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五十三
陈东率领数百名太学生在宣德门上书一事,很快便轰动全城,引起了全社会的广泛关注。让陈东和太学生们意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人们便从四面八方陆续走来,不期而集会于宣德门外,有市民,也有军人。人是越聚越多,很快便达数万之众,可谓人山人海,声势浩大。
人们都是自发而来的,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的。他们都很兴奋,互相鼓励道:“非见李右丞、种宣抚复用,毋得归!”
这时,恰好百官退朝,朝官们从东华门陆续朝宣德门走来。李邦彦走到门口时,有人忽然认出了他,大家呼啦一拥而上,纷纷指责他,历数其罪,有人大声嫚骂道,“李邦彦,汝是浪子,岂能做宰相?”
有人径直走到李邦彦跟前,“攫其履,欲殴之。”还有人拾起地上的瓦砾,朝他猛地扔去。
李邦彦见势不妙,扭头便跑。他跑得很快,因为他善于踢球,他好像策马驰骋腾跃一般,“奔入朝堂乃免”。
这时,户部尚书兼开封尹聂昌走来,他举鞭向陈东等拱手行礼道:“诸公为此,可谓忠义矣。”很显然,他支持学生的爱国行动。
在阙下巡逻的卫兵们,赶紧将门外发生的情况紧急上报。宋钦宗得知后立即下旨,令邠门速派人前去接受陈东所上之奏疏。
不久,宋钦宗派内侍官来到宣德门,向众人传旨说:“诸生所上书,朕已亲览,备悉忠义,当便施行。”
听了这话,有些太学生觉得目的已经达到,打算谢恩即退。然而,大多数军民都不肯散去,他们将太学生们“围之百匝”,不让太学生们离去。有一位东京父老,泣涕恳求道:“争鸾舆不出,乘城固守,以活我国人者,李右丞也。进营逼虏,卫我国人,使金人不敢剽掠者,种枢密也。危社稷,弃国人,罢我右丞、枢密,以资寇者,李邦彦、李梲、蔡懋也。谏官、御史无一言及之,赖诸公义,不爱其躯,危言扶倾持颠,以卫我国人,期于得请而后已。与其死于夷狄之手,宁若触逆鳞而死于君父之手乎!人之有欲,天必从之,幸诸公迟少顷,俟宣李右丞、种师道,即去未晚!”
众人又一齐哄然鼓动道:“安知非伪耶?须见李右丞、种宣抚复用,乃退!”
于是,太学生们与数万军民继续聚集在宣德门前广场上,“填塞驰道、街巷,呼声震地”。
宋钦宗派遣知枢密院事吴敏出来,向大家解释一下。吴敏来到广场上,对众人说:“李纲用兵未利,不得已罢之。俟金人稍退,令复职。”
对于吴敏的解释,人们很不满意。人们继续聚集在广场上,山呼震响,声闻数十里。
下午三四点钟,太学生们闻听金人又在城外开始攻城,于是涌到登闻鼓院,擂响登闻鼓,以向朝廷报警。
登闻鼓安置在宣德门南街西廊里,守御登闻鼓的卫士对太学生们说:“此去禁中远,不如往东华门挝鼓。”
众人于是来到登闻鼓院,一齐抬着登闻鼓往东华门走,后来又放在地上,“滚之于前”。数万军民,跟随着陈东等太学生来到东华门外。太学生们激情高涨,猛烈击鼓,震天动地,声彻九重,后来竟将登闻鼓击碎。
宋钦宗传旨,令开封尹王时雍前来抚谕。王时雍率领一群卫兵来到东华门,首先令数十名士兵贴身围住陈东,又命刽子数人不离陈东左右。接着,他声色俱厉地对诸太学生说道:“胁天子可乎?胡不退!”
太学生们毫不畏惧,回应道:“以忠义胁天子,不犹愈于以奸佞胁之乎?”
太学生们一边回答,一边往王时雍跟前涌去。王时雍见情形不妙,害怕被捉住殴打,急忙逃走。
此刻,宋钦宗正徘徊在福宁殿里,听着东华门外一浪高过一浪的喧哗声,他心里忐忑不安。他派遣殿帅王宗濋到东华门去巡视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王宗濋率领殿前禁卫兵来到东华门一带,来回巡视了一番。王宗濋感到事态很严重,遂立即回去,向宋钦宗建议道:“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当黾勉从之,不然,必将生变。”
宋钦宗一听可能要生变,有些惊慌。他急忙下旨,宣李纲觐见,令签书枢密院事耿南仲赶紧去告知百姓。耿南仲匆匆来到东华门,对众人说:“已得旨,宣李纲矣。”
百姓听到消息后,数千人一齐涌往浴室院,要去迎接李纲。令人不解的是,这些人是怎么知道李纲此时正在浴室院待罪的呢?
宋钦宗得知情况后更加惊慌,他担心失去理智的百姓冲入禁中大殿。于是,他接二连三地派出内侍,去浴室院催促李纲赶紧进殿,“宣谕者络绎不绝”。
内侍朱拱之最先得到圣旨,可是,他还未到,而后发之使已先到浴室院。有消息灵通人士向大家解释道:“朱御药受宣,劄下,不肯去。”
不一会儿,有个内侍骑马走来,有人认出了他就是朱拱之,说:“此是朱御药。”
众人很愤怒,当即一齐上前,将朱拱之拽下马,很快便将其活剐,割肉离骨,断其肢体。这时,有人假托皇上有诏令:“杀内臣者无罪。”
随后,疯狂的人们见到内侍便殴打。前后被殴打者,有张太尉等三十七人。不仅殴打,而且“百姓争脔之,须臾而尽。”有十几名内侍被活活打死,“皆裂其尸,碎其肺肠”。人们还将那些死去的内侍的肝肠挖出来,挂在竹竿顶端,对街上的百姓大声说道:“此逆贼也!”
谏官唐重、师骥,台官郑滋等,也都来到现场。他们相继将要离去时,众人以种师道、李纲还未入殿为由,挽住他们的袖子不让他们走,让他们马上入宫进谏。
很显然,此时无论是市民、军人,还是太学生,人们的情绪都已经失控,已变得越来越疯狂。有些人是丧失了理性,有些人则是趁机作乱。一场爱国学潮,就这样逐渐演变成一场大宋历史上非常罕见的血腥暴乱。
第三百四十七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五十四
李纲在浴室院里惶惧不安。对于外边正在发生的暴乱,他很震惊,也很担心。这事因他而起,但事态局面绝不是他所能控制的。面对皇上的宣诏,他“固辞不敢行”。然而宣诏者络绎而至,不断逼迫和催促,不得已,他只好上马走出浴室院。
李纲从东门街抵达御街驰道,然后直趋东华门。东华门这里人山人海,人声鼎沸,“军民壅积,几不可进”。在禁卫兵保护下,李纲从东华门入宫,在福宁殿阁子里见到了宋钦宗。李纲“泣拜请死”,宋钦宗亦泣涕。
宋钦宗当即下旨,恢复李纲尚书右丞职务,并兼任京西四壁守奭使,将蔡懋免职。李纲极力推辞,宋钦宗不许,令李纲马上前去东华门至右掖门一带,安抚军民。
李纲领旨前去,众人一见到李纲,皆呼叫道:“右丞且与百姓为主!”
李纲回答说:“纲已在此,即登城矣。百姓不足忧,促归照管老小。”
众人见李纲的确已恢复职务,于是稍微散去了一些。可仍然有一些人不肯散去,他们喊着要见到种师道才肯退走。
李纲赶紧回去禀报宋钦宗。宋钦宗于是派人去城外西军中督促种师道,让他立刻入城弹压。不久,种师道乘车而来,众人上去打开车帘子一看,果然是种师道,遂大声喊道:“果我公也!”
于是,“士民欢呼,以手加额,长揖而退”。人群渐渐散去,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东华门及宣德门一带才安定下来。
为躲避百姓的围追殴打,太宰李邦彦跑进宫中,躲藏在内西角楼以西的启圣院里,久久不敢出来。后来,他听说人群已经散去,于是来到福宁殿,向宋钦宗建议说:“陈东以布衣胁天子,不可救!”
李邦彦对陈东等太学生可谓恨之入骨,他想借宋钦宗之手,除掉这些疯狂拥戴李纲的太学生。
应该说此时宋钦宗的头脑还比较清醒,他不同意屠杀太学生。他认为,尽管发生了暴乱情形,尽管暴徒们的残暴行为令人发指,但陈东等太学生们伏阙上书的初衷是善意的,他们是无罪的。
李邦彦见皇上不支持自己,感觉情况有些不妙。他明白,皇上肯定又要重用李纲。而李纲一旦掌权,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他有些惶恐不安,当即向宋钦宗请求致仕。一方面,他想以此试探一下皇上对自己的真实态度,另一方面,他也想用退休策略,来求得自保。
可是,宋钦宗不批准他致仕,只同意免去其宰相职务,让他担任观文殿大学士、太一宫使。宋钦宗心里很清楚,李邦彦是主和派代表,李纲是主战派代表,二者水火不容。现在迫于社会压力,不得不重新启用李纲,但这并不意味着国家政策又回到主战的轨道上去。对此,尽管宋钦宗并没明讲,可李邦彦已经心领神会了。
东华门和宣德门外的人群,虽已渐渐散去,但李邦彦仍很害怕,他仍然担心被众人追逐殴打。当晚,他离开皇宫回家时,专门坐着一顶妇人用的小轿,还将黄裙轿帘垂下,以防被人认出。
这天夜里,忽然又有一些群众聚集闹事,“杀内侍而毁其家者,数十人”。宋钦宗获悉后,立即下诏道:“士庶伏阙上书,愿用李纲、种师道,朕已亲览,深谅尔等忠义,已令纲、师道传宣抚谕。若更乘时恃众,乱行殴打,令纲、师道以军法从事。”
李纲复职后不久,便登临城墙,巡查防务,慰问官兵,鼓舞士气。他下达的军令,与蔡懋恰好相反。蔡懋曾号令将士:“金人近城,不得辄施放。”有些士兵不服号令,发现金人靠近便点火开炮,并发射床子弩。结果这些士兵皆获杖刑,被打得皮开肉绽,将士们对此很愤怒。李纲则明确宣布:“对敌施放,有引炮自便,能中贼者厚赏。”将士们闻讯,无不欢欣鼓舞。二月初五晚上,宋军将士向城外猛烈发射霹雳炮,痛击聚集在咸丰门外的金人。金人皆惊呼而退,转眼间便“遁无一人”。
为防备金人夜间攻城,这天晚上,李纲没顾上回家,就宿于咸丰门门楼上。
夜深时,李纲尚未入眠,他率领一群将官在城墙上巡视,忽然望见远处金军营地中高悬着两盏红灯,像火炬一样明亮。李纲马上联想到,近日城内也曾发现有一盏红灯笼和一面独脚皂旗,但不知是何人所竖,也不知是作何用途。现在,李纲恍然大悟,很可能官军中有金人之内应,他们是在用红灯进行联络,并传递某种信息。
李纲当即下令,在守城将士中大力搜捕内奸。号令传达下去没多久,有几个人就从城墙上跳下去自杀了。待查明这些人身份后,李纲大吃一惊,原来这些人皆是内侍官。
第二天,有人向李纲报告说,梁方平也是内奸,因为他也是内侍官。李纲将他召至帐中逮捕,然后交给御史台审问治罪。从这天开始,凡是参与守城的内侍官,都被李纲全部撤职。
其实,关于这些内侍官通敌之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都是捕风捉影,存在不少疑问。当时,无论是民间还是军中,对内侍官都没有好感。人们以为朝政之所以紊乱,都是这些内侍官造成的。屠杀内侍官,是当日掀起的一股到处蔓延的风潮。因此,这些内侍官不一定是跳墙自杀,也可能是被人推下城墙去的。他们的死,很可能与白天活剐内侍官一事有紧密联系。关于逮捕梁方平,也存有疑点。梁方平弃河而逃,后果严重,影响极坏,理应按军法治罪,但指控他是金人内奸,恐怕并无事实根据。
当天晚上,又发生大规模群众集会之事,“京师浮浪不逞之徒”,趁着混乱扰攘之际,“劫掠内侍十余家”,杀死杀伤内侍数十人。宋钦宗已下诏,令李纲、种师道“以军法从事”。
第三百四十八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五十五
大约有一千多人参与了此次劫掠,他们不仅抢走了内侍家的金帛,还将其家中所藏有的武器装备弓剑之类,也都拿走。他们将金帛留给自己,将弓剑之类交给官府,想以此立功受赏。
第二天,劫掠之事还时有发生,浮浪之徒仍很猖獗。宋钦宗又下诏制止,犹不能止。
李纲下令,凡是从内侍家取走的武器装备,一律交到守御使司,进行登记。要对首提倡议者以及积极参与者,进行奖赏。很快便有二十多人前来报名领赏,后经审问,这二十多人所说情况完全属实。李纲于是下令,将他们全部逮捕,“悉皆斩之”,其余参与者则全都赶走。此举引起社会很大震动,从此“民情安戢,奸宄不作。”
李纲对于治理这样的事很有手腕,从来不手软。当初,金人刚抵达东京城下时,李纲昼夜巡视,发现“有盗衲袄一领者,有强取妇人绢一匹者,有妄以平民为奸细而斫伤者”。李纲下令,“皆即斩以徇”。从那以后,虽然外有强敌,可是一个多月以来,白天从未发生过窃盗之事。城内虽多处用火,但却从没发生一次火灾。
陈东及太学生们伏阙上书,本意是和平请愿。可是,事态的发展已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白天与晚上所发生的血腥暴乱景象,让这些热情而又单纯的爱国太学生们有些凄惶不安。“诸生闻朝廷欲治其罪,不告而去者大半。”他们担心受到严厉处罚,于是纷纷选择离校逃避。
然而,作为这次学运的领袖人物陈东,却没选择逃避。有人劝他道:“事势如此,奈何?盖且逃死乎?”
