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和约传到兴汉岛
吴若不仅给皇上上书,他还给御史中丞许翰写信。他在信中说,人们都认为,吴敏是蔡攸死党。当初,吴敏建请上皇逊位,是因为蔡氏父子探得上皇有禅位旨意,让吴敏“投隙为之”。其目的是,让吴敏在朝廷“庇其宗祸”。吴敏那份救李邦彦的劄子,就充分反映出其用心之良苦,即曲救李邦彦,乃实救蔡攸也。
吴若应该称张邦昌表兄,他娶了张邦昌姨家表妹为妻。此前,他常劝张邦昌“谏上皇花石事”,张邦昌不听。吴若于是就对张邦昌之妻说,让张妻劝一劝。张妻骇然说道:“吴郎风邪?何忽如此?”
吴若的确有些疯狂,他竟将自己所上之书与写给许翰的信,全部公开,社会上人人传观,议论纷纷。
宋钦宗获悉后很生气,当时他还想继续利用李邦彦与吴敏,故派人来斥责吴若,令他即日出城。吴若也很配合,欣然而去。京城人无不叹息,“颇为士林所惜”。
大宋签订城下之盟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金国,整个金国朝廷都很高兴,只有打入金国的范王二人内心很郁闷。
范王二人接到消息的当晚便来到了大同府水仙居喝闷酒,范文边喝边说道:“朝廷这干得什么事,这和约太屈辱了,王兄你说这叫什么事,咱们每天在这边出生入死的做事情,朝廷却在那边随便丢地。”
王修说道:“范兄,这话也就在这说说,明日该干啥干啥,再说了我们也不受朝廷的指挥,我们只需要按大人说得办就是了。”
范文略显醉态道:“也是,对了,王兄,和约内容你都给梁兴发去了吧?”
王修点头道:“已经发出去了。”
范文突然问道:“王兄,你说大人当初派我们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知道私下派密谍这种行为等同于谋反,可是死罪。”
王修举着酒杯若有所思道:“经过这几年时间,某现在觉得可能大人真想谋反,大人可能早就看透了朝廷的无能,对朝廷不抱任何希望了,当然这只是某的猜测。”
范文说道:“若真是这样倒好了,无论是从燕云谈判还是这次的宋金战争,朝廷都表现得太无能了。”
王修喝了杯酒道:“不想这些事情了,我们干好自己的事就好了,相信大人会处理好国内的事情的。”
梁兴很快接到了范王二人传来的消息,刚接到消息的时候,梁兴愤怒的砸了好几个茶杯,噼里啪啦的声音连青莲跟汉兴都惊动了。
青莲来到堂屋看到愤怒的梁兴道:“官人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梁兴也不说话,牛三悄悄把密信递给了青莲,青莲看后叹息道:“你现在愤怒还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
梁兴愤怒道:“某就是恼怒朝廷的无能,致使大片国土沦丧。”
青莲说道:“还是先把消息发给大人吧。”
梁兴示意牛三把消息给李昕发过去,牛三走后,青莲安慰道:“官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生气也无用,我们要相信大人。”
梁兴叹气道:“还不知道赵兄得知了消息得多愤怒呢!”
青莲问道:“对了,小德子跟小顺子这俩人你打算怎么安排,就一直留在府上?”
这俩梁兴收买的太监自从金军第一次攻占燕京的时候,因为掌握了梁兴部分秘密就被梁兴收留到了家里,后来梁兴搬去大定府的时候也带上了俩人,这再度搬回燕京的时候自然也就带回来了。
梁兴答道:“再等等,等沧州一带被金军占领了,然后沧州水仙居开起来了,某就把他俩送去沧州,让钱掌柜通过水路把他俩送去大人那里去吧。”
到了傍晚赵云不请自来了梁府,赵云看到梁兴就怒气冲冲道:“梁兄把酒给某拿来。”
梁兴看到愤怒的赵云道:“看来你都知道了啊。”
赵云点头道:“嗯,某是真没想到朝廷会这么无能。”
梁兴取出酒道:“别说了,醉一把就好了。”
几日后,李昕收到了梁兴传来的消息,李昕看过密信后冷笑道:“这么屈辱的条件,朝廷也能答应,这官家跟他爹没啥两样。”
梁红玉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昕说道:“看着,朝廷干得蠢事越多,将来我门接手大宋的时候才能更正当。”
随后李昕叫来了刘法、马扩、赵良嗣,并把密信交给了他们三人道:“你们看看吧,朝廷跟金军达成的和约内容。”
三人看过后,刘法说道:“朝廷这相当于直接放弃了黄河以北啊,失去了这三地,黄河以北几乎无险可守。”
马扩叹息道:“朝廷这是被金人吓住了。”
李昕说道:“子充、良嗣,某想拜托你们一件事,你们是经历过联金伐辽收复燕云全过程的人,某想请你们把全过程写下来。”
刘法问道:“主公是不是想这些东西写下来后,给全军传阅,以激起全军将士的斗志?”
李昕点头道:“正是,不仅仅是全军,全岛人都应该知道,现在大宋还是代表汉室正统,而我们汉人正在经历一个屈辱的时期,这种耻辱我们应该铭记在心,以后我们是要雪耻的。”
赵良嗣、马扩二人抱拳道:“是,主公,臣等明白了。”
随着金人退军渐行渐远,东京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州桥夜市也已开张,人流熙攘。从朝廷官员到市井草民,大多数人都认为,大宋面临的危机已经过去,金人不会再兵临城下了。灯红酒绿的繁华气息,腐化堕落的病态追求,又开始在社会各个阶层四处弥漫。对此,许多有识之士深感忧虑。
同时,随着姚古、种师中、折彦质等将官率领的西军主力的到来,社会上也产生了要求朝廷坚守三镇,与金军进行决战的呼声。每一种强烈的社会呼声,都会在朝廷上引起回应。二月二十六日,御史中丞许翰上书支持这一呼声。
第三百六十二章 许翰
他在奏疏中认为,与金人决战有五利:“臣伏见金狄退师以来,朝廷缙绅上恬下嬉,幸于无事,恃以为安。而臣独窃终夜不寐,方以为忧。夫以夷狄之性,贪婪无厌,而我既示之以弱,开之以利,不过一二岁,势必复来。自所割三镇,疾驰三日,则突骑犯都,飞尘入宫阙矣。当此之时,金帛不可复得,土地不可复割,边鄙之师不可复召,知能之士不可复图,万世之变,可胜言哉!
今闻姚古引兵已次国郊,窃谓陛下可一以阃外之事,制于将帅。臣尝熟计,我战而胜,则蒙福无穷;战而不胜,则北隔井陉,西断太行,内守大河,国固无患。虏以残弊将归之兵力,不能复取三镇。故我胜亦利,不胜亦利,此可决战一也。
虏欲既盈,将骄卒懈,时益暄热,人马喘汗,以我方锐,击其惰归,此可决战二也。
我众彼寡,以十当一,反顾者诛,旋踵者斩,使威令既必,则败弱者奋。况于阙陕百战之士,外诱于金缯而内激于愤耻,破贼必矣,此可以决战三也。
种师道持重名将,今虽老疾,智略足恃。议者见其木纳,若无策画,此盖不以口击贼者。昔赵括论兵,其父奢不能难也,而奢谓括将必败。赵师宋文帝在江左,闻王元谟论兵飘飘,有伊洛间意,及使之将,望风奔溃。闻师道自少沈毅,盖其天姿介胄之士,瞋目语难,自古而然,未可遂疑。况今济以姚古,必能相与立功,此可决战四也。
陛下仁圣,诚动万姓,义感三军。人人思为国死,以涤中原之耻,而发七庙之愤。夫天时易失,而人心难收。陛下今不乘此利势,后必悔之,此可决战五也。”
许翰是元佑三年(1088年)进士,历事三朝,刚阿正直。紧接着他又上一书,请求皇上对于战还是和,早作决断。
他在奏章中说道:“臣伏见王师既行,庙算未定,此疑事也,今古盖未有疑事成功者。故朝廷之意惑,则将帅之心不一,将帅之心不一,则士卒之气不锐。断而必行,鬼神避之,此精神之力也。”
当时,主战大臣与主和大臣仍争论不休,政令也比较混乱。宋钦宗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会儿觉得主战派有理,一会儿又觉得主和派说得对,摇来摆去,莫衷一是。
许翰是主战派,他认为不能因小有挫折就丧失斗志,他希望皇上能向汉高帝刘邦和蜀先主刘备学习,他们“用兵败北无数,然其志气挫而愈励,抑而更扬者,大计已定于中,此其所以为英雄者也。”
许翰分析道:“方今若失三镇二十州之地,则天下之势,已断两河之地。无河东,则陕不可守;无河朔,则汴不可都。”若汴京不可做都城,那么必然要谋渡江南。昔日永嘉渡江,是为东晋,“中原遂至邱墟,遂陷胡貊”。
许翰认为,陛下之所以对于抗战胜利有所疑虑,是前日姚平仲劫营失败造成的。他觉得种师道说的有道理,平仲之所以失利,是因劫寨之法不当,劫寨用兵当少,“扰之使自蹂籍,而后可乘”。因此,许翰以为,前日失败之原因,“在不用老将而用骁将,不恃谋将而恃词说,非兵不可用也。”
许翰最后说道:“昔石晋开运之变,契丹始入,败不穷追,近冬复来,陷都城。国朝景德,契丹入寇,澶渊之役亦不穷追,而与虏和亲。夫开运、景德,驱逐之策同,而成败之功效异者,何也?开运之时,中国方弱,而示之以畏,故虏复来。景德之间,中国正强,受之以和,故虏遂定。今议者不鉴开运纵敌之患,欲为景德之宽大,则可谓不知时矣。”他请求将这份奏章发给各大臣传阅,“使有司定议”。
宋钦宗阅后,诏曰:“是事甚大,可令三省枢密院议取长策,以付诸将。”
许翰对种师道很看重,将他比作秦朝王翦,汉朝赵充国。种师道曾一度被免去军职,担任中太一宫使。许翰认为此举不妥,他对宋钦宗说:“不当解师道兵柄。”
宋钦宗说道:“师道老矣,难用,当使卿见之。”
不久,许翰与种师道在殿门外相见。许翰说道:“国家有急诏,许来访所疑,公勿以书生之故不肯言。”种师道寂然不语。
许翰于是便重提姚平仲城下用师劫营失败之事,想以此来感发种师道。
种师道这才开始发表看法:“我众彼寡,当分兵结寨守要地,使粮道不通,挫以持久,可破也。”
听了种师道一席话,许翰很有感慨,很佩服,于是又上奏,请求恢复种师道职务。他说:“师道名将,沈毅有谋。虽以老疾,智勇不衰。昔秦始皇老王翦而用李信,兵辱于楚;汉宣帝老赵充国,而卒能成金城之功。自吕望以来,以老将收功者,难一二数。师道智力未衰,虽老可用也。”
许翰认为,令种师道“复统河朔之师”,为上策;令其“处之枢府选将将兵”,为次策。今无故解其兵权,为失策。
后来,宋钦宗接受了许翰的建议,加封种师道太尉,恢复其河北河东宣抚使职务,驻军滑州。种师道虽然名义上是太尉、宣抚使,但实际上他手中兵马寥寥无几。
