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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坦克刚大木     大宋海贼王txt下载     大宋海贼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八十章 靖康之难(九十八)

    唐恪是何栗之前任宰相,力主和议。他曾断定:“金人秋高马肥必再来”,请宋钦宗离开京城,驾幸长安,但被李纲所阻。当金军即将兵临城下之时,他又密言宋钦宗说:“唐自天宝而后,屡失而复兴者,以天子在外,可以号召四方也。今宜举景德故事,留太子居守而西幸洛,连据秦、雍,领天下亲征,以图兴复。”

    宋钦宗一开始接受了唐恪的建议。然而,时任开封尹的何栗忽然入见,引用苏轼所论,说:“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甚者。”宋钦宗幡然而改,以足顿地道:“今当以死守社稷!”于是,唐恪的建议被废而不用,何栗被提拔为门下侍郞。

    唐恪原本在杭州任职,是李邦彦推荐他来京参与朝政的。有不少中央官员很看不起他,例如冯澥就曾埋怨宋钦宗道:“且陛下取曹司为宰相事,将奈何?”

    京城臣民普遍认为,唐恪昏懦无能,“临事丧机”,议和误国,所以都很痛恨他。

    三月一日,宗翰、宗望安排王汭去会见张邦昌。王汭多次出使宋朝,与张邦昌比较熟。王汭劝张邦昌接受现实,顺从民意,荣登帝位。张邦昌不相信京城百官会推戴自己当皇帝。王汭于是把两份有京城百官集体签名的推戴状,出示给他。

    张邦昌将前后两份推戴状仔细看完,大为震惊道:“赵氏无罪,遽蒙废灭?邦昌所不敢闻。必欲立邦昌,请继以死!”

    王汭见张邦昌态度明确,意志坚定,只好回去向宗翰、宗望如实汇报。

    宗翰、宗望商量了一会儿,令王汭将张邦昌带过来。王汭于是又回去,向张邦昌传令。张邦昌说道:“原与肃王、曹驸马奉使,每元帅召即三人俱行,不可独往。”

    王汭也不做解释,“强之以行”。

    张邦昌来到元帅军寨后,宗翰、宗望又各自劝说了一番,说他声望很高,京城百官都一致推戴他当皇帝。但张邦昌始终不为所动,坚决不接受,“如是者半日”。

    宗翰、宗望明白,强迫张邦昌接受帝位肯定不可行。于是,他们运用诡计,对张邦昌说道:“大金皇帝有诏令,立宋之太子,以公为相,善为辅佐,母使败盟,请公入城。”

    张邦昌信以为真,表示这可以接受。元帅府于是派人入城,通知京城百官:军中欲遣张邦昌入城,担任宰相,百官要以礼迎接。

    用怎样的礼仪来迎接宰相呢?御史台赶紧查阅资料,检准故例,终于找到了有关记载。宰相入城,百官应于城门迎接。御史台于是赶紧下达通知:“文武百官于未时前,悉诣南薰门,迓少宰张邦昌。”

    从三月一日下午一点多钟开始,文武百官陆续来到南熏门集合,迎接张邦昌。闻讯赶来观看热闹的士庶百姓,成千上万,熙熙攘攘。范琼、任长源等统制官,各自领兵,分列在道路两旁。从州桥往南,一直到南熏门下,沿途“森布如织”。

    三点多钟,张邦昌骑马走入城门,身后是大队金军铁骑护送。但金军并没入城,他们骑马站在城门外,待张邦昌入城后,他们当即返回。

    张邦昌头戴纱帽,身穿凉衫,“以扇障面”,骑马前行。迎接宰相的仪仗队,在前边开道,他们边走边大声呵斥路边人群,整个场面真如同迎接凯旋而归的宰相一般。

    张邦昌一路不停,径直来到尚书省方下马。王时雍率文武百官礼拜于尚书省阶下,张邦昌答拜。随后,张邦昌入居尚书令办公厅。

    王时雍早已安排人,将尚书令办公厅以及西府,全都打扫干净,“以待之”。因为昨日,吴幵、莫俦就已来通知王时雍道:“邦昌来日先入城,以观人情。元帅令我们来告知城内人,万一有疏虞,即一城尽为血池,更不他择矣。”

    张邦昌一头扎进尚书令办公厅后,就开始装病,卧床不起,废绝饮食。

    三月二日,金人又派吴幵、莫俦入城,向留守司传达金军元帅府命令:“限三日立邦昌。不立,先戮大臣,次尽杀军民。”

    消息传出,“都人震恐”。王时雍等留守司官员紧急磋商,随即发布通告:请文武官员,以及僧道、百姓、军人、耆老等,尽快赶赴尚书令办公厅前集合,推戴张邦昌为帝。

    王时雍、徐秉哲与吕好问,一同走进办公厅,劝说张邦昌接受推戴。王时雍说道:“大金欲册立太宰,三日不立,将夷宗庙,杀生灵。”

    张邦昌说道:“诸公怕死,乃掇送与邦昌。虽督责而归,焉可免祸?身为大臣,岂忍篡逆耶?有死而已。”

    王时雍等人上前拉着张邦昌,想强迫他出去,接受众人推戴。张邦昌当即拔出佩刀,意欲自杀,众人急忙将刀夺去。张邦昌不甘心,仍要上前夺刀。徐秉哲大声说道:“相公城外不死,今欲使涂炭一城耶?”

    听了这话,张邦昌停住手,默言不语。

    吕好问道:“相公宜从权。他日,相公为伊尹、为王莽,皆在相公。”

    张邦昌勉强答应道:“邦昌以九族,保此一城人!”

    在王时雍等人陪同下,张邦昌走了出来,与众官员相见,“恸哭尽哀”。

    随后,王时雍以留守司名义,派人将推戴状送至金军元帅府。同时,为做好张邦昌登基之各项事宜,留守司还专门任命了一些官员担任事务官,他们是:给事中马寿隆、中书舍人李熙靖、左谏议大夫洪刍、兵部尚书吕好问、工部侍郎何昌言、军器监王绍、吏部员外郎王及之、礼部员外郎董逌、户部员外郎李健、工部员外郎李士观、刑部员外郎吕勤、仓部员外郎曾慥、光禄少卿黄堂传、著作郎颜博文。

    当日,大金元帅府即回信道:文武百官、军民、僧道、耆老、吏部王尚书等申,今来军民等悉愿推戴张太宰,缘京城无主日久,伏望早赐遣备礼仪施行者。故今日遣翰林学士承旨吴幵等入城,盖因此事。请文武百官、军民、耆老、僧道吏部王尚书等,照会施行。

第四百八十一章 靖康之难(九十九)

    三月三日,吴幵、莫俦入城,通知留守司王时雍等人,金军元帅府已决定:初七日,册封张邦昌为帝。

    第二天,留守司在宣德门前张榜道:“今月三日,吴承旨、莫内翰自军前归,准大金元帅府台令,今已差官,初七日行册命之礼。仰军民、耆老、僧道等,各令知悉。”

    不久,王时雍又派人张榜道:“金人从军前发来劄子,所须金银要按原定数目交纳,并要求等第均科,遂将全城分为二十三坊,每坊金四十四万五千两、银二百八十一万四千一百五十两、表段八万四千三百一十六匹。其中下户,金亦不减百,银不减十,表段亦百余。”

    京城百姓看完榜后,只是发笑,并不感到忧虑。因为人们已经看穿了金人的把戏,人们议论道:“金人以立主事,恐民不服,先以此胁之耳。”后来事实证明,人们的这个看法是正确的。

    同日,金人阿懒监押着一千零五十辆牛车,从阳武渡河北上。车上满载着从京城搜集而来的珍贵书籍和礼器。一路上,他们打着宋朝皇帝与皇后的旗帜,希图以此来窥探康王军马的动静。

    阿懒即完颜宗宪是宗翰的弟弟,这年才十九岁。他与宗翰性格兴趣不同,他不擅长军事作战,而是以文学政治见长,尤其是对朝廷礼仪制度很有研究。金国朝廷礼仪制度,基本是模仿辽国旧制。对此,他曾说道;“方今奄有辽、宋,当远引前古,因时制宜,成一代之法,何乃近取辽人制度哉!”宗宪这个见解引起了希尹的共鸣。希尹说道:“而意甚与我合。”

    宗宪不仅精通契丹文,对汉字也很精通。他这次跟随哥哥宗翰伐宋的目的,便是广泛搜集中原文化典籍。所以,东京城破后,众人皆争抢财物,而他只对图书感兴趣。

    为顺利完成金人安排的张邦昌受册登位,三月五日,尚书省吏部在宣德门前张榜通告,要求在京官员不论是退休还是在家养病,务必全部参加:“仰文臣选郎、武臣承信郎以上,并致仕、寻医侍养官,于受册日,须管尽数要到,如稍有漏落,必定重作施行,不得住滞。勘会今月七日受册,并合赴文德殿立班,须至晓示,右出榜各令知悉。”

    三月六日,尚书省又张榜通告,公开有关张邦昌登位的具体仪式和细节安排。对京城僧道父老,对文臣选郎武臣承信郎以上文武百官,对张邦昌本人,都提出了明确要求,对整个仪式流程也做了明确交代。

    对王时雍、徐秉哲、吴幵、莫俦、李回、范琼等积极谋立张邦昌为帝,“欲为佐命勋臣”,吴革等人甚为痛恨。前几天,参谋吴铢、左时、张知章等多次同吴革商议:“事已紧急,宜立即起兵,缓则事泄,且有不测之祸。”

    此前,吴革与吴铢、左时、张知章等人早已计划好于三月八日起事。计划三月八日那天,各军从十八城门夺门而出,分列为二大军垒,与刘家寺及青城敌寨相对峙。吴革也早已派人出城,向宋军传送蜡弹,与他们相约三月八日内外合军夹攻金人。

    部署既定,只须按期行事。所以,吴革不赞成提前行动。

    吴革令左时预先起草好三封公开信,以备用:其一,斥责金人以议和为名,扣留我二帝;其二,斥责大臣不想办法挽救国家命运,只知道唯唯以听金人之命;其三,斥责京城居民,不念君父蒙尘于外,每日只知偷安,不知共效死力,以雪国家之难。

    三月四日,负责探事的使臣报告:有五十辆车从青城出发向东而去。吴革闻讯,抚案恸哭道:“吾君去矣!”

    三月五日,内亲事官数百人闻听要立张邦昌为帝,以屈节于异姓皇帝为耻,他们杀死妻子儿女,焚其居室,谋划举义于金水门外。

    三月六日五更时分,班直崔广、崔彦等数百人,皆“擐甲排闼”,来到吴革寝所。他们说道:“邦昌以来日受册,既立之后,人心离散,须先事而起,不然惧及祸。”

    吴革说道:“已与在外将相约八日举兵,若先起事,失约则兵不至,安能济事?”

    众人力请吴革当即下令起兵,吴革问:“你们来了多少人?”

    崔广、崔彦回答道:“五千人,还有数十万百姓,闻事急,皆不约而附从也。”

    吴革觉得众人之志不可夺,只好答应。崔彦、崔广等催促吴革上马,吴革于是被甲上马,与众人朝金水门走去。

    此时天色已黎明。当他们行至金水河西时,吴革发现情况不对头,因为周围皆是范琼及左言的兵马。原来,已有内部叛徒将情况密告于左言、范琼。

    范琼领兵追至朱雀门,派人向吴革诈称,要与他共同谋划道:“吴统制你只手偃黄河北事,得自家门共议。”

    吴革听后,以谓范琼、左言二人率兵助巳,于是下马,“欲与之语”。范琼则趁机抓住吴革与其儿子,皆斩之。还有使臣百余人,一同被戮于金水河上。

    吴革就死前“颜色不变,极口诋骂,其忠义之言,凛凛可畏。”对于吴革之死,忠义之士无不痛惜!

