看的高姿态。

    八月的北地草原已经是一片金黄。

    李岌已经抵达阴山脚下的敕勒川,召集这一带的鞑靼、阻卜、党项大野部、吐谷浑等各部头领,准备进行一场大规模的“秋狩”。

    并不是他有多么的喜欢狩猎,而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加强对北地草原各部落的控制。

    他准备把这变成一种习惯和一项例行的传统制度。

    这皇帝只要一进了中原,就会被困在皇宫里,即使是出行,因为声势浩大,也是根本无法体察到真正的民情的。同时,由于很少出宫巡视天下,与边地的关系日益疏远,久而久之,这些草原上的部落就会渐渐疏离,只要王朝稍有动荡,控制力减弱,就会出现武力割据的分裂局面。

    作为皇帝,时时与这些草原上的部落首领们聚会一下,喝酒吃肉,称兄道弟,对于这些部族的首领们来说,是件极大的恩宠。

    现在唐国的疆域并不大,李岌带着骑军,差不多只要两个来月,就能将除了河西之外,北地的草原巡视一遍。

    但是在李岌的心目中,将来他的帝国将是个地域辽阔,甚至是远超蒙元的巨无霸般的存在。想要维持这么一个庞大帝国的完整,皇帝是绝不能呆在皇宫里,而是需要一年四季都要不停地奔波巡视,以维系各地民众的向心力。

    “秋狩“并不是一场单纯的围猎行动,实际上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军事演习。

    随着北地草原屯田区的日益扩大,各部落的常备军大部分已经被编入各地镇军系列,与汉军混编。有一些部落首领还兼任着武将,但也已经有一些部族首领已经改任为地方官员,手下除了数百亲兵,已经没有了直属武装。

    将近六万云北、云内和九原三镇的骑军汇聚于阴山以北的净水(锡拉木伦河)两岸,声势浩荡……

八、调动

    秋风渐起。

    李岌站在一处山坡上所筑起的高台上,身穿一套明黄盔甲,在手里端着一架白银外壳的双筒望远镜,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自己的军队演操。在他身后,李嗣丰、宋廷浩、安审晖三大边镇镇守使和二十多位草原部族的首领则在陪同观操。

    禁军指挥使元任则担当着掌旗使,根据皇帝的命令,挥舞着令旗,指挥着大军的调动。

    参加演习的三万五千部队,则根据高台上令旗发出的指令,沿着河水两岸纵横驰骋,不停变幻阵形。

    观操的李岌举手示意了一下,元任手中的令旗高高举起,向左摇摆了三下。接到指令的右翼一万五千骑军几乎在同时向河对岸发动了冲锋,无数只战马的蹄子踩踏在大地上,地动山摇,由前锋、前军、中军所组成的三波攻击浪潮倒也层次分明。

    在冷兵器时代,由数万甲骑所组成的洪流,在野战中基本属于是无敌的存在,对任何敌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李岌相信,即使是十分强盛的契丹,也是没有能力组建这么庞大的甲骑部队出来的。

    这就是迈入初级工业时代与农牧时代的生产力差距。

    现在总兵力已经超过十二万的大唐骑军是李岌将近八年时间以来的心血结晶,也是正在走向复兴的唐帝国武装力量,是他这位大唐天子未来征服四方的基础。

    在演兵之后是在阴山围猎,李岌和一帮手下大将及草原上的贵族根本不需要寻找猎物,自然有骑军把成群的野兽驱赶至他们面前,这些人只需要开弓放箭就好。

    这样做实在是少了许多打猎的乐趣。

    他只射了几箭,表示了一下,就停下了手。

    自然有军将带人将皇帝的猎物收拾起来,这头梅花鹿需要先祭天,等仪式结束后,才能食用。

    在率领一众将领和部落首领们举行了祭天仪式后,就是一场盛大的饮宴。

    草原上煮肉是不放任何佐料的,就是用大锅白水煮出来。这些刚猎获的鹿肉、风干的牛肉,再加上新宰杀的当年羯羊羔肉,再加上灌了牛、羊、马肉风干的马肠子、牛肚等放在一起煮,端上来就带有一股浓郁的草原味道。

    折怀忠这名字是李岌赐给阴山一带白鞑靼部首领颉哥的姓名,作为净州蕃部兵马指挥使,折怀忠颇喜汉家学问,平日里汉书读的不少,显得温文尔雅,很有点儒士的风范。只不过在喝了酒之后,有时就会暴露出草原人野蛮的本性出来。

    今天在喝了半坛白酒后,坐在李岌左手侧首席的这货居然还能一直保持住清醒的头脑,没有大舌头说话,就让李岌感觉有些奇怪了。

    “折爱卿这大半年没见,这酒量见涨啊!”李岌在手里拿着小刀,削了一片晶亮的驼峰,醮了小碗里的调料,塞进了嘴里慢慢地咀嚼着。他在潢河与契丹对峙时,折怀忠是一直率领六千净州骑军,随驾作战的。

    “陛下面前,臣下不敢喝多。”折怀忠拱手答道。

    李岌扫视了一眼大帐里的一众大将和部落首领们一眼,左手抓起一块肋条骨,从上面撕下一条肉后说道:“朕听说瀚海以北,金山(阿尔泰山)、乌山(杭爱山)一带水草丰茂,草原辽阔,是优良的牧马地。想当年窦宪勒石燕然,哪位爱卿有意学那窦大将军,去替朕去把那一大片马场取回来?”

    那帮部落首领面面相觑,不知道天可汗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任在下面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陛下,末将愿往!”

    李岌看了看元任,摇头笑道:“元爱卿可不成,哪天朕不亲临战阵了,才能放你出去。”

    李嗣丰抹了把嘴上的油渍站起身来:“末将愿替陛下远征,完成陛下心愿!”

    李岌听了摆手说道:“皇叔为朕在草原上操劳多年,这次跟我一起回晋阳罢,也该享几年清福了。”

    折怀忠这时站了出来,只不过在看到李岌看他的眼神后突然在心里吓得一激灵,却是拱手说道:“臣也愿随陛下去晋阳居住,还请求天可汗能赐下一处宅第。另外,微臣的孙女年方二八,臣见天可汗身边却是无人服侍,愿献与天可汗随侍身侧。”

    李岌打量了折怀忠几眼,这才说道:“折爱卿有心了,那就也一同随朕回晋阳罢。”

    折怀忠在座位上坐下后,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道幸亏老夫见机得快,只怕这次要是冒然出头,搞不好就会随便给安上个叛乱罪名,落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这草原部落,举族北征,想什么好事呢?!