当时,要求决战的呼声固然很高,而力主和议的势力也很强大。深受宋钦宗信任的耿南仲和唐恪,建议派使者北去追赶宗望,告诉他三镇军民不肯割地,“愿输租赋,以代割地之约”。若金人同意,则祖宗之地可以保有。若金人不同意,那么就执行“割地以赂之”的方案。如此,则和议“可以决成”。
对这个馊主意,宋钦宗竟觉得言之有理,予以采纳。二月二十五日,派给事中王云和侍卫亲军马军指挥使曹阇出城,去追赶宗望,并下诏给河东河北宣抚使种师道,令他不得轻易进兵。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许翰上奏,提出了“与金人决战有五利”的论断。对于决战,宋钦宗认为事关重大,令三省与枢密院“议取长策”,自己则不置可否。很显然,他对王云与曹阇北去谈判,抱有很大的幻想。
第三百六十三章 反悔
二月二十六日,李纲入内内侍省上奏,请求改换金字牌。因为自金人入寇以来,他们不断截拦递角,其中内有御前金字牌。金人很可能会仿效制造金字牌。为绝后患,建议将朱红金字牌,改用黄漆朱红字牌。宋钦宗准奏。
同日,又有臣僚上奏,说当初金人侵犯河北时,梁方平、何灌各统精兵控扼河津。梁方平败衄弃河不守,何灌望风而遁。今何灌已重伤死于牖下,而梁方平未正典刑,仅收押在开封府。
李纲建议,以不守黄河之罪,诛杀梁方平,宋钦宗表示同意。于是,梁方平当日被斩首于茅座桥下。他是继童贯、谭稹之后,被宋徽宗重用为军事指挥的宦官。
李邦彦免职后,张邦昌又担任太宰。可张邦昌随金人北去一直未归,太宰一职实际上还是空位。吴敏曾建议让李邦彦再复职,结果遭到太学生沈长卿与学正吴若的猛烈攻击。
宋钦宗也在考虑太宰人选问题,此时他很看重徐处仁。徐处仁曾以观文殿大学士身份知大名府,任职期间,以刚廉著称。他属于主战派,金人初犯京师时,他在大名府储备粮草积极备战,并集合锐兵万余人,打算赴京勤王。金人退兵时,他曾上奏说:“宜伏兵浚、滑,击其半济,必可成功。”
宋钦宗听说徐处仁“老成有士望”,前些天已召之入京,任命他为中书侍郎,进入决策圈。吴敏揣摩宋钦宗心意,以为陛下有“倚以为相”的想法,于是建议让徐处仁担任太宰。
这天,宋钦宗召见徐处仁,让他陈述己见。徐处仁说:“奭戎狄者,不一而足,朝廷甘言重币修好,可也,何至捐三镇以与之?陛下受祖宗之天下,尺地岂可与人!矧保、塞奉二祖之陵寝,中山为陛下之始封。夷狄诈而难测,今要盟劫质,侵侮莫甚。但见其还,从而信之,则过矣。”
宋钦宗矍然说道:“卿言是也,吾意亦尔。”
吴敏也对宋钦宗说道:“弃民于夷狄以存宗社,恐无可存之理。”
从此,宋钦宗才改变摇摆心态,决定“不弃三镇”。
三月三日,宋钦宗对朝廷决策层又进行了调整:免去张邦昌太宰职务,任命徐处仁为太宰,吴敏任少宰,李纲知枢密院,唐恪任中书侍郎,耿南仲任尚书左丞,翰林学士何栗为尚书右丞,御史中丞许翰同知枢密院事,梅执礼、陈过庭担任御史中丞。
免去李梲尚书右丞职务,任命其为资政殿学士提举南京鸿庆宫。免去宇文虚中签书枢密院事职务,任命其为资政殿大学士知青州。
两天后,出使金营议和的代表人物李梲、郑望之与李邺皆落职,予外宫祠,理由都是“以奉使失辞也”。
从思想上来讲,宋钦宗当然是想努力将国家治理好;从行为上来看,宋钦宗也可谓夙兴夜寐,勤于朝政,兢兢业业,战战兢兢。《靖康录》说:“上自即位以来,刍荛之言,封章日不下数十函,乙夜观览,未尝稍厌。有一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不行。与大臣议论,尝辍食吐哺,前席咨访。”
从三月七日到九日,连续三天,宋钦宗分别去往景灵东宫、景灵西宫、阳德观、凝祥池、中太乙宫、佑神观、相国寺等地烧香,躬谢祖宗在天之灵的保佑,使社稷江山转危为安。宋钦宗又下诏,令在京等观为建斋醮道场,追荐阵亡将士与被害人民。
三月十六日,对宋钦宗来说应该是一个难忘的日子。这天,他下诏给河北、河东三帅,即中山府路安抚使詹度、高阳关路安抚使陈遘和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张孝纯,要求他们“固守三镇”。这等于公开否定了与金人的城下之盟。诏曰:“朕承太上皇付托之重,即位十有四日,金人之师已及都城。大臣建言,捐金帛割土地可以纾祸。赖宗庙之灵,守备弗缺,久乃退师。而金人屡盟,弗终可保。今肃王渡河,北去未还。黏罕深入,南陷隆德。未至三镇,先败元约。又所过残破州县,杀掠士女。朕夙夜追咎,何痛如之!
已诏元主和议李邦彦奉使放寺,李梲、李邺、郑望之悉行罢黜,并诏种师道、姚古、种师中往援三镇。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与人!且保塞陵寝所在,誓当固守。朕不忍陷此三镇,以偷顷刻之安。与民同心,永保疆土,播告中外,使知朕意。”
宋钦宗的诏书内容很快被高平传递给了李昕,李昕看着手里的密信道:“当初同意了金人的和约,现在又反悔,真是愚蠢至极,这下金人又有入侵的借口了,看来我又要去一趟东京了。”
梁红玉问道:“官人这次又要去东京?”
李昕点头道:“是的,金人看到官家反悔后,应该很快就会再次侵宋,这次东京城恐怕凶多吉少,我要去把赵福金的几个妹妹绑来,不能让她们落入金军手里,再说了赵福金虽然是当今官家的妹妹,但毕竟已经嫁出去了以后对我接手大宋助力很小,我需要一个未曾出嫁的帝姬。”
梁红玉冷哼道:“切,绑女人就去绑女人,不用找那么多理由。”
李昕哄着梁红玉道:“好啦,不管我找多少女人,你都是我的大夫人。”
决定再次去东京后,李昕很快召集了郑老汉、刘法、翟管事、阮小五、刘易、赵飞六人,李昕说道:“某最近需要再回一次惠安,走之前某要交代一些事情,郑叔、刘易、翟管事、赵飞,兴汉城的筑城计划下一步就是花莲城往南五十公里处的凤林城跟新竹城往南五十公里的通霄城。”
四人起身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对刘法说道:“随着筑城区域的南移,我们的控制区域也要继续向南扩展,刘帅此事就交给你了。”
刘法答道:“是,臣明白了。”
李昕转头对阮小五说道:“五将军,今年年底开始登州一带会有流民,等某与登州天香楼联系好了,年底的时候,运输船队要一分为二,有一部分船只要去登州接收流民,此事就交予你了。”
阮小五抱拳道:“是,属下得令。”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太上皇回京 上
李昕说道:“好了,除了赵飞跟刘帅,其他人可以走了。”
众人走后,李昕把几张纸交给赵飞道:“赵飞,这是一套制造海盐的方法,你按照此法等通霄城开建以后在通霄城南部选适合的地方建盐场制盐,以后我们的盐除了要满足兴汉岛跟济州岛的供应还要销往大宋拓展我们的财源。”
台湾西南的嘉义地区是台湾最适合产盐的地方,而通霄城的位置距离嘉义已经不远了。
赵飞抱拳道:“是,主家,属下明白了。”
李昕点头道:“好了,你下去吧。”
赵飞走后,李昕把密信递给了刘法道:“刘帅,这就是某这次回惠安的原因。”
刘法看了密信道:“某知道了,主公放心去吧。”
交代完诸事后,李昕给登州天香楼去了一封信,便收拾收拾再次回惠安了。
宋钦宗除了密切关注河北、河东三镇局势外,他还在运筹另一件大事,即迎接太上皇回京。
太上皇自正月初三深夜,从通津门出城避难,至今已有三个多月了。他名义上是去亳州烧香,其实并没去亳州,而是南渡长江,一直停留在镇江。期间,他“以都城围闭”为由,做了三件事:一是“止绝东南递角”,二是“止东南勤王之师”,三是“以纲运于所在卸纳”。后来,泗州官吏将此上报朝廷,朝廷“不以为然”。于是“道路籍籍”,传言说太上皇可能要在镇江复辟。这引起了京城上下的极大关注。
首先是太学生陈东挺身上书,“乞诛六贼臣”。许多人也认为,这都是童贯朱勔等六贼所为,他们在继续蒙蔽太上皇,朝廷必须将他们除掉,不然国家将面临分裂的危险。六贼不除,国无宁日。
宋钦宗于是派遣开封府尹聂山接替宋焕,担任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使,令他去镇江对童贯朱勔等人“密图之”。聂山很有头脑,他请宋钦宗给他下达一份诛杀六贼的诏书,并希望派开封府使臣数十人随行。
李纲这天恰好因事上奏,留在福宁殿里。他获悉情况后,当即劝谏说:“此数人罪恶固不容恕,然聂山之行,恐朝廷不当如此措置。昔肃宗欲发李林甫墓,李泌谏谓:其如明皇何?肃宗抱泌颈泣曰:思不及此。使山之所图果成,惊动道君,此忧在陛下;所图不成,为数人所觉,一挟道君于东南,求职剑南一道,陛下何以处之?”
宋钦宗猛然醒悟,急忙问道:“奈何?”
李纲回答道:“罢山之行,显责童贯朱勔之属。陛下降诏蔡攸,委令劝道君去此数人者,早回銮舆,可以不劳而事定矣。”宋钦宗接受了李纲的建议,“山乃不果行”。
对于朝廷的猜疑,宋徽宗已有所知,他感到很委屈。三月十五日,他在赐给宋焕的诰中解释说:“舟御东来,重烦有司卫兵仅满三千,庶事草创,固可知也。及边吏弛备,胡骑犯阙,行宫邈在淮泗,而都城昼闭,道路隔绝,深自为念。恐贻嗣圣之忧,故留浙兵以自卫。至于止粮饷,截递角,皆私忧过,计恐资寇尔。缘此三事,奸人乘间造言,缘饰形似,遂至朝廷之疑。每见台赍名敕州县,而实及予躬,兴言及此,不觉流涕。”
宋徽宗希望宋焕能“周旋两宫”,使自己与陛下“父子间欢然,略无纤毫忧疑者。”
然而,对于皇上能否理解自己当时之所为,能否不计前嫌,宋徽宗心里很没底,有些忐忑。所以,他在回京途中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当行进到南京时他停下不走了。他写信给宋钦宗,让他派遣吴敏或者李纲,其中一人来南京一趟。
宋钦宗不知道太上皇这是何意,朝廷大臣也“莫晓其意”,“皆言事且不测”。
这时,李纲上奏道:“所以欲臣及吴敏者,无他,欲知朝廷事尔。吴敏不可去陛下左右,臣愿前往奉迎,如蒙道君赐对,臣具条陈自围城以来事宜,以释两宫之疑,决无他虑。”
宋钦宗一开始不答应,在李纲极力请求下才同意。
徐处仁等大臣对李纲说道:“此行有贲育之勇。”
李纲笑了笑,回答道:“古人犹单骑见虏,况故君乎!”