    三月七日一大早,文武百官与僧道军民社会各界代表集会于尚书省厅外,等候金人册封张邦昌登位。直到十点多钟,金人才出现。只见五十余名金人骑着白马,在数百名随从护拥下,手捧大金皇帝册宝,沿宽阔御道自南往北而来。

    按照事先确定的登基仪式流程,张邦昌自尚书省上马,边走边恸哭,至西府门时,他佯装昏愦,欲从马上坠落,身边护卫急忙立马停下,扶他略事休息。接着,张邦昌又号哭,被导引至宣德门外西阙门下马,进入幕次,即走进一顶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

    这帐篷是金人临时搭建起来的,专为张邦昌登位所用。张邦昌要在这里面换上帝服,帝服也是金人准备好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 靖康之难(一百)

    张邦昌进入帐篷后,又恸哭了几声。不一会儿,他身穿赭袍而出,步行至御街中心褥位即一个铺有锦褥的座位前,望北方大金国方向拜舞了一番,并跪受金国皇帝册宝。册文略曰:“太宰张邦昌天毓疏通,神资睿哲,处位著忠良之誉,居家闻孝友之名,实天命之有归,乃人情之所徯,择其贤者,非子而谁?是用册命尔为皇帝,国号大楚,都于金陵。自黄河以外,除西夏,封圻疆场,仍旧世辅王室,永作藩臣。”

    随后,金人举着一面大红伞,陪同张邦昌又回到帐篷里。不久,张邦昌走出帐篷,在百官导引下,自宣德门入宫,沿大庆殿步行至文德殿前,引入帝辇。他拒绝乘坐,于是,又从帝辇里出来,步行升殿,在文德殿御床西侧,另外安置了一把椅子,他坐在椅子上,接受身边官员们的祝贺。

    文武百官很快便汇合在一起,王时雍准备率大家集体向新皇帝行礼。张邦昌闻讯起立,派合门传令阻止道:“勿拜!”

    王时雍等恳请行礼,张邦昌又传令道:“本为生灵,非敢窃位。如不蒙听,即当引避。”

    王时雍不听,率百官遽拜。张邦昌见状,急忙回身,面朝东,“拱手而立”。

    有个亲眼见此场面的卫士,私下里评论道:“平日见伶人作杂剧,装假官人。今日张太宰却装假官家。”

    张邦昌受金人册封这天,天色阴晦,日光暗淡,尘土飞扬,阴霾迷蒙。文武百官皆面色惨怛,张邦昌亦愁容满面。惟有王时雍、吴幵、莫俦、左言、范琼等,“欣然若有所得”。因为这些人,皆是促成张邦昌登基的有功之人。吴幵和莫俦,是穿梭于金军与留守司之间往来议事之人;王时雍和徐秉哲,是强力逼迫宋徽宗等皇室成员离开京城之人;范琼与左言,是手握军权威胁恐吓京城百姓之人。

    宋徽宗在青城得知张邦昌僭位,很感慨地道:“邦昌誓死社稷,则社稷增重。今尸君之位,犹且庶几,但所系至重。既立异姓,则吾事决矣!”说完,泣下沾襟。

    有个大臣为安慰宋徽宗,献诗一首,其中有句诗说道:“伊尹定归商社稷,霍光终作汉臣邻。”宋徽宗一边读,一边感叹道:“待其归商兴汉,则吾已在龙荒之北矣!”

    宋徽宗已知道,金人打算将自己北迁金国。他希望能留在东南一带,他让姜尧臣替自己写信给宗望,表达这一意愿,信中说道:“某素慕山林,谢事罢政之后,止管教门公事。某之罪固不可逃责,念兹神御远迁异国,欲乞东南一郡,以享祖宗血食,不胜大愿之至。”

    宗望当然不可能同意,金人所有计议只与宋钦宗交涉,并不与宋徽宗接触。其原因可能有两点:一是从职位上讲,毕竟宋钦宗是,有决定权;而宋徽宗已经下台,没有发言权。二是从性格来看,宋钦宗性格比较软弱,凡事好商量;而宋徽宗性格比较刚烈,不太好对付。

    宋徽宗的刚烈性格,初到南郊斋宫时就表现得很鲜明。当时,宗翰派代太师、沙少师等三人前来,索要当年张觉投降本朝的书信,以及朝廷下令将张觉斩首的有关文件。

    宋徽宗对他们态度强硬,很不客气地说道:“当年张觉投降,彼此未有不受之约。故受纳张觉,并不算违约。后得到你们山西军前移文,索要张觉,我即下旨斩首以献。你们不虑细故,惟指责我背盟叛约,道理何在?今城破国亡,祸变及此,何文字之有?况早已将有关情况移文上国。死生一切惟命,不必以此为目也!”

    三人皆唯唯无以应对,此后再也没来索要。

    宋徽宗思来想去,决定由自己承担一切责任,希望金人能放过儿子赵桓。于是,他自制了一份札子,令人交给宗翰,其大略云:“顷以海上之盟,谓欢好可以万世。虽尝招收张觉,继蒙须索,即令戮以为报,意罪不至甚。而大兵踵来,乃指以为衅,某即逊位,避罪南下。

    归后块处道宫,恬养魂魄,未尝干与朝政。而奸臣伺隙,离间父子,虽大兵南来,亦不相闻报。致烦天讨宿甲临城,至城破时,始知三关败约之所致。盖嗣子不能奉大国之约,某亦有失义方之训。

    事遽至此,咎将谁执?尚有血诚,祈回洪听。某愿以身代嗣子,远朝阙庭,却令男某等,乞一广南烟瘴小郡,以奉祖宗遗祀,终其天年。某即分甘斧钺,一听大国之命。诚迫意切,颙待台令。”

    两天后,宗翰派人将札子送了回来,并说道:“承示文字,但三关之盟,初不恁地,止说子孙不绍,社稷倾危。虽承札子,却不敢背元约,更容取上伴指挥。请上皇心下不要烦恼,但且宽心,抱此札子。”

    张邦昌登上帝位后,心中很是不安。或许有些人梦寐以求当皇帝,但对于张邦昌来说,这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其实,当傀儡皇帝,在任何时代都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虽然张邦昌登基的目的是为避免金军屠城、为拯救一城百姓,但他也是个熟读史书之人,应该知道,自己将因这一行为而背负历史骂名,甚至可能因此而丧命。

    虽然很不情愿登基,但既已登基,就要在其位谋其政。这是理所应当之事。三月八日,张邦昌开始拜官,组建中央政府机构。他在所有官职前皆加一个“权”字,意思是暂时代理。

    张邦昌任命:胡思权户部尚书,叶宗谔权司农少卿,李回原系签书枢密权依旧,胡直孺权户部尚书,前谏议范宗尹仍旧职,吏部侍郎谢克家落致仕仍旧职,前中书舍人李擢并仍旧职,李靖宁、詹义并权直学士院。

    谢克家以有病推辞,张邦昌专为他写了一封信,信中说道:“既无由自裁,不食五七日,又不能死,顾岂得已哉!公能谅此心,则共安海内,以究远图之事,尚可冀也。况铨综旧职,非敢以此累公,公无以疾辞,则幸甚!”

第四百八十三章 靖康之难(一百零一)

    第二天,文武百官像往常那样参加朝会。张邦昌在朝会上又任命一批官员:以吏部尚书王时雍权领尚书省、门下省事,开封尹徐秉哲权领中书省,枢密院事翰林承旨吴幵权尚书左丞相,翰林学士莫俦权尚书右丞相,前签书枢密院李回权知枢密院,观察使左言权殿前司公事,范琼权四厢指挥使,大理卿周懿文权开封府。

    张邦昌对百官下令道:“比缘朝廷多故,百官有司皆失其职。自今各遵法度,御史台觉察以闻。”

    其实,百官并没把张邦昌真正当成皇帝来看待,“犹未以帝礼事邦昌”。唯有王时雍每次言事,皆称“臣启陛下”。张邦昌每次都斥责他,予以制止:“且休!恐人闻之皆笑我尔。”

    王时雍是四川人,曾做过市场投机生意,人称之谓“三川牙郎”。现在,京都人都称其为“卖国牙郎”。

    王时雍令有关部门,以给百官开支为名,将龙德、宁德二宫中宝货以及灵沼鱼藕等,统统卖掉。

    御史马伸严厉批评道:“古者,人臣去国三年不返,然后收其田里。今二帝暴露郊外,行止未决,尔等辄敢取两宫物,逆节甚矣!”经马伸据理力争,此事才停止。

    吴幵与莫俦有“捷疾鬼王”之称呼。因为他俩为实现金人目标,在金军与京城间往来穿梭奔走,不分昼夜。宗翰与宗望称其为“了事官人”。而京都百姓则称之为“卖国吴牙”。

    登基第二天,张邦昌便急匆匆地派邵溥出使青城南寨金军,派暴振出使刘家寺北寨金军,请求允许他亲往军中致谢。

    二使刚到达城门口,便被金人拦住,金人只将张邦昌写给二帅的信取走。

    不久,金人来到城门传达二帅回话:“皇帝不须出城,好好治理人民。俟要相见,自往请也。”

    三月十一日,宗翰、宗望派高庆裔和李士迁以庆贺使身份入城,给张邦昌送来贺信。同时,还给张邦昌送来一百二十段衣着和四匹马,作为贺礼。张邦昌有些受宠若惊,当即在宫中设宴,款待两位金使。

    就在这天,金人分兵向济州进军。金军到达柏林镇,距济州仅百里地时,康王大元帅才得到消息。康王令都统制杨惟忠出兵迎战。杨惟忠有些不太高兴道:“诸少将不出,首推老者。”

    康王淡淡地说道:“此金军游骑,伺吾军虚实耳。”

    随后,康王令杨惟忠紧急集合五军,做好夜间警戒,按战斗队形在城外河堤上摆开,随时准备迎战。同时,又令中军统制张俊率部为疑兵,准备诱敌深入。

    然而,这天夜里,不知为何,金军忽然拔寨撤退了。

    同日,一队金军从宛亭进犯兴仁府。守卫兴仁府的黄潜善,派统制官张焕领兵出城占据有利地形,正面迎敌。同时,又派丁顺、孟世宁各自领兵分为左右两翼,在城外设伏掩杀。战斗打响后,宋军猛烈射击。一箭射中金人旗头,龙虎郎君应声落马。金军顿时慌乱,赶紧抬着受伤的郎君狼狈而逃。

    濮州城下,京东转运判官直龙图阁闾邱升,率所募民兵出城迎敌,各有杀伤。夜里五更,金人拔寨撤退。

    另一支金军从卫南进攻开德府。金军骑兵环列在护城河堤外,趾高气扬。守卫开德府的宗泽,先令统制孔彦威领兵在护城河边扎寨,两军隔河射击。后又派知冀州权邦彦率冀州兵前来支援,与孔彦威所部并力掩击。晚上三更,金人也拔寨而退。

    还是三月十一日这天,陕西宣抚使范致虚统领的勤王兵,在千秋镇被金兵骑兵击溃。

    范致虚率军出武关后,在渑池一带活动,后屯驻于千秋镇。伪河南尹高世由在洛阳,接连向宗翰告急。

    范致虚判断,金人将从京城调兵,回军还需要一段时间。不料,娄室亲领骑兵主力三千,从伊阳突然直冲千秋镇而来。勤王队伍毫无战斗准备,结果是,“弃辎重而奔,死伤者几半”。

    号称二十万大军的陕西诸路勤王兵马,就这样不堪一击,土崩瓦解了。只有鄜延帅张深与刘光世所率兵马没被击溃,他们转道汝州,奔京东路宋州而去。

    此时,西道副总管孙昭远、环庆经略使王似、熙河经略使王倚,皆留居陕府。范致虚最后收拾残余兵马,只好退回潼关。

    王时雍等人对张邦昌发布的命令,皆以圣旨名义向下行文。原兵部尚书吕好问对此很不理解。三月十二日,他当面质问张邦昌:“相公真欲立邪?抑姑塞敌意,而徐为之图尔?”

    张邦昌惊问:“是何言也?”

