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天祚帝被俘 上
天祚帝在西夏期间仍心神不定,他知道女真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果然,不久金国便派遣使臣入夏,向李乾顺提出:如天祚帝逃入夏境,应将其擒捕送给金国。夏国如果能以事辽之礼来事金国,那么,金国则可将原辽国西北一带的土地割让给夏国。李乾顺见辽国灭亡已成定局,为了保全夏国,遂答应金国提出的条件。
耶律南仙将这个消息偷偷告诉了天祚帝,天祚帝害怕被李乾顺执送金国,于是迅速离开西夏。
天祚帝重回夹山大本营,惊讶地发现耶律大石也正在这里,而且队伍又壮大起来了,他很高兴。耶律大石是去年九月的一天夜里,趁金军不注意,带领七千人马逃出金营的。他们在夹山养精畜锐,以待时机。关于耶律大石曾被金军俘虏并给金军做向导一事,天祚帝似乎并不知晓。
不久,阴山鞑靼毛割石部也来到夹山投靠天祚帝。有了这两只队伍,天祚帝自谓得到天助,信心大增。宣和六年七月,他决定兵出夹山,收复燕云地区失地。
耶律大石头脑很清醒,他知道如果此时出击金军,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对天祚帝说道:“自金人初陷长春、辽阳两路,则车驾不幸广平淀,而都中京。及陷上京,则都燕山。及陷中京,则都云中。及陷云中,则奔夹山。向以全师不谋战备,以至举国汉地全为金人所有。国势微弱至此,而力求战,非计也。当养兵待时而动,不可轻举。”
耶律大石这番话言简意赅,内涵丰富,既严厉批评了天祚帝过去一味逃跑的错误路线,又对天祚帝现在冒险出战的计划做出了否定,同时也提出了正确的战略方针即“养兵待时而动。”
可是,天祚帝“斥而不从”,一意孤行。耶律大石于是决定出走,独立开辟新天地。一天夜里,耶律大石杀死负责监视他的北枢密使萧乙薛与坡里括,率亲信部属铁骑二百连夜出营,踏上了漫漫西行之路。
耶律大石走后,天祚帝并没立即下山,他对驻守云中的金军元帅宗翰有些打怵,迟迟不敢出兵。直到宣和六年冬天,天祚帝听说宗翰回上京去了,云中由希尹代理元帅之职,他以为时机已成熟,遂率契丹与鞑靼军共五万人马出夹山,下渔阳岭,接连攻下天德军、东胜、云内、宁边等州,大军如入无人之境。
天祚帝这次出山南下,其真正目的并不是收复燕云失地,而是想趁机去投靠宋朝。他不仅带走了夹山的全部军马,而且还“并携其后妃、二子秦王赵王及宗属”。此外,他还携带着各种珍玩珠玉金银器皿等宝物五百多袋。很显然,这是天祚帝有计划的一次大搬家行动。
对于隐藏在夹山深处的天祚帝,宋朝一直在密切关注着。“童贯日夜为上谋,谓天祚在,必为后患。”童贯分析认为,“天祚心素侈,多慕中国”,现今他流离失所狼狈不堪,如果前去招纳,他一定愿意“来归”。如果天祚帝能来归,那么燕山地区自然就会稳定,因为这样便可“以绝其国人之望”。于是,宋徽宗决定暗中操作一下,让童贯物色合适人选去夹山“诱之”。从事后眼光来看,童贯与宋徽宗对当时北方形势的分析与判断的确严重失策,他们太过于看重天祚帝的影响力,而对于金人的威胁力却又看得过轻。
不久,童贯将一个番僧推荐给宋徽宗,宋徽宗令这个番僧持御笔绢书,秘密去夹山联络天祚帝。番僧来到夹山找到了天祚帝,天祚帝也给宋徽宗写了回信。刚开始时,这事很注意保密,随着往来次数增多,知道此事的人也越来越多。番僧“往来皆由云中,故金人尽知。”金人之所以对这个番僧不动声色,不进行抓捕,是因为他们也在利用这个机会,在等待着天祚帝离开夹山,“是以不顾也”。“金人每以力不能入阴夹山,恨其不出,出必得之。”
天祚帝后来给宋徽宗回信,答应来归大宋。宋徽宗于是“改书为诏,示欲臣之”,并向天祚帝保证,“归则待以兄之礼,位燕、越二王上,筑第千间,女乐三百人,礼待优渥”。天祚帝大喜,于是“约期相接”。宋徽宗遂让童贯落致仕,出任河东宣抚使,到太原“密迎之”。
这期间,因为宗翰一直驻扎在云中,天祚帝不敢出山。直到宣和六年冬天,“忽报国相归金国禀议,以兀室代云中元帅职”,天祚帝这才敢率众出山。
天祚帝并不知道,此时金军正张网以待。他率军刚过云中,忽然接到报告说,希尹“以大兵遮其归路”;之后又接到报告说,宗翰已回到云中,正派军前来追袭。天祚帝大惊,急令大军速向武州挺进。
当时,希尹将蔚州、应州、奉圣州与云中府的汉儿乡兵组成先头部队,追击天祚帝,而将一千余女真骑兵埋伏在天祚帝必经的山谷之间,以逸待劳。当天祚帝率军走到奄遏下水(今内蒙古凉城县西岱海)之西时,女真骑兵突然从鞑靼军背后杀出,鞑靼军顿时溃乱。一番交战之后,辽军死伤无数。有的被擒,有的投降,有的逃亡。天祚帝急忙往南而逃,希尹派娄室率五百骑兵,一路紧追不舍。天祚帝本打算直接去武州,南投宋朝。当他跑到武州附近时,有一个随行僧人劝他不要去大宋,这僧人说:“南朝弱,必不敢留,隐当为女真所索,等辱不可再辱,莫若径归女真,亦不失为王也”。
或许是天祚帝觉得这僧人言之有理,遂改变计划,又转向西逃,终于逃到了山金司。山金司在阴山,因为阴山产金,辽国在此置冶采炼,故名山金司,天祚帝来到后将其改为统军司。
宣和七年正月,党项小骨碌部族派人来山金司,请天祚帝“临其地”。小骨碌部族是党项一个很小的部族,分布在天德军和云中之间,以前一直臣属于辽国。天祚帝打算与小骨碌部族首领一起商量投靠西夏,遂急忙赶往天德军,计划从那里过沙漠。途中,忽然与金兵遭遇,天祚帝又狼狈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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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天祚帝被俘 中
天祚帝“徒步出走,近侍进珠帽,却之,乘张仁贵马得脱”。到达天德军时,天降大雪,“无御寒具,护卫太保萧仲恭以貂裘帽进。途次绝粮,仲恭进麦少与枣。欲憩,仲恭即跪坐,倚之假寐,仲恭辈惟啮冰雪以济饥”。
过天德军后,有天晚上,天祚帝来到一个农家借宿,随行人员不敢暴露身份,骗这人家说他们是侦骑。这人家知道这便是天祚帝,“乃叩马首,跪而大恸”。天祚帝藏在这人家里,居住了数日,天祚帝“嘉其忠,遥授以节度使”。随后,天祚帝继续赶路。
来到党项部族后,天祚帝立即任命小骨碌部族首领为西南面招讨使、总知军事。小骨碌部族首领对天祚帝很尊敬,“避正寝,事奉之惟谨”,不以天祚帝失国而“稍亏其臣节”。
天祚帝到达小骨碌不久,宗翰便率军杀来,“尽破其族帐,荡然无遗种”,天祚帝的“后妃诸子宗属”俱被擒获,“独天祚逸去不见”。为防天祚帝逃往西夏,宗翰下令,陈兵于云中与西夏边境之上,在朔州与武州之境内,“即时分兵,每三十里百骑”。顷刻之间,金军便布下一张长达三百里的战网,“以待之”。
宗翰以为,天祚帝也有可能逃到宋朝去,遂遣使来太原对童贯说:“海上元约,不得存天祚,彼此得即杀之,今中国违约招徕之,今又藏匿,我必要也”。
童贯“拒以无有”。不久,宗翰又遣使来太原迫促童贯,“语大不逊”,童贯不得已,于是派遣诸将到边境上去搜索。童贯说:“遇有异色目人,不问便杀,以首授使人”。
宣和七年二月的一天,在应州新城东六十里处的茫茫雪地上,娄室手下一队骑兵正在例行巡逻,忽见“东有一人驰骏马,手更牵二马,望北驰去。骑兵围之,即下马,因白曰:‘我天祚也。’骑兵将加执缚,犹顾左右叱曰:‘尔敢缚天子耶?’”
