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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坦克刚大木     大宋海贼王txt下载     大宋海贼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一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三十八

    京城因城池坚固,宋朝防守严密,一时攻不破也属意料之中。可这样几个小城邑竟然连攻不破,有何道理?宗望对此很恼火,他深以为耻,于是再增兵三千骑,令急攻东明县。

    京东路将领董有邻率众守城,英勇作战,击退金兵,并斩首十余级。人们见最后被斩首的那人耳朵上戴着金环,便纷纷传说那是金人三太子。其实这是讹传,三太子名叫完颜宗辅(后改宗尧),女真名讹里朵,此次并没随军南下。这个被斩首之人,肯定是金人无疑,因为金人都喜欢耳垂金环。

    正月十四这天,金兵准备进攻阳武县。消息传来,有人劝知县蒋兴祖赶紧撤离避敌。蒋兴祖斩钉截铁地回答说:“吾世受国恩,当死于是!”他与全家人皆留守城中,不肯离去。

    有人向蒋兴祖举报说,监军与金人暗中联络,有开城投降之意。蒋兴祖大怒,立即“斩以徇”。不久,数百名金兵骑马前来攻城,蒋兴祖坚闭城门,金兵不胜而去。第二天,上千名金兵携带攻城器械又来猛烈攻城,蒋兴祖“力不敌,死焉,年四十二”。他的妻子与长子,最后竟因恐惧相继而亡。

    蒋兴祖还有个女儿,长得很漂亮,能作诗会赋词,这年刚满十五岁,不幸被金兵俘虏。后来,金军退兵时将她押往燕京,途经雄州时住了一夜,她在驿馆墙壁上题写了一首词:《减字木兰花》(题雄州驿)

    朝云横度,辘辘车声如水去。白草黄沙,月照孤村三两家。飞鸿过也,万结愁肠无昼夜。渐近燕山,回首乡关归路难。

    词最后署名是“丹阳蒋兴祖女”。蒋兴祖女这首词悲咽沉痛,既抒发了一个不幸少女的无限愁苦,也表现出了苦难时代的一种民族悲哀。

    宋钦宗见宗望在信中说,已下令停止军事行动,他略感欣慰,觉得和谈的努力总算没白费,总算有了一点成果。但是,宋钦宗心情仍然很沉重。因为金人虽已停止进攻行动,但还没有撤军的打算,这让他很不安。宋钦宗知道,金人不将金银财宝拿到手是不会撤军的。要想让金人早日撤军,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将金银数凑足,交给他们。

    为早日凑齐金银数额,宋钦宗可谓挖空了心思,绞尽了脑汁。正月十五那天,他又下一道圣旨,要求不管有没有官职,不论何人,只要曾经获赐金带,那么根据此前之规定,都要将所获赐金带条数,向开封府报告并交纳,若胆敢隐瞒不报,被人举报告发,将根据情节轻重予以判决和遣送。

    也许是宋钦宗觉得,这样下圣旨还不够直截了当,效果还不够立竿见影,于是他也学习宋徽宗的做法,直接用御笔进行指挥。这天,他写了一份御笔交给尚书省,让尚书省据此直接去取金银。御笔中写道:“将赵元奴、李师师、王仲端及曾祗应于娼优之家,并袁陶、武震、史彦、蒋翊、郭老娘逐人家财籍没,并内侍省官、道官、药官曾经特赐金银许系金带人,及杨球、张补、姜尧臣、李宗宝、张师宝、李宗振、宋晖、董庠金银,并仰聂山、何栗、周懿文、李光只令直取。”

    这份御笔的意思很明确,就是直接将点名的这些人家的财产,予以没收。主要是三类人,一是李师师等娼优之家,二是曾经特赐金银许系金带的内侍,三是杨球等依附于蔡京童贯的一些**官员。

    太宰李邦彦负责落实这件事,他在尚书省对聂山何栗等人说:“奉圣旨:御笔中所载之人,若敢狥情隐庇,并转为藏匿之家,允许他们当日自首,如有违抗,并行军法。若其他人,有所隐藏之物,以半充赏。”

    正月十七日,殿中侍御史李擢向宋钦宗建议:“为尽快凑齐金银,可下达一份诏书,凡市民百姓纳金银数多者,先授以官,这样做,不仅可以示民以信,亦可激切来者。”

    宋钦宗同意这样办。于是,有两个名叫王宜和王革的普通百姓,因为缴纳金银数额多而被授以官职。

    自从康王赵构与少宰张邦昌入质金营以来,宋钦宗与宗望之间的书信便来往不断。

    正月十五日,宋钦宗给宗望的书信如下:“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皇子、都经略处置使军前:特承书示,备谅勤诚,以康王、少宰至彼,灼知美意,深增信喜,兼念本朝不失农事,早为罢兵,钤束既明,更不杀戮。凡兹来谕,益重欢盟。所言国书再立誓约,见今差遣信使赍诣大金皇帝阙下,烦为差人同往。岁输特承放减一百万贯,深荷恩意,已于国书具载。若非惇示大信,欲保万年,何以及此?亡辽、契丹、奚、汉、渤海杂类等,自当发遣,岂敢伤残?天象示戒,所宜反身修德以销去之,重蒙来示,尤志不忘。近闻大兵已到太原,攻围未下,和好之后,义同一家,愿速约拦人兵,以全一城生灵之命,兼恐河西兵马乘隙深入,亦望早与约回。谅惟英怀,必加深察。谨白。”

    宋钦宗送给宗望的礼物:珍珠碾镂金鸡竿、百戏、人物腰带一条,黑漆匣全。珍珠蹙圈夹袋子一副,上有北珠二十三颗,麻调珠全。珍珠玉夹,口篦靶子全。细色并杂物:紧丝五十匹,金锦五十匹,素丝绫五十匹,红锦五十匹,鹿胎一百匹,兴国茶场拣芽小龙团一大角,建州壑源夸茶三十夸,龙脑一百两,薰香二十帖,札球二十副,论棒二十条。

    同日,宋钦宗还给大金左副元帅宗翰写了一封报和书信:“靖康元年正月十五日,大宋皇帝致问大金元帅伊拉齐贝勒军前:顷者,太上皇与大圣皇帝浮海结约,情义至重,偶缘手诏平山张觉,招纳叛亡,遂致欢盟变为兵革。属太上皇传位眇躬,方阅旬浃,皇子郎君大军已至京畿,即遣知枢密院事李棁、尚书工部侍郎郑望之备摅情恳,复讲欢盟。皇子郎君惇两朝和好之重,特为开允,许以退师。本朝寻遣宰相、亲王诣军相见,土疆、岁币并以议定,两路赏金帛万数至多。尚虑元帅在远,未知的实,今遣使人同皇子郎君所差亲信寻诣军前咨白,惟冀早为抽回军马,免致残害生灵。谅惟英怀必能洞照,春首尚寒,更加保重。微物将诚,具如别幅。今差朝奉大夫、充右文殿修撰、广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宋彦通、武翼大夫、成州刺史、汝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郝抃充河东军前报和使副,谨白。”

    别幅;“细物五百匹:锦一百匹,鹿胎一百匹,金锦一百匹,紧丝一百匹,青丝绫一百匹。茶五十斤:上等拣芽小龙团一十斤,小团一十斤,大团三十斤。龙脑一百两。椽烛三百条。薰香三百帖。”

第三百三十二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三十九

    正月十六日,宗望派人给宋钦宗送来回谢书:“大金皇子、都经略处置使幹喇布谨奏谢大宋皇帝:今承复降御宝文字,为问报每遇生辰、圣节及正旦遣使,专附问信之仪,并赐到珠玉段匹等物,稠重恩德,何可胜言!又言欢盟既定,尽出周旋,循省以来,颇多惶惧。此盖皇帝英明独断,欢好再成,社稷永安,生灵赖庆。幹喇布依本朝皇帝宣命施行,恩从圣造,事靡己为,永念于兹,难当旨意,惟愿两朝久惇信义,世固和成,下顺人情,上协天意。今既事同一家,仍虑百姓有妨农务,所索牛一万头,乞行罢去,伏乞照察。向融春律,加裕宸襟。谨谢。”

    正月十五日这天,宋钦宗任命兵部尚书路允迪为签书枢密院事,派他持诏书出城去太原府,告知守臣张孝纯与王禀,朝廷已决定将太原府割让给大金,让他们停止抵抗,勿要“自取涂炭”。诏书全文如下:“敕太原府守臣:应中山、河间、太原府并属县镇及以北州军,已于誓书议定,合交割与大金事。昨者,大金以朝廷招纳叛亡,有渝信誓,因举大军,直至京畿。重以社稷为念,所系甚大,遂割三府以寻欢盟,庶销兵革之忧,以固两朝之好。其犬牙不齐去处,并两平兑易,合照誓书施行。如有州军未便听从,仰将此诏书遍行告谕,各务遵禀,母或拒违,自取涂炭。

    两朝封疆接畛,义同一家,各宁尔居,永保信睦。其中山、河间、太原府并属县镇及以北州军见任寄居职官,不系本土及从内地差去者,不在交割之例。

    今差朝奉大夫、资政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充神霄、玉清、万寿宫使副、文安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实封一百户、赐紫金鱼袋路允迪赍诏宣谕,咨尔守臣,体予至意,故兹诏示,想宜知悉。春暄卿等各比平安,遣书指不多及。”

    这份割地诏书,被李纲扣押了好几天,但最后还是被宋钦宗安排专人发送了出去。

    此时,太原城仍掌控在太原知府张孝纯与副都总管王禀手中。自去年十二月十八日,金军围攻太原城,至今已近一个月,可太原城军民齐心抗敌,拼死搏杀,城池仍岿然不动。

    金军西路军的战略部署是,攻占太原后,大军迅速向东京开进,与东路军在东京城下会师,然后一同向东京城发起总攻。同时,为阻击唯一可与金军相抗衡的宋朝西北军,也为防止赵宋皇帝奔蜀而逃,西路军还要攻取洛阳城,掌握这一中原战略要地。可现在,太原城久攻不下,大大延缓了西路军的进军步伐。

    宗翰觉得,如此下去将可能贻误战机,于是,他决定留下部将银术可继续围困太原,自己则率军疾驰南下。

    自东京城戒严以来,开封府为加强警戒,维护治安,防止内乱,组建了多支巡逻队,日夜在城内巡查。正月十七曰,巡逻队正在例行巡查时,发现有一人推着独脚车子在街上行走。他们上前一盘问,发现这人口音不是本地人,原来是燕京人。打开车子一检查,其中竟然“皆载兵器”,于是认定,这是金人潜伏在城内的细作,遂将其逮捕。

    消息传开后,东京市民纷纷行动起来,到处寻找捉拿细作,搞得轰轰烈烈。“有短发者,面黑者,误遭殴击”,甚至有人被活活打死。有些游手好闲之徒,趁机为非作歹,劫夺行路人,说他们是金人细作。如若不服,就立刻擒送至开封府检验,问清是非,若不是细作则当场释放。对于妄捉之人,亦不加罪。

    当初,大宋刚收复燕京时,有很多燕京人慕名来到东京定居,“军民伎艺百色有之,杂居坊巷中,与汉人无异。”现在,京城军民普遍认为,这些燕京人都是金人细作,于是将他们都执捉送往开封府,大概有数百人。开封府不得已皆收下,但经过审查甄别都毫无根据,于是放还。开封府发现,随便抓人的现象越来越严重,搞得人心惶惶,不利于京城稳定,遂张榜严厉禁止。

    自正月十五日开始,四方勤王之师陆续渐至城外。宋钦宗令李纲与行营司负责安排他们。李纲将这数万之众安置在京城四周,并分别建立起有效的组织机构,“给刍粮,授器械,踏寨地,团队伍,昼夜竭力,无少休息。”

    正月十八日,统制官马忠率京西募兵来到城下,在顺天门外,恰好与一群金兵相遇。马忠率军“乘势击之,杀获甚众”。这天,还有大约一万名骑兵在范琼率领下,自京东而来,他们在马监之侧扎营。

    勤王之师不断云集,“王师稍振”,金人开始对宋军有所惧怕,“游骑不敢旁出”。而此前,“金人气骄甚,横行诸邑,旁若无人,解甲下鞍,谓无与为敌”。自此,京师城南一带秩序较为稳定,百姓稍可安居。

    正月十八日天降大雪,北风呼啸,气温陡然下降,京城异常寒冷。自正月初七开始,京城遭金军围困,关闭城门已满旬日,城中食物严重短缺,物价比平时贵了一倍多。“穷困之民无所得食,冻饿死者相藉”。

    面对目前局势,宋钦宗忧心忡忡,他不知道这样坚持下去,京城还能支撑多久。他与李邦彦等人商议后,又遣使出城,去慰问金军。所谓慰问只是表面文章,其真正目的是想打探一下金军有无撤军迹象。宋钦宗让使者给宗望捎去一封信,信中说:“大宋皇帝致问大金皇帝皇子郎君:荐承使介,特贶书词,披览再三,深谂勤意。比者复修盟好,休兵息民,皆自周旋,深感戢示,谕依准大金皇帝宣命施行,恩从圣造,事靡已为,益谅高怀,尤彰谦德,更承念及耕农重事,罢去所索牛一万头,诚忱备至,义同一家,固当传之无穷,永以为好。春律尚寒,倍惟珍啬。谨白。又赐以沉香山子一百两,花犀酒盘一十只,玳瑁酒瓶贰只,拨花犀注碗一副。”