    吕好问很不客气,直言道:“相公知中国人情所向乎?特畏女真兵威耳。女真既去,能保如今日乎?大元帅在外,元佑皇太后在内,此殆天意。盍亟还政,可转祸为福。且省中非人臣所处,宜寓直殿庐,毋令卫士侠陛。敌所遗袍带,非戎人在旁,弛勿服。车驾未还,所下文书,不当称圣旨。”

    张邦昌似有所悟,连连点头,随即下达手诏道:“予以寡陋,近迫大国,俾救斯民于兵火,而诸公横见推逼,不容自裁,忍死以理国事,岂其心哉!自今与三省、枢密院议定处分,及内外官司面承得旨事,称面旨;内降及批出文字,称中旨;遣官传谕所司,称宣旨。”

    这天,金人忽然又给开封府送来一份文书,继续索要金银。书中责备开封府说,已缴纳的金银表段,连原约定数目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要求开封府,按照京城人口户数进行分摊,限三日纳足。若有不服之人,将其全家押赴军前。

    城陷之初,金人曾索要在京户口数目。开封府张大其事,言过其实,报了七百万户。对此,宗翰也曾询问过李若水,李若水“亦以此对”。

    金人以为,京城户口人数如此之众,而缴纳的金银表缎之数却如此之少,这很不成比例。金人不甘心就此罢休,要求开封府将不足之数给七百万户进行分摊。若成就此事,所得将不可胜计。

第四百八十四章 靖康之难(一百零二)

    开封府不敢论辩,只得奉令而行。于是,以现有户口登记为准,根据各家人数多少予以配定。若按原数分配,即使普通人家,也不少于十锭、银二百锭、表段五百匹。开封府派人到每家每户门前张榜通知,要求即日送纳。

    金银数额已分配到京城士庶百姓各家,但无人能办到,无人能缴纳。百姓们互相戏谑道:“借使变甑釜为金银,化屋宇为表段,亦岂能如数!”

    开封府派人到大街小巷各家各户,“督索甚急”。然而,“小民应之,如不闻”。

    其实,开封府官员们也知道,经过一轮又一轮搜刮,现在谁家还有金银表缎呢?法不责众,只有无可奈何。

    金人在开德府连夜拔寨撤退,副元帅宗泽很兴奋,他对众将说道:“事实证明,金人并不可怕,很容易对付。我们要乘胜追击,直入京城解围!”

    第二天,即三月十二日,宗泽与权邦彦领兵出城,追击金人。宗泽还将一支新组建的一百五十辆战车队伍也投入战场。

    说到这些战车,就不得不提到刘浩。当初,刘浩在相州得到战车制造法,试制了五辆。可是车子很笨拙,不太好运行。但战车业已造成,花费又不少,不能浪费。这可怎么办?

    刘浩忽然想到磁州宗泽,认为宗泽“好作为,轻听信”,于是来到磁州,将战车送给宗泽,并对宗泽说道:“是车造一百五十辆,每一辆以二十五人守车,二十五人为左角,二十五人为右角,二十五人为前拒,共四队,凡一车用一百人,车一百五十辆共用一万五千人,愿与直阁为先锋,收复真定。”

    说罢,刘浩画出车阵图,并将所用人数阵队图一起送给宗泽。宗泽很高兴,问刘浩想要什么。刘浩说道:“所缺者,衲袄耳。闻磁州甚多,请随意应副。”宗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接着,宗泽根据刘浩所画车阵图上奏,称已造成战车一百五十辆,已募到民兵一万五千人,结成阵队,“谋欲收复真定”。

    朝廷闻奏,很支持,很快便取旨任命宗泽为秘阁修撰、河北民兵总管。其实,那时宗泽“无一人一车也”。

    后来,大元帅府派遣宗泽前往开德府驻扎,宗泽在此完成了一百五十辆战车的制造。

    这天,宗泽在率领战车出城的同时,派人去往深州,约守臣姚鹏一同进军,但姚鹏并未出兵。因为康王已下令,不得追袭,恐落金人奸计。

    但宗泽以为机不可失,他率领所部一直追到卫南。这时,侦察骑兵报告,附近发现敌人营垒,建议最好避开。

    宗泽说道:“将孤兵寡,不深入重地,无以取胜。”遂下令前进。

    宗泽亲自挥戈直前,“亲冒矢石”。宗泽在军中能与士卒同甘苦,所以人们乐为所用。士卒们知道后无退路,于是人人争奋,大败金军。

    宗泽率战车乘胜继续向京师方向前进,然而,战车队伍在南华县遭到金军骑兵重创。

    其实,卫南之战,金人乃佯败。他们向东撤退,在南华县设下埋伏。宗泽以为金人惧怕才撤退,于是率军猛追。车队在南华县遭到金军骑兵两头掩击,全军溃败。

    由于战斗突然爆发,情况紧急,宗泽、权邦彦只好换上士卒白布衫与草履,跟随败兵一起连夜奔北,奔往姚鹏军。先锋王孝忠中箭,坠马而死。

    知博州孙振领兵正在进军途中,闻听宗泽败绩,亲兵们惧怕与金人接战,且怀恋乡士,于是杀死孙振,瓜分军用物资,然后,“散而北归”。

    由于战车体积庞大,难以运行,民兵们推驾起来很吃力。一旦遇到仓卒情况,民兵们只好将它抛弃,只身逃走。这恰好给金人提供了方便,金人用这些战车装载着各种战利品,高兴而去。

    康王闻听宗泽战车遭遇大败,很感慨地道:“吾见泽战车大不适用,徒费工料,泽不听,今果资敌矣。”

    此时,金人立张邦昌为帝一事,康王与大元帅府都已知道。耿南仲、汪伯彦建议康王至宿州。济州驻军将领已经在研究渡江方案,先锋军与辎重已经到达山口镇。

    然而,忽然“三军藉藉”。许多士兵对于前去宿州有不同看法,他们质问:“不返京师而迂路,何也?”

    康王闻听此语,果断决定:停止去往宿州的计划。

    三月十三日,张邦昌任命吕好问权领门下省职事。门下省负责审查诏令,签署章奏,有封驳之权。但吕好问这个新官衔仅仅是名义上的,他仍履行旧职,即兵部尚书。

    这天,金人派高庆裔、王汭入城,继续向开封府催要金银表缎。为探查虚实,高庆裔甚至亲自到内藏库去查验了一番。

    吴幵与莫俦建议,张邦昌作为皇帝应该在紫宸殿或者垂拱殿,会见高庆裔与王汭。张邦昌觉得有道理,正要去紫宸殿,吕好问闻讯赶来劝阻道:“宫殿故吏,骤见御临正殿,必将愤骇。若发生不测之变,奈何?”张邦昌一听很惊惧,赶紧停止。

    王时雍建议举行大赦,以收拢人心。对此建议,吕好问感到很好笑,他反问道:“四壁之外,皆非我有,将谁赦?”

    这时,权开封府尹周懿文来向张邦昌报告说,金人仍索要金银表缎,实在难以办理。

    张邦昌想了想,别无他法,只有给金军二帅写信,请求免征。张邦昌在信中说道:“昨奉台令,取索金银表段,以充犒军。伏自入城以来,重视民间虚实,颇知罄竭,悉以倾输。

    仰荷大恩,敢不论报?虽割肌体,岂足论酬。然念斯民困弊已甚,当围城窘急之久,有比屋饿莩之多。愿抚养,则无资以厚其生;欲振给,则乏粮以续其命。而催科正急,刎缢相寻。若阅日稍淹,则所存无几。非仁,何以守位?非民,何以守邦?坐观转壑之忧,不啻履冰之惧。

    与其恳天恳地,莫救于黎元,孰若归命投诚,仰祈于大造。伏望察其恳迫,赐以矜容,特览冒昧之诛,诞布蠲除之惠。则终始之德,遂全亿众于死亡;报称之心,敢惮一身之糜溃。期于没齿,以答隆恩。”

第四百八十五章 靖康之难(一百零三)

    第二天,张邦昌见金人仍没回应,遂决定亲自前往青城,会见金军二帅。

    宗翰与宗望接到报告后,对张邦昌来访很重视,他们两人并肩站在大殿之下迎接。相互揖礼后,登堂入室。然后,又互致宾主之礼。

    酒过三行,张邦昌当面提出七项请求:一、乞请不毁赵氏陵庙;二、乞请免取金帛;三、乞请存留城墙楼橹;四、乞请待江宁府修缮完毕,三年内迁都;五、乞请金军五日班师;六、乞请以帝为号,称大楚皇帝;七、乞请借金银犒赏金人。

    宗翰与宗望“皆许之”。这让张邦昌大喜过望。接着,张邦昌又请求放回冯澥、曹辅、路允迪、孙觌、张徵、谭世勣、汪藻、康执权、元当可、沈晦、黄夏卿、郑肃、郭仲荀等大臣,以及太学六局官、秘书省官等。

    宗翰与宗望也满口答应。只有何栗、孙傅、张叔夜、秦桧、司马朴等大臣,或因言语冲突不服,或因对废立皇帝之事有不同意见,不准遣回,令他们举家跟随金军迁往北国。

    三月十六日,徽猷阁直学士、知淮宁府赵子崧,写信给大元帅府康王,信中说道:“二圣、太后、二叔以及诸王卿相,自正月十日皆出城,并其家属,皆至虏寨,恐旦夕北去。万一渡河,则不得复回。

    闻听三月七日有伪立者,似是向来与大王同使虏之人。而南京关报,汴水初八日忽满,皆可疑者。

    惟望大王力振军势,遣师邀击于河上,迎请两宫,再安宗社。问罪僭逆,不可犹豫。犹豫之间,变故生矣。国之存亡,在此一举。

    若有献议拥兵南渡,似未可听。大王麾下尽是西北人,孰肯渡江?渡江之后,中原岂可复取?莫如四近举兵邀击,先遣问罪僭逆,最为上策。

    子崧此州危如累卵,万一伪檄至,有死而已。半年城守,粗著微效。今虏幸去,若僭伪见攻,誓不俱生。

    伏望大王怜悯同姓,系累而去,所存无几。如某辈粗有知识,荷国厚恩,必能自效。盖今日臣下已往往择利,非大王力宣国威,则二百年基业将如何哉!

    告大王更审问探,若果如此势不可缓,仍乞多发疑书,以坏契丹燕云从贼之心,多收此曹以为我用,则转祸为福。

    狂瞽僭易,死有余罪。子崧不胜泣血哀鸣之至。”

    赵子崧,字伯山,是燕懿王赵德昭的五世孙,与康王算是皇室远亲。所以,他很关心赵家的江山社稷。

    同日,张邦昌传令,给自己立下几道规矩:不御皇殿,不受朝引。与百官议事,在延康殿小轩。与执政侍从以上官坐议,言必称名。饮膳起居,不用天子礼遇。平时穿官服,金人至,则遽易帝服。

    张邦昌虽然名义上是大楚皇帝,虽然身处大内,但对“至尊之仪,多不敢当”。应该说,张邦昌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所以处处很小心。

    然而,酒壮怂人胆。酒让人兴奋,也让人丧失理性。这天晚上,张邦昌因为沾了点酒,便埋下致命的祸根。

    华国靖恭夫人李氏,见张邦昌有些酒意,于是,把“赭色半臂”搭在张邦昌身上,扶着他走入福宁殿,并对他说道:“大家,事已至此,尚何言?”

    之后,李夫人把自己的养女陈氏打扮好,给张邦昌侍寝。

    自张邦昌入主皇宫以来,李夫人多次给张邦昌送来果品。张邦昌对她“亦厚答之”。李夫人名叫李春燕,这年才二十一岁。

    关于此事还有一个说法。说将“赭色半臂”搭在张邦昌身上,扶他走入福宁殿的那个女人,是宋徽宗端邸之妾彭氏。彭氏本来已出宫嫁人,后来又召入宫中。彭氏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惠黠”。她将张邦昌扶入福宁殿后,安排宫女之“有色者侍寝”。

    其实,究竟是哪个女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张邦昌这次酒后,动了不该动的女人。

    东京城自被金军围闭以来,城内死者不可计数。死者中有市民百姓,也有太学生。

    “诸生困于荠盐,多有疾病”。尤为严重的是,自开春以来,太学里“疫气尤甚”,每日死者不下数十人,已有二百多人亡故。金军围城之前,在校太学生有七百余人,“今殁故已三分之一矣”。

    太学乃国家最高学府,太学生乃国家精英,若疫病继续蔓延,实在“可骇也”。

    张邦昌得知太学情况后,三月十九日,派遣国子监祭酒董逌,前往太学,“抚谕诸生,慰劳备至”。董逌在各学舍一边视察,一边向诸生转达张邦昌对他们的关怀之意。

    为切实解决太学疫病问题,张邦昌又下令,选派医官十人,到太学去给诸生看病,并从国库有限的钱财中支出一部分,给太学生每人发放五千钱,作为医药费。

    诸生因此很“感悦”,对张邦昌满怀感激。

    然而,对张邦昌此举,有人竟认为这是在作秀,在“欲收士誉”,说张邦昌“虽曰无意于神器,吾不信也”。甚至将太学生在著作中流露出的由衷感激之情,看作是对张邦昌的粉饰。很显然,这种看法既不符合历史实际,也对张邦昌不公平,站不住脚。

    当时,在太学校园里流传这样一个梦。说太学正斋生蔡延世梦见一个金甲神人,在太学前“箕踞而坐”,并令左右百余名随从,各拿铁锹,往东南而去。

    旁边有一人问道:“为何去东南?”