宗翰一直怀疑宋朝像藏匿张觉那样,也将天祚帝藏匿了起来。现在,天祚帝已被金军俘获,“事乃息”。二月三十日,宗翰派人来太原向宣抚司献捷,并请从岁币中预支银绢二十万以赏军,“宣抚司从之”。不久,童贯上贺耶律氏灭亡表。这份贺表很有味道,很值得咀嚼。
童贯在贺表中写道:昨遵奉睿训措置边事,抚定燕山府、涿易檀顺景蓟州及河东路,先取朔宁府武州,与大金计议交割云中府路州郡,已获定约。
契丹旧酋僭称天祚,自前年窜于夹山之北,稍稍宁聚,借助邻国欲谋再举。小番小斛禄之属凭藉声势,潜有结约,窥伺朔武新边。去岁八月,陛下躬授睿算,令臣驻兵河东,以时措置完整武备,以逸待劳。贼兵犯边,前后斩获甚众。至今年正月,契丹旧酋离夹山,与大金迎敌接战,兵败引余众走窜,南来朔武对境小斛禄处藏泊。遣人赍伪诏敕,招诱归附新民,又手书文字欲来归朝。臣依奉睿略,务敦大金信约,却不受,移牒大金西南西北路都统,所照牒藏泊去处,仍遣河东都统李嗣本领兵捍边,劄下沿边统制官等不得妄有招纳,日久整龊兵马,为必取之计。
旧酋初欲南来,先遣杂类并边劫掠,累次为朔宁府、武州、太山、宁化军将佐杀败。探知沿边军兵甚盛,回徨涕泣,遂于二月十九日夜北走,至二十七日,准大金西北西南北路都统所牒照会称,昏主二十一日已自出首前来。此盖两朝通欢,所致牒臣照会。其李嗣本及统制官军兵,斩获小番杂类四千八百五十一级,内有首领秘王浑庞、提点刘忠廉等二十三名,皆是小胡录下总兵用事杰黠剽悍之人,并已枭首,刘庆等十四名皆是旧酋帐前腹心。任使招兵聚众之人,亦皆就缚。夺到鞍马器械牛羊等无数,焚荡巢穴积聚粮草净尽。
其契丹主耶律氏,今已灭亡者,肃将天威,仰伐功之善继;布昭圣武,致敌国之自亡。坐縻八部之酋,曾无一镞之费,事光典籍,欢叶神人,尝观三代以来,因考四夷之事。严狁匪茹,盖尝乘中国之微;匈奴最强,不过用单于之号。蠢尔白狼之裔,昔为赤狄之雄,当五季八姓之扰攘,招九貉五戎而臣属,自为正朔,僭用名称,混穹庐左衽于燕云;为封豕长蛇于代魏。当天下合为一统,而帝命式子九围,尚狃涵容,屡形猖獗,稔恶每闻于躬蹈,寒盟不自于我先。王旅徂征,取遗民于涂炭;胡骑奔北,返故地于舆图。惟是大酋窜居穷漠,裒散亡之杂虏,仰资助于黠羌,既投戈于丰胜之间,遂移帐于朔武之北,阴遣宵鸠之党,规摇日靖之民,意在疑师,言称寻好,臣仰遵朝算,申饬边封,遣间种类,以破辅车之谋;移文邻邦,以为犄角之势。弥缝隘道,俘馘名豪,既南窥而路穷,遂北奔而夜遁,虚弦可落,遂投欲毁之巢;涸泽无余,难逃不漏之网。委仗纷纭而山积,效率合沓而鼎来,既毕天诛,永除人患。昔汉人伐虏者百六十载,乃护郅支;唐兵出塞者数十万人,方擒颉利。已足申威于方夏,至今垂耀于史编,未有计出万全,役无再籍。用远交近攻之策,成一举两得之功,惟盛德无以复加,非至神孰能与此。恭惟皇帝陛下,诞敷舜德,口骏文声,九功之叙惟歌,既敉宁于内治,七德之经兼用,乃申敕于外攘,曷尝乐此金革鏖战之劳,盖亦兼拯夷夏倒悬之急,遂灭抗尊之虏,兹为不世之功。恭念章圣却澶渊之师,仁皇增关南之币,祖宗为民而隐忍,臣子许国而忿捐。仰惟如在之灵,未置侮亡之念,逮至今日,遂集大勋,上符艺祖,惩艾之谋,克绍神考,忧勤之志,乃成宗庙社稷之大庆,深契天地神只之夙心。臣猥以疲癃,误膺国任,效师干之力居,惭显允之壮猷,告经营之成永,愿寺扬于令闻。
这份贺表传到朝廷后,有识之士无不叹息。有人猜测这可能是中书舍人王云所作,或者是翰林学士宇文虚中所作。当时,“二公俱在贯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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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天祚帝被俘 下
对于天祚帝被俘一事,后来的《北征纪实》是这样分析的:“初,金人愤我久矣,所以不敢南牧肆其凶者,以天祚在阴山缀其后,惧乘虚而出,则契丹必响应故也。群小不克深思,不唯误敌国之主,致其灭亡,仍以上误圣朝。初,金人得虏地乃分两路,其东南所忌者张觉也,其西北所畏者则天祚也。我始误张觉与除东南之患矣,终又误天祚而致其灭亡,使略无西北后顾之虑,故以是冬犯中原。”
西夏太子李仁爱对姥爷天祚帝的遭遇很同情。当初,天祚帝西逃之时,他闻讯而恸哭,请求父皇李乾顺派兵赴援。西夏援兵后来在宜水被金军打败,李仁爱“咄嗟者累月”。得知父皇决定臣服于金,李仁爱极力泣谏但父皇不听。宣和七年九月,李仁爱听说天祚帝已被押送到上京,遂悒郁而卒,年仅十七岁。同月,耶律南仙因爱子夭亡而悲,因祖国灭亡而痛,因李乾顺无情而愤,遂绝食而死。
先前,宋徽宗之所以试图招纳天祚帝,是事出有因的。因为当时在燕山戍边的常胜军军心不稳,这些人“每言及天祚,则人人未尝不变色曰:‘此我等故主也,使主在,岂敢遽降南朝?乃故主已亡,誓不从女真,所以归投南朝尔!’上闻是,深虑天祚尚在,系燕人心,恐一旦复出,则常胜军必解体,散从天祚,故有此谕”。有人批评说,此事“实辅佐大臣不能远思,上误圣朝者”。其实是宋徽宗本人缺乏远见卓识,不能把责任都推到大臣身上。
现在,天祚帝已经被俘,宋徽宗感到心头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在宋徽宗与童贯看来,威胁燕山安全的主要因素已经由天祚帝,转变成为金人。于是,宣和七年三月,宋徽宗令童贯从太原前往燕山,进一步部署北方防务。
此时,仍然有人说郭药师图谋不轨,有成为安禄山第二之苗头,但宋徽宗不太相信。他觉得自己对郭药师恩宠有加,凡是他所需要的兵械甲仗军马等各种战略物资,朝廷都尽量满足,他为什么还要有异心呢?早在宣和五年十一月,宋徽宗就已下诏加封郭药师为太尉,召他入京,“为其在京城开封别筑豪宅,增赐美人”,让他再次来京朝见。自宋徽宗重定武官制度之后,太尉便成为武阶官之首,是正二品。作为一名身在京外的武官,能获此官衔可谓殊荣。可是,郭药师竟“辞以他故不来”。不久,便发生了张觉被杀之事,郭药师非常震惊,自此以后,他“深尤宋人,而无自固之志矣”。
然而,直到目前,宋徽宗对郭药师究竟是否可靠还是把握不准,他让童贯去燕山布防时顺便暗中察访一下郭药师,看他是否真是有所图谋。宋徽宗在手札中嘱咐童贯,如察得郭药师心怀异志,可将他挟入京城。
天祚帝被俘的事情也很快通过梁兴之手传到了李昕的手中,李昕看了看手中的密信叹气道:“天祚帝既然被俘了,那也就意味着大宋的劫难即将到来了。”
梁红玉问道:“官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昕说道:“我们暂时只能看着,现在的我们还不具备对抗金国的实力,我们只能先等待时机。”
梁红玉又问道:“那该怎么给梁兴他们回信?”
李昕想了想道:“告知梁兴,长江以北的除了襄阳跟东京两地的天香楼剩下其他所有天香楼人员,将来都会随着金军的南侵而逐步归他指挥。”
梁红玉皱眉道:“官人的意思是,将来整个长江以北都会沦陷?”
李昕叹息道:“那倒也不是,从地形上来看,淮河以北大都是平原地带,有利于金军的骑兵攻击,但是从淮河往南开始水网密布了,这就不利于金军的骑兵活动了,所以未来宋金将会于淮河一线对持,也就是说从淮河到长江一线将是战区。”
梁红玉说道:“即便是如此,从河北到淮河这大片国土就算是丢给金国了?官人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
李昕摇摇头道:“到时候夫人就知道了,对了,天祚帝被俘这事夫人去跟余里衍说说吧,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辽国这下算是彻底亡了。”
梁红玉点头道:“是,官人,奴家知道了。”
梁红玉走后,李昕分别给梁兴还有沧州、青州、潞州、府州、清涧、延安、济南、淮安、登州等九个江北天香楼的掌柜分别去了一封信,李昕告知九个掌柜,办完当下的任务后,就把钱财都隐藏起来,然后随时做好关闭天香楼隐藏起来等待梁兴启用他们的时刻。
童贯在与金人办理完银绢交接手续后便离开太原,沿着真定府、河间府、莫州、雄州这条路向燕山府开进。
马扩听说后急忙从保州赶到莫州去迎接童贯,他急于见童贯的目的是想向童贯提个醒。马扩认为,金军之所以一直与大宋保持表面友好而不出兵南下,并非是他们信守约定,而是因为他们顾及三股势力,即平州的张觉、奚地的萧干和夹山的天祚帝。这三股势力都是辽国残余,对金国均构成威胁。可现在随着天祚帝被俘,这三股势力都已不存在了,金人没有后顾之忧了。所以我们要高度警惕,因为金军随时都可能向大宋发动突然袭击。
在任丘县,马扩终于见到了童贯,他对童贯说道:“还请太师速速整军备边,以防女真之患,女真对张觉之事耿耿于怀,恐宗翰回来会向我们发起进攻。”
童贯回答道:“我今去燕山葺治兵马,就是为了此事。”
郭药师获悉童贯要来燕山府,心里很不安,因为他曾拒绝入京受封。当年,接到朝廷诏书时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不敢入京,他担心一旦入京将被解除兵权,失去自由。他对宋朝皇帝本来印象很好,可是通过张觉之死,他觉得像自己这样的辽国降将,在宋朝皇帝眼里恐怕根本就没啥价值,他从此也看清了无情的朝廷,他害怕有一天自己变成第二个张觉。所以,为保证自身安全他必须牢牢掌控常胜军。他觉得,无论是宋朝皇帝还是燕山府王安中、蔡靖等官员,对自己其实都不很信任,毕竟自己是辽国降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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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童贯巡视燕京
对于如何接待童贯,如何在童贯面前进行表演,郭药师着实费了一些脑筋,做了一些精心安排。
这天,郭药师率领数骑离开燕京,远到易州去迎接童贯。在易州城外,郭药师以隆重的礼节参拜童贯,这吓了童贯一大跳。童贯急忙闪身避开,很不解地说:“汝今为太尉,位视两府,与我等矣,此礼何也?”
郭药师回答道:“太师,父也,药师惟知拜父耳!焉知其他?”童贯遂释然。
随后,郭药师邀请童贯视察常胜军。“童贯以数队出郊野,则略无人迹。药师乃下马当贯前,以旗一挥,于是四山铁骑耀日,莫知其数。贯众皆失色。”郭药师手中令旗忽然又一挥,四山铁骑迅速退去,郊野沉寂如初。
童贯对郭药师指挥训练骑兵队伍的能力大加赞赏,他觉得,有这样一位大将和这样一支铁军来守卫燕京,来保护大宋北大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童贯于是拿出大批钱财犒赏郭药师和常胜军。
燕山府路宣抚使兼燕山府知府王安中,是王黼和梁师成推荐的人。自从王黼和梁师成失宠倒台后,他就整天惶惶不安,他知道自己在燕京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果然,童贯来到燕京后,立即建议宋徽宗召王安中还朝,由蔡靖接替王安中的职务,宋徽宗“皆从之”。
接着,童贯又奏请在河北路“置四总管”,即四路军事总管,以加强河北防御。
一是中山府军事总管,由辛兴宗负责。“中山府,庆历八年始置定州路安抚使,统定、保、深、祁、广信、安肃、顺安、永宁八州军,政和三年升为府。”
二是真定府军事总管,由任元负责。“真定府,庆历八年置安抚使,统真、相、邢、赵、洺州。”
三是河间府军事总管,由杨惟忠负责。“河间府,太平兴国元年名高阳关,庆历八年置安抚使,统瀛、莫、雄、贝、冀、沧、永静、保定、乾宁、信安州军,大观二年升府。”
四是大名府军事总管,由王育负责。“大名府,庆历八年置安抚使,统北京、澶、怀、卫、德、博、滨、棣、通利、保顺州军。”
这四路军事总管,同时兼任诸路副都总管。童贯要求他们积极开展“招集逃亡军人,及招刺诸处游手人充军,以为备边之画”。
童贯想用这四总管来建立起河北军事组织体系,通过这套体系来招兵买马,充实实力,以此来巩固和加强河北防御。他这个想法并不是来燕京之后才想出来的。之前,他在太原与马扩谈话时,就已形成这个想法了。从实际效果来看,这套军事组织体系只不过是一个漂亮的空架子而已。
因为河北平原一马平川,无险关可以据守,所以宋朝自建国以来,为防辽军南下,在河北边防线上采取了很多防御措施。例如,大规模种植榆树柳树构成防御树林,开挖塘泺修建“水上长城”,加强河北城池建设构筑城池防御体系等等。这些措施,应该说对巩固宋朝北部边防发挥了重要作用。然而,澶渊之盟以后,宋辽两国化干戈为玉帛,一百多年间和平友好无战事,边境之人“不识兵械”,甚至有许多士兵不会骑马,河北边防虽貌似存在,但无论是战略设施还是防御体系,皆已逐渐废弛。
童贯对河北的军政情况应该是有所了解的。从宣和四年春天,他率军来到河北巡边开始,直到宣和五年七月致仕,他一直在经营河北军务。一年后即宣和六年九月,谭稹被撤职,童贯又重新担任河北河东宣抚使,继续经营大宋的北方防务。
童贯将燕山地区看作是第一道防线,将四军事总管看作是第二道防线,而黄河则是第三道天然防线。童贯以为通过这样加强部署,河北防线应该是固若金汤。
回京后,童贯向宋徽宗汇报说,郭药师“练兵有术,力能抗掳,忠义可嘉,绝无异图。”同时,领枢密院事的蔡攸也向宋徽宗保证,郭药师绝对没有问题,大可放心使用。宋徽宗这才打消了对郭药师的疑虑。
宋徽宗后来又接到一些奏报,说郭药师与金人私下有所接触,提醒皇上要引起注意,宋徽宗对这些奏报都不予重视,搁置一边。
担任燕山路转运判官的郭永,对郭药师早就有很不好的看法。“郭药师屯边怙恩暴甚,与民市不偿值,复殴之,至坏目折支乃已。安抚使王安中莫敢问。”
郭永对此很不服,他对王安中说道:“不治且难制,请见而显责之。不从,则取其尤者磔之市。”
于是,郭永来见郭药师问道:“朝廷负将军乎?”