三月十七日,李纲携带着宋钦宗的亲笔信,以及宋钦宗赏赐给太上皇行宫官属的茶、药、银合等物品,离开京师,前往南京迎候太上皇。
三月十八日,从河北前线传来消息。先是高阳关路安抚使陈遘奏报说:据探报,大金贼马约二万余,于中山府以北唐河北岸,盖起了五六座桥。他们搬运车仗过河,扎营立寨。另外,在保州一带也发现有越过边界的金人在活动。目前,本路所辖范围内尚无贼马,州郡守御平安。
同日,又接到中山府路安抚使詹度的奏报:二月十八日金人到城下,探知城中有备,并且守城军民决心坚定,于是连夜发行车仗,拔寨北归,并令王观察同程瑀到城下喊话说:非是不来打城,乃为两朝和好,不欲违盟。我大金人马与太子郎君暂且北头去也,不是怕你。
本府自围闭以来,不断接战,斩获甚多。曾因斩杀其四太子厮赫大王等酋首,以及城上多部署有神臂弓矢石等,乘间击射,贼人往往畏避,不敢轻犯。密使人探得,贼情十分忧疑,至数日,必是遁去。又窃虑民间尚有疑惑,已张榜于河南北市晓示,各令知悉。
这些消息说明,中山、河间两府安抚使深知自己守土有责,不会拱手献城,这让宋钦宗感到有些心安与欣慰。他要求三省,以河北官军杀退金贼为内容,立即出榜晓谕东京各界,让民众知道三镇仍是大宋国土,并未让金人侵占。
河北形势目前看还比较乐观,但河东形势却仍很危急。宗翰虽然已率军北撤,但太原府一直处于金军包围之中。太原府已坚守三个多月,情况究竟怎样,是否还能坚守?这让宋钦宗很担心。
为褒奖守城官吏,三月二十三日,宋钦宗下旨:泽州知州高世由等坚守州城,使黏罕不敢以兵犯,宜加褒赏。诏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知泽州高世由特除直龙图阁,通判时扩可直秘阁,其余守城有功人员,令世由等具状保明闻奏。
宋钦宗此举,目的是希望守城官吏都能以高世由为榜样,守备戒严,让金人不敢近前接战。然而,高世由并没有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所想象的那样勇敢,后来金人二次南下,他便以“河东屏翰,冀南雄镇”泽州降金。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太上皇回京 中
西军将领姚古与折彦质,赴京勤王途中,在怀州与卫州之间相遇。他们在此接到宋钦宗命令,令他们前去太原解围。姚古被任命为河东路制置使,折彦质担任宣抚司勾当公事。此时,他们手握精锐西兵六万多人马。
姚古与折彦质于是掉头北上,领兵朝太原方向行进。由于对金军虚实缺乏了解,他们不敢贸然大踏步前进,行军时格外小心,故进程比较缓慢。
不久,姚古得知隆德府、威胜军已被金人占领,于是派勇士王德前去侦察。王德是甘肃人,以武勇应募从军,有立功扬名的雄心壮志,作战很勇猛,冲锋陷阵毫不畏惧。
王德悄悄潜入隆德府,斩杀了一个金军头目,“持首以还,具以虚实报”。姚古大喜,遂提拔他为进武校尉,令他继续去往隆德府侦察,并嘱咐他“必得生口”,自己将亲自审问。
王德于是率十六名骑兵疾驱,直入隆德府,“生擒伪知府姚璠太师以还”。
姚古大惊,对王德说道:“昔傅介子、班超之伦,何足以相拟!他日功名,须远到古。”姚古没看错,王德后来果然成为南宋抗金名将。
三月二十四日,通过审问伪知府姚璠,姚古得知金军主力已经北撤,于是领兵疾趋,迅速占领隆德府,生擒伪通判郝伸、少监伪知县储汶,以及积压县印记。
收复隆德府,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姚古当即向朝廷奏报:“恭依圣训,分遣将兵前去救援太原,已于今月二十四日收复隆德府,生擒伪知府姚璠太师、通判郝伸、少监知县储汶,并知县印记,今解送姚璠等赴阙。”
后来,姚璠等人来到东京,入宫觐见时,宋钦宗临轩问他被擒时情况,姚璠回答道:“臣为夜叉所获。”从此,王德便有了一个“夜叉”外号。
当时,随着金兵撤退越走越远,朝廷大臣们对金人的威胁已不复顾虑。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迎接太上皇回京这件事上。所以,国家军备又有所松弛。御史中丞吕好问对此忧虑重重,他向宋钦宗进言说:“金人得志,益轻中国,秋冬必倾国复来。御敌之备,当速讲求。今边事经画,旬月不见施设,臣僚奏请皆不行下,此臣所深惧也。”
大概宋钦宗觉得言之有理,三月二十四日,宋钦宗下达了一份御笔手诏,要求诸路选将练兵,诏曰:“诸路遴选将佐,训练正兵,招纳阙额,缮治器甲,储蓄刍粮,预备军须。陕西诸路召募敢勇,河北训练保甲,尽数团结。陕西选择保甲三万人,分作十军。鼎沣路弓箭弩手,拣选六千人,一千骑。湖南北路峒丁选拣各六千人,听候朝廷指挥。河北京东西弓箭社射生户,预行团集,仍具的确人数申枢密院。”
为表彰中山路、河东路和高阳关路三路安抚使守城功绩,并以示尊宠,三月二十五日,宋钦宗又下诏曰:“中山路安抚使詹度、河东安抚使张孝纯、高阳关路安抚使陈遘,皆守城有功,并除资政殿学士。”
第二天,即三月二十六日,河北宣抚使种师道奏报说:“昨奉圣训,保守三镇,逐金人出界。臣措置催督,进兵救援,随机应发,追逐掩击。金人去后,今月十日,据种师中申告,金人已逼逐出界,其中山、河间府两镇及沿边诸州军,皆并平安。”
同日,又接到中山府路安抚使詹度的奏报:“金贼于三月三日回军途中,再到本府,臣率士卒挠其寨栅,贼知难攻,遂过唐河,迤逦北去。今月四日五更时,金人从保州等处迫逃出寨,现已过易州城北去。本路保护僖祖、顺祖陵寝,并无疏虞。本路前后接战及劫寨共八十余次,斩获及擒贼兵共计五百九十九人,夺到孽畜八千五百五十三头匹口,云梯、鹅车、洞子器甲、旗鼓等一万七千四十六副件,烧夺粮草四十三车,夺到金银匹帛等若干,夺回虏去京畿及诸州军人口五千二百零一人,遣散归业人口不计数目,并收到遗下粮斛约六七万石,现正盘量中。”
从种师道和詹度的奏报来看,金人已狼狈北去,河北地区情况比较乐观。
而河东地区情况,似乎也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姚古在收复隆德府之后,率军继续向北推进。三月二十六日,又一举收复威胜军。此地,距离被金军围困的太原城仅有三百来里路。
李纲受命南下,迎接太上皇,三月二十日抵达南都,在此停留了五天。宋徽宗于幄殿中接见了他两次,向他详细了解朝廷情况,并解释了“止递角”等三事缘由。当时,宋徽宗有去亳州以及西都洛阳之意。李纲力劝他不要去,说皇上日夜思慕,希望太上皇早回銮舆,“欲以天下养之”。期间,李纲还扈从宋徽宗去鸿庆宫烧了一次香。
最后,宋徽宗表态道:“本欲往亳州太清宫,因道路阻水没走成。又想去西都居住,可皇帝恳请如此之勤,看来也去不成了。公先归去,传达此意,慰安皇帝。”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给李纲,又说道:“公辅助皇帝,捍贼守御社稷,立有大功,若能调和父子间,使无疑阻,当书青史,垂名万世!”
三月二十五日,李纲离开南都,二十七日回到东京。当日,宰执们在延和殿开会,商讨迎奉太上皇仪式,李纲与耿南仲之间爆发了激烈争吵。
耿南仲建议,应将太上皇左右内侍全都除去,出榜宫门,敢留者斩。同时,先遣人搜索,然后车驾进见。
李纲反对,他以为不如只依常法,不必如此示之以疑,“必欲过为之防,恐却有不可防者。”
耿南仲说道:“《易》曰:或之者,疑之也。古人于疑,有所不免。”
李纲反驳道:“古人虽不免于疑,然贵于有所决断。故书有稽疑,《易》曰:以断天下之疑。傥疑猜不解,如所谓窃鈇者,为患不细!”耿南仲不服气,仍议论纷纷不已。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太上皇回京 下
李纲情绪也很激动,他对宋钦宗说道:“天下之理,诚与疑、明与暗而已。诚则明,明则愈诚,自诚与明推之,可以至于尧舜;疑则暗,暗则愈疑,自疑与暗推之,其患至于有不可胜言者。耿南仲当以尧舜之道辅陛下,而其人暗而多疑,所言不足采。”
宋钦宗听后笑了笑,没回应。耿南仲则“艴然怒甚”,拂袖而去。
不久,宋钦宗又在睿思殿召开茶话会。刚喝完茶,耿南仲忽然站起来奏说道:“臣刚才奏对时遇到左司谏陈公辅,公辅乃二月五日联合李纲一起鼓动士民伏阙者,岂可处谏职?乞送御史台根治。”宋钦宗及宰执们闻言皆愕然。
李纲先是一愣,没料到耿南仲这么快就开始报复自己,他启奏道:“臣刚才与南仲辨论于延和殿,实为国事,非有私意。而南仲对臣之言衔恨在心,故有此奏。伏阙之事,陛下素已鉴察,臣不敢复有所辨。但臣以菲才冒处枢辅,仰荷特达之知,未能有所补报,区区素志,欲俟贼骑出疆,道君銮舆还阙,然后求归田里,臣之愿也。今南仲之言若此,臣安敢复留?愿以公辅事送有司,臣得乞身待罪。”
宋钦宗笑了笑道:“伏阙士庶以亿万计,如何结构?朕所闻知,卿不须如此。”
宋钦宗想劝他们和解,可耿南仲揪住不放,意犹未已。李纲于是再拜,起身离开睿思殿,出居启圣院。
启圣院位于皇城西角楼西侧,乃宋太宗降诞之地,是供奉宋太宗的神御殿。李纲让人将办公桌椅从枢密院搬到这里来,他要暂时待在这里。他给宋钦宗呈上一份劄子,请求去职,劄子曰:“臣闻见危致命,臣子之常分;陈力就列,古人之格言。方艰难之时,故当徇国忘躯,而于揣分量才,又有不能则止之义。辄伸愚恳,上渎天听。伏念臣赋性蠢愚,学问荒浅,比由庶僚,荷陛下异恩,擢在政府。自蒙委任,夙夜究心,外捍疆敌,内安众志。上赖宗庙社稷之灵,陛下仁圣所格,丑类退师,京邑安疆。传檄而三镇坚守,奉使而两宫协和,区区之忠,志愿粗毕。
而臣自事变以来,夜以继日,无时暂休,智术殚于思虑,意气索于忧虞,内度绵薄,实难勉强。况今朝登老成,贤智并用,正论得伸于庙堂,德意下洽于海隅。自此天下豪杰忠智之士,当连茹而进,内修政事,外攘夷狄,以副陛下尝胆卧薪之意。顾如臣者,材术既疏,心虑愦耗,深恐有误使令,以速罪戾。伏望圣慈许罢臣枢密院事,特除一在外宫观,任便居住,则仰荷陛下终始保全之恩。捐躯报国,期于异日,干冒天威,取进止奉。”
宋钦宗接到劄子后,提笔批道:“今封还卿奏。岂可如此?托付之意至矣,更勿少疑。不得再有请,虽累百章亦当封还!”
第二天,即三月二十八日,李纲又连上两份劄子,继续恳请去职。他在第二份劄子中说:“......今早进对,与大臣议论不合,遂诋臣以士庶伏阙之事,疑臣结构,至欲御史根治。伏念臣备位枢管,横遭诬蔑,有玷国体,宁不动心?”
宋钦宗在劄子上批道:“依已降旨不许,搬出启圣院,依旧赴院供职。”
李纲在第三份劄子中说道:“况因廷对,同列议论,偶有不合,遂遭诋诬,苟包羞忍耻,强颜取容,不唯有玷国体,亦将取轻于陛下,其何以协赞帷幄之谋,折冲万里?”