第三百三十三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四十

    第二天,宋钦宗想亲自登城,慰问一下在寒风中守城的将士,以激励官兵士气。李邦彦等认为,皇上此时去城墙不安全,建议精选部分将士,代表守城官兵,集合于宣德楼下接受慰问。宋钦宗同意,于是退朝后,走出宣和殿,登临宣德楼皇城南大门,“抚劳王师”。

    此时,城外不断有勤王之师到来,城内军民情绪开始有所高涨。宋钦宗见群情激奋,精神也有所提振,但金军一日不撤走,积聚在他心中的阴霾就一日不会驱散。

    正月十九日,大宋河东路那边发生了一个重要事件。驻扎在平阳府(今山西临汾)的义胜军,在刘嗣初统领下突然发动叛乱,血洗平阳府,并向金军投降。平阳府东连上党,西临黄河,北接晋阳,南通洛阳,是河东一座重镇,“枕山带河,天下要地。”

    当初,谭稹担任河东河北宣抚使时,大力招募燕云一带汉人入伍,编成义胜军,散居于河东诸州。驻扎在平阳府的义胜军大约有四千之众,归河东路兵马钤辖刘嗣初统领。宋人对义胜军这些燕云汉人怀有偏见,称他们为投附人。

    前不久,有一名宋军裨将,从被金兵围困的太原城中逃出,来到平阳府。他在与人言谈时说,太原府之所以被金兵围困,都是义胜军叛变造成的。他漏言说,朝廷“欲尽杀投附人”。这话不知怎么被义胜军人知道了,他们皆心中不安,“渐有语喧闹”。

    作为义胜军统领,刘嗣初一直密切关注着时局变化。他见平阳府这个地方地势险要,经济富盛,遂有欲得之心。从太原府被金兵围困那时起,他便心生叛金之意。

    这天,刘嗣初也听到朝廷欲尽杀投附人的消息,他急忙去拜见平阳府知府宇文时中。刘嗣初说:“嗣初乃山后人,累世不幸,陷于契丹者几二百年。今重不幸,又为金人吞灭,使我前主契丹丧其社稷,而嗣初亦倾覆其家,遂得归朝。今一行部曲与嗣初,见视金人为仇雠也。金人方造衅用兵,国家以兵应之,使投附人效死于阵前,以报金人之雠,深所望也。窃闻欲尽杀投附人,不知何故?”

    宇文时中一听这话,颇感惊愕,说:“绝无此事!”他立即下令,张榜通告:“敢有撰造语言者,立赏告捉!”

    虽然平阳府已发出通告,明确说明“尽杀投附人”是谣言,举报和捉拿造谣者有赏,但义胜军人心里依然不安。因为宋人对他们的怀疑和排斥,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这些燕云汉人,自从投附大宋以来,曾遭受到很多歧视。从此,他们都私下里暗中做着叛乱的准备。

    义胜军一直在平阳城外下寨,不与州县相通,具有很大的独立性与隐蔽性。刘嗣初于是在军中自行建造火炉,打造军器,同时购置各种装备,暗中训练队伍。

    不久,宇文时中罢官而去,通判王倅代理知府。正月十八这天,有个名叫王存的人,来报告知府说,刘嗣初与义胜军将要发动叛乱。王存是平阳府人,受雇于刘嗣初,在义胜军中为吆喝人。他得知刘嗣初与义胜军有叛乱之意,遂急忙进城禀报。这是发生叛乱的前一天。

    王知府想安抚刘嗣初与义胜军,于是下令将王存脊杖,并派人向刘嗣初通报说:“有撰造语言者,已惩罚完毕。”

    刘嗣初认为,本部皆是义胜军,唯有吆喝三人,乃平阳府兵士,现在兵变既已暴露,情况愈加令人不安,而且,刘嗣初也知道折可求最近刚刚兵败,恐怕无力援救平阳府,于是他决定第二天攻城。

    正月十九日黎明,刘嗣初率众人伪装成入城贸易者,混进城内,“杀守关之人,启关以纳”,随后义胜军大噪而入,企图登城占城。城中军民发现后,“有以弓弩射之者,义胜军以手张毡御箭”。不久,义胜军冲入城中,四处乱奔。刘嗣初下令纵火,于是火烧谯门,抢夺府舍与甲仗库。

    城中士民被突然爆发的叛乱给震惊了,他们皆战栗而逃,一边跑一边呼叫说:“奸臣置汉儿内地,今果随其地,徒含宿愤!”义胜军随后追杀,被杀者甚众。王知州及其他州县官,皆出城逃跑,来不及逃跑的,都被刘嗣初活捉。

    刘嗣初下令,首先纵掠金帛,其次驱虏子女,再次驱奔牛马,最后杀取驴猪羊做成脯腊,磨麦粉做成乾粮。刘嗣初在城内折腾了十几天,最后率众出城,投奔了宗翰,宗翰大喜。

    王存也逃出了城,他在一个名叫神仙界的地方遇见了王知州。王存说:“你不信我言,反杖我一百,今日坏了一城人性命,你却还活着。”

    在王存的鼓倡下,“诸人将王倅并家小尽杀之”。后来,折可求下达公文:“凡是归朝人老小,在州县者,悉行诛戮。”当时,折可求领兵驻守在汾州。

    平阳府义胜军叛乱,引发了河东路诸州县对燕云汉人的一场大屠杀。

    平阳府义胜军叛乱的第二天,消息便传到绛州。绛州有义胜军四千人,将官叫牛清。牛清也是山后汉人,性格粗率勇悍。绛州通判徐昌言认为,“若不先图之,必有平阳府之变。”于是,他向知州李元达建议说:“请先为之备。”

    李元达是一介儒生,他不认为绛州义胜军也会发生叛乱,他不听徐昌言的建议。可是,在徐昌言与幕职官的一再苦劝下,李元达不得已,于是请徐昌言自行措置。

    徐昌言以军事训练为名,下令打开甲仗库,令官军带甲整葺各种军器。当时,牛清与义胜军下寨于东门外,他们对于官军的这一行动,并未产生怀疑。

    几天后,徐昌言感觉时机已成熟。他首先下令将城东门关闭,以防义胜军窜入城内。他计划五鼓时分,官军兵分两路,分别自南门和北门出城,前去包围义胜军军寨。同时,他命令城内民兵全都登上东城墙:“闻战声,则助其声势。”

    拂晓时分,官军按计划从南北两门出城,直奔义胜军军寨,斩关以入,很快就冲到牛清的寝室旁。当时,牛清夜饮方醉,“与数妇人寝”。他听到室外军马声喧豗,知道情况不妙,他想去取器械搏斗,可已来不及了,最后身负重伤被捉。

    城中民兵全都站在东城墙上大声呼噪,以助其势,就这样,四千名义胜军“尽被诛戮”。

    随后,其他诸州闻听绛州之事,也都下令:“尽杀投附人义胜军。”

第三百三十四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四十一

    平阳府义胜军叛乱,引发了一场又一场血腥悲剧。悲剧形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宋人认为这些燕云汉人该杀,因为他们政治立场不坚定,具有摇摆性,见谁强大就依附于谁,极易发生叛变投敌行为。而燕云汉人则认为,依附于宋朝是一个错误,因为宋人一直猜忌他们,排斥他们,根本就没把他们看成自己人。

    宋人与燕云汉人之间的相互仇视与残杀,最受益的是金人。

    宋钦宗与朝中大臣们,对于此时河东路发生的义胜军叛乱,以及诸州县屠杀投附人之事,当然并不知情。即使他们知情,又能怎样呢?也照样无能为力。他们现在最关心的并不是河东局势,他们认为眼前最要紧最迫切的,仍然是如何赶快凑齐金银,打发金人赶紧撤军,让他们远离东京。数万金兵屯集在京城外,让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日夜心神不宁,寝食难安。可是,如此庞大数额的金银,到哪里去凑齐呢?宋钦宗已经想了不少办法,也采取了不少措施,然而缺口仍然很大,宋钦宗对此感到很头疼。

    正月二十日,中书侍郎王孝迪向宋钦宗提出了一个建议,他说:“欲将在京官吏军民之金银,全都收集起来,以满足议和所需,则必须在城内通衢张榜公告,规定期限,令他们全都拿出来交公,期满不交者,斩之。奴婢与亲属以及其他人,能揭发报告藏匿行为的,以半赏之。”

    宋钦宗采纳了王孝迪的建议。宋钦宗觉得这也是无奈之举,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于是,宋钦宗正式下诏书,令中书侍郎王孝迪立即组建一个临时机构,专门负责收簇金银。诏曰:“金国犒军,金三百万两,银三千万两,锦帛、牛马、駞骡其数浩瀚,虽竭神御、乘舆、宫禁、王府主第、宫观寺院、内外百官士庶人等,金及三十余万,银及一千二百余万,又送以服御、犀玉、腰带、真珠、宝器、女乐、珍禽、香药、茶、锦绮酒果之类,并以祖宗以来宝藏珠玉等物准折,缘数万金银未敷,不肯退军。已差中书侍郎王孝迪,再行收簇,布告中外,咸体兹意。”

    王孝迪于是派人在城内通衢到处张榜公告,榜曰:“专领收簇大金国犒军金银所:面奉圣旨,大金国兵马围京城,其势甚急,朝廷为宗社生灵遣使议和,须籍金银币帛,以结盟好。金国要金三百万两,银三千万两,今来所敛金银,上自宗庙、宫禁、乘舆、服饰之物,尽行刬刷,止得金三十馀万两,银一千二百馀万两。尽数津致前去,大金为见其数未足,复遣使臣谕意,难为退军,兼恐兵众犒赏不均,必致怨怒,却来攻城,男子尽杀,妇人驱虏,屋宇焚烧,金银钱物,竭底将去。今来计无所出,遂将前后黄榜并行拘收,别出榜文,训谕朝廷迫切之意。

    仰自今月二十一日为始,一应执政、侍从官、宗室、外戚,将在家所有金银,尽数赴逐库送纳外,其余士庶诸色人,并仰于两日内,罄所有金银,立便送官。如有藏匿寄付送纳不尽之数,限满,并许诸色人告论,虽于许相容隐之人,亦许陈告,并以所告之数三分之一充赏。告及金万两、银十万两,除告赏外,仍与成忠郎;金一千两,银一万两,除赏外,与承信郎。如亲邻知情不告,告而不尽,并与同罪,籍没家财;诬告不实,以其罪罪之。

    今来所降指挥,事出急切,若因金银不足,和议不成,遂致家族不保,虽有财宝,何所用之!仰士庶体认朝廷忧民忧国之意,疾速前来送纳,俟事定日,等第推恩;如敢故违者,并行编配,所有金银绫绢免纳,州南赴左藏库,州北赴元丰库,州东茶场,州西榷货务交受。”

    榜书很快便引来无数京城人围观。当人们读到“金银不足,则必致怨怒,却来攻城,男子尽杀,妇人驱虏,屋宇焚烧,金银钱物竭底将去”,又说“家族不保,虽有财宝何所用之”,人们无不“扼腕唾骂”。人们纷纷议论说,男子杀尽,女人虏尽,宫室焚尽,金银取尽,这王中书所说真是一派胡言,人们讽刺王孝迪为“四尽中书”,可以与李邺的“六如给事”相媲美。

    限期既满,仅仅得金二十余万两、银四百余万两,而民间藏蓄为之一空。

    这天,李纲在福宁殿向宋钦宗禀奏说:“搜括金银限满,民力已竭,复许告讦,恐生内变。外有大敌,而民心内变,不可不虑。”

    宋钦宗急忙说道:“卿可往收榜,毋得告讦。”

    李纲于是在巡城路过榜所时,下令传圣旨收回榜书,交到行营司去。同时,李纲又给王孝迪移牒照会。从此,“人情乃安”,一场潜在的民变风暴暂时平复了下去。

    其实,宋钦宗此时对于从民间收簇金银,已经不那么热心和迫切了,因为种师道等将领已率西军勤王来到了城下。

    正月二十日晚上,京畿、河北路制置使种师道与统制官姚平仲,率领泾原路、秦凤路之兵即大宋西军,抵达东京城下。

    种师道这年已七十六岁高龄,在大宋西军中他一向很有威望。几年前,宋徽宗初次出兵北上收复燕京,让他担任都统制。但他对北上收复燕京,态度似乎比较消极,在许多问题上,他与上司河北宣抚使童贯观点很不一致。后来,宋军在白沟界河遭到辽军攻击,多有伤亡,童贯便将责任推到种师道身上,并暗中上书弹劾他。结果,种师道被撤职,并勒令以右卫将军身份致仕。

    不过后来,刘延庆实在是太无能,十几万大军再次兵败卢沟,溃不成军。这时候,宋徽宗又想起了种师道,这才下令恢复他保静军节度使职务,并让他担任宪州刺史,环州知州,后因年事已高而致仕。