郭药师瞿然回答道:“何谓也?”
郭永说道:“前日将军杖策归朝廷,上推赤心置将军腹中,客遇之礼无所不至,而将军有未寸尺功报之也。今乃纵部曲殴民不禁,平居尚尔,如缓急何!”
郭药师虽立即道歉,但并不感到惭愧。郭永回来对王安中说道:“它日乱边必此人也。”
当时,还有许多像郭永这样的人,他们都担心郭药师成为安禄山第二,担心他拥兵自居。郭药师究竟有没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没有金兵入侵,郭药师真能乱边吗?这很难预料。
后来有很多人指责童贯,说他对郭药师严重失察。也有人从另一个角度,说郭药师太会表演了,他的高超演技,竟然能蒙蔽住老奸巨猾的童贯。其实,就当时实际情况来看,宋朝必然要用常胜军,而且必然要用郭药师。常胜军已成为宋朝手中很不好处理的一个问题,弄不好还面临发生兵变的危险。常胜军一旦溃散流入社会,则必然引起大乱。而掌控常胜军最合适的人只有郭药师,别人无可代替。这也是童贯要重赏郭药师,并极力拉拢他的一个现实原因。
或者也可以这样说,童贯太愚蠢,他辜负了宋徽宗的重托,他没能看清郭药师的本质,也没能将河北边防部署好。或许还可以这样说,最愚蠢的恰恰就是宋徽宗自己,为什么要派童贯去考察郭药师呢?如果换另一个人去,也许就会是另一个结果。可惜的是,历史不能假设也不能回放,历史就是一条永远向前奔腾不止的河流,历史就是由一系列遗憾和不幸所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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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蔡京致仕
白时中、李邦彦和蔡攸联合起来挤兑蔡绦的目的,是“欲以撼京”,希望蔡京能自动辞职,让出相位。可是,蔡绦被勒令停职之后,蔡京“犹未有去志”。蔡京四次为相深得权力之妙,他岂肯轻易交权?
宋徽宗对蔡京迟迟不肯上表交权,也有些不满,他觉得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宣和七年四月,童贯刚从燕京回朝,宋徽宗便命他与蔡攸一起去蔡京家,令蔡京“上章谢事”。
这天,童贯与蔡攸来到太师府邸说明来意,蔡京连忙置酒招待,酒宴刚开始蔡京便哭着说道:“上何不容京数年?当有相谗谮者。”
童贯回答道:“不知也。”
蔡京又说道:“京衰老宜去,而不忍遽乞身,以上恩未报,此心二公所知也!”
左右之人闻听蔡京连儿子蔡攸也尊称为“公”,皆窃笑。
蔡京不得已,“以章授贯”。
童贯将蔡京的辞职书带回宫去交给宋徽宗,宋徽宗又命词臣代蔡京写了三份请求辞职的奏表,然后才“降制从之”,这才算从形式上完成了蔡京辞职的程序。
蔡京这次出任宰相只有短短四个月,最后黯然下台。但待遇还是不错的,“依前太师、鲁国公致仕”。
蔡京致仕后,宋徽宗又专门下诏说:“坐而论道于燕闲者,三公之事;作而相与推行者,宰辅丞弼之职。今居三公论道之位,而总理三省众务,使宰辅丞弼殊成备员,殊失所以绍述宪章之意。可于尚书省复置,令虚而不除。三公止系阶官,更不总领三省。若曰佐王论道,经纬国事,则三公其任焉;三省,并依元丰成宪,毋复侵紊。”很显然,宋徽宗这是有感而发。
五月五日,宋徽宗以童贯“克复燕山府等州及收高托山等”为由,下达诏书让大臣们议赏封童贯为广阳郡王。诏曰:“朕以童贯屡将天威,征伐四克,拓地陇右,西彻河源,扬旌五关,尽复幽朔,出入累年之际,荡平两国之戎,命爵策勋,难拘常宪。恭念神考,屡形训言,谓将帅总兵,能复全燕之境,则国家信赏,当从王爵之封;仍胙本邦,以昭显绩,既克承于先志,取怠废于贻谋。童贯可依前太师,进封广阳郡王,食邑实封依例施行。”
六月六日,宋徽宗正式颁布诏令,太师、豫国公童贯,依前太师、领枢密院事、河北河东陕西宣抚使,进封广阳郡王。
在此之前,宋朝“异姓非外戚,无封王者”。在蔡京主政初期,为“持绍述之说”的政治需要,蔡京曾建议宋徽宗封王安石为舒王,后来何执中又被宋徽宗封为清河郡王,但他们都是死后追赠的。活着进封为郡王的只有童贯,这在宋朝是史无前例的。
封童贯为王的理由,宋徽宗在诏令中说得很清楚。可是,这里有一个疑问,童贯率军进驻燕京是在宣和五年四月,为什么当时不封童贯为王,却在时隔两年之后封童贯为王呢?当年,宋徽宗在景龙门外举行仪式欢迎宋军凯旋时,对童贯是很冷淡的,因为燕京并不是宋军收复的,而是朝廷花钱从金军手中赎买回来的。
尽管如此,宋徽宗还是自以为建立了不朽功勋,宣布大赦天下,命王安中作“复燕云碑”,矗立在延寿寺中以资纪念,对参与收复燕云的臣僚也都加官进爵,朝廷内外举国上下,一时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但是对童贯,宋徽宗很不满意,特别是对童贯私自派人去奉圣州请金兵东进入关,将燕京拱手送给金人,尤为不满。所以,不久之后,宋徽宗便断然解除了童贯的职务,令其致仕。
可是,为什么在两年之后,宋徽宗忽然又要大张旗鼓地以童贯收复燕山为由封他为王呢?
原因很可能就是,此时宋徽宗感觉北方不太安全,边境线上面临着金人的军事威胁,燕山地区又存在着郭药师与常胜军这一隐患,而河北山东等地的农民暴动虽然暂时平息了,但随时都有可能死灰复燃。因此,宋徽宗急需像童贯这样懂得军事又能够震住局面的人来维护北方的安全。
宋徽宗原以为谭稹是块好材料,可以替代童贯,可实践证明,谭稹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宋徽宗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重新重用童贯的。
童贯已经七十二岁了,与童贯同时代的老臣们基本上都已离开朝廷。邓洵武在四年前已经去世,郑居中也在两年前去世。而年轻一些的大臣,如白时中、李邦彦、蔡攸、宇文粹中等,这都是些文人,不懂军事。宋徽宗想来想去,觉得无人可以替代童贯,要想守住北疆边防,要想维护北方安全,还得依靠童贯,没有别的办法。他希望用封王这种最高赏赐来笼络童贯,希望童贯能为大宋江山之稳定竭尽全力。
童贯对于封王很高兴,这恐怕是他很早就梦寐以求的。这当然免不了要隆重地庆贺一番。经宋徽宗批准,童贯将自己的府邸又扩建了许多,更加富丽堂皇。据说,当时的施工人员也都向童贯表示祝贺,并请求赏赐。童贯很大方,赏赐大家每人一只金碗。
宋徽宗封童贯为王的同时,也晋封蔡攸为太保,并让蔡攸领枢密院事。太保与太师、太傅并称为“三公”,都属正一品,都是表示恩宠的加衔。蔡攸曾担任过北伐副帅,与童贯是搭档。宋徽宗很信任蔡攸,当年他安排蔡攸出任副帅实际上就是为了监督童贯。现在,他又做出这样的安排,其目的不言自喻。
蔡攸则抓紧培植自己的势力,他向宋徽宗建议,将来收复云中之后,可派聂山去云中带兵,镇守边关。
聂山是大观三年进士,是蔡攸推荐提拔上来的。聂山本来与王黼关系很不错,都一起追随蔡京。后来王黼独辟蹊径,投靠在梁师成门下,立主北伐,获得了宋徽宗宠信,遂接替蔡京出任宰相。而聂山仍追随蔡京,于是遭到王黼的中伤,被赶出京城,出任德安知府。后来,聂山又因与同乡人发争诉讼,被贬为崇信军节度副使、安置在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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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金国决定攻宋
聂山曾担任过开封府尹,宋徽宗知道这人很有性格,“行事猛厉”。不久,宋徽宗接受了蔡攸的建议,下诏恢复聂山朝散郎职务,令他“乘驿赴阙”。
此时,马扩依然在保州任职,根据探报,宗翰又回到了云中,正组织力量修治飞狐县和灵丘县城防工事。马扩很警觉,他立即给童贯写信报告这个情况,并建议火速调陕西精兵,屯守中山府和真定府,选调智勇之将守卫易州一带,以防金军突然发动南下入侵。
童贯和蔡攸对马扩的这封信都没重视起来,他们认为,金国目前刚刚建国,国内局势还不稳定,此时金人不可能冒险出兵南下,金兵在边境上制造紧张空气,只不过是为了向大宋多讹诈一些钱财罢了,他们觉得没必要向宋徽宗报告。
宋徽宗将童贯封为郡王,将蔡攸升为太保,目的就是让他们担负起大宋北部边防之责任。宋徽宗可能觉得,做出这样的安排之后,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然而,此时此刻,远在东北的金国精英们正在秘密策划举兵南下。
天祚帝被俘后,宗翰一直将他关押在云中。宣和七年四月,金太宗令宗翰派人将天祚帝解往上京。考虑到路途遥远,为了保障安全,宗翰派叔父斡鲁亲自押送。经过四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天祚帝终于来到东北涞流河畔的金国上京。他首先被押到太祖庙,祭告金太祖。
据《金史》记载:“金初无宗庙,天辅七年(1123)九月,大祖葬上京宫城之西南,建宁神殿于陵上。”“宁神殿”又称“大祖庙”,或称“阿骨打庙”,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初葬地,距离会宁府不足五百米。这是金国第一座大型庙宇,规模宏大,气势壮观,金国一些重大活动都要在陵前举行。皇帝即位、出巡或遇兵戎等重大事件,也都要来太祖庙祭告,金人称之为“告庙”。
祭告完金太祖后,天祚帝又被押到会宁府皇城大殿,参拜金太宗完颜晟。在这里,天祚帝将降书呈上,书曰:辽降臣耶律延禧谨伏斧钺,躬诣大金国,俯伏待罪。臣闻人不患其勇,患其为暴也。伏念臣祖宗创二百年之基,承天统位,继子传孙,郊祀上帝,内外欢庆。岂意微臣骨寒命薄,无德可褒,不能当此!夙夜惶骇,罔知过咎,冒犯忌讳,若晓霜而遇烈日,扁舟而遭怒涛,众恶竞兴,谮辞蜂起,故兹惭德,激扬圣怒,转加兵师,忧惧之极,如坐桁杨。盖闻轵道之放,荷蒙矜恤,况若新安之叹,例受无辜。念汉皇之仁恩,诞敷濡泽;诮项羽之过恶,奚免终伤。臣所恳者,乞谐轵道之留,免效新安之祸,战慄之至,仰干圣聪,昧死谨言。
金太宗看完降书,下诏削封天祚帝为海滨王,“送长白山东,筑室居之。”
天祚帝大概没想到,自己的下场会如此凄惨。而曾经苦劝他不要出山、待机而动的耶律大石,后来竟创建了一个中亚强国-----西辽帝国。
当初,耶律大石率二百铁骑离开夹山后,北行三日,渡过黑水(额济纳河),拜见了白达勒达详衮崇乌鲁。崇乌鲁献出马四百匹,骆驼二十头,羊若干头。耶律大石随后“西至哈屯城(今新疆维乌鲁木齐市),驻北庭都护府(今新疆吉木萨尔县),会西鄙七州及十八部王,谕之曰:‘我祖宗艰难创业,历世九主,历年二百。金以臣属,逼我国家,残我黎庶,屠翦我州邑,使我天祚皇帝蒙尘于外,日夜痛心疾首。我今仗义而西,翦我仇敌,复我疆宇。惟尔众庶,亦有思共救君父,济生民之难者乎?’遂得精兵五万余。于是置官吏,立排甲,具器仗,以青牛白马祭天地祖宗,整旅而西。”