宋钦宗在劄子上又批道:“可赴院供职,不得再有陈请,今封还卿奏。”
李纲在第一份劄子中,并未说出要求辞职的真正原因,反而流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他在第二份和第三份劄子中,忍不住说出了原因。很明显,李纲这是在以辞职为要挟,给宋钦宗施加压力。李纲这样做的目的,是希望宋钦宗能出手惩处耿南仲。可是,耿南仲与宋钦宗关系非同一般,宋钦宗怎么可能处罚他呢?
其实,宋钦宗知道李纲这是在赌气,并非真要辞职。这天,宋钦宗派御药内侍去启圣院向李纲传旨,令他上朝觐见,并“押赴枢密院治事”。李纲只好上马,离开启圣院。
四月一日,宋钦宗要到宁德宫去看望太上皇后,又派御药内侍去给李纲传旨,令他扈从。可李纲并不从命,他给宋钦宗写信说,自己“夜来伤风,头目昬眩”,实在是难以随班从驾,无法前往。
四月三日,太上皇还京,宋钦宗亲自出城到郊外迎接。李纲以京城守御使身份,在新东门内迎拜。太上皇头戴栗玉并桃冠,身穿销金红道袍,乘坐着色彩斑斓的七宝辇车,从兴宋门入城。京城百姓皆夹道观看,无不欣喜。
太上皇还居于龙德宫后,宋钦宗到底还是采纳了耿南仲的建议,下令将太上皇身旁内侍全部去除。于是,内侍陈思恭、萧道、李琮、张见道等十人并行贬黜,不许入门,敢留者斩。
李纲见自己的抗议毫无效果,最终还是耿南仲获胜,他心情有些低落。第二天,他又上章,恳请罢免自己的知枢密院事职务。
宋钦宗连下两道手诏,一封手诏曰:“卿忠义之志,朕所素知,方国家多难,实赖共济,不得再有,请便赴院供职。”
另一封手诏曰:“卿屡贡封章,恳求去位,自陈危恳甚骇。予闻乃者,虏在近郊,士庶伏阙,一朝仓卒,众数十万,忠愤所激,不谋同辞,此岂人力也哉!不悦者造言,何所不至?故卿不自安。殊不知,朕深谅卿之不预知也。前日宰执台谏,沮师败谋,隔塞公议,已悉罢逐。方今四海所赖以为辅佐者,多聚庙堂,朕于任贤勿贰,去邪勿疑,自以为庶几焉。卿其深体朕心,亟安厥位,以济国事。”李纲仍然不答应复职。
宋钦宗于是又令太宰徐处仁和少宰吴敏,亲自前去谕旨,请李纲复职,李纲还是不答应。宋钦宗无奈,只好将李纲诏之内殿,当面加以抚慰道:“贼马方退,正赖卿协济艰难,今遽欲舍朕,何之?前事不足介怀,宜为朕少留。”宋钦宗辞意诚恳而痛切。
至此,李纲才再拜,呈上谢表,受命就职。李纲觉得,自己虽然最终没能击败耿南仲,但也赢得了足够的面子。
第三百六十七章 御敌八策
自从太上皇还宫,满朝上下,皆大欢喜,大家都以为内忧已不复存在。而金人也已退走,外患似乎也已消除。故朝廷恬然,遂以为无事,边防大事也被搁置不问。
李纲目睹此情,深为忧虑。他觉得自己在其位就该谋其政,四月六日,他向宋钦宗提出了“备边御敌八事”。
他在奏疏中说道:“金人退师,欲割交三镇,而三镇官吏军民不肯陷没夷狄,其势必为朝廷坚守。现天时浸热,而虏有辎重之累,必不能久留,当即出疆。臣恐秋高马肥,虏必再至,以责前约。及今宜饬武备边防,勿恃其不来,当恃吾有以待之。于是,特为陛下条具所以备边御敌者,凡八事:
一、唐之藩镇,拱卫京师,虽屡有变故,但终赖其力。而其弊也,有尾大不掉之患。祖宗鉴之,销藩镇之权,罢世袭之制。如此,施于承平,边备无事则可,在今日,则手足不足以捍头目。为今之计,莫若以太原、真定、中山、河间建为藩镇,择镇帅付之,许之世袭,收租赋以养其将士,练习战阵,相为唇齿,以捍金人,可无深入之患。又沧洲与营、平相直,隔黄河下流及小海,其地势易遭侵犯,宜分出滨、棣、德、博四处,建横海军一道,如诸镇之制,则帝都有藩篱之固矣。
二、自熙丰以来,籍河北保甲凡五十余万,河东保甲凡二十余万。比年以来,不复阅习;又经燕山、云中之役,调发科率,逃亡流移,散为盗贼,今所存者犹及其半。宜专遣使团结训练,令人置器甲,官为收掌,用印给之;蠲免租赋,以偿其值;武艺精者,次第迁补或命之官,以激劝之。彼既保乡里、亲戚、坟墓,遇事必无逃遁。又平时无养兵之费,有事无调发之劳,此最策之得者。
三、自祖宗以来,养马于监牧,择陕西、河东、河北美水草高敞之地处之,凡三十六所。比年废罢殆尽,而更为给地牧马,民间杂养以充数。官吏虚文以塞责,而马无有善者。又驱之燕山,悉为敌人所得。今诸军缺马者大半。宜复祖宗监牧之制,权时之宜,括天下马,量给其值,则不旬月间,数万之马可具也。
四、河北溏泺东抵海,西抵广信、安肃,深不可涉,浅不可行舟,所以限隔胡骑,恃为险固。而比年以来,淤淀干涸,不复开濬,官司利于稻田,往往泄去积水,堤防弛坏。又自安肃、广信以抵西山,地形下低处,可益增广其高;仰处,即开干濠及陷马坑之类。宜专遣使以督治之。
五、河北、河东州县城池,类多颓圯湮塞,宜遍行修治。而近京四辅郡诸邑,皆当筑城,创置楼橹之属,使官吏兵民有所恃而安。万一有贼骑深入,虏掠无所得,可以坐困。
六、河北、河东州县,为贼马残破蹂践去处,宜优免租税,以赈恤之。往年方贼扰浙东,犹免三年,今三镇之民为朝廷固守,安可不议?所以大慰其民心者。
七、河北、河东诸州,最以储峙、籴买粮草为急务,宜复祖宗加抬粮草钞法,一切以见缗走商贾而实塞下,使沿边诸郡积蓄丰衍,则虏不敢动矣。
八、陕西解盐,无煮煎之劳,而给边费足,民食其利不赀。因行东南盐法,以解盐地分益狭,西边益贫。愿复祖宗旧制,以慰关陕兵民之心。
对李纲的这八条建议,宋钦宗很重视,后来多次与宰执们开会研究讨论,大部分予以采纳,如:集训河北河东保甲,建横海军一道,修塘泺与城池,免河北、河东租税等等。而关于在太原、真定、中山、河间建立藩镇的建议,则予以否决。
当前,朝廷所面临的最迫切最突出问题,是改革内政与加强国防。改革内政的首要之举,便是吏治。四月六日,宋钦宗在大臣建议下,终于下决心将张权、卫仲达、何大圭等五十六名官员全部罢黜。这群官员很不称职,早就应该罢黜。他们在金军围攻京城前夕,在太上皇匆忙东幸之际,不恤国难,争先恐后地将家属送出城去,并且以各种理由擅离朝廷。他们的无耻行径,早已引起极大公愤。尽管对这群官员惩处得有些晚,但消息传开后,仍然大快京城人心。
同日,宋钦宗还下旨,令在京监察御史以上、在外监司知府军及路分钤辖以上官员,接到命令后于三日内,在朝廷大小使臣范围内,以公心选择曾经在边疆任职、或经历战阵、以及有武勇可以统众出战之人,要求各举荐两人,写出其历任职务,保明奏闻。
宋钦宗已经意识到,秋高马肥时,金人很可能会再次入侵,必须早动手储备军事人才,以备边防之用。
四月八日,耿南仲提出建议,希望早立太子。宋钦宗采纳了他的建议,决定立长子赵谌为皇太子,此时赵谌才九岁。
宋钦宗如此匆忙地确立太子,应该是有所考虑的。他这样做,至少有两个方面目的。一是为彻底消除太上皇复辟的可能性,让对此还抱有幻想的人打消幻想,让对此持有疑虑的人打消疑虑。二是为防将来金人再次入侵,自己万一出现意外,好让儿子名正言顺地接班,不至于皇权旁落。
耿南仲因为提议有功,被宋钦宗晋升为门下侍郞。
吴敏在提出复立《春秋》学官的建议之后,四月九日他又上奏,提出设立详议司。他说,鉴于当前“民未见德,敌未畏威”之局面,为改革创新,开创中兴之伟业,建议设立一个新的高层次机构,专门“取祖宗旧法,悉加讨论,复其宜于今者,以幸天下。”这个新机构,可称做详议司,下属六房,即吏、户、兵、礼、刑、工房。
宋钦宗准奏,令太宰徐处仁和少宰吴敏各举荐旧官十员,组成详议司,由宰执充当详议司提举官。
第三百六十八章 详议司
徐处仁遴选吕本中、范宗尹为吏房,赵柟、李车为户房,刘宁止、张元傒为兵房,安元、方若为礼房,莫俦为刑房,刘彦边为工房。吴敏遴选梅执礼、晁说之为吏房,张悫、向子諲为户房,折彦质为兵房,孙傅为礼房,胡安国、李朴为刑房,李弥大、江端友为工房。
四月十二日,详议司正式成立,办公室置于尚书省内,以徐处仁、吴敏、李纲三人领其事,以侍从官为参议官,又选调一些官员来此做检讨官,计划用半年时间,对内政进行统筹梳理改革,去掉一切不合时宜之政。
对于详议司的设置,群臣有不同看法。有的臣僚以为,从表面上看,这与熙宁年间设立的条例司、崇宁年间设立的讲议司相似。当年,设立条例司的目的,是想“变祖宗法”;设立讲议司的目的,是想“制礼作乐,以文太平”。“今欲破觚斫雕,以济艰难,其相似者乃名也,而不相似者实也。”
有的臣僚则以为,设立详议司,“非当今所宜”。所谓六房,与尚书省六曹相重合。如果皇上想要了解六曹之事,可直接令尚书省六曹汇报,都省送中书省取旨施行即可,不需要再“置司辟属”。
详议司是一个短命机构,仅仅存在了三十八天。五月十九日,在监察御史胡舜陟的请求下,宋钦宗下旨撤罢详议司。吴敏于是请求去职,宋钦宗不准。
在李纲看来,设立详议司的目的是,“检详祖宗法制,及近年弊政,当改革者,次第施行。”但此事有始无终。李纲以为,这都是耿南仲在背后捣鬼造成的。
李纲对此感到很遗憾,他对宋钦宗说道:“陛下即大位于国家艰难之时,宜一新政事以慰天下之望。而朝廷玩愒,一日复一日,未闻有所变革,近欲置司讨论,寻复罢之。”
四月十三日是宋钦宗生日,太宰徐处仁等大臣上表,请求将该日命名为乾龙节。“乾龙”取自《易经》乾卦第五爻:“九五,飞龙在天。”这是天子在位之象。大臣们用“乾龙”来比喻宋钦宗,大概是希望他能奋发有为,拨乱反正,重振大宋雄风。
宋朝皇帝的生日都是节日。宋太祖是二月十六日生,为长春节。宋太宗是十月七日生,为乾明节,后改为寿宁节。宋真宗是十二月二日生,为承天节。宋仁宗四月十四日生,为乾元节。宋英宗正月三日生,为寿圣节。宋神宗四月十日生,为同天节。宋哲宗十二月七日生,避僖祖忌辰,以次日为龙兴节。宋徽宗十月十日生,为天宁节。
宋钦宗向来主张简朴节约,反对铺张奢华。这天,他也很高兴,破例赏赐群臣在紫宸殿举行宴会,为自己庆生。这是宋钦宗二十六周岁生日,这是他一生中所过的最隆重的一个生日。乾龙节,作为皇帝的生日也只过了这一次。
明年这个时候,宋钦宗和太上皇已经作为阶下囚,被迫离开东京,被金人押往北方。
后来,有一位名叫向子湮的宋朝官员,写过一首关于“乾龙节”的词---《秦楼月》:芳菲歇,故园目断伤心切。伤心切,无边烟水,无穷山色。可堪更近乾龙节,眼中泪尽空啼血。空啼血,子规声外,晓风残月。
这首词感情真挚,情景交融,哀怨悲凉,表达了词人因国破家亡而生的无限的沉痛之情与故国之思。
乾龙节后第三天,即四月十五日,宗望、阇母、郭药师回到燕京。肃王赵枢、张邦昌等宋朝人质,也一同抵达。燕京士大夫目睹此情此景,有人当场悄然落泪。
宗望来到昊天寺,约请蔡靖等原宋朝燕山府官员来此相见。他从袖中拿出宋朝国书,令王汭读给蔡靖等人听。
王汭读完后,宗望对蔡靖等人说道:“赵皇失信,致我南侵,却闻少宰甚得人情,不然我不会回来。官人等且安心,只因有个别边事议未定,等候定夺,这才令肃王同归。同时也想得到少量金银,令充果实费。”
宗望话说的很委婉很和顺。大家听后都沉默不语。良久,宗望又对蔡靖说道:“大学有事,可以说一说。”
蔡靖说道:“我想,还是南归好。”
宗望闻言大怒,“头面发赤”,道:“待与你商量些好事,都不肯商量,却只要归好,欲蒙霜特姑者也!”