第三百三十五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四十二

    去年十二月下旬,金军东路军占领燕京后,继续沿河北平原疾驰南下。宋徽宗迫于内外压力,也出于内心胆怯,决定禅位。禅位前一天,宋徽宗重新起用种师道,任命种师道为京畿、河北路制置使,并派专人去请他率西军入京勤王。

    种师道退休后一直居住在终南山豹林谷,过着悠闲的田园生活。接到勤王命令后,他并没立即东行,他以为金人必不敢渡河,更未必敢兵临京师。后来,他虽然起行,但唯日行三十里,“不废游猎”。途中,他遇到统制官姚平仲率领骑兵三千步兵一千,从燕山戍归。种师道取出皇上勤王圣旨,让姚平仲之军悉听其命,姚平仲遂与他一同前往京师。路上又遇到宋钦宗派来搬救兵的开封府少尹田灏,以及内侍官裴谊、陆舜,他们催促种师道赶紧行军,京师危在旦夕,皇上忧心忡忡寝食不安。

    到达西京洛阳时,种师道获知宗望之军已至东京城下。这时,有人建议说:“敌势重,而我以轻兵犯之,必败。四方勤王之兵,遂将解体。不若且驻汜水,以图全胜。”

    种师道回答道:“不然。吾虽以微兵勤王,若迟回不进,形见情怯,只取败焉。敌孤军深入,日恐我援兵之至也。今若径去,彼自莫测。但使一骑到京师,则京师之气自振矣。”

    于是,种师道率军急速前进,他们沿路大造声势,凡是经过之处皆张榜说:种少保率百万西兵前来勤王。快靠近东京时,种师道精选二十名骑兵做先头部队,让他们全身披甲,全副武装,携带密封蜡书,先行入京上奏。

    这二十名骑兵疾驰而去,到达东京城外时,恰好碰到金人游骑四出。他们毫不畏惧,立即驰马进攻。金人游骑知道这是大宋西兵来了,遂急忙退走。二十名骑兵于是直至城下,叩开城门,入宫向宋钦宗奉上蜡书。

    京城市民得知勤王西兵即将到来,无不欢欣雀跃,热情涌动。城内官兵士气更是顿时增加十倍,斗志高昂。

    种师道抵达城西后,率军直奔汴水南侧,径直威逼敌营下寨。金人早就听说过,西军乃大宋精锐之师,也知道种师道大名鼎鼎,他曾数次挫败西夏之军。金人有所惧怕,狂傲之气有所收敛,于是稍稍向北移砦,增修城垒,全力镇守牟驼冈以自卫,游骑也不敢外出剽掠了。

    宋钦宗得到消息后很欣喜,下令立即打开安上门,请种师道入城,并派遣尚书右丞李纲前去迎接慰问。

    种师道刚要动身入城,忽然接到宰相李邦彦派人送来一份敕书,说:“朝廷与金人和议已定,敢言战者灭族!”这让种师道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朝廷这么快就与金人议和了。这时,有人向种师道建议说:“金人下寨于城之西,请严加防备,然后再入城不迟。”人们担心种师道在入城途中,遭到金兵突袭,请求严加保护。种师道坦然一笑,没有采纳。

    种师道年事已高,且身患疾病,所以他没骑马,而是乘坐肩舆入城。一入城,他就与宰相李邦彦等一同入宫,觐见皇上。

    宋钦宗在福宁殿里等候他们。一见到宋钦宗,种师道便禀奏说:“臣不知京师有如此之急,臣曾揣测金人必不敢渡河,故来迟。今臣在此,陛下不须忧也!”

    这一席话,让宋钦宗感到心里热乎乎的。宋钦宗再三慰劳种师道,并问:“计将安出?”

    种师道回答道:“臣以为,讲和非计也。京城周围八十里,如何可围?城高十数丈,粟支数年,不可攻也。若于城上扎寨,而城外严拒,守以待勤王之师,不逾旬月,敌自困矣。然而,业已讲和,亦不可废止。金银不足,请以见数与之,如其不退乃与之战!况且四镇之地,内有保州,此乃宣祖陵寝所在,不宜割与。”

    宋钦宗听后觉得有道理,于是,他让种师道与李邦彦等大臣去政事堂,共议其事。

    来到政事堂,种师道对李邦彦问道:“某在西土,不知京城坚高如此,备御有余。当时,公何事便讲和?”

    李邦彦回答道:“因为国家无兵,故不得已议和。”

    种师道说道:“守与战,当然是两回事。京城战若不足,守则有余。京城之民虽不能战,亦可使之守。但患无粮食,粮食苟有余,京师数百万民众皆兵也,何谓无兵?”

    李邦彦诡辩道:“平素不习武事,不知还有此法。”

    种师道笑了笑道:“公不习武事,岂不闻往古攻守之事乎?”

    李邦彦无言以对。

    种师道又说道:“闻城外居民,悉为敌军杀掠,畜产亦多为敌人所有。当时闻敌来,何不悉令城外百姓,撤去屋舍,搬畜产入城,然后关闭城门,为何要将畜产留作敌资?”

    李邦彦解释道:“仓卒之际,来不及顾及此事。”

    种师道又笑了笑道:“好慌,好慌。”种师道身边左右之人皆笑。

    种师道又问:“公等文臣,腰下金带都不能自守,都解下交与敌人,若敌人索要公等首级如何?”李邦彦面露愧色,哑口无言。

    种师道很感慨地叹了一口气道:“京师如此之阔,金兵只十数万,何能围萜?何故四门都闭?如此则让金人得以纵掠,而吾民困矣。”

    当天晚上,宋钦宗任命种师道兼任检校少保、同知枢密院事,不久又任命他为宣谕使。

    宗望得知大宋西军已至城下,第二天,便派王汭入城,觐见大宋皇上。名义上是回谢宋钦宗的赏赐,其实是观察了解宋朝情况。

    王汭入殿,伏地拜奏,对宋钦宗赐到沈香山子、花犀、玳瑁酒器并奇兽珍禽等,表示感恩之至。王汭这次觐见,礼节与以往相比“稍屈”。

    宋钦宗回头对种师道笑道:“彼畏卿故也。”

    当时,京城诸门尽闭,种师道下令打开东部城门与南部城门,听任市民出入如平常,民心因此而少安。

第三百三十六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四十三

    种师道向宋钦宗建议,缓给金人金带,使其禁游骑不得远掠,等到金人兵惰回归之时,派官军扼之于黄河,当使金军匹马不还。对此,宋钦宗皆答应。

    种师道受命出外巡城,经过视察,他对破敌已胸有成竹,他对身边的亲信说道:“敌易破也,但扎连珠寨对垒,使不得虏掠。待敌粮匮乏时,便可进兵。再派兵将临黄河设伏,等其半渡时击之,此万全之策也。”

    种师道想进一步了解一下金军内部实情。这天,他派几名骁勇出城,抓获了三名金兵。种师道令他们说一说他们军中情况,其中一人死不肯说,种师道下令斩之。

    种师道又问第二个人,这人很恐惧,于是坦白说出他所知道的军中情况。种师道下令将另一人破其腹,以验所食之物。破腹一看,这个金兵“腹中无他,唯豆耳”。

    种师道对在场的众人说道:“敌粮已匮,可以殄灭。”随后,将那名活着的金兵放还,让他回去“道其事”。

    宗望得知此事后大惊,于是决意求和。

    前来勤王的官军,除了种师道与姚平仲外,还有鄜延路的张俊、韩时中,环庆路的汪洋、马迁,熙河路的姚古,秦凤路的种师中以及折彦质、折可求等勤王兵,另外还有刘光国、杨可胜、李宝诸路兵,号称二十万之众。而张俊、马迁、韩时中等勤王兵,正月二十五日方至。

    来自不同地方的勤王队伍积聚在城外,互不相属,缺乏统一的指挥体系。指挥不统一,各军将无法协同作战。李纲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于是上奏,请求宋钦宗下令让种师道和姚平仲等勤王官军听从自己节制。他对宋钦宗说:“勤王之师集者甚众,兵家忌分,节制归一乃克有济,愿令师道平仲等听臣节制。”

    宋钦宗降下御笔道:“师道老而知兵,职位已高,与卿同官,替曹曚可也。”

    李纲以为,皇上的意思是要让种师道接替曹曚,担任亲征行营副使。他暗自感叹皇上英明,裁处得当。

    可是,事情很快就发生了变化。宰执大臣中有人秘密向宋钦宗建言,认为这样安排不妥,不能让李纲拥兵太重以造成专权。军权应适当分开,可让种师道与李纲分别掌控,以相互制衡。

    宋钦宗采纳其言,于是别置宣抚司,以种师道为签书枢密院事、充河北、河东、京畿宣抚使,以姚平仲为宣抚司都统制,宣抚司统一指挥西兵以及四方勤王之师。同时,又调拨京师驻扎在城外的前军与后军,也归属宣抚司指挥。

    种师道将城外勤王之兵集中分为两寨,一寨屯城于西南,一寨屯城于东北,而金军仍屯城于西北。在城西一个叫板桥的地方,宋军与金军曾小规模交锋,不分胜负。当夜,宋军骚扰金军,放火焚烧马监东廓,金人开始有所惧怕。

    与种师道的宣抚司相比,李纲的行营司权威有所下降,行营司所属队伍只有左、右、中三军而已。为防止两司争权内斗,宋钦宗屡次申敕两司,“不得侵紊”。

    兵权节制已分为两部分,不相统一,宣抚司计划采取行动时,往往托以机密,不向行营司通报。自兵权分开后,行营司对宣抚司在城外的军事行动计划一无所知。李纲有些失落,“窃私忧之”。

    自从与金人议和,特别是议和誓书交给金人之后,朝廷每天不间断地派人运送金银币帛之属,到金人军中,还有各种名果、珍膳、御酝等等,“使者络绎,冠盖相望”。为赢得金人欢心,使之早日撤军,宋钦宗不惜拿出御府珠玉、玩好、宝带、鞍勒等“以遗之”,品种数量甚众,其价不可胜计。

    李纲对此举很不以为然,他常常向宋钦宗劝谏,甚至据理力争。他认为赏赐这些贵重物品,“不足以为德”,效果恐怕适得其反,正好可以“以启戎心”。虽然皇上恭俭,视珠玉如粪土,然而金人既然已生贪心,何厌之有?

    可是,当时众臣一致称赞皇上美德,对李纲所言,都不以为然。

    面对软弱可欺的宋朝朝廷,金人益加放肆,索取无所忌惮,以至于要求朝廷向他们提供妓乐、珍禽、驯象之类,而朝廷无不从之。

    等到勤王之师陆续在城外云集,尤其是西兵将帅来到之后,宋钦宗开始“意方壮”,胆怯懦弱的心里有所改变。当他听说金人在城北虏掠屠戮如故,特别是城外后妃、皇子、帝姬的坟墓攒殡,都被金人发掘殆尽时,十分气愤,开始“赫然有用兵之意”。

    对于宋钦宗心理与态度的转变,李纲很赞赏,他对宋钦宗说道:“《易经》谦卦之上六称:利用行师,征邑国。师卦之上六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盖谦之极,非利用行师,不足以济功;师之成,非戒用小人不足以保治。今陛下之于金人,屈己讲和,其谦极矣。而金人贪婪无厌,凶悖愈甚,其势非用师不可。然而,功成之后,愿陛下以用小人为戒而已。若此次使金人有所惩创,使之不敢有窥视中国之心,今后数十年应该无夷狄之祸。不然,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忧未艾也。”

    宋钦宗给金人运送珠宝等物,目的是以珠宝折冲金银。这个办法是他在正月二十二日这天,想出来的。因为这天,王孝迪张榜公告期限已满,仅从民间得金二十余万两、银四百余万两,距离议和所需金银数目仍相差甚远。

    宫中珠宝等物有很多,但不知金人能否同意折冲,宋钦宗想应该先派人去金营商谈一下。于是,正月二十二日这天,宋钦宗召李棁和郑望之入殿。宋钦宗对他俩说:“金人须金银无艺,安得充数?禁中珠玉多,卿等可往议以充折也。”

    李棁、李邺和郑望之三人,本来已于正月十七日,被宋钦宗以“奉使失词,妄许金人金币”之罪免职。现在,当需要再派人去金营议事时,宋钦宗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李梲与郑望之合适,于是又重新起用。

第三百三十七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四十四

    李棁与郑望之等人受命,当即骑马出城。来到金营后,王汭出面接待,他问道:“不知以何事来?皇子郎君缘打球冒风,身体不适,若有他议,待暮时当相见。若但言犒军金银,此已改择使者往矣,无劳重议也。”

    郑望之觉得,可能今天见不到皇子郎君了,于是,便将宋钦宗以珠玉等宝物折抵金银的意思,转告王汭。

    王汭说道:“皇子郎君亦爱此等物,前见高观察所执笏,借去看,极爱。枢密、侍郎如今归去后,可办下所有珠玉等,别做一日便押取来,须有商量。”

    郑望之问道:“今无成命,万一运来后而不受,望之则为欺君罔上,奈何?”