耶律大石翻过天山一路向西,后来在中亚开拓出了一片新天地。但对金国而言,此时的耶律大石尚未构成严重威胁。
这时,手握重兵的宗望与宗翰向金太宗建议,出兵南下攻宋。阇母、斡鲁等前线将帅也都纷纷表示支持。
伐宋的首倡者是宗望,他对金太宗说:“索户口宋人不给,且闻童贯、郭药师治军燕山,苟不先之,恐为后患。”金太宗于是下诏给有司,令他们“拣阅善射勇健之士,以备宋。”
宗望之所以提议南下攻宋,据说与刘彦宗等汉人官员也有很大关系。宋朝接管燕京后,实行“换官”政策,将原在各州县任职的辽国汉人官员,大量调至内地任职。这些汉官“初自燕山之朝廷,又自朝廷之燕山,复自燕山之太原宣抚司,困苦于道路者相继也,官司人吏又沮格之,累年不能结绝,此曹怨望,往往遁归平州,将京师事体中国虚实,一一报之刘彦宗,彦宗遂教金人有窥中国之意。”这是当时宋人许采在《陷燕纪》中所说的。
刘彦宗此时担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知枢密院事,又加为侍中,辅助宗望统率南京路军队,并治理南京。宗望很信任刘彦宗,大凡州县之事,都委托刘彦宗裁决。
上京是当时金国的政治中心,除此之外,金人还在宋朝东北部和西北部分别有两个军政中心,形成两个军政集团。在这两个地方,谋士众多,战将云集。一个是以平州为中心,由宗望主持,控制着关内平、营、滦一带战略要地,拥有精兵强将,战将阇母、挞懒都驻守于此。阇母是金太宗异母弟,时任南京路副都统。挞懒即完颜昌,是金太宗叔父完颜盈哥之子,时任奚六路军帅,负责经略奚地事务。
另一个是以西京大同为中心,由宗翰主持,控制着山西以及西北地区,斡鲁、希尹副之,战将娄室、银术可驻扎于此。斡鲁是金太宗伯父劾者之子,是撒改的弟弟,是宗翰的叔父。希尹是贵族欢都之子,是女真文字的实际创制者,一直给宗翰做助手。娄室作战勇猛,屡建奇功,因擒获天祚帝而获金太宗赐“铁券”:惟叛国罪不赦,余罪不问;银术可不仅有军事才能,还富有政治远见;当然李昕的两位王牌密谍范文与王修也在宗翰手下做事,范王二人现在主管宗翰所部的所有文书的往来工作,二人的官职也已经定下来了,主管未来的金国左右检法司,也就是负责查看六部公文是否合法,有无脱漏。
第二百九十二章 李昕回大宋
范王二人得到金国决定攻宋的消息后,很快便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梁兴看着手中的密信皱眉道:“金人已经决定攻宋了,牛三,你把这封信发给大人后去通知副统领,让他晚上过来一趟。”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
赵云得信后,晚上如约而至,梁兴看见赵云后把信往桌子上一拍道:“赵兄看看吧,范王二位先生传来的最新消息,金国已经决定侵宋了。”
赵云看了看信皱眉道:“某这里还没得到任何关于军队调动的消息。”
梁兴问道:“咱们控制的军队都在什么地方?”
赵云答道:“都分的比较散,其中最大的杨云万户一支正在完颜宗望麾下,还有一支彭轩千户则在西京完颜宗翰麾下做事,还剩下几个百户则在辽阳府附近。”
梁兴说道:“那就告知彭轩跟杨云,让他们按照大人的意思提前做好随军攻宋的准备吧,这次金军攻宋分东西两路,东路就是完颜宗望率领走燕京攻河北这条道,西路则是完颜宗翰率领攻太原。”
赵云点头道:“嗯,是该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了。”
梁兴继续说道:“还要告诉他们,一定要保证我们的人的安全,攻宋就不要去争功了,实在不行就把不在我们控制中的人派出去卖命。”
赵云答道:“好,某这就回去安排。”
几天后,李昕收到了梁兴的传信,梁红玉翻译后道:“官人,梁兴传来消息,金国已经决定攻宋了。”
李昕看过后道:“好,我知道了,看来我需要回一趟大宋了。”
随后李昕召集了刘法、刘易等人,李昕说道:“诸位,某有事需要回一趟惠安,这一去可能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在某走期间,兴汉岛诸事就拜托诸位了。”
众人答道:“是,主公且放心去吧。”
接着李昕问道:“刘易、翟管事,花莲城如何了?”
翟管事答道:“禀主公,花莲城已经初具规模了。”
刘易说道:“回主公,花莲城人口已经有五千了。”
李昕点头道:“好,某走后就开始第六座城的筑造,第六座城名叫新竹城,在桃园城往南五十公里处,还是由郑叔的筑路队先从桃园城往南修路,修好路就开始筑城。”
几人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又问道:“刘易,现在兴汉岛全岛有多少人了。”
刘易答道:“现在兴汉岛全岛有三十七万人了,其中兴汉城十六万、鸡笼城十一万、宜兰城七万、桃园城两万五、花莲城五千。”
李昕说道:“好,除了刘帅,其他人可以退下了。”
其他人退下后,李昕把密信递给刘法道:“刘帅,金国已经决定攻宋了。”
刘法看过信后道:“那主公这次回惠安是……?”
李昕点头道:“某这次回去主要是为了去一趟东京,在东京还有某必须要做的事情。”
刘法说道:“那主公这次去东京可要多带些人。”
李昕答道:“嗯,某会的,某走后,兴汉岛上的诸军事就交给刘帅了。”
刘法抱拳道:“是,主公放心去吧,某会帮主公守好兴汉岛的。”
安排好一切,次日李昕就回惠安了,回到了阔别三年的惠安李府,李昕感慨了一番就去找管家了。
管家看到李昕回来故作惊讶道:“哟,真是稀客啊,郎君居然回来了,这都三年了,不知郎君这次回来所为何事啊?”
李昕笑道:“安叔,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调几个人随我去一趟东京。”
管家问道:“去东京?郎君要去东京办何事?”
李昕答道:“几年前就安排好的事,已经到了该收获的时候了。”
管家说道:“好吧,那郎君这次打算带谁去?”
李昕说道:“我这次打算把护院队卢统领带去。”
管家点头道:“好,那郎君去吧,卢统领就在府里呢。”
李昕问道:“安叔,这几年惠安跟府里一切可还正常?”
管家看了看李昕道:“若不正常,郎君还能安心在外边待三年不回来?”
李昕点头道:“好吧,那我先去找卢统领了。”
李昕找到卢俊义道:“卢哥哥,好久不见啊。”
卢俊义说道:“兄弟啊,你这一走时间可真长啊,可想死哥哥了,你可知道这几年哥哥有多无聊,天天就盼着你回来啊。”
李昕笑道:“让卢哥哥久等了,某这次回来就是要带着哥哥去办事。”
卢俊义问道:“哦,好啊,那不知兄弟要带某去办何事啊?”
李昕说道:“卢哥哥,你从护院队挑几个身手好的,过几天跟某去一趟东京。”
卢俊义拍着胸脯道:“好,此事包在某身上了,某这就去挑人。”
金太宗以及完颜杲等金国最高决策层,对于出兵南下攻宋,到底有多少胜算,心里并没有底。为麻痹宋朝,也为暗中考察宋朝的军政情况以及山川地形,为出兵南下做好充分准备,金太宗先后向宋朝派出了三批使者。他这个做法,跟当年金太祖在举兵攻辽前,向辽国连续派遣使者的做法完全一致,如出一辙。
第一批使者是告庆使,即报告与庆贺天祚帝被俘之使者,他们在宣和七年七月到达东京,向宋徽宗递交了一份《报南宋获契丹昏主书》,书曰:“六月日,大金皇帝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大宝之尊,允归公授,守不以道,怒集人神。故先皇帝举问罪之师,迨眇躬尽继述之略,尤赖仁邻之睦,生获昏王之身。人心既以欢和,天下得以治定。爰驰使介,庸示披陈,逖惟闻知,谅同庆慰。今差复州管内达贝勒李用和,朝散大夫、守鸿胪寺卿、知太常礼院、骑都尉、太原县开国伯、食邑百户、赐紫金鱼袋王永福充告庆国信使副。有少礼物,具诸别幅。专奉书陈谢不宣。谨白。”
对于金国使者的到来,宋徽宗很重视,立即调马扩入京担任接伴使。宋徽宗本人对金使也很热情,亲自设御宴招待。这天,宴会刚结束,宋徽宗忽然下旨召“金门羽客”张虚白入宫。
第二百九十三章 战云密布
所谓“金门羽客”就是道士,自政和以来,“黄冠寝盛,眷待隆渥,出入禁掖,无敢谁何,号金门羽客。恩数视两府者,凡数人。”张虚白就是其中之一,此人“性喜多学,而于术数靡不通悟,尤善以太一言休咎,然多发于酒。曰:某事后当然。已而果然。”张虚白与其他金门羽客有所不同,宋徽宗每次都称呼他“张胡”,而不叫他名字。他喜欢喝酒,每次酒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所隐讳。他曾大醉之后躺在宋徽宗腿上,宋徽宗很宽容地说:“张胡,汝醉矣。”
不久,张虚白便来到宫中,宋徽宗告诉他天祚帝已被女真人虏俘,让他推测一下吉凶祸福。张虚白于是用太一术数推算了一会儿,说:“天祚在海上,筑宫室待陛下久矣。”
左右之人一听此言皆大惊,可宋徽宗并没生气,他望着张虚白缓缓说道:“张胡,汝又醉也。”
金国第二批使者是报谢使,这批使者于九月二十四日到达东京。宋徽宗令宇文虚中、高世则充馆伴使副,负责接待。也就在同一天,朝廷接到河东路奏报,说宗翰已回到云中,有经营南寇之意。马扩闻讯,立即向童贯建议:“宗翰比来必有异志,宜以西兵十万出巡边,不惟备边,兼可压境议事。”童贯不听。
金国第三批使者是贺天宁节使,天宁节是十月初十,即宋徽宗的生日。他本来生日是五月初五,因避俗忌改为十月初十。宋朝皇帝的生日都是节日,例如宋太祖的生日叫长春节,宋太宗的生日叫乾明节,宋真宗的生日叫承天节,等等。
这时候,一方面是金国使者频繁来访,另一方面是宋朝边防谍报频传,这是一个很奇特的现象。
十月五日,朝廷接到中山府知府詹度奏报,发现女真国相宗翰与副统余睹,率本国将兵前来蔚州柳甸,举行大阅兵。十八日,詹度又奏报,女真选拔女真军兵一万五千人,在辽东一路选拔渤海军五千人、奚军二千人、铁离军二千人,分别于平州和云中府路两地屯泊。二十一日,詹度又一次奏报,女真选拔本国正军和汉儿军,渐次前来云中府等处驻扎,还发现金军在蔚州与飞狐县等处屯泊,他们聚集军马,收集粮草,当地人皆称女真人欲来侵犯边界。
遗憾的是,这些情况都没引起朝廷的注意和重视。“盖金人谋已深露,惟朝廷晏然不恤耳。”肩负着大宋北方边防重任的童贯与蔡攸,对此无动于衷,这不能不说是一种严重失职。
令人更加不解的是,十月二十四日,童贯竟然上劄子奏请废罢安肃、永宁、保定等军。劄子中说:“河北旧沿边州军多,系景德年就升城寨为之,以张形势,控制黠虏。今燕山已抚定,旧边悉成内地,今相度安肃军改为安肃县,知县事兼安肃军使隶;保州永宁军依旧为博野县,知县事兼永宁军使隶;祁州保定军改为保定县,知县事兼保定军使隶;莫州旧来沿边建诸寨,除信要军所管以东不可减省外,其馀亦合废罢,奉御笔依。”
也就是在这日,李昕带着卢俊义等人几经辗转再度来到了东京城。
到达东京城后,李昕等人直奔天香楼,高平见到李昕后道:“主家,你们可算到了。”
李昕说道:“走,我们去了后院再说。”
进了后院后,李昕先问道:“高平,所有多余的金银可都藏好了?”