陈东微微一笑,很坦然地回答道:“均何言之谬邪?吾去,则君等戮矣,顾君等何罪?吾今至是头已在地矣。”
为防止太学生继续出逃,国子监司业唐黄传发出警告:“若不告而出,当用学规屏之!”
在校太学生们听了这话,一片哗然,他们纷纷请求一同开除。
唐黄传见无法约束诸生,遂上书辞职待罪。宋钦宗下诏,令他“速安本职”。
对这次太学生运动,朝廷大臣们看法很不一致。
李梲与蔡懋主张对学运实行镇压,他们向宋钦宗建言说:“太学生率众伏阙,意在生变,不可不治。”宋钦宗不同意镇压太学生。
户部尚书兼知开封府聂山公开支持学运,他上奏道:“臣前日闻蔡懋、李梲谕与太学长贰,令屏出伏阙上书陈东等。诸学生闻之,莫不愤然,一学尽挥袖出学。今日又闻梲呼王时雍,令根治诸生并伏阙百姓,欲置于法,臣闻不胜惶骇。
仰惟陛下以睿知之资抚万邦,士民以积年不舒之怨忿,乘隙相聚,杀伤内侍,指骂奸党,盖恃陛下仁圣人,能与百姓雪其怨气。而蔡懋、李梲、王时雍之徒,恨其骂己而称李纲,骤欲锄其根株。梲宣言为前日伏阙之士,其间有李纲亲旧,欲尽行诛戮。臣恐大失士心,归怨陛下,自此士民思乱,恐无已时。兼士民上书,不约而从者千万人,其言皆平时公论,乃陛下所欲急闻。而奸臣之所甚恶也,岂可不禀上旨,敢令开封府快其私忿?
臣愿陛下速赐止绝,庶几忠义之士不死于奸臣之手,而忠言谠论且闻于九重,实宗庙社稷之幸!”
谏议大夫杨时为陈东等太学生辩护道:“士民伏阙,诟骂大臣,发其隐慝,无所不至,出于一时忠愤,非有作乱之心,无足深罪。”
宋钦宗任命杨时兼任国子监祭酒,让他想办法将太学生们召集回校,并尽力安慰他们。两天后,又令聂山向太学生们传旨,让大家尽管放心复学,朝廷不会治罪于他们。
就在陈东伏阙上书那天,宗望派遣王汭随同宇文虚中入宫,也给宋钦宗上了一书,全文如下:“天会四年二月五日,大金皇子、都经略处置使斡喇布谨上书于大宋皇帝阙下:昨以太上皇诬神渎盟,奉命致讨。正月七日,大军直抵都城,方谋攻拔,特承遣知枢密院事李棁等,具言上皇自省前非,传位播越,以代上皇引过求诚。遂依元奉宣命,酌中计议,复寻旧好,明著誓书,有如皎日。
始者不忍贵朝宗社颠覆,生灵涂炭,遂用解围,至于四面园馆屋宇都无所毁,及放黄河更不为界,元许岁输七百万贯,仍于见交金帛之数减免颇多。本欲贵朝知此大义,结以至诚,矧誓墨未干,神听甚迩,理当祗畏,岂可背违?何期倏尔发兵,窃犯营垒,自取速祸!前日之事起自上皇,今日之为其咎安在?遂使师徒疑挠,别欲施行。
差去人王汭回状,审皇帝召以面谕,言辄流涕。及承所赐书云,初闻甚骇、寝食俱废,谓以执政奸臣姚平仲等妄作生事,贪功误国,及陈所不敢兴举者三。词意恳切,闻之恻然。当司详认,实自向误国者不度强弱之势、祸福之理,徒以弄兵残民,欲徼一日之幸。重念皇帝即位日浅,断不自衷,而宗庙社稷几为此辈所陨,实可伤惜,乃令诸军特罢攻取,仍依已立誓书一切为定。其造意执政奸臣及姚平仲等,可日下执送军前,以塞众怨。
从来虽以康王、少宰为质,决是无敢顾惜,辄敢有此侵犯,更以皇叔越王、驸马曹都尉同质军前,并于太宰李邦彦、枢密吴敏二人内科发遣一员,交换少宰张邦昌,亦候割定疆界同时发遣。
外据歇下骡马、金帛疾速交送,如或有所不从,幸赐端的垂示。今差复州管内观察使、随驾教坊都提点王汭,安州团练使耶律宁充计议使副,谨奉奏闻,白。”
二月初六,宋钦宗任命张邦昌为太宰令他继续留在金营,又将妹夫曹晟派到金营去做人质,并给宗望回书一封。这封回书,看似感情真挚,实则谎言连篇,反映出了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的政治品格,值得细读。全文如下:“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皇子郎君:蒙遣计议使副王汭、耶律宁同宇文虚中至,伏承书翰,辞情恳曲,深佩忱诚。兹者大军南来,自抵京邑,敦讲旧好,许约盟书,宗社载安,生灵宁息,是皆不赀之恩,怀感何已。使节往还,既同络绎;和好之厚,誓信弥坚。
岂意城外军兵辄敢不遵号令,妄举甲兵,夜犯军寨,以卵投石,自取败亡。初闻惊骇,不知所措,惟恐贻怒皇子郎君,来责败盟之咎,疑似难明,烦辞何益。今者乃蒙仁哲深谅此情,自非曲示欢和之意,何以能此?愧谢之深,言不能究。且强弱之形、多寡之势,三尺之童可料而知。以弱敌强,以寡犯众,虽甚愚者皆知不可,况讲信修睦,今将一月,彼此相照,大事已成,岂忍以目前小利失久远之计,而违其初心哉?此理灼然,不待辨析。又且心膂之臣、手足之爱为质军中,宁不爱惜?前书具白,已蒙垂照。
且闻军兵聚集,约日攻城,严令一宣,寻即退散,既钦约束之明,仍荷恩德之厚。所谕,皇叔越王、驸马曹都尉同质军中,并于太宰李邦彦、枢密吴敏二人内科发遣一员,交换少宰张邦昌,亦候定疆界同时发遣。曹都尉今谨遣行。
昨者,城中军民数万赴阙,诋骂宰执,杀戮宦官数人。两日之间,辅臣罢免甚众。太宰李邦彦已屡乞致仕,门下侍郎赵野亦在假不出,中书侍郎王孝迪、左丞蔡懋皆罢政事,枢密李纲除知大名。王汭见止有枢密吴敏、新除左丞耿南仲、新除枢密宇文虚中及李棁四人在列,事至于斯,惟有诚实。若皇子郎君不念孤危之迹,不谅哀痛之诚,虽罄竭语言,无复可望。倘蒙矜念,许存赵氏社稷,保全亿万生灵,敢祈大恩存留见在政执官,粗立朝廷,稍安众望。即欲除张邦昌大宰,且令前去交割地界,或更遣门下侍郎赵野为质,亦取高裁。惟越王以叔父之尊,平日每所奉侍,以侄遣叔,情理不遑。已遣弟肃王枢前去,幸依元约只至黄河,所有康王却望先次遣回,以副手足。
念姚平仲逆天误国,诛殛是宜,比令之四远根寻,已闻陨于铎镝。凡为执政,事涉可疑,虽领行营之权,实无结构之迹。虽自臣下违命要功,亦由渺躬有失照察,负惭饮涕,无以自明。尚冀廓山薮之容,俾获全君臣之义,止从贬责,庶免严诛。况邯郸军役失守,尚蒙放还,在于近臣,终祈矜免。
所谕骡马、金帛事,已纳金五十一万七千三百两、银一千四百三十万二千六百两、绢一十万匹、表四十七万匹,竭尽府库旧积,仍敛民间所藏,尽数于斯,无可再得。只候军回之后,道路稍通,取之四方,旋充元数。骡已纳六百头、马五百四十七匹之外,余皆尫瘁瘦疲,素不养在城中,纵复有马千余,亦乞留为禁卫。
事至今日,岂敢不从?荷再造则天地同功,蒙一谴则社稷立陨,惟有投诚,且实盟言。幸今日之矜容,观他时之改悔,或有违誓约,不顾大恩,天实临之,祸败不悔。今遣签书枢密院事宇文虚中、知东上閤门事王球充报谢计议使副。缅惟英明,必加孚照,白。”
第三百四十九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五十六
二月初七,秘书省著作佐郎沈晦奉宋钦宗之命,假借给事中头衔,伴随肃王赵枢出使金军。沈晦是宣和六年状元,也是北宋最后一个状元。宋钦宗让他们捎给宗望一封信:“比承书示,欲别遣亲王为质,今令弟肃王前去,可谅诚悫之情。然念康王留军中,今将一月,朝夕忧念,未尝少宁。虽皇子郎君义同一家,必垂顾恤,奈手足之爱,同气之亲,一日不见,实有三秋之念。敢望仁慈,候肃王到日,便令康王回归,以慰兹寤寐注想之怀。情深意切,书不尽言,再此布叙,惟冀俯察,谨白。”
隔了一天,即二月初九,宋钦宗见宗望还没将康王放回,于是便派遣宇文虚中和王俅,再次前往金营迎接康王。
当天,宗望派耶律忠护送康王,与宇文虚中一道回城,也捎给宋钦宗一封信:“使至迭承来谕请送康王,备聆圣心怀注之切,今如命遣送前去。缘以康王久留军中,谨赠金一万铤,聊用压惊,式表微意,谨奉书奏闻。谨奏。”
这天,京城百姓闻听康王从金营回城,都纷纷来到路边,“争迎观之”。
康王赵构是正月十四去金营做人质的,直到二月初九才离开。在这二十多天的时间里,他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他刚开始挺身而出,主动请求去金营做人质时,可能并没深刻意识到做人质的危险。现在离开金营回城,他心里感慨万千,庆幸自己总算是死里逃生。他可能并不知道金人为什么要放自己回城,为什么要让五哥肃王前去接替自己。他可能更不会想到,肃王这一去就永远回不来了。
金军来到东京城外已经一个月了,他们尽管没有破城,但割地赔款的战争目的已经达到。在得到宋钦宗割让三镇的诏书,以及肃王来军中做人质之后,宗望决定引兵北去。虽然宋朝尚有大量金帛还未缴清,但宗望认为不能再等下去了。因为根据探报,宋军仍有不少勤王之兵正往京城赶来,而自己军中粮食已快耗尽,宗望觉得,再这样继续对峙下去于己不利。
二月初九,宗望派遣邠门使韩光裔入宫辞别,并代他向宋钦宗致朝辞之礼。宗望的辞别书如下:“天会四年二月八日,大金皇子、都经略处置使、两路都统斡喇布等谨上书于大宋皇帝阙下:昨者受命专征,以太上皇渝盟是问,灵旗南向,直抵京城。伏承皇帝嗣位,再请修好,遂依元奉诏旨,酌中计议,著定盟约。日复贵朝奸臣误国,妄起衅端,干是当司,实怀疑愤,乃蒙宸翰,谕以孤危哀痛之诚,重遣同气近姻之质,深谅大信,克保有终,前日之盟,非此为比。且自大军之来,资索颇多,上渎聪明,下匮民庶,事在不已,固非乐为。窃惟兵火一纵,收之实难,自非皇帝仁明违略,屈己爱民,安能使此祸危翻然为福?