按照女真人规矩,违法轻者用柳条鞭打,重者则用大棒敲死。直接用大棒敲死,女真人称之为“蒙霜特姑”。
第二天,金人单独将蔡靖一家迁到皇城去。众人都替他担心,认为蔡公这次恐怕有去无回。
次日一大早,蔡靖内弟许采去拜见侍中刘彦宗。许采知道刘彦宗与二太子关系很好,二太子对刘彦宗很敬重,他对刘彦宗说道:“昨日蔡大学见二太子,语稍方直,闻已迁皇城,或者恐有不测之祸,望侍中与周旋之。”
刘彦宗答应道:“过一会儿就去找二太子说情,请不要多虑。”
许采告辞,回家不久,刘彦宗又派人来对他说:“但请放心,决保无虞。”
许采后来听说,刘彦宗先到皇城去找蔡靖面谈了一番,然后才去拜见宗望,进行说情的。
又过了两天,蔡靖一家在巡逻卫兵的保护下,又搬回到高团练宅第。
接着,宗望派人来,约请蔡靖去姚村淀观看射柳。蔡靖到达后,见肃王、张邦昌已在。不一会儿,王云、曹濛也来了。可他们座位离得太远,蔡靖无法与他们进行交谈。
射柳结束后,宗望走过来对蔡靖说道:“大学,你是忠臣也。但请安心,将来和议了,便可随肃王过去。”说着,宗望亲自酌酒三盏,交给蔡靖,请蔡靖饮尽。这是女真人的一个礼节,女真人称之为“过玳厚礼也。”
不久,金人正式设立元帅府。当初,宗望占领燕京、宗翰占领云中时,称都统府。现在,在刘彦宗建议下改称元帅府,设置官属为都元帅、左右副元帅、左右监军、左右都监共七人。以谙版孛极烈斜也为都元帅,宗翰为左副元帅,宗望为右副元帅,皇弟挞懒为左监军,完颜希尹为右监军,皇弟阇目为左都监,契丹人耶律余睹为右都监。
第三百六十九章 种师中阵亡 一
东路军由宗望负责,西路军由宗翰负责,金人称作东军与西军。宗望建枢密院于燕京,以汉人刘彦宗主院事。宗翰建枢密院于云中,以汉人时立爱主院事,金人称作东朝廷与西朝廷。
从河北情况看,金军已全部退出宋朝原来疆域。宗望在撤退途中,也曾让肃王和张邦昌等人到中山、河间城下喊过话,令宋朝守将开门交割,但遭到断然拒绝。宗望见城池坚固,一时难以攻破,而后边又有宋朝追兵赶来,遂退军至白沟河以北。
可河东情况就不是这样了。太原城此时仍处在西路金军的紧紧包围之中。
宗翰从泽州退军时,仅退至太原城便停下了。宗翰让宋使路允迪入城,令守将开门交割太原。守将王禀派人用吊篮将路允迪吊入城中。在城南开远门楼上,路允迪向张孝纯、王禀以及守城军民,宣读了割让太原的圣旨。之后,路允迪对张孝纯说道:“朝廷已割太原矣,亟开门!”
张孝纯回答道:“朝廷使汝交割太原,但请汝回奏朝廷,就说某等不肯,当坚守如初!”
王禀则仗剑而言道:“国君应保国爱民,臣民应忠君守义。现并州军民以大宋国为重,宁死而不作金鬼。可朝廷竟如此弃子民于不顾,何颜见天下臣民?并州军民坚不受命,以死固守!”
路允迪朝城下一望,见军民皆手握兵器怒视着自己,他感到羞愧满面,遂缒城而下。
宋将不肯开城交割,宗翰不由得大怒,骂道:“无知之何!”
宗翰将数万精锐留下,交给银术可指挥,继续包围太原城,自己则在亲兵护卫下回云中而去。
金人在太原城外广植鹿角木,环城宽达数里,中间留出一条小路,金兵每日牵着猎犬在小路上往来警戒巡逻。由此可见,金军对太原的包围工事更加坚固。
此时,天气己逐渐开始变热,金兵分散在林樾之下休息,所需食物皆来自于太原周围的十个城邑。
太原城虽然被围紧密,但是,受张孝纯和王禀委派,悄悄出城向朝廷告急者,仍未断绝。他们将奏状深藏于衣领之中,有成功送达者,也有不能走脱被金人俘获者。不幸被俘的人皆枯瘠如鬼,金人问他们城内情况,他们回答说:“太原城中,煮弓弩及皮甲以食,又将告竭矣。”
金人从他们身上搜出书信,获悉宋朝已兴兵救援太原。宗翰令娄室领兵布阵,应对宋朝救援太原之军。
差不多两个月之前,宋钦宗令河东路制置使姚古统兵以援太原,令河北路制置副使种师中统兵以援中山、河间诸郡。现在,河北境内的金军已完全退出,可以说种师中已完成使命。
可是,姚古至今仍未到达太原城下。自收复隆德府和威胜军之后,他因一时搞不清金军主力动向,加上威胜军以北皆山地,到处是关险,故一直拥兵观望,逗留不进。
姚古领兵在威胜军一带逗留不进,引起了朝廷大臣的关注。四月十六日,右谏议大夫杨时上奏,要求对姚古追责。
杨时说道:“臣听说,粘罕三月中旬自太原分兵入汾州界,至四月复还太原。往来二州之间,如入无人之境。所经县镇,焚劫屠戮,殆无孑遗。王师却坐视不救,若非己事。至四月中旬,金人离汾州还太原,统制林良器等四人方至汾州。入城十余日,坐縻廪粟,无敢向敌者。究其根源,在于姚古节制诸将,拥重兵躬自逗遛不进,故诸将皆不肯用命。
今太原围闭累月,危急甚矣。而救援大兵至今尚在威胜军,无一人一骑入太原境者。惟有范琼不受姚古节制,独能引兵稍进。诸将之所以逗遛,实乃姚古之所为也。为何惜一姚古不诛,坐视重要之地而不救乎?万一太原之民因王师不救,以为朝廷已弃之,别生异心,则祸起肘腋,此非金人之比,不可不虑也。
自金人残灭契丹,人人知其必有南窥之意。郭药师逆贼也,包藏祸心,亦人人知其必反。王安中见祸乱已形成,觊幸脱归,不复以告。蔡靖屡次抗章论奏,而白时中、李邦彦、蔡攸、蔡懋等蒙蔽苟安,恬不加恤,浸成大患。今太原危急如此,朝廷当以前事为鉴,不可缓也。一失太原,则大事去矣。臣愿陛下明诏大臣,悉力措置,并速正姚古逗遛之罪。诛之以肃军政,然后遴拣有武略可胜任者代之。偏裨将领有不用命者,一同以军法从事。如此方能振奋士气,使敌人有所忌惮。
若朝廷不欲遽诛大将,姑且用前代故事,则应尽行削夺其职,使其白衣从军,以责后效。若不如此,则秋冬之交,风劲草衰,强敌必长驱而南,肆无忌惮,悔无及矣,望陛下留神而幸听之。”对于杨时的建议,宋钦宗没有采纳。
同日,太学生陈东又上书,这是他第五次上书,主要内容有二:一是辞免恩命。对于皇上赐他迪功郎同进士出身,他说自己不敢叨冒恩命,请皇上收还成命。二是论列蔡京父子。他在奏书中写道:“欲鞭笞夷狄,必先立我国威,以正内势。六贼不灭,国威不振。是必先诛京等,然后赏罚明而国威立,则在位之臣必能悉心协力,助陛下大有为于天下,谁还敢怀奸误国,如京等耶?夷狄闻之,必望风远遁。”
这天,御史中丞陈过庭也上奏,要求惩处蔡京与童贯。
他说道:“蔡京窃弄威柄于前,王黼窃弄威柄于后。蔡京王黼败坏法度于内,童贯败坏法度于外。他们争权竞利,其初虽相为矛盾,至于包藏贼心、害民蠹国则若合符节。”
陈过庭认为,他们均犯有大恶。然而,“窜殛之刑独加王黼,而蔡京童贯止于善地安置而已,罪同罚异,其谁不疑?”他希望陛下能“大明赏罚,将蔡京童贯与王黼一等行遣,庶使刑罚均平,足以为贼臣之戒。”
宋钦宗听后,当即下旨:蔡京移衡州安置,童贯责授安化军节度副使郴州安置,蔡攸责授永州节度副使永州安置。
第三百七十章 种师中阵亡 二
这天还有一些大臣上奏弹劾王孝迪。他们说,误国大臣均已罢黜,如主和议的李邦彦,奉使许地的李梲、李邺和郑望之。但是,还有一个索金银于民间、措置乖方、为国敛怨的王孝迪漏网。
他们说,王孝迪这人天资庸陋,无一可用之处。为礼部尚书,则礼部之事废;为吏部尚书,则吏部之事废;为翰林学士,则文词疏谬取笑四方。只因他与李邦彦是姻亲,便骤升为中书侍郎。在向民间收集金银时,他张榜于通衢,以金人杀戮劫掠为词恐胁士民,而不知这是辱国之举。直至今日,士庶皆笑其昏妄。望陛下睿断,特赐罢黜,以释国人怨愤之情。
宋钦宗听后,也当即下旨,免去王孝迪职务。
其实,无论是宋钦宗还是朝廷大臣,当时他们大都已经意识到,金人很可能于秋季再次出兵南下入侵。但究竟该怎样应对这场战争,该怎样保家卫国,从上到下似乎都没想出什么良策。
金国已通过设立元帅府和东、西枢密院,使得燕京与云中这两大军政集团力量更加壮大。可宋朝面对强敌与战争,既缺乏战略目标部署,也没有一套完整的应急预案。在军政体制上,在治国理政思想上,都还停留在和平时期的状态上。除了李纲曾提出御敌之八项建议外,其他宰执大臣似乎更热衷于清除宋徽宗时代的旧臣,更感兴趣于废除宋徽宗时代的政策。
四月十八日,太宰徐处仁上奏,提出了两项加强国防的建议。一是改革马政,建议将在京师集中养马,改为分散到各路军中养马。当时,朝廷所需马匹主要来自于川陕一带,由于路途遥远,饲料供应不及时,等运至京师,仅存皮骨。交给诸监饲养后,往往不堪其养,死于牢枥之中。所费虽多,无补军政。如果令各路军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养马,按兵级给券,差官管押,虽有往返劳费,但从此军人各得善马,可备出战,为利甚大。
二是拘户绝田土,召募乡兵。徐处仁认为,现在金人远遁,边疆稍宁,正是训练军队、积聚粮草之时。然而,多屯兵则粮运至难,少屯兵则不足御敌。在他看来,二者皆非经远之长策也。他建议,可令河北河东京东西安抚提刑司京畿提刑保甲司,彻底搜求各州县户绝田土,召募强壮之人,授之以田,依照陕西弓箭手条法进行管理,“无事则服田力穑,有警则释耒荷戈”,一二年间可得精兵数万。他们皆土著之人,既习山川险易,又有保护坟墓财产之心,遇有警急,可人自为战。
对徐处仁这两项建议,宋钦宗皆从之。但从后来的实际情况看,亦不见成效。
徐处仁是神宗元丰八年进士,是一名政治经验丰富的老臣,人们对他出任太宰一职,本来抱有很大的期望。
可能宋钦宗觉得,徐处仁所提建议并不能马上见效,这让宋钦宗很着急。同日,宋钦宗下诏各地,要以虎符之令,起天下之兵,来保家卫国。诏曰:“朕初嗣历服,遭时艰难,边境失守,京畿震惊,赖宗庙社稷之灵,贤士大夫勤王将士之力,以充捍御,而仓卒之间,辅臣失计,割三镇以赂之。天启朕心,屏去奸回,决策坚守。今者重兵尾袭,敌骑遁逃,朔部无虞,与天下同庆。然而敌情狡狯,未有所御,秋高马肥,虑复侵轶,非以虎符起天下兵,扼控边陲,荡攘群丑,则何以震慴强敌,奋张国威,以定中兴之策。诏到,仰诸路按抚总管钤辖司各下所管州军,遴选将佐,训练正兵,招填阙额,缮治器甲,储蓄刍粮,预备军须,以听朕命。夫一岁之间,而再动师旅,良非获已,共摅大愤,以图休息,兹惟其时。”
当时,虽然金人对宋朝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不肯交割感到很生气,但他们还没有再次南下攻宋的打算与计划。因为东路军刚刚撤回,需要休整一段时间,而且天气逐渐炎热,也不利于骑兵长途奔袭。
经过与刘彦宗多次秘谋策划,宗望决定果断解决常胜军问题。他觉得常胜军反复无常,留在燕京是一大隐患。他首先命令留守燕京的常胜军交出战马,之后又命令他们交出铠甲弓箭刀剑等武器。
郭药师所部常胜军三千人,自南而归,还没回到燕京,行至涿州易州一带时,便接到了交出武器的命令。他们回到燕京后,宗望又令他们立即交出战马。执行者立赏,否则立即逮捕。面对如此严厉的军令,常胜军虽心有怨言,但无人敢公开抵触。
四月十八日,宗望令人在市曹张榜公告,说:“常胜军皆铁州人,久离乡土坟陇,仰于四月二十日,尽归本处居住。”
常胜军许多军官已在燕京安家立业,习惯了燕京的都市生活,都愿意留在燕京,不想再回到落后的铁州去。这天,数十名千人长百人长等军官一起去见宗望,希望能批准他们留在燕京。
宗望问:“天祚待汝如何?”