高平答道:“都已经藏好了。”
李昕说道:“好,金军一旦开始攻城,就把天香楼给某关了,所有人都住到我们的秘密住处去。”
高平抱拳道:“是,主家。”
李昕又问道:“密道都没问题吧?还有人手,某这次带来的人手可不多。”
高平答道:“主家放心吧,人手、密道都没有问题。”
李昕点头道:“好,接下来我们就等着吧,现在还不是行动的时机,还有从今天开始你要派人看好太师府,太师府的所有动静某都要知道。”
高平点头道:“是,属下明白了。”
十月中旬,金国第二批使者回国,尚书虞部员外郎陈桷为送伴使,他送金使到达边境时发现,金人正在集结阅兵。回到燕京后,他将情况反映给燕山知府蔡靖。“金人已宣言大举,公为攘夺,无复常仪。”蔡靖不相信,怒曰:“安有是事?请示传言人,斩之以徇。”陈桷惧怕,“驰还,不复敢言,但恳求外补,除福建提刑而去。”
然而,十一月初,金国第三批使者即贺天宁节使回国,另一名送伴使路上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他回京向宋徽宗禀奏道:“药师点集,威声甚振。乡兵在道者皆全副披带,跃马而行,逼大金使人众辎车,乡兵于马上以枪直取其羊羜,揭之而去,金人莫敢较。又有乡兵遇人使者径自前,大金行人便为之恐悚,敛马避道。”
对于郭药师与常胜军,童贯与蔡攸一直很看重,他们多次对宋徽宗说其人“可倚”。现在听了这位送伴使的汇报后,宋徽宗更加感到,“强敌之畏我,而药师之可倚也,故内地不复防制。”
这名送伴使到底是谁?《北征纪实》说,“不得其人,亦误国迎合者。”
十一月三日,中山府知府詹度又奏报:“国相宗翰行下云中府所辖县,令本管乡军,每名要计物色等及军幕赴云中府送纳,及山西一带添屯兵马。”
宋徽宗觉得河东路靠近云中,为防范宗翰率军南下,立即诏令童贯再行宣抚河东、河北以及燕山,童贯接到诏令后并没马上起行。这时,恰好宋徽宗又接到太原府知府张孝纯奏言,“金人遣小使至太原,欲见贯,议交割云中地。”宋徽宗“颇信之”,遂下诏督促童贯“行无留”。
宋徽宗和他的大臣们大概谁都没想到,其实金太宗早在十月份就已下达了伐宋诏书。
第二百九十四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一
《金史》说:“十月甲辰,诏诸将伐宋。以谙班勃极烈杲兼领都元帅,移赉勃极烈宗翰兼左副元帅先锋,经略使完颜希尹为元帅右监军,左金吾上将军耶律余睹为元帅右都临,自西京入太原。六部路军帅挞懒为六部路都统,斜也副之,宗望为南京路都统,阇母副之,知枢密院事刘彦宗兼领汉军都统,自南京入燕山。”
到十一月份的时候,金军兵力部署已基本到位,即将向大宋发动进攻。
金人虽已决定出兵南下讨伐中原,但出兵前仍很小心,他们“惧我为备,且揣知我必欲云中,故多为好辞以给我。”
宗翰派遣小使来太原就是这个目的。一方面可以继续麻痹宋朝,另一方面也可借此侦察宋朝军事部署情况。“小使者,非天子朝廷之使,故曰小使,旧无有,此开边有之,乃宗翰遣人使童贯者也。”
童贯遵旨“亟行”,还没到太原,走到真定时,碰到了张孝纯派来的属下以及金国小使。金国小使于是拜见童贯,说:“中国违盟,本朝方吊民伐罪,国相、二太子出师不可当也。皇帝煞是怒,郎君们止念两国生灵,煞是不欲得,故遣来约大王,须是告他始得。”
童贯闻言而失措,“不敢诘”,他一边勉强硬着头皮往太原走,一边派人回京速调马扩来太原。
宣和七年十一月十二日,童贯到达太原,几天后马扩也赶来了。十一月十九日,童贯派遣马扩与辛兴宗担任正副使臣,持宣抚司军书去往云中拜见宗翰,名义上是去商议云中土地交割事宜,实际上是让他们去侦察一下金军到底有无进犯之意。
童贯对他俩说:“见宗翰,休争间礼数,且了大事,只议交取蔚、应二州及飞狐、灵丘两县,其余地境尽画还金国。庶几易了,仍探赜宗翰果有南侵意否?”
马扩走到代州茹越寨时,获得一个情报,说宗翰已派遣隆德府(今山西长治)所逃义胜军,先出五台山繁时县界山路;派遣易州所逃常胜军韩民义等,先出飞狐、灵丘县路,目的是探听宋朝边防虚实。
马扩感到这个情报很重要,遂立即给童贯写信,“条具利害”,请童贯紧急调派各处军马开赴边防,以作“备画”,并派人将信件“急递申宣司。”
马扩等人继续往前走,到达宋金边境时,守边的金军不许入境,说必得有元帅命令乃可入境。马扩无奈,只得在边境上等待。几天后,传来宗翰命令:“只许宋人入境三人,其余人员不许越境。”
马扩到达云中后,金人要求马扩行庭参之礼,庭参之礼即跪拜之礼。马扩上次来云中,希尹曾要求他庭参,但遭到马扩断然拒绝,可现在,马扩想起临行前童贯的嘱咐,便只好委曲求全,以参拜阿骨打之礼隆重拜见宗翰。
宗翰问道:“使人衔朝廷之命,抑宣抚司所遣邪?”
马扩回答道:“受宣抚司派遣。”说着将宣抚司军书呈上。
宗翰看了看军书,说道:“宣抚司文回中不说别事,二承宣到来有何事理会?”
马扩回答道:“两朝自海上来交欢,今已数年,贵朝先帝大圣皇帝与本朝各以气义相结,不爽元约,贵朝许割还燕地,本朝许岁奉金币,俱有信誓,永远和好,山前已交受了,止有山后土地,中间缘童太师休致,暂委谭宣抚交割,因为他不知首尾,又因幕府非人,遂有不周事节,今主上黜罢谭稹,再起童大王,盖为与元帅国相皆始终主张和好,庶得易为商量,王事早了,使两界士民安业,各享太平,专遣某等上禀,不知山后土地取甚日交割?”
宗翰笑了笑道:“你家更无人可使?只委内官。山后地土,元初许时,盖为大圣皇帝恩义,酬答赵皇海上交结之义,各立誓书,永远和好。不谓大圣皇帝才崩,舆榇未及归国,地土交受未了,贵朝早已违誓背约,阴纳张觉,收接燕京逃去职官民户。本朝累次追取,只是虚行文移,夸诧幅员万里,国富民众。本朝虽小,却不曾敢失道理,待与贵朝略辨曲直则个。”
自从擒获天祚帝,刘彦宗、余睹、萧庆等人就不断鼓动宗翰伐宋。刚开始,宗翰“意尚犹豫”,恰好这年七月,隆庆府义胜军叛变,王禀、耿守忠率兵追击不获,“其三千人奔大金国,具言中国虚实”。另外,还有易州常胜军首领韩民义,他与易州守臣章综结怨,遂率五百人投奔宗翰,他对宗翰说:“常胜军惟郭药师有报国心,如张令徽、刘舜仁之徒,因张觉皆绝望。”于是,刘彦宗、余睹等人又力劝宗翰说:“南朝可图,仍不必以众,因粮就兵可也。”宗翰这才决意出兵。
马扩见宗翰话中确有出兵威胁之意,便说道:“天祚失道,任用奸邪,天厌人离,故为贵朝所破,本朝亦怨其悖礼败盟,所以相助,共为讨灭。今国相或欲却要山后州城,不尽交割,亦在商量,亦不须遽相失欢,一旦至两大国交兵,却几时休得!兼本朝亦岂为此未交割地土,愿致兴师?然此事非小,利害所系,愿国相深思之。”
宗翰问道:“你意下待如何?”
马扩请求屏退左右而言之。宗翰说:“我家国中论事,不尚退左右,要得人共知。”
马扩回答道:“此系两朝大事,未商定间,恐人传播,别致异议,则难成事。”
宗翰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左右全都退去。
马扩说道:“临行时,童大王令我告诉国相,本朝缘谭稹不务大计,辄生事,从李石、张觉私请等事,主上亦自知是失,愿国相念以旧好,同灭大辽契丹,不为深较,使两朝生灵安帖,即于许山后地土,只便交割蔚、应两州,其余尽还贵朝,若蒙俞允,便告示及一的确日期,各自安抚边民,日后国相不拘欲要何物,但请见谕童太师,当自一一奏上应付。”
第二百九十五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二
宗翰又笑了笑道:“尚自待要两州,我若与你,则并西京之民又不可留矣。山前山后乃是我家旧地,更说做甚你家地土?却须罚取些来,方可是省过也。”
马扩说道:“朝廷自海上遣使,数年间,使客往还,与兴起人马,应付贵朝费用多少?本为两朝和好,今国相一旦听奸人斗作,却寻厮炒处,且贵朝所任用者,尽是契丹旧时职官,只要谗搅生事,万一不得已交兵,须各有损折。兼河东河北州城坚固,军民皆习战斗,若有仓卒,众必据城坚守,如何容易攻打破得?不过虏掠些村民钱财罢了,纵有所得,则利入军人手,傥有所失,则害在国家。且杀了一个南人,即是与契丹报仇,杀了一个女真,亦是与契丹报仇。今贵朝灭尽契丹,又得南朝金币,得早休兵,各享太平,莫是上策,岂可容易更言战斗事也!扩久被命奉使,不敢不为两朝极尽忠言,乞国相深思之。”
宗翰说道:“你说得也煞好,只是你南家说话多生捎空,你使副只今便辞,我专遣人使就宣抚司,商议大事去也。”
翌日,马扩见驿馆中“供具良厚”,感觉有些不太对头。负责接待宋使的撒母,笑着对马扩说:“待使人,止此回矣。”他似乎在向马扩暗示,金军南下之意已决。
马扩自云中回到太原,已是十二月一日。他急忙将往来所历之事,以及与宗翰对答语录,呈报给童贯。
童贯一看大惊:“金人国中初定,些小人马在边上,怎敢便做许大事?”