    王汭说道:“公若对皇子说是吾让你们运来,吾亦欺君罔上也。吾乃好意,决非相绐耳。”

    为了能见到宗望,当面问明情况,李梲和郑望之在金营中一直等到下午很晚。但最终,宗望并没出来接见他们。下午四点多,他们回到京城后,立即入宫向宋钦宗做了汇报。

    宋钦宗说道:“宫中珠玉当聚置宣和殿,尽数以往。”

    这时,梁师成举着一个外碾成龙螭形的玉杯,走过来对宋钦宗说:“此盏只碾作工价就有几千缗。”

    宋钦宗看了一眼玉杯,很不屑地说:“不知当初造此物要做甚?”

    隔了一天,即正月二十四日,宗望又派使者入城,求见宋钦宗,并给宋钦宗呈上一份奏书,全文如下:“大金皇子、都经略处置使斡喇布(斡离不)谨上书于大宋皇帝阙下:前差使人李士迁等回,伏承御书,特加温谕。寻绎研味,言悉由衷,敦固欢好,益光圣德。陛下既全始终,质诸天神,斡喇布等永念同盟,敢不祗畏。

    近知枢密院事李棁等至,恳以金银阙数,欲将宝货折充,理当循从,奈士卒辈有失元望,可否之间,实难于心。复蒙示谕,谓发肤可捐,犹且不吝,言极意切,感恻倍深,静而思之,兢惶交至。

    窃缘大议已定,岂可因兹细故不终恩意,乃于金内特减一万锭,准五十万两;兼为讲和以后,大军根取粮草,虽经严切钤束,不得非分,其间不无侵耗,亦合约量更减银一十万锭,准五十万两,表里十万段匹。上件所减物色,并系合节次交送四停之数,仍于见交六停金色。内更许准一万锭者外,乞依所指,五日尽数赍送。所索驴、马,幸在京取刷肥壮交送,如或决难及数,当依驼畜例抵折起运前来。

    另外,中山、河间两府,亦望差近上亲信之臣,严赐敕旨,令从随少宰专行管勾交拨疆界,及就便于河北至真定府。其间州军应有系官金帛,取索充填歇下之数。更或难可应送,拟准见御宝文字,续次交送。

    近者猥被圣恩,赐致内乐百余人。来书曾言:不欲使去父母之邦,因乞放还,辱从所请,感戴之至,无任下情。另外,来书还言:据所割三府见任职官内,不系本土之人,恐有圣人知识欲要者。椿定姓名垂示,即当发遣。如不见公据,请不受留。内太原一路官员,乞便于交割宣内分自开指。以上皆凭依应施行。

    今差韶阳军节度使耶律忠、少府监充乾文阁待制太平甫,充计议使副,奉书奏闻。”

    宋钦宗阅信后,令李棁和郑望之立即押运珠宝货物,前往金营,负责办理折充金银之事,并给宗望带去一封回信,信中说:“大宋皇帝致问于大金皇子郎君:“辄有诚意,幸加聪察。兹者大军南来,再约盟好,恩义之厚,笔舌难言。赏军之物又蒙减定,深见委曲欢和之意,叙佩不已。累日下令于民间根刷金银,告谕之法,不问奴婢亲戚,隐藏之罪,至于籍没家赀。专命大臣明谕祸福,分遣庶僚广行敛取,再得金二十余万两、银二百余万两,通前已报之数,金共五十一万七千余两,银共一千四百三十万二千余两,虽未足六停之数,而实已竭尽公私之藏。金银地宝,生发有时,矿淘沙渍,计以铢两,自非中都宝货所聚,太平积累之久,亦何能有万数之多也?自此朝廷宴设止有丹漆之器,而市肆饮酌皆埏埴之资,谅惟皇子郎君通明,必知此详尽而不在多辞。

    今者通和大事既荷讲成,赏军物色岂敢较计多寡?但以力屈财殚,无可求索,其肯吝惜,以取疑贰?若蒙仁哲深照此情,伏惟大军旋旆且无留滞,又使本朝誓言永无亏失,全此二美,不亦善乎?窃惟皇子郎君之意,必谓既已施此惠好,亦要宽假圆融,以尽终始。表段皆新好之物,可及四十余万,马、骡、驼数不惟多少,类皆病瘦,恐或不堪,并冀宽明,许以续发准折。今有府库累世所藏珠玉、犀象、宝器等物并金、银、丝合等物,悉令知枢密院事李棁持去,倘蒙容留,许以准折,尤所愿幸,一听裁决也。其余细琐,令李棁等面布,并少微意,亦令就达左右,伏幸照察。春律尚寒,惟冀加慎。谨白。”

    另外,宋钦宗还写给宗望一封便信,内容如下:“大宋皇帝致问于大金皇子郎君:比者盟书既定,和议方深,用孚千载之期,永保两朝之好。辄因使介以物将诚,今有宝物数件,元系椿出送皇子郎君军前,今差李棁就便持送左右,详具别纸,惟冀检留。谨白。

    别幅:珍珠束带一条,上有北珠二十五颗;正透飞凤犀腰带一条,花藤匣丝盒全;金棱真玉注碗一副,汇盝.玉酒杯十只,金托里玳瑁盒全;细鞍辔一副,乌银间金镀作子架坐全;琥珀假竹鞭一条,丝稍匣全。”

    为搜刮金银财宝,宋钦宗可谓绞尽了脑汁,想尽了办法,但仍然达不到金人索要之数额。这时,有人向宋钦宗建议去抄王黼家,王黼担任宰相期间大搞贪污受贿,家中财宝堆积如山,为啥不取而用之呢?

第三百三十八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四十五

    正月二十四日,宋钦宗下诏削夺王黼在身官爵,长期流放衡州,没收其全部家产。据《靖康遗录》说,从王黼家中“得金宝以亿万计”。吴敏和李纲都建议趁机斩杀王黼,可宋钦宗觉得,此时公开斩杀退休大臣,不太合时宜。于是,便将这事交给开封尹聂山去处理。聂山与王黼宿怨很深,他秘密派出武士追杀王黼于路途之中。而对外则公布说,王黼“为盗所杀”。

    第二天,鄜延路张俊、环庆路韩时中、泾原路马千等西军将领,皆领兵来到京城勤王。宋钦宗很高兴,宋钦宗以为这些将领都是接到勤王金字牌后赶来京城的。当初,朝廷闻听金军已过黄河,曾连续发出多个金字牌,令内侍官前往陇西勾兵。

    可是,当宋钦宗问起他们时,他们都说不曾见到金字牌,他们只是闻听京城危急,遂主动赶来赴难。朝廷这才发觉,有三个内侍官竟将金字牌私自藏匿了起来。宋钦宗大怒,下令立即斩之。

    为尽快凑足金银,让金人早日从城下撤军,宋钦宗于正月二十七日又下旨,要求有司“权行招括”,由朝廷出钱从民间收购金银,这是宋钦宗又挖空心思想出的一个新招。他在圣旨说;“朝廷近为大金攻围京国,方讲议和,须犒金银币帛数目,金银最为紧急。虽各分定,抛认之数尚虑,告论一节,或为民害,遂令除去。自下令以来,权豪殊不体念国家之急,所纳之金银稀少,可自今月二十七日为始,应京城畜金之家,所有之数,或以埋藏,或以寄附,并限两日,尽数赴元丰库、大观库、左藏库、榷货市易、务都茶场送纳。金每两价钱二十贯,银每两一贯五百文,先次出给凭由公据,候事定支还。若限满不赴官送纳,并许诸色人陈告,于所告金银内二分一分充赏。犯人取旨重刑断遣,知情不告与同罪。”

    殿中侍御史李奉议奏曰:“臣等访闻,民间供输今已累日,其纳金银数多者,可遵前降圣旨,于武官内安排。臣等**圣慈付有司条具以闻,遂授以官,非特示民以信,亦可激劝来者,庶使人心欢悦,乐于输纳,以济一时之急。”宋钦宗准奏。

    这天晚上,据“专领收簇大金犒赏金银所”统计,左仓库中有广福坊的李隶,已纳金六百七十四两,银一万四千七百四两九钱;葛关纳金六百两,银三千五百七两。朝廷于是奉御宝批示,授予李隶成忠郎,授予葛关保议郎。这天,像李隶与葛关这样前来交纳金银,希望得到官职的人,据说有数百户之多。

    然而,前来勤王的宋军将领们,对于朝廷一味与金人议和的政策与做法很不满,他们要求与金人开战,用武力迫使金人退兵。

    正月二十七日这天,大雾四塞。李纲、李邦彦、吴敏、种师道、姚平仲等人,一同来到福宁殿觐见宋钦宗,并共同商议对金人用兵之事。

    种师道进谏道:“三镇不可弃,城下不可战,朝廷固坚守和议,俟姚古来,兵势益甚,然后使人往谕金人,以三镇系国家边要,决不可割,宁以其赋入增作岁币,庶得和好久远。如此三两返,势须逗留半月。吾重兵密迩,彼必不敢远去劫掠。孳生监粮草渐竭,不免北还,俟其过河,以骑兵尾袭。至真定、中山两镇,必不肯下。彼腹背受敌,可以得志。”

    李纲附和道:“金人之兵,张大其势,然探得其实,不过六万人,又大半皆奚、契丹、渤海杂种,精兵不过三万人。吾勤王之师集城下者二十余万,固已数倍之矣。彼已孤军入重地,正犹虎豹自投于槛阱中,当以计取之,不可与角一旦之力。为今之策,莫若扼河津,绝粮道,禁抄掠,分兵以复畿北诸邑,俟彼游骑出则击之,以重兵临贼营,坚壁勿战,如周亚夫所以锢七国者。俟其刍粮乏,人马疲,然后以将帅檄,取誓书,复三镇,纵其归,半渡而后击之,此必胜之计也。”

    宋钦宗听后“深以为然”。众人也都赞成种师道与李纲的战略设想,他们于是对兵马进行了部署与安排,决定二月六日向金军发动进攻。之所以选择二月六日出兵,有两个原因:一是找了一个阴阳家推算了一下,这阴阳家说二月初六这天“利行师”;二是大家估计,那时候西军主力之一姚古之师也将到达京城。

    为进一步了解金军内部情况,正月二十八日这天,种师道派人去将沈琯请到宣抚司来,向他询问金军当初兵临城下之事。沈琯说道:“当初,黄河岸边若有千人守之,金兵岂能至都城?”

    沈琯对官军弃河不守很是不解,深感遗憾。

    种师道叹息道:“是啊,河岸若有守军,金人岂能至此?但现今关键不是追责,而是如何让金人退去。”

    接着,种师道就河北地形特点,以及在何处拦击金军为好等情况,咨询沈琯。沈琯就把前几天给李纲信中所说的几点内容,又向种师道叙述了一遍。

    种师道听后笑了笑道:“如公之言,金人比至塞上,已无匹马矣。”

    沈琯问道:“今日当如何处置?”

    种师道没回答,反问道:“公见得敌寨中有粮否?”

    沈琯回答道:“金人沿路日掠粮草,今至城外,取金帛子女,未有聚粮之意。但恐闻西兵至,方旋聚粮,想必不多。”

    种师道点点头道:“情况确如公所说。昨日生擒二贼,割腹视之,已食黑豆。今当逼贼营六七大寨,以守把抄掠路,不过五七日间,彼自沮折矣。”

    这时,沈琯从怀中取出一份劄子,呈交给种师道。劄子中写道:“金国长驱直犯京阙,盖缘中国失谋。今日之谋,岂可再失哉!执政大臣力主讲和之议,然金帛果充其数乎?三路之地果能弃乎?已议讲和,而王畿之内剽掠殆尽,兵回之后,果能保其不攻掠城邑乎?大抵奸人借宗庙社稷之重以劝人主,而为全身之计,或张大敌势以胁朝廷,而成其讲和之功。殊不思异时之患,又有甚于今日也!

    闻金人见造浮桥,驰驿班师。若迁延失机,濬州桥既成,黏罕之兵继至,将有噬脐之悔矣。兵贵拙速,不贵巧迟,伏望宣抚、枢密使详酌斯言,断以不疑,而早图之,宗社幸甚!”

第三百三十九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四十六

    当天,种师道令姚平仲率兵向金军营地逼近,迫使金军游骑不敢外出抄掠。果然,金兵皆很紧张,皆凭靠营垒不敢出动。

    在正月二十七日的御前会议上,以李纲、种师道为代表的军方主战派意见很明显占据了上风,得到了宋钦宗的有力支持。会议初步确定了出兵进攻金军的日期,并做了相应的军事部署。但是,以李邦彦为代表的议和派对于用兵疑虑重重,他们以为,出兵攻击金人是一种冒险行为,一旦失败,前边的和谈努力都将前功尽弃,而国家也将面临沦丧之危。

    将相之间,在国家大政方针上产生了严重分歧。这本是朝廷机密,但奇怪的是,此事很快就在朝廷上下传播开来。朝廷官员以及社会敏感人士对此都议论纷纷,说三道四,各抒己见,争论不休。

    有鉴于此,正月二十八日,监察御史余应求上书,请求“将相勿争私忿,早定和战之计”。他在奏书中写道:“臣尝读六月之诗,有曰:文武吉甫,万邦为宪。又有曰:侯谁在矣?张仲孝友。盖宣王既使文武之将征伐于外矣,若内无孝友之臣以与王居,则谗谮之言日至,忠谋不见用,虽有吉甫,焉能成其功哉!至唐穆宗则不然,裴度以元臣宿望出讨幽镇,乌重胤、李光颜皆一时名将,势若甚易,而元稹用事,恐度有功,妨已进取,所画军事,皆从中阻坏之,故屯守逾年,迄无成功,夫内外之事相须如此,可不监哉!