    神人回答道:“欲葬太学之士。”

    那人又问道:“有多少人?”

    神人回答道:“几乎一半。”这时,随从中有一披头散发者,红眼睛,端着一盆水,面朝北,诵念咒语道:“饮吾水者,可以免死。”

    这次疫病有个明显特点,得病后身体很快发肿。宫廷医官据此开出药方,让大家服用黑豆汤,结果疗效很好。黑豆汤于是在太学盛传,“服之者无不愈疾”。

    人们将蔡延世的梦,与黑豆汤联系起来,怀疑这是神人“咒水之异”。故黑豆药方广传于世,其方如下:黑豆二钱(炒令香熟)、甘草二寸(炒黄色),用两杯水煎此二味,煎剩一杯水即可。时时服之,病则自愈。

第四百八十六章 靖康之难(一百零四)

    同一天,即三月十九日,陕西宣抚司前军统制官翟兴率步兵数百人,“卷甲夜趋”,潜入西京洛阳城内。

    翟兴是河南伊阳人,年轻时即以勇猛闻名,与族弟翟进号称大翟、小翟,只是几年前翟进因为刘法的缘故跟了李昕,两兄弟分家,故现在只剩下翟兴在洛阳了。当初,金军进犯京师时,西道总管王襄给翟兴传令,令其统领在城军马,保护大宋陵寝,因功补授承信郎。后又被任命为京西北路兵马副钤辖、陕西宣抚司前军统制。

    范致虚兵败退回潼关后,翟兴没跟随入关,而是留在洛阳附近,寻找战机。他熟悉洛阳地形,闻听伪西京留守高世由警备松懈,遂出其不意入城,生擒并斩杀了高世由,还有大金随军转运使张友极。高世由曾任泽州知州,张友极曾任河东转运使。

    宋钦宗已经得知,不久之后,金人要将他们父子,以及其他赵宋皇室人员,全部押往北国。考虑到路途遥远,又缺乏生活用具,三月二十二日,宋钦宗派人入城,给王时雍与徐秉哲送去一份亲笔手札。扎中说道:“社稷山河,素为大臣所误。今日使我父子离散,追念痛心,悔恨何及!见以治行阙少厨中所用什物,烦于左藏库支钱三千贯收买,津遣至此,早晚成行。请勉事新君,无念旧主。”

    至此,宋钦宗仍认为是大臣误国。他不承认社稷山河,是自己亲手葬送的。

    冯澥、郭仲旬等大臣仍在金军中,并没放回。张邦昌令光禄卿王琮,以张邦昌名义给宗翰、宗望写信。

    金人得信后,于三月二十三日,将左丞冯澥、佥书枢密院事曹辅、太常少卿汪藻、礼部侍郎谭世勣、中书舍人孙觌及徐天民、苏馀庆、郭仲荀、沈晦、黄夏卿等大臣,释放回城。

    张邦昌很高兴,令光禄卿王琮继续起草信件,乞请宗翰、宗望免括金银。信中说道:“某闻之,先圣云:何以守位?曰:仁;何以理财?曰:义。人君之于天下,惟以百姓为本。百姓之不存,则社稷无以固其重,人君不能保其尊。又况创业造始之君,惟务施德布惠,取天下之心,然后作为事业,固其根本。由汉、唐以来,率由此道。后世子孙终必赖之,皆百代不易之理也。

    某材质庸谬,道义无闻,仰荷大金皇帝天造洪恩,遽令军民官吏推戴,册命俾以南土,使主斯民,永为屏翰,以事大国。方夙夜祗惧,无以报称。思临士民,坐视困苦,莫之拯救,痛伤肺肝,殒身无门。

    今见京城百姓,自前宋皇帝朝已曾根括金银数次,虽有藏匿,官吏搜索,悉皆罄尽。今又蒙元帅科降,数目浩大,难以充足。虽军前遣人搜检,亦无所得。百姓嗷嗷,忧疾饿死者日以万计,复惧根括金银,数不能足。重念大金皇帝以邦昌主斯民,而从政之初,民心离散,怨谤交兴,邦昌恐以此主国,必致倾仆!

    惟元帅慈恩洪溥,智烛高明,曲照物情,俯加矜恤,止绝再降金银数目,庶使亿兆生灵,保全性命,不陷颠危。邦昌所图,窃冀其安,仰副大金皇帝建立藩屏之意,邦昌不任哀恳惶惧之至。”

    这封信,既讲道理又摆事实,简明扼要,逻辑清晰。特别是搬出大金皇帝,给金军元帅施压,比较有力量。

    宗翰与宗望阅信后,当即商量决定,停止根括金银,并派遣二名使者入城,专门送来元帅府回信,信中说道:“自来所取金帛,皆系犒赏军兵之所急用,虽不能足数,亦且期大半。今楚国肇造,本固则安。虑因科括之急且重,困于斯民,已议权止,令出榜晓谕。”

    张邦昌十分高兴,令尚书省马上张榜公告:“今承大金国元帅府书,免括金银并表缎。”

    让张邦昌感到有些失望的是,榜书张出后,京城百姓反应平淡,并未引起社会轰动。其实,此时的京城百姓,对政府公告早已相当麻木了。

    康王、汪伯彦与耿南仲,以及大元帅府幕僚们,根据各方情报信息,多次开会研究,分析目前形势。三月二十五日,元帅府做出决定,号令诸路勤王人马,前去京城会合,元帅府令首先下达给东平府。

    元帅府在命令中首先解释,前段时间,为什么要求“分屯勤王人兵,各令在附近驻扎,按甲不动”。那是因为有皇上诏书以及朝廷公文命令,要求“只在近京驻扎,不得轻举。”

    而今,已过去一个多月。但内外隔绝,君父命令不通,不知京城实情究竟如何。金军仍未撤离,仍不住劫掠。而金人一向诡计多端,所以,对各种消息难以全信。闻听四方勤王兵马已云集,勤王战士,各怀忠愤。在此形势下,元帅府认为,应改变策略,向金军发动进攻。趁敌军渡河、兵势减少之机,勤王兵马应四方并进,“埽除虏寇,共立大功”。

    元帅府要求,“选择精锐忠义人兵,多作头项,连珠相继,递相策应,审观形势,迤逦前进。”据侦察,城下金兵多是轻骑,因此,“宜常令牌枪在前,遮蔽神臂弓弩,以防冲突。伏藏军马,以备追逐。”

    元帅府号召各地勤王兵马,“同心一体,更相应援,共除国难,以成忠义!”

    第二天,即三月二十六日,金军也公开传达了元帅府台令:围城诸军,二十八日撤下城墙。

    金人拟好了数百道檄书,交给张邦昌,要求他迅速传谕四方。檄书中有这样一句,流传很广:“十三人鼓舞登城,百万师号呼请命。”十三人指的是金人,百万师指的是宋人。

    从此,金军开始有计划地分批押解宋俘北撤。第一批是三月二十六日出发,由太祖完颜阿骨打异母弟、南京路都统完颜阇母率领。他率兵二万,负责押解赵宋宗室与驸马家属。其中有宗室贵戚男丁二千二百余人,妇女三千四百余人,濮王与晋康、平原、和义、永宁四郡王,皆在其中。还有大量金银表缎,皆装车北归。

第四百八十七章 靖康之难(一百零五)

    同一天,设在真州的大宋江淮发运司,得到亳州报告,说有一个从东京派出的快行家,在亳州问道,欲往庐州。发运司判官向子諲判断,这名快行家是张邦昌派出来的。他立即给知庐州冯询与提举盐茶范冲,发出通报,要求他们在边关拘留这名快行家。

    因为张邦昌之弟张邦基在庐州作通判,张邦昌之母与妻子皆在庐州。

    向子諲在通报中要求庐州,选派得力忠实官员,密切关注张邦昌家属,严加防守,不得“张皇漏泄,摇动人心,有害国事”。同时,向子諲亦派人去往济州,向康王大元帅府汇报此事。

    三月二十七日,京城外,四面火光亘天。京城市民纷纷登高,望外观看。人们奔走相告,说金人在焚烧寨栅,准备撤军。

    张邦昌已得知,二帝即将启程北上。这天,他“法驾缟素”,率百官到五岳观,遥辞二帝。张邦昌率先恸哭,百官皆跟着大哭。在这一片哭声中,有真哭的,也有假哭的。

    金军在准备撤下城墙,忽然爆出一个突发事件。守城千户陆笃诜,将其哥哥尚富皂杀死。陆笃诜与尚富皂可不是一般人物,他们都是宗望的儿子。这哥俩有个共同爱好,就是特别好色,特喜欢美女,尤其是皇族美女。

    陆笃诜虽年尚幼,但一见美色女子,便拿不动腿,必向其父母求之。父母不答应,就向其哥哥尚敷皂求之。

    尚富皂负责看守南熏门,住在一所大宅院里。尚富皂将陆笃诜所掠之美女,也藏在这个宅院里,供自己享用,这让陆笃诜很生气。

    陆笃诜趁着哥哥尚富皂酒醉,动手将其杀死。然后,“尽取其女子绝色者出奔”。有十七名被掠来的宗姬宗妇,也乘机逃出,回到营寨。

    这天晚上,宋废帝赵桓心情很别沉重。因为即将启程北上,即将告别东京城,也许自己永生不能再回来了。

    赵桓“望城奠别,伏地大哭”。

    赵桓本想自己一人出城投降,全城百姓便可免遭灾难。没想到,却落得个国破家亡的悲惨结局。他越想越悲痛,越后悔,越哭声越大,越断肠,直哭的“天地为愁,城震有声”。

    金人即将撤军,开始与宋军交割防务。交割从外城开始,逐步扩大到城外金军控制地区。

    当时,金军未能攻下南京,于是,从南京西的宁陵以北地区,全部“伪置官属,安抚士民”。现在,金军准备北撤,遂将这一带的民众全部往北迁移,将这一带的房屋焚烧殆尽。从“东至柳子,西至西京,南至汉上,北至河朔”,这一广阔地区,皆遭到金军破坏。“坟无大小,启掘略遍,郡县为之一空”。

    京城被围,达半年之久。现在城内物价飞涨,斗米二千余,斛麦二千四百。羊肉一斤七千,猪肉一斤四千,驴肉一斤二千五百,鱼亦如此。酱一斤五百,油一斤一千八百。其他生活物资价格,也大体与之相似。

    市民百姓多亏开封府低价供应柴米,才存活下来。但仍饿殍遍地,不可胜数。由于营养不良,许多人得了脚气病,严重者不到十天即死。患眼病者,不久即变成盲人。城内蔬菜,几乎断绝。金人据城之初,采撷野菜与市民贸易,虽然价髙但还容易得到,可如今,“椿槐采亦尽,余枯枝尔”。

    三月二十八日上午,忽然来了一群金人,护送郑太后的家属入城。这让张邦昌、王时雍等人很吃惊。金使王汭来到尚书省,向王时雍等人解释道:“昨日,粘罕请上皇相见。上皇乘轿子,至寨门下轿。著紫道服,戴逍遥巾,趋而入。至幕次,粘罕出迎。入帐中坐,良久,上皇起身对粘罕曰:老夫得罪,合当北迁。但帝姬未嫁者,敢乞留,荷大惠也。