今兹大计已定,而后无以旧事为念,惟其永惇诚义,共保生灵。又承所赐书内谓越王以叔父之尊,平日奉事,姚平仲死于铎镝,李纲止从贬责,其余宰执,近间求退、罢免者甚众,既闻兹命,敢不孚听。及蒙谕城中军民不遵号令,实恐转生变乱,以贻圣忧。当司本图安定贵朝社稷,永固和好,遂令城下诸军退保旧寨,须是即日班师。
伏念陛下即位之初,必欲推恩布泽,以悦众志,特于元定赏军物内减金一万铤、银一十万铤、表一十万段,以充振乏广施之用。外有歇下金帛头匹,更望止于今岁逐月接续交送。
今方言还,非不欲诣阙展辞,少叙悃愊,以在军中,不克如愿,谨遣左金吾卫大将军、权宣徽北院使韩鼎裔、信州管内观察使耶律克恭充代辞使副。有少礼物,具如别幅。谨奉书奏辞以闻。谨白。”
“别幅:奉皇帝人参二十秤。”
宋钦宗见金人要撤军,心中大喜,当即特派开封府少尹王时雍等人,携带茶果、龙脑、酒药等许多礼物,赶赴金营赐宴。
同日,宗望还派遣团练使贾霆前来,代他向康王话别。贾霆表示,因康王留军中接近一月,皇子郎君曾数次与他一同观看蹴踘杂伎,对他留有深刻印象,故特来告辞。
宋钦宗令康王赵构解下所服犀带,交给贾霆。让贾霆拿回去送给皇子郎君,以为赠别。
宋钦宗又派遣宇文虚中和王球充任送路使副,持书前往金营,与宗望叙别。书曰:“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皇子郎君、皇弟国王、皇弟都统;兹以肃整军威,远临郊甸,敢怠省愆之意,遂蒙兼爱之仁,再讲邻欢,复安敝邑,感深肌骨,赐重邱山。更承念及府库之虚,减金帛之数,益纫高明之意,特深拯芘之怀。载遣车轺,禀告还驭,再三诚恳,每荷矜全,岂惟恩加于危难,抑亦义重于乾坤。惟有谨守信盟,庶可仰酬厚德。属宗祧之有守,阻道路之叙违,益慎寝饔,永绥福禄。所有赆仪饮饯,已载前书,伏惟亮察,谨白。”
第二天,宗望派人送来回书谢恩,书曰:“天会四年二月十日,大金皇子、都经略处置使、两路都统斡喇布等谨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比者已复旧好,即议还师,复蒙圣慈特差开封府少尹就军中,赐斡离不等茶果、龙脑、酒药,并差去使人韩光裔等回,复承亲赐通犀御带一条,以隆饯别之礼。仍被旨稠重,昭宣大信。仰叨圣慈曲周,用殚砥砺,钦领之余,尤增感激。当司遂促归期,今月十日已令大军旋旆,所祈陛下社稷载宁,生灵休息。有少礼物,具于别幅,谨奉书奏谢。”
宗望率领的东路金军,已经决定撤军。可是,另外一支金军即宗翰率领的西路军,却仍在河东与宋军交战。这让宋钦宗心头依然很沉重。
二月初十这天,宋钦宗与大臣们商议决定,派遣签书枢密院事路允迪、工部侍郎滕茂实,去往河东,出使宗翰西路军,告知他们“城下之盟已成”,请他们停止进军。
第三百五十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五十七
路允迪还肩负着另一个使命,那就是去太原府,向守臣张孝纯和王禀传达皇上诏书。朝廷已决定将太原府割让给大金,让他们停止抵抗。宋钦宗诏书全文如下:“诏曰:
敕太原府守臣:应中山、河间、太原府并属县镇及以北州军,已于誓书内议定,合交割与大金事。昨者,大金以朝廷招纳叛亡,有渝盟誓,因举大兵,直至都畿。重以宗庙社稷所系甚大,遂割三府以寻欢盟,庶销兵革之忧,以固两朝之好。其犬牙不齐去处,并两平兑易,合照誓书施行。如有州军未便听从,即将此诏书遍行告谕各务遵凛,母或拒违,自取涂炭。
两朝封疆接畛,义同一家,各宁尔居,用保信睦。其中山、河间、太原府并属县镇,及以北州军见任寄居职官,不系本土及从内地差去者,不在交割之限。
今差朝散大夫充资政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路允迪,赍诏宣谕,咨尔守臣体予至意,故兹诏示。想宜知悉春暄,卿等各比平安,好否遣书,指不多及。”
此时太原城仍在张孝纯与王禀的掌控之中。太原城自去年十二月十八日被金军包围,至今已一个多月,仍岿然不动。
由于太原城久攻不下,大大延缓了西路军的进军步伐。宗翰不可能放弃太原城,他任命银术可为攻城主帅,留下一部分人马继续围攻,自己则亲率主力一路南下。此时,宗翰已兵至河东南部的高平。
在二月初十的御前会议上,知枢密院事吴敏提议,复用李邦彦为太宰。因为少宰张邦昌升任太宰后,仍要留在金营,与肃王赵枢和驸马曹晟一同做人质,无法上朝处理政事。吴敏以为,太宰与少宰左右两个宰相之职皆虚位,这对于朝廷处理政务很不适当。
令人不解的是,对吴敏的提议,宋钦宗竟表示同意。这样,李邦彦从罢相到复相,不过才五、六天时间。对于陈东伏阙上书之事,难道宋钦宗已经不记得了?
李邦彦是宋徽宗曾宠信的大臣,目前,凡是宋徽宗曾宠信的大臣,如所谓“六贼”,不是被贬,就是被杀,仍然在朝为官并身居高位的,只有李邦彦一人。李邦彦现在在民间名声很臭,对此,吴敏应该是清楚的。可是,吴敏为什么偏要提议恢复其太宰职务呢?是不是吴敏另有所图?朝廷大臣们对于应对外敌往往束手无策,可是,对于内部争斗,谋权固位,却是相当有策略。
李邦彦是主和派,与李纲等主战派水火不容。这一点,吴敏更是很清楚。吴敏曾经很欣赏李纲的才能,曾极力向宋徽宗举荐李纲。现在,吴敏建言重新起用李邦彦,说明他与李邦彦立场一致,而与李纲在政见上已出现分歧。
宗望在撤军之前,派出去十七名骑兵,令他们怀揣着自己与宋朝的和议书,疾速回国报信。当这十七骑兵途经磁州时,遭到河北路兵马钤辖李侃率兵拦截。
李侃不知道朝廷已与金人议和。此前,他曾接到过皇上的“掩杀之旨”。所谓“掩杀之旨”,是金兵初抵京师时,宋钦宗给河北诸州军下达的诏书,书中说:“种师道、姚平仲远提西兵而来,以助天讨,深恐金人宵遁,令河北诸州军遇金人尽行掩杀。”
李侃以为自己身为兵官,岂能遇敌而退缩?于是率领由禁军与民兵组成的大约两千人的队伍,涌上前去,将十七名金人团团包围。
一个金兵头领赶紧解释道:“不须用兵!今城下已讲和矣,我乃被太子郎君差往国中干事。”李侃不相信,不肯下令撤兵。
这十七名金兵面对两千多宋军的围攻,竟毫不畏惧。他们迅速散开,摆出战斗队形,十七骑立即分为三组:“以七骑居前,各分五骑为左右翼,而稍近后。”很显然,这些金兵战斗经验都很丰富,也早有作战思想准备。
前边七名骑兵驰马前进,向宋军迎头发起冲锋。宋军没料到这些金人竟敢迎面而上,遂稍微后退。这时,左右两翼的金兵乘势突然掩杀而来,他们一边驰马飞跑,一边不停地朝宋军弯弓射击。
宋军主要由步兵构成,虽然人数众多,但并未经过严格训练。他们抵挡不住飕飕而来的骏马的冲撞,和纷飞的箭雨,队伍顿时大乱。人们四处抱头鼠窜,转眼之间,践踏而死者几乎近半。
一般而言,在平原上进行野战,步兵如果没有防护工事,是很难阻挡骑兵铁蹄的。这不是勇敢不勇敢的问题,这是一个明摆着的事实。可是,两千名步兵,竟然阻挡不住十七名骑兵,这是一个什么问题?这是一个令人很迷惑的问题。
金军有些将领担心退兵时,会遭到宋军的追杀,或者途中遭到宋军伏击。因为他们毕竟是孤军深入,孤立无援,千里奔袭,远离本土。为稳定军心,宗望召集众将领开会,他说道:“料南朝商量亦须经月,方有定议。”
宗望对宋朝内部高层情况似乎很了解,他不排除宋军有发动攻击的可能性,但他同时认为,宋朝决策向来迟缓,他要求大军快速行动,要抢在宋朝进行军事部署之前脱离险境。同时,为防备宋军追击,金人对行军队形结构也进行了适当调整:“置玉帛子女于中军,以诸国兵卫之,驱虏之兵在左右,兵骑为殿。”
二月十一日,东路金军开始从京城外正式退兵,肃王赵枢等人质与他们同行。金军骑兵主力殿后,他们“按辔徐行,殊无惧色”。
金人撤军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京城,人们无不欢欣鼓舞。朝廷大臣们普遍以为,国家面临的危亡局面已经结束,京城应马上解除戒严,恢复常态。
种师道获悉后,入宫向宋钦宗建议道:“贼归必不设备,请邀诸河,候其半渡可以击之,三战可使无噍类。若纵之去,他日祸不可测。”
第三百五十一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终
此时,李梲等议和派大臣正在宋钦宗身边,由于他们从旁牵制,讨论了很久,宋钦宗“终不许击”。宋钦宗以为,金人刚刚撤军便出兵追击,若他们再卷土重来怎么办?那岂不是又惹出祸端了吗?因而对种师道的建议不予采纳。
作为一个富有实战经验的老军事家,种师道敏锐地意识到,若丧失这一重挫金军主力的大好机会,将后患无穷。种师道心急如焚,他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由于心火上攻情绪激动,他一下子就病倒了。
金人退兵,意味着历时一个多月的第一次东京保卫战终于结束。有人认为,在李纲领导下,北宋最终赢得了这场保卫战的胜利。其实,这场保卫战在军事上并没分出胜败,金军两次攻城失败,宋军一次劫营也失败,仅此而已。
战争最后以媾和结束,从结束战争的角度看,这次城下之盟,同宋真宗景德元年与辽国签订的澶渊之盟有相似之处。但实际上,两者有着本质区别。澶渊之盟是宋、辽两国的一次对等谈判,双方约定,宋朝每年向辽朝提供“助军旅之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而辽朝则向宋朝归还被其占领的瀛、莫等州,双方均有所得失。而这次城下之盟,却完全是一次单边惩罚式谈判,或者说这根本就算不上谈判,而是必须接受的惩罚,因为所约定的内容除了割地就是赔款。
接受这样一个城下之盟,对于任何一个政权来说都是一种屈辱。宋钦宗对此不会不明白,他心里也一定是悲苦焦酸。
但不管怎么说,金人毕竟退军了,这仍然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二月十二日,宋钦宗下诏大赦天下,诏曰:“朕嗣承圣谟,获绍大统,适边廷之懈弛,致郊畿之绎骚。荷天之灵,俾敌悔祸,既遣使而讲好,遂以盟而退师。载惟千里幅员,罹屠掠之苦;四方遐远,多调发之勤。兵屯撄守扞之劳,编户伤括输之急。朕每念此,恻然痛心,不能保绥,乃使重困,永思厥咎,在予一人。是用疏旷荡之恩,沛汪濊之泽,嘉与海内,底于丕中,可大赦天下。
於戏!三事大夫、群后、庶尹,国势委靡而不振,宜思所以救治之方;黎元愁叹而无聊,宜思所以抚绥之术。保疆固圉,节用广储,庶几协心,共图康乂。”
为了向民众进一步表明自己的执政理念与态度,宋钦宗又亲手书写了一道诏书,书曰:“朕以眇躬,托士民之上,夙夜只惧,靡敢遑宁。比者金人犯顺,都城闭关逾月,军民展力,捍御实劳,朕知之矣。而不逞之徒,辄乘时造端,相扇为变,内作不靖,震惊朕师,诋骂大臣,殴击内侍,白昼剽掠,乃敢公肆凶残。朕念嗣位之初,首遭艰难,德意未孚,致汝等抵冒如此,朕甚悼之。
播告汝等,朕自今伊始,并遵用祖宗旧制。选用大臣,裁抑内侍,不崇餙恩幸,不听任奸人,不轻爵禄,不滥赐与,不夺尔居以营私燕之地,不竭尔力以广无用之费,凡蠹国害民之事,一切浸罢,务与尔等休息。其有奸人不悛,敢复犯法,紊我纪纲,当重寘刑戮,必罚无赦!咨尔有众,明听朕言。”
也就是在宋钦宗下诏的同一天,李昕带着茂德帝姬经过一个月的辗转到达了惠安。
到了李府门口后,李昕对着马车里的茂德帝姬说道:“帝姬,我们到地方了。”
赵福金别过头去也不说话,李昕把被绑住手脚的赵福金抱下马车,然后用刀子给她松了绑道:“好了,这段时间委屈帝姬了,走吧,进府吧。”
赵福金问道:“这是哪里?”