马扩说道:“我去年自云中回,便以此事覆报大王,劝大王分三路,选拔十万军兵分统,以压助常胜军,乃是预知此意。在任邱县,就金人擒获天祚帝之事,我曾向大王分析过;在保州,我曾给大王写过报告,请赶紧备边;在京师,我又劝大王提十万兵出压境,计议交割。我预知,此贼深怀张觉之憾,为契丹亡国之臣所激发,必生不测之变,大王皆不信之。我看目前事势危急,金人必乘我边面无备,踏足走入而来,大王急须作隄防!”
童贯说道:“自得到你茹越寨所写信件,我即给太原、真定、中山、河间、燕山府路下令,令他们分定策应,各自管好防区。我又令郭药师排办军马,出城下寨。现在,太原府路官军,加上义勇、胆勇、义胜军等民兵,合计起来须有数万人,我已下令安排胆勇人马开赴边境。又令李嗣本于代州近城,踏勘屯驻十万人马的寨地,昨天,李嗣本还曾摆拽耀兵。或许宗翰他得闻如此声势,亦未轻易入来也!”
第二天,代州边关忽然传来报告说,金国元帅府差遣使副撒卢拇和王介儒来访问。宣抚司于是安排机宜朱彦通与马扩,担任馆伴负责接待。
撒卢拇与王介儒来到太原,首先将宗翰的一封信交给童贯,信中说:“大金固伦尼伊拉齐贝勒左副元帅致书于大宋宣抚郡王阁下:既凭来信,复沐使音,未孚结纳之诚,难避重烦之议。领兵前去之由,已载别牒。且两朝之事,若不互相容会,须至争战。夫如是,则岂惟菑危转甚,更恐生灵枉罹涂炭,是用遣人,以俟雅报。盖以宣抚郡王所为结纳和会,契义最旧;况承来文,若谓更有可议,务在通融商量。伏念宣抚郡王有辅立之功,位望所推,必谓议以谠言,扶斯将堕。与其交锋争战,以伤生民,宁若酌中两便为计。果能如此,其于贵朝,非止社稷久享安全,更获两下益固欢和。然后,郡王忠孝克保始终,长守富贵,民赖其善,为天下之幸甚,岂不美哉!昔契丹请和之日,朝廷限以辽为界,不见听从,乃及今日。所望取为前鉴,审观事势,与差去官员,评议一定。律正严凝,伫膺多福。今差昭文馆直学士王介儒、贝勒色哷美专奉书披述,不宣。”
童贯看完信后说道:“两大国之间事,且须商量,何故便有此事耶?”
撒卢拇说道:“军马已起,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王介儒说道:“若是急著手脚也好商量,只是须贵朝算计一下。”
童贯说道:“馆伴即将去找你们说话,有事但见谕,足可相应。”
撒卢拇与王介儒离开宣抚司,回到驿馆不久,朱彦通与马扩就来了,朱彦通问:“宗翰国相辄言举兵,其意何也?”
撒卢拇回答说:“兵已起,已不须商量,元帅国相军马自河东路入,二太子军马自燕京路入,不许杀戮人民,只是传檄抚定。”
朱彦通问道:“两朝许多事讲好,现在却连招呼也不打便起兵,是甚道理?”
王介儒回答道:“只因为贵朝失道理,所以才导致如此。”
马扩说道:“兵者凶器也,天道厌之。贵朝吞了契丹许多国土,亦是借本朝声势,方能尽灭之。今一旦不顾以前契义誓好,便先举兵,不过虏掠得近边些小民户。宋朝乃大国,世界广阔,军民事力,若朝廷省悟,略行更改,你们怎容易近得?只是不知一旦开战,日后干戈几时定得!”
撒卢拇说道:“元帅国相若怕贵朝事力,便不敢入来也。如今檄书即将到来,承宣亦须见到。”
王介儒冷笑道:“事已如此,自家这里斗口做甚?承宣若能劝童大王急行奏请,只且割与河东河北两路地土,以大河黄河为界,存取大宋宗庙社稷,却是能报国也。”
马扩摇摇头道:“此谈何容易!看来贵朝听狂悖之言,却把本朝作破落的契丹看待,但恐后来自取祸患不小耳!”
撒卢拇微微一笑,脸上有自得之色。朱彦通与马扩见已无法交谈下去,遂离开驿馆回到宣抚司,向童贯作了详细汇报。
童贯惊愕不已,当即令朱彦通与马扩“列衔供状,连夜备奏”。接着,童贯与参谋宇文虚中以及机宜范讷、王云、朱彦通等,紧急开会商议,打算马上离开太原,“赴阙禀议”。
第二百九十六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三
金太宗伐宋的诏令,是在宣和七年十月下达的。“金将渝盟,而朝廷未之知也。”也就在这个月,宋徽宗诏令吏部员外郎傅察,担任金国贺正旦使接伴使,按照惯例,傅察应该到宋金边境上去迎接金使。
傅察到达燕京时,听到一些传言,说金人正准备入侵,边境上形势很紧张。有人劝他不要冒险前往边境,傅察回答说:“受使以出,闻难而止,若君命何!”
十一月二十一日,傅察一行人来到蓟州玉田县韩城镇。韩城镇是当时宋国境内距离金国最近的一座城镇,离边境线只有十几里路。傅察在此等候数日,可是金国使臣“愆期不至”。
十一月二十七日凌晨,忽然“虏骑暴至,夜围镇”。傅察质问金兵想干什么?金兵不答。天亮后,有个孛堇模样的金人率数十骑兵来到驿馆,傅察“饮以酒,问其故,知其变”。
金人强迫傅察上马,傅察无奈,只好上马前行,当走到边界线时,傅察坚决不肯再往前走,他说:“迓迎使人,故例止此。”
金人不肯放过傅察,“辄易其驭者,拥之东北去”。副使蒋噩,以及其他随行人员也都被强迫随行。大约行走了百里许,遇见“二太子宗望领兵至驿道”。金人让傅察上前参拜二太子,傅察说:“吾若使至金国,见国主乃拜尔,今迓使人境上,若胁我来,又止见太子,太子虽贵,人臣也,当以宾礼见,何拜之有?”
宗望一听此言,怒气冲冲地说道:“吾今兴师南下,海上之盟已不可恃,何使之称耶?凡汝国失德,与向来我朝之善意,汝为我并道之,否则死。”
傅察回答道:“主上仁圣海内,又与金国讲好,信使往来,顶背相望也,何谓失德?太子干盟而动,意何所欲?吾当还朝具奏知。”
宗望冷哼道:“尔尚欲还朝邪?”
金人强迫傅察下拜,“白刃如林,自副使蒋噩以下,皆罗拜臣伏”,唯独傅察不屈。傅察挣扎道:“死耳,岂有俱人臣而辄拜者哉!”金人强按傅察伏地,傅察愈直立,“衣冠颠顿终不屈,反覆论辨者逾时”。
宗望见状大怒:“尔今不拜,日后虽欲拜,可得邪?”遂下令将傅察带走。
傅察预感到自己恐怕回不到东京了,于是对随行书状官侯彦等人说:“虏胁我以拜,我以国故义不辱,我死必矣。我父母老矣,素锺念我,闻之必大戚,若公等得脱,幸记我言,以告吾亲,知我死国,少解其无穷之悲也。”众人闻言尽泣。
这天晚上,金人将傅察与其属下隔绝开,此后属下们再也没见到他。后来金兵进至燕京附近,侯彦等密访其存亡,有个金人悄悄说:“使臣不拜太子,昨郭药师战胜,有喜色,太子虑其劫取,且衔往忿,杀之矣。”
就在傅察被宗望强行扣留的第二天,即十一月二十八日,又有一个大宋使团来到宋金边境上,他们是由大宋回庆使贺允中和副使武汉英所率领的。当时,他们正走到韩城镇一带,突然遇到宗望所派之金人,邀请他们到清州观看打球。清州是金国距离大宋最近的一个城镇,原名石城县,金人改为清州,距离韩城镇大约五十里路。
此时,贺允中和武汉英已知金人可能要撕毁盟约,举兵进犯,“欲以其未过界,无故事相会拒之,又恐其托是以生衅,故勉而从之”。可是,等到他们来到边境时,金人“则以是日举兵矣。”他们当即被扣留在军中,贺允中不愿投降,于是被戴上枷锁。武汉英是一员武将,本乃玉田县一名巡检,受命临时担任副使,他这人很有心机,他见金军已大举入侵,便假装投降,“宗望爱之,因得髡而左衽,常在左右,谓此南朝第一降人也。”
武汉英对傅察誓死不屈的壮举很敬佩,傅察被杀后,他想办法,悄悄找到傅察尸首,“焚以薪,命虎翼军士沙立等三人,裹其骨以归”。
三名军士从小路行至涿州时,两个军士逃跑了,只剩沙立自己,又被金人抓获,囚禁在一个土屋里,关了两个多月。后来,沙立趁守备者不注意,“毁垣出”,于靖康元年五月抵达东京,将傅察骨灰交给傅家。
后来,蒋噩武汉英以及其他随行人员也都陆续回到东京,他们都纷纷传颂傅察英勇不屈的事迹,侯彦“又具列本末,闻于朝廷。”大名府路安抚使徐处仁,河北转运副使孙昭远,以及谏官李光等相继论奏。
宋钦宗临朝咨叹,下诏曰:“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顾所处何如耳,苟激于忠义,虽死犹生也。某以一介之使,驰不测之虏,临以白刃,毅然不屈,以身殉于义得矣。诞阁次对告于里第,以旌高节特赠徽猷阁待制。”
《靖康小雅》有一首专门赞颂傅察的诗,题目叫“吏部员外郎傅公”。“方贼之始至也,事出意表,莫不错愕失措,望风窜伏,公独雍容,不惮一死,以为忠义之倡,可不纪哉?”诗曰:“贪胡寒盟,兵忽逾塞。公持汉节,迓客于界。控弦琰来,草木震骇。胡雏桀傲,自矜强大。公誓不慴,有死无拜。杀身成仁,播美千载。”
贺允中被金军扣留的那天,蔡攸正在朝廷上奏宋徽宗,请求废除安肃与保信二军,恢复其为梁门与遂城二县。安肃与保信二军,是宋太宗时所建,与保州易州构成犬牙交错之势,相互牵制,以控山西之路,是当时宋朝北方沿边最为要害之处。宋辽澶渊之战时,号称“铜梁门,铁遂城”。
蔡攸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当时北方警报频传,蔡攸担心引起朝廷关注,“动外廷之议”,以动摇影响自己的地位,于是,为了遮人耳目,“示人以间暇”,遂提出“祖宗昔以二县建安肃保信者,所以制扼易州一带。今既得燕山,而景蓟为外藩,则安肃保信在内地,无所用之,当复废为县。”
第二百九十七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四
蔡攸身为国家军事主管,在战争来临前夕,竟认为这些军事设施“无所用之”,真乃天下奇闻。《北征纪实》对此评论道:“大凡失谋可怪,而资敌之跳梁者,类如此!”