    也幸好老夫读的汉家书多,否则是非着了皇帝的道不可。

    搭上了个孙女,换得全家富贵平安,还成了皇亲国戚,这买卖似乎不亏!

    李岌是不是如他想象的这般阴险,反正是无从验证,因为那些部族首领没有一个自告奋勇的。那些有实力的部落首领不敢出头,而想出头的部落首领却没这个实力。远征瀚海以北,没有足够的实力,把整个部落都搭进去也是白给。

    李岌慢慢地将那根肋骨上面的肉丝剔干净,见没人出头,这才端起酒杯,“这远征乌山的事那就等过几年再说。这些年大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我看各部落的牛羊也都增加了不少。不过呀,无功不受禄,这没有军功朕可没办法给予爵位,保证各位的子孙也能享受荣华富贵。在冬天朕准备一举平定中原,大家就都带着自己的部族亲兵到晋阳,随朕一起征战罢!”

    “臣等遵命,不过陛下直接下征召令不就行了么?”大野怀恩等起身答道,这二货还多嘴问了一句。

    李岌把碗里的酒一口干了,然后这才看向大野怀恩:“朕这个人做事,最不喜强人所难,各位只要心意到了就好。”

    吐谷浑部首领赫连景明抱拳道:“不知陛下何时聚兵晋阳?我等到时自当率族兵随天子南征!”

    李岌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才说道:“秋后,九月下旬,朕再在晋阳宴请各位。”

    出动这些蕃部骑军也是为了加快他们与汉军的整合,毕竟行军打仗时是最容易搞好关系的,这也是李岌这次意欲抽调大批北地骑军一同南下的主要原因……

九、喜事

    李岌调北地草原和河西骑军入中原作战,最直接的目的就是要培养这些军队守规矩的习惯,让他们明白军法无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对于那些不守规矩的草原骑兵,他是宁可屠灭,也不信用。

    守规矩的习惯是打出来的,而法律意识则是用刀子培养出来的。

    新颁布的《大唐律》比过去的《唐律》废除了许多旧时残暴的刑罚,但是《大唐军律》却一直是以严苛而闻名,都快要赶上《秦律》了。特别是对于叛乱罪,不仅是死罪,而且还会被株连祸及家人,亲族三代内不得为官,知情而不报者同罪。

    他用了八年的时间,在北地大规模地推行甜菜种植,终于使得辖地内的食糖价格降到了二十文一斤,虽然价格还是显得有些略高,可也基本上算是能够保障其当作普通的军户的副食福利来发放了。

    另外就是随着各屯田区养殖业的发展,肉、蛋、奶等副食品产量逐年增加,随着人口的增长,每年的粮食消耗却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并没有随着人口的增长而相应增加。

    这才是一个社会逐渐走向富裕的象征。

    相比于整个大唐,河东及周边的山北、河北、关中一带普通百姓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比如河东人现已经开始习惯了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各种的铁器,即使是普通百姓人家也能隔上几天吃上一顿肉食。

    由于牲畜的存栏数很高,猪肉的价格比内地要便宜一些,而这一地区本身的牛羊肉价格就远低于内地。这使得整个河东、山北地方各种肉食、禽蛋等副食,已经渐渐进入到平民阶层的日常生活当中。当然,这主要是普通百姓家庭的收入在这几年时间已经增长了两倍多的原因,使得其消费能力也有很大的增加。

    官府所主导的选种育种、优良作物品种推广,再加上越来越普及的水利灌溉设施使得农田的粮食产量增加了将近两倍,另外就是随着各地的机械工坊越来越多,人们在农闲时也又有了一份副业收入。

    从北地回到晋阳,又到了每年皇室和朝廷在冬季例行前往忻州“温泉行宫”办公的时候。

    李岌回到后宫,却发现今天坐在坤宁宫里的王蔷脸上容光焕发,显得特别明艳动人,身边围绕着十多个宫女正在伺候着她。

    李岌见了不禁皱了皱眉头:“皇后怎么可跟别家的贵妇一般如此娇气?”

    “臣妾见过陛下!”王蔷也不生气,还是笑盈盈地向李岌轻施一礼,动作慵懒而散慢。

    李岌正要开口,却见王蔷身后的女官薛瑶跪倒说道:“恭喜陛下,皇后有了喜讯!”

    李岌有些不太明白:“有什么喜讯?”

    王蔷白了李岌一眼:“陛下,是臣妾身有了身孕。”

    李岌觉得自己脑袋有些发懵,呆呆地站在原地楞是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他这好几年也没见到皇宫里有谁怀孕的消息,本以为自己确实如史书所言是没有后代的,不成想还能听到这种意外的喜讯。

    他愣了半天神,这才清醒过来,扑上去抱着王蔷就在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这是真的?!哇哈哈哈……没想到朕居然也有后了!哇哈哈哈……”

    他这一阵狂笑,让满屋的人吓了跳:皇帝圣人不会就此疯了过去吧?!

    王蔷在李岌的怀里挣扎着:“你轻点,别动了胎气。”

    李岌忙道:“是,是,朕来扶皇后坐好。”

    王蔷白了李岌一眼:“臣妾今后不能服侍皇帝,不过听说陛下又收了个鞑靼公主回来做夫人,也算是放心了。难怪皇帝很喜欢往草原上巡视,是不是她们服侍得还舒服一些?”

    李岌嘿嘿笑道:“这个……朕这不是为了与各族之间的团结么。”

    ……

    符彦卿被调任卫州宣义节度使,在赴任后有些郁闷地去孟州,找到河阳节度使何福进。

    “天子欲率军从德州过黄河,大军聚于齐州,准备进攻郓州、濮州,我们这守着黄河北岸,这次的军功基本上是没有咱俩的事。”酒宴之间,符彦卿忍不住抱怨道。

    何福进嘿嘿一笑:“你现在久在军中,看样子是把肌肉练给到脑子里去了。这天子送给咱哥俩一场天大的造化,你居然还在抱怨?!”

    符彦卿道:“你是说天子带着十多万人马到齐州,只是为了牵制李从厚的兵力,为我们渡河南下,直取洛都和汴梁制造条件?”

    何福进道:“一涉及到军事,你脑筋就立刻变灵光起来。这元行钦、夏鲁奇、符习、卢文进等人已经是军功赫赫,赏无可赏,你当天子还会让他们再取新的功劳么?那样的话,是不是要特封王爵才合适啊?!所以说这武将的功劳,一半是自己的本事,一半是拜天子所赐。你当那霍骠骑真当那么厉害,只不过是因为武帝需要立一个榜样罢了,当然他自己也是有真本事的。”

    符彦卿喝了一口酒:“也是,这天下名将,谁也不比谁强了多少,境遇却是大有不同。”

    “所以……如果预料不差的话,我估计安审琦那厮也会在近日调到相州。”何福进夹了块马肉塞到了嘴里,“这次的大功,将会由咱们三个平分。不过天心难测,最后也不一定。”

    “张敬达那边不动么?”