李昕说道:“泉州府惠安县李府,我不是都跟帝姬说过了,我是惠安知县李昕,当然要把帝姬带到惠安了。”
赵福金又问道:“这一路上,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劫走我呢?”
李昕反问道:“这一路上,百姓生活的百态,想必帝姬都看到了吧?”
赵福金神色黯然道:“都看到了,我是真没想到父皇治下百姓的日子已经这么苦了。”
李昕继续问道:“我们刚出东京南下的时候,被金兵掳掠下的百姓帝姬也看到了吧。”
赵福金点头道:“都看到了,那些金兵确实残暴。”
李昕接着问道:“那帝姬有没有想过,如果东京城被金兵攻破了,帝姬会是什么下场?”
赵福金摇头道:“东京城城防坚固,又有重兵把守,怎么可能会被攻破。”
李昕说道:“天下哪有攻不破的城池,自古以来战败者的女人什么下场帝姬应该知道,作为我们汉人漂亮的公主怎能被蛮夷掳去,蔡鞗他保护不了帝姬,这就是我绑帝姬来惠安的主要理由。”
赵福金冷笑道:“那你一个小小的知县就能保护我了?”
李昕点头道:“我能,我不仅能保护帝姬,连你们赵家曾经丢掉的属于我们汉人的荣耀我以后也都会把它们找回来。”
赵福金震惊道:“你要造反?”
李昕说道:“是的,你们赵家把国家搞成这个样子,百姓生活民不聊生,还要受到北方蛮夷的侵略,从燕京到东京上千里地,金兵如入无人之境,而你们赵家朝廷又干了什么,面对如此朝廷,我为什么不能造反?”
赵福金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作为一个从出生就生长在皇宫衣食无忧的公主,哪里懂得这些,她之前一直都认为她的父皇是个英明的皇上,大宋是个国富民强的国家,可是这次从东京到惠安这一路走来,很多事情都颠覆了她的认知。
李昕抬起赵福金的下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孤单太久的,我会从你的妹妹们中挑几个来陪你的。”
赵福金惊讶道:“绑了我还不够,你还要对我的妹妹们下手。”
李昕说道:“我不是说过嘛,我们汉人的公主岂能被蛮夷掳去,不过你的父皇也是真能生,生的帝姬太多了,我也不可能全救来,到时候只能挑几个救来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收马扩赵良嗣 一
赵福金有些尴尬道:“我的妹妹们确实太多了。”
李昕问道:“那不知帝姬可以给我说说你的妹妹们嘛,嫁出去的就不用说了,没嫁出去的都跟我说说。”
赵福金警惕道:“为什么是没嫁出去的帝姬,你又有什么阴谋?”
李昕说道:“我也不瞒你,以后我要接手大宋,需要你的妹妹们,毕竟她们也都是你父皇的女儿,只不过你已经被你父皇嫁出去了,以后对我接手大宋的助力没那么大,我救你主要是为了不让你落在金人手里,你想想吧,与其让她们落在金人手里,还不如让她们落在我手里。”
赵福金叹了口气道:“保福帝姬、仁福帝姬、贤福帝姬、惠福帝姬、永福帝姬今年均十六岁,仪福帝姬、柔福帝姬今年均十七岁,宁福帝姬十四岁、令福帝姬十岁、华福帝姬九岁、庆福帝姬七岁、纯福帝姬四岁,还有一位恭福帝姬刚出生,这十几位帝姬都未曾出嫁。”
李昕挠挠头道:“这也太多了吧,罢了,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能救出几个是几个,走吧,我们先进府吧。”
李昕安顿好赵福金后,便去寻管家了,见了管家道:“安叔,我回来了。”
管家见了李昕就问道:“郎君,你让人带回来的那两家人又是什么来路?”
李昕惊喜道:“那两家人都到了?”
管家点头道:“嗯,都到了,某家把他们都安置在后院了,不过没放在一起。”
李昕说道:“好,这两位可都是大人物,安叔没怠慢他们吧。”
管家摆摆手道:“没有,没有,都好吃好喝供着呢。”
李昕点头道:“好,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再见他们。”
次日收拾一番,李昕便去寻马扩跟赵良嗣两家人了,不过李昕只是听过这两人之名却并没有见过这两人,也不知道这第一个见得会是谁。
李昕先走进一个院子,便看到一个有些沧桑的男子在看书,而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在围着他转。
从男子的神态来判断,李昕觉得此人应该是赵良嗣,毕竟赵良嗣自从张觉事件后便被贬官,他的遭遇可比马扩悲惨多了。
李昕上前试探着问道:“请问你可是赵良嗣赵大人?”
赵良嗣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起身道:“在下正是赵良嗣,请问郎君是?”
李昕自我介绍道:“赵大人好,某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惠安知县李昕。”
赵良嗣说道:“原来是主人家回来了,却不知李大人为何要救在下一家呢?”
李昕叹息道:“某只是不想看到赵大人枉死罢了,燕云之事赵大人在与金人的谈判中已然是尽力了,造成现在这样局面的原因不在于赵大人,而是朝廷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闻言,赵良嗣落下眼泪道:“谢谢,谢谢李大人如此体谅在下,你是第一个这么对在下说的人。”
李昕安慰赵良嗣道:“好了,赵大人莫要伤心了,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
赵良嗣抱拳道:“能得李大人几句肺腑之言,在下知足了,李大人劫走在下一家已是触犯了律法,在下不能再给李大人添麻烦,在下一家这就收拾东西离开李府。”
李昕摇摇头道:“那倒不必,某既然劫下了赵大人一家,就已做好万全的准备,赵大人安心在这里住着便是,以后某还要跟赵大人一起做大事呢。”
赵良嗣问道:“做大事?做什么大事?”
李昕笑道:“这个先不说,某先带赵大人去见一位故人。”
李昕拉着赵良嗣就往马扩一家所在的院子里走,进了院子,赵良嗣一眼就认出了马扩道:“子充?你怎么也在这里?”
马扩一见赵良嗣道:“赵龙图你也在这里!”
李昕说道:“赵大人,故人相见,还是去屋子里聊吧。”
马扩看着李昕问道:“赵龙图,这位年轻的郎君是?”
赵良嗣答道:“这位就是这个宅邸的主人惠安县知县李昕。”
马扩怒道:“就是你把我们一家绑来的,身为朝廷命官,你应该知道私自绑缚朝廷官员是大罪,我劝你还是赶快放了我们,我还有大事要做。”
李昕笑道:“马大人,放你回去你就能对付金兵了嘛?现在整个北方都被金军打烂了,马大人回去就能收拾这个残局了?”
马扩震惊道:“你说什么?”
李昕说道:“想必你们很久没有得到外界的消息了,某也不妨告诉二位自从金军罚宋以来,东路军由完颜宗望率领自燕云而下已于一个月前围住了东京,西路军由完颜宗翰率领由大同府南下,被阻于太原了。”
马扩与赵良嗣听到李昕的话语,都惊呆了,马扩有些不信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昕继续说道:“这还是一个月前某得到的消息,现在局势如何了某就不知道了,不过前官家赵佶在金军围住东京前把皇位传给了太子赵桓,而前官家逃到了镇江,童贯、蔡京等大臣也逃到了镇江,某最后得到消息的时候,当今官家已经准备跟金军和谈了。”
马扩问道:“那东路金军一路上可曾把城池都攻破了?”
李昕摇摇头道:“这倒没有,河间、中山等府都还在朝廷手里。”
马扩松了一口气道:“那还好,只要金军东西两路军无法汇合,那就还有的打,这样说不定还能再造个澶渊之盟。”
李昕冷笑道:“现在的宋军已然不是澶渊之盟时的宋军了,现在的朝臣也不是澶渊之盟时的朝臣了,某劝马大人还是不要过于乐观的好。”
马扩抱拳道:“李大人,请你放我回去,既然官家已换,我要向新官家进言。”
李昕问道:“马大人,即便我把你放回去,你以为你就能见到新官家了,童贯或许会欣赏马大人,但是童贯自从逃离京城的一刻便已经失去了权势,还有马大人你可知道为何两路金军会打得那么快嘛?进入宋境如入无人之境。”
马扩摇摇头道:“不知,还望李大人赐教。”
第三百五十三章 收马扩赵良嗣 二
李昕说道:“因为义胜军跟常胜军诸多将领的叛变。”
马扩恨恨道:“这帮人当真不可信。”
李昕厉声道:“马大人,这帮人固然有错,但是马大人你扪心自问下,朝廷何时把燕人当自己人看了,张觉事件怎么发生的?宋军有没有把义胜军、常胜军当自己的袍泽对待?你可知道朝廷在燕云的盐价比内地贵了多少?”
马扩默然不语,李昕继续说道:“朝廷如此对待燕人,如何不让他们失望,他们也是汉人,只不过被朝廷丢了一百多年,难道过了一百多年他们就不是汉人了嘛?他们体内留的也是华夏炎黄子孙的血液,朝廷收复了燕京却不善待他们,这如何不叫他们心灰意冷呢,归根到底造成现在局面的后果还是朝廷自己,一切都是朝廷咎由自取的结果。”
赵良嗣闻言直接跪下扣首道:“多谢李大人仗义执言,在下代所有燕云汉人谢谢李大人了。”
李昕扶起赵良嗣道:“赵大人不必如此,某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马扩问道:“那不知李大人把我们一家绑来所为何事?”
李昕答道:“某欲跟二位大人共举大事。”
马扩又问道:“什么大事?”