二军被废之后,正当“人情惶惑人心不乐”之时,正当“军营移徙楼橹毁弃”之际,忽然传来消息说,金军已大举入侵。
此时,燕京形势已很危急。燕京地区本是易守难攻之地,易州西北有紫荆关,昌平之西有居庸关,顺州之北有古北口,景州东北有松亭关,平州之东有榆关(今山海关)。“凡此数关,乃天造地设以分蕃汉之界,诚一夫御之,可以当百。”如果宋朝收复燕京后能够占据这些关口,则燕京地区或许可以保全。
可是,榆关之内的平、营、滦三州,自后唐之时便被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所占领,改平州为辽兴府,管辖营滦二州,号为平州路。至石敬瑭时,辽太宗又获得了燕山的檀、顺、景、蓟、涿、易诸州,建燕山为燕京,管辖檀、顺、景等六州,号为燕山路,与平州路成为并列的两个路。
当初,宋朝在与女真进行商谈交割土地之时,宋徽宗因不明辽国政治地理,误以为“燕京并所管州城”,已经将关内之地全都包含在内,不知道平、营、滦三州不在燕京的管辖范围之内。这个政治失误,令宋徽宗很懊悔,所以他一再诏令赵良嗣,让他在谈判中极力争取平、营、滦三州。可是,金人并不傻,他们对平、营、滦地区的战略价值看得很清楚,因而多次拒绝宋朝的请求。他们不仅要保留此地,而且还在此驻扎重兵,目的就是要给自己留出一条出关南下的通道。
宋徽宗为收回此地,不惜冒险收纳金国叛臣南京节度使张觉。张觉事件,是宋徽宗在收复燕京过程中犯下的最致命的政治错误之一,给金军入寇制造了一个借口。
金军分东西两路伐宋,宗望率东路军先行出兵。宣和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金军占领檀州,二十八日占领蓟州,直到二十八日早晨,燕山府才确认金军已大举入侵。
早在二十天前,郭药师已将常胜军集结完毕,驻守于燕京东郊。十一月二十八日早晨,保和殿大学士、燕山府安抚使蔡靖前往东郊,会见郭药师,商议退敌之策。回城后,蔡靖对内弟许采说:“郭汾阳对金军似有惧色。”
十二月初二日,郭药师派人入城向蔡靖请示,打算出兵迎敌。这时,许采极力向蔡靖建议说:“且令郭公披城下寨,可遣张令徽、刘舜仁偏师以往。若郭公去,假使取胜,必益骄,不可制,不胜则一败涂地,燕山大震矣。另外,古北口以及居庸关,或可以窥燕虚实,亦须防守,以防金人从此突入。”蔡靖不以为然。
第二天一大早,蔡靖又到东郊去见郭药师。许采将建议写在一张小纸片上,委托蔡靖的儿子蔡松年去东郊捎给蔡靖,就说是有封家信奉呈。不久,钤辖李振来见许采,许采又向他提出了这个建议。李振于是也来到东郊,向蔡靖劝谏。可蔡靖还是没接受许采的建议,蔡靖让蔡松年和李振给许采捎话说:“郭汾阳已决定亲自率军迎敌。”
为鼓舞士气,这天,蔡靖从国库中拿出大量金帛,大张旗鼓地犒赏常胜军。而后,郭药师亲率大军出发,“药师之兵,戈甲鲜明,队伍整肃”。他们一路往东挺进,十二月初六日,来到三河县的白河之西岸。此时,宗望已率军兵临白河之东岸,“疑药师军,未敢进”。
到了半夜,郭药师率军渡过白河,金军立刻迎上,阻止常胜军继续前进。七日一早常胜军与金军摆开了战阵,常胜军在西边,常胜军北翼是张令徽跟刘舜仁的军队,南翼则是郭药师的军队;金军在东边,金军北翼是宗望指挥的军队,南翼则是其他人指挥的军队。
郭药师的军队与金军鏖战三十余里,将面前的金军击退,等到达金军大寨时却发现没有带引火之物,无法将对方营垒烧毁。
这时却传来了北翼军队败退的消息张令徽首先被击败逃走,接着又是刘舜仁,郭药师听说后,只好撤军。
十二月初七日下午,蔡靖等燕山府官员们站在燕京东城墙上,眼巴巴地向东,朝着白河方向瞭望。白河距离燕京八十里路,但见白河方向空中,“尘埃如云气,遍空不可辨”。过了好大一会儿,忽见张令徽率军退回,接着刘舜仁也退了回来。傍晚时分,郭药师也率军退回。他们三人情绪“颇沮丧,互相诋诮”。据统计此战,郭药师最核心的硬军三百人,只活着回来一百二十人。
张令徽与郭药师矛盾很深,而且由来已久。当初,他俩在辽国做官时,张令徽官职一度曾在郭药师之上。投降宋朝后,郭药师不仅官位在张令徽之上,而且还受到宋徽宗宠幸,还得到二帅即童贯和蔡攸的赏识,这让张令徽很嫉妒。张令徽一想到自己备受冷落就怏怏不乐,负气不平。王安中在任时已有所觉察,曾向宋徽宗推荐过他,朝廷也曾委任他为节度使高官,但毕竟还是在郭药师之下,所以他心里一直很不平衡。
蔡靖见郭药师张令徽刘舜仁都败退而归,感觉形势不妙,于是率领燕山府监司来到城南门内开会议事。转运使吕颐浩建议,立即组建一支二千人的敢死队,然后打开城门,向南撤退。蔡靖说:“此事要好好研究,深思熟虑,不可贸然开门。”提举官沈琯不赞成开城门。
蔡靖说道:“现在大家先回去,可以与家人商议一下,不妨先送骨肉南归。”
蔡靖回到家,对许采和蔡松年说道:“今天,我们在南门里开了一个短会,他们都想弃城南撤,你们看如何?”
第二百九十八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五
许采与蔡松年都认为,不可这样做。许采说:“公是守土之臣,岂可与他人相比?自当以死守之。况且,公若率诸人同行,他们都各有眷属拖累。而且,今城南卢沟河一带,败军满野,他们正无处发泄,岂会轻易放我们南归!”
蔡靖说:“靖之意正如此。”
不一会儿,有人来报告说,吕颐浩与廉防使梁竞携带家属到达城南门,准备出城而去。另外有漕司吏卒大约一二百人,他们在城南门砸门,也想出城南逃。蔡靖果断下令说:“你立即带人手持利刃,前去阻止,敢有乘乱而出者,斩之!”过了很久,城南门一带才平定下来。
这天晚上,燕京城里有传言说,常胜军可能要发生叛变。许采听到消息后,急忙向蔡靖报告。蔡靖不太相信,“颇以为疑”。这时,转运使吕颐浩和廉访使梁竞等人都来到蔡靖家,他们力劝蔡靖“弃燕而遁”,他们“互以言荧惑蔡公”。安抚司勾当公事吴激,也向蔡靖建议:“可退出燕京,以求自保”。
许采对蔡靖分析说:“唐室之乱,如李、郭诸将,曾有退保者,他们各提重兵,或以此地未便,或就水草,或就地势。但是,燕山乃公所治理之地,与上述情况不同。吴激之言非是,万一公听从了他的建议弃城而逃,等到他日,他们必然会将责任推到公身上,不可不察也。如果常胜军知道公率众而逃,郭药师他们必然会以此为藉口,将公抓捕,公能逃往哪里?”蔡靖深以为然。
吕颐浩和梁竞听了这话,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现出愤怒之色。
其实,许采的分析很有道理。假如蔡靖真的听从吕颐浩和梁竞的建议,率众南奔,那么必然是“投之死地”,不可能活着离开燕京地区。因为当时常胜军以及乡军刚刚战败,他们盘踞在卢沟河与涿州之间,“积怨无以泄其怒,虏掠杀灭者,莫知其数”。
十二月初八早上,蔡靖率各监司官员来到常胜军驻地拜会郭药师。郭药师将昨日之战况与下一步之打算,向大家做了简要介绍。
郭药师说道:“昨日之战,药师以骑兵大败之,追逐三十里,金人逃走,至申未间,回视步军不战,以为已败也,遂驰归,后闻乃是令徽不战先退,步军随之为金国太子所追,直至潞县,太子见其军不继,亦向东而遁。今且收拾军兵入城以俟,待金人至城下,出兵尽死一战,或不胜,则拥兵而南,以俟救兵之至。”
张令徽问道:“朝廷可有救兵来?”
有人回答道:“没有。”
张令徽又问道:“那有军粮可运来?”
有人又回答道:“也没有。”
这时,吕颐浩说道:“师败退兵,古亦有之。不若退至雄州,以图后举。”
张令徽说道:“常胜军家属近十万口在燕城,如何得出?若率之去,是速其乱!”
郭药师和刘舜仁皆以为然。
郭药师说道:“大学(指蔡靖)既以死守,药师是帅臣,亦当以死报赵皇,其余监司要去者自去。”
这时,有监司官员请求郭药师派出常胜军百人,护送其家人出城。郭药师态度很坚决地回答说:“常胜军不可遣。”
蔡靖说道:“我当以死守城,诸公何如?”
只有沈琯表态道:“某闻难以来,义不独去,惟有一死,某与大学同之。”
散会后,蔡靖与沈琯等人一同回到燕山府府衙。蔡靖与沈琯看到,府衙的官员们“犹欲逃遁”,便警告道:“若监司帅臣皆遁,常胜军以此为辞而叛,必有灭族之事。”
沈琯又说道:“走有生之道,而未必不死;守有死之道,而未必不生。”
副使李与权开玩笑道:“对仗很严谨啊。”
沈琯又说:“某虽孤寒,今族中食禄者尚十四五人,若一身死于此,则众族可以仕,如或不然,则全家不可复仕宦矣。若出城之后为金人所杀,或常胜军执之回时,其辱又愈甚。”众人听了这话,皆默然无语。
蔡靖很赞成沈琯所言,他对沈琯开玩笑道:“靖今日得入忠义传,公胆大,将身而来不畏死,亦当附吾传矣。”
蔡靖以及燕山府诸监司官员们,面对危难,除了以死明志外,似乎束手无策。他们都将希望寄托在常胜军身上。他们不知道,昨天夜里,把守燕京城东北门的刺史皇贲,已暗中派人去联络金军,表示可以开城门为金军做内应,并且还请示二太子宗望:“不知太子要活的郭药师,还是要死的郭药师?”
郭药师已经得知此事,而且他还知道,皇贲背后的主谋便是张令徽和刘舜仁。郭药师已令儒林郎王枢起草好了向金军投降的降表,降表中说:“待时而动,动静固未知其常;顺天者存,存亡不可以不察。臣素提一旅之师,偶遭六百之运。亡辽无可事之君,大金有难通之路。宋主载嘉,秦官是与,念一饭之恩必报,则六尺之躯可捐,虽知上帝之是临,敢思困兽之犹斗。昔也东征,虽雷霆之怒敢犯;今焉北面,祈天地之量并容。------”
其实,白河之战,常胜军与金军“杀伤略相当,金人亦不知所以胜。”然而,由于常胜军张令徽和刘舜仁叛变,导致燕京城即将失陷。郭药师见此情形,为求自保,“遂不能振”,于是降金,从此“金人益张也”。
所以郭药师降金也可以算是情有可原,纵使郭药师本人性格有些问题,比如他过于纵容手下,与他人无法好好相处等等;但是起码他在降金之前还是尽心尽力跟金军打了一仗,谁让大宋在北方只有常胜军一只能打仗的部队呢,而且大宋内部对于他们这些燕人也多有不信任,张觉事件更是让郭药师等燕人胆战心惊,即便宋徽宗对郭药师多有赏赐,郭药师也乐得为大宋效力,可是耐不住手下人不想为大宋效力啊,毕竟常胜军并不是郭药师一人的,还有其他将领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六
金国兵分两路大军伐宋,西路军较东路军出兵稍晚一些。十二月初六日,宗翰率西路军从云中府出发,很快便进入忻州、代州之境。当日,宋朝代州边关紧急向太原宣抚司报告:“金国遣人来,大军与使人同发,直薄马邑而营”。马邑,即今山西朔州。
童贯接到报告后,立即与参谋宇文虚中、范讷,机宜王云、朱彦通等开会商议,最后决定“赴阙”。初七日早衙时,童贯当面告知太原府知府张孝纯和张孝纯的儿子机宜张浃:金军已经入侵,现在形势很危急,自己必须“赴阙禀议”,“已令劄送照会,一面差官等待人使”,“本司来日便行”。
张孝纯愕然,说:“金人已渝盟入寇,大王当在此勾集诸路军马,并力支吾,今大王若去,人心骇散,是将河东路弃与贼,河东既失,则河北路岂能保耶?且乞大王驻司在此,共竭死力,率众报国。如今,太原府路地险城坚,人亦谙战斗,未必金贼便能破也。”
童贯大怒,望着张孝纯道:“贯只是承宣抚,不系守土,若宣抚司驻此经营,还要你们做甚?此是公职事,且须勉力!贯到京禀奏,即日便发诸路军马来策应,使贯留此,亦两无所益。”
张孝纯一听这话,愤然而起,走到自己座位与儿子张浃座位中间时,击掌大呼道:“寻常见童太师做许大模样,次第到临事,却如此畏懦,更不顾身为大臣,当为国家捍御患难,一向只思走窜,是甚节操!”他回头望着儿子张浃说:“罢!罢!咱们父子死守吧!”