他们回答道:“天祚待我等厚。”
宗望又问:“赵皇如何?”
他们答道:“赵皇待我等尤厚。”
宗望说道:“天祚待汝厚,汝反天祚;赵皇待汝厚,汝反赵皇。我无金帛与汝等,汝定亦反我,我无用尔等!”
宗望这话一针见血,斩钉截铁,军官们听了感到头皮发麻,皆惶悚而退。
于是,常胜军人与其家属们皆不得不遵命结队离开燕京,往铁州而行。四月二十日,宗望派出女真精锐骑兵四五千人,以搜检器甲为名,在松亭关附近的路途中,不论老幼,将常胜军人及其家属皆“掊杀之”,并取其财物。从此,常胜军之八千人皆尽,连同郭药师平日里所谓的牙爪,也无一残存。
郭药师虽然名为燕京留守,其实只是挂个空名而已,并不参与府事,毫无实权可言。他本以为自己这次攻宋立有大功,肯定会得到金人的重用,没想到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他有一种灰飞烟灭的感觉。昔日里耀武扬威飞扬跋扈的常胜军统帅,如今为了保命,不得不灰溜溜地夹起自己那毫无光彩的尾巴。
第三百七十一章 种师中阵亡 三
接着,宗望又派人到张令徽家中搜检器甲,吓得他惶恐不安,每日在胆战心惊中度过。
这时,宋使王云来到燕京,向宗望转达了宋钦宗的提议:由于三镇军民不愿交割土地,可否用三镇租税来代替。宗望认为这是一件大事,不能由自己一人做主。于是,四月二十七日,宗望与刘彦宗一同来到云中,与宗翰商讨此事。
宗翰见到宗望很高兴,非常热情,大摆宴席,表示要欢庆三天。宗翰知道宗望最喜欢打马球,于是下令组织汉儿番兵打马球,以助酒兴。
郭药师与家属也随宗望来到了云中,可宗翰对他很冷淡。有传言说,郭药师刚抵达云中,便被宗翰拘留于泊淀之中矣。宗翰对“三家姓奴”之类的人向来看不起。
后来,宗翰在处理余睹叛乱一案时,曾怀疑郭药师参与预谋,将其逮捕入狱。后查无实据,得以获免。
郭药师富有家财,牛马不知其数,奴婢千人。宗翰对此很不放心道:“财能动人。”于是下令全部予以没收,并将郭药师“囚归女真之域”。
尽管宗望已代表大金与大宋达成了停战协定,并从大宋境内撤出了东路军,但是,西路金军仍拒绝撤出河东地区,太原城仍在金军的四面包围之中。指挥西路军的大将是银术可与娄室,他们分工明确,一个负责围城,一个负责打援。
娄室探知,前来救援太原的宋军主要有两部:一是隆德府方向的姚古所部,一是汾州方向的张灏所部。娄室对汾州方向很重视,因为张灏乃太原知府张孝纯的儿子。
四月二十八日,驻守在汾州东北上贤村一带的宋朝鄜延路军马使黄迪,接到探骑报告:发现金人骑兵,在距此三十里路的下安寨一带活动。当夜,权都统黄迪向附近的陕西诸路人马下达命令:开锅做饭,擐甲执锐,准备战斗。
不久,哨兵报告:发现金人已来到附近活动。黄迪传令各军:不得出兵,各守本寨。
第二天一大早,大约有千余装甲骑兵来到黄迪军寨前,这是娄室自太原城下派出来的。他们贮立在寨前,观察宋军营垒多时。当时,宋军共有九座军寨驻扎于上贤村一带,都设在北冈上,相距数里。宋军都遵照黄迪命令,紧闭寨门,并不出战。
随后,又有大队金人骑兵赶来,他们迅速分成九股。另外还分出一部分,到距离军寨三五里的地方停下,大概这是预备队。最早来到的那些装甲骑兵已经离去,他们直趋汾州,去把守宋军援兵的来路。那九股骑兵就是金军的主攻部队,他们很快便分散开,各自朝着宋军一座军寨冲去。
黄迪所在军寨首先遭到攻击。黄迪立即派三队神臂弓出寨,在高冈上向金军射击。金军并不后退,马上展开还击。两军相射了一段时间,有人向黄迪报告,箭矢已经用光。
黄迪于是又派三队神臂弓出寨,继续到高冈上去射击。可他们才走出来一半,金军铁蹄便直冲辕门而来。寨中守军抵挡不住,四散奔溃而去,器甲及军需用品全都弃置不顾。寨中的官兵、百姓以及运粮人夫,死者无数。
不久,其余诸寨也都被金军攻破,宋军残部各自朝汾州方向溃退。
近来,朝廷不断接到太原告急奏报,说太原已难以支撑,若朝廷再不相救,将很快失陷。宋钦宗听后很着急,在知枢密院事李纲与同知枢密院事许翰的建议下,宋钦宗下诏,令种师中以其所统之兵从河北向西挺进,同时,令姚古和张灏各自从隆德府与汾州迅速北上,三军互为掎角,共解太原之围。姚古与张灏是从正面进军,而种师中则是从侧面进击。
接到命令后,种师中会合在河北的胜捷军共三万余人,从河北真定出发,途经河北井陉天长镇,穿越太行山,一路向西,首先进入山西平定军。随后大军继续西进,很快就收复了寿阳和榆次两县。行军数百里之间,未曾见到一个金人。种师中以为,金人得知大军已至,全都遁逃。
其实,当时金人判断,救援太原的宋军主要来自于西南汾州和南部隆德府两个方向,所以阻击兵力也主要部署在这两个方向上,而在东部河北方向并没部署兵力。现在,河北宋军突然从平定军出关,向西直奔太原,大大出乎金人的意料。对此,金军颇感惊惶,以为这支宋军简直就是自天而降。负责打援的娄室也感到震惊,急忙派儿子完颜活女领兵前去阻击。
种师中已率军到达榆次,而榆次素有“太原南大门”之称,距离太原仅有三十多公里。可以说,种师中若稍微再往前一进,就可兵临太原城下。然而,种师中见姚古、张灏所部还没到来,而且还距离较远,他担心自己孤军深入,缺乏策应,或遭不测,遂率军又退回河北真定。
种师中突然挺进河东,的确收到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如果当时种师中敢于急趋太原,与太原城内的张孝纯与王禀里应外合,向银术可发动进攻,即使不能立即解围,也会吸引娄室部署在隆德府和汾州两个方向上的金军回援太原。由此,姚古张灏两部即可加速进军,则太原或可解围。这样做,种师中所部可能要付出较大代价,但可能取得全局性的胜利。
然而,由于朝廷在军事上缺乏总体的战略战役规划,虽然总兵力看起来不少,但下边各军皆各自为战,各军之间无法有效协调与配合,造成一盘散沙的态势,其结果就必然是被金军各个击破。
种师中撤军回真定的目的是,等待姚古和张灏两军前来,然后一同救援太原。大概他觉得,以一军之力恐怕难以解太原之围。
而此时,由于天气渐热,宗翰已回云中避暑,他密令太原周围军兵,皆可就近分散放牧。宋朝谍报人员发现这一情况后,立即上报。
朝廷据此判断,西路金军很可能要全线撤兵。所以,对种师中在这种情况下退兵真定,很不满意。
第三百七十二章 种师中阵亡 四
宋钦宗于是又下诏,催促种师中赶紧向太原进兵,诏书以“逗挠”之语切责种师中。“逗挠”的意思是,因怯阵而避敌。种师中读诏后叹曰:“逗挠,兵家戮也。吾结发从军,从未退却,今老矣,忍以此为罪乎!”
许翰更是大动肝火,“檄书一日六七至”,措辞严厉,指责种师中“逗留玩敌”,强令他立即出兵,必须以解围太原来赎罪。
种师中见朝廷催逼甚急,叹息道:“事之不济,天也。吾何爱一死,不以报国耶?”
种师中于是下令,大军从土门出井陉关,向榆次进军。同时,他写信给姚古和张灏,约定两军分道俱进。为加快行军速度,种师中还下令,辎重与赏军之物皆不随军,全部留于真定,大军轻装前进。
刚开始,种师中进军很顺利,同上次一样,路上并未遇到金军人影。从统帅到士兵,都以为金人已经退走。于是,行军路上军纪散漫,随意而行。士兵都未披坚执锐,作战武器都交给差役们背着。全军上下,皆无战斗准备。试想,这样一支优哉游哉的队伍若能打胜仗,那岂不就奇了怪了?