李昕说道:“曾经的盛唐什么样子,想必二位大人都应该知道吧,某想把我们汉人重新带回大唐那样的盛世。”
马扩冷笑道:“真会说大话,就凭你一个小小的知县也想造反,就算大宋再残破不堪也不是你能撼动的,再说了你说得那些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昕摆摆手道:“先不说我能不能造反,某先带你们去见一个人,或许是你们二人认识的也说不定。”
李昕把马扩跟赵良嗣带到赵福金的屋前,李昕上前敲门,屋里传出一声有些柔弱女子的声音:“谁啊。”
李昕说道:“我,李昕。”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当女子出门的一刹那,赵良嗣先跪下了道:“帝姬好。”
马扩有些震惊道:“赵龙图,你说她是帝姬?”
赵良嗣点头道:“是的,这位就是蔡京五子蔡鞗的夫人茂德帝姬,我曾经在京城见过。”
赵福金说道:“赵大人请起吧,在这我也不是什么帝姬了。”
李昕对马扩道:“关于东京的事,马大人可以问帝姬,看看我说得是不是真的,好了你们聊吧,某先走了,过几天某会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某所有的底气都来自那里。”
李昕走后,赵福金说道:“二位大人请把,我们屋里聊。”
进屋坐定后,赵福金先开口道:“不知二位大人是何身份,找我要问何事?”
赵良嗣先抱拳道:“在下赵良嗣,见过帝姬。”
赵福金问道:“你就是赵良嗣,算了,东京的事也不能怨你,关于你的事我路上都听李昕讲过了。”
马扩起身道:“在下马扩,曾在童贯童宣抚麾下供事。”
赵福金说道:“童贯已经被我皇兄贬官了。”
马扩问道:“那这么说来,东京被金军围住这些都是真的了。”
赵福金点头道:“是的,我被李昕绑着离开东京的时候,东京已经被围几天了,守军还打退了几次金军的攻城。”
马扩又问道:“那帝姬怎么出的东京城?”
赵福金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前一晚我还在家中睡觉,次日醒来我就发现我已经被绑出城外了。”
赵良嗣问道:“那李大人为什么要绑帝姬呢?”
赵福金答道:“李昕说是为了救我,他说如果东京城被攻破了,我的下场会很凄惨,他还说我们汉人的公主岂能被蛮夷掳去。”
马扩叹息道:“这话李昕说得倒是真的,自古以来战败者的女子下场都很惨,如果东京城被攻破,帝姬的下场确实会很悲惨,女真人我也是了解的,他们心狠手辣狡诈如狐。”
赵福金落下眼泪道:“这个我已经见过了,东京城外不少百姓都遭难了,那场面太可怕了。”
马扩试探着问道:“那关于李昕要造反的事情帝姬可曾知道了?”
赵福金擦了擦眼泪道:“我已经知道了,以前我什么都不懂,可自从从东京到惠安这一路走来,我才知道父皇把大宋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赵家有愧于大宋百姓,李昕他要造反也情有可原,大宋比之盛唐确实差的太远了,再说了既然我们都被李昕绑来了,还能阻止的了他?”
两日后,李昕带着赵福金还有马扩跟赵良嗣两家人一起登船前往兴汉岛。
等到了兴汉城码头已经是傍晚了,看着兴汉城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李昕说道:“马大人,怎么样,这里才是某的根基所在。”
无论是马扩,还是赵良嗣或者赵福金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马扩说道:“没想到李大人在大宋之外的地方已经干出如此一番基业了,我们早上从惠安坐船到傍晚才到这里,由此可见,此地距离大宋应该有四百里地左右。”
李昕点头道:“马大人不愧是武举出身,说的不错,此岛距离大宋确有四百多里地,所以马大人可以断了逃走的念想了,还有某给此岛取名做兴汉岛,眼前的这座城叫兴汉城。”
马扩笑着摇摇头不说话,李昕带着众人下船后往兴汉城城中走去,边走李昕边给三人介绍道:“兴汉岛目前有六座城将近四十万人口,其中兴汉城是首府,人口也最多约有十六万人,而目前某还未能控制整个兴汉岛,只控制了兴汉岛北部区域,整个南部区域尚待开发,如果未来控制了整个兴汉岛,养个几百万人口不是问题。”
马扩问道:“不知李大人何时开始做这件事的?”
李昕答道:“已经有六年了,更准确的来说是在某从蔡京处得知辽金开战的时候开始的。”
马扩又问道:“哦,李大人何时得知辽金开战的?”
李昕说道:“六年前吧,六年前某还不是惠安知县的时候,那时候某去东京蔡京府上向蔡京买官的时候得知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 收马扩赵良嗣 三
马扩接着问道:“为何听到辽金开战,李大人就开始准备造反了呢?”
李昕答道:“不仅仅是因为辽金开战的消息,更重要的是听到朝廷要联金伐辽的时候。”
马扩不解道:“这是为何?”
李昕笑道:“马大人这是在考验某啊,也罢,某就跟你说了吧,纵观历史我们中原汉人王朝最大的威胁历来都来自于北方,像秦汉时期的匈奴,隋唐时期的突厥,到了本朝就是契丹,可是自澶渊之盟后本朝跟大辽和平百年,猝然冒出一支女真人还把辽军打得落花流水,那可是辽军啊,曾经本朝开国时几次欲收复燕云都败于辽军之手,这就很让人警惕了,而现在朝廷的军队战力如何某想马大人心里应该很清楚吧,所以自从得到朝廷要联金伐辽消息的时候,某就知道我们中原汉人的灾难又要来了,当然某的机会也要来了,说句心里话某对大宋朝廷一直很不满,大宋比之大唐差得太远了,当年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土地,大宋才拿到多少,大宋丢得太多了。”
马扩又问道:“既然李大人决定造反,那李大人打算对大宋开战喽?”
李昕摇摇头道:“不,某并不会与大宋全面开战,那损失的是我们汉人自己的力量,便宜的是金人。”
马扩来了兴趣道:“那不知李大人如何对付金国呢?难道就凭这一座岛?”
李昕接着摇摇头道:“仅凭这一座岛是无法对抗金国的,必须整合全大宋的力量才能对抗金国。”
马扩追问道:“既然不想与宋军全面开战,那李大人打算如何整合全大宋的力量呢?”
李昕笑道:“马大人就不要问了,某现在不会说的,等到时候马大人自然就知道了。”
到了城守府门前,李昕说道:“这里就是城守府了,马大人、赵大人,今日天色已晚,就先委屈二位跟家人在城守府住一晚,明日某再给你们二位安排新的住处。”
安排好马扩跟赵良嗣后,李昕对赵福金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家人,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了,放心吧,在这里你永远都是安全的。”
赵福金点头轻声道:“嗯。”
李昕带着赵福金来到后院,正好李婧跟李昕的三位夫人还有孩子都在,已经三岁多的李晓龙见到李昕进院就跑到李昕身边道:“爹爹回来了,抱抱。”
几人看到李昕回来了,都站了起来,李昕左手一把抱起儿子道:“你们都在啊,都坐,馨凝过来让爹爹抱抱。”
两岁的馨凝迈着小步走到李昕身边,李昕用右手抱起女儿问道:“爹爹不在这段时间,你们可有听话?”
李晓龙点着小脑袋说道:“有,爹爹,你不在的时候,娘亲还教孩儿背了一首诗呢。”
李昕惊讶道:“哦,我儿子还会背诗了,来,背给爹爹听听。”
李晓龙背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李昕鼓励道:“嗯,儿子真棒,那你可知道这首诗讲得什么意思?”
李晓龙说道:“孩儿知道,娘亲都告诉孩儿了,这首诗讲得是我们吃的粮食都是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
李昕说道:“既然知道粮食来之不易,那你吃饭的时候有没有浪费粮食啊。”
李晓龙摇着小脑袋道:“没有,孩儿现在吃饭每顿饭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李昕点头道:“嗯,这才是好孩子。”
赵福金在旁边看着李昕父子的对话有些不知所措,梁红玉看出了赵福金的异常,上前道:“官人,你还没给我们介绍你身边这位女子呢。”
李昕说道:“光顾着跟孩子们说话了,都忘了正事了,我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当今官家的妹妹茂德帝姬赵福金,也是我们家的新成员,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李婧白了一眼李昕道:“没想到我哥又搞回来一个公主,怕不是又是绑回来的吧。”
李昕嘿嘿笑道:“还是妹妹懂我。”
梁红玉拉过赵福金道:“福金妹妹好,奴家是官人的大夫人梁红玉,奴家是官人买来的,旁边这两位是官人的二夫人和三夫人,他们的身份也跟福金妹妹一样都是公主,只不过一个是辽国公主耶律余里衍,一个是高丽公主王雪妍,她们也都算是官人绑来的,所以我们的官人比较特别,几位夫人不是买来的就是绑来的。”
余里衍笑道:“这种事情我们已经习惯了,福金妹妹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闻言,赵福金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看李昕,又想到自己的妹妹们之中可能也会有几人落到这个男人手中,就叹息道:“还不知道后边还会有多少公主落到他手里呢!”
李昕放下儿女道:“红玉,你过来下,我有事问你。”
李昕把梁红玉叫到一边道:“自从我把赵福金劫走后,有一个来月没得到东京跟金国的消息了,现在情况如何了?”
梁红玉答道:“东京那边昨日来得消息说朝廷跟金人已经达成协议了,金人开始撤军了,至于协议具体内容还不得而知,至于金国那里最近几日还没有消息传来。”
李昕点头道:“嗯,协议内容无非就是割地赔款称臣纳贡,想来协议内容很快就会传来,夫人今晚忙一下,把近几年从辽金传来的密信整理一下,梁兴等人的名字都要隐去,明日我有大用。”
梁红玉说道:“是,官人,不知官人今日准备在哪里过夜?”
李昕想了想道:“今晚我去余里衍那里吧。”
梁红玉摇摇头道:“不妥,官人还是去福金妹妹那里去吧,毕竟是福金妹妹第一次来家里。”
李昕挠挠头道:“好吧。”
虽然把赵福金绑走了,但是真要让李昕单独面对赵福金,李昕还真有点不知所措,毕竟赵福金原先也是个有家室的人,李昕这相当于强行拆散了赵福金原本的家,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李昕可没有曹老板那种“汝妻子吾自养之,汝勿虑也”的气魄,因为李昕并不是一个人妻控,所以别看赵福金被绑走一个多月了,李昕却未曾动过她一下。
第三百五十五章 收马扩赵良嗣 四
不过想了想,最后李昕还是决定硬着头皮上了,毕竟把一个美女绑回来,只看不动手那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嘛。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便散伙了,李昕带着赵福金走进了一个房间。李昕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喝了茶道:“你上床睡吧,今夜我睡地上,你放心吧,我不会强迫你的。”
说完李昕着手就要开始打地铺,赵福金上前拦住李昕道:“不用了,自从被你绑走我就想到了这一天,只不过你一直未曾强迫我,这让我很钦佩,你是个好男人,这是我这一路走来还有今日与几位姐妹聊天得出的结论。”
李昕叹息道:“可是我毕竟破坏了你原本的家。”
赵福金说道:“你不用内疚,虽然我被父皇下嫁给了蔡鞗,可是我跟他这几年来其实并无什么感情,我们一直都是相敬如宾,你这次把我绑走也算是帮我解脱了这层束缚,再有就像你说的与其让我落在金人手里还不如落在你手里,我宁可死也不想落在残暴的金人手里。”
李昕说道:“看来那些百姓的下场把你吓到了。”
赵福金留着泪点头道:“是的,自从看到那些百姓悲惨的下场,有好几日夜晚我都会做噩梦。”
李昕上前轻轻的抱住赵福金道:“不哭了,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赵福金靠着李昕的肩膀轻声道:“嗯。”
李昕抱起赵福金道:“好了,夫人,我们早些歇息吧。”
就这样李昕把茂德帝姬赵福金收入了囊中,次日李昕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腰疼,而赵福金则满面红光,一看李昕就被压榨的不浅。
吃过饭,李昕拿着梁红玉整理过后的密信找到马扩跟赵良嗣道:“二位大人可休息好了?”