    方今强虏入寇,四郊多垒,讲和之计虽决,而金帛之数未足,兵将之势已振,而师出之日无期,是宜内外之臣同心一意,共议国事,以雪耻辱之时也。而道路籍籍皆言,宰相大臣与将帅异谋,朝夕喧争,未有定论,审如此,岂诚心为国者哉!夫和亲征战之说,汉廷臣论之详矣。今日之策,未可偏废,然金帛既不足,虏人必不肯退师。又三镇三关之地,向以兵力寡弱,不得不姑从之。今诸将援师麕至,而城下要盟,神弗信也。若虏人必要金帛之足与三镇三关之地,又岂得惮于用兵哉!

    陛下既以兵事委李纲与诸将矣,愿诏执政大臣,以孝友张仲为心,和以济事,无争私忿,先公而后私,庶几大功可立。如或不悛,与夫妨功害能之人当显黜之求,所谓孝友者而任之,可乎?虽然,戎马在郊,城门未启,中外不通,已再旬矣,和战之计,亦宜早定。愿诏宰执将帅佥议于黼座之前,使将帅出师,与之对垒,然后遣辩士以利害祸福成败屈直与之言,若能休兵讲和,以继好息民,策之上者。苟贪婪而无厌,攘拒而不受,陛下虽欲勿战,得乎?又况理直师壮,人有斗心,以宗庙社稷之灵,何忧不克!所可虑者,穷寇远来,自居死地,困兽犹斗之时也。愿更诏将帅持重应机,无轻接敌,以取万全之策,不胜幸甚!臣一介书生,不知兵谋,忠愤所激,欲默不能,惟陛下裁择。”

    其实,关于将相之间的政策分歧,宋钦宗心里很清楚。以前由于军力不足,为免遭沦丧,宋钦宗采纳了李邦彦等人的建议,热衷于议和,曾努力想尽一切办法搜括金银,希望花钱割地以求和平。而现在,勤王之兵已来了二十多万,数倍于金人,特别是西军名将种师道已来到身边,宋钦宗觉得腰杆可以硬起来了,所以,他现在又热衷于向金人开战,希望用武力驱逐金人。

    余应求的这份奏书,或许进一步点燃了宋钦宗向金人开战的热情。

    宋钦宗从一味求和,迅速转变为一心开战,其转变速度虽然有些快,但并不违背人性情理和基本逻辑。只不过,他现在求胜心切,对开战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一天之内,他竟然五次派内侍去催促种师道,让种师道考虑是否可早日出兵。

    种师道很冷静很沉稳,不肯贸然出兵,他要按计划等姚古率西军到来后再攻击金人,不赞成提前进行攻击。种师道的表现令宋钦宗有些失望,宋钦宗于是又将希望寄托在都统制姚平仲身上。

    姚平仲骁勇善战,政和五年在与西夏臧底河之战中,他斩获夏人甚众,一战而成名,那年他十八岁。童贯曾召见他,交谈中发现他很有傲气,不把童贯放在眼里,童贯很不悦,“抑其赏”。然而,关中豪杰皆推崇他,称他“小太尉”。宣和二年方腊作乱时,童贯受命领兵前往平乱。童贯虽然讨厌姚平仲,但“心服其沉勇”,还是调他同行。此战,姚平仲功冠全军。颁赏前,他对童贯说:“平仲不愿得赏,愿一见上耳。”听了这话,童贯更加忌恨他。其他参战将领如王渊、刘光世皆得皇上召见,唯独他没被召见。

    姚平仲幼孤,姚古收他为养子。姚古目前正率熙河兵主力向东京挺进,赶来增援。姚氏家族与种氏家族在西军中都很有渊源,都是名将世家,在西军中影响都很深。

    这天,宋钦宗召姚平仲入福宁殿奏对。姚平仲对宋钦宗说道:“士兵都愿速战,可现在迟迟不战,他们都很有怨言。”

    宋钦宗答道:“可种宣抚不同意马上开战。”

    姚平仲表示:“臣愿领兵夜叩金营,生擒斡离不,奉康王以归。”

    宋钦宗闻言大喜,当即向姚平仲许诺:“若成功,当授以节钺。”

    对于何日前去劫寨有取胜把握,宋钦宗令术士楚天觉推算一下。楚天觉算了算,认为得胜之日为二月丁酉,即二月初一。

    姚平仲于是决定,二月初一夜里,率兵前去偷袭金营。与姚平仲一起执行劫营计划的大将杨可胜向宋钦宗奏道:“此行决危,又恐失国家遣亲主、宰相和议之信,臣欲作奏检藏怀中,具言臣不候圣旨往击贼。”他准备万一劫营不成功,自己就替朝廷承担起这份责任。

    杨可胜一席话,让宋钦宗大为感动。

第三百四十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四十七

    近几天,京城里有关太上皇的传闻不少。传闻说太上皇已到达泗州,蔡京童贯等建议,留高俅率侍卫兵扼守泗州,他们则护送太上皇继续南去。京城人对此大都信以为真,人心开始有些浮动不安。其实,这些传闻有真也有假。宋徽宗早在正月初七就到达泗州,正月十五就已渡过长江到达镇江了。蔡京并没与宋徽宗同行,更没与童贯同行。说高俅率军扼守泗州,童贯护卫太上皇南去,这倒是真的。

    正月三十日这天,太学生陈东又来到登闻检院上书,乞诛“六贼”。奏书篇幅虽然较长,但文辞较浅,而且颇能代表陈东上书的风格特色,现附录于此,以供阅览:“臣于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曾同本学诸生等伏阙下上书,言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李彦、朱勔等六贼罪恶,乞行诛戮。又于今月初六日,独诣登闻检院上书,言京、勔父子及贯等挟太上皇南去,恐迤逦渡江,假籍威势,遂生变乱之祸,乞追数贼复还阙下,各正典刑,别选忠信可委之人往侍上皇。前后二书,至今未蒙尽赐施行,虽闻王黼、李彦已曾施行,然罪大谪轻,未厌公论。京、勔父子释而不问,纵之南去,师成尚在亲密之地,中外疑惑。臣窃谓朝廷方有夷狄之难,未暇议此,以故未敢再有申陈。然今日事势之急,殆有甚于夷狄者,况夷狄之兵,皆由群贼误上皇所致,今又挟上皇于危急之地,臣岂敢尚尔默默?

    臣昨日闻道路之言曰:高杰近收其兄俅、伸等书报,言上皇初至南京不欲前迈,复为数贼挟之而前,沿路劫持,无所不至。上皇饮食起居,不得自如,数贼阻隔甚严,除其党与之外,不容他人辄得进见,虽高俅被宣,欲进亦复难之。行至泗州,又诈传上皇御笔劄付高俅,只令在本州守御浮桥,不得南来。挟上皇渡桥而南,以趋浙江,其随驾兵士,尽为群贼斥之而回。闻方过桥之时,卫士攀望上皇车驾,失声号恸。童贯遂令胜捷亲兵以弓射之,卫士中矢自桥坠者,凡百余人。高俅兄弟在道彷徨,得以望见上皇,君臣相顾泣下,意若有所欲言者,而群贼在其侧,上皇气塞声咽,不敢辄发一语,道路之人莫不扼腕流涕。臣虽至愚,粗知忠孝,传闻此事,不觉涕泪沾臆为陛下愤。陛下父慈子孝,天下所共知,上皇今为天子之父,而乃受制奸臣贼子一至于此,可胜寒心,此臣所以汲汲为陛下言之也。

    盖数贼之党,遍满东南。而上皇随行大臣如宇文粹中,又是蔡京甥婿,其弟虚中,闻亦窜而往。蔡翛,京之子也,得守镇江,据千里山川要害之地。宋焕,蔡攸之妻党也,出领大漕,专数路金谷敛散之权。童贯有亲随胜捷之精兵,朱勔有同乡附已之众恶,皆平时阴结以为备者。一旦南渡,即恐振臂,乘势窃发,控持大江之险,奄有沃壤之饶,东南千里十百郡县,必非朝廷所有。是将倾陷陛下父子,使之离间,非特圣孝之养阻奉晨昏,而其事必有至难言者!臣窃谓今日之势,夷狄非所患,所可深患而图之不可少缓者,正在此耳!

    陛下何尚不忍于此耶?臣知之矣,必是梁师成阴有营救,致陛下未得奋发英断。臣请申言师成之恶,臣每闻缙绅之言曰:师成为人真是憸佞,自其容貌观之,似不能言者,而稽察其衷,阴险祸贼,最为可畏。盗我儒名,外示廉静,其实招权怙势,侵我纪纲。上皇每进用一宰相大臣,以及侍从之官,师成必收其功,以归诸已。故宰相大臣秉持国政,必惟师成之命是从。王黼事之不啻父兄,蔡京父子趋事不暇。师成气焰倾耸,朝路贤士大夫莫敢侧目。至如文章之事,责在词臣,朝廷典诰,各自有体,师成必欲其文悉如己格,一或背违,辄行谮斥。国家取士,至公之选无如科举,士大夫所恃以自异者,无如及第出身。人主所以笼络天下英俊,以求将相者,正在于此。而师成乃荐其门吏使臣储宏,两次特赴廷试,赐第唱名。宏自登第之后,依旧充使臣之役,则是天子临轩策士,止可充师成趋走执役之吏耳,非特以左右奴仆玷辱士类,又所以轻侮朝廷选举之法。

    宣和六年春,上皇亲策进士八百余人。闻其中百余人,皆以献颂上书为名,特赴廷试,率多师成之力,尽是富商豪子。曾进纳及非次补授官职,士大夫不齿之人,或白身不足应进士举者。闻每名献钱七八千缗,师成便为奏请,特赴廷试之命。师成所为既众,其他权幸遂相效以贾利,师成实启之。每遇赐名唱第之日,师成必在上侧,临时奏请,妄有升降,以乱公道。在廷之士往往解体,国家选举之法为师成坏乱,几至埽地。此事缙绅士大夫,上至朝廷,人所共知。第畏师成,不敢言耳。

    师成平日,受四方监司郡守以下贿赂,不计其数。又创置北司,聚不急之务,专领书艺局,滥建官吏,賸立工徒,以进市井游手无赖这辈。滥恩横赐,縻费百端,京师土木之工,穷奢极侈,往往师成实董其事,因偷盗官钱。不知纪极,不察其所为,而惑其足恭诈伪,必以为真能廉静者,此所谓以直济妄,以廉济贪,大佞似圣,大诈似忠者也。

    臣又闻师成在内朝,善观上意所向,随向随转,每以其性取之,因缘为奸,窃弄威福,阴夺人主之柄。正如美酒好色,侵淫害人,而人常耽嗜无厌,不觉遭其毒也。臣恐师成今在陛下左右,浸润弥缝,无所不至。陛下离明独照,洞鉴其奸,必不为其所惑。然师成与贯结为姻家,京、黼、勔、彦又其积年之朋党,盘根错节,牢不可解。师成不去,同恶尚在。深念陛下威福之柄,未免窃弄于此人之手。群贼等辈,倚为奥援,陛下虽欲大明诛赏,以示天下,以慰太上之心,岂可得哉!

    数贼罪恶贯盈,陛下素所备知,不待臣区区之说,臣前书所陈已可槩见。臣更请以比日所闻,为陛下言之。前此上皇传位陛下,盖其圣志素定,非临时仓卒之谋。唯此数贼实常挠之,而蔡翛者沮遏尤力。赖上皇圣明独断,志莫之夺。赞襄之力,吴敏有焉。陛下谦逊之际,闻数贼密请郓王楷来到殿上,而师成实为谋始,此意安在?比至事定,自知失计,乃争言曰:‘太上之志,我实成之;吴敏之策,我实授之;定策之功,我实有之。’人臣要君莫此为甚,天下共知。

    数贼久欲不利于陛下,方陛下在东宫时,各怀异意,欲伺间隙。于是,杨戬亦同其谋,臣前书已略言之矣。又见比年都城妇女首饰衣服之上,多以韵字为饰,甚至男女衣著币帛,往往织成此字。皆是师成唱为谶语,以撼国本,群贼和之,更相夸尚,以动天下之心。忠臣义士,切齿刻骨,非一日也。迨今传位之次,复肆奸谋,及其弗成,乃欲贪天之功以为已力,怙终阴慝,有如此者。又况蔡京久事上皇,素有异志。童贯蔡京近与虏贼结为内应,欲分我中国而王之,反状败露,遂谋逃遁。朱勔父子势倾江浙,已二十年矣。今此数贼,同挟上皇而去,亦恐素性勿悛,未必肯利于上皇也。万一祸有不测,而梁师成复从中起,陛下将何以处之?愿亟图之,毋使滋蔓,蔓难图也!