马扩认为,童大王打算离开太原,这是被宣抚司幕僚的“谬懦之议”所迷惑。他觉得,“若果退,则使宗翰知不出刘彦宗等所料,气势愈振,必难制遏。”于是立即给童贯起草了一份“劄子”,他在“劄子”中这样分析:“宗翰缘刘延庆军败,继有张觉之隙,遂听刘彦宗、余睹、萧庆辈语,乘我边面空虚,乃敢渝盟,两路直入。然而,见入贼马不多,全在大王乘机应变,力为措画御捍,且贼所忌者有四,所幸者有三。
一则忌郭药师手下常胜军,勇于战阵;二则忌河东河北两路坚城可守,卒不能攻;三则忌于敛民兵城守养锐,而不轻出战;四则忌选择兵将头项递相照应,待其退回前邀后掩。此四忌也。
其一幸,大王退避,诸帅无统,军民气丧,不能更相应援;其二幸,我不急就措画河北河东两路重兵,遮护根本;其三幸,我区别归朝官不用,上疑下惧,自生变乱,此三幸也。
某观河东路险地多关隘,人谙战斗,贼必不能长驱。唯河北路,虽雄、霸州至顺安军界有塘泺,但广信军、保州、中山、真定府,皆是坦途,万一常胜军有变,燕山失守,贼马乘之,定与太原长驱南渡。显大王审度事机,速移司入真定府。真定与太原系邻路,足可相为应援,兼城坚粮多,加以大王据之,左右多西人,惯熟守御,金贼虽入境,决不敢越以南渡。兵法云:攻者常自劳,守者常自逸。决可挫彼锐兵于坚城之下。”
马扩将这篇劄子投递给童贯,童贯笑着说:“每遇紧急大事,公便来入交议状。”
马扩很严肃地回答道:“大王掌握国家兵柄,不只是河东河北诸路,虽天下亦视以轻重。当此紧急报国之时,对于大王来说,不得不勉之!何况交结女真,恢复燕山之事,乃是大王所经手,今有此窟笼,必须大王来弥补!不只是别人不知金人情伪,不能补得,而且也不得使别人来补!此言非特系国家利害,亦系大王一身利害,乞大王深思之,勿惑于众人苟且之议。”
童贯表面上点头答应:“甚好,来日且过真定。”其实他心里还是想马上遁离太原,回京赴阙。
马扩忧心忡忡地离开宣抚司,路上碰见将军孙渥。孙渥握着马扩的手,很着急地说:“子充奈何?自此以往,天下定见土崩瓦解!”
孙渥之所以着急,是因为此时又接到代州关报,说金人已打破马邑县,游骑已至代州城下。
马扩拿出劄子交给孙渥,孙渥看后说:“若能如此行之,则何以加诸?第恐无后著耳!”
次日,宣抚司诸监司官员见到马扩,皆称赞道:“闻马廉访请大王守真定,议论妙甚!”
马扩回答道:“兵家贵知已知彼,不可见彼威势,便不顾己事力也。傥大王一一肯听行之,贼亦不足破也!”
马扩又来拜见童贯,再次建议说:“大王宜早过真定,唯恐有不测,燕山路贼军之事很急迫。”
童贯大怒,叱责马扩说:“尔因为家小在保州,故要我去真定,只是要去保尔家小也!”
马扩心里明白,童大王这是被机宜幕僚们的恐惧情绪所感染,急于逃遁,于是便回答道:“大王既如此说话,是不思国家患难紧急。扩愿随大王入京,然而,扩不忍见大王失此,名节扫地,为众人唾骂杀去也!”
沉默良久,童贯才缓缓说道:“尔岂不知?我随行无兵,如何御此大敌!”
马扩说道:“大王若果至真定府,何患无兵?不惟诸处可以选刷,真定城邑即有可用军马。廉颇思用赵人,如河北路民兵,足得调拨使用。”
这时,参谋宇文虚中插话说:“向日燕山之役,河北人民往往举城恸哭,官员部押还有自刭于路者,岂能比廉颇时耶?”
马扩回答道:“前日开拓燕山,缘久太平,军民不惯调发,故有厌怨。今日则番骑入寇,孰不顾惜乡土,营护骨肉?此人自为战之时,岂自当虑?傥少加总统,尽系死战之士!”
童贯望着马扩,搔耳感叹道:“安得三万人与马宣事,却须做得一拍。”
马扩信心百倍地道:“若大王果能付扩三万人,则便有十万军使用。”
于是,童贯当场拍板决定,派遣马扩专往中山、真定府,招置忠勇敢战军马,由马扩统一指挥。
第三百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 七
十二月初八日,马扩随同宣抚司官员一同撤离太原。童贯率宣抚司官员往南走,回京赴阙。马扩则往东走,去中山、真定府招募兵马。马扩一边走一边思索当下需要办理的事,并一一书写下来,派人送给童贯。
一、请求给予人马盔甲装备。请童贯给中山、真定府州县下令,让他们收取破旧盔甲,组织人力进行加工联缉,大概一天可以制成数百领,旬月之间则可足用。
二、请求给予战马支援。中山、真定府境内估计可以选择战马千匹。
三、请求童贯给河北诸州府下令,令其“各招忠勇敢战之人,择官统帅,互相应援”,同时,“将归朝人有武勇者,激劝编之行伍,使为前锋,将其家小,移近以南州军,厚加给恤。”
四、请求童贯调陕西五路精兵之一路----径原路,发赴河北与河东,“使助守御”。
五、请求童贯调拨胜捷军一千人来真定,给自己充当衙兵,“以为招置军马之本。”
六、一旦出现不测,“虏人南渡,边防失守”,那么请童贯赶紧“循唐朝故事,奉大驾入蜀,委一大臣留守京师,以图克复。”
对于马扩所提这六条,童贯回信表示“皆从之”。
不过马扩是看不到童贯的回信了,因为马扩及随从还没走到保州,刚到寿阳一带,就在路边吃饭的时候被人药翻劫走了。
而劫走马扩的人正是潞州府天香楼掌柜王文龙的手下,自从李昕给潞州、东京、沧州三地天香楼下令伺机绑架马扩跟赵良嗣后,三地天香楼的掌柜就一直在注意二人的行踪,赵良嗣虽然被贬官却还在东京还没被发配去地方,而马扩却四处跑想找机会绑架却不容易,不过这次总算是被王文龙抓住马扩一行人少的机会了。
宗翰率西路军出西京南下,首先指向朔州。朔州守将名叫孙翊,“勇而忠,出与之战,战未决,汉儿开门,献于金人。”金军又进至武州,“汉儿亦为内应,遂失朔、武。”
朔、武二州都属于燕云十六州,原来归辽国西京管辖。金人灭辽后,按照宋金约定,金人将朔、武二州还给了宋朝。现在,金军不费吹灰之力又占领了朔、武二州,主要是汉儿叛变造成的。
随后,宗翰率西路军向代州挺进,他“严戒部伍,整肃器甲”。他判断,家计寨是代州“绝边控扼之地”,将难以攻取,于是分兵一部,绕道壶谷寨,两面夹攻。他对希尹和余睹说:“今日至代州,与南军必有数战,不无劳力,其余可乘胜破矣。”
然而,金军在家计寨并未受到阻击,这大大出乎宗翰的意料。金军很快便越过家计寨,一路之上并无一战,遂快速向前推进。三天后,金军来到代州城下。
代州也称雁门郡,北拒雁门,山河之险,与云中、朔州战略地位相等。代州守将名叫李嗣本,他是义胜军统帅,他竟然被汉儿们擒获,开城以降,“率吏民请命于贼。”号称“据高负险、凭山控水、地形完固”的代州,就这样轻易失守。
这几处要地的陷落均是义胜军的叛变造成的,至此当初组建义胜军时宋人对燕云汉人歧视的后果开始显现出来了。
金军占领代州后继续南下,十二月九日,兵至忻州。忻州乃战略要地,自古便有“晋北锁钥”之称。忻州之得名,据说与汉高祖刘邦有关。当年汉高祖率军北上抗击匈奴,兵败被困于平城(今大同)。后来脱围南撤,到达忻口时已彻底摆脱追兵,汉高祖与六军欣然而笑,因“欣”通“忻”,故而得名。
忻州知府名叫贺权,他“度势不敌”,遂放弃抵抗,“开门张乐以迓之”。宗翰大喜,下令“兵不入城”,皆在城外扎营休整。
金军的下一个目标是石岭关。石岭关又称“白皮关“、“石岭镇“,位于太原北面,是云中通往太原的必经之地。地势险峻,岭横东西,路纵南北,扼守着太原通往忻、代、云、朔之要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当年,宋太祖征伐北汉,辽国向晋阳(太原)派军,增援北汉,宋太祖命何继筠领兵赴石岭关阻击,宋军与辽军为争夺石岭关展开了一场浴血拼战,最终宋军大捷,“生擒刺史二人,获生口百余,斩首千余级,马七百余匹,器甲甚众。”
现在,面对金军长驱直入之咄咄攻势,太原知府张孝纯很焦急,他正急切地“谋守关之人”。
这时,有人向张孝纯推荐冀景,说冀景可以守关。冀景征剿过方腊,第二次北伐收复燕京时他曾担任过先锋将官,富有实战经验。
张孝纯于是命冀景前往石岭关守关,可冀景却以兵力不足为由推辞不去。张孝纯无奈,只得命王宗尹统领官兵敢勇军,随冀景前往石岭关,同时又命归朝人耿守忠率义胜军兵八千人“助之”。“景不得已而往。”
冀景对耿守忠很不信任,因为耿守忠是一名“汉儿”,是辽国降将,是义胜军副帅。冀景令耿守忠担任先锋,走在大军最前面,他“惧其后而袭之也”。
耿守忠行至忻口,却又突然返回,对冀景说:“守忠所部尽是步军,若借得敢勇家军兵,则金不能至关。”冀景于是下令,让敢勇军暂且借一部分军马给耿守忠。耿守忠却“几取其半,或有不愿借者,而守忠人恣横强夺,至不能驭。”
冀景感觉耿守忠行为异常,似乎有叛变之心,于是率领“亲随人等,弃关潜遁”。耿守忠率军来到石岭关,果然“败而献之”。
冀景闻听耿守忠叛变投敌,不敢回到太原,“乃走汾州”。
石岭关作为太原以北最后一道天然屏障与重要关口,就这样轻易丢失了。“忻州、石岭关闻风皆叛,于是,金军如入无人之境,直至太原。”