种师中快要到达寿阳石坑时,接到前军报告说,已到达石桥,距离太原只有二十里地。种师中令前军停止前进,原地待命。中军刚到达石坑,还未建好营垒,有探马来向种师中报告说,金人军马已从县城出发,不久将至。这个情报来的很及时,可惜并未引起种师中的重视。
种师中轻描淡写地说道:“此必是金人残零归将。”他命令后军前去收捉这伙金人。
不一会儿,金人骑兵大队人马潮水般地涌来。完颜活女亲自领军,气势汹汹地高声喊叫着朝宋军杀来。宋军毫无防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奔跑溃散以及被杀伤的人马,不可胜数。
种师中这才猛然意识到大事不妙,他当即组织前后左右各军力量拼命死战,取得了五战三胜的战果。随后,种师中领兵朝太原南大门榆次方向靠拢。种师中以为,若是姚古和张灏所部能准时赶来会战,那么战场局面将很快发生改变。
种师中率军走至杀熊岭时,天色已黑。种师中决定全军在此过夜,此地距离太原约有百里路程。这时,士兵皆面带饥色,饥饿难忍,疲惫不堪。因为军中乏食已三日,战士们每天仅分给一勺黑豆吃。
对于宋军内部的情况,金人已从降兵口中探知。第二天早晨,金人再次派出重兵,首先集中兵力向宋军右军发动猛攻。宋军士气低落,战斗力很弱,一触即溃。金人接着又攻击前军,前军主将是从梁山招安的杨志,这厮竟不战而从小路逃跑。前军参谋官黄友是条好汉,力战而亡。
种师中亲率中军顽强应敌,死战不退。从卯时一直战斗到巳时,宋军将士用神臂弓多次击退金兵。种师中想奖赏神臂弓射手们,可是随行银碗不够,只有数十枚,只好作罢。将士们见有功不赏,皆既怨恨又气愤,纷纷不愿再继续作战,四散逃去。
金军骑兵很快又冲上来,将种师中四面包围。中军也已溃散,只有百余名亲兵小校留在种师中身旁,愿意继续拼命死战。左右亲兵牵来一匹名马,让种师中骑上赶紧突围而去。种师中不肯走,惨然谢曰:“吾大将也,事至于此,不当求生,尔曹亟去,无撄贼锋。”
最终,种师中饮恨疆场,壮烈殉国。关于种师中是怎样死的,也有不同说法。有的说坠崖而死,有的说被流矢所中而死,也有的说他是战斗而死的。溃散而去的其他将士,有的退回到平定军,也有一些流落山林。
应该说,宋军此次失败,种师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身为一军之统帅,又是一员有实战经验的老将,进军途中却犯下如此轻敌之大忌,因而遭到金军突袭,实在令人遗憾。
但是,也有人将这次失败的责任归咎于许翰,说许翰“腐儒不知兵,多妄意遥度,迫公使前,不容措置”。
后来,侄子种沔带着种师中的棺柩来到京师。宋钦宗得知后在宫中大哭,亲制祭文说:“吁嗟虎臣,公尔忘身。”宋钦宗派内侍张实前去致祭,赠乡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并提拔其子孙族属二十人为官。
不久,朝廷追究这次失败的兵将之罪。中军统制官王从道被斩于马行市,副统制张师正统胜捷兵屯于大名府,朝廷密令大名府知府李弥大斩之。
关于种师中兵败榆林,还有一种说法。说当时朝廷见太原形势危急,于是下诏给诸将,令他们速去解围。姚古与种师中探知,金人在太原周围部署兵力并不多,他们不知道这是金人的诡诈之计。种师中与姚古遂约定出兵,姚古统兵六万自河东出发北上,种师中统兵九万自河北出发西进。他们约好日行四十里,共赴太原解围。
可是,种师中在行军途中听说姚古已到达威胜军,他担心姚古先到太原抢去头功,于是下令全军改成日行八十里,他要抢先到达太原。
金人探知姚古与种师中两军已向太原挺进,于是分兵相抗。他们以轻兵南下,拒山川之险,使得姚古不得前进。同时又以重兵东去,迎战种师中。
金人主力在击败种师中以后,又集合南下,迎战姚古。五月十九日,金人在盘陀与姚古部遭遇,两军交战不久,宋军即溃败,退还威胜军。
这时,裨将焦安节等人散布谣言,动摇军心,并力劝姚古退师隆德府。退军隆德府后,焦安节又劝姚古不如趁机遁去。当地百姓听信谣传,以为金人即将到来,人心颇为惊慌,纷纷打算南下。
五月九日,也就是种师中在杀熊岭壮烈殉国的那天,出使金国的给事中王云回到京城。为早日回京报讯,他骑着快马日夜奔驰,从燕京到东京仅仅用了六天时间。
第三百七十三章 种师中阵亡 终
王云回京后上奏道:“金人亦颇厌兵,他们同意不割让三镇土地,只缴纳三镇租税。具体做法,可仿效当年与辽国处理关南十县之旧例。金人限半月内再派使到燕京,他们要知道朝廷打算每年缴纳多少租税即银绢数目,他们还要求朝廷下三道诏书,分别遣使者去往中山、河间与太原,命令三镇遵守朝廷的决定。若能满足这些条件,金人将立即撤出河东兵马。他们希望从此两国和平相处,任何一方不得爽约。”
宋钦宗听后大喜,立即召开御前会议,询问群臣是否可行。吴敏与王云素来不和,他首先表示坚决反对。
王云劝道:“朝廷已经答应割让三镇,誓墨未干,岂可撕毁誓言?为说服宗望同意以缴税代替割地,我可是费了很多口舌。我曾对他说,中国非金人所处之地,好比吞舟之大鱼,若失去水,则蚁能害之,因为居非其所也。然而,贵朝之所以想得到三镇二十州,只不过是想得到租税而已。不如仿效关南之地,令南朝每年上缴租税,此万全之计也。经过我多次恳请,宗望这才答应,愿相公们熟议。”
吴敏反驳道:“斡离不既然与圣上立盟,可是回戈之后,金人为何反而攻陷隆德府,掠我子女,焚毁庐舍?这是金人先已渝盟,我们不交割三镇,也是有道理的。”
王云解释道:“我也曾将此理由说给宗望听。宗望解释说,粘罕本是我之后军,他是按照约定赶来,因所过州县不服,所以他才攻隆德府,过泽州。粘罕当时并不知道两国已讲好,后来他得到我的令旨以及贵朝移文,当即停止进攻,北去太原,专候交割之使。虽偶有劫掠之事,不过是下边士兵胡作非为而已。两国必欲讲好,小事可不比计较。虽然租税数目自有簿籍可以查阅,但还是希望你归朝后,早将租税数目报来。见他如此说,我当即还朝。”
吴敏质问道:“公是中国臣子,还是金人耶?”
王云刚要辩解,吴敏又大声说道:“圣上早已降诏告谕天下,绝不割让祖宗土地!”
最终,朝廷决定不答应金人的任何条件。王云也被吴敏排挤出京师,安排到邓州任知州。
十几万大军在河东不仅没解除太原之围,反而接连失利,损兵折将,这让宋钦宗颇感震惊,同时内心深处也产生出了莫名的恐慌。几天来,他寝食不安,忧心忡忡。
五月二十五日,右司谏陈公辅上奏道:“臣窃闻河东用兵不利,陛下圣虑忧劳,臣子之心夙夜不宁。然而臣以为,此未必不为宗庙社稷之福也。因为有难则惧,无难则怠,此乃人之常情。朝廷近日见河北金军出界,只剩太原之围未解,以为河东金军疲惫后必自解散。于是,对于边防之事关注稍缓。庙堂大臣相谋议者,多为不急之务。或穷究往事,或经营私意,论经术是非,安礼文详略。至于两路边事,皆不究心。可谓缓急失宜,先后倒置。朝廷内外之士虽知秋冬在近,深为可忧,然而皆非朝廷用事之臣,徒愤叹终日,无可奈何也!
今日若不因用兵不利,庙堂大臣还会以为无事,还会偷惰。等到秋冬时,万一金人结集诸部,举全国之兵而来,以助河东之师,则吾之仓卒无备又复如前日矣,可不虑哉!
臣伏望陛下因此一失,深戒大臣,凡不急之务一切暂罢,专以河北河东兵事为先,经营画置,多方应办,各尽所闻,勿怀异意。今后臣僚上殿,亦须先及边事,陛下留意听纳,不厌其多,或有可行,则尽付三省、枢密院,令斟酌施行。
夫汉之所以胜楚,以屈群策而用群力。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勿谓群臣之言皆无可采。陛下若能长如此时,日夜图之,则不徒以济今日之急,将来秋冬亦不失备矣。故臣曰,此未必不为宗庙社稷之福也。”对于陈公辅所言,宋钦宗点头称赞。
接着,河北河东宣抚司上奏,请示如何处置在榆次之战中溃散而去的统领蒋佐。此前,宋钦宗曾下令对这些人免罪,令他们出来自首,但有些人至今未见人影,不知逃往何处。
宋钦宗于是又给中书省和刑部下令,要求他们张榜公告,所有在榆次之战中溃散而去的种师中属下统领将佐,皆免罪行,限期十日,到所在州军自首。期满不自首者,朝廷将悬赏抓捕,定行军法。
同日,宋钦宗还下诏给诸路军州府监,要求他们向朝廷推荐习武艺知兵书之人才,不限人数,可将这些人才直接保送赴阙。宋钦宗将亲自面试,量材拔用。若发现有筹策深远或艺能绝伦之人才,将破格提拔录用。对于在京习武的学生,宋钦宗令礼部择日考试,将名次上报,朝廷将根据成绩授予适当官职。
这天,宋钦宗还赏赐给真定府知府刘鞈一条金带,一领金花战袍,茶药各一银合,并给刘鞈写去一封热情洋溢的亲笔慰问信。
宋钦宗如此隆重地表彰刘鞈,是因为他守卫真定府有方,表现相当出色。宋钦宗心想,若是河北河东所有守城之臣,都能像刘鞈那样机智勇敢,那样顽强拼搏,则边事还会有何虑哉!
对种师中兵败榆次以身殉国,种师道更是大吃一惊。他既为失去弟弟而难过,也为国家面临的安全形势而担忧。他很担心秋冬之时金军再次南下,再次兵临黄河北岸。
种师道虽然驻守在滑州,但因手中无兵,心中非常着急。这天,他上书朝廷,请求调遣山西、陕西、京畿之兵马,沿黄河岸边,屯守于沧、卫、孟、滑一线,集中优势兵力,预为防秋之计。
种师道的建议究竟是否可行?宋钦宗感到拿不准,让徐处仁等宰执们展开讨论。徐处仁等人以为,兴师十万,日费千金。现在朝廷财政十分困难,实在是无力养兵。如果非要筹措巨额军费,陈重兵于黄河岸边,那么万一秋冬时节金兵不来,岂不是一种浪费?于是,种师道的建议没被采纳。
种师道很失望,遂以年老且身体有病为由,向朝廷提出辞职。
第三百七十四章 李纲出征 一
门下侍郎耿南仲以为,中国势弱,金人方强,对金人用兵有害无益,应该割三镇以贿赂他们,如此才能维护和平,才能保住江山社稷。谢克家、孙觌、李擢、李会、王及之、王时雍、刘观七人结党,一致支持耿南仲,赞成与金人和议。
然而,知枢密院事李纲以为,祖宗之地,义不可弃。若割地求和,只会使得金人势力更加强大,同时又让百姓陷于异域,这岂是为民父母之道哉!