二人抱拳道:“休息好了。”
李昕点头道:“好,二位可先看看这些信件,我们一起等一个人,等一会那人到了,我们再带你们二人去参观兴汉城,说不定那人的名字马大人还听过呢。”
马扩跟赵良嗣接过信件后便看了起来,李昕则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等待刘法的到来。
马扩跟赵良嗣越看越心惊,马扩先问道:“李大人可是在辽金有密谍?”
李昕点头道:“没错,某确实在辽金安排有密谍,某还可以告诉你们,这些密谍现在都打入了金国内部,要不然某怎会得到如此详细的消息,这也是某日后对抗金国的底气之一。”
马扩说道:“李大人的作为,在下佩服。”
李昕问道:“这些信你们看完了嘛?”
二人点头道:“都看完了。”
李昕说道:“那走吧,先去见见某的三位夫人。”
李昕领着赵良嗣跟马扩进了后院,见了几女道:“诸位夫人,我身后这二人一个是马扩马大人,一个是赵良嗣赵大人,这二人都是新登岛的有大才之人。”
几女福了一福道:“见过赵大人,见过马大人。”
二人抱拳回道:“见过诸位夫人。”
李昕继续给马扩还有赵良嗣介绍道:“这位是某的大夫人梁红玉,其父原先是淮安水师的统领;这位是某的二夫人耶律余里衍,其父就是前辽国的天祚帝;这位是某的三夫人王雪妍,其兄就是现在的高丽大王,红玉,你去把前两年我们跟高丽签的和约拿出来。”
梁红玉说道:“是,官人。”
赵良嗣感叹道:“没想到李大人居然把辽国的长公主搞到手了,在下佩服。”
马扩则说道:“看来李大人已经为以后收复燕云做好准备了。”
李昕说道:“不错,有辽国长公主在某身边,对以后某收复和治理燕云会有很大的帮助。”
梁红玉很快便把和约拿了出来,李昕把和约递给马扩跟赵良嗣道:“前两年你们还在为燕云奔波的时候,某已经带领军队跟高丽干了一仗,这是某跟高丽签的和约,你们二人可以看看。”
马扩看过后抱拳道:“李大人的所作所为,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李昕说道:“某把某的雄心壮志都给你们展现出来了,你们呢?”
赵良嗣先跪拜道:“在下一家人的命都是李大人救得,在下愿为李大人效犬马之劳。”
李昕扶起赵良嗣道:“好,那马大人你呢?”
马扩想了想道:“可否容我跟家人商量后,再告知李大人。”
李昕点头道:“当然可以,某等着马大人的回复。”
这时曹龙进来道:“禀主公,刘帅到了。”
李昕说道:“走吧,某带你们去见见某手下军队的主帅。”
李昕带着马扩跟赵良嗣见到了坐着轮椅的刘法,李昕说道:“刘帅,某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就是曾经主管宋金谈判的马扩跟赵良嗣。”
刘法抱拳道:“某刘法,见过二位。”
马扩惊讶道:“你就是西军名将刘法?你不是死了嘛?”
刘法苦笑道:“某曾经确实快死了,不过在生死危难之际被主公的人救了,虽然活过来了,但是也失去了两条腿。”
李昕问道:“刘帅,某听说你的家人已经登岛了?”
刘法点头道:“是的,夫人跟小儿子刘正飞已经登岛了,大儿子刘正彦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李昕说道:“好,走吧,咱们陪着这二位去参观参观兴汉城几个地方。”
刘法答道:“好,不知主公打算首先带他们去哪里?”
李昕想了想道:“先去崇武院吧。”
李昕等人往崇武院走去,边走李昕边给马扩还有赵良嗣介绍道:“崇武院是某在兴汉岛建造的专门用于培养军事人才的地方,就相当于军事太学,某自认山长,刘帅当副山长,凡是军中优秀的士兵跟将领都要来这里学习,就是普通人家的子弟通过考试也能进入崇武院,当然某在兴汉岛上建造的太学并不止崇武院一处,还有好几所太学,某就不跟你们详细介绍了,今日之后你们可以去兴汉岛除了部分工坊之外的任何地方参观。”
走进崇武院,只见门口摆放着一颗大石头,石头上刻着几个大字“为大汉崛起而奋斗”,这是李昕专门找人刻的几个字。
第三百五十六章 收马扩赵良嗣 五
进入崇武院后,马扩感叹道:“这太学真大。”
李昕说道:“那当然,在某这里,培养人才的地方一定是全城建的最好的地方,要想大汉重新崛起,会需要很多很多人才,某现在可没有朝廷那种号召力,除了靠绑架等手段,就只能自己培养了。”
刘法带着众人进了一间大屋子道:“这里是武院的参谋室。”
进了参谋室,只见屋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四面墙上还挂着几幅大地图,参谋室里还有几位学生在进行着一些活动。
有学生看见刘法等人进来了,立刻立正敬礼,刘法示意他们继续,马扩问道:“这参谋室是用来做什么的?”
刘法答道:“这是主公在我军创造的一种新的制度,兵者国之大事,主帅虽然在一场战争中起到决定性作用,但是主帅毕竟是一个人,不可能战争的每个方面都考虑到,这个参谋制度就是用来弥补主帅漏洞的,一人之智短众人之智长,集众人之力总比一个人用力胜率要高得多啊,再有如果主帅临时出事,参谋人员也能临时接过军队指挥权,这样避免军队失去主帅指挥而混乱,这个参谋室就是用来培养参谋人员的。”
马扩赞叹道:“妙,妙,这个制度好,这样可以大大提高战争失败的风险。”
李昕问道:“现在沙盘上正在推演什么呢?”
刘法答道:“禀主公,学员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根据获得的宋金消息推演宋金战争。”
李昕点头道:“嗯,那推演的都有什么心得体会啊。”
学员郑仲汇报道:“报告山长,此次宋金战争,宋军在战前几乎未做任何准备,战争爆发后,宋军反应迟缓,再加上义胜军跟常胜军的缘故致使金军自战争开始后在宋境如入无人之境,直到西路金军到达太原才算是碰到了宋军有力的抵抗,但是比较让人奇怪的是宋军在黄河边居然并没有怎么设防,这让东路金军轻易地打过了黄河直抵东京城下,但凡宋军在黄河边摆上几千能战之兵也不至于让东路金军如此轻易的就打过黄河去。”
学员欧阳睿接着汇报道:“报告山长,太原被西路金军包围后,宋军救援的策略也有问题,首先救援军队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致使救援军队被金军各个击破,其次不应该直接去救援太原,如果我是宋军指挥官,完颜宗翰率领金军这次倾巢而出,我就带领军队直接去打他的老巢大同府,并可于完颜宗翰回援大同的必经之路上打他一个伏击,这样太原之围就迎刃而解了。”
学员褚周继续说道:“禀山长,根据昨日得到的最新消息,大宋朝廷已经与金军达成了和议,金军准备撤军了,如果我是宋军指挥官,就在金军渡过黄河的时候,击其于半渡。综上所述我们认为此次宋金战争前半段造成如此被动的局面宋军高层跟大宋朝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就看大宋朝廷有没有魄力集中优势兵力把东路金军歼灭于回程途中了,况且东路金军回程的时候必携带了大量的金银,这将不利于金军的行动,但是对于宋军来说却是个歼灭金军的好机会。”
李昕点头道:“你们说的都不错,那你们对于此次宋金战争后的局势可有什么预测?”
学员秦鸿武说道:“禀山长,这就要看大宋朝廷敢不敢歼灭东路金军了,如果把东路金军歼灭于回程途中,那么金军起码两三年内不敢再次轻易犯边,而且宋金再次谈判的时候大宋一方也不至于处于弱势地位;如果大宋朝廷不敢对东路金军下手,那么只会助涨金军的嚣张气焰,别忘了金军是没有军饷的,全靠掳掠,而这次只有东路金军得了好处,而西路金军却没有得到多少好处,那么西路金军必然不满,说不定一年后金军就会再次侵宋。”
马扩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听到有些地方却也很尴尬,一想到朝廷马扩就有些头疼,朝廷的衮衮诸公还不如这些年轻人有见识。
马扩看向四周挂着的地图,李昕看马扩在看地图问道:“马大人看什么呢?”
马扩问道:“李大人,耽罗岛在什么位置,不知李大人可否指出来让我看看?”
李昕把耽罗岛的位置点出来了道:“耽罗岛在这里,不过某现在给它改名叫济州岛了。”
马扩看着济州岛的位置思考着,李昕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儿道:“马大人想到什么了?”
马扩摇摇头道:“没,没什么。”
离开了崇武院,李昕等人去了武器试验场,可还没进试验场的大门,便听到轰轰的响声。
赵良嗣问道:“这什么声音,这么响?”
李昕笑道:“一会儿你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前边就到武器试验场了,武器试验场是我们试验新型武器的地方,不过平常也是我们炮兵训练的地方。”
马扩问道:“炮兵?”
李昕点头道:“是的,炮兵,投石车马大人知道吧,投石车就算是炮兵的一种。”
马扩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
进了武器试验场,来到炮兵训练场地,李昕给马扩还有赵良嗣介绍道:“这是我们兴汉岛军队独有的装备“火炮”,那边是新型投石车,某给它取名叫雷霆车,二位先看看火炮的威力。”
李昕给炮兵下令放了几炮,炮声过后,李昕说道:“二位可以去看看炮击的结果。”
马扩跟赵良嗣来到炮弹落地的地方一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赵良嗣说道:“这火炮的威力也太大了吧,这地面都被砸出了一个大坑,这要是砸在人身上那还不砸碎了。”
马扩说道:“你别光看威力,这火炮射程也比投石车远多了,这炮打得得有三里地远,若用此等利器守城必教那攻城的金军损失惨重。”
赵良嗣补充道:“可不仅仅是守城,攻城也可,这种威力就是都城的城墙又能顶的了多久?”
马扩摇摇头道:“能不能用于野战跟攻城取决于一个重要的因素,走吧,我们先回李大人那里去。”
第三百五十七章 收马扩赵良嗣 终
见到李昕赵良嗣先抱拳道:“有此等利器在手何愁大汉不兴,臣在这里提前恭喜主公了。”
马扩却问道:“李大人,我想问下这火炮有多重?”
李昕答道:“最轻的也有三千斤左右。”
马扩叹息道:“可惜了此等利器只能用于守城了。”
赵良嗣问道:“马兄为何如此说?”
马扩解释道:“火炮虽利,但是太重了,如果跟随步军一起行动会拖累行军速度,而且此等利器必须要有骑兵保护,否则极易被敌人夺去,若被敌人夺去岂不是对我军非常不利。”
听到二人的对话,李昕跟刘法哈哈大笑起来。
马扩看到李昕跟刘法笑了起来道:“二位何故发笑?难道我说的不对?”
刘法说道:“不不,马大人说得都对,当初某第一次见到火炮的时候也是这个想法,在缺乏骑兵的现在,火炮确实不能用于野战跟攻城,但是不代表火炮不能用于其他地方。”
马扩疑惑道:“我只想到守城?难道还有别的地方可以用到火炮?”
刘法答道:“有,水战,把火炮搬到船上,马大人觉得如何?”
马扩一拍脑袋道:“我怎么把水战忘了,如果把火炮搬到船上,那么在水战的时候,拥有火炮的一方将占尽优势,不待敌方船只靠近便能消灭对方。”
刘法说道:“主公与高丽一战就是用水军火炮战船打得高丽水军几乎全军覆没。”
马扩问道:“李大人,从舆图上看,济州岛距离兴汉岛可不近,你为何要大老远去占这么一座小岛?”