    窃以今日夷狄恣行侵侮,而我上皇哀痛罪已至逊位而去,凡厥左右大臣及亲近用事之人,不问有罪无罪,率皆引咎归已,自求贬放,为君分谤也,岂有其君痛自罪已,而一时巨臣偃然自若,略不知悔?则前日之事,咎将谁执?矧今夷狄之衅,实自群贼启之!不知陛下何惮,不诛而纵其远遁幸免耶?再或尚使之出入禁闼,而无所忌惮耶?江浙之变,萧墙之祸,不可不虑!陛下若欲正厥典刑,当自梁师成始,如不然,则朝廷之上动辄掣肘,事未可图也。

    臣愿陛下勿以臣布衣之言,为无足采者。愚者千虑,必有一得,陛下姑试行之。仍愿陛下速降德音往上皇行在,告谕应随行军兵,劝以厚赏,使各悉心协力卫护上皇车驾。亦乞亟命宰执,恭赍陛下亲笔奏书,往迎上皇早还京师。庶使不负终身然乐而忘天下之志,陛下复遂父慈子孝之美,以彰孝治之盛,天下幸甚!

    臣为此书,而或有见诮者曰:‘上方以夷狄为患,子犹不能献一谋策,以为上计,而乃汲汲于前日之事,母乃不知先后缓急乎?’臣应之曰:‘此乃不然者。夷狄之患,止于手足;群贼之患,实为腹心。腹心疾去,元首自全,手足浮痾,岂能为害?’

    今夷狄所欲,大则土疆,小则玉帛。玉帛相通,自古有之,祖宗土疆,得之甚难,宁忍弃之?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宁不鉴之?城下之盟不足守也,岂不知之;千里袭人,未有不亡者也。今贼袭我,越数千里,其亡必矣,尚何疑之?师克在和不在众,同心同德,和之至矣。庙堂之上,帷幄之中,将相大臣孰不知之。

    陛下渊默雷声,乃赫斯怒,奋发英武,以殄丑虏,又何难焉!此在睿谟,必有以处之矣,如臣书生,岂敢妄议。臣书所陈必欲先诛六贼者,系陛下父子天性之重,宗社生灵莫大之计。臣谓今日之事,唯断乃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幸陛下留神。荐渎天威,罪当万死。”

第三百四十一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四十八

    稍微用心细读一下就会发现,陈东这份奏疏中的许多内容,与事实并不相符,可谓谬论甚多。例如:宋徽宗南下是被童贯等挟持所为;蔡京等人欲控持东南地区;粱师成留在朝廷欲作蔡京童贯之内应;童贯蔡京与金人勾结欲分裂中国;蔡京、王黼、朱勔、李彦乃积年之朋党,等等。

    陈东这份奏疏的主要矛头,是指向梁师成。其实,对梁师成的许多指责也是捕风捉影,或道听途说,甚至是主观臆测。但宋钦宗还是接受了陈东的建议,以梁师成朋附王黼之罪,下诏贬其为彰化军节度副使,差遣使臣当日押出阙门。出城行至八角镇时,粱师成被缢杀之,对外称其自缢而死。

    关于粱师成的死,《中兴遗史》则是另一种说法:陈东疏奏未及施行,会姚平仲之败,继有殴击宦官、太学生伏阙事,再贬师成循州安置。未行,师成知不免,遂自杀。

    就在陈东上书建议处死粱师成的同一天,张叔夜也上了一份奏疏,请求出兵拦截金人。他曾于正月二十七日上过一次书,但没有回音。他认为,今若答应和谈,则金人必提出很多无理要求。“今若纵之使去,后必复来,遂有轻中国之心。”他请求皇上批准他率精骑前去拦截金人,同时预令河北边镇出兵,切断金人归路。

    张叔夜少时就喜谈军事,长大后以祖荫入仕,担任兰州录事参军,戍边时便初露军事才华。后来,宋徽宗赐其进士出身,官至礼部侍郎。后又以徽猷阁待制身份,到海州任知州。宣和三年二月,他在海州一举平定了宋江起义军,由此而闻名。去年十月,他领兵平定京东盗贼,班师后因病休养。金人入侵后,他觉得自己“世受国恩”,在此国难当头之际,自己不应“端居养痾”,“宜力疾自效”,于是上书“乞与诸将追袭胡马”。

    对于张叔夜的请求与建议,宋钦宗未置可否。宋钦宗现在已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姚平仲身上。宋钦宗觉得,二月初一晚上,姚平仲前去劫营,一定会马到成功,一定会生擒二太子。

    二月初一这天,天气晴朗,李梲与郑望之像往常一样,押着数辆牛车离开东京城,车上载着众多珠玉、犀角、象牙等宝物。他们来到金营后,将宝物从牛车上卸下来,摆放在野地上,等着金人前来作价。

    不一会儿,太师耶律忠前来相见道:“皇子郎君令我来交割。”

    李梲于是从袖中取出数目劄子,交给耶律忠。耶律忠看了看,说:“枢密且坐,我与侍郎交割即可。”

    耶律忠说着,令人在野地上铺了一大块皮褥子,他们席地而坐。这时,宗望派人来传话说,可让李税先回城,留下郑望之负责办理交割。接着,过来了六七名归朝官,他们将珠玉、犀角、象牙等一箱箱宝物抬到耶律忠和郑望之跟前。

    耶律忠对郑望之说道:“皇子郎君教逐件估出价钱。”

    郑望之面有难色道:“此皆稀世之宝,凡目所未睹,如何估得价值?”

    一个归朝官悄悄走到郑望之跟前,附耳说道:“估价是好意,侍郎不妨高估价。”

    郑望之听后,有所领会,遂逐件约略高估价钱,所有宝物最终通计价钱一百万缗。

    估价结束后,耶律忠起身去向宗望汇报结果。不一会儿,他便回来了,笑着说道:“皇子郎君甚喜,传语侍郎,明日相见。皇子郎君还说,少许金银,却著这些价钱,准折,待要做恩数。”

    郑望之感到很欣慰,他觉得自己这一趟终于不辱使命。因天色已晚,郑望之这晚上没走,住在金营,他与康王赵构和少宰张邦昌住在一起。

    二月初一深夜,没有月光,夜色漆黑,都统制姚平仲与大将杨可胜等按照预定计划,率领七千宋军兵将悄然出发,前去牟驼冈金军大寨劫营。

    姚平仲命王通为先锋军统制,王通率五百名敢死士直抵金营。可是,连劫二寨皆空,至第三寨,“贼已持满执挺以待之”。原来金人早有防备,他们“空其寨,伏铁鹞子兵,以掩官军”。

    “铁鹞子”本是西夏李元昊所创立的一支重装骑兵部队,战斗力极强,这里是指金军的骑兵主力。

    王通与敢死队顿时陷入金军包围,他们殊死作战,以待援兵。然而后援之兵,大都连人带马坠落到寨旁的深沟之中,西军将领陈开战亡。王通回视其军,见重伤已半。而金军骑兵正从南北两面涌来,前后进行夹攻。王通知寡不敌众,于是弃掷弓矢,率三百骑兵突围而出。

    王通见到姚平仲后,姚平仲令他率众上马,往西而窜。这时,金军骑兵己追了过来,将宋军中军冲散。金军一直追赶宋军,追至板桥才开始回撤。姚平仲大败而归,杨可胜则不幸被俘。

    当天夜里,宗望亲自审问杨可胜,他问道:“两国已通和,又来劫寨,何也?”

    杨可胜回答道:“可胜以勤王兵到京师,三军欲战,故可胜率之以来,非朝廷之意也。”

    宗望不信,欲并力攻城。杨可胜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检,向宗望展示。宗望乃信,因而大怒,下令斩杀杨可胜,杨可胜是陕西勇将杨可世的兄弟。

    当夜,宋钦宗一直没睡。夜漏未尽之时,他获悉姚平仲已与金兵交锋,遂急忙下诏,令李纲出兵支援并应接。

    当时,李纲“以疾给假,卧行营司”。夜半时,忽然接到宋钦宗派中使送来了一封亲笔信:“平仲已举事,决成大功,卿可将行营司兵出封邱,为之应。”

    李纲当即写札子回奏,以身体有病而推辞,并说事先并未约好,兵马也未曾预备,出兵应接有些困难。

    宋钦宗阅后很着急,“顷刻之间,使者三至”,责令李纲立即出兵。李纲不得已,只好下令前、后、左、右、中军将士紧急集合。天快亮时,前军统制张撝、右军统制石濬、中军统制辛康宗、左军统制刘佃、后军统制王师古、敢战军统制范琼,全都集合完毕,他们率军从封邱门出城,向班荆馆、天驷监挺进。

第三百四十二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四十九

    此时,姚平仲已经败退,金军骑兵仍时常出没,李纲指挥宋军与金军鏖战于幕天坡,金军战败,斩获甚众。宋军也付出了不小代价,战将陈福阵亡。

    不一会儿,金军集中兵力向宋军中军发起猛烈冲锋。李纲见状,立即下令发射神臂弓。神臂弓对骑兵的杀伤力比较大,金军于是退却。

    金军撤退后,李纲与行营司诸军皆宿于城外。

    这天晚上,郑望之留在金营,与赵构和张邦昌住在一起。他们对目前局势各抒己见畅所欲言,谈得很兴奋,直到半夜才朦胧入睡。大约四更多时,一个姓刘的金军都管忽然跑进房间,对他们高声叫道:“相公们悉起,你家人马来厮杀也!”

    他们赶紧起来,往外一看,中军大帐厅前已燃起柴火,火光通明,一直照得天空很明亮。

    赵构颇感惊骇,他没想到皇帝果然出兵劫营。郑望之悄悄安慰他道:“若王师胜,金人必不敢害我,因要用我以求和。若金人胜,王在城外已半月,岂能预知劫寨之事?不应害怕。”

    赵构想了想,觉得郑望之言之有理,心里稍微安顿。

    天亮后,宗望派人请赵构、张邦昌和郑望之到大帐前相见。为制造场面和营造气氛,金人在大帐前竖立起了数百面旗帜,还捆绑着数十名俘虏,那都是刚刚俘获的宋军将校。

    宗望厉声责问赵构和张邦昌。赵构不动声色,张邦昌则恐惧涕泣。经再三诘责,张邦昌这才解释道:“必不是朝廷如此,恐是四方勤王之师,各奋忠义,自相结集,故来劫寨。”

    宗望说道:“待道是贼来,怎生有许多贼?相公们只可道朝廷不知也!”

    过了好大一会儿,金人才停止责问,让赵构和张邦昌回到驻地,唯独留下郑望之。有个叫韩鲁的太师,向郑望之传达宗望的命令,说:“侍郎首来议和者,今当往都统国王营。”都统国王即阇母。

    韩鲁在前边做向导,领着郑望之往北而行。“穿营栅,屈曲可六七十里,始至立寨处。其实不出一二十里,故为迂回,以示众盛。”由此可见,金人很有心计。

    直到后半夜,他们才来到都统国王营。所有随从者全都留在营外,郑望之被金人“以刀仗夹卫而入”。见到国王阇母后,阇母问道:“侍郎首传和议,今顾以兵相加,侍郎逭不得一死,姑实言,朝廷所以用兵者何?”

    郑望之反问道:“使人如前知朝廷用兵,岂肯出城犯死?”

    阇母又问道:“然则,果何人?”

    郑望之又答道:“以为勤王者自出意耶,万一朝廷所命,则使者为欺大国;若直谓朝廷命之攻耶,万一勤王之师实为之,亦为欺大国。若以实言,即真不知耳。今人墙壁外事,耳目不接,尚不能支,何况身在郊外,岂能知用兵者主名哉?”

    听了这话,阇母辞色稍定,徐徐慰问,最后说道:“侍郎休息去吧,明朝相见。”

    翌日,郑望之回到宗望军营,其属下惊问:“公怎么得还矣?”