    何福进摇了摇头:“天子让张敬达坐镇兴元府,是为了盯着两川,不会掺和这次的战事的。现在万事具备,只剩下何时发难的问题了。”

    “在平定洛阳之后,会不会趁机征伐南面?”符彦卿问道。

    “我估计不会,并不是现在没这个能力,而是天子没这个意愿。咱们的功劳,足以封侯了,差不多还要换一拨人上来。这南征啊……恐怕与我们无缘。”何福进笑了笑,“这凌烟阁上还好几十位功臣呢,这好处,是不可能让几家人都占尽了的。这一战之后,你我就准备交卸了兵权,到朝中任职罢。”

    “你是说天子会正式起用书院那帮人?”

    “这是自然,天子门生啊,这些人占着个名头,怎么能够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功劳呢。这淮阴将兵,多多益善,给谁手里三十万兵马,只要不是太笨的蠢材,也都能打赢对手。这只是看天子愿意把功劳给谁而已,况且在平定洛阳之后,天子到时能够征调的天下兵马,也绝不止这个数。”

    ……

十、洛阳之变(一)

    洛阳的朝堂,自去年青州节度使符习叛投北军,北军连取沧州、青州、兖州和徐州四处军镇后,就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大势以去,没人还认为洛阳方面还能有与北军相抗衡的本钱。幸赖石敬瑭引得契丹大举入寇幽州,才使得洛阳的朝堂逃过了过早覆灭的一劫。

    不过在开春后,北军击败契丹,又一举克复幽州后,晋阳的那位天子何时进军洛阳,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现在洛阳的朝堂是人心浮动,一群朝臣中倒是有大半是在向着晋阳方面说话,规劝监国李嗣源交还权力,迎归天子回朝。

    到了八月仲秋时节,关于是否交权迎归天子之事,洛阳的朝堂上再次吵开了。

    作为监国的李嗣源耳根子软,一直是拿不定主意,态度摇摆不定。坐镇在濮州前线的汴都留守李从厚也是知道大势已去,自己手里的部队根本无力与北军抗衡,也是上书奉劝父亲李嗣源为保全宗族,早日宣布取消监国,还政于天子。

    唯有身兼河南府尹、洛阳禁军指挥使的李从荣一系人马在竭力反对。

    李从荣擅权骄横,曾公开放言:“朝中多有奸佞,他日我若执掌大权,定当族诛这些鼠首两端的家伙们,以廓清朝政。”

    见他这样说话,吓得那些朝堂的大臣里,原本一些骑墙观望的家伙,也加入到反对李从荣的行列里。与李从荣关系破裂的枢密使范延光和赵延寿两人,更是不断上表,请求外调,离开洛阳这是非之地。又是花钱又是托关系走后门,这范延光和赵延寿两人总算是如愿以偿,外放陈州和邓州,总算是离开了洛阳。

    共和八年十月,李嗣源受了风寒,第二天病情加剧。

    李从荣入宫探望时,李嗣源已经昏睡不起,不省人事。王婌妃侍坐榻旁,代为传话问候,也没有任何反应,只好悻悻退出。

    等李从荣走出宫门时,又听到宫里有人哭泣,便以为李嗣源已经快不行了。

    回到府中之后,李从荣一晚上也没有睡觉,一直在等候宫中的消息。谁知到了黎明,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倒头睡了一觉起来,到了快中午时,还是不见有任何皇宫里面的消息。李从荣此时心里疑惧交加,认为是皇宫里那傀儡皇帝李继嶦与宫人合谋,封锁了消息。

    想到这里,李从荣顿时坐立不安,耍起了小聪明。立刻召集亲信,商量着欲率军进入大内,抢先控制住局面。另派遣亲信通知宰相冯赟、宰相朱弘昭等人称:“我今日准备带亲兵进宫就近照顾监国,也好防止发生什么意外,各位看我把亲兵安排驻到哪里才算合适?”

    宰相冯赟听了这话后被吓了一大跳,也不敢惹他,只好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等李从荣的人一走,冯赟立刻入宫向王淑妃及宣徽使孟汉琼报知情况。

    其实在昨天晚上,李嗣源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便清醒了过来。到了早晨,还吃了大半饭粥饭,已经能正常便溺。

    王婌妃和孟汉琼在接到消息后,便立刻召朱弘昭、康义诚等大臣入宫商议。等朱弘昭、康义诚等刚入宫,外面就有巡守皇城的侍卫急报,称已经有乱兵到了宫门之外。

    这一来,情况就显得十分紧急。

    此时,李从荣已经召集了千余牙兵,在皇城南门外天津桥列阵。

    冯赟、康义诚是各怀私心,与朱弘昭、孟汉琼站在中兴殿门外,商量着如何处置。

    这冯赟早暗中勾结北军,就对康义诚道:“李从荣曾经放言如果执掌大权,定当诛除我等,现在若是放他入宫,若是真被他上位,各位就等着被他尽诛三族罢!”

    康义诚尚没下决心,却见守宫城的侍卫仓皇进来急报道:“监国世子已经带兵到了端门外面了!”

    宣徽使孟汉琼听到消息后,顿时大怒道:“今日变乱骤起,李从荣率军作乱,危及皇城,各位还想袖手旁观么?反正老子就贱命一条,也没啥好可惜的,自当率军抵抗!”

    他一边说话,当即直入殿门,欲先向李嗣源报告。

    朱弘昭、冯赟两人也是随着一同着进去,康义诚没办法,也是只得跟在后面。

    内监孟汉琼入见,禀告李嗣源道:“现在外面从荣造反,已经带着兵在攻打端门,若是放他入宫,定然会引起一场大乱。”

    宫内各嫔妃听到有这种事情发生,无不惊慌失措,相顾哭号,倒是李嗣源还十分冷静,对朱弘昭问道:“从荣果真反了?”