    粘罕不答。

    不久,郑太后自外至,启禀粘罕曰:臣妾得罪,自合从上皇北迁。但臣妾家属,不预朝事,敢乞留。粘罕点头许之。至今日,果然送太后家属入城。”

    王汭说完,笑了笑,又补充道:“太后善言辞,进退有法,容止雅丽,故元帅许其请。”

    不久,金人派高庆裔入城,与王时雍、徐秉哲、吕好问等人商议,是否留下部分金军,以保护皇帝张邦昌与大楚政权。

    吕好问担任兵部尚书,负责军事,他表态道:“南北异宜,恐北兵不习风土,必不相安。”

    高庆裔说道:“留下一勃堇,统领诸军,可也。”

    吕好问说道:“勃堇乃贵人,如触发致疾,则负罪益深。”

    高庆裔于是返回军中,将吕好问的看法向宗翰、宗望做了汇报。经过一番商讨,宗翰最后决定不留兵,全军北撤。

    刘彦宗似乎不太放心,又派高庆裔入城,单独叮嘱王时雍道:“大军即将起行,但在河北有驻军。如有急事,可飞骑来报,便发兵来。”

    张邦昌则派人给宗翰、宗望送去一封亲笔信,请求放还孙傅、张叔夜、秦桧三人。信中说道:“孙傅、张叔夜、秦桧缘请存于赵氏,遂留置于军中。既知徇义于前朝,必能悉忠于今日。”金军元帅府当立回信,拒绝了张邦昌的请求。

    这时候京城传说,南方勤王兵已到达咸平。宗翰听说后,遣使来问张邦昌:“欲尽杀为?复要招安,可将赦书来。”

    张邦昌于是急遣宣赞舍人申彦臣出城,去给勤王军传送手书。申彦臣当日即回,向张邦昌汇报道:“金人以铁骑三千,送至咸平以南七十里,不见我师,而还。”

    三月二十八日午后,第二批宋俘开始启程北上。负责押送的是宗翰长子珍珠大王设也马、千户国禄、千户阿替纪。宋俘成员有,康王之母宋韦妃、康王之妻邢妃,以及康王之妹富金帝姬,还有相国王赵梴、建安王赵楧等三十余人。

    金兵用五千人马押送,闻听百里之外有宋兵,金人“颇凛凛”。一路上,“诸妇未惯坐骑,纷纷坠马,欲速不前”。沿途所见,到处都是战火残痕。“屋庐俱烬,尸骸腐朽,白骨累累”。

第四百八十八章 靖康之难(终)

    当天晚上,他们在一座破庙中住宿。金兵屯守在庙外,围成一圈,貌似一座营寨。金兵在庙中铺设皮毡,供设野马等金军将领休息。然后,将毳帐支在庙外,点灯温酒,设野马等金军将领门围坐在一起,大吃大喝。

    宋韦妃、邢妃、富金帝姬、相国王赵梴、建安王赵楧等宋俘,此时都卷缩在庙前的一个黑暗角落里,浑身酸痛,瑟瑟发抖。

    三月二十九日,张邦昌身穿赭袍,打着红伞,骑着白马,手执红丝鞭,从南薰门出城。张邦昌没敢动用皇上所用的法驾仪仗,只派出几名骑兵在前边开道。上次出城,他连骑兵开道也没敢用。

    跟随张邦昌出城的是,王时雍、徐秉哲、吴幵、莫俦等人。他们要前往青城,送别宗翰与宗望。

    一见面,宗翰就对张邦昌昨日写信要孙傅、张叔夜、秦桧一事,大发雷霆道:“取三人者,岂欲复讲前日事耶?”

    宗翰再三质问,并厉声警告道:“今日纵兵,非无名。然亦驻兵不远,当观衅而动!”

    张邦昌没想到宗翰会如此大怒,会如此劈头盖脸地训斥,惊慌恐惧,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直到中午一刻,张邦昌一行人才提心吊胆地离开金营。

    回城不久,喘息未定,张邦昌又接到金军元帅府来信:与楚减免银绢钱书。

    书曰:“会验宋时,除依辽国旧例岁输银绢五十万两匹外,别纳钱一百万贯。初以代燕地所出,今若依例输纳,且念地既分割,民有凋弊,特免钱一百万贯,减放银绢二十万两匹。每年只议纳三十万匹两,银绢各半,其数依旧例交割。”

    减免银绢,当然是天大的好事。张邦昌喜出望外,急忙回信表示感谢。

    被金军控制在郊宫中的宋钦宗与宋徽宗,整日以泪洗面,悔不当初。这天,宋钦宗得到消息说,所有被俘人员都要分路北去。上皇同二太子由河北路北去,自己同国相由河东路北去,相约在燕京会面。

    宋钦宗想与肃王赵枢同行,他觉得肃王对金人情况比较稔熟,路上好有个照应,但被赵枢断然拒绝。赵枢说道:“去岁奉旨出使,不曾避免,久违膝下,虽得生还,而家破国亡,死日甚近。所幸却拜父母,乞且留侍。”赵枢边说边痛哭流泣。

    宋钦宗见状,只好流泪作罢。赵枢有过目不忘的才能。去年出使金军时,他与大臣沈元用一起,被软禁在燕京愍忠寺里。闲暇无聊,他们在寺中游逛,偶然遇到一座唐人碑,“辞甚偶俪,凡三千余言”。沈元用素以强记为名,随即朗诵一遍。赵枢且听且行,似乎漫不经意。

    回到住处后,沈元用想向赵枢夸耀其聪敏,于是取纸默写碑文。记不住的地方就空缺着,共有十四字空缺。写完后交给赵枢。赵枢看完,随即“取笔尽补其所阙,无遗者。”又改正了沈元用四五处错误。然后放下笔,改换话题,毫无夸耀之色,沈元用“骇服”。

    对于北宋覆亡最悲痛的,应该是宋徽宗。他听说明天就要动身北去,于是率太后与诸王,来到院子里,“望拜城中,辞违宗庙”。

    宋徽宗拜伏于地,痛哭流泣,“气塞不能起”。景王赵杞急忙上前,将他扶起。所有在场人员,无论长幼,皆放声大哭。哭声震天动地,直哭得“日色惨翳,风声如号”,一直哭了两个时辰才停止。

    景王赵杞是宋徽宗第六子,自到郊宫以来,每天陪伴在宋徽宗身旁。“夜不解带,食不食肉”。他年纪轻轻,却已须发皆白。

    这天晚上,宋钦宗携太子一同来拜别宋徽宗,宋钦宗哭着说道:“今日别去,恐自尔不复相见。”

    四月初一凌晨,天刚蒙蒙亮,在金军安排下,宋徽宗与宋钦宗以及其他随行人员,分路北上。宋徽宗被带往城北,来到刘家寺东寨内吃早饭。在这里,宋徽宗第一次见到二太子宗望。

    宗望要求皇后以下妃嫔、诸王以及帝姬,皆出来相见,大家席地而坐。

    宗望令王汭担任翻译,对宋徽宗说道:“自古贤圣之君,无过尧舜,犹有揖逊,归于有德。历代革运底事,想上皇心下煞会得。本国比收契丹所得嫔妃儿女,尽分配诸军充赏。以上皇昔有海上之德甚厚,今尽令儿女相随,服色官职一皆如故。”

    说罢,宗望端起酒杯,边劝酒边说道:“事有远近,但且放心,必有快活时。”

    宋徽宗举杯致谢道:“当日为兄弟,今日为虏囚,岂非运数?尚赖太子保祐,全活千口。近尝求还嗣子,若至阙廷,望为主张。”

    宗望说道:“候上畔来旨。”

    宋徽宗说道:“两国主盟,惟某获罪,非将相之咎。某罪在天,故请以一身少答天谴,愿不及他人。”

    宗望点头道:“此意甚好。”

    酒过五行之后,宗望向宋徽宗提亲,希望将显德帝姬嫁给宗翰次子作媳妇,宋徽宗答应。

    显德帝姬名叫赵巧云,刚满十七岁,靖康之变前已经嫁给了刘文彦。宗翰次子,即宝山大王完颜斜保。

    饭罢,宗望回到营寨,不再与宋徽宗相见,但派人给宋徽宗送来许多鸡兔肉酒果等。宋徽宗一律谢绝,理由是“病在车中,无心饭食”。宋徽宗只希望大金皇上能早传圣旨,批准自己的请求。

    宋钦宗被安排在宗翰军中,他头戴一顶青毡笠,乘着一匹杂花马,身边侍卫有百余人。一群金人担任监军,跟在队伍后面。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随行者竟然还有猪羊十数头。

    长长的队伍,自京城郑门往北而去。每经过一个城角,宋钦宗皆掩面号泣。燕王与越王分别得到一辆牛车,其余宗室皆徒步而行。行走缓慢者,金兵在后边不断驱赶,让他们快走。

    这边宋钦宗与太子等人随宗翰撤走之后,那边宗望押着宋徽宗、郑皇后与诸亲王也开始动身北撤。

    金人走的时候将东京城外的军营寨栅全部焚烧,火光腾空,“红焰亘天”。宗望率东路军打算经滑州过黄河,向北直奔燕京。宗翰率西路军向西去郑州,然后转北,目的地也是燕京。

第四百八十九章 赵构登基(一)

    “如何,朱皇后跟帝姬看了此情此景有何感想?”李昕指着撤退的金兵队伍问道。

    李昕自从带着朱链跟赵嬛嬛撤出东京后并没有离去,而是一直在东京周围躲躲藏藏。李昕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朱链跟赵嬛嬛亲眼看着北宋灭亡,让她们认清现实,亲眼看到的可比李昕单纯用嘴说要更有说服力。

    朱链跟赵嬛嬛放下单筒望远镜默然不语,刚开始被李昕绑走的时候,她们还很抗拒,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也就不在抗拒了。

    李昕继续说道:“你们的父皇、夫君、皇兄现在已经沦为亡国之君了,金人的野蛮最近几个月你们已经见识到了,如果我不把你们绑出来,等待你们的后果是什么,我想你们现在应该很清楚了。”

    朱链问道:“我想李大人并不只是单纯的想救我们吧?”

    李昕点头道:“是的,等未来我接手大宋的时候,我需要你们来帮我,毕竟我不姓赵,大宋虽然差不多算亡国了,但是赵家在这片土地还算有些号召力。”

    朱链说道:“未来?为什么不是现在?”

    李昕笑道:“呵呵,现在还不是时候,虽然赵姓皇室基本都被金人带走了,可是还有一个人漏网,那就是康王赵构,他现在被封大元帅正领军驻扎在京东西路一带,若我估计的不错,他很快就会登基称帝的。”

    赵嬛嬛有些兴奋道:“你说九哥会登基称帝,那就是说大宋还有救。”

    李昕冷笑道:“帝姬最好不要对你的九哥抱有多大的希望,就算他登基了,也不会发兵收回故土救回你的父皇跟皇兄的。”

    赵嬛嬛气呼呼的说道:“我不许你这么诋毁我九哥,我跟九哥从小玩到大,他人很好。”

    李昕双手一摊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在权力面前。”

    朱链叹息道:“小妹,李大人说得很可能都是真的,如果九弟登上皇位,若他发兵救回了父皇跟你皇兄,那这皇位该如何说?毕竟皇位只有一个,古往今来为了争夺皇位兄弟之间自相残杀的不在少数,前唐的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杀了兄弟登上皇位就是个例子,所以若九弟登上皇位基本不可能会发兵救回父皇跟你的皇兄,他巴不得父皇跟你的皇兄不回来呢。”

    李昕插嘴道:“再说了经过了这些事情,帝姬觉得你们赵家还有脸坐在那个位置嘛?”