    张邦昌说道:“昨夜康王为公泣下,因为听军中人说,凡是过国王营,皆非善意也。”

    过了一会儿,郑望之去找王汭,请求回城。王汭说道:“公方主议和,而兵随后从之,皇子大王怀疑君心。君知都统营之危乎?今幸脱彼,未可言归也。”

    对于姚平仲夜袭金营,宋钦宗本以为必定成功,他期待着清晨能传来大获全胜的好消息。可是,正月初二清晨,宰执、台谏一起上奏道:“西兵勤王之师及亲征行营司兵,为敌所歼,无复存者。”

    宋钦宗闻讯大惊,他没料到姚平仲竟出师失利,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急忙下诏,令各军不得进兵。

    宗望对于宋军劫营很生气,为弄清究竟是何处兵马前来劫寨,正月初二早晨,他派人入城,给宋钦宗上书,书中说:“大金皇子、都经略处置使、两路都统斡喇布等谨上书于大宋皇帝阙下:今月一日夜四更时,有步、骑军沿孟阳河东南二处向北夺桥。诘朝,又于大军营西南劫阵前来。当司量差兵马随路御逐,曾未逾时,杀伤兵卒洎所获器甲鞍马,其数甚多。缘当司不识是甚兵马,及从何来,愿示其详。

    李棁、王汭所计议事,亦望端的垂谕。日近所送元定赏军物货,其阙甚多,幸无依前稽滞。今差檀州刺史张恭礼充计议使,谨奉书奏闻。”

    接到宗望奏书,宋钦宗立即召集宰执召开御前会议,商议对策。此次劫营失败,对宋钦宗打击很大。实践似乎证明,李邦彦等宰执大臣反对出兵是正确的,这些人又开始活跃起来,并重新获得宋钦宗的信任。

    李邦彦等认为,朝廷绝不能承认事先知晓劫营之事,应赶快想办法消除此事对朝廷产生的负面影响。

    宋钦宗决定再派人前往金营,向金人说明情况。可是,没有一个大臣敢受命前去。因为谁都知道,这时候金营上下肯定是一片愤怒,金人在愤怒之下什么事都会做出来的。最后,还是宇文虚中挺身而出,勇敢地接受了使命。宇文虚中刚回京不久,此前曾被朝廷派去西北,督促西军来京勤王。宋钦宗于是任命宇文虚中为签书枢密院事,令他持朝廷报书前往金营,向金人做出解释。

    书中道:“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皇子郎君:比者大军遽至京城,方怀忧恐,乃承宽仁,尽洗宿愆,许修新好,获安宗社,贻庆子孙,恩义之重,实同天地。前日观察王汭来,审所持犀玉等尽蒙留纳,并金银等数亦从宽假,尤荷恩意,自非惇欢好之重,何以及此?所谕前书所陈未尽明白,谨依来旨悉从改易,并交割三镇诏书。

    初二日早,方欲坐朝,遣来使还,一并持去,忽报初一日夜有兵马在城外作闹,本朝不知事因,继闻辄至大金军前,不胜惊骇。寻遣人根问止约,至暮乃知姚平仲率城外诸路军马作过,寻令勾捉,称本人未回军寨,亦见令人擒捕,候见即正典刑,以戒贪功误国之士。又,执政间有素与姚平仲相善者,形迹可疑,恐相协助,已先黜责了当。

    且本朝自度事理,其不敢轻举妄动者有三:论彼此强弱之势,则本朝兵力寡薄,难以迎敌,一也;前此败盟,烦大军远来,逼近京城,惴恐失措,荷恩德再造,岂敢复有负约之理?二也;宰相、亲王特遣诣军中为质,又遣执政大臣奉使,事体至重,岂忍置而不恤,有伤君臣之义、骨肉之爱,三也。

    皇子郎君仗义而来,聪明果断,必能察此。方城外有乱兵,故当日未敢遣使便还,深愧迟滞,尚冀深照。其他一如誓书所载,天实临之,永永万年,罔复有渝。今差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持书布叙,并赍所换国书及三府诏书地图等前去,谅惟洞照,谨白。”

    宋钦宗另外又给宗望写了一信道:“大宋皇帝致书问大金皇子郎君:特承书翰,铭感实深。所示初一日四更有军兵辄犯营寨,初闻甚骇,寝食俱废。更蒙垂问,但切悚惶。今已根究,盖是西兵初来,贪利要功,统制姚平仲妄作生事。见收身不到,候捉至明正典刑。李棁、王汭所议事,一如来意,一一当报。候王汭看定文字了当,同遣人附达,赏军物亦在书中备细陈闻。和好事重,既荷周旋,切望终始成之,谨白。”

第三百四十三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五十

    李邦彦等认为,危亡在即,仅做出这些措施是不够的,还应该以实际行动来表明议和诚意。应该召李梲持国书割地以和,并奉地图;召沈晦奉誓书、路允迪前去割太原、秦桧前去割河间、程瑀前去割中山。

    对此,宋钦宗皆表示同意。他令宇文虚中当面向金人解释,说姚平仲等“擅用兵甲,几误和议,因遣割地使,交割三关之地。”

    这天晚上,宰执大臣与有关各方相聚在都堂里开会。大家一致认为,当前形势之下必须坚决执行和议政策,不得有丝毫动摇。

    种师道也在场,他提出不同建议道:“劫寨已误,然兵家亦有出其不意者。今夕再遣兵分道攻之,亦一奇也。如犹不胜,然后每夕以数千人扰之,不十日,敌人遁矣。胜负兵家之常,正当再击之耳,何遽丧气乎?”

    对于种师道这个建议李邦彦等宰执皆不听。他们都是一帮文人,性格畏懦,不懂用兵之道,更不敢再向金人用兵。

    二月初三早晨,宋钦宗上朝,大臣纷纷启奏,认为李纲、种师道“出师败绩,可正典宪”,请求罢免李纲和种师道的职务。

    宋钦宗准奏,于是罢免种师道宣抚使职务,改任大一宫使;罢免李纲尚书右丞、亲征行营使职务,命蔡懋代之。

    其实,姚平仲劫营是宋钦宗亲自安排的,并不是李纲和种师道组织的。可现在,劫营兵败,总得有人来承担责任,李纲与种师道因此便成了替罪羊。

    姚平仲这次失败,损失并不太大,“所折者不过千余人”。可是,姚平仲觉得自己没达到预期目的,害怕被种师道以违令抗命为由而斩首,天亮前“即遁去”。据说,姚平仲“乘青骡亡命,一昼夜驰七百五十里,抵邓州始得食。”后来,他“入武关,至长安,欲隐华山,顾以为浅,奔蜀,至青城山上清宫,人莫识也。留一日,复入大面山,行二百七十余里,度采药者莫能至,乃解纵所乘骡,得石穴以居。朝廷数下诏物色求之,弗得也。”

    姚平仲弃军而逃,李纲却率军出城,与金人对垒。当时,行营司军斗志很旺盛,“士气百倍”。然而,宋钦宗因听信宰执所奏,以为“奇兵劫寨败衄”,以为“大事去矣”。

    宋钦宗与宰执大臣们打算牺牲李纲,让李纲来承担劫营的政治责任,以平定金人气愤之情。李邦彦曾当着宋钦宗的面,对金使说:“用兵乃大臣李纲与姚平仲结连,非朝廷意。”

    李邦彦等一致认为,应将李纲捆绑起来,交给金人处置。可是,不知为什么,金使竟然不接受,反以为这样不可,认为还是由朝廷自行处置比较好。

    李纲在城外得知事情有变,遂立即领军入城。日暮时,他来到崇政殿请求奏对,刚至殿门,便被内侍官所阻隔,不让入殿。这时他这才知道自己已被皇上罢免,于是“退处浴室院待罪”。

    当天晚上,宋钦宗派内侍给李纲送来一封亲笔信安慰他,并赐给他白金五百两,钱五十万。不久,宋钦宗又让吴敏来向李纲表示,很快便将有复用之意,李纲“感泣以谢”。

    蔡懋接替李纲行营使职务后,立即派人统计损失情况。结果是“行营司兵所失才百余人”,损失情况并不像李邦彦等所说的那样严重。而西兵折伤不过千余人,其他各勤王之师因为没出兵,故没有任何损失。

    很明显,李邦彦等夸大兵败损失,隐藏着一个阴谋。因为他们力主议和,他们是要以此打击主张向金人动武的李纲和种师道等军方势力。可悲的是,宋钦宗作为最高决策者,缺乏应有的洞察力,看不清事情真相,而且他也缺乏应有的决断力,在和与战之间摇来摆去。前几天,他还极力催促种师道出兵进击金人,现在却又认为出兵是一个错误选择,认为议和才是正途。

    蔡懋是蔡确之子,蔡确是王安石变法改革的中坚人物,是宋哲宗时的宰相。王安石罢相后,蔡确是新法的主要推行者之一,“凡常平、免役法皆成其手”。蔡确为人“尚权谋”,作为蔡确的儿子,蔡懋当然也很擅长这一套。

    “蔡懋领行营司,乃邦彦等谋也。”蔡懋与李邦彦是一伙的,都是议和派。蔡懋知道,皇上现在的心思是执意议和,于是上任后立即下令,所有士兵全都卸去器甲,并将“保伍”制即按户籍将居民组织起来自卫的制度,予以撤销。刚被废弃的宦官提举城壁制度,又被他全部恢复。

    当初,金人刚兵临城下时,闻听宋朝宰相李邦彦乃是一文人,皆在军中轻笑道:“南朝果无人。”因为金人是在战争中成长和发展起来的,他们崇尚武力。等到种师道等勤王之师云集京师,金人遂有所畏惧,“坚壁不敢乱出一骑”。而现在,听说主掌兵权的李纲和种师道二人皆罢官,金人便又开始蠢蠢欲动,“纵数百骑自北直东,薄城下”,有时还向城上射箭进行挑衅。对于出手还击的宋兵,蔡懋“皆令笞之”。于是,金人时常来到城下,向宋朝索要“布囊数千”,扬言说要用布囊盛放金银,打算退兵而返。蔡懋满口答应,将布囊从城上扔下去,送给金人。结果金人竟然用布囊装上泥土,塞到护城河里,为攻城做准备。由此可见,金人的确很狡诈。

    有一天半夜,有人以内侍官身份前来传旨,要求打开城东门,要出去办事。幸亏守门官吏比较机警,“反覆诘之”,最后那人被问得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于是返回。皇城有禁火令,违者以军法处置。然而,此时忽然“辄有红灯笼置诸城上”。又不知何人在城西北角改建一面独角皂旗,“其中饰以雁,非本朝军中物。”京城人见后都很惊骇。种种迹象表明,城内似乎有人通敌。人们对此很担心,“虑有不测”。“人情汹汹,殊不自安”。

第三百四十四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五十一

    当时,只有范琼与马忠所部还在城外披城扎寨,其余兵马全都退入城内。金军见此,又开始猖狂起来。蔡懋不准抵抗,让宋军官兵很不理解。人们私下里纷纷议论说:“蔡懋怀二心,官宦有阴为内应者。”

    这天,金人放火焚烧北郊,“烟焰亘天”,他们派出十几名骑兵来引诱宋军,主力则“设伏于道左”。宋军一名步卒用箭射击,一箭射中金人马首,金人大惊,皆遁引而去。

    宇文虚中来到金营后,郑望之便于二月初三早晨被金人放回。郑望之入城后没顾上回家,他当即进宫,将自己与耶律忠交割珠玉之情况,以及张邦昌让他捎给皇帝的话,还有他个人的一些感想,都向宋钦宗做了详细汇报。

    宋钦宗听后沉默很久,对于劫营之事他很后悔道:“已错了!”接着又很忧虑地说:“这样,以后如何整顿得起?”

    郑望之奏道:“三镇岂能交割?势必用兵。城下之盟,姑随顺使去耳。譬如富人家,有贼三两人当昼逾墙,而主家觉之,然得力强壮仆子出外干事,只有老卒稚童姬婢之类在家,如何擒捕得获?今日之事,何以异此!陛下在东宫时,闻朝廷人才、军政、纪律、帑藏、财用、将帅、士马如何?大臣为陛下画用兵之策,但见有可击之理,而不知无可用之人,此不思之甚也。”

    宋钦宗又沉默半天,重复说道:“已错了!”

    其实,郑望之并不了解偷袭金人之真相。他以为是李纲急于邀功,觉得种师道迂阔,遂安排姚平仲前去劫营的。

    郑望之对姚平仲并不陌生。郑望之的父亲担任熙河路都转运使时,曾推荐姚古为副都总管,郑望之便于那时认识姚平仲。那时候,他就觉得姚平仲是“无廉耻诞妄人也”。因为当时,姚平仲曾拿一条镀金带子冒充金带,到市场上去卖,换得“钱数百千”。后来事情败露,姚古替他做了赔偿。再后来,姚平仲随童贯平定方腊,凯旋回京后,他曾专门来见郑望之,“夸大杀获魔贼之多”,郑望之听后并不全信。

    郑望之认为,李纲这次派姚平仲劫营,肯定是李纲相信了姚平仲所说的话,以为他这人真有很大本事。郑望之哪里知道,相信姚平仲很有本事的人其实并不是李纲,而是宋钦宗。

    对于姚平仲劫营之所以失败,人们大都以为是泄密造成的。《中兴遗史》说:“是日也,用术士楚天觉克择劫寨之日,漏语于数日之前。”据说,早在正月二十八日,姚平仲就下令在开宝寺旁边竖立三面大旗,旗上皆写着“御前报捷”字样。而且又在封邱门上安置“御幄”,以等待宋钦宗“车驾临受俘获”。姚平仲率劫营军兵出城后,京城人“填隘于衢路,颙侍捷音”。

    照此来看,似乎是京城有关各方,都已事先做好了庆祝胜利的准备。可是,如此之大的声势,“京城户户皆知”,为何郑望之、种师道、李纲都不知?难道是他们假装不知?可是,从郑望之的说法来看,他的确不知。

    因为声势大,便由此推断劫营泄密。“而其谋泄,金先事设备,故反为所败。”如果金人事先确已获悉晚上宋军来劫营,那么,二月初一白天,金人肯定会将李棁扣下,不可能让他回城。其实,金人防备宋军劫营,并不是从二月初一这天才开始的。自勤王之师来到东京后,金人一直就很警觉,时刻严密防范。

    宋军劫营一事,引起了宗望的高度警惕。宗望觉得,宋军不顾人质安危前来劫营,说明人质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还不够重。而且,从康王赵构来到金营后的一系列表现来看,他并不太像一个亲王。特别是前些日子,宗望为检验康王的箭法,曾与他一同射过一次箭,没想到,康王他竟“连发三矢皆中筈,连珠不断”。这让宗望等金人大吃一惊,金人普遍认为:“赵构应是将官良家子,似非亲王,岂有亲王精于骑射?”宗望也怀疑赵构是个假亲王,遂决定将他遣送回去,另换一个亲王来做人质。

    二月初三傍晚,宗望派王汭跟随宋使宇文虚中进城。宗望令王汭向宋钦宗提出要求,改派越王,以及李邦彦或吴敏或李纲,还有驸马曹晟等,来军营做人质,将康王赵构和少宰张邦昌换回。同时,要交付一定数量的金银与骡马之类,并要宋钦宗御笔书定三镇之界。如此,方能退军。

    在宗望看来,越王赵偲是宋钦宗的亲叔叔,李邦彦、吴敏和李纲都是宋钦宗的心腹之臣,而曹晟是宋钦宗唯一的亲妹夫,这些应该都是重量级的人物,让这些人来军中做人质,应该能制止住宋军的偷袭行为。

    对于让越王去做人质,宋钦宗态度很明确,坚决不同意。他提出让肃王赵枢前去,换回康王赵构。赵枢是宋钦宗五弟,头脑很聪明,有过目不忘之才能。

    第二天,宇文虚中再次前往金营,向宗望说明情况。宗望同意用肃王换回康王,但坚持一定要得到太原、河间、中山三镇。宇文虚中听后,“泣下不言”。宗望脸色大变,宇文虚中连忙哭着道:“太宗陵在太原,上皇祖陵在保州,讵忍割弃?”