    朱昭弘回道:“是真的造反了,刚才已经传令紧闭宫门。”

    李嗣源闻言长叹一声道:“从荣何苦如此啊!”说罢悲戚不已。

    这时正好轮到李从珂的儿子,控鹤指挥使李重吉在宫中值守,闻讯也入殿禀报。

    李嗣源便对李重吉说道:“我和你父亲冒着敌人的飞石箭矢,拼死才打下来这座江山,从荣又何曾出过力?没想到他今天被人教唆,竟然敢犯上作乱。此等竖子,不足以托付身后大事,你先为我守好宫门,等以后我把兵权交到你父亲手里。”

    李重吉领命之后便率控鹤兵守住宫门,不使李从荣入皇城。

    孟汉琼披甲上马,从皇宫左掖门出宫,其后召马军都指挥使朱弘实,令率五百骑前往皇宫讨李从荣。

    李从荣当时正坐在天津桥上,他本来以为父亲肯定是要死了,只想先带兵把局势控制住,然后等李嗣源断气的消息传出来后,就马上带兵入宫继承皇位,根本就没做好战斗准备。见孟汉琼和朱弘实率骑军发起冲锋,这才匆忙迎战。

    朱弘实一马当先,高声呼道;“尔等何顾从逆作乱,赶快回营,省得株连族人!”

    李从荣手下牙兵,闻言后顿时一哄而散。见到这种局面,李从荣慌忙逃回家中,却听到门外追兵搜剿而来,只吓得与其妻刘氏一起躲到了床底下。

    皇城使安从益,带兵闯入府中,早已经得到了朱弘实的交待,不可留下李从荣活口,省得他日后报复。等手下将李从荣夫妻从床下拖出,便是一刀一个,结果性命。其后在府中搜出李从荣幼子一人,也是一同杀死。

    斩草除根,行事手段是一如既往的狠辣……

十一、洛阳之变(二)

    监国李嗣源闻报其子李从荣被杀,即惊且惧,原来还没好利索的脑溢血旧疾复发,一下瘫痪在床。

    孟汉琼、朱弘实率军入皇宫后,随朱弘昭、冯赟两人入殿禀报,闻知李从荣尚有一幼子,留养在皇宫中李嗣源身边,遂请一起诛除。

    李嗣源听了流泪泣道:“我孙儿又有何罪?”

    孟汉琼回禀道:“从荣叛逆作乱,理当族诛连坐,还望监国莫以私情坏了国法,还请交出从荣子以明正典。”

    李嗣源还是不肯答应,就听孟汉琼手下的内监和朱弘实所带军将在殿外喧哗鼓噪起来,已经是无可阻止,只怕是变乱骤起。李嗣源不再说话,于是孟汉琼领人入后殿,将李从荣只有三岁的幼子抱出,到了中兴殿外,顿时毙命刀下。

    迫于形势,李嗣源又宣布李从荣的罪状,并废其为庶人,并许多众人各有封赏,诸将这才率兵离开皇宫。

    冯赟、朱弘昭、孟汉琼在东华门外分手,孟汉琼道:“今日之事,只怕监国若是好起来后,还会追究。”

    冯赟冷笑一声,对朱弘昭道:“现在之计,就是赶快请北军入城,到时候你可要约束禁军打开城门,莫要真的打起来。等北军过来,他们自身都难保,还追究个鸟,咱们却是先得了一份大功劳。”

    朱弘昭对孟汉琼道:“你在宫中,可得护着那假皇帝兄弟两个,他们可是天子的兄弟,虽说悖逆,也是迫于无奈,身不由己。若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可不好向晋阳的那位交待。”

    孟汉琼道:“这会儿只怕李重吉已经派人去通知李从珂了,还得再派人催一下,让北军须赶在李从珂前面过来。”

    这帮家伙们在弄死李从荣一家后,却在商量起了怎么投靠北军之事。

    ……

    河阳节度使何福进接到冯赟和朱弘昭两人的急报,立刻命步军从河阳南渡黄河,而他自己则率五千骑军从河清白波渡过河,由孟津直趋洛阳。另外派人去通知卫州的符彦卿和相州的安审琦两人,告知洛阳生变,让他们赶快率军从河阴沁河口渡口过河。

    宰相冯道率百官入宫问候,李嗣源在见到冯道后顿时泪如雨下,哽咽哭泣道:“我家不幸,竟然发生如此惨事,真是无颜再见诸位!”

    冯道等人只能好言相慰,等退出后众人来到朝堂,不由埋怨朱弘昭等人下手太狠。

    朱弘昭道:“假仁假义,我们不出手,难道要等那李从荣过来诛杀我等?你们以为自己的日子就能好过?!”

    康澄道:“先别说这个,监国眼看着是不太行了,这身后怎么处置?”

    冯赟说道:“还能怎么处置?这太子在晋阳早就做了好多年的皇帝,自然是迎天子回归。”

    冯道说:“这么不太好吧,总得等监国身后才能做这事。”

    朱弘昭道:“有什么不妥,难道大家还要等北军打上门来么?恐怕各位到时候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别被人家关到大狱里头。”

    这帮大臣听朱弘昭这么一说,也觉得甚有道理,干脆在朝堂上商量起了迎北军进洛阳的具体事宜。这李嗣源在重病之中,却是没人再去关心了。

    ……

    何福进率领的五千河阳骑军在傍晚时渡过黄河,防守白波渡的南军接了朱弘昭的枢密院手谕,不但未加抵抗,反而是在积极配合北军渡河。骑军还没有完全过河,朱弘实就也奉命率领一千洛阳禁军骑兵赶到孟津渡口,与何福进相见,准备为北军带路。

    到了凌晨,朱弘实陪着何福进率军抵达洛阳北门外,此时城门大开,朱弘昭已经亲自赶到城门处坐镇,将北军直接引入洛阳城内。

    何福进入城后,命令属下偏将王琛率人控制住北门,自己则带着三千骑军直趋皇城。

    等大军到了天津桥,孟汉琼已经带人将端门打开,数千北军精锐骑兵直入皇城,顿时就将整个皇宫给控制了起来。

    李重吉闻报北军入城的消息,立刻召集手下的控鹤军赶到皇城,却见何福进率军立马在天津桥上,冷然问道:“现在唐军已经入城,控鹤指挥使率军而来,意欲如何?”他与李重吉两人原来都在庄宗手下任侍卫亲军指挥,故而早就相识。

    李重吉见到北军兵精马壮,自己手下的五百控鹤军根本不是对手,也是见机得快,也是抱拳说道:“原来是何将军,某闻王师入京,乃率部帮助维持城内秩序,决无敌意。”

    何福进听了后说道:“也好,李将军率部反正,到时天子面前,自有功劳。这城内秩序,自有河阳军来负责,将军率部先去守着东城罢。”

    李重吉是想入皇宫,打听清楚情况,见到何福进如此说法,也只得引兵自去东城门处,先接管了城防。

    此时,冯道等一帮洛阳朝臣,都已经聚集在兴圣宫,商议着迎立天子归朝事宜,被禁锢于内宫的李继嵩、李继嶦兄弟也被请入朝堂,一起议事。李继嶦身上还穿着皇帝的服饰,冯道见此,赶快让孟汉琼带着他又回后宫,找了一身李继嵩所穿的王服换上。

    李继嵩是与何福进认识的,见何福进到了朝堂,先开口问道:“何将军,我皇兄何在?”