    赵嬛嬛嘟囔道:“说得就跟你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似的。”

    李昕笑道:“我有没有资格你们跟我去我的地盘上看看就知道了,反正你们以后也没地方去了,当然以后你们也是我的人了,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李昕就这样带着朱链跟赵嬛嬛踏上了回惠安的路途。

    黄潜善副元帅一直驻扎在曹州。他觉得,康王大元帅驻济州已多日,“寂不闻京城事”,遂处处被动,无法决策。应想办法派人深入京城,了解实情。于是,他悄悄下达招募令:若有人能入围城者,有重赏。

    南华县有一小吏,名叫李宗,前来应募,说自己能想办法入城。黄潜善当晚即派人给他家送去很多钱财,并许诺,事成之后给以高官。

    李宗于是来到京城附近转悠,故意让金人抓入军寨,安排做劳役。后来,他得到一个去城墙给金军送饭的差事。逐渐熟悉后,他开始与城内人搭话。有时还扔下去铜钱,向城内购买针线等物。

    这天,趁无人注意,李宗纵身跳下城墙,进入城内,恰好被城内巡逻兵抓获,交给权领三省事王时雍。李宗说自己受黄潜善派遣,入城了解城内实情。

    王时雍于是将金人推立张邦昌之事,向他做了介绍,并补授他担任承信郎官职,希望他留在城内做官。李宗不敢接受,请求放自己出城。王时雍也不强求,随即答应。

    李宗来到南薰门,冒充挑夫出城。然后寻机逃走,一路来到曹州。

    李宗入城获得了三份材料:一份是推戴张邦昌为帝的文书,一份是金人退军的檄书,还有一份是张邦昌的赦书。这些材料都是京城公开印卖的。

    四月初一日这天,黄潜善领着李宗来到济州,进入帅府,将三份材料呈交给康王。

    康王读之,“洒泪陨涕”,对元帅府幕府僚属们说道:“狂虏索衅肆贪,陷我京城,邀我二帝暨诸太子亲王近臣,质于虏寨,恐将挟以北迁。须急速劄下河南北诸府郡,应官民之兵,及河北诸山寨头项土豪民兵,并力把截,随所居地,分差得力人,探金人渡河回归之日,或把河断桥,或据险设伏,或迎击于其前,或追袭于其后。当府当亲领大军前去策应,效死解难,迎还二帝。并驰檄宗泽,仰督促河南北诸府郡,及河东河北山寨水寨诸头项义士首领,火急依应,今来指挥施行。”

    大元帅府于是给河南河北各府郡山寨下达命令,令他们各自安排,措置指挥,袭击金人,应还二帝。

    元帅府幕僚高世则,想单独与李宗谈谈,了解一些城内其他情况。可是,黄潜善一直让李宗跟随在身边,始终没得到机会。

    李宗后来下落不明,神秘失踪。有人说,他被黄潜善所杀。因为王时雍曾托他捎给黄潜善一封信。信中内容,无人知晓。黄潜善害怕他告发,故杀之。

    同日,修武郎、阁门祗候侯侯章,被大元帅府逮捕,“以摇煽军情斩之”。侯章几个月前奉宋钦宗之命出城,来给康王传旨,后来就一直留在了元帅府。

    李宗将京城祸变之事,最先告诉了侯章。侯章将这些事,“倡言于外”。军民闻听,皆汹汹不安。更严重的是,侯章竟以危险之语逼迫康王,劝康王赶紧作渡江打算,并建议康王将主力部队留在身边,以保安全。

    元帅府认为,侯章所作所为不怀好意,遂将其逮捕,送监审问。搜查其住处时,意外搜出了河北盗贼丁顺送给他的金人战袍、磕顶头巾,遂斩之。

    军民对侯章很痛恨,人们“争裂尸首,丝擘其肉,而食之”。此后,人心军心稍微安定下来。

第四百九十章 赵构登基(二)

    金人走后,张邦昌令四厢指挥使范琼负责分派兵马守城,不许城内百姓出去。金军虽撤,城门闭守如故。范琼领兵出城,在尚未烧尽的营寨内,搜捡金人遗弃的宝货、表缎、米、麦、猪、羊等物品,不可胜计。范琼令军兵将物品全部运入城内,一些被金军遗弃的老幼病废以及妇女等人,这时也一起迁入城中。

    百姓闻听金营既空,恍若再生。人们纷纷登上城墙观看,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又像鱼鳞般密密排列。人们四处寻看两位皇上的銮舆,但没人看见。人们不禁惆怅失望,并“为之悲痛”。

    第二天,张邦昌手书一封信,遣使臣抚谕四方。信中说道:“海内承平,垂二百载。生民乐业,岂复知兵?乃者奸臣,首开边难。大金再举,奄及都畿。城守不坚,二圣北迁。中原之大,逾月无君。适以还车,横见推逼。既自裁而不获,乃忍死以救民。言念生灵,系心宸极。道路阻音邮之达,吏民无诏令之承。想其憔悴之忧,同此危亡之念。傥不深求于民瘼,岂能宏济于时艰。宜尔抚循,用纾湮扼。庶亟臻于宁谧,用以究于远图。”

    同时,张邦昌又遣使臣,携带尚书省劄子,前往东平、兴仁二府,传达文件给济州,令其寻访大元帅康王所在。其劄子无年号,只写有月日和王时雍的签名。

    张邦昌还分别派人,去请范纳、钱盖、赵野、范致虚、翁彦国、刘光世等勤王将领,前来京城议事。

    张邦昌派黎确去请赵野,黎确乃赵野之门生也。派陈戬去请翁彦国,陈戬乃翁彦国之甥婿也。派汪湘去请刘光世,汪湘乃刘光世之门生也。

    此前,张邦昌曾派李建乞去请翁彦国,被翁彦国逮捕。张邦昌还曾派一使臣去南京,被南京副留守朱胜非逮捕,并将张邦昌的信上交给大元帅府。

    当金人欲撤还未撤之时,张邦昌被左右人所眩惑,摇摆不定,“有异初心”。这时,一个名叫吴枢的人,受江淮发运司派遣,入城探事。王时雍将他荐引上殿,与张邦昌见面。吴枢向张邦昌陈献利害,具言在外勤王兵数,并说诸勤王将领对其“言语颇涉不顺”,建议张邦昌派人去做些解释。张邦昌猛然醒悟,于是分派人员到勤王诸军去送信。

    张邦昌在给翁彦国的手书中写道:“国家之变,千古未闻。昧陋所遭,可谓奇祸。诚以保存庙社,拯救生灵,使京城免于焚荡,以济远图,其心明于皎日。今幸虏骑已退,道路可通,即遣使东州,具申夙志,想在端朝,必谅此心。今差李左司赍手书,具道曲折,惟中丞相与戮力,共济艰难,迄成康功,以永丕祚,是所望于公也。初夏薄暑,军务良劳,未审晤期,更惟尚谨,邦昌上闻。”

    此时,范讷所部驻扎在雍邱,距离东京城很近。王渊率前军正向京城进发,这天晚上,三十名骑兵组成的先遣队已来到城下。

    张邦昌得知后,即令人从城墙扔下去二十匹绢犒赏军兵,并宣布,只允许三骑入城。

    金兵对京城城防造成了极大破坏,可谓满目疮痍。四月三日,张邦昌下令专门设置修城司,修饬残破的城墙与楼橹,以户部侍郎邵溥主管其事。邵溥当日即开始征招官属,计划召集百余人,马上开始动工。

    邵溥,字泽民。据《闲燕常谈》记载,这年二月,金人大索赵氏宗室,但对宗室确切人数无法弄清。莫俦向金人建议:“取来玉牒,即见实数。”金人采纳其建议,很快找到玉牒,携带到南薰门亭子里。户部侍郎邵溥与宗正少卿黄哲,担任玉牒监交物官。

    当晚,恰好金人有事暂时离开了一会儿。邵溥于是抓住机会,赶紧取来玉牒看,“每揭三、二板,就掣取其中一板,投之火炉中”。邵溥一边扔,一边感叹道:“力不能遍存之。”

    这样,大概有十之二三的宗室姓名被烧掉。金人后来便按照此玉牒残籍,抓捕赵氏宗室。“凡京城宗室获免者,皆泽民之力也,而人多不知。”

    同日,在陈州,宋朝勤王将领,徽奠阁学士京西北路安抚使何志同、徽猷阁直学士知陈州赵子崧、徽猷阁直学士发运司翁彦国等,筑坛同盟勤王。

    此前,赵子崧与翁彦国各以勤王为名,组建了兵马队伍。翁彦国一直驻扎在寿春,听说金兵撤退,于是领兵渐渐向京城前进,与赵子崧在陈州相遇。

    赵子崧提议,“筑坛杀牲,歃血同盟”。翁彦国同意,但坚持自己为盟主。赵子崧认为,“周之宗盟,异姓为后”,即周朝时宗盟,除了同姓外还有异姓,但异姓要列在同姓之后,因此反对翁彦国担任盟主。二人为此发生争议。翁彦国说道:“我奉王命入卫,公乃陈州守臣耳,我当为盟主。”

    正当他们为盟主争论不休时,恰好延康殿学士何志同率颍昌府帅统兵也来到陈州。何志同对他们说道:“大元帅康王统兵在济川,何不领兵趋麾下听节制,何至主盟之争乎?”

    于是,何志同翁彦国赵子崧联名上书大元帅府,表示愿听其调遣。

    但在赵子崧的一再坚持下,他们三人最终还是举行了登坛歃血之礼,并共同拟定勤王盟文,盟文中说道:“徽猷阁学士通议大夫京西路安抚使何志同、徽猷阁直学士朝议郎知淮宁军府赵子崧、徽猷阁直学士朝奉大夫充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经制使翁彦国、奉议郎都水使者荣嶷等,敢告众士:

    金戎再犯京阙,侵侮暴虐,神人共愤。圣天子屈己议和,犹未退师,旷日持久,包藏祸心,宗社危辱。王命隔绝天下,臣子各奋忠勇,誓不与贼俱生。今诸道之师,大集于近辅,凡我同盟,勿徇私、勿怀异、勿观衅,戮力合谋,共安王室,以效臣节。三军之士,视死如归,千万人惟一心,进则厚赏,荣于家邦;退则重刑,杀及妻子。有渝此盟,明神殛之。皇天后土,太祖太宗,实有鉴于斯言!”

    大元帅康王闻听赵子崧等同盟勤王,于是,任命赵子崧为宝文阁学士充兵马大元帅府参议官,兼东南道总管。

第四百九十一章 赵构登基(三)

    有人又向张邦昌建议:金军已撤,可行肆赦。张邦昌征求吕好问意见,吕好问表示反对,说:“赦书日行五百里,今四壁之外并是番人,欲赦谁也?况公乃权摄,当候复辟。”

    张邦昌经过考虑,最后还是决定肆赦。四月四日,张邦昌以手书形式肆赦天下,赦文曰:“天下承平几二百载,百姓乐业,岂复知兵?奸臣首结边难,招致祸变,城守不坚,致嗣君皇帝,越在郊野。

    予以还归,横见推逼。有尧、舜之揖让,无汤、武之干戈。四方之广,弗通者半年;京城之大,无君者三月。从宜康济,庶拯危难。

    应于书到日,罪无轻重,并与释放。第一项,差官省视园陵。第二项,诸州天庆、天宁寺观并依旧行香。第三项,诸州军守臣,各令兵至近甸,保守无虞,义同有功;起发勤王兵,仰却于原来处分屯。第四项,存恤诸处宗室,馀并依前赦。”

    张邦昌坚持肆赦有两个目的:一向天下解释自己登基是被逼迫,二希望勤王兵马不要来京。

    这时候,天下勤王之师,已渐至近境。为防止城内不法之徒趁机作乱,这天中午,尚书省张榜公告:范尚书、赵资政领兵在南京,派遣先遣统制官王渊到阙议事,仰城中不得惊扰。

    吕好问头脑一直很清醒,他向张邦昌建议道:“今日所宜先者,当迎元祐皇后,使人知天下已还赵氏,且速请大元帅早正大位,以绝狂敌之谋。”

    张邦昌接受建议,请吕好问马上去请元祐皇后。吕好问说:“吾言不可矣。公可书一封《上宋太后手书》,让元佑皇后兄弟孟忠厚持手书去请,则天下定矣。”

    元佑孟皇后,是宋哲宗第一位皇后。她是宋哲宗祖母太皇太后高氏,从一百多名皇后候选人中,亲自为哲宗选定的皇后。高太皇太后对宰执们说:“孟氏子能执妇礼,宜正位中宫。”