李昕笑道:“济州岛可是个好地方,等马大人以后去了济州岛看看就知道了。”
马扩说道:“好吧,既然火炮不能用于攻城,那想必旁边的雷霆车就是用来攻城的了。”
李昕点头道:“正是,马大人可以看看我们这雷霆车的威力。”
随着李昕一声令下,两部雷霆车抛出去两大块石头,马扩来到石头的落点看了看道:“这雷霆车可比普通投石车威力要大多了,这石头起码得有一百多斤重。”
赵良嗣说道:“而且射程也比普通投石车远,起码得有一里地。”
马扩若有所思道:“这雷霆车确实是攻城利器,威力大射程远,而且石头木材随处可见,如果不是特别坚固的城墙,几十架雷霆车对着城墙猛砸几天,估计也就能把城墙砸塌了。”
马扩来到李昕身边道:“这雷霆车确实是攻城利器,比我见过的所有投石车都强多了。”
赵良嗣问道:“主公,我见那边士兵在摆弄小铁管,那是什么?”
李昕答道:“那是为步军量身打造的虎蹲炮,因为火炮太重无法用于野战,虎蹲炮就是用来加强步军野战能力的利器,你们可以去试试。”
马扩抱起一门虎蹲炮掂了掂道:“这虎蹲炮确实轻,一个人就能抱起来,就是不知道威力跟射程如何。”
李昕示意旁边的炮兵用虎蹲炮开了一炮,马扩跟赵良嗣跑过去看了看,马扩赞道:“这虎蹲炮当真是步军野战利器,射程起码有一里地,炮弹范围大,用来大量杀伤人员马匹再好不过了,我看炮弹的材料也就是用火药跟碎石子包成的,这虎蹲炮要是用于山地战就更好了。”
马扩回来对李昕说道:“李大人麾下神兵利器当真是多,在下佩服。”
随后李昕跟刘法又带马扩跟赵良嗣在兴汉城逛了逛,到了傍晚,马扩回到了在兴汉城的新家想了想白天看到的一切,又想了想大宋当前的局势,对于李昕的邀请马扩说不动心是假的,马扩觉得自己是该做出选择了。
马扩想好后,去见了自己的父亲马政道:“父亲,孩儿想好了,孩儿想在李大人手下做事。”
马政问道:“你要在这个反贼手中做事,你可想好了?”
马扩点头道:“孩儿想好了,今日在兴汉城见到的一切都让孩儿很震撼,也开拓了孩儿的眼界,还有今日我还见到了李大人麾下军队的主帅,您可知道他是谁?”
马政问道:“他是谁?”
马扩答道:“他就是前西军名将刘法。”
马政惊讶道:“你说谁?刘法?他不是死了嘛?”
马扩说道:“就是刘法,据他本人说,本来他快死了,可是后来被李大人的人救走了,不过他失去了双腿,刘将军曾经可是跟种师道齐名的西军名将,他都对李大人很尊敬,我能看出来那不是因为救命之恩的尊敬,那是发自心底的尊敬,而且孩儿从李大人身上看到了明君的气质,看到了唐太宗跟汉武帝,看到了我们汉人复兴的希望,我们汉人确实已经到了危急的时刻,金人轻而易举的就打到了我们的都城东京,这不得不令人深思,我们现在需要一个明君。”
马政叹息道:“好吧,既然你想好了,那就去做吧。”
马扩抱拳道:“谢父亲成全。”
次日一早,马扩来到城守府,恰巧赵良嗣也在,马扩见了李昕跪拜道:“臣昨日回去想了一夜,臣想明白了,臣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愿为我大汉复兴出一份力。”
李昕扶起马扩道:“好,能得马子充辅佐,某又得了一员良将啊。”
赵良嗣笑道:“子充,以后我们又能一起奋斗了。”
李昕打趣道:“二位,等下次某跟金国谈判的时候,某会派你二人去,到那时你二人就可以挺直腰杆子跟金国谈判了。”
赵良嗣抱拳道:“多谢主公,到时臣一定多为我们汉人争取利益。”
李昕笑道:“没事,到时候你们尽管谈,有我的大军给你们撑腰,敢不同意就干他。”
二人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说道:“子充,你现在先跟在刘帅身边多学习学习;良嗣,你在兴汉岛先多熟悉熟悉民政,帮着治理治理兴汉岛,某有意让你主管以后的礼部,主要就是跟日后帝国周边的国家来往,某很看好你这方面的能力。”
二人答道:“是,主公,臣等明白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李邦彦致仕
在东路金军退兵后第三天,即靖康元年二月十三日,宋钦宗与宰执大臣们在延和殿举行会议。李纲提议,立即派遣大兵北上,护送金人回师。他说道:“澶渊之役,虽与辽人盟约,及其退也,犹遣重兵护送之,盖恐其无所忌惮,肆行掳掠故也。金人之去已三日矣,初谓其以船栰渡河,今探闻乃系桥济师,一日而毕。盍遣大兵,用澶渊故事护送之。”
李邦彦、吴敏等对此皆表示反对,他们以为,此时出兵护送还是太早,万一两军在途中发生交战,金兵很快就会卷土重来,将再次对京师构成严重威胁。
李纲坚持己见,毫不妥协,且态度十分坚决。不知是惧怕李纲,还是真的认为李纲所言有道理,宋钦宗竟毫不犹豫地批准了李纲的提议。
当日,宋钦宗即分遣将士,命姚古、种师中、折彦质、马忠、范琼等领兵北上,护送金兵回师。
此时姚古、种师中、折彦质都没到达京城,他们分别还在来京勤王的路上。姚古、折彦质在河东路南部一带,种师中在河北路滑州一带,只有马忠、范琼等军驻扎在京城。
宋军将士们接到军令后,“踊跃以行”。李纲悄悄告诫马忠和范琼:“度便利,可击,即击之。金人厚载而归,辎重既重,驱虏妇人不可胜计,意气骄甚。击之,决有可胜之理。”
受命北上的宋军合计有十余万人,他们各自出发,“数道并进”,一路北去,追赶金人。
李邦彦罢相仅数日,竟然又复出为宰相。消息传开后,京城内议论纷纷,“人情震骇”。朝中大臣都保持沉默,敢怒而不敢言。
二月十四日,秘书省校书郎陈公辅打破沉默,上书弹劾太宰李邦彦,及其党羽中书侍郎王孝迪与尚书左丞蔡懋,指责他们弄权误国,请求皇上罢去他们的职务。
陈公辅是政和三年上舍及第第一名,即相当于科举状元。他性格耿直,崇尚气节,敢于直言。他在奏疏中说道:“臣窃睹国家强虏入寇,中外震恐。陛下初临万几,曹此扰攘,深轸圣虑。公卿大夫误国至此,臣不胜痛愤!臣有愚见,辄不避死亡之诛,上干天听,伏惟陛下少留神焉。
臣闻宪宗用一裴度而平淮西,武宗用一李德裕而平泽潞。自古翦除寇难,兴复治功,必至排斥众议,屏除奸邪,而信任忠勇有为之才,然后可责其成功也。自臣闻边寇兴难,蚤夜危惧,曾诣都堂略陈守御之策,见任宰执大臣皆狐疑不断,牵制其事今已经月,条画措置并未就绪。况此数人,事上皇累年,皆阿谀顺旨,持禄养交,未尝建明一事,裨补圣明,致有今日之患。盖平居无事,尚不足恃,岂可使之当今日之变乎?陛下今日复用之士,论民心莫不叹息,不惟不足以了今日事,他日亦必误陛下!臣谓前日奋不顾身,力赞陛下登此宝位,必社稷臣,固当知之矣,胡不且专任,委以军国大事,不使众议移之,群邪沮之,使尽其才力,以了天下事?
至于朝士大夫,与昔时慷慨论事,不畏豪强得罪在外,亦不无其人,可以录用。但宰臣未肯为陛下言之,往往引用皆其亲党。臣窃惟陛下前日积德东宫,谦恭谨畏,退托不能,乃人子之道。今日统御九有,抚临万邦,乃人君之权。固当奋乾之刚,继离之明,兴大利,除大害,上以承祖宗无疆之要,下以慰四海生灵之望。不宜拘守常之论,惟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为难能也。况太上皇刚明勇决,一旦改悔,知为群邪所误,痛自罪已。陛下诚能慨然有为,罢去昔时用事之人,而委任真贤,敷举治道,是乃奉承太上皇之志也。帝王盛德,何以加此!
臣疏贱小臣,辄敢言及朝廷大臣,冒犯天威,自知必死,然不敢惜死,愿有说焉。夫宰相大臣非其人,谏官御史可以言之。今台谏皆宰相门人,不肯言也。侍从之臣可以言之,今侍从皆顾惜名位不敢言也。惟臣小官,无所顾惜,诚知爱国,不知谋身,所以为陛下言之。臣更不言,是陛下终不得闻宰相大臣之过也。宰相大臣天子不之知,何以论天下之治哉!又况陛下当即位之初,以论相择人为先,不可不谨。此举愿陛下断而行之,实为天下幸甚!”
其实,李邦彦早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已不适合继续担任宰相之职。两天前,他曾上书宋钦宗乞请致仕。
他在奏书中说,上皇退位,将江山社稷交付陛下,自己被委以重任,曾发誓要殚精竭虑,“身屡濒死,有所不避”。可是,自己的努力与心血,却一再遭到误解,以至于“今譊譊之徒,扇惑群听,喧竞仓卒,白黑不分”。
他辩解说,“臣之所急,存宗社、安君上、惜生灵而已,何敢为身谋?”然而,人们却不理解,不断进行诋毁,认为自己是奸贼。现在,“众听未孚,铄金可畏,不知引避,何以厌服斯民之心?”
当日,宋钦宗权衡利弊,最终接受了陈公辅的谏言,免去李邦彦、王孝迪和蔡懋在朝廷的职务。李邦彦外任邓州知州,王孝迪担任醴泉观使,蔡懋去往大名府任府尹。
李邦彦请求补足其守孝的时间,宣和五年他父亲去世时,他只守孝两个月就被朝廷召回,根据丁忧守丧制度,他应该守孝三年。宋钦宗准奏,命他前去提举亳州明道宫。
李邦彦虽然是“浪子宰相”,但宋钦宗对他怀有好感,因为宋钦宗在当太子期间,以及禅位之初,曾得到过他很大的帮助。现在迫于舆论压力,宋钦宗不得不让他下台。为了给他挽回一点颜面,宋钦宗专门下达了一份手诏:“太宰李邦彦任政府累年,屡形忧国爱民之议,以至惜名器,抑冗滥,献纳非一。朕在东宫时,熟闻嘉誉,册立之际,备罄忠诚。金人犯阙,其所建明,惟知利社稷抚军民为急,朕一一施行。众志未能遍谕,乃作弗靖,鼓唱流言,反与前日异议,元恶之人,忽生怨愤,实骇予听。已依所乞宫祠,播告中外,咸信勿疑。”
第三百五十九章 追与不追
李邦彦罢职后,朝廷决策中心进行改组,形成了新的领导班子:以张邦昌为太宰兼门下侍郎(他只是挂名,此时已随金军北上),吴敏为少宰,李纲知枢密院事,徐处仁为中书侍郎,唐恪同知枢密院,耿南仲为尚书左丞,李棁为尚书右丞。
受命北上追赶金人的宋军各部,由于是分头行动,所以进军步伐并不协调一致。马忠和范琼行动比较快,很快便追过黄河,继续蹑迹北上。而姚古、种师中、折彦质都驻军于外地,接到命令较晚,行军也较迟缓。
姚古、种师中、折彦质之所以行军迟缓,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对来自朝廷的命令感到“莫之适从”。枢密院命令他们尾随金军,追击破贼。而来自三省的命令则是,令他们护送金人出境。朝廷政令不一,让他们这些领兵在外的将领们深以为患,深以为虑。
主张与金人议和的吴敏和耿南仲等宰执,获得内部消息说,北上之军有可能要向金人开战。吴敏和耿南仲认为,一旦开战,则后患无穷。他们立即上奏宋钦宗,随后派人火速去往河东、河北传达命令,严禁出兵攻击金人。他们还派人给各军送去军旗,竖立在中军大帐之前,旗上写着几个鲜明的大字:“擅出兵者并依军法”!