    何福进道:“天子现在邺城,某已经命人将洛阳之事快马报与圣人知道。现在各位要做的,就是各安其位,维持稳定。大军已经从孟州渡河,不日即可抵达洛都。”

    随之何福进在冯道、孟汉琼的引领下,前往中兴殿去见李嗣源。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置李嗣源,只能是先控制起来,听候天子的旨意。这些人来到中兴殿附近,却听到殿内已经传出阵阵哭声。

    原来正在重病之中的李嗣源闻报北军已经进入皇城,心悸之下,竟然挣扎几下就咽了气。他也算是一代豪雄,在临死之前,居然还看到亲生的孙儿在面前被强行抓走处死,也是死的十分不甘。

    远在南阳的李从珂在接到李重吉的急报后,就立刻率领三千骑军动身,不料才走到鲁山,就闻报北军大军已经渡过黄河,进驻了洛阳。

    在得到这消息后,李从珂长叹一声,随即回师南阳,静观其变。

十二、北方初定

    洛阳之变的消息是在两天后才传到了濮州前线,此时北军已经完全控制了洛阳,符彦卿和安审琦两人所统帅的三万五千北军也在沁河口南渡黄河,并且已经占领了河阴、荥泽和郑州等地。

    房知温劝李从厚率军南逃,去投吴国。

    李从厚想了想道;“与其别投他国,不若负荆请罪,或能保全宗亲。”

    遂派人向身在魏州的天子李岌投书,表示愿意率军请降。

    随侍在侧的元行钦谏阻道:“李嗣源所为,形同篡逆,当诛三族,天子切不可轻饶!”

    李岌想了想却叹道:“这又相煎何苦啊!”却是答应了李从厚的请降。

    共和七年十月二十,李岌率大军从德胜渡过河,抵达濮州城外。

    李从厚冒着小雪,赤袒上身,在后背上绑着几根棘条,率众将出城迎降。

    李岌待李从厚率众跪于马前,完成出降仪式后,这才跳下马来,亲手为李从厚解下棘条,又披上件锦袍后说道:“你我本是兄弟,何至于此!当年你年岁还小,朕不怪汝,且起来随朕一起入城吧。”

    他既然如此说话,那些本想请诛李嗣源及追究当年“兴教门之变”一事的官员和武将便是不好说什么。天子既然不再追究过去之事,其他人自然是不好再胡乱说话。

    这也不是什么仁慈,而是李岌觉得没有什么意义。

    当年那场变乱,不少人都人过错,真是要追究的话,牵连甚广。况且庄宗许多事情也是做的不得人心,论起根源来还在他自己。只不过若是有人胆敢背叛自己,李岌可就没有这么宽宏大量了。

    陕州的镇国节度使苌从简向符彦超投降,其后许州匡国节度使范延光、陈州康义诚也相继上表请降。最后山南东道节度使李从珂在投吴国和北军之间摇摆了一阵子,等李岌到了汴梁后,也是上表请降。

    这样,只用了十多天的时间,李岌就不费一兵一卒,顺利平定中原,基本上算是统一了整个北方。

    十一月初一,李岌重返洛阳,进驻皇宫,接受百官朝拜。

    初三日,将母亲刘皇后迁葬雍陵,与庄宗合葬。

    初六日,率百官前往北邙山祭拜雍陵。

    初七日,否决百官还都洛阳之议,改洛阳为西都,命二弟李继嵩为西都留守,何福进为西都防御使。其后任命符彦卿为汴梁留守,安审琦为郓州天平军节度使,李继忠为许州匡国节度使。

    初九,李岌离开洛阳,率洛阳部分官员还师晋阳。

    李岌返回晋阳,也是让一直密切关注唐军动向的吴国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一年,定难节度使李仁福病死,其子李彝超上表朝廷请求继任定难军留后,李岌准其奏表,正式任命其为定难节度使。

    此时吴越王钱镠病死,其子钱传瓘继位。闽王王延钧据闽而自称皇帝,升福州为长乐府,独霸闽地,朝廷鞭长莫及,也只能是暂时听之任之。另外长沙武安军节度使马希声病死,李嗣源之前也已准其弟马希范继任。

    唯有蜀地,孟知祥与董璋两人各据一方,暂时在表面上都还向朝廷称臣。

    李岌也正是知道孟知祥时日无多,欲先安定蜀地,这才否决了诸将乘势南伐的建议,先班师还朝。

    ……

    三十多名刚从晋阳书院毕业的学生军被分配到了沽口水师和登州水师。

    大唐人对于海洋并不陌生,在大唐海外贸易兴盛的时期,这条海上丝绸之路上,每年都会有数百艘来自天竺、波斯和大食的海船抵达中土。

    不过,这些海只一般只会到达广州和泉州,只有部分船只会驶入长江,到扬州进行交易。对北方人而言,大海和航海都是十分遥远的东西。

    现在,李岌以大沽河口和登州两地为基地,开始兴建码头和造船厂,并以此为基础组建了两个水师营。

    其中登州水师营是从前唐时期一直延续下来的。

    另外就是近海养殖业。

    海带和紫菜、海白菜等含碘丰富的植物作为防治“大脖子病”的主要食品,被列入了军方保障物资的清单。随着需求大增,光靠捕捞已经难以满足需要。

    相对而言,北方的造船业水平极差,甚至还不如渤海国和高丽。

    这些学生前往沽口和登州的最重要任务就是帮助提高这两地造船厂的制造水平。

    登州营所装备的战船都是几种近海船,无法适应远航的需要,而李岌的期望则是那种能够航行远海的风帆战舰。

    华国内河船的建造工艺水平很高,但是在海船制造方面要差了许多。内河船是平底船,吃水浅,却是无法胜任远海航行的要求。海船的要求是尖头,呈v字形尖船底,吃水很深,这样才不易倾覆,便于在大海上破浪前进。另外,海船的结构需要更加坚固,船体有密封隔舱,以加强安全性。底板和舷侧板分别采用两重或三重大板结构,大船要采用多桅方式,便于使用多面风。