    然而,宋哲宗并不喜欢孟氏。高太皇太后去世后,宋哲宗亲政,极力摆脱祖母高太皇太后的影响,于是孟皇后被废,出居瑶华宫,号“华阳教主”、“玉清妙静仙师”,法名“冲真”。

    宋徽宗刚继位时,向太后垂帘听政,孟氏时来运转,遂被复位。因其封后于元佑年间,故被称为元佑皇后。然而好景不长,崇宁元年,贬谪元佑党人时,孟氏再受牵连,二度被废,重回瑶华宫,加赐“希微元通知和妙静仙师”之号。

    靖康初年,因瑶华宫失火,孟氏先是移居延宁宫,后延宁宫又失火,于是步行出宫,寄居在相国寺前的一座私宅里。

    受张邦昌委托,孟忠厚来到相国寺前街,找到元祐皇后住处,向她说明来意。但元祐皇后一开始并不答应,拒绝入宫。直到孟忠厚拿出张邦昌手书,元祐皇后见手书中有“推戴大元帅”字样,这才肯接受。

    四月四日,张邦昌召集文武百官,在文德殿开会,向大家宣读《上宋太后手书》,书中说道:“予世受宋恩,身相前帝,每欲舍生而取义,惟期尊主以庇民。岂图祸变之非常,以至君臣之易位。既重罹于罗网,实难迩于刀绳。外逼大国兵火之威,内拯黎元涂炭之命。顾难施于面目,徒自悼于夙宵。杵臼之存赵孤,惟初心之有在;契丹之立晋祖,考殊迹以自明。

    载惟本朝开创之初,首议西宫尊崇之礼,号同母后,国系周朝。兹惟臣子之至恭,以示邦家之大顺。肆稽成宪,爰举徽章。恭惟哲宗元祐皇后,徽柔懿恭,聪明睿智。天作之合,早媲德于泰陵;王假有家,夙母仪于方夏。端著紫庭之范,具彰彤管之声。虽尝御瑶华崇道之居,亦既奉钦圣还宫之诏。久栖神于靖馆,积系念于绵区。

    今二帝已迁,三川方震。匪仰伸于钦奉,则曷副于仪型。是用端诚于心,涓日之吉,祗复掖庭之次,恭陈旧国之仪。揭示号以正名,开别宫而移御。幅员时乂,庶臻康济之期;京邑既安,更介灵长之祉。宜上尊号曰宋太后,御延福宫,令有司择日奉册宝,其应干典礼,合行事件,令礼部疾速施行。”

    会后,张邦昌听说江淮发运判官向子諲,派将官王仪等统领的勤王之师,也来到城下。于是,令范琼准备酒食,专门犒赏这支勤王队伍。又派人将王仪领入宫中,当面赏赐袍带,进升官职。张邦昌还让王仪回去后捎话给向子諲,说应当授予他勤王第一功称号,以后会对他加以重用。

    张邦昌之所以格外重视向子諲,是有原因的。因为向子諲逮捕了张邦昌派遣的两个使者,一个是派往庐州看望父母的,一个是派去给向子諲送信的。这两人现在都在向子諲的手里。

    王时雍又交给王仪三十匹绢二十千钱,让他回去犒军,并请他将尚书省文件捎回江淮发运司,令发运司往京城运送粮食等物资。

    侍御史胡舜陟见张邦昌还在忙于处理政务,没有马上还政于赵氏的意思,于是给他呈上一份劄子,提议他赶紧给元祐皇后正名位,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劄子中说道:“今四方勤王之师云蒸雾集,彼为赵氏而来,岂有从吾号令?闭门拒之,有同儿戏。伏望即降指挥,正其名位,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于内,陛下以太宰治事于外,特遣大臣往迎康王,明以此事,播告将士,孰不欣然说服?此实天下之盛福,陛下卓越之殊勋,万世一时者也。”

    四月四日,济州城里政治气氛也很热烈。门下侍郎耿南仲,元帅汪伯彦,副元帅黄潜善,参议官耿延禧、董耘、高世则,干办杨渊、王起之、秦百祥,随军转运使梁阳祖、黄潜厚,都统制官杨惟忠,五军统制张俊,以及诸将士,都排队来到康王住处,劝康王登基称帝。

    耿南仲率领众人站在庭院里,向康王行再拜之礼道:“金人不道,邀二圣銮舆北狩。天未厌宋,必将有主。主宋祀者,非大王而谁?大王聪明英勇,上皇之皇嗣,少帝之介弟,天命已兆,人心实归。应天顺人,宜适机会。天命不可以久滞,人心不可以强违,万机不可以暂旷。愿大王即皇帝位以定天下,上以慰祖宗在天之灵,次以慰二圣南望之意。然后,号令天下,回戈灭虏,以迎还二圣,为大宋中兴之主,天下幸甚!”

第四百九十二章 赵构登基(四)

    康王此时心情很复杂,他既想担起保护江山的重任,可是又怕父皇或兄长回来后自己有口难辩,他感到左右为难。

    耿南仲见康王不为所动,于是伏地恸哭,一边率众人再拜,一边说道:“二圣北狩,邦昌僭窃,天下无主,群心惶惶。大王不早为之图,后时有悔。愿大王以宗庙社稷为念,速继大统,先正尊位,乃议奉迎,生灵延颈以望,愿大王幸听,俯徇群情。臣南仲率群臣昧死上言,俯伏再拜。”

    康王忽然站起来,离开座位。他掩面流涕,表示自己不能接受众人所请。

    集合在门外的三军将士,这时连声高呼万岁万岁!声音洪亮,震天动地。

    康王很有主见,再次拒绝称帝,并派人出去传话,请大家退回。众人见康王意志坚决,遂怏怏离去。

    这时,恰好从全国诸路传来不少拥戴康王的表章,耿南仲于是趁机又劝说康王道:“二圣北狩,大王今欲北征,奉迎銮舆,此大王孝悌,已足以昭假神明。何举不利?天下幸甚。然邦昌僭位,号于京师,奸雄睥睨,事未归一,愿少须之,先了此一侧面大事,然后回戈北征。邦昌身为宰辅,受国厚恩,岂遽忘德?第恐迫不得巳,权宜免祸而为之。大王若早为之计,彼必拱手反正。其或后时,久假而不归矣。假使邦昌久假而不归,则群凶如蝟毛而起矣。”

    黄潜善说道:“邦昌初为官时,岂敢希望作宰相?既得作相,便胡批乱判,安然为之。恐遂仿此,不可不虑。愿大王催促诸头项人马,会合于京城下,张大军声,彼自胆落,宝位有归。苟或逆天叛理,宋德在人已深,卿士大夫诸军百姓亦不为使。大王可以不烦伐鼓,只消传檄京城军民,一呼胥叛,邦昌面缚以献,而归玺大王。大王于是北征,奉玺以迎还二圣,似未为晚。投机之会,间不容发,愿大王早图之。”

    杨惟忠代表张俊以及五军统制将佐表态道:“北征乃将帅事,愿大王即皇帝位,见先理会张邦昌大事,惟忠等身膏草野,图报大王。”

    康王仍不答应即皇帝位,这时,硬探郑安回来报告京城情况道:“金人于四月一日尽离京城,二圣六宫尽皆北驾。张邦昌伪立,称大楚皇帝。京城现今正缮治守御,准备抵御勤王之师。”

    耿南仲、汪伯彦、黄潜善、耿延禧、董耘、高世则等人,感觉情况很紧急,若康王再不登基,江山有易主之危险,于是又联名上书:“南仲等所陈屡矣,独有天人相与之际,朕兆已久,未尝略举,愿毕其说。

    盖闻自古帝王之兴,必有受命之符。故白鱼潜跃,武王作周。赤伏显符,光武兴汉。大王奉使,陛辞之日,皇帝赐排方玉带,有“大事”圣语。被受大元帅建府之命,有赐袍异梦。皇帝即位,纪元曰靖康。其后,大王未尝封靖也,而京师之人及四方申陈,或曰靖王,或曰康王。迨皇帝之北迁,人始悟曰:靖字从立,从十二月,乃皇帝立十有二月。而康王建帅,纪年二字,实兆今日。飞出亭一牌,有连三箭之祥。太上万里,有即真二字之兆。黄河之渡,则阴未凝而冻忽合。济州之瑞,则红光见而火德符。天命彰彰,著闻周之武王,汉之光武,何以过此?大王其可久稽天命乎?其可弗顺人情乎?古人有言曰:违天不祥。愿大王亟即帝位,上留天心,下塞人望。”

    康王阅后,在其上批复道:“丑虏肆毒,残我土地,陵我京邑,迁我二帝,移我神器。四海罔戴,颙颙延首。二三大臣暨诸将佐与夫诸路帅守,以天下群情,交章劝进。吾以父兄痛心疾首,未知措身之地,岂敢偃然受天下归往之请?猥当隆极,免徇众志,以答天下之休庶,以奉迎二圣,恢复中原,此吾诚心,天实临之。公等世受国恩,同遭戹会,忠贯日月,精感神明,实赖远谋,共济祸难。”

    同日,康王又以大元帅名义,分别给诸副元帅、总管宗泽、赵子崧等人写了一封信,全文如下:“初夏渐暄,伏惟总御司徒勤劳国事,台候多福。某去岁出使贼营,中道辍行,所携不过千人。闰月,被命帅师,始集东北民兵。进未及畿,已承再和之诏。继得枢府矾书,又戒生事。且方忌器,未敢轻出。但分兵近畿,为逼逐之计。阅月既久,刺知贼情,不免鼓率众贤,勉此前进。继闻元帅领兵戡难,感涕交颐,即具公文,当已至呈达。

    今闻大臣之在贼中者,日久分深,承其付托,而二圣、太后、东宫、诸王北渡大河,五内殒裂,不如无生。便欲身先士卒,手刃逆胡,身膏草野,以救君父。而僚属不容,谓祖宗德泽,主上仁圣,臣民戴归,天意未改。故老、近臣、将帅、军民,忠义有素,当资众力,共成忠孝。本意除已具移外,伏望鼓作士气,开晓士心,奉迎君父,永安社稷,以成不世之勋。某不任痛愤泣血恳切之情!

    所有受贼付托之人,义当征诛。然闻方二圣之在郊,已膺僭伪,虑百官之谋,或出权宜。未当轻动,徒使京城动扰,军民被害。故欲按甲近城,容某移书问故,得其情实,即时关报,施行未晚。今日之事,非左右戮力,造次在念,恐不能济。伏幸孚察,未瞻会间,尚冀厚为宗社所赖,倍保台重。不宣。”

    第二天,即四月五日,康王召集幕府群僚耿延禧、董耘、高世则等人,一起讨论京城形势。康王说道:“邦昌迫僭位号已累日,假使邦昌今日不知逊避,则国人皆得而诛之;假使邦昌知顺逆,第恐金人留兵助之。则如之何?”

    此外,康王还担忧诸道勤王兵马。他说道:“若他们皆不知北征,只以讨贼为名,人人争先入城,屠戮吾民,以邀功利,则如之何?”康王为此而深深恻怛。

    幕僚们建议,立即给诸处勤王人马下达命令,要求他们一律在京城外会合,听候指挥,不得抢先入城。

第四百九十三章 赵构登基(五)

    于是,康王命汪伯彦等人起草檄书,下达给副元帅宗泽,宣抚司范讷、赵野,经制使翁彦国,西道副总管孙昭远,东道副总管朱胜非,南道副总管高公纯,陕西制置使钱盖,京兆路帅臣范致虚,鄜延路帅臣张深,副总管刘光世,熙河路帅臣王倚,环庆路帅臣王似,知淮宁府赵子崧,发运判官方孟卿、向子諲等,希望他们急速率领所统人马,前来京城下会合,听候大元帅康王统一指挥,出发北上,奉迎二圣。各军不得擅发一人一骑先入京城,不得以讨贼为名,沿途劫掠,杀戮无辜,致误国事。

    并契勘张邦昌家属,现在淮东寄居,希望向子諲给所属州县下令,严加防守,安排所须,不得让其脱逃,亦不得随便杀害。

    此时,东京城里政治气氛仍然很诡秘。人们都在观察猜测张邦昌,看他是继续当大楚皇帝呢,还是还政于赵氏。吕好问、胡舜陟等大臣劝张邦昌早日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而王时雍,徐秉哲等辈则告诫张邦昌,现在已骑虎难下,若还政于赵氏则必无善终。

    张邦昌经过考虑,决定先请元祐皇后入宫。四月五日傍晚,张邦昌派人将元祐皇后从相国寺前街私第,接到延福宫。第二天早晨,张邦昌又率领百官来到延福宫,向元佑皇后请安问好。

    四月初七上午,赵氏宗室敦武郎赵叔向,领兵七千勤王人马来到城外,屯驻于青城。赵叔向是魏王赵廷美的曾孙,他直接入城,来到都堂,叱责王时雍等人道:“当速归政于太后,不然,将纵兵与汝辈相周旋!”