二月十五日,朝廷忽然接到河东路泽州奏报,说大金国相宗翰领兵侵入南北关,已攻破隆德府,占领高平县。据说,宗翰既逾南北关,仰而叹曰:“关险如此,而使我过之,南朝可谓无人矣!”
朝廷闻讯,大为震惧,大臣们都担心西路金军再次渡黄河而南下。
宋钦宗急忙召集宰执开会,商讨对策。宰执们都纷纷埋怨李纲,指责他不该尽遣城下之兵前去追赶金人,搞得现在京城又无兵可守,让朝廷陷入被动局面。
李纲不慌不忙地解释说:“斡离不之师既退,自当遣大兵护送。初,不虞宗翰之来也。宗翰之师虽来,闻既和,亦当自退,必无复渡河之理。又太行琅车之险,已遣统制官郝怀将兵三万屯河阳,控扼险道,决无他虑。”
吴敏和耿南仲见李纲如此自信,也不与他正面争论。散会后,他们施展小动作,密奏宋钦宗,暗中派人持金字牌疾速北去,追还马忠和范琼等诸将之兵。
当时,马忠和范琼已经追到邢台与赵县一带,与金军也就是二十里路的距离。金人闻听宋军尾追而来,“莫测多寡,惧甚,其行甚速”。
马忠和范琼正追在兴头上,忽然接到撤兵诏书,他们“无不扼腕”。虽然有些不解,有些不情愿,但军令如山,必须执行,他们不得不停止追赶,按原路撤回。
李纲听说此事后很吃惊,当即入宫面见宋钦宗,据理力争。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宋钦宗竟然又被李纲说服,于是“得旨复遣”。
此时,马忠和范琼已遵照撤军命令,往南回走了一半路程。接到复遣命令后,他们又掉头北上,继续追赶,终于在滹沱河畔追上了金人。
然而,将士们已经知道朝廷对于向金人开战,意见很不一致,命令变来变去,他们不知如何执行为好。再加上骑马来回奔跑数日,全军将士身体疲惫不堪,无法投入战斗。于是,他们“不复有邀击之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金人离去而已。
按照城下之盟的约定,金军过黄河以后,应该将肃王赵枢放回。在金人撤军第二天,宋钦宗便派遣王俅到黄河南岸去迎接肃王。然而,宗望过河后并没履行约定。肃王与其他人质一起,继续随金军北上。
金人开始退师时纪律还是很严明的,过黄河后,宗望下令张榜,告诫全军不得虏掠信德府。在金人心目中,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及其以北的土地,是宋朝答应割让给金国的,而信德府不在割地范围之内。
途中,金军偶遇几名传递公文的宋朝斥堠,从他们身上截获了一份文件。打开一看,乃是河北都转运使张悫发往磁州的公文,令磁州官员将寄存在那里的三十万两银钱封椿,不得支用。这三十万两银钱,是当初郭药师担任同知燕山府时向朝廷索要的军费。当时,钱刚运到磁州,燕山便已沦陷,郭药师也已叛变。于是,这笔银钱便寄收于磁州军资库中。
宗望一看公文大喜,兵至磁州时,他令郭药师入城,向磁州守臣索要这笔钱。磁州知州名叫赵将之,郭药师入城见到他后声称:“这笔钱是朝廷发往燕山的钱,应该交付给我。”
赵将之假装糊涂,回答道:“没见过这笔钱。”郭药师早有准备,当即出示文牒。
赵将之见隐藏不住,正在踌躇时,郭药师脸色一变,扬言道:“不得银,则攻城取银!”
赵将之害怕金人屠城,于是就将这三十万银钱交给了郭药师。
金人绕过磁州,继续北上。宗望本想按照约定,顺路交割中山府与河间府。当时,中山与河间都在宋朝控制之中。中山府知府名叫陈遘,河间府知府是詹度,他们都坚决反对割地,决心与城池共存亡。
宗望见中山与河间拒绝交割,便试图武力攻取,但进攻均告失败。这让金人大为恼火,于是,“复旁出钞掠”,深、祁、恩、冀等地,皆深受其害。
东路金军在河北的中山、河间一带扫荡;西路金军则南下河东,占据太行,俯瞰河津。
面对新形势,宋钦宗急忙召集宰执们商讨对策。经过研究,二月十六日朝廷又做出新的部署:种师道增加太尉官衔,继续担任河东河北宣抚使,驻军滑州;姚古增加检校少师官衔,继续担任河东路制置使,统兵以援太原;种师中继续担任河北路制置副使,统兵以援中山、河间诸郡。
在宗望率东路军北撤的同时,宗翰则率西路军一路南下,二月十九日兵临隆德府。
第三百六十章 弹劾吴敏
隆德府知府名叫张确,他早就感到河东形势很严峻,他曾上表宋钦宗说:“河东,天下根本,安危所系。无河东,岂特秦不可守,汴亦不可都矣。敌既得叛卒,势必南下。潞城百年不修筑,将兵又皆戍边,臣生长西州,颇谙武事,若得秦兵十万人,犹足以抗敌。不然,唯有一死报陛下耳。”
隆德府又名潞州,在隆德府除了知府张确还有一名大将驻守在此,那就是陆登陆子敬。
宗翰派人前往隆德府劝降,张确跟陆登都拒绝投降,明确表示要凭城死守,然而隆德府城墙年久失修,不几日就被金军攻破了,最后张确战死,而陆登一家由于李昕有过特别交代,潞州天香楼掌柜王文龙在城破的前一天晚上探望陆登一家,事先于饭食中下了药,药倒了陆登一家后便把其一家人都救走了。
宋钦宗闻张确之死而悲悼,优赠张确述古殿直学士,并召见其子张乂,抚慰道:“卿父今之巡、远也,得其死所矣,复何恨。使为将为守者,皆如卿父,朕顾有今日邪!”说罢,“敛容叹息者久之”。
隆德府失陷后,宗翰留下燕人姚璠知府事,自己率军继续南下。二月二十二日,金军欲进犯泽州地界,闻听宋军在泽州有备,遂不敢逼城。
宗翰觉得越往前进,越应该小心谨慎。他派出游骑四处侦察,二十四日,游骑绕过泽州城直至孔寨河。宋军姚古所部闻讯后,在晋城、绛州一带全面戒严。宋军与金军之间,似乎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恰好宋使路允迪等人走到泽州地界,与宗翰相逢。路允迪向宗翰通报了情况,告诉他宋朝已与太子郎君讲和,同意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宗翰于是还师太原,路允迪等人与之同行。
对于李邦彦被免去宰相职务,而且狼狈不堪地离去,吴敏感到有些不平。他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二月十六日,吴敏呈上一份劄子,要为李邦彦洗雪罪状。他在劄子中说,二月初五日太学生上书,聚众既多,遂槌破登闻鼓。他指出,当时军民并无忠义之心,咸幸祸乱之变。
吴敏说,昔日高欢在魏,见禁军焚烧领兵张彝宅第,朝廷畏其乱而不敢治,高欢送散家财,结士卒伯山东。由此观之,国家不能修政刑者,奸人窥伺之资也。古语曰投鼠忌器,况天子宰相乎!李邦彦等谏上皇罢不急之费,又援立圣明朝廷,遣李邺等往使大金,终赖其力。但邦彦为人畏慎太过,缓于事机,及罢纲、师道,遂有百姓指目:蔡京王黼用事不值此变,而今遭此,岂非不幸!
吴敏最后说,愿陛下明诏,解众惑,使邦彦之为人稍白于天下,然后复起邦彦,还其相位。
吴敏这份劄子当即引起轩然大波,论者纷纷说,吴敏与李邦彦是一党,也应下台。首先向李邦彦和吴敏开炮的是太学生沈长卿。
沈长卿参加过二月五日学潮。他在奏书中首先回顾了一下当时伏阙上书的情景,然后,针对吴敏所说的“当时军民并无忠义之心”的谬论,进行了批驳与痛斥。他直言而不讳,矛头直指吴敏:“观前日宰相吴敏,有为李邦彦辩奸慝暴白功状,大书文榜,揭之通衢,行道之人莫不嗤笑。臣闻邦彦自布衣时不敦士检,放僻邪侈,无所不为。挟倡优于酒肆,逞颜色于庭闱,其淫言媟语,往往流传人间,有不可闻者。其后一时遭遇,旋致显位。而阿谀顺旨,偷合苟容,坐视奸邪之臣开边致衅,曾无一言规救人主,此乃持禄养交、冒利忘耻之徒耳。而敏方且以功状揭之市朝,欺罔文法,愚弄天下,未有若此吁可怪也!
且宰相天下之属望,任相不贤,则天下之人得以议者。昔杨绾为相,崔宽为之毁第观,黎干为之减驺从,郭子仪为之彻声乐,当时公卿大臣,犹畏惮之如此。今邦彦身为宰相,而百姓遮道嫚骂,甚于奴隶,疾走省闼,掩关自遁,其为辱亦甚矣。臣闻司马光为相,天下儿童走隶,亦皆称颂。使邦彦而果贤也,则天下之人当自知之,当自服之,何必因敏言而后明哉!
就使如敏之言,以为邦彦畏慎太过,缓于事机,则邦彦亦不过苏味道、卢怀慎之徒耳。以辅庸主且犹不可,况可以辅佐陛下成中兴之治乎?
臣闻太学之论,敏乃蔡京父子上客密交,奔走京门浸有年矣。而邦彦与敏,如左右手也。今所以曲为邦彦强辩者,正欲植党自固。邦彦去,则敏不能以孤立。原敏之心,本非为朝廷论宰相,实为身谋耳。向使陛下不能独断,而信敏之言,复用邦彦,则奸臣侵渍,事必有大于此者,诚可为寒心也。…..”
这份奏书,不仅将吴敏与李邦彦划为一党,更为严重的是,将吴敏与蔡京父子扯在了一起。如果宋钦宗相信这一切,那么,吴敏的政治前途就岌岌可危了。
几天后,太学正吴若又上书评论吴敏和李邦彦,他说:“宰相吴敏方文饰奸言,庇邪党罪,以惑陛下,臣实骇此。臣恐士大夫方附吴敏之炎,莫敢言者,臣不顾身为陛下别白。
自古人主急于论相,而于今尤为急;宰相难于称位,而于今尤为难。臣窃闻陛下之相张邦昌,特因其面折童贯尔。夫童贯奴材,罪盈恶著,面折其短,谁不能之,而陛下以此相邦昌,则论相之术殆疏矣。
陛下又相吴敏。夫张邦昌器识局促,畏避保身,决不能为陛下整顿颓纲,众人往往能言之,臣不暇论。至于吴敏,才气必不在张邦昌之下,然士论指为蔡攸死党。前日建请上皇逊位,乃蔡攸钩探先旨,计会吴敏为之,冀敏立朝,庇其宗祸。
臣始未以为信,及见吴敏救李邦彦劄子,则信不疑矣。何以言之?吴敏称李邦彦辅佐上皇,自前岁以来,罢易宰相,更革政事,定山东河北之寇,皆出其力。此非徒救李邦彦,乃救蔡攸张本也。
又建言遣李邺辈使金人军中,终赖其力。呜呼!敏谓四海不复有知识之士,敢为此言,以欺陛下耶?李邦彦登禁从、入政府几年矣。考其进身,皆不以正见。政出多门,纪纲败坏,天怨人怒,盗贼繁兴,而方竭四海之力,起燕云之师,曾不能力谏,邦彦在政府,坐见土崩之势已成。晚乃结构蔡攸,罢黼就第。审知不能独行其志,可起复哉!
臣闻割地取赂金人,本谋李邺,不能逆知其情,折之以辩,拒之以死,但望尘投拜,以邀其欢,输款露诚,以漏其机,张皇过当,以成其策。
李邦彦等輭懦,亟令郑望之之徒继往,有敢捐身立异者,仰抑不遣行。初二日之战,李邦彦闻败而喜,故兵民叩阍以泄其愤,此乃陛下圣德感民,民愿效死以除国贼,以昭祖宗之休,而吴敏辄引元魏高欢事以劫群臣,以动陛下,是敏将为宰相而杜言路之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