    沽口和登州水师营的建立对于大唐而言意义深远,这表示帝国未来扩张和发展的重点开始逐渐从陆地向海洋方面进行转移。

    码头和船厂在扩大,与南方的海上贸易也开始慢慢地开展起来。

    沽口和登州营一筹建李岌就给了每营六千兵员的编制,也显示出他极大的雄心壮志。水师营的强大不仅是建立在人员的训练上,而且更重要的是在于装备。

    这是李岌经常给这些学习水师的学生们的告诫。

    海上战争的结果,装备的优劣更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为了加强造船方面的管理,朝廷在沽口和文登设立了造船监,很奇怪的是两处造船监却不归少府监管辖,而是被天子指定由军器监统管,等于说是这两处造船监算是军器监所直属的军械制作工坊。

    另外就是木料的来源。北方由于多年的开发,已经几乎不见那种适合制作大船龙骨的巨树,这种巨木都需要从南方采买而来,经过数年的干燥才能合乎使用。

    这是目前两处造船监最大的开销之处。

    不过,听天子说过,闽地外海不足二百里外有名为虾夷的大岛,岛上巨树参天……

十三、山寨

    在回到晋阳后,李岌第一项颁布的敕令便是宣布取消各地军镇节度使的官员任命权力,只是负责统管辖区内的军事事务,不再兼管民政。各地常备军所需粮饷、开支由户部和兵部统一调拨。

    唐代节度使集一地军、民、财三项权力于一身,全权掌握辖区内地方官员任命,财赋税收及所辖部队调动和作战,不需朝廷令旨兵符。把本来属于朝廷主要权力的地方官员任命、调派大权掌握在了手中,于是各地方民政、财政官员就成为了节度军镇的属官。

    有人有枪,还有钱粮供应,这才是形成中唐以后军阀割据的主要原因。

    节度使只掌握军权并不可怕,本来设立军镇节度的目的就是统领大军镇守边防的,关键是他们还控制着辖区内的民政和财政,这才是各地军镇节度能够拥兵自重的主要原因。

    李岌在继位之初,所采取的是用各种灵活的政策来削弱各地节度使的财政大权,先是用将各地屯田军独立于地方之外,由朝廷统一管理的方式,先分割各地军镇的民政权,其后是在各地设立防御使和转运使,防御使统领一州兵权和作战,而转运使则负责后勤供应。

    其后,便将各地官员的任命权收归了朝廷。

    这平定了中原,他只不过是照例重申了一遍而已。

    现在唯有两川、定难、甘沙这五处军镇的地方官员任命和财政大权还在各地节度使的手里,但在河西的甘、肃、瓜、沙四州,朝廷已经开始沿着祁连山麓的河流推行军垦屯田,这些屯田区的控制权直隶朝廷,并不归地方管理。

    这和当初李岌在山北所实行的政策是一样的。

    至于定难军,李岌所采取的是分化和限制的政策,党项七部拓跋李氏现在所能控制的只有辖区内的四族人口和兵马,其余散布在河套、朔方和大陇山(六盘山)一带的诸羌部族已经渐渐被所控制了。

    李岌的声威渐盛,各地方节度使虽然因为利益受损,底下怨言不少,可是在表面上自然是不敢触这霉头。况且朝廷所采取的集权手段相对平和,在收回削弱各地军镇节度权力的同时,又提高了其俸禄和待遇。

    消藩是大势所趋,人生在世所图无非就是功名富贵,这种事情若是想通了,便也没有什么不平衡了。

    ……

    从汉中入蜀的道路有三条,最近一条道路是走剑阁,其间有数百里栈道,道路两侧山势险峻,所谓的蜀道难,指的就是这条道路。另外一条是指走嘉陵江的水路,实际上大部分蜀地与北方的货物运输就是指望这条水路,嘉陵江两岸依靠为上行船只拉纤而讨生活的纤夫多达两、三万人。

    而另一条道路,是走米仓山的米仓道。这条道路相对而言要好走一些,车马可行,只不过要上前往成都府,路途要比走剑阁远了将近一倍。

    董光俨沿着吊桥进了崩塌了一半的山寨大门,瞅了瞅里面遍地的死尸,歪着脑袋就进了山寨的聚义厅。

    浑身是血,还被砍断了一条胳膊的刘老大被押了进来,被身后的军卒照着膝盖一脚就跪在了了他的面前。

    刘老大抬走正在流血的脑袋看着董光俨那刚长出绒须的脸,艰难地问了一句:“山高水长,江湖上是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你就非要这样斩尽杀绝?!”

    董光俨先是坐到了座位上,然后才慢慢说了一句:“你们在抢劫商队之前就没打听清楚,看清旗号么?你们不知道胆敢抢劫皇家商号的下场?!看来晋阳骁骑卫的名号还是不够响亮,震慑不住你们这些蜀中的巨寇!”

    说罢他就挥了挥手,只过了一会儿,刘老大的人头就被摆到了他的桌子上。

    刘老大满是血污的脸上表情狰狞,董光俨凑近了仔细瞅了瞅不禁叹了一口气:“你这副模样老子也不好交差,不容易辨认出来。”说罢,就拿起竹筷夹了一团棉球,又醮了点清水,仔细为刘老大清洗起了脸上的血污来。

    站在边上的兴元军偏将武元义和张零两人看着董光俨在清理人头时的从容神态,不由得感觉后背发凉,从心里对董光俨升起了一种恐惧感。

    特么的,这密谍司出来的人都这么变态么?!

    董光俨一边继续清理着那人头,一边淡淡地说道:“邻水铜锣山还有一处铜锣寨,首领号称十八罗汉,嚣张得不行,这回你们也前去剿灭了吧。骁骑卫会有一个百人队与你们一起行动,到时候听人家指挥。”

    武元义和张零两人听了后也是有些郁闷,他们好歹也是统帅一军,手下有两千五百兵马的偏将,却要听从人家一名百人队长的命令。

    但是没有办法,这骁骑卫是天子亲卫之一,里面就是一名普通的士卒在外派后都是营指挥使这一级别,他们这偏将的级别,还真不一定比那百人队长高。

    只是武元义面带难色说道:“董指挥使,这邻水属渠州,是东川节度使董璋的地盘,我们是不是捞过界了?”

    “东川军镇那里你们不用管,自会有人协调,你们先在这里等候行动命令就行了。”董光俨说道,他伸出手来将刘老大半张着的嘴捏合在了一起,又退后两步欣赏了一下,“这模样应该就好辨认多了。”

    他唤来了两名手下,吩咐道:“将这人头用硝石、石灰腌制一下,再用香料处理一遍,阴干后装进木盒送往兴元府交差。装盒之前再仔细处理一下,打扮得漂亮点。”

    半个月前晋源商号的十几车货物被劫,董光俨奉命来处置此事,现在扑灭,完成得还算是圆满。

    只不过,奉命参与行动的武元义和张零却不知道,这董光俨却是东川节度使董璋的次子,他们也不知道这位阴险狠辣的骁骑卫指挥使的姓名,只知道人家的级别与节度副使相当。

    这平灭土匪山寨的战斗也没有什么可说的,骁骑卫提前已经摸清了山寨里面的情况,而且在发起进攻之前,还炸开了山寨的大门。武元义和张零只需要率领手下冲进山寨里面砍人就行了。

    “这山寨里木头倒是不少,两位可以把它拆了,找人放排到渝州,卖掉后发一笔小财。”董光俨在临走的时候,顺口说了一句。

十四、董璋

    东川节度使董璋本是开汴梁豪族李让家里的一名小厮,在李让被朱温收为养子,改名为朱友让后,也算是跟着朱友让加入了梁军,颇有勇武之名。

    在后唐灭梁后,庄宗李存勖知道他颇能打仗,还是继续任用他为将。李岌当年伐蜀,董璋跟随李岌和郭崇韬一起率军入蜀,颇受重用,最终被任命为东川节度使。

    这说起来,董璋还能算得上是李岌的老部下。

    东川节度使署衙在梓州,实际上离成都府不远。

    董光俨从达州的巴渠赶到梓州,进到节度署衙时,董璋正在后院里吃晚饭。

    董璋见到其次子回来,不由得沉下脸斥责道:“你这干什么去了?十几天都没见到人影!”

    “去达州有公务,再说我又不是您属下,有些事您还没权力知道。”董光俨毫不客气地噎了他老子一句。这老东西娶了娶了小妾居然忘了老婆,所以他对老家伙十分不感冒。

    “混帐东西,那你还回来干什么?”董璋气得把筷子一摔。

    “我回来是看我娘。”董光俨毫不客气地坐到了老董对面,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菜。

    董璋现在拿董光俨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气哼哼地又抓起筷子:“你大哥啥时候回来?”

    “他现在晋阳书院读书,这是准备回来接替您呐,你就这么盼着他回来?”董光俨翻了翻白眼,又拿起董璋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干了。

    “天子当年待我不薄,我这心里头有数。”董璋叹了口气说道。

    “哼哼,天子最困难的时候,也没见你送什么贡奉过去。”董光俨嘲笑了一句。

    董璋老脸一赭,在嘴里辩驳道:“当时不是有李嗣源的兵马在中间隔着了嘛,老夫的心里还是向着天子的。”

    “哦,对了,朝廷那让你移镇渝州的命令过来了么?”

    “这个倒是收到了,老二,你给说说这天子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啥意思?就是怕你和孟知祥打起来,你不是个!”

    “屁话,我能怕孟知祥那老匹夫?!”董璋怒道。

    “怕不怕是一回事,打得过打不过又是一回事……就你手下那两万多人马,能干得过老孟?只怕是连李仁罕你也打不过。”董光俨是毫不给自家的老爹留面子,简直是在拍拍地直接打脸。

    董璋听了反而不生气了:“这么说天子还是很爱护俺老董的。”

    “呵呵,天子是希望你能牵制一下那孟知祥的野心。”

    “那了说明老子还是有用处的!”董璋说道,“明天我就先去渝州,找个高明的阴阳先生,规划一下这节度军衙要建在哪合适。”

    “你费那劲干吗?要要是您老人家,就上表请辞,回老家养老,给那孟知祥作个表率。”董光俨说道。

    董璋听了怔了怔,然后叹息了一声:“那汴梁老家也没什么至亲了,这回不回的都没啥关系了。”

    要论野心,这董璋倒没有孟知祥大,所以这些年李岌也是卖给了他不少武器,以支持其来牵制孟知祥的野心。到了现在,孟贻范被李岌任命为成都府尹,西川转运使,孟知祥在朝廷的巨大压力面前也算是屈服了,算是默认了朝廷的安排。

    李岌对蜀地的安排是准备学那宋朝,把蜀地分成四路军镇,以削弱各军镇节度的实力,也好让川峡四路早点成型。

    ……

    李岌对于现在的形势发展,还算是相当满意。

    最让他感到自豪的,就是把契丹人堵在了大兴安岭以东,阻止了他们向西扩张的道路。

    耶律德光愿意当东北王他暂时没什么意见,甚至还派人去给他出主意,那东边的半岛上有不少好东西。而且隔着半岛,还有一个尚未开化,当年十分仰慕大唐的蛮夷岛国,在那蛮夷岛国有遍地的金矿和银矿……

    谁知道耶律德光会不会脑子一抽风,一时贪心就会下令一直朝东面打过去。

    这个世界上的变革已经快要来临了,工业化的萌芽已经在晋地和山北渐渐破土,估计再有几年的时间,在蒸汽机研制成功,逐渐投入实用后,强大的华夏帝国将会开始其横扫世界的征途。

    当工业文明所催生出来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起来,一个人口数量占据整个世界最多的民族,本应该就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霸主!

    火枪和火炮即将应用在战场上,人类的战争历史也将要进入一个新时代。在这么一个新的时代里,资源、人口和工业能力也是决定战争结果的最终因素。

    在南汉,一些可恶的卖国者,正在帮助他人来阉割自己的同胞……

    李岌现在想着,是不是等到水师足够强大了,可以直接由海路在一举广南登陆。

    ……

    孟贻邕和他所带领的商队被困在了秦州。

    自入冬以来,整个陇右甚至是河湟以西的一大片地区就大雪不断,原野上的积雪甚至能没过人的大腿,而现在整个冬天才刚过了一半。

    在这个冬天,生活在这一带的土蕃人、羌人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以畜牧为主的草原民族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是非常薄弱的,雪下的大了,草原上的牧草就会被完全覆盖,牛羊找不到足够的牧草,就会成群的饿毙。即使能存活下来的牛羊,也饿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没有奶水,春天所产下的幼羔差不多都会饿死。

    这就是所谓的白灾。

    相比于旱灾,雪灾带给草原民族的灾难则更为可怕。

    一般到了这种时候,为了生存,那些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青壮就开始带上长刀和弓箭,骑上战马,自觉地聚集到酋长的帐前,只等着头领们一声令下,然后开始抢劫汉人们的粮食,当然还有女人和奴隶。

    “开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我需要更多的粮食!”李继潼在王府里请孟贻邕喝酒,并提出了他的要求。

    “王爷是准备由官府出面救济那些受灾的部落?”孟贻邕问道。

    “这是自然,如果不给他们粮食的话,那些部落饿疯了的话就是四出抢劫,这陇右原本相对安稳的局势非得大乱不可。只不过这些救济粮并不会白给,而是需要那些部族首领拿出部分部民和牧场来交换。”李继潼说道,“这只是一场生意!”

十五、朝会

    宋州节度使康福奉朝廷的宣召抵达晋阳,内心里还是十分紧张和忐忑的。

    他是李嗣源的宠臣,并没有多少功劳,当初因为和安重诲之间的矛盾,被外放徐州为节度使,其后调任宋州。

    现在,李嗣源已死,天子重新归朝,他怕李岌会跟他算旧帐。

    康福得到李嗣源的宠信,是因为他出身沙陀,而且还能难得能说一口流利的沙陀话。自晋王李克用据有河东,最早跟随武皇征战的那一代沙陀和昭武族兵几乎都已经死光了,剩下的都属于第二代、第三代,而且晋军中以汉人居多,这些沙陀和昭武后裔基本上都已经汉化了,没几个还会说沙陀话的。

    李嗣源任监国的时候年纪已经六十多岁,为人很念旧,因为康福会说沙陀话,几乎每次散朝,都要将康福召入便殿,两人用沙陀话说些家常,谈起河东往事和跟随武皇起兵的那些族中兵将旧事,经常会把李嗣源惹得怆然涕下。

    因为康福在当时很得李嗣源的宠爱,所以也就不太把擅权的安重诲放在眼里,这引起了安重诲对他产生极大的敌意。

    有一回安重诲找了个茬子就指着他鼻子骂道:“康福,你尽管在监国面前胡说八道,搬弄吾辈,小心我哪天弄死你!”

    康福听了后感到非常害怕,连忙入朝求李嗣源将他外放出去做官,免得为安重诲所害。

    安重诲最初是拟把康福弄去河中,放在李岌的眼皮子底下,谁知拟好的敕令还没有发出,河中便被北军所占据,无奈只得让其改任徐泗节度副使。

    接到诏旨命他进京后,康福不由得忧心忡忡,难道是天子欲治他的罪吗?

    到了晋阳后康福担忧得一夜未睡,第二天去晋阳宫枢密院到时却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这不禁让他稍稍舒了一口气。

    此刻,康福得了宣召,和其他大臣一样,站在正阳门外广场上等待天子升朝。他在晋阳的熟人并不多,在一个角落里站了半晌,也没有人和他说话。

    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了一个中原人的声音,“康将军,别来无恙啊!”

    康福一回头,见竟然是孟汉琼走了过来。

    孟汉琼本是赵王王镕身边的小内侍,李嗣源任成德军节度使时,他在镇州被收到了身边随侍,也是极受信任。李嗣源入洛阳,孟汉琼的行情也是水涨船高,主掌大内。不过孟汉琼却是心思灵活,对于李继嶦这位傀儡小皇帝虽然看管很严,但是寻常生活用度上却不怠慢,见到李继嵩、李继嶦兄弟时也是恭谨有礼。

    这次平定洛阳,孟汉琼也算是立下大功,虽然没有什么奖赏,但也没有被收拾,依然还任宣徽使。

    只不过晋阳这边,宣徽使是外朝大臣,并不统管内廷,所以孟汉琼这内监也是夹杂在朝臣之中照例上朝。

    康福十分了解孟汉琼,知道这太监表面豪爽仗义,实则内心狡黠多变,出手狠辣,故在见孟汉琼满脸笑容向他走来,顿时拱手道:“孟宣使,好久不见。”

    “是啊,康将军自从移镇宋州,我们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吧!某家见将军现在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莫非是为以前之事担心?”孟汉琼似笑非笑地看着康福说道。

    “怎么,孟宣使似乎知道什么?若能告知,在下感激不尽。”康福抱拳说道。

    孟汉琼笑了笑说道:“康将军如果担心天子会算旧帐,就只管放心好了,这回说不定还有什么好事咧。”

    他说完这话,等康福再问,却是摇头不肯再说。

    原来皇帝以示勤政,早朝都是在卯时开始,冬天时天色还黑咕窿咚的,可是晋阳这位天子,直接把早朝的时间改成了辰时二刻(早晨九点),也是任性得很。有朝臣拿着《礼记》谏止,不料他却说黎明上早朝,这一众朝臣都还没睡醒,这迷迷糊糊中议定天下大事,难怪历朝以来,屡有昏招。

    这朝阳初升,乾元殿外的钟声才开始响起,一名当值内监走出来高声宣道:“辰时一刻已到,升朝!”

    等待在广场上的二百余位朝臣纷纷整理衣冠,按班列品阶高低排成长长的四列队伍,以宰相任圜、枢密使元行钦、中门使张宪和屯田令卢琰四人为首,依次进入到气势恢弘的乾元殿之内。

    康福是第一次参加北朝的朝会,他的班序是归于中门使张宪之下,不过品阶并不低,走在他一侧的是礼部尚书卢弼,算是朝中重臣了。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除了宰相依例在大殿内设有座位外,参加朝会的所有官员在大殿内都安排有座位,这是一件新奇之处。

    当然,除了四名宰辅设有单独的座席外,其余朝臣的座位都是连接在一体的长条椅,倒也能分出些差距来。

    四队的官员队伍走进了乾元殿内,座位上贴有姓名,各自归位。枢密使元行钦和屯田令卢琰两人在入座后还聊着天,看样子之间的关系不错。而这边任圜和张宪两人在落座却是一言不发,任圜更是把双目一闭,丝毫也不掩饰两人之间的矛盾。

    “皇帝陛下驾到!”

    站在御阶一侧的殿中少监的一声高喝,乾元殿内霎时间安静下来,一众官员们纷纷起身在原地站立,大殿里显得静悄悄的。

    一声钟响,八名内监和三十六名带刀侍卫分两列进入,在御阶两侧站定。随后天子身穿明黄锦袍,外披一件绣龙貂裘、头戴筒状裘帽的大唐天子李岌走进大殿。在他身后,内廷太监张枢随侍在侧,整套仪仗却显得非常简单,而且没有宫娥队伍执屏扇、罗盖在后。

    皇帝在御阶之上的御榻上坐定,抬头扫了殿内一眼,一众朝臣在宰相的率领下一齐躬身道:“恭祝吾皇国运昌隆,福寿永康!”

    这词儿稍微新鲜一些,原来只是少见。

    李岌略微颔首示意:“众位爱卿平身!”

    “陛下有旨,百官归位!”

    “谢陛下!”一众朝臣在宰相坐下后也纷纷坐了下来。

    大唐朝廷,每隔七天一次的例行朝会这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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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兴唐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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