    张邦昌得知后吓了一大跳,现在城外勤王兵马越聚越多,真要打起来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因为自己手中没有军队。张邦昌决定,马上派人去联络康王赵构。康王既是正宗皇位继承人,又担任兵马大元帅,手握军权,实力最强。但张邦昌心里也有顾虑,自己虽然是被逼登位,但这行为毕竟是僭位,不知将来,康王会不会与自己算账?

    于是,张邦昌派遣蒋师愈、蔡琳、程僎等去往济州,专程给康王大元帅送去一封信,信中说道:“昨自燕山九月余日,金师再举之后,杳不闻耗。至冬腊月二十日还阙,以今年正月十五日还城外,方知国家祸变之酷。

    主上蒙尘于郊外,凡使人一行尽留不遣。二月七日,又闻宣金酋之令,遂迁二帝、皇太子及上皇皇后以下后妃嫔御、诸王公、帝姬并宗室近属皆出,六宫遂空。既而又欲洗城,焚烧宗庙社稷,百万生灵,分为鱼肉。俄然俾推异姓,方免屠城,庙社景灵宫乃不烧毁。

    寻奉少帝御笔付孙傅等,令并依元帅指挥,方为长计,无拘旧分,妄为祸福,速招连累。于时,公卿士大夫号恸于军前,以救君父。而邦昌对二太子哀号擗踊,以身投地,绝而复苏。敌执酋命,终莫能回。度非口舌可争,则以首触柱,求死不能。又缘甲士防虞,昼夜监守,虽欲引绳挥刃,赴井投河,皆不可得。岂谓城中之人,相与逃死,乃嫁大祸于一身,变出不测,死安足惜!

    忽刘彦宗等斋城中文字,与吴幵、莫俦俱至。邦昌呵责彦宗,又对众骂城中文武百官,为自免之计,逼人以首恶之名。皆受国恩,一旦如此,曾不如蛇雀,尚知报恩。我若有兵,定与大金相抗,不共戴天。彦宗等语塞而退。邦昌遂不复饮食,六七日垂危。

    而百官陈述祸福,谓事已至此,虽臣民尽死,莫能回二帝之迁,惟有从权。且与承当此事,则存宗庙,保社稷,景灵设像,皆得无虞。而一城文武百官,亿万生灵,皆得性命,可为后图,岂非忠孝之大也?若坚持一节,以就死地,而坏了后事,累及二帝,岂得为忠臣乎?

    邦昌身为宰辅,世荷大恩而不能报,主辱而不能死,复何面目以见士民?然念兴复之计,有在于从权,以济大事,故遂忍死于此,欲追二帝之还,而报之殿下也。兹幸金骑已退,道路可通,故差刑议曹之婿蒋师愈、本府内知蔡琳、承务郎程僎斋此,以明本心。

    今则社稷不坠,庙主如故,祖宗神御,皆幸全存。伏惟殿下盛德在躬,四海系望,愿宽悲痛,以幸臣民。续次差谢克家等间道赍玉玺一纽诣行府,当别贡陈。初夏方暄,更乞倍保王重,邦昌无任瞻望激切之至。”

    康王当即回信,信中说道:“太宰相公阁下:天降大祸,不使构前期殒灭,而使闻君亲之流离,见宗族之荡覆,肝心摧裂,涕泪不禁,穷天下之楚毒,不足为喻。便欲引绳伏刃,而二圣之銮舆未复,四方之兵马大集,将士忠愤,责以大义,故饮泣忍死,力图奉迎。

    今河北、河东忠义之兵数逾百万,预使邀迎,率皆响应,蚤夜以觊,闻人足音而矍然。念与相公去岁同处贼营,从容浃月,自谓知心。故此来之事,闻流言而不信。士大夫将佐,亦皆云尔。

    今奉来教,备陈始终,有伊尹之志,达周公之权,然后知所期不谬。天或悔祸,可觊二圣之复。所论遣谢克家之意,读之愕然失措,其何敢承?愿皆缄藏内府,责在守者,俟銮舆归而上之。

    九庙之不毁,生灵之获全,相公之功,已不愧于伊周矣。构方身率士卒,图援父兄,愿相公协忠尽力,奉迎二圣,复还中都,克终伊周之志。构虽身膏贼手,受赐而死矣!气令渐热,伏惟钧候,动止康裕。方寸方乱,修谢不能多及。”

    同日,张邦昌又派遣外甥吴何,与韦贤妃兄弟即康王之舅韦渊,一同来到济州,给康王送信。信中道:“臣已将内府库封存,以待大王。颜子曰:子在,回何敢死。邦昌所以不死者,以君王之在外也。”

    吴何曾随康王一起,奉命出使宗望军营。现在二人又在济州见面,康王十分高兴,摆酒设宴,共叙旧情,并赐金十梃,表示宠爱之意。

    吴何告诉康王,宗室赵叔向领兵七千已到达京城,对外号称赵大王,不知因何起兵。

    吴何是想提醒康王,混乱之际,宗室成员可能也有问鼎之意。

第四百九十四章 赵构登基(六)

    东京城里,文武百官对张邦昌到底作何打算都不甚清楚,对张邦昌近来表现都不太满意,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甚至怀疑张邦昌是不是存有依靠金人占据中原之意。

    四月初八日,监察御史马伸给张邦昌写了一封信,措辞激烈,信中说道:“伏见逆胡犯顺,劫二帝北行,且选立太宰相公使主国事。相公所以忍死就尊位者,自信虏退必能复辟也。忠臣义士不即捐生就死,城中之人不即生变者,亦以相公必能立赵孤也。

    今虏退多日,吾君之子已知所在,狱讼讴歌又皆归往,相公尚处禁中,不返初服,未就臣列。道路传言,以谓相公外挟强虏之威,使人游说康王,且令南遁,然后据有中原,为久假不归之计。

    伸知相公必无是心,但为虏人未远,因循未能尽改。虽然如此,亦大不便。盖人心未孚,一旦喧哄,虽有忠义之志,相公必不能自明。满城生灵,反遭涂炭,孤负相公初心矣。伏望相公速行改正,易服归省,庶事禀取太后命令而后行,仍速迎奉康王归京,日下开门,抚劳四方勤王之师,以示无间,应内外赦书施恩惠收人心等事,权行拘收,候立赵氏了日然后施行。庶几中外释疑,转祸为福,伊周复生,无以复加。

    如以伸言为不然,即先次就戮。伸有死而已,必不敢辅相公,为宋朝叛臣也!”

    张邦昌直到晚上才看到这封信,内心震动很大,几乎一夜未眠。他明白,自己必须尽快交权。但他又顾虑金军闻讯复来,再次围城。

    第二天一早,张邦昌派人秘密北去,打探金军行踪。中午,探子回来报告说,金军早已渡过黄河,无回师迹象。张邦昌这才放心,于是紧急召集侍从官们开会议事,商量如何还政于赵氏。

    谢克家主张派人去济州迎立康王,他说道:“康王乃当今合立者也。当遣使去济州,向康王表明迎立之意,如此便是功臣,不然即叛臣矣。为功臣为叛臣,只在此举,岂可少缓耶?”

    张邦昌解释道:“非是少缓,只因金兵刚退,若是遣使前去,万一被金人得悉行踪,岂不有害?”

    吕好问建议道:“可先还政于元祐皇后,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元祐皇后听政,则人人皆知复赵氏矣。”

    张邦昌最后决定采纳吕好问的建议,傍晚时,对外公开宣布手书:“恭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以俟复辟。”

    手书迅速传遍京城,朝廷内外大悦,人们不禁长舒一口气。接着,张邦昌又下令追回发送到全国诸路的赦文,并将自己所立宋太后那份手书毁弃不用。

    因为有不少大臣,对张邦昌手书立元祐皇后为宋太后一事持异议。他们以为,张邦昌这是在模仿宋太祖。当年,宋太祖赵匡胤发动军事政变后,尊后周符太后为周太后,并迎入西宫居住。张邦昌这份手书,反映出他仍有代宋自立的野心。

    四月初九日,张邦昌派遣谢克家护送皇上玉玺来到济州。这枚玉玺很特殊,上面镌有篆书“大宋受命之宝”六个字,此乃当年宋太祖登基后专门制作的。金人曾索要过这枚大宋皇帝之宝,张邦昌骗他们说宝玺早已随葬,因而得以保全。

    在耿南仲、汪伯彦等大元帅府僚属们引领下,谢克家手捧宝玺,跪地行进,呈献给康王。康王再三谦让推辞,“恸哭不受”。可是,康王不受,谢克家就长跪不起。最后康王无奈,只好跪受,命汪伯彦暂管。

    这天,元祐皇后也派人来到济州。她派遣的是侄子权卫尉少卿孟忠厚,携带元祐皇后手书而来。元祐皇后在手书中说道:“吾自处道宫垂三十载,乃者都城失守,二帝北迁,无事悲摧,实无生意。忽承中旨,俾正号名。退惟间废之余,当此危亡之际,冒居宠数,诚亦何心?沥恳再三,莫之听许,乃以此月五日入延福宫,而百辟建方,请权听政。

    顾早衰多病,且久去宫闱,岂复能堪朝廷大事?言念赵氏举宗之尽去,人思宋德之实深,不属老身,谁当此责?是用夙宵黾勉,期济艰难。然神器久虚,必须真主。今中外近属,唯王一人。矧又忠勇英明,四方属望,入继大统,非王而谁?已遣冯澥、李回告王传序之意,王其速驱舆卫入处宸居,上以安九庙之灵,下以弭四方之变。吾婴此重负,既付托得人。当便辞几务之烦,以就安闲之适。今遣侄权卫尉少卿孟忠厚亲承动静,并道吾意。

    夏初微暑,更慎保调。四月日,母致书元帅大王。”

    康王读罢,遂以宾客之礼,分别接见了谢克家与孟忠厚。之后,康王对耿延禧等人说道:“张子诚能知礼,假使其不知分而妄作,吾必以兵取之,所伤可胜计哉?得免吾举兵,亦可取矣。”

    对于谢克家来济州献宝玺一事,有人认为,这并不能证明张邦昌就没有野心。因为张邦昌已即位大楚皇帝,大宋之宝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康王对此也有疑虑。

    但是,看了元祐皇后手书之后,康王便打消疑虑,确信张邦昌的确没有当真皇帝的打算。

    近来,济州城内传说,每天傍晚,从四邻八乡遥望济州城内,只见红光满天,如赤鸟翔翥。红光经夜不熄,一直到天亮。村人入城才知,并非火光。有识之士认为,红光乃宋火德之符,如同周武王当年即位时出现赤乌之瑞一样。

    这天,济州父老百姓以及军人大约万余人,汇合到大元帅府前,一致请求康王在济州登皇帝位。

    耿南仲与元帅府幕府僚属们,于是聚集在麟嘉堂紧急开会,商量康王即位之事。有人建议在济州登基,有人则建议去南京登基,争议不定。

    恰逢副元帅宗泽这时来信道:“邦昌等阴与虏结,未可深信。且开府于南京,乃祖宗受命之地。取四方中,漕运尤易。”

    多数幕僚赞成宗泽的看法道:“南京是艺祖兴王,应天顺人之地。康王宜即帝位于南京,绍隆先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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