    宗望面色冷峻,毫不为之所动,“必欲得之”。宇文虚中无奈,只好回城向宋钦宗如实禀奏。宋钦宗答应割让太原、河间、中山三镇,命宇文虚中复往金营。

    宰执大臣李邦彦等人将反对议和的李纲赶下台去后,他们兴致勃勃地在都堂里置酒,公开庆贺,“快其夙忿”。

    朝中一些忠直有识之士,对此忧心忡忡。二月初四,大臣孟钺上奏,请求恢复李纲尚书右丞之职务。他在奏疏中说道:“臣闻太常少卿纲,推孤忠自许之诚,首决天下之大事。蒙陛下处以股肱之任,虽愚懵无知之人,亦皆鼓舞欣忙,况忠直有识之士哉!今日忽闻李纲缘用兵少挫,己蒙加罪,以常情论之,固当如此;以大事论之,则臣别有愚见。

    夫李纲起自孤寒,奋不顾身,施骨鲠药石之论,当被坚执锐之敌,可谓忠孝之极,人所难能。然一人之才,安能尽千万人之所长?诸葛亮,管、萧之亚匹也,犹有治戎为长,奇谋为短,然刘备不以奇谋为短而弃之不用也。惟在人君,因所长而用之耳。

    陛下若谓李纲短于用兵,令罢行营使则已,若更夺右丞之职,民心定不安也。非特民心不安,又恐天下以李纲缘忠正大用,以微罪重责,使贤良之士畏惧而不敢言,壅遏之弊,自此始矣。臣窃为陛下痛惜之。伏乞始终保全,令依旧裁决大事,专一进退人材,庶少裨陛下重光之明。”

第三百四十五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五十二

    事态发展,果然不出孟钺之所料。李纲被免职,很快便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应。

    二月五日,太学生陈东率诸生数百人,又来到宣德门上书,请求罢免李邦彦,重新启用李纲与种师道。这份奏疏篇幅虽然很长,但文辞也比较浅显,特附录于下,以供鉴赏:“臣等闻任贤勿贰,去邪勿疑者,社稷之主也。奋不顾身,死生以之者,社稷之臣也。妒贤嫉善,妨功害能者,社稷之贼也。

    恭惟皇帝陛下,聪明英睿,独智旁烛,贤邪之分,宸衷默判,天下戴以为社稷之主。而在廷之臣,奋不顾身,以任天下之重者,李纲是也,所谓社稷之臣也。其庸谬不才,忌嫉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者,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梲之徒是也,所谓社稷之贼也。

    陛下断然不疑,拔纲于卿监之中,不一二日,任为执政,中外相庆,知陛下之能任贤矣。斥时中而不用,知陛下之能去邪矣。然纲任而未专,时中斥而未去,复相邦彦,复相邦昌,其馀又皆擢用,何陛下任贤犹未能勿贰,去邪犹未能勿疑乎?

    今又闻复罢李纲职事,臣等惊疑,莫知所以,此必为邦彦等挤陷。盖纲起自庶官,独任大事,邦彦等疾如仇雠,恐其成功。臣等闻纲比日用兵,偶然小有不利,邦彦等遂得乘间投隙,归罪于纲。然一胜一负,兵家之常,小胜固未足为喜,而小挫亦未足为辱。况示怯示弱,奇谋秘计,岂可遽以此倾动任事之臣?

    臣况闻邦彦、时中等尽劝陛下他幸,兹岂诚为陛下之计?盖时中、邦彦初见边事有警,各已差除亲党旋领外任,遣家属随之远去。岂有身为大臣,不能以一家死社稷之难,其意正欲于仓卒之际,各自逃遁,以保妻孥?自诸大臣一鼓而倡之,百官有司,群起而和之,遂令京城之人,鬨然骚动,弗安其居。至闻群臣劝陛下他幸,则中外汹汹,不敢自保。当时若非纲为陛下建言,则乘舆播越在外,宗庙社稷已为邱墟,生灵已遭鱼肉,陛下将有弃宗庙社稷之名,何从复有天下?

    赖陛下聪明,不惑群议,断自圣志,特从纲请。中外闻之,虽愚夫愚妇等,无不举手加额,仰叹圣德之盛。纲之力,岂曰小补之哉!是宜邦彦等谮谤忌嫉,无所不至。

    臣等伏见邦彦等向事太上皇帝,享高爵厚禄,为日最久,坐视天下之敝,未尝肯发一言以图补报。至于王黼、童贯、蔡攸共兴北师,天下皆知其不可。上皇决之帷幄,唯郑居中力争,以为不可轻举。而王安中者,力赞王黼,以遂其役。邦彦等辈非不与闻此议,而略不可否于其间,其实亦皆阴助王黼,以贻今日之祸,使上皇痛自罪抑,避位而去。

    陛下新即宝位,遽有变乱之虞,栗栗危惧,不遑宵旰。邦彦等并当引己归咎,自求贬放,以谢君父。而乃当此危急之际,尚敢偃蹇自若,持禄固位,坐妨贤路,又复忌嫉贤能,害国家之大计。盖邦彦首倡讲和之议,又许割地,挫辱国势。今欲必遂前非,以逋罪咎,幸纲小失,因缘沮败。陛下若听其言,斥纲不用,则宗社存亡,将未可知。若谓虏人真欲请和,则既和之后,尚敢攻我京城,纵兵肆掠,屠我畿内。犬羊之性,急则摇尾,缓则跳梁,乍服乍叛,变诈百出。窃知今日国势困弊,不可支梧。俄闻陛下信任李纲,自知灭亡无日,请和之意,必更激切。而邦彦等乃得藉口以沮成谋,遂致李纲罢废。罢命一传,士大夫失色,兵民骚动,至于流涕相吊,咸谓不日为虏擒矣。则是罢废李纲,非特堕邦彦等计中,又堕虏计中也!

    闻朝廷又欲增与骡、马等物,无乃假寇兵而资盗粮乎?又闻邦彦等尚执前议,必欲割地与之。曾不知,祖宗土地得之甚难。又况河北实朝廷之根本,而三关四镇,是河北之根本。若弃三关四镇,是弃河北,则朝廷能复都大梁乎?能都洛阳乎?且如太原一郡,凡经艺祖、太宗两朝亲征,仅乃得之。祖宗所以必取者,盖以其控扼二虏,下瞰长安才数百里。今弃太原,则长安京城千里,已在其睥睨中,朝廷又安能往都乎?此祖宗所以特重两河之地。自真宗、仁宗朝以来,北虏盖有割地之请矣,朝廷宁屈已增币以塞其欲。至于土地,一寸不肯与之。圣圣相承,咸念祖宗艰难之功,惜国家要害之地,不忍弃也。

    今陛下即政之初,邦彦等便欲弃祖宗之境土,不知待陛下作何等主也?不知割与太原、中山、河间以北十有馀郡之后,邦彦等能使虏人复不败盟否?窃恐口血未乾,已引兵南向矣!

    自大梁至长安既不可都,必将迁而之金陵,则自江以北非朝廷有。况金陵正虑童贯、蔡攸、朱勔等往生变乱,虽欲迁而都焉,又不可得,陛下将于何地而奠宗社邪?又况保州乃祖宗陵寝所在,一旦陷于胡虏,必遭暴露,国祚长短,所系非轻,邦彦等忍弃之邪?其意不过欲纾目前之急,不为国家长久之计;又不过欲沮李纲成谋,以快私愤;亦恐李纲功成之后,自知前议之失,罪有所归,故并力沮之,期于必胜。

    想邦彦等日在陛下左右,每一言及李纲用兵之事,必故作惊怖之状,争为危迫之言,以恐陛下,欲陛下必听其计,以害李纲。自纲遭遇不次拔擢,邦彦等自知,必不能安身朝廷之上,乃荐引私党,以塞陛下进用李纲之路。而王孝迪者,又是邦彦姻家,必为**,力排李纲,以助邦彦。而在台谏者,亦多邦彦等党。前日,邦彦等请召国子监长贰相见,乃闻祭酒谢克家除谏臣,司业孙觌除侍御史。臣等在学,备见此事,众心不平,岂有天子欲用耳目之官,而宰相大臣前期召见,以收私恩,其意安在?

    想今台谏之中,鲜为陛下发一言,以明李纲之无辜者,纲可谓孤立无助。臣等窃谓今日朝廷之上,非特纲为孤立,而邦彦等自为身谋,不肯以腹心事陛下,恐陛下亦成孤立矣。可胜寒心!

    天下共知李纲可以大用,臣等请为陛下言其一二:顷岁京师大水,自宰执大臣下及百官,争占舟船,或结木栰,为避水计。是时,邦彦等皆在朝廷,曾不闻一人为君设备者,亦不闻一人言及灾异者。独纲慷慨为上言之,至为奸臣谮逐,数年不用。前日边报初至,宰相骨肉,尽皆出京,独纲妻孥未尝迁徙。陛下当此,方深北顾之忧,而左右大臣无一人为陛下请行者,独纲奋然以身任之,纲之用心可以见矣!陛下何忍信朋邪之计,而斥正人端士乎?

    若以纲用兵小挫,遂当废罢,则童贯创开边隙,以贻今日之祸;近又引兵数十万以事云中之役,几于匹马只轮无还者,朝廷曾不议贯之罪,何李纲小挫而加罪乎?若以虏请和,遂欲罪纲以谢虏,无乃中其反间之术乎?若因邦彦等谮谤之故,遽废斥之,无乃遭愚弄乎?一进一退,在纲为甚轻,在朝廷为甚重,盖今日宗社安危,在此一举。幸陛下即反前命,复纲旧职,以安中外之心,无终为异议所沮!

    昔魏文侯令乐羊将而攻中山,当时异议沮之,至有谤书一箧。及羊功成而返,文侯出其书示之,羊乃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主君任贤之力也。”唐宪宗讨蔡数不利,群臣争请罢兵,宪宗曰:“一胜一负,兵家常势。若师常胜,则古何惮用兵邪?但论帅臣勇怯,兵力强弱,处置如何耳。讵一败便沮成计乎?”于是左右不能容其间,而裴度请身督战,卒破蔡贼。史臣有言:“非度破贼之难,任度之为难也。”故韩愈颂宪宗之功曰:“凡此蔡功,惟断乃成。”宪宗号中兴之主,正在于此,惜其弗克自终也。

    臣等愿陛下远鉴前代已然之事,坐照今日异议之臣,奋发英断,复用李纲,以成大功,宗社幸甚!臣等为陛下今日计,莫若斥邦彦等,拔纲而相之。想吴敏、耿南仲必与纲共事,更愿速降诏旨,召徐处仁、唐恪等置诸左右,而阃外之事,尽付种师道,使专之。内外将相之臣,必肯悉心协助陛下,大有为于天下矣。

    臣等学校书生,素与纲无半面之雅,与邦彦等亦昧平生,所以必劝陛下进纲而退邦彦等,岂有他故哉。盖生灵之命,与宗社存亡,在陛下用纲与不用,去帮彦与不去之间。天下公论如此,臣等岂敢默默?陛下若以臣等之言为未足取信,试御楼呼召耆老一问之,呼军兵一问之,呼行道商旅一问之,试咨百官君子使言之,必皆曰:纲可用,而邦彦等可斥也!陛下用舍之际,不可不谨。臣等以布衣之贱,论及宰相大臣,罪当万死,干冒天威,不胜俯伏待罪之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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