宋钦宗再三考虑,觉得若割让三镇给金人,那真是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黎民百姓,于是决定采纳李纲的建议,拒绝割地求和。宋钦宗知道,如果这样做,金人是不会撤离太原的。于是,他让大臣们研究,如何组织兵力再次救援太原。
吴敏和耿南仲认为,如果再次救援太原,那么必须由李纲出任河东宣抚使,以代替种师道,如此方有获胜之可能。这个建议与宋钦宗不谋而合,宋钦宗也有这样一个想法。然而李纲却极力推辞,说自己没有将帅之才,担当不起这样的重任。
御史中丞陈过庭和侍御史陈公辅也说,李纲只是一介书生,不知军旅大事,如若让他领兵必败。他们私下里甚至议论说,李纲忠诚耿直,超群拔众,迟早会被大臣所陷害。他日成功亦死,败事亦死。
但吴敏和耿南仲坚持认为,其他大将都庸谬不堪,无论是能力还是魄力,没有哪个大将能超过李纲。而且李纲是以朝廷枢衡之臣的身份,前去督责诸将,谁敢不听从他的调遣?
这时,太原安抚使张孝纯又派数人来京,以蜡书告急。宋钦宗预感到太原已到了最后时刻,再不解围,可能真就不保了。六月三日,宋钦宗下旨,任命李纲为河北东路宣抚使,督领诸将士,再解太原之围。
第二天,李纲来到睿思殿,对宋钦宗说道:“臣乃一介书生,并不知兵,金人围城时,臣不得已,而为陛下料理兵事,实非所长。今使为大帅,恐不胜任,且误国事,死不足以塞责。”
李纲一再推辞,可宋钦宗就是不答应。宋钦宗还命尚书省官员马上起草敕令,宋钦宗要当面授予李纲。
李纲奏道:“藉使臣不量力,为陛下行,须择日受敕。今拜大将,如呼小儿,可乎?”宋钦宗于是答应另外择日,再正式授予敕令。
李纲回家后,立即上书称病休假,并请求致仕。他在奏章中再次力陈自己之所以不可为大帅的理由,并且说,朝廷中有人提出此建议,必是不容臣于朝廷。李纲连上奏章十次,宋钦宗就是不答应,并且多次督促李纲接受任命。
台官余应求和谏官陈公辅这天相继上奏,说李纲不应当在这个时候离开朝廷。
宋钦宗以为他们这是在为李纲游说,当庭大怒,免去二人职务,赶出朝廷。从此,再也无人敢上奏谏言此事。
许翰知道李纲在家装病,这天他来看望李纲道:“圣上派你去河东之本意,你知晓吗?其实并非为边事,是有人想让你离开朝廷。让你以此理由离开,则都城之人都无话可说。现在你在家装病,坚卧不起,那些在圣上面前挑拨离间者,倒是更加方便了。若圣上一旦发怒,恐有不测发生,到那时你将怎么办?”
说完,许翰拿起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杜邮”二字。杜邮是个地名,又叫杜邮亭,著名将领白起自杀于此。白起是秦昭王手下战功显赫的大将,但与宠臣范睢不和。秦昭王几次命白起领兵攻打邯郸,白起一再称病,拒不受命。秦昭王大怒,令白起马上离开咸阳。当白起离开咸阳行至杜邮时,接到秦昭王派人赐与的一把利剑,令其自行了断。
李纲明白,许翰这是在暗示他,若再继续称病拒绝受命,将有性命之忧。李纲只好上朝,勉强接受任命。
宋钦宗见李纲终于想通了,很高兴,亲手抄录了一份《裴度传》,赐给李纲。很显然,宋钦宗希望李纲,成为一个像裴度那样对朝廷做出重大贡献的大臣。
第二天上朝时,李纲谈了谈自己读《裴度传》的体会,他说:“吴元济以区区环蔡之地对抗唐室,这与金人相比,势力强弱根本就不相等。而臣与裴度相比,则不及裴度百分之一。以裴度比臣,实为不伦之比。
臣记得诸葛亮《出师表》称: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之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之所以倾颓也。君子与小人,对于用兵来说,好像根本不相关,而诸葛亮却深以为言。这是因为,外患可以用武力扫除,可是小人在朝,蠹害根本,内患则很难排除。裴度辅佐唐宪宗时,认为出征东讨,必先去除奸臣元稹才能成功。纵览国史,君子小人势不两立,自古如此。
陛下嗣位之初,恰逢金人入侵。陛下宵旰忧勤,励精图治,一心想洗刷前耻,勤俭之德远超古代帝王。可是,君子小人却混淆于朝,小人勾结成风,至今未退,陛下应留神明察。若朝廷既正,则君子道长,那么扫除外患并不难也。”
说完,李纲将自己摘录出来的裴度论元稹的一些重要语段,呈献给宋钦宗。
李纲举这个例子来说明君子与小人,显然是有他的用意。
宋钦宗告诉李纲:“宣抚司现已集结兵马二万余人。”其实当时只有一万两千人。
李纲奏请道:“请朝廷马上拨发军费,银绢钱各要一百万。”
宋钦宗说道:“现在朝廷财力困窘,只能给二十万。”
接着,宋钦宗又告诉李纲:“军中战马可能不足。”
李纲说道:“那怎么行?打仗首先离不开战马,而今没有战马,怎么来显示军威?唐玄宗天宝末年,封常清出师幽蓟,人们见其军容不整,皆叛去。今臣出师,也肯定会有人在暗中观察。这事关国体,不是小事。事情很紧迫,请陛下立即下旨从都城内搜集马匹,按价购买,这样或许可得数千匹。”
第三百七十五章 李纲出征 二
宋钦宗认为可以,让李纲就此事写一份奏章呈上。
不久,开封府张榜公告道:“宣抚司搜求马匹,事属骚扰,应当停止,不再施行。”李纲得知后,暗自叹息不已。
宋钦宗要求李纲六月二十二日出发。李纲认为,还有很多事未准备好,要求推迟出发时间。宋钦宗批示道:“迁延不行,岂非拒命?”
李纲一看圣上语气很严厉,有些惶恐,也有些愤激。他急忙入奏进行辨析,最后又提出辞职。他说道:“陛下之前以臣为专权,今又以臣为拒命。刚刚还遣臣为大帅,以解太原重围。然而,以专权拒命之人任大帅,这样做恐怕不合适吧?希望陛下将臣的枢密院之职一并罢免,委任可信之臣。”
李纲将之前委任他为尚书右丞、知枢密院事、宣抚使的所有文件,全都拿出来上缴。
宋钦宗不同意李纲辞职,将文件原封不动退还,并连续四次派内侍召李纲入见。
六月五日,李纲不得已,只好来到福宁殿觐见。宋钦宗表态道:“卿为朕巡边,适当时便可还朝。”
李纲回答道:“臣此次出征,绝无回返之理,因为臣愚直,不容于朝。臣出行之后,若无有沮难,定当率军勇猛前进。战死于沙场,臣之心愿也。可是,万一朝廷执议不坚,而臣自认为已不能有所为,即当请辞。希望陛下能察臣孤忠,以全君臣之义。”
听了李纲这一席话,宋钦宗颇为感动。宋钦宗于是决定,将出发日期推迟到六月二十五日。
六月六日,宋钦宗下诏,任命解潜为河东制置副使接替姚古,任命折彦质为河东宣抚司干当公事。宋钦宗要求解潜与折彦质,立即赶往隆德府,接管姚古所部,然后自威胜军出发北上,继续解太原之围。同时,宋钦宗又令张灏节制河东陕西军马北上,以接应援助太原解围。
当时,真定是河北最为坚固的城池,战略地位也十分重要。朝廷认为,金军正猛攻太原,下一步可能南下也可能东进。为防金军向东进犯河北,宋钦宗于是任命真定府路安抚使刘鞈为河东宣抚副使,命他领兵五万驻守于辽州。
若发现金军东进,刘鞈所部将迅速北上,掐断金军的后路。真定府路总管王渊、钤辖李质,皆随刘鞈驻扎辽州。如此以来,原来驻防在真定的精锐之师,皆被刘鞈率领西去,真定于是变成了一座空城。
在刘鞈领军西去前,曾经假投降金人、并从金营逃回宋朝的武汉英,曾以统制身份来真定拜见刘鞈。当时,武汉英率京军三千人,打算前去解太原之围。他觉得兵力太少,请刘鞈给他增加一点兵力,刘鞈不答应。
武汉英于是来到五台山,拜见庞僧正,劝说他将山上的和尚集合起来,一起去往代州,在金人背后插上一刀。可是,他们还未走出五台山地界,便与金军遭遇,交战失利。
无奈之下,武汉英只好率军向平定军撤退。当他们经过瑜珈寨时,寨中忽然推下了檑木滚石,将武汉英打死。
瑜珈寨在平山西八十里处,孤峯插云,山势险峻,宛在天表。驻守在瑜珈寨的,恰恰就是刘鞈的队伍。忠君爱国的武汉英,没死于金兵刀下,却死于自己人手中,实在是令人惋惜。
此时,徽宗时代所谓的“六贼”已处死两人,还剩下蔡京、童贯、李邦彦、朱勔。蔡京、童贯、朱勔这三人,正在流放途中,也已离死不远。于是乎臣僚们又将目光瞄向了最后的六贼李邦彦跟另一位宋徽宗的宠臣白时中。虽然他们早已免去宰相,离开京师,但臣僚们认为,他们在任职期间犯下了严重罪恶,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灾难,他们必须得到追究和惩处。
六月十六日,有大臣上奏道:“若宰辅用人得当,则圣上便能得到好计策,官府便能实行好政策,四邻各国则闻风而不敢入侵,黎民百姓则安居而乐业。如若不然,宰辅怀奸误国,则罪不可逭。
前太宰白时中与李邦彦,在任期间尸位素餐,无能而无耻,傲慢而不逊。他们与王黼、梁师成、蔡攸相为表里,许多事未经圣上允许便予以施行。不仅如此,他们还有更严重的罪恶。此前金师南下入侵,尚未至京城,闻听陛下嗣位,既震惊又畏惧,已有回师之意。然而,宰辅不才,仓卒无谋。时中请陛下去襄阳避难,邦彦则请陛下割三镇之地。宰辅如此庸懦而又不忠,激起社会各界之愤怒!
昔日章圣皇帝时,契丹举兵入寇。当时朝臣,或请幸蜀或请幸江南,只有寇准独主北伐之议,契丹畏惧,求盟而退。由此来看,时中之罪大矣。及仁宗皇帝时,契丹傲慢,欲收回关南之地。当时富弼奉命出使,向契丹讲明利害关系,最后契丹不得不屈服。由此来看,邦彦之罪大矣。
昔日与今日,其谋虽异,其罪则同。现在,这两人尚以特进观文殿大学士身份,优游里第,典领宫祠,未正典刑。有识之士对此无不议论纷纷,愿陛下睿断,重加黜责,以为大臣误国之戒。”
宋钦宗知道,若不下旨处理他们,大臣们会不依不饶继续上奏。宋钦宗只好下旨,撤销白时中和李邦彦所担任的一切职务。
同日,蔡懋也遭到臣僚揭批。臣僚指责蔡懋有四大罪状:一是曾谄附蔡攸,与蔡攸结为死党;二是京城被围时,他身为同知枢密院事,没提出一条正确建议;三是当前边事未宁,陛下尚且忧勤旰食,而他身为大名府帅,竟不恤民情,不忧边事,日用妓乐饮宴,以至军民怨愤,皆欲杀之;四是他曾以其父蔡确事迹妄加增饰,诬诋宣仁圣烈皇后,欺罔道君皇帝。
臣僚希望皇上将蔡懋治罪,授以散官,投之于岭峤,永不放还。可宋钦宗并没采纳此建议,只下旨免去蔡懋的大名府帅职务,另任宫祠之职。
臣僚认为皇上对蔡懋处理太轻,六月十八日又上奏,质问道:“只落职于宫祠,岂足以坐诋诬欺罔二圣之罪哉?”宋钦宗只好又下旨:“蔡懋降中大夫,秘书少监分司南